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心上人是眼中釘ABO by 遲日

  簡介:

  「陸以朝,想救陸氏就要娶我。」
  他用盡手段嫁給了暗戀七年的alpha。
  祁硯清知道陸以朝心里有白月光,是他雙胞胎的弟弟祁楚星。強迫也好,蒙騙也罷,他還是娶了自己。
  他們人前恩愛甜蜜,人後相看兩生厭。
  三年的感情,他以為,陸以朝就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深夜祁硯清縮在陸以朝懷里,「陸總,三周年快樂。」
  陸以朝捏住他的下巴冷漠道:「楚星回來了。」
  祁硯清笑容肆意偏執,「我不離婚,除非我死。」
  祁硯清總在想,如果一定要有人贏,那為什麼不能是他。
  他輸給祁楚星太多東西,唯獨這次死都不想輸。
  直到那一年盛夏,他和祁楚星被綁在同一根繩子上。
  綁匪用槍指著繩子,「選誰?」
  「楚星你別怕。」
  祁硯清從始至終沒有得到陸以朝的注視,在下墜的那一瞬間,他笑了也哭了,最後一次對陸以朝露出笑容。
  「我輸了。」
  祁硯清被找到的時候,癡傻呆滯,撿著垃圾往嘴里塞。
  陸以朝痛心疾首地抱住他:「清清,我是陸以朝啊,我來接你回家了。」
  傻子眼睛毫無焦距,抓著亂糟糟的頭發呢喃自語:「騙子……他都不要我了,他不要我,陸以朝不要我……」
  ——
  【他的心上人,視他為眼中釘。】
  【非渣攻賤受,非替身,強強火葬場,狗血雙潔,先虐後甜,不換攻HE】 


第1章 陸以朝,你混蛋

  祁硯清推開家門,看到家里沒有人,空蕩蕩透著清冷,眼里劃過失望。

  他臉色病態潮紅,細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擡手按住後頸的腺體。

  沒走幾步就脫力倒在沙發上,渾身潮熱幾乎將他的理智吞噬,手機停留在微信界面,那個人沒有回他消息。

  他被發情熱折磨至極,身上仿佛著了火。

  「陸以朝……」他蜷起身子呢喃出這個名字。

  嗡嗡嗡——

  手機震動了兩聲,祁硯清連忙去看手機。

  剛亮起的眸光瞬間暗淡下去,眼里蒙了一層水霧。

  是微博的推送,他的特別關心發了動態。

  @陸以朝一:很高興和@雨棠導演合作,不醉不歸。

  配圖是酒吧,桌上擺滿了酒杯,瀟灑自在。

  祁硯清將手機狠狠砸在地上,雙眸通紅,「陸以朝……你混蛋。」

  結婚三年向來如此,他就不該抱有期待。

  四分五裂的屏幕上顯示著他發的最近一條微信。

  【我發情期到了,你早點回來陪我。】 。

  「感謝陸老師幫忙補鏡頭!」導演又向陸以朝敬酒。

  陸以朝是現在正當紅的影帝,蟬聯三屆金杯獎最高獎項,邀約不斷,身價百億。

  能約到花多少錢都值!

  「今晚誰都不能回家,不醉不歸!陸老師晚上沒事吧?」

  「沒事,雨導客氣。」陸以朝坐在沙發上神情慵懶,偏長的眼型顯得深邃,含著一絲淺笑,透出一種勾人的雅痞。

  他看到微信置頂信息里,有一條留言。

  他冷笑一聲,隨即把手機扔到一旁,拿了杯酒和導演碰杯。

  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劇組的人喝到深夜才散場。

  「陸老師這麼晚回家沒事嗎?老婆不會生氣吧。」

  「誰不知道陸老師和小嬌妻感情又穩又甜,三年都沒吵過架!肯定在家準備好醒酒湯了。」

  「好羨慕陸老師這麼年輕就遇到真愛結了婚,omega還是個大美人,好幸福啊。」

  陸以朝神情帶笑,眉梢微挑,「是要回去哄人了,12點的門禁。」

  一坐進車里,他就收斂了笑容,神態微醺地把玩著手機,和司機冷聲道:「回家。」

  讓一個omega獨自撐過發情期10個小時以上,已經是極限。

  陸以朝一開門,馥郁香濃的紅玫瑰香氣撲面而來,香得嗆人。

  地上隨意扔著鞋子和衣服,手機被砸在地上,屏幕已經碎裂,可想而知扔它的人有多生氣。

  陸以朝繼續往前走去,看到了縮在沙發上的祁硯清,眼尾濕漉的泛著紅。

  他的舞蹈服還沒脫,黑色燕尾服襯得腰細腿長,消瘦的身材單薄有力,白玉似的腳背弓起,膝蓋蜷起像一只斷翅的金絲雀。

  離得近了,聽到他帶著的哭腔呼吸,睡得不安穩。

  陸以朝眸光黑沈,邪性又痞氣,他扯松領帶扔到祁硯清臉上,甩出紅印。

  他睜眼時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泄露出來,還在咬牙堅持,「你還知道、回來!」

  發情期的燒灼感侵蝕著他的神經,得不到標記,臟器都牽扯的生疼。

  陸以朝看著他的眉眼,臉上的笑意全無,諷刺道:「香得膩歪。」

  Alpha毫不留情地標記omega的腺體,灌入信息素,白蘭地酒香鋪天蓋地,和玫瑰香混在一起,酒漬玫瑰芳香四溢。

  祁硯清尋著陸以朝的唇貼去,才碰到唇角,陸以朝就厭惡地躲開。

  「接吻我嫌你惡心。」

  祁硯清鼻腔酸澀,將他狠狠推開,「咬完了就滾!」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陸以朝低沈的嗓音像在蠱惑,「祁硯清,你看你現在像不像一條狗?可憐巴巴地求人愛你。」

  祁硯清看著他,清亮的眼中浮起一層薄霧。

  夜已深。

  陸以朝裹著浴袍出來,發梢滴水,從衣櫃拿出幹凈的襯衣換上。

  「你要走?晚上還有通告?」祁硯清埋在被子里問他,皺眉不滿。

  陸以朝側對著他,「發情期過了還這麼離不開人?」

  祁硯清臉色蒼白,一把扯住陸以朝掛在脖子上的領帶,拉低他的身體,眼神驕縱,和剛才被發情期折磨時判若兩人。

  「下周是你爺爺八十歲壽辰,我不出席難堪的是誰,陸以朝你要惹我生氣?」

  陸以朝氣笑了,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甩,兩手撐在床側和祁硯清對視,雅痞溫和的目光浮起笑意。

  「我看你更擅長惹怒我。」

  第二天祁硯清先醒過來,轉頭看向還在深睡的陸以朝,果然沒走。

  還是怕自己不去他爺爺的壽辰。

  昨天把他折騰成那樣,現在倒是睡得香。

  他用力咬住陸以朝的側頸,下口極狠,陸以朝猛地醒過來,抽著冷氣。

  祁硯清彎眸輕笑,驕縱明艷,「陸總早啊。」

  陸以朝猛地推開祁硯清的肩膀,捂著脖子,「祁硯清,你屬狗的……」

  「今天陸氏新品發布,媒體要拍我們恩愛的畫面,估計快到了。」

  祁硯清對上他慍怒的黑眸,笑容愈發明艷:「陸總要穩好人設,別露餡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門鈴響起。





第2章 上癮

  不再看祁硯清,陸以朝起身進了衛生間。

  祁硯清坐在床邊微垂著頭,及肩的頭發散亂,臉色還很蒼白,唇色也比較淡。

  發情期第二天還是有點不舒服,乏力暈眩,手腳冰冷。

  要不是今天有事,他肯定要在床上躺一天緩緩,實在是沒力氣了。

  陸以朝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祁硯清在吃藥。

  門鈴又響了一聲。

  祁硯清揚了揚下巴,「該去開門了,不過陸總現在可沒有半點愛我的樣子。」

  陸以朝沒什麼表情,看向桌上放著一板快吃完的藥,出神了幾秒,「還是你懂事,知道我不會喜歡你生的小東西,要是像了你,怪惡心的。」

  祁硯清握著杯子的手收緊,指腹泛白,喉嚨發澀咽下最後一口水。

  「陸以朝,今天是你的新戲宣傳,是我在配合你演戲,你惹我?」

  陸以朝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被激起來,他最看不慣祁硯清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走過去泄憤地咬住他的鎖骨,直到嘗出血腥氣,緊接著又釋放出alpha信息素壓迫他。

  「滾……嘶!」祁硯清受他掣肘,動彈不得,瞬間眼前發黑,如同被浸在了水里呼吸困難,再多一瞬就要窒息。

  陸以朝看著軟倒在自己懷里的人,聲音低沈帶笑。

  「讓別人看看,這就是純欲頂流的清神,在我身邊爛成一灘泥。」

  哢噠一聲——

  門被打開。

  祁硯清站不住,呼吸不穩,臉色想也知道有多難看,眼看著門被拉開,他連忙抱住陸以朝,臉埋在他肩頸處。

  兩人就這樣出現在鏡頭下。

  「哇啊~~暴擊!狗糧暴擊~」

  「我們可計時了啊,12分39秒才開門,陸老師和清神在幹嘛?快說說!」

  「清神這是還沒睡醒就被陸老師撈起來了?」

  陸以朝單手摟著祁硯清的腰,跟大家打招呼,溫和道:「大家早上好。」

  「清清?」他笑著拍祁硯清的後背,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現在體溫有多高,噴在頸間的呼吸潮熱膩人。

  「清清,有這麼困?被拍到了。」陸以朝語氣寵溺,神情跟剛才判若兩人。

  祁硯清用力抱著他,過快的心跳還沒緩和,他還要臉,這副浪蕩丟人的模樣不想被外人看到。

  陸以朝笑:「我抱著你走?昨天還做了餅幹,請大家吃。」

  中島台上放著一盤烤好的黃油餅幹,賣相味道都不錯。

  記者:「怪不得陸老師總是著急回家,這擱誰誰不想回家啊!」

  祁硯清狀態好了一些,極度缺氧的感覺在漸退,發熱的腺體在冷卻。

  可是被他的alpha這樣擁抱,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鎖骨的咬痕摩擦著衣服,總是想到被唇覆蓋時的觸覺。

  軟的溫的,碰一下像是帶電的,細密的針從傷處蔓延到心臟,心悸難耐,忍不住悄悄攥緊他的衣服。

  陸以朝面對鏡頭,時不時揉揉他的腦袋問他醒了沒有。

  就這樣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關於電影的問題也回答了幾個。

  幾分鐘後,祁硯清才從他身上分開,從容地面對大家:「讓大家看笑話了,我剛起床有點低血糖。」

  「嗚嗚嗚我清神的美顏暴擊!」

  純素顏懟臉拍,祁硯清比陸以朝還上鏡。

  五官妖冶精致,一雙眼眸瀲灩含春,鼻尖右側有一顆痣,更添萬種風情。

  「牛奶。」陸以朝把一杯牛奶放在祁硯清面前,「唇色這麼淡,昨晚又不好好吃飯。

  「謝了陸總。」祁硯清尾音上揚。

  仿佛剛才針鋒相對的不是這兩人。

  牛奶是溫的,喝下去胃里發暖。

  可能是發情又被標記的緣故,他會有些依賴陸以朝,也更容易沈溺在陸以朝的溫柔里。

  「結婚三年還這麼恩愛,我又相信愛情了。」鏡頭對著兩人猛拍。

  記者也滿臉羨慕,「兩位有什麼愛情保鮮秘訣嗎?」

  祁硯清喝著牛奶笑了一聲。

  「清神笑什麼?是不是想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祁硯清看向陸以朝,「還是讓你們陸老師回答吧,我容易說錯話。」

  陸以朝不輕不重地拍著他的頭頂,聲音懶洋洋的,「誰讓他是祁硯清,這輩子都膩不了。」

  在大家笑聲中,祁硯清安靜地喝牛奶。

  ——秘訣就是,都是演的啊。

  你們陸影帝演技高超,獎杯真是實至名歸。

  那邊,陸以朝回答記者的問題,不多時就煮好了一碗清湯面,放在祁硯清面前,「吃光。」

  祁硯清眼眸含笑,清湯面是他喜歡的口味,沒有蔥姜蒜,放著兩顆嫩綠的菜心。

  記者笑著問:「一般都是陸老師做飯嗎?我看您動作很嫻熟吶。」

  「是我。」陸以朝靠坐在餐桌旁,左手玩著祁硯清一縷長發,「誰讓清神什麼都不會。」

  「哎呀呀,陸老師真是現在的好老公,以後的好爸爸。」

  「聽說陸老師今年不接戲了,《絕戰黎明》是最後一部,那剩下這大半年……冒昧猜測一下,難道是要備孕嗎~」

  陸以朝笑了一聲,祁硯清的烏發繞在指尖,一圈又一圈,「清神?不如你來回答。」

  祁硯清:「是啊。」

  場面僵了一瞬,包括陸以朝也在意外。

  還沒等來大家的尖叫,祁硯清就笑著開口:「開玩笑,今年我有很多比賽。」

  他起身和陸以朝站在一起,兩人身高相近,只是他看起來比陸以朝纖細單薄許多。

  「反正陸總等得起,對吧?」

  常年跳舞的人,骨子里都浸著傲,這點在祁硯清身上尤其明顯。

  狂傲肆意,張揚妖冶。

  陸以朝圈著他的腰,按在昨晚揉青的部位,看他臉色又顯出蒼白。

  「等你當然等得起。」

  兩人面對面,眼中暗潮湧動,誰都看不到。

  也就是一頓早飯的時間,記者們就離開了,素材已經很夠用了。

  室內溫情盡褪,陸以朝換好衣服,冷聲道:「下周五老爺子生辰,別忘了。」

  「我盡量。」祁硯清把玩著一個打火機,在指尖流利地轉著,關心也表現的漫不經心,「慢點開車,我可不想看到陸總出車禍上熱搜的新聞。」

  陸以朝看了他一眼,「發情期少抽煙,我也沒時間再送你去醫院折騰。」

  祁硯清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聲音稍稍上揚。

  陸以朝出門後,祁硯清點了支煙,靠在沙發上出神。

  陸以朝的溫柔縱容是假的,溫馨幸福也是假的,他們之間處處都是做戲。

  他沈溺在陸以朝演繹的愛意中,他清楚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還是上癮。





第3章 祁硯清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心

  陸以朝下樓,司機已經等在車里,今天要連夜去梧市錄制綜藝。

  司機掐滅煙頭,轉頭笑道:「陸老師為了照顧清神這頓奔波,昨天早早回來還被導演叫走幫忙了,都沒和清神待多久,不多住一天嗎?」

  陸以朝熟練地揚起笑容,「時間來不及,看他沒事就放心了。」

  「可羨慕死我了。」司機又問,「說起來陸老師是怎麼跟清神認識的?沒聽說你們談戀愛,忽然就結婚了。」

  陸以朝跟著笑了,打開平板看綜藝劇本,「高中同學,大學是隔壁校友。」

  「原來還是青梅竹馬……」

  後面司機說了什麼,陸以朝沒注意了,劇本打開也一頁沒翻。

  其實在結婚前,陸以朝和祁硯清的關系不算差。

  直到三年前陸家瀕臨破產,公司財務出大問題,流動資金徹底斷裂,各方貸款找上門。

  那時陸以朝正在抓緊機會談最後的項目,為陸家抓住一線生機,整天奔波於各個合作公司。

  「別來了,祁家動手了,你們公司不是沒事了嗎?」

  「什麼?」陸以朝一臉懵,「祁家……」

  然後他就得到了消息,祁硯清當時動用自己全部人脈和錢,不惜扔了在祁家的股份也要控制陸家的生意,把陸家的命脈握在手里。

  就在那天夜里,祁硯清找到了陸以朝。

  不知道他在雪里待了多久,身上覆了一層雪,動一下雪籽就往下落,他蹲在路邊抽煙,手背凍得青白幹裂,懷里還抱著一堆文件夾。

  祁硯清呼吸微喘,他看著陸以朝滿身是雪,一臉頹喪,眼里慢慢顯出幾分笑意。

  「陸以朝,你想救陸家就跟我結婚。如果我明天沒在祁家看到你向我提親,我就把陸氏注銷的消息發給你,過時不候。」

  之後,陸以朝如約提親。

  好巧不巧聽到了祁硯清打電話,那抹少年音他現在都忘不了。

  「為什麼和陸以朝結婚?這樣他就是我的狗了啊,我花這麼多錢買條狗,當然要栓在我身邊。」

  「是啊,你沒見過他圍著我轉的樣子,聞著我的信息素,多像一條圈地盤的瘋狗……」

  隔著門縫,陸以朝能看到祁硯清愉悅的表情,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一切都是祁硯清的惡作劇。

  但祁硯清做的遠不止此。

  兩人婚後不過半月,祁硯清就把陸以朝從陸家剝離,徹底斬斷兩方聯系,中途他的母親出車禍,祁硯清都讓人看著他,不許他去見最後一面。

  狠絕的不像個22歲的年輕人。

  陸以朝將自己從回憶里剝離,對祁硯清的恨意更加濃烈。

  祁硯清從沒把他當個人,每個月只有發情期才會找他,也真是坐實了那句……喜歡他的信息素。

  祁硯清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心。

  這樣想想,他不來娛樂圈真是屈才。

  祁硯清是被手機吵醒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

  睜眼時天已經黑了,昏睡了一整天只覺得累,骨頭酸乏,脖頸僵硬。

  嗡嗡嗡——

  手機又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微信消息已經爆炸了,是他的助理周簡,大段的綠色長條語音,看著就頭疼。

  「清神您到底在哪兒啊!今晚有中秋晚會的彩排啊啊啊啊!」

  「陸老師的手機也打不通,您把我拉黑到底什麼時候放出來啊啊啊啊!」

  語音一條接一條,語氣愈發狂躁。

  「我都看到你和陸以朝的視頻了!你再裝死我就跳樓!等著給我收屍吧你!」

  「你別搞我了,彩排晚上八點開始,央視的節目咱不能推!祖宗!爸爸!爺爺!!」

  祁硯清掐斷語音,頭疼地捏著太陽穴,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半了。

  從黑名單放出這個聒噪精,電話立馬打過來。

  祁硯清:「閉嘴,現在來香檀接我。」

  剛才周簡說什麼新聞?

  祁硯清進了微博,看到陸以朝又轉發了微博。

  是早上的視頻剪輯花絮。

  只有十秒。

  畫面中陸以朝靠坐在餐桌上玩他頭發,「誰讓他是祁硯清,這輩子都膩不了。」

  陸以朝眉骨偏深,眼尾略長,淡而薄的唇常帶著溫和的笑,雅痞勾人。

  隔著手機看,祁硯清的心臟都在狠狠撞胸膛。

  評論區歡天喜地放鞭炮慶祝發糖,破萬的祝福留言,讓陸以朝的新戲宣傳熱度不減。

  媒體上兩人恩愛甜蜜,實際上卻是自己發情期第二天就沒人管,家里空蕩蕩的透著冷意。

  祁硯清腳步虛浮,在後頸換了緩和貼,換好衣服,手機還在自動循環那個視頻。

  評論更多了,他自嘲一笑,「工業糖精,也真是吃不膩。」

  周簡的飆車技術就是讓這祖宗練出來的,當了祁硯清五年的助理兼經紀人,沒腦梗就是菩薩保佑。

  「臉色這麼難看呢?給你帶了飯,將就吃點,彩排可能要到淩晨一點。」

  祁硯清沒胃口,懶散地應了一聲,靠著椅背看窗外。

  車里沈默了幾秒,周簡轟踩油門,「咳、那個,跟陸老師吵架了?」

  他太清楚這祖宗的性子了,陸以朝絕對是能引動他大半情緒的人。

  「昨天發情期不是提前回家了嗎?運動的不快樂?」

  「啊!我知道了,姓陸的沒給你買花是不是?一個月就一次發情期,連點儀式感都沒有!我幫你教訓他!」

  祁硯清不想聽那個名字,「開你的車。」

  周簡看他不舒服,車速漸慢,還在絮叨:「你臉色太差了,行不行啊?能撐下今天的表演嗎?主要是央視的節目不好推,又是最後一次彩排,我不想……」

  祁硯清吐了口氣,捏著太陽穴,「別矯情了,你安靜會兒我就舒服了。」

  周簡訕訕地閉嘴,讓他好好休息。

  半晌又忍不住抱怨了句:「我看陸以朝挺喜歡你的,怎麼回回見面你心情都不好,別是被他欺負了吧……誒不對,誰能欺負清神,肯定是我想多了。」

  「再說這才三年,你也沒到七年之癢啊?清清,我怎麼覺得是你……不太喜歡陸老師啊?你一年十次有八次都在跟陸老師擺臉色。」

  「咱不興喜新厭舊哈,對婚姻忠誠,你懂哈?」

  「周簡。」

  「在呢!」

  「你今天是不是吃鹹了。」

  「……」





第4章 「舞壇頂流」祁硯清

  到地方的時候,祁硯清已經調整好狀態了,進到場館後脫了外套,里面穿著舞蹈服。

  歌舞導演文柏在把控流程,拿著對講機詢問燈光組和音響組的情況。

  見到祁硯清就招了招手:「硯清來了?今天場館空調出問題了,你先穿好外套。」

  「不用,提前適應溫度。」

  祁硯清穿一身黑色的舞蹈服,肩部鑲滿鉆掛著流蘇,腰部兩側同樣,看起來纖細有力,他肩背瘦削,腰細腿長卻不幹癟。

  文柏不是第一次見祁硯清這個造型了,還是被驚艷到,他作為omega都被祁硯清迷住了。

  「今年我負責歌舞這趴,你可算我的壓軸,就等著到時候爆收視率!不緊張吧?」

  祁硯清拒絕了他的煙,低笑:「倒是很久沒聽過緊張這兩個字了。」

  祁硯清被粉絲喊「舞壇頂流」,倒也不是誇張的說辭。

  他擅長各舞種,最喜歡拉丁。23歲就被舞協提名做首席,編排導的都是精品。

  業務能力滿級,但很少參加的晚會,更喜歡去沖大賽獎杯。

  文柏早習慣他這樣說話,又問:「過兩天要放花絮,親屬的祝福視頻,你真不找你爸媽錄一個?別人可都有呢。」

  「不找。」

  「那讓陸以朝錄?我去問問?」

  「不。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行行行,我這不是看你們天天秀恩愛嗎。」

  祁硯清沒再說話,靠墻坐著沒什麼表情。

  配合陸以朝做戲宣傳,這事他願意。

  主動讓陸以朝為自己做點什麼,這事他不願意。

  文柏又對著對講機吼了幾句,第一個節目正式開始,他才得空坐下。

  「硯清,我聽說你今年的比賽快排滿了?國外占了一大半,你這是要收集世界大滿貫?夠拼的。」

  全部舞種,全部比賽,尤其是國外那幾個難度極高的獎項,那麼多天花板頂著。

  祁硯清應了一聲,「差不多吧,今天結束就要飛D國,那邊有三場比賽,然後再回來。」

  「行程這麼趕?你急什麼。」文柏不解地問。

  祁硯清看著沖過來的周簡,扔下句:「說不定明年就不跳了。」

  文柏憋笑,沖他揮手讓他趕緊走,「你可別說笑話了,大好時光就想著退休啊。」

  周簡:「清清,輪到給你做造型了!」

  祁硯清在台下冷懨懨的,偶爾有人來打招呼,他才勉強擡擡唇角。

  可一上台就像變了個人,熱情似火的拉丁瞬間將舞台點燃,強勁的鼓點讓人亢奮,台下疲倦的演員們也會和著旋律晃起來。

  祁硯清站在舞台中央,修長的身體大幅度舞動,纖腰柔韌,甩頭回眸肆意高傲,他的眼神的攻擊性極強,一眼入魂,明亮又勾人。

  這個時間本來就是歌舞節目的部分,台下的舞蹈演員們已經尖叫連連。

  「清神的腿不是腿,是塞納河畔的春水!」

  「我靠我靠我靠!看我了!清神在勾我!」

  「祁硯清!媽媽愛你!」

  周簡熟練地拍視頻發給陸以朝,「陸老師快看,咱們清清跳舞辣不辣!啊啊啊啊啊啊清神跳舞世界第一!你看這個勾人的眼神,在釣我!」

  陸以朝的消息過了幾分鐘回過來。

  【嗯,他跳舞最好看。】

  周簡圓滿了,作為近距離嗑CP的粉頭,他必須要說一句,陸以朝對清清真不錯。

  就是不明白清清怎麼總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祁硯清下來後出了薄汗,臉色紅潤了不少,眸光清亮。

  「清清喝水,清清你剛才跳舞……」周簡把保溫杯拿給他,彩虹屁還沒吹起來,就被祁硯清的手機鈴聲打斷,他連忙把手機給祁硯清。

  「清清你的電話,快看看是不是陸老師!這陌生號碼是……叔叔的電話?」

  祁硯清只看了一眼,眸色瞬間冷下來,接起來,「有事嗎?」

  「硯清,今晚怎麼沒回來吃飯呢?給你發了消息你也沒回,是在忙嗎?」手機里傳來一道溫柔的男聲。

  祁硯清微張著唇,過了幾秒才說:「沒看到消息,在忙,不回了。」

  「我和你爸也沒吃飯呢,忙完了回家吃個飯吧,好嗎?」

  祁硯清身上的薄汗散去,被風一吹覺得冷颼颼,沈默了片刻後,他聲音微啞:「……知道了。」

  祁家上市公司上百家,擔得起沅城首富的名號,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祁硯清和沅城祁家的關系。

  在三年前,祁硯清玩丟手里的股份之後,祁盛就不許他再碰祁家生意。

  「硯清好久沒回來了,爸爸給你做了好多飯菜,都是你喜歡的。」白繁是omega,語氣溫柔,人看起來也很優雅。

  「謝謝。」

  「和我這麼客氣幹什麼,快來。」

  四層樓高的別墅,中西式分離的廚房和餐廳,護眼又不昏暗的黃色燈光,家里布置的很溫馨,可祁硯清覺得不舒服。

  鞋櫃里的一次性拖鞋,茶幾上有三個卡通杯子,三個有特殊圖案的抱枕……更多的細節,他不想再看。

  「最近忙不忙啊?吃這個甜蝦,你一定喜歡。」白繁笑著給他夾。

  說話間,他伸手扶著祁硯清的肩膀,「你是不是又瘦了?跳舞很累,你得多注意身體,今晚就住下吧。」

  祁硯清不習慣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往後一靠躲開他的手,語氣疏離,「一會兒要趕飛機去D國參加比賽。」

  祁盛本來就垮著臉,聽到這里把碗一放,「家里現在留你住一晚都得求你是不是?」

  「那不敢。」祁硯清喝了口水。

  這副態度直接點燃了祁盛,「就算你小時候把你送到鄉下爺爺家,現在不是也接回來了?你有必要每次回來都陰陽怪氣?哄你吃喝還欠你了!」

  「你當然不欠我,我欠你們多少錢我知道,會還清。」祁硯清說,明媚妖冶的眼里帶著笑意。

  「祁硯清!你是不是要氣死老子!你給我滾!」

  話音剛落,祁硯清就要起身離開。

  白繁連忙把他拉住,又讓祁盛別說了。

  「別生氣了,硯清你好好吃飯,奶油蘑菇湯也是特意給他做的,喝一點。」白繁給他盛飯,笑著說,「我最近又看到你和陸以朝的新聞了,他對你很好?」

  祁硯清應了一聲,眼眸輕彎,語氣輕快,自如地對答:「嗯,對我很好。」

  「你們過得好就好。以後也別說什麼還不還錢的,家里的生意你總是要接觸的,別說胡話……」

  祁硯清放下筷子,「當年怎麼說的,我現在就怎麼做。」

  眼看著祁盛又要發火,白繁忙說:「楚星要回來了,公司最後肯定是你們兩個的,楚星一個人不行,你和他一起管理公司吧。」

  祁硯清眸光凝固,祁楚星要回來了?





第5章 你要真對我有這麼好就好了

  祁硯清有一瞬間的楞怔,有點耳鳴,他沒聽清白繁又說了什麼。

  祁盛看他這副對人愛答不理的態度就來氣,「你是哥哥!你別像個小孩子一樣鬧別扭,跳舞終歸不是正道,慢慢退了吧,公司的股份我還是會分給你,總不可能餓死你!」

  白繁也在勸:「見面之後你們別吵架,楚星很喜歡你這個哥哥,硯清,你對楚星別太冷淡好嗎?」

  兩方夾擊勸說,一口一個楚星,一句一句的別欺負他。

  倒顯得他成了個多惡毒的人。

  祁硯清嗤笑,猛地起身,凳子摩擦地板發出難聽的聲響,他雙手撐著桌沿有些輕喘:「再說最後一次,我不要公司,跳舞的事,你們管不著我。」

  「老子怎麼就管不著你了?!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省心我就謝天謝地了!造孽了有你這麼個玩意,從小就不省心,老子就該打死你!」

  祁硯清對上他憤恨不平的眼神,落下的碎發有些擋眼,他直勾勾地看著祁盛,清亮的目光挑釁十足。

  「現在也不晚,來打死我。」

  場面一度混亂,白繁一手推開祁硯清讓他先走,又急忙抱住祁盛。

  「硯清你今晚沒吃多少,回去記得再吃點……別生爸爸的氣啊,等我再給你打電話。」

  砰的一聲,家門被甩上。

  祁盛怒罵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就知道他養不熟,就該讓他爛著!管他幹什麼!」

  祁硯清原地站了幾分鐘,周簡給他按喇叭讓他上車。

  上車後祁硯清一句話都沒說,臉色陰沈周身氣場冷冽,周簡這個話癆也沒敢多說話。

  眼看著祁硯清臉色越來越白,周簡擔心地說:「清清你還好嗎?哪兒不舒服?」

  祁硯清呼吸有點喘,一手掐著胃,「……停車!」

  車子還沒靠邊停穩,祁硯清就沖下車,扶著垃圾桶就吐了,胃里有刀子似的攪疼,喉嚨泛著血腥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周簡看著他手背上的紅點,「你過敏了?!」

  祁硯清說不出話,用力扣著胃,把晚上吃的那點都吐了,直到酸水都吐不出來才上了車。

  「還好我包里隨時帶著藥,不然這附近都沒個藥店!咱是過敏體質,自己多注意點啊老天爺!」周簡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從包里翻出藥。

  祁硯清吃過藥後就靠著椅背休息,胃很疼,身上很癢。

  幾乎每次從祁家離開都會過敏。

  白繁不僅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還不知道他對很多東西過敏。

  那些所謂的他喜歡的,也都是祁楚星喜歡的,他和祁楚星口味完全不一樣。

  「休息一天吧,我現在把機票退了。」周簡看他狀態不好。

  「……去機場。」祁硯清閉上眼,語氣不容置喙。

  「你!」周簡握著方向盤,「犟死你了!」

  說來最可笑的就是白繁在盡力表現出對他好、愛他、想讓他融入祁家。

  可偏偏每次都用實際告訴他,他在那個家有多格格不入。

  他們漫溢的關心,有多不走心。

  再和陸以朝見面,已經到了約定的周五,陸老爺子八十大壽。

  陸以朝打不通祁硯清的手機,驅車回家看到家里也沒人,清冷的也不想住過人的樣子。

  門口地墊上扔著個紙箱子,里面裝著三個獎杯和證書。

  他拿出來看了看,D國的舞蹈大賽,祁硯清這是飛了趟D國?

  又試了一次,還是打不通,他給周簡打過去。

  「祁硯清和你在一起?我找他有事。」

  「陸老師,我沒和清清在一起,我把他送回家了呀,現在不在家了嗎?」

  陸以朝眉頭緊鎖,「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概兩個小時前吧,這幾天清清沒怎麼休息,身體也一直不舒服,回來路上都困不行了,按說該補覺啊……」

  陸以朝掛了電話,翻開手機軟件看了看,然後開車走了。

  昏暗的環境,震耳的音響,偶爾響起吃爆米花和竊竊私語的聲音。

  巨幕屏上外星人正在轟炸地球,巨響震得座椅都在顫動。

  電影院最後一排的角落坐著一個人,戴著口罩和漁夫帽,正低著腦袋睡覺,完全不受影響。

  電影結束後,全部燈光打開,祁硯清瞬間醒過來,目光惺忪困倦,看著大廳的人快走完了。

  他捏著脖子起身,拿出手機看時間,被未接來電驚到了。

  周簡的,舞協那邊的,還有陸以朝的。

  嗯……打了八個。

  祁硯清心情好了不少,回撥過去,「陸總,有急事?」

  「出來。」低沈的聲音透過手機,聽起來有種溫柔的錯覺。

  好幾天沒見了,祁硯清步伐快了些,走到電影院門口又慢下來,欲蓋彌彰的模樣自己都覺得好笑。

  一出去就看到路邊停著那輛騰輝,車窗搖下,陸以朝沖他擺了下手,「清清。」

  快十天沒見了。

  他想陸以朝了。

  可叫出這個稱呼就代表周圍有人拍他,又在演戲。

  祁硯清勾了勾唇,坐到副駕,「沒想到陸總親自來接我。」

  陸以朝摘了他的帽子,看他困到發紅的眼圈,不止困,他看起來有點脆弱,皮膚冷白,唇色很淡,偏那雙眼睛長得明艷勾人。

  「好久不見啊,陸總。」祁硯清被迫跟他對視,笑了幾聲。

  「嗯。」陸以朝壓下他的帽子,遞給他一袋糕點。

  風吹動祁硯清及肩的長發,捎著紅玫瑰的馥郁香氣。

  陸以朝升起車窗,然後就聽祁硯清嘆了口氣。

  「怎麼了?」他問。

  祁硯清靠著後背,透過車窗果然看到了有人在拍他們,他把糕點放在手邊,興趣缺缺地搖頭:「沒什麼。」

  我只是在想,你要真對我有這麼好就好了。





第6章 他不介意和陸以朝做戲

  「你有話就直說!」陸以朝皺眉。

  最看不慣祁硯清這副愛答不理有話不說的樣子。

  祁硯清手肘撐著車窗,看著陸以朝俊美雅痞的模樣,看這張臉,真是賞心悅目。

  就是這張嘴,總說他不愛聽的話。

  十多天不見,關上窗就發脾氣。

  「嘶!祁硯清!」

  祁硯清勾著他的肩膀,在他側頸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一個明顯的牙印。

  陸以朝在開車,方向盤一擺差點撞上旁邊的車。

  祁硯清困倦的眸色有了笑意,藏著情愫和想念,故意挑難聽的話說。

  「別惹我,不然我馬上下車,你自己跟你爺爺交代去。去皖兮拿衣服,我的西裝還在店里。」

  陸以朝余光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他還穿著寬松的運動服。

  眼看著就快十一點了,還要去拿衣服。

  陸以朝重踩油門,語氣更不好了,「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還故意拖延時間,別告訴我你真想看這動畫片。」

  「看著我來找你是不是挺得意?祁硯清你就不能消停點!」

  「祁……」

  聽不到頂嘴,陸以朝轉頭看了他一眼……睡著了?

  祁硯清系著安全帶,腦袋垂在胸前,身體有點歪,就這麼睡著了。

  這麼困還去電影院,祁硯清這就是成心找事。

  到店里的時候,祁硯清還在睡,顯然睡姿不舒服,眉頭還皺著。

  「祁硯清,醒醒。」陸以朝不客氣地推他肩膀。

  祁硯清囈語一聲,身體貼著他的掌心往他身上靠,完全靠在他身上還沒醒。

  「你別給我裝……」

  車門被敲了一下,泊車小弟彎腰禮貌詢問:「陸先生,是來取祁先生的西裝嗎?」

  陸以朝搖下車窗,溫和笑道:「我們在店里換。」

  祁硯清聽到聲音也醒了,困倦地托著臉,聲音慵懶有點啞:「走吧。」

  睡蒙了,下車的時候還暈著,他扶了下車門,緊接著就被一雙大手扶著。

  陸以朝扶著他的肩膀往自己懷里帶,給他壓好帽子,「有風,你剛才睡著了。」

  「謝了,陸總。」

  祁硯清聲音清亮,尾音上揚,是他最喜歡的叫法。

  西服是藍灰淺格紋,看上去有些乍眼的樣式,穿在祁硯清身上卻正好,皮帶束著纖腰,腰細腿長,身材修長。

  半長的頭發在腦後紮了一個低丸子,他皮膚很白,眉眼妖冶張揚,鼻尖右側那顆痣最是把他的風情萬種彰顯個夠。

  店長笑:「清神這腰太絕了,陸老師不是我說,清神要是進娛樂圈,你都要讓位。」

  陸以朝牽住祁硯清的手,「這話不假,衣服真好看。」

  「衣服好看?」祁硯清挑眉。

  「人好看。」陸以朝捏捏他的手,「時間不早了,別讓爺爺等急了。」

  祁硯清笑了,邊走邊看了陸以朝一眼,對視一眼又很快轉頭。

  他不介意和陸以朝演戲,起碼在演戲的時候,他心情會不錯。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祁硯清打了幾個哈欠,強撐著沒睡,之前那股擰巴勁也沒了。

  陸以朝單手握住方向盤,他發現祁硯清每次在演戲的時候都很乖,他喜歡這樣?

  之前只想到在發情期怎麼折磨他。

  倒是沒想到這麼玩。

  他看祁硯清又在打哈欠,眼睫濕潤,怕自己睡著時不時揉下眼睛。

  祁硯清你把別人當狗養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有被玩的一天吧。

  陸老爺子八十大壽,整個宴會廳都被包了下來。

  陸氏雖然在三年前出了破產危機,但好歹是被祁硯清救活了,只是陸以朝沒再招過手。

  陸老爺子為人和善,有不少老友。

  現在陸以朝又有了自己的影視公司,前程似錦,明眼人都不會給自己樹敵。

  宴會廳已經到了不少人,陸以朝和祁硯清直接上樓去見陸老爺子。

  「爺爺今天好精神啊,至少年輕了二十歲。」陸以朝上前蹲在老者面前。

  陸老爺子滿頭銀發,慈眉善目,見到兩小的頓時心情更好,「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

  「爺爺。」祁硯清也走過去。

  「清清怎麼又瘦了?不過瘦了也漂亮,屬清清最漂亮!」

  男人很少用漂亮來形容。

  可用在祁硯清身上卻不違和,他不女氣,就是漂亮,怎麼聽都不是貶義。

  「爺爺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祁硯清笑。

  「走,你們扶我下樓吧。」陸老爺子說。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人忽然說:「爸,還是我扶您吧。」

  陸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就以朝和清清吧。」

  陸以朝微笑著擋在女人和爺爺中間,「大姑,我來吧。」

  陸成萱,alpha,陸氏現在的掌權人,陸家排行老大,是陸以朝的姑姑。

  「以朝,這種場合還是讓我……」陸成萱拍著陸以朝的肩膀,還想說什麼,忽然被祁硯清注視著。

  她頓時語塞,假笑著跟祁硯清打招呼,「清清,好久不見。」

  陸氏說到底算祁硯清救活的,明面上她不可能惹祁硯清。

  祁硯清目光不算和善,點了點頭錯開目光,一副瞧不上她的樣子。

  陸以朝趁爺爺整理衣服,一把捏住祁硯清的手腕,低斥道:「收起你的脾氣,你在給誰難堪?!」

  這副壓人一頭的模樣是在告訴所有人,他陸以朝結婚時受制於人,至此還是祁硯清的一條狗?

  祁硯清看了他幾秒,「傻子。」

  陸以朝狠狠攥住他的腕骨,面上還是在笑,語氣卻極沈,「祁硯清你……」

  「爺爺整理好了。」祁硯清笑著擡起兩人的手,他手腕都被攥紅了,「陸總要這麼牽我?」

  陸以朝點頭,比演戲,還是你祁硯清更高。

  幾人到了主桌,祁家父母也在。

  祁硯清看祁楚星沒來,松了口氣,他轉頭看向跟大家寒暄的陸以朝。

  也不知道陸以朝知不知道祁楚星要回來了。

  轉念又覺得可笑。

  祁楚星而已。

  飯桌上都是客套話,大家左右逢源,不走心地互相稱讚。

  只有祁硯清一言不發,端著一杯溫水慢慢喝。

  他連軸轉了幾天,沒怎麼睡過覺,現在也沒有胃口,腦袋都是飄的,聽話都聽不清。

  「硯清,不舒服嗎?」白繁坐在他旁邊,看他一直沒吃。

  祁硯清慢吞吞地放下杯子,和陸以朝說:「我想吃甜蝦。」

  陸以朝剛敬完一圈酒,聞言夾給祁硯清一條酥炸小黃魚。

  「你海鮮只能吃這個,別的都過敏,忘了?」

  「忘了。」祁硯清笑著說。

  白繁在祁硯清說話的時候,就開始剝甜蝦了,聽到這句沒再繼續了。

  對蝦過敏?那天回家,他還給硯清剝了蝦。

  過了好半天,他低聲開口:「硯清,沒把你養在身邊,是爸爸不好。」

  祁硯清像沒聽到這句話,又和陸以朝說:「有點想喝奶油蘑菇湯。」

  陸以朝:「什麼時候變了胃口,不是最討厭那個味兒?」

  祁硯清哦了一聲,「忘了。」

  白繁聽了這話臉色煞白,沒再開口。

  祁硯清吃了那條小黃魚就沒再動筷,他實在沒有胃口。

  其實陸以朝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當著外人時,他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是有人關心的。





第7章 包紮

  擔心陸老爺子的身體,幾番下來都是陸以朝喝的酒。

  陸氏孫輩不少,現在最有出息的是陸以朝。

  想到這里,祁硯清有點高興,他眼光不錯,陸以朝除了好看的皮囊,還有一顆算得上靈光的腦袋。

  飯局快結束時,祁硯清眼皮都快黏一起了,又捂嘴打了個哈欠後被陸老爺子點名了。

  「清清啊。」

  「爺爺。」他笑著回答,眼尾還有點濕潤。

  「送爺爺回家吧。」陸老爺子笑瞇瞇地說。

  「好。」

  「順便把這小子也撈車上去,我看他是喝多了。」

  陸以朝是有點暈,但不至於完全醉了,被祁硯清扶起來的時候,摟住他的腰還在開玩笑,「清清我今天還能在床上睡嗎,啊?」

  清香的酒氣吹在祁硯清耳後,激起一層小絨毛。

  「睡地上吧。」

  大家看著小兩口黏糊糊地出了門,都在恭喜陸老爺子有一對多孝順的孫子。

  上車後,陸以朝和陸老爺子都在後排。

  祁硯清打起精神開車,車里酒味有點濃,他把窗戶開了一道縫。

  「清清,你爺爺身體還好嗎?」陸老爺子問。

  「身體挺好的。要不是離得太遠他肯定來,昨天還跟我說,他的八十歲壽辰也得大辦,不能被您比下去。」

  陸老爺子又笑了幾聲,「糟老頭子。」

  當年,在爺爺那輩的時候,陸氏是祁氏下屬公司,受祁氏管束。

  後來雖然分離出去了,可其中的明爭暗鬥也不少,只有這兩位公司創始人關系一直不錯。

  「我記得當初第一次帶以朝和你見面的時候,你還他使喚他給你當小太監。」

  祁硯清笑了幾聲,「躁得慌,爺爺您快別說了。」

  「這轉眼你們都結婚三年了,以朝對你好嗎?」

  「對我好。」

  「他平時工作忙,沒有冷落到你吧?」

  祁硯清搖頭,又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我更忙些,我沒冷落他才好。」

  「哈哈哈你啊,就愛替他說話。」陸老爺子話鋒一轉,「孩子呢?還沒打算要?」

  祁硯清困得眼睛澀疼,下意識從內後視鏡看向陸以朝,「沒……」

  陸以朝卻忽然醒了,沈聲帶笑,帶著酒意,「爺爺,清清還要參加比賽,我們暫時都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陸老爺子視線在他兩身上轉了幾圈,「哎,我和老祁什麼時候才能抱重孫。」

  「罷了罷了,這事也急不得,你兩今天去我那兒住,一天天也見不著你們。」

  「知道了爺爺,我和清清不走。」

  陸家二樓的主臥是陸以朝和祁硯清的房間。

  他們不常回來,臥室卻打掃得很幹凈,沒有香薰的氣味,聞起來也舒服。

  陸以朝一看爺爺離開就變了臉,推開扶著自己的祁硯清,歪斜地往前走,「別碰我,惡心。」

  祁硯清揉了把頭發,摘了皮圈,任由烏發散落在肩上,「陸總出戲這麼快,也不怕哪天被人看到了。」

  陸以朝不以為然,「最好別有那天,不然清神也要跟著跌落神壇了。」

  祁硯清看他一邊往衛生間走,順手把領帶和外套扔在地上,又在解襯衣扣子。

  「你要洗澡?喝醉了還敢洗澡,醉死在里面算誰的?」

  陸以朝冷嗤,歪歪扭扭繼續走。

  「陸以朝,你三歲啊這麼不聽話……小心壁燈!」

  祁硯清疾走幾步,看著陸以朝直楞楞地往壁燈上撞!正好是腦袋的位置!

  「啊……嘶!」祁硯清擡手墊了一下,護著陸以朝的腦袋,手背磕在鐵質燈架上劃出一道口子。

  「陸以朝你他媽是傻子嗎!這麼大個壁燈就往上撞?」祁硯清疼得抽氣,垂著的手在滴血。

  陸以朝酒醒了大半,看著祁硯清受傷的手微微楞神。

  一道從手背劃向無名指的口子,挺深的,手背還隱約有撞青的架勢,血順著指尖往下淌。

  陸以朝吐出一口濁氣,瞪著那個支棱出來的歐式壁燈,「誰他媽把壁燈安這兒了?」

  「誰知道你會長到一米八九。」祁硯清繞開他,進浴室沖洗傷口。

  他一米八站在陸以朝身邊都矮了一截。

  陸以朝神色覆雜,捶著自己悶疼的腦袋,肯定是喝多了,不然他怎麼會覺得祁硯清剛才是真的擔心他。

  手背劃了一道口子,估計也是不想他毀容,畢竟自己養的狗,帶出去不能丟人。

  他看著祁硯清單手別扭地包紮手背,綁帶纏了幾次都松了,眼看著就要生氣不管了。

  「給我。」他拿過綁帶,不怎麼溫柔地給他包紮。

  「不用你。」祁硯清下意識抽手,但是被陸以朝牢牢攥著,血都流他手上了。

  「祁硯清,我寧願我自己挨這一下,也不想跟你有瓜葛,別以為這我就覺得你好了。」

  祁硯清頓了幾秒,有點想笑,「這就是對你好啊,陸總?」

  陸以朝皺眉,重點又他媽偏了!

  簡單處理了傷口後,陸以朝還是去洗了澡。

  祁硯清躺在床上看手背上的紗布,眼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午後的陽光鬧人,窗前只遮著紗簾,明晃晃地晃出倦意,天有些涼了,這顏色有點溫暖。

  陸以朝出來後躺到另一邊睡了,祁硯清聽著他綿長略重的呼吸聲,悄悄睜開眼睛。

  三年里,他和陸以朝總有矛盾。

  是他當初用了手段要挾陸以朝,在陸以朝看來,這就是他搶到手的婚姻。

  可他們也確實在一起快三年了,他覺得最近……陸以朝有點軟化了。

  祁硯清輕輕轉身,將手臂搭在他身上,他貼著陸以朝的後背,聞著他身上白蘭地信息素氣味,曬著陽光覺得很暖和。

  半晌,他低聲自語:「你聽話一點,我可以對你更好。」

  在祁硯清睡著後,他不知道陸以朝醒了,一雙帶笑的眼睛陰鷙不屑。

  祁硯清,狗才聽話,我不是你的狗。





第8章 真可笑,他祁硯清比不過祁楚星

  陸以朝是被手機吵醒的,周簡發的語音。

  「陸老師在嗎?咱們清清和你在一起嗎?清清手機關機了。」

  陸以朝推開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打字。

  【和我在一起,我叫醒他。】

  周簡:「別別別,讓他睡吧,能睡個安穩覺可太不容易了。」

  「他這段時間總失眠,晚上也睡得斷斷續續,這身體哪能扛住,你別吵他,醒了給我回個電話就行。」

  失眠?

  陸以朝看著酣睡的祁硯清,從今天見面這是祁硯清睡得第三覺了,電影院睡,車上睡,床上睡。

  就差秒睡了,祁硯清這賣慘沒跟他助理商量吧。

  陸以朝換了家居服,準備下樓去看看爺爺。

  祁硯清睡得很香,側臉壓在枕頭上,半長的頭發擋著臉,手還放在陸以朝睡過的地方,沒有蘇醒的跡象。

  陸以朝在樓下花園找到了爺爺,看著滿院的杜鵑花,上前幫爺爺拎起水桶。

  「爺爺我來,您這兒的花是開得越來越好了。」

  「這是好兆頭啊,看來最近要有喜事了。」爺爺笑聲爽朗,中氣十足,「這可是清清送來的花,我寶貝著呢,清清還在睡?」

  「嗯。」陸以朝扯了下嘴角,蹲在地上拎著水瓢慢慢澆水。

  爺爺看著他的背影,問:「以朝,陸家這邊你完全不打算接手了?我覺得你大姑做事不夠穩當,現在你自己的影視公司已經穩步向前,願不願意回來幫一手?」

  提起這事陸以朝挺無奈的,「爺爺,三年前我就沒股份了,簽了協議跟陸家斷絕關系,凈身出戶,都是清清折騰的您忘了?」

  當年祁硯清就跟瘋了似的,結婚後就開始動陸以朝的股份,和陸家人做交易把他的股份全賣了,換了錢又拿回祁家。

  這一手買賣做得可真不錯,祁硯清先是花錢買了陸氏,又榨幹他陸以朝的錢,重新貼補回祁家。

  誰聽了不得說一聲高手,從里到外的算計!

  陸老爺子嘆氣,當年知道這事的人很少,他也不明白清清是有什麼原因,還是當初太貪玩了。

  「可之後你的公司能運作起來,不也是他幫了你?那個時候你離開陸家未必是件壞事。」

  陸以朝想到三年前就覺得惡心和屈辱,連日來的壓抑被徹底激出來!胸膛劇烈起伏著。

  「爺爺您是不是太偏心了?他幾乎毀了我,給我運作公司不是應該的?!他欠我多少還我多少,不算我為難他吧!」

  水瓢扔進桶里,水濺濕了陸老爺子的褲腳。

  兩人沈默了片刻,陸老爺子嘆了口氣。

  「以朝,你還在記恨清清,就算你表面對他好,心里終究還是埋了恨。」

  「我沒有。」陸以朝矢口否認,「我和他感情很好。」

  陸老爺子看著他,「我記得當初,你跟祁家那個小的更親近,後來你和清清結婚我還覺得意外。」

  他說話間觀察著陸以朝的神情,語氣試探:「他和清清特別像是吧?他們是雙胞胎,我記得長得一模一樣,站一起我都分不清他倆。」

  「我分得清,我知道您想說什麼。」陸以朝忍著氣,剛才氣狠了,現在太陽穴還在一鼓一鼓地跳。

  「楚星和他不一樣,楚星人很好,同樣的年紀就知道替人著想,從不給人添麻煩。」

  「我沒見過比楚星更懂事善良的人,祁硯清啊……呵,這一點天差地別。」

  「不過爺爺放心,我不介意清清的壞脾氣,結婚了,我就會好好對他。」

  幾句話把陸老爺子的話全堵了,陸老爺子嘆氣,「澆花吧,太陽快下山了。」

  「楚星和他不一樣,楚星人很好。」

  「祁硯清啊……呵,這一點天差地別。」

  祁硯清站在玻璃門里,看著陸以朝的神情,提到祁楚星就滿眼溫柔,談到自己就連名字就紮嘴。

  滿院的杜鵑真好看,風一吹花顫顫地悠著,陸以朝站在當中像一幅景。

  他才正要推門出去誇幾句,就給了他這麼大的難堪。

  三年都不夠你忘的嗎,陸以朝。

  祁硯清轉身上了樓,胸口憋悶地要爆炸,想砸東西,想弄死陸以朝再弄死自己。

  真他媽可笑啊,他祁硯清比不過祁楚星。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小物件,是他這次去D國帶回來的冰箱貼,陸以朝喜歡收集這玩意。

  回來的時候太困了裝口袋里忘了給他,就在剛才他還想著放在明顯的地方,陸以朝看到了或許會覺得驚喜。

  玻璃做的,光打上去很亮,上面纏綿浪漫的圖案像在笑話他,真刺眼。

  砰!

  他把冰箱貼狠狠砸進垃圾桶里,瞬間碎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樣。

  他拿了外套就往樓下走,正好碰到上樓來的陸以朝。

  陸以朝心情一般,懶得看他,「醒了正好吃……」

  祁硯清撞開他的肩膀徑直下樓。

  陸以朝看他手里拿著衣服,這氣勢凜人的樣子也不像要去吃飯。

  「祁硯清你去哪。」

  祁硯清沒說話,已經下到一樓,陸以朝在他轉彎前扯住他的胳膊,把他甩到墻邊,「問你去哪。」

  「滾。」

  陸以朝看著他這雙狂傲的眼睛,連拖帶拽地把他帶回樓上,任憑他怎麼掙紮都拖回房間,然後一把甩上房門,把他抵在墻邊,用力壓著他亂動的肩膀。

  「祁硯清好好的你他媽又鬧什麼?就沒一天是消停的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他媽以為全世界都繞著你轉啊!爺爺還在下面等著吃飯!」

  祁硯清看著這雙眼睛,怎麼?是不是只對祁楚星是笑的,對他就永遠是這副厭惡的神情。

  「那是你爺爺,跟我有什麼關系。」

  陸以朝目光徹底冷下來。

  祁硯清腦海里不斷出現他剛才溫柔的笑眼,還拿他和祁楚星做比較。

  他冷笑:「陸以朝,我看你可憐才在你爺爺面前跟你演戲,別以為自己就成了誰。」

  「我們之間能做選擇的只有我,三年前就明白的道理,現在忘了?」

  陸以朝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幾乎咬碎了一口牙,猛地一拳砸在祁硯清臉邊,墻上印出一個血印子。

  「祁硯清,你也配提三年前。」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面前的人碎屍萬段。

  他用帶血的手捏著祁硯清的下巴,看這雙漂亮的眼睛藏著多狠毒的心思!三年前,三年前!

  「我媽的墳你敢去看嗎!車禍之後屍骨無存,墓碑下是衣冠冢!就因為你,我連她最後一程都沒去送!」

  「有什麼不敢的。」祁硯清接話,平靜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陸以朝目光錯愕,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捏著他下巴的手還在抖。

  祁硯清對上他的眼睛,仿佛不知道言語也是一把刀,重覆了一次,咬字比剛才更清晰認真。

  「我有什麼不敢去看的。」





第9章 他一直沒有家

  陸以朝的手猛地擡起,帶起一陣風,最終也沒打下去。

  在冗長的沈默中,兩人僵持不動,像是誰先動一下誰就認輸了。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厭惡,濃烈的恨,還有……失望?

  陸以朝松開他的肩膀後退幾步,氣得頭疼,一眼都不想再見他。

  「祁硯清你但凡有點愧疚,我都覺得你還是個人,現在的你冷血的像個瘋子。」

  祁硯清目光微顫,勾著嘴角像在笑。

  飯最終還是沒有吃,祁硯清從陸家離開,上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聽他遲遲不報地名,「小夥子去哪啊?這可是已經開始打著表了啊。」

  祁硯清眼里晃過一瞬的茫然,嘴微微張著,「去……」

  司機笑起來,「我聞著你也沒喝酒啊,家都忘了在哪兒了?」

  祁硯清也覺得好笑,笑了幾聲,眼里卻更空洞,「還真不記得了。」

  「去北鶴的墓園吧。」他說。

  下班高峰期,人和車都堵得厲害,路燈亮起來,街邊商鋪的廣告牌陸續閃著燈。

  祁硯清盯著外面的燈看,看久了覺得眼睛疼,微微發熱。

  可他一閉眼就想到陸以朝的眼神。

  快到的時候,他臨時反悔了,「不去了,掉頭。」

  「啊?這都快到了。」

  「停車。」

  司機莫名其妙,收了錢停車讓他走。

  半個小時後,祁硯清還是出現在了墓園。

  他把一束花放在一座墓碑前,整個人看起來有點疲倦。

  墓碑的照片是一個女人,仔細看和陸以朝有幾分像,這是陸以朝的母親。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跟誰較勁。

  像在用行動證明自己說的話,陸以朝不信他敢來看,他偏要來一次。

  幼稚、偏執,也沒人能看到。

  祁硯清蹲下來,低著頭,半長的發絲從肩頭滑落,擋了他的側臉,他擺弄著面前的白菊花,過了很久才抱怨了一句。

  「你兒子好難管。」

  照片里的女人在笑,但黑白照貼在這里,如何都只會讓人覺得冰冷。

  祁硯清點了支煙慢慢抽,輕薄的煙霧在夜色中飄起,很快被風打散。

  煙蒂快燒到手的時候,他垂眸在地上摁滅,丁點火光也沒了。

  再開口時聲音有點沙,輕飄飄的,「他明明不傻,很多事情一點就通,所以他是真不信我。」

  他看向墓碑,用拇指蹭掉上面的灰,笑著問:「我對不起誰啊?」

  風過林梢更顯寂靜,夜徹底沈下來。

  他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在七八歲的時候被祁家送到鄉下爺爺家,老人家不喜城市喧囂,找了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頤養天年。

  他的記憶有點模糊了,就記得那天白繁給他放了好大一包零食,對他說。

  「硯清乖乖的,爸爸每個月都會來看你好嗎?你把這些吃完,爸爸就肯定來看你了。」

  「我不能回去了嗎。」當年半大的祁硯清問。

  祁盛指著他的鼻子罵,「我是不是說過不能惹事?你從小就不服管教!不聽話不懂事!成天惹是生非,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

  「你看看楚星再看看你自己,就你還是當哥的,真他媽是來克老子的!早該把你弄走!」

  生意人總愛講究風水命數,都說雙生子不詳,在兩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祁盛跟白繁還不怎麼相信。

  直到祁硯清越來越不聽話,像是天生有反骨,自小就叛逆,打架鬧事從小就沒停過。

  從幼兒園開始就被請家長,和祁楚星簡直是天壤之別。

  祁楚星乖得像個小天使,很討人喜歡,就是身體不太好總愛生病。

  他們沒有那麼多精力照顧兩個孩子,生意上確實出了問題,更在心里覺得這兩個孩子果然要送走一個。

  祁硯清就成了那個被丟出去的。

  白繁蹲在他面前,語氣溫柔:「等你大一點了,懂事了,爸爸就把你接回去了。」

  「你是該在這邊磨一磨性子了,這次又把楚星弄傷了,楚星胳膊縫了十針。」

  祁硯清眼睛發紅,倔強地說:「他自己摔的!」

  「可不是第一次了,你是哥哥呀,你就看著弟弟摔啊?硯清你不能這麼自私知道嗎?」

  小少年怒氣沖沖地吼,帶著哭腔:「我是哥哥就必須保護他?他自己站不穩憑什麼怪我!」

  「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祁盛狠狠推了他一把,「媽的再大一點你是不是要殺了你弟!」

  在這樣的罵聲中,祁硯清被扔下了。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白繁很少回來看他。

  大人們總喜歡承諾,覺得小孩子好騙,習慣了隨口而出的戲言,沒想到怎麼會有人當真。

  那天之後祁硯清就跟著爺爺了,爺爺不愛管教他,吃喝從不缺他的,仍由他瘋玩。

  幾天幾夜不回家也不多管,是很多人向往的自由。

  直到18歲,祁硯清回到市里上學,他不在祁家住。

  上學就住宿,放假就去跳舞,去各地瘋玩。

  逢年過節朋友們都回家了,他就在旅店住幾天,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所謂的歸屬感。

  他也習慣了自己是個父母雙全的孤兒。

  和陸以朝再遇,是他沒想到的事。

  高二他轉學之後,跟陸以朝同班。

  「祁硯清,你跳舞挺好看的。」

  當年的陸以朝笑著說,然後遞給他一瓶水。

  少年的笑容爽朗幹凈,誇讚自己的時候,眼里全是讚賞,碎發明眸。

  「祁硯清,你看你現在像不像一條狗,可憐巴巴地求人愛你。」

  現在的陸以朝,居高臨下地想要折辱他,滿心滿眼的厭惡不屑。

  吹了好久的夜風,祁硯清臉色蒼白,他撐著膝蓋起身,覺得周圍真黑,他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他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卻好像和這些墓碑也沒有區別。

  ……

  這天之後,祁硯清跟陸以朝冷戰了。

  從前隔幾天總會找著話聊幾句,現在他點開陸以朝的微信,不知道發什麼好,索性就什麼都不發了。

  飛機上,周簡小心翼翼地看著祁硯清,他已經憋一路了。

  這三天看祁硯清參加比賽,他都快看瘋了。

  賽場上的王者,賽場下的閻王。

  這次又收了一個獎杯,還有豐厚的獎金,但祁硯清就沒笑過一下,也不說話。

  這狀態如果不是跟陸以朝吵架了,他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周簡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問:「……吵架了?」

  祁硯清戴著耳機看iPad,上面是一段編舞。

  周簡湊近一些,「陸老師又怎麼你了?不是在陸老先生的生日宴會上還挺好嗎?你手背怎麼回事?上藥了嗎?小心發炎。」

  他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還沒結好疤,傷口周圍看起來很紅。

  祁硯清帶著耳機全然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周簡不敢再點這個炮仗了,也看向iPad里的編舞,是一段街舞。

  祁硯清要參加JD世界街舞大賽,比賽時間在下個月,這是祁硯清第一次參加街舞大賽。

  雖然他是全舞種高手,但在今年之前沖獎杯的勢頭還沒這麼猛。

  周簡:「我看這有好多要比的啊,集體的、單人的、還有什麼難度分,什麼創意分……去年得冠的那個,今年還會繼續參加。你看這比賽難嗎?」

  「難。」祁硯清說。

  周簡馬上說:「沒事!咱重在參與,街舞本來就不是咱的強項,輸了沒人說什麼,就當積累經驗了……」

  「是對別人來說難。」祁硯清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

  周簡嘆氣,生活不易。

  「清神但凡咱能收點狂,也不會讓人覺得咱去哪都是踢館。」

  飛機快落地了,祁硯清關了視頻捏眉骨,「中秋晚會之後別給我接節目了。」

  「好好好,你是該休息一下了,然後準備一下街舞的比賽內容……」

  「房卡給我。」祁硯清打斷他。

  周簡滿臉疑惑,「啊?」

  「萬謄的套房,你給我退了?」

  周簡消化了幾秒,然後從包里翻找房卡,「幹嘛住酒店不回家啊?陸老師拍戲嗎?不在家啊?」

  「清清不是我說你啊,整年整年的租酒店套房,咱有這錢買一套房不香嗎?」

  祁硯清收好房卡,下了飛機就去了酒店,關機屏蔽所有信息。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中秋節這天。

  中秋晚會聲勢浩大,歌曲和小品穿插其中。

  祁硯清的節目是開場後第一個舞蹈節目。

  後台的工作人員在發月餅,一個女生走到祁硯清面前,「清神中秋快樂哦,吃月餅。」

  「謝謝,中秋快樂。」祁硯清微笑著拿了一個。

  「清神你真的好好看啊!在人群里一下子就能看到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祁硯清笑著簽了名。

  女生壓抑地低聲尖叫,「啊啊啊啊!謝喃凮謝清神!祝你和陸老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喲~」

  陸以朝啊。

  又快十天不見了。

  祁硯清拆開月餅包裝,蛋黃蓮蓉餡的,他咬了一口,有點甜膩。

  他也反思了,陸以朝是有錯的,他說話也不好聽。

  他說話總是不好聽,被傷害了總想打回去,被刺激了就想刺激回去。

  「硯清,好久不見。」忽然有人拍了他的後背。

  祁硯清轉頭,是台里的領導,叫張什麼來著?一個alpha。

  張珩四十多歲了,對祁硯清溫柔地笑著,「文柏這次能請到你來表演節目,我實在沒想到。」

  「關於這次的節目,我有話跟你談,我們來這邊?」張珩指向那邊人少的地方。

  祁硯清瞥了那邊一眼,神情帶笑,「行。」

  等身邊沒人了,張珩看著祁硯清,這腰細腿長的模樣很難不心動,尤其是這張臉,笑不笑都是絕色。

  「硯清,聽說你一直在參加比賽,就是想要獎金。」張珩拍著他的肩膀,捏了幾下意有所指,「我可以幫你。」

  「哦?」祁硯清雙手抱臂,等他繼續說。

  「還要我把話說得有多明白,今晚結束後來萬謄找我,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張珩離他很近,說話的時候恨不得貼他臉上,色瞇瞇地盯著他舞蹈服看。

  他眼饞祁硯清很久了,「硯清,那我們今晚不見不散?」

  「好啊。」祁硯清笑著點頭,然後伸手拎住塑料凳子,鉚足勁就要往張珩腦袋上掄!

  砰——

  祁硯清的手被按回去,凳子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緊接著他被擁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一只手橫在張珩跟他面前。

  「清清,在和張台長聊天?」雅痞溫柔的語調,磁性浪漫的聲音。

  張珩楞住了,祁硯清有點懵,看著身旁的人,怎麼會是陸以朝?

  陸以朝說著話把祁硯清攬在自己懷里,「找了你好久,中秋快樂,清清。」





第十章 小楚星的電話當然更重要

  「中秋快……你怎麼在這兒?」祁硯清猛地反應過來追問。

  陸以朝笑:「我不能來?」

  祁硯清等他回答。

  陸以朝:「我是這場晚會的主持人之一。」

  這事祁硯清真的不知道,文柏也沒說,彩排的時候他也從來沒遇上過陸以朝啊。

  旁邊過來負責人給陸以朝試麥,笑著解釋:「清神,是林可有突發情況,陸老師來臨時補位的。」

  原來是這樣,陸以朝目前人氣正高,這麼說的話找到他也不奇怪。

  工作人員又說:「三天前通知的,陸老師一直瞞著你啊?這小驚喜給的,酸死我們了哈哈哈!」

  祁硯清也笑了幾聲,這當然不是為了給驚喜,是陸以朝根本不屑跟他說。

  但是,誤會也挺好。

  祁硯清勾住陸以朝的領帶,把他拉低一些,明亮勾人的眼眸帶著笑意。

  「陸總,中秋快樂。」

  他聞到了久違的白蘭地酒香,微微失神,輕揚著腦袋,紅唇貼到了他的下巴。

  他想陸以朝了,說來也好玩,他只能在大庭廣眾下擁抱陸以朝。

  周圍響起笑聲,還有人偷偷拍照,余光能看到他們的羨慕是真的。

  祁硯清覺得自己挺虛偽的。

  在外人面前,總想讓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憐。

  被晾在一旁的張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說什麼都顯得尷尬。

  怎麼也沒人跟他說祁硯清的alpha在這邊?

  剛才不會真的聽到的吧?台里這麼多人,陸以朝是明星,肯定也會顧忌自己的身份不亂說話。

  陸以朝揉著祁硯清的頭發,轉頭笑著看向張珩,「張台長,您找清清聊什麼呢?跟我細說說。」

  張珩一股領導作態,揮了揮手臂,「哈哈哈沒什麼,就是跟硯清說別有壓力,我們很看好他的節目。」

  祁硯清半靠在陸以朝懷里,明眸淺笑,聲音清亮,「讓我晚上去萬謄的事不細說說?」

  現在周圍都是人,這句話一扔出來就炸開了水花,沒人說話,但沒人的耳朵閒著。

  吃瓜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張珩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神情顯出尷尬,「硯清這是說什麼玩笑話,我剛才就是逗你的哈哈哈……」

  祁硯清啊了一聲,語氣冷懨懨的,「可我這人不經逗,開不起玩笑。」

  張珩神情僵住,玩歸玩,他還不想惹一身腥。

  「硯清,這就過了吧,讓你別緊張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

  看著氣氛跌至冰點,周圍的人大氣都沒敢出一下。

  周簡的聲音猛地從不遠處響起,伴隨著疾跑,一把扯住祁硯清的手。

  「清神!我清神!快!十萬火急的事,咱要去定妝了!」

  然後轉頭跟張珩說,語速極快,不給反駁的機會。

  「張台長!清清開玩笑而已,不就是一起吃個飯嘛!剛才我都聽到了,你說要請喝茅台的,轉眼就不承認了可還行?下次!下次一定得喝!」

  張珩順著台階下,「還不是怕你們幾個喝光我的存貨哈哈哈。」

  祁硯清被周簡帶走後,張珩借故離開。

  陸以朝站在原地,揚起雅痞溫潤的笑,「各位繼續忙。」

  對講機里讓主持人候場,他該去側幕條等著了。

  周簡一氣兒把祁硯清帶到衛生間的走廊,壓低聲音。

  「我就離開十分鐘!十分鐘就出事了!我看到這個帖子的時候都要心梗了啊!」

  祁硯清接過手機,上面顯示著一條微博。

  【某TZ利用職務之便企圖對某舞者不軌,被正牌解救,平時泡夜場被抓包就夠夠的了,臟手居然敢伸到某舞者,以為自己香餑餑呢?沒想到吧,被打臉了,哎嘿,看不上你個癩蛤蟆!】

  這帖子回覆的極快,三分鐘就過了千。

  「內娛最受歡迎夫夫CP能受這個委屈?」

  「兩人情比金堅恩愛兩不疑,是你等凡夫俗子能撬的?」

  「當我們粉絲吃素的吧,屎都給你打出來信不信。」

  「TZ=台長=副。某舞者今天有晚會,懂得都懂。」

  「為什麼開始刪帖了?這就屏蔽了?」

  「一聲資本大過天,爸爸我好怕啊,你爺爺我開小號繼續發!」

  周簡捂著心臟,回想到剛才那個氣氛都要窒息,「你剛才是不是想收拾了張珩?」

  「清清我求你了,再遇到事別硬剛行不行?得罪太多人了以後的路不好走!」

  「你和陸老師都是公眾人物,形象要正面,你們cp粉絲那麼多,哪次出現個小人物不都給你們懟回去了?」

  「你動手你動嘴那就變味了我清神!」

  祁硯清不走心地應了聲,轉頭找陸以朝去哪了。

  周簡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晚會就要開始了,你準備準備別被影響到……你去哪啊?!」

  他看到陸以朝已經上台了,一身黑西裝正式又俊朗。

  陸以朝念完開場白就下了台,看到了等在側幕條的祁硯清。

  人多的時候,陸以朝一直是個合格的愛人。

  他走過去給祁硯清捂著手,「手真涼,冷不冷?我給你捂一會兒。」

  祁硯清很順從,說:「一會兒我跳舞。」

  「我知道。第三個節目,我就在這里看。」

  祁硯清笑了,今天是真的開心。

  今年的中秋很好,是他和陸以朝一起過的,最重要的是……陸以朝要看他跳舞了。

  誰能看出這是大吵一架後冷戰十多天的兩人。

  官方搞事最為致命。

  當陸以朝在台上報出節目名字的時候,台下響起一陣猛烈的掌聲。

  陸以朝:「接下來請欣賞舞蹈表演《渡》。表演者,祁硯清。」

  祁硯清扶著胸口,低沈溫柔的聲音透過話筒透過音響立體環繞。

  陸以朝在叫他的名字,這麼溫柔的。

  燈光暗下來,熱情的拉丁舞曲前奏就充滿性感和浪漫。

  陸以朝下台,站在台階中間伸手扶了祁硯清一把。

  祁硯清穿一身黑色舞蹈服,碎鉆璀璨流蘇動感,身材纖細修長,五官精致疊麗,真像一朵盛放的紅玫瑰。

  台下尖叫鼓掌、原來祁硯清的舞蹈不是簡單的拉丁,中途場內一度沸騰。

  直到祁硯清大汗淋漓地下了台,從熱舞中緩過來,眉眼帶笑,整個人極有靈氣,更顯驚艷。

  他喘著氣,在後台接過周簡的毛巾,陸以朝呢?

  周簡給他披好羽絨服,「清清你今天好成功!燃炸了!剛才那個轉變我看了都覺得好驚艷!」

  文柏也沖過來,「真不愧是清神啊!我們彩排沒露底,剛才那一下子給總導演都驚到了……」

  「謝了,不用誇了,我有事先去下那邊。」祁硯清笑著指向右側,他看到陸以朝了。

  他笑著跑過去,離著還有一步就聽到陸以朝溫柔的笑聲。

  「我還沒說中秋快樂,吃月餅了嗎?什麼餡的,又是五仁,你怎麼還喜歡吃這個口味……」

  祁硯清笑容僵在臉上,心臟突兀地快跳幾下……誰的電話?

  陸以朝沒意識到身後有人,就顧著專心打電話了。

  「節目沒什麼好看的,現在演什麼?應該是剛跳了個舞……我又不愛看這個,小楚星難得給我打個電話我還能不接?」

  祁硯清就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位置,喉結艱難地滾動著,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

  心口像被利刃挖去了一塊,寒風生生往里灌,他冷得一直在抖。





第11章 白月光眼中星

  祁楚星是誰。

  是陸以朝的白月光眼中星。

  是陸以朝愛了七八年卻沒能在一起的人。

  是自己最不想面對的弟弟。

  陸以朝打電話的時候輕松逗趣,言語間都舍不得掛掉這個電話。

  這份溫情,祁硯清自認為他沒有得到過。

  「好,就先這樣,好好好,我吃月餅……嗯,我替你轉達,早點休息。」

  陸以朝笑著轉身,看到了祁硯清,溫潤和煦的表情還沒淡去,「有事找我?」

  祁硯清看著他,不一樣。

  陸以朝看他的時候,跟談起祁楚星的時候不一樣。

  祁硯清犯了煙癮,順手掏口袋才記起自己穿著舞蹈服。

  陸以朝聽著節目預報,這個節目之後是他上台報幕。

  他把手機裝好,周圍沒人,他淡漠地跟祁硯清說:「楚星跟你說中秋快樂,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弟……嘶!」

  祁硯清不等他說完猛地撲到他面前,用力咬他的側頸,破皮出血,他恨不得撕下陸以朝的血肉。

  「你發什麼瘋!」陸以朝用力掰開祁硯清的肩膀,把他推到墻邊按住,低吼怒斥。

  祁硯清唇角帶血,在他蒼白的臉上添了顏色,他被推到墻邊,脊背生疼,目光渙散有些失焦。

  陸以朝按住脖子,還在流血,他吃痛地用手帕按壓傷口,「祁硯清你他媽鬧什麼!」

  祁硯清扯了扯嘴角,手撐著墻站直,黑眸冷漠地盯著陸以朝。

  質問的話就在嘴邊,他卻說不出口。

  陸以朝吸著冷氣整理衣服領口,還好穿著深色襯衣,領帶系緊些能擋住。

  他眼神陰沈地看向祁硯清,按住他的肩膀,壓低的聲音,「祁硯清,你給我等著。」

  文柏正好走過來,看兩人黏糊糊地擠在墻邊,笑著罵:「臭情侶!該上台了!」

  陸以朝離開後,文柏上前拍祁硯清的肩膀,「清神,有更好的活兒給你,考慮一下?」

  「有煙嗎。」

  「有是有,場館內不能抽,出去?」

  祁硯清覺得喘不過來氣來,喉嚨發緊,嗓子眼像是要黏連在一起。

  他快步走到外面,去到走廊盡頭的陽台,越發覺得呼吸困難,窒息感襲來。

  「你煙癮這麼大啊,開場才多久就忍不住了。」文柏遞給他煙火。

  祁硯清手有點抖,一口香煙深吸入肺,窒息感才好了些。

  文柏:「我真覺得你天生就是跳舞的,你一跳舞就讓人挪不開眼睛知道嗎?不誇張,真是這樣!」

  「不然你們舞蹈圈子也不算大,怎麼屬你最能出圈。硯清,我說真的,你來……」

  祁硯清沒聽到他說什麼,目光涼薄,腦袋微垂著,手邊的煙蒂越來越多。

  文柏剛說了三句,忽然就開始發脾氣,「什麼事都憋在心里,什麼事都不說!生氣了不高興了倒是說啊!看著好像是讓你受委屈了,那總讓別人猜猜猜,猜個毛線啊!」

  祁硯清:?

  好好的罵他?

  他轉頭看文柏,才發現他拿著手機在打字。

  注意到祁硯清的視線,文柏不好意思地說:「我先回我女朋友信息再給你細說。」

  祁硯清看到文柏打的字。

  【寶貝今天想吃草莓嗎?還是車厘子?寶貝給我一個投喂的機會吧。】

  【昨天是我不好,我忘了你在健身不能看我吃炸雞。】

  這些字可跟他剛才罵的話是兩個極端。

  「你怎麼不把剛才的話跟她說。」祁硯清問。

  「那我可舍不得,我說出來純粹是自己排解。」

  祁硯清目光覆雜,又點了一支煙,冷風吹得他頭疼,也把他剛才的燥郁吹淡了。

  他有事也不愛說,放在心里比說出來輕松多了。

  說了就是服軟,就是認輸。

  陸以朝又不愛他,有些話說出口就是自取其辱。

  他不會把自己放到一個難堪的位置。

  文柏發完了消息,嘆了口氣:「不過跟我女朋友相處真的有點累,我雖然挺愛她的,但每天猜她的心思有時候也挺暴躁的。」

  「還是你和陸老師好,我看你們就不怎麼吵架,彼此都挺理解的。」

  祁硯清吐出一口煙霧,是該說他們演技真好,還是世人都眼拙。

  怎麼真就沒一個人覺得他們這麼假。

  「你冷嗎?你怎麼一直抖?」文柏擔心地看著祁硯清,「我們回去吧,你連外套都沒披著。」

  祁硯清搖頭,「你回去忙吧。」

  「那我說的事你上心啊!咱們是朋友我不可能害你,你真的認真考慮一下!」

  「嗯。」祁硯清敷衍地點頭,他根本什麼都沒聽到。

  腦子里混混沌沌,從心口到四肢都是涼的。

  嘴里除了煙草味,還有一股鐵銹味,他擡手蹭了蹭嘴角。

  跟他這樣的人相處,會累嗎?

  ……

  結束中秋晚會之後,陸以朝就找不到祁硯清了。

  他的脖子還在隱隱作痛,他還等著咬一口祁硯清的腺體,讓他知道有多疼,別再發瘋。

  「倒是跑得快,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心虛了。」

  他總有一天要咬爛祁硯清的腺體。

  陸以朝今天自己開車來的,車子剛一啟動,他余光一瞥看到了張珩。

  搖下車窗聽張珩打電話。

  「結束了,找幾個人去萬謄玩玩,正好給我松松勁,今天可太累了。」

  「別說了,到嘴邊的小點心跑走了,那就先留到下次吃……」

  陸以朝笑了笑更是雅痞,驅車跟上。

  到萬謄後,張珩正經開房卡,也沒跟別人有來往。

  這些領導們花天酒地都有自己的一套路數,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比如,萬謄有秘密通道,能直接進到一家酒館。

  陸以朝用同樣的方式進去,立刻有人出來招待,「老板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今天您想喝點什麼酒。」

  「那個人,我要好好招待一下。」

  陸以朝笑著的時候最嚇人,指著張珩像是指著一個死人。

  就在當天晚上,微博炸了,張珩亂搞的帖子直沖熱搜榜首。

  祁硯清有點感冒,回來之後不太舒服喝了藥就睡了,本來就睡不穩,手機還一直震。

  他咳了幾聲醒過來,頭很悶,看向不斷彈出的消息。

  【張珩受害者名單】

  【張珩某照曝光】

  【張珩自食惡果】

  他腦子轉不過來,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然後又看到周簡發了微信,依舊是大段語音。

  周簡:「清清你看到了熱搜了嗎!張珩被打了,還被之前玩過的那些omega整了,爽快!我就說你別沖動,肯定有人做這些事!」

  「你說會不會是陸老師做的?我聽粉絲分析的頭頭是道,果然愛情讓人強大。」

  祁硯清又重重咳了幾下,按住微熱的額頭。

  想多了,是誰都不會是陸以朝。

  周簡:「對了清清,這幾天就別高強度訓練了哈,你快到發情期了,你對抑制劑過敏不能用,知道你臉皮薄,我幫你跟陸老師說一聲?」





第12章 你拿了我不要的東西

  祁硯清煩躁地撐著額頭,一臉不耐煩:「不用。」

  「你別強撐著啊,晚上送你去萬謄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臉色不對了,什麼天氣了穿單衣在陽台吹風……」

  周簡就是老媽子,擔不完的心,「我微信發你的微博都看了嗎?張珩被打的那叫個慘,活該!」

  祁硯清懶得點進去看,「……沒事我掛了。」

  周簡誒了一聲,不放心地說:「真不用找陸老師?」

  沒等到回答,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周簡嘆氣,「這兩人到底怎麼了啊?不是好好的來著嗎?」

  剛才在陽台找到清清的時候,臉色就太差了,沒點血色不說還失魂落魄的。

  身體被凍得冰涼,抽了一盒煙,煙盒都被煙頭燙爛了。

  總覺得清清有心事。

  周簡想了想,拿著手機看了幾分鐘,還是給陸以朝發了微信。

  「陸老師你忙完了嗎?清清有點不舒服,他快到發情期了,就在萬謄的A9套房,哎呦好像有點小脾氣,中秋節也不回家了。」

  「對了對了,張珩的事你知道了嗎?我看大家都說是你做的,哈哈哈是不是真的呀?爽到了!」

  陸以朝聽完手機里的對話,聲調慵懶平淡,「不是我。我忙完了去看他。」

  手機屏幕熄滅,房間里丁點亮光都沒了。

  面前有人嗚咽求饒,拽著他的褲腳:「你到底是誰?!敢這麼對我,我不會放了你!」

  陸以朝笑了,在黑暗中更讓人覺得陰森森,他帶著夜視鏡,準確踩住了面前alpha的手,鞋尖重碾。

  「啊啊啊——疼!放開!放開我!」

  在地上嘶吼的人是張珩,就在十分鐘前,他忽然被請到這個房間,接著就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omega的情趣,挑逗了一句,就挨了幾腳狠的。

  「不敢見人嗎!有種把燈打開啊!孬種!你他媽的到底是誰!啊——」

  清脆的骨骼聲毛骨損然,張珩的手被陸以朝硬生生踩斷。

  他這只碰過祁硯清的手,不用要了。

  張珩坐在地上喘息,他現在渾身都疼,身體在發抖,他不知道有幾個人,能聽到好多腳步聲,也不知道自己面前是什麼人,聲音有點熟,但想不起來。

  黑暗將恐懼放大數倍,一切都變得陌生,時間被拉得很長,一分一秒都膨脹到無限大。

  張珩捧著自己的斷手,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

  「兄弟,你要錢還是要什麼?我錯了,我認慫,我到底怎麼了?!」

  陸以朝抓著旁邊的實木高腳凳,單手拖著走,皮鞋踩在大理石,一步一步像在人心里釘釘子。

  木凳子發出刺耳的拉扯聲,蓋過陸以朝的輕笑。

  「很煩,煩別人碰我的東西。」

  「什麼?兄弟我拿你什麼了!我雙倍、不!十倍!十倍給你!」

  陸以朝學著祁硯清晚上的樣子,掄起凳子砸向張珩!

  張珩一下就被打趴了,吐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張口就是一灘血。

  陸以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拿了我不要的東西,我不高興。」

  陸以朝拿著手機出去,有人會處理張珩。

  「老板,今天心情很差啊,那個蠢的怎麼惹您了?」酒館經理給陸以朝倒了杯酒。

  「後面的事處理幹凈。」陸以朝興趣缺缺,摘了夜視眼鏡看手機。

  「您放心吧,保證那個蠢的沒膽子亂說。」

  陸以朝在看微信,置頂的那個人沒發消息。

  他哼了一聲,把手機扔到桌上,看來還是不難受。

  「老板,今天住下嗎?我給您開間房?」經理問。

  「不用。」

  「也是,瞧我這話問的!中秋節老板肯定要和老板娘一起過……」

  陸以朝:「給我開A7套房。」

  經理忙說:「好嘞好嘞,和老板娘出來約會真浪漫!」

  陸以朝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祁硯清算什麼老板娘。

  一杯酒還沒喝完,陸以朝扣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抿唇笑了一聲,翻過手機發現是季朗月。

  接通電話後一道清亮的男聲響起,「陸老板,網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那些被張珩欺負過的omega也不會知道更多的事。」

  「嗯,錢已經打你卡上了。」

  季朗月笑著說:「謝了陸老板,老板常來惠顧我的生意,這年頭我們黑客就缺您這樣的款爺。」

  陸以朝心不在焉地打著電話,「別貧了,嘴嚴實點。」

  季朗月開嘲諷:「怕清神知道啊,瞧您這做好事不留名的德行。」

  「不過也行,陸老板幫我約一次清神,下一單買賣我給您打對折。」

  「自己約。」

  季朗月正要說話,有人叫他,「陸老板不聊了,中秋快樂。」

  「慢慢跟你野O混去吧。」陸以朝懶散地回了句。

  季朗月被逗笑了,「這話說的,我中秋節有人一起過,不像你,結了婚也跟個寡婦一樣。」

  陸以朝看著手機,季朗月都有伴了?

  再看看自己的手機,微信里各種中秋祝福,唯獨置頂安安靜靜。

  祁硯清你有種,那發情期你自己熬吧,別指望我像狗一樣主動上門。

  A9套房里充斥著馥郁的紅玫瑰信息素,濃香膩人,空氣都半凝固似的,吸一口氣都覺得噎人。

  祁硯清發情了,很難受,他的alpha不在身邊,腺體幹涸的疼著,抽扯的痛意在全身遊走。

  他無數次拿起手機,目光渙散地看著,確認沒有信息。

  他知道周簡一定會給陸以朝發信息。

  是陸以朝不來。

  太痛苦了……

  祁硯清用力掐著胳膊,作死地去摳高腫的腺體,疼出一身冷汗。

  他不能用抑制劑,會過敏,嚴重過敏可能會死,這麼死太難看了,太不體面了。

  他用力蜷起身體,痛苦地拿起手機,猶豫地點向那個名字……

  「楚星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祁硯清比不過他。」

  砰——

  祁硯清把手機狠狠砸到墻邊!這句話像是魔咒,反覆不停地在耳邊響起。

  祁硯清不如楚星。

  祁硯清你看看自己,發情的時候有多可憐。

  祁硯清,香得膩歪。

  祁硯清拿起手機不停砸向墻面,屏幕不再亮起,手機徹底壞了。

  他倒在地上滿身虛汗,然後掙紮著往浴室走去,把自己泡進冷水里。

  他摳著不斷升溫的腺體,用疼痛讓自己冷靜。

  只要一在alpha的信息素下,他無法再控制自己了。

  別犯賤,祁硯清。

  至少今晚不行。

  祁硯清哭了,他把臉沒進冷水里,不斷有小水泡湧出,不到一分鐘就擡起臉,他雙手捂著臉緊咬著牙關,卻還是有細小的哭聲溢出。

  他今晚不看你跳舞,跟祁楚星打電話。

  他也不選你。





第13章 沒人相信他

  思緒混沌間,祁硯清覺得自己變得很輕盈,靈魂出竅似的飄過了冬夜,飄向了整片桂花香的別墅區。

  白繁苦惱地看著自己這乖張的孩子,語氣無奈卻也盡量溫和。

  「硯清你跟爸爸說實話,是不是你打了弟弟,你不撒謊爸爸就不會怪你。」

  祁硯清最煩聽到他的質問,才五六歲的年紀就叛逆至極,「他說的嗎?他說我怎麼打他的。」

  白繁皺了皺眉,還是沒動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硯清,你怎麼能對家人有這麼大的敵意呢?」

  「我沒打過他,你們誰都不信,那我照著打一次我就承認!」

  「祁硯清你夠了!」

  倔強,說不通,無法交流,壞孩子,全都是用來形容他的。

  「爸爸,真的不是哥哥打我的。」

  小楚星擔心地走過來,聲音也偏軟,眼睛都急紅了,去扯白繁的手。

  「我沒有說謊,哥哥沒有逼我說謊,真的不是哥哥,你別訓哥哥了。」

  白繁看著這兩個兒子,都是omega,長得一模一樣,偏偏性格差了這麼多。

  白繁:「楚星,我知道你喜歡哥哥,可你要勇敢一點,爸爸又不會偏心。」

  祁楚星哭了,「可真的不是哥哥啊!」

  白繁嘆氣,隨他們吧,然後就撇開他們不管了。

  祁楚星幫祁硯清拉好衣服,哭著說:「哥哥,對不起,爸爸不信我的話,明明就不是你打的。」

  祁硯清重重搓了一把祁楚星的臉,「別哭了,很醜。」

  是啊,怪誰啊。

  明明是他們不信,他們認定的事情,誰說什麼都不信。

  再大一些後,祁硯清愈發不像個好孩子。

  聚眾打架鬧事,逃課泡吧整老師,已然成了家長們最頭疼的那種壞學生。

  白繁回鄉下看過他幾次,燙了頭,染了一頭奶奶灰,一個耳朵上好幾個耳洞,和家里那個一點都不像了。

  「硯清,你這是在毀你自己,你不好好學習整天搞這些,你以後人生怎麼辦?」

  祁硯清當時初二,已經開始跳舞,身形修長筆挺,這麼非主流的造型放在身上也是很好看的。

  「如果是來罵我的,以後都別來了。」

  白繁語頓,幾次下來還是忍不住發了火,一把拽下他的耳釘,要帶他去剪頭發!

  「祁硯清!你不懂事了,你這樣跟爸爸作對,你讓我心寒!」

  祁硯清當時就跑了,鄉下多土路,白繁根本追不上他。

  他們太喜歡給人定罪了,但凡去學校問一句就知道,老師們並不頭疼祁硯清。

  全校第一的成績不是作弊來的。

  大考全市第一,全省第三,老師們放心得很。

  再到後來,22歲讀完了研,舞蹈得了無數國際大獎,在這條路上已經光芒璀璨。

  卻被陸以朝困在墻邊,聽他震耳的怒吼,「祁硯清你他媽別鬧了!我媽不行了!讓你外面的人撤走!」

  祁硯清捧著他的臉,讓他冷靜下來看自己,「你信我,我不會害你!」

  「祁硯清!你他媽是不是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有心!父母兄弟的死活都跟你沒關系!」

  祁硯清像是被掏空了,只能反覆地說。

  「你怎麼就不能信我,你出去就出事了!」

  陸以朝看起來像瘋了,紅著眼,瞳孔卻是散的,手機里不斷傳回醫院那邊的消息。

  告訴他陸夫人屍骨無存。

  告訴他陸夫人的血肉拼不完整了。

  告訴他還有多久要火葬,給他倒計時。

  祁硯清幾乎抱不住陸以朝了,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喊出口的話都破音了。

  「陸以朝,我知道你痛苦,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我他媽是在保護你!」

  手機再次響起。

  「以朝,最後一面不用見了,火葬了,什麼都沒有了。」

  陸以朝捏緊拳頭,一拳砸向墻邊,用帶血的手捏著祁硯清的臉,逼他仰頭對視。

  「祁硯清,我恨死你了。」

  那樣濃烈的恨意,祁硯清沒從第二個人身上看到。

  他最愛的人,恨他入骨。

  於是他的愛不能再說出口。

  愛恨都可以,純粹點,選一樣就行了,沒必要再把自己搞得這麼揪心。

  反正也習慣被人討厭了。

  祁硯清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已經好久沒夢到過以前的事了啊。

  還以為早忘了。

  他動了一下聽到水聲,才發現自己還在浴缸里,怪不得這麼冷。

  他從浴缸里爬出來鉆進被子還是覺得冷,冷得冒寒氣,肺里都是冰碴。

  不僅冷還很疼,到處都疼……他渾渾噩噩地想,發情期又熬過去一次。

  隔壁房,陸以朝收到了周簡的微信。

  「陸老師和咱們清清在一起嗎?我聯系不到他,他好點了嗎?過幾天有比賽呢,可不能生病,讓清清別逞強,好好養身體哈。」

  陸以朝聽完,拿著房卡去了隔壁,一邊刷門一邊說。

  「又關機,周簡找不到你,他問你什麼時候去訓練。」

  房間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祁硯清,幾點了還睡!」陸以朝不耐煩地走上前,拍了拍被子。

  他一晚上沒睡,就等著信息,想他忍不住了找自己幫忙,空等一晚上!

  陸以朝掀了被子,「祁……你怎麼了?」

  祁硯清衣服都是濕的,黏在身上,把被子都洇濕了,臉色很紅,縮著身體在發抖。

  摸了把額頭被溫度驚到了,發高燒了,這麼燙!

  「你是死的嗎!難受了不知道叫人?!逞強!就你最會逞強!」

  陸以朝吼著把人抱起來,全身都是燙的,這要是燒一晚上,也就離傻不遠了!

  「呃……疼……」祁硯清皺眉呢喃,渾身碰一下都覺得酸疼,五臟六腑都在燒。

  「你還知道疼。」陸以朝把人抱回自己房間,脫了濕衣服放進被子里,動作溫柔了很多。

  祁硯清一直模糊不清地說疼,說難受,青白又潮紅的臉看起來很可憐。

  陸以朝打電話叫醫生上來,然後隔著被子輕撫祁硯清的後背,半哄著:「一會兒就不難受了,清清。」

  祁硯清貼著他的身體,不安地抖動著。

  醫生來了之後先查看祁硯清的腺體,看到上面都是傷痕,疑惑又不滿地看向陸以朝。

  「你弄的?你還把omega當人看嗎?」





第14章 陸總現在做戲這麼全?

  「omega在發情期本來就虛弱,你咬了人還不給信息素,也不處理傷口,發炎發燒沒得跑。」醫生語氣不好地說。

  「我……」陸以朝擰眉,傷口看起來是很嚴重,「知道了。」

  醫生給祁硯清打點滴,「患者有過敏史嗎?」

  「有……」陸以朝正要說話,又猛地閉嘴,「不知道,你挨個試吧。」

  這不就是自找的嗎,那你就疼著吧祁硯清。

  打好點滴之後,醫生留了藥就走了。

  陸以朝坐在床邊,看祁硯清指腹都泡皺了,體溫還是很高,點滴里有安眠鎮定的藥,他現在睡得很沈。

  昨晚發情期一直在冷水里泡著,硬是撐過發情期。

  「真有骨氣啊祁硯清。」

  陸以朝笑著,「為了不低頭,腺體都快讓你摳壞了,就是不找我?」

  祁硯清下意識往熱源靠近,燙熱的臉去貼他的手掌,眉頭輕皺著。

  陸以朝摩挲著他的臉,「之前不是說好了只想要我的信息素?我怎麼折辱你你都不走,你不是只喜歡看我聞你信息素的樣子嗎?」

  屋里很安靜,陸以朝低沈柔和的聲音很溫柔,帶著笑,卻字字透著冷意。

  「祁硯清你變了,不想我們現在只是信息素的汲取者?現在貪心不覺得太遲了嗎。」

  陸以朝俯身,閉眼聞著他的信息素,紅玫瑰很香烈,肆意又張揚。

  「那清清,這次換你做我的狗怎麼樣?換你來試試被人掌控的滋味。」

  祁硯清是在第二天下午醒的,他睡懵了,醒了也覺得好累,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從床上爬起來,手機被砸壞了,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不過發情期過了。

  身上不舒服,出了好多汗,他想先去洗個澡。

  一拉開浴室的門,就看到里面有人,看起來像是洗完澡了,在刮胡子。

  這一下把祁硯清嚇得不行,直接摔上了門。

  他還在做夢?

  不然怎麼會看見陸以朝這個混蛋。

  拍了拍心臟,祁硯清又開了門。

  「清神,有意見?」陸以朝下巴都是泡沫,咬字含糊不清。

  「你怎麼在這兒。」祁硯清擰眉,夢里的事太糟心了,現在看到這張臉還是想打。

  陸以朝從鏡子里看他,「不然你以為誰給你換的衣服。」

  祁硯清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身睡衣。

  「祁硯清,做戲做全套,來外面過發情期算怎麼回事?」

  祁硯清呵笑,果然。

  陸以朝洗完臉,轉身就朝祁硯清伸手,朝他的臉打過來。

  祁硯清身體都繃緊了,下意識擡手要打回去。

  啪。

  陸以朝掌心貼上了他的腦門,「洗什麼澡,才退燒,試著還有點熱。」

  祁硯清楞住了,陸以朝抽什麼風?還是說有記者藏在這里了?

  陸以朝看了他幾秒,想到什麼似的,眼里有了笑意,他拍拍祁硯清的腦袋,微垂著頭去看他的眼睛,聲音溫和蠱惑。

  「清神這樣還怪可愛的。」

  祁硯清後退半步,像是聽到了什麼鬼話,但是被頭發擋住的耳朵在微微發燙。

  陸以朝說他可愛?

  他們不是才吵了一架?

  就睡了一晚上,發生什麼了?

  陸以朝把他推出浴室,給他披了件外套。

  「出去吃飯吧。」

  「我不吃……陸以朝你松手!」

  陸以朝把人拽出房間,笑容痞氣,「你不餓我都餓死了,吃飯。」

  「我穿的是睡衣!」

  「清神穿睡衣都美得絕色。」

  正好走過去兩個服務員,小聲笑著走開。

  陸以朝攬住他的肩膀,「吃飯吧,我餓得胃都疼了。」

  祁硯清被推著往前走,就在五樓的雅間吃飯。

  是不是錯覺,他真的覺得陸以朝變了一點。

  「不喝酒,來一份烏雞湯,不放蔥姜蒜,再來一份米飯,一碟酸蘿卜。」

  陸以朝點完菜問祁硯清:「還有沒有想吃的?」

  祁硯清瞥開眼睛,「沒了,我不太餓。」

  菜上齊後,祁硯清慢吞吞地吃著,他真的不太餓。

  「吃完,多大的人了這麼挑食,看你瘦成什麼樣了。」陸以朝大口吃面,吃相卻不難看。

  「你……」祁硯清張著嘴,算了,不說了。

  陸以朝開口:「你不說那我就先說了,以後發情期別亂跑,找你很費勁。」

  祁硯清一眼就看穿他的謊言:「周簡沒跟你說?」

  「是說了,可說之前我就在找你了,我可不想在社會新聞上看見你。」

  「找我幹什麼?」祁硯清看向他。

  陸以朝難得溫和地笑了下,「三年了,我能不知道你發情期什麼時候?」

  祁硯清連忙低頭吃飯,心臟無端加速,悸動不已。

  陸以朝觀察著他的神情,須臾笑意更深,冷著臉說:「好好吃飯,發什麼呆。」

  「關你什麼事。」話是這麼說,但又開始吃飯了。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陸以朝說:「明天我出國出差。」

  祁硯清楞了一下,這人之前不跟他報備的,想了想,他回了句:「我也出國出差。」

  陸以朝攏好他的外套,「發情期剛過就出門?」

  「嗯。」

  「那我咬你一口,加深標記?」

  祁硯清笑了,眉眼疊麗精致,笑起來的時候明艷動人,「陸總現在做戲這麼全?那好啊。」

  陸以朝完全沒生氣,低聲笑:「好,那回去。」

  這天之後,祁硯清開始訓練街舞,編曲編舞整天泡在訓練室里,有時候太累了直接在椅子上睡覺。

  他練舞一直這個樣子,做什麼都喜歡極度沈浸。

  報名了JD大賽的事已經說出去了,每天聯系他的人更是不少。

  祁硯清休息喝水的時候,看到一條語音。

  「Qing,什麼時候來這邊?我想看你跳街舞。」

  祁硯清:「去我的超話,置頂貼找去年的集錦。」

  「我說真的,早來一天還能多適應一天環境。」

  祁硯清拍了個視頻過去。

  一個小時之後,訓練室的門被敲響。

  祁硯清一開門就被抱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過來怎麼不說?!」

  祁硯清嫌棄地把人推開,看著面前這個alpha,一言難盡,「倒是不用演得這麼感動。」

  「你媽的。」沈譚舟氣笑了,捶了祁硯清一把。

  「我在一個月前就喊你一起過來,現在過來不能跟我說一聲?」

  「跟你說不著。」

  「好說我去年也是四強選手,給你傳授點經驗還是可以的吧。」沈譚舟說。

  祁硯清不客氣地笑了,「你也知道你是四強,我怕你把我帶溝里。」

  「去年也是我第一次跳街舞好嗎!」沈譚舟翻了個白眼,跟他一起靠在欄桿上旁。

  「我說你今年發什麼瘋?已經拿了不少獎杯了吧,你想幹什麼?」

  祁硯清喝水,漫不經心地說:「獎杯多我看著高興。」

  沈譚舟看他又瘦了,還有這股瘋了似的勢頭,是真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是不是得病了?」





第15章 清神好忙,清神爛桃花一堆

  祁硯清看他,「老譚你這麼缺錢?」

  沈譚舟不解,這兩者有什麼關系?

  「對我進行人身攻擊,企圖搞我心態搶冠軍,都開始玩臟戰術了。」

  沈譚舟氣死,「你媽的,做個人OK?」

  祁硯清哼了聲,眉頭微挑,「放心吧,今年的冠軍都是我的,到時候借你合影。」

  沈譚舟:……

  「至於我為什麼沖獎杯,兄弟你但凡努努力為國爭光,別讓獎杯都讓外國佬搞走,我也不用這麼努力了。」

  沈譚舟翻白眼,然後忍不住笑了,擡手拍他的腦袋,「狂死你了!叫哥!」

  「在你面前想不狂都難。」

  沈譚舟今年34歲了,算是看著祁硯清一步步成長的。

  祁硯清今年才25歲,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全舞種舞者,在這個年紀能有這個閱歷,目前可沒有第二個人。

  他看著祁硯清,後頸貼著緩和貼,透明的,能看清上面的牙印。

  祁硯清從不掩飾自己有alpha,那個看起來溫和帥氣,卻只出現在視頻里的alpha。

  沈譚舟看著他,「硯清,你不想說我也逼不了你,有事就說,哥又不是外人。」

  「謝了,說點人話吧。」祁硯清又擰開杯子喝水。

  沈譚舟氣不過地揉亂他的頭發,「跳舞!」

  JD街舞大賽賽區在F國,是目前為止規模最大的街舞大賽。

  每年規則都會有細微的改變,但總類大致相同。

  先集體舞,要看選手之間的配合能力。

  然後是單人分組繼續比賽,單人分三輪比賽,一路挺進決賽圈。

  采用的是總分排名制度,前期分值拿的越高,對後面幾輪比賽自然更有利。

  祁硯清的集體舞被分在了C小組賽區,一共10個小組,一個小組20個人。

  沈譚舟看著這分組,「今年這抽簽是哪家隊伍燒高香了吧?這麼多強者都組一起了,神仙打架啊。」

  「AE的街舞天花板、M國的街舞小天後、Forever的頂流主舞、iruri的舞王……嘖嘖嘖。」

  祁硯清手里轉著打火機,就等著看完分組出去抽煙。

  不巧,他今年也是個神仙。

  周簡不懂,「不是按照總分排名嗎?跟誰組隊都無所謂吧?只要跳得好,分高就行了唄?」

  沈譚舟:「高手太多了,評委會找出更好的給高分,其他人或許也跳得非常好,但會被壓住光芒,如果同樣的人去到普通組,會顯得很出彩,得到高分。」

  祁硯清揚了揚下巴,「比如老譚,今年就跟帶著群舞似的,先祝你今年一輪要霸榜了。」

  「難得歐一次,是輕松不少哈哈哈。」

  比賽時間定在兩天後。

  20人的集體舞不輕松,大佬太多,想法太多,直到比賽前一晚,還在爭吵主導權。

  祁硯清反坐在椅子上,手搭著椅背喝水。

  左耳朵一句棒子話:嘰哩哇啦聽我的!

  右耳朵一句薩瓦迪卡:妹的妹的還是應該這樣子卡。

  正前方一句優雅倫敦腔:哦上帝,還有不到12個小時我的聖母瑪利亞。

  祁硯清對著手機實時翻譯,手機那頭笑翻了天。

  江南眠:「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嗎!這麼熱鬧嗎!」

  祁硯清:「我頭疼死了,老母雞吵架都沒這麼熱鬧。」

  江南眠:「那你沖啊!射手座還是很有領導天賦的,你給他們確定下來。」

  祁硯清已經跳一天了,現在只想癱坐。

  江南眠的語音又發過來。

  「清清我認真的,你這個月感情運勢極其不好!要小心有感情問題啊,騙財騙色這種也要當心,還有一堆爛桃花。我特意跟你說的,我給人卜一卦都要收錢的好嗎?」

  祁硯清看著他的微信名,【江湖術士】。

  「知道了。」

  「回國找我,我給你水晶!」

  「知道了。」

  「我懷疑你用自動回覆忽悠我。」

  「知道了。」

  祁硯清看著對方瘋狂砸表情包,然後手機上方有一塊陰影籠下來。

  是AE的街舞天花板,shallow。

  「Qing,我還是更傾向你跟我采用battle的方式炸場,然後大家一起兩兩對決,用一分鐘展示,然後在融進集體舞。」

  「OK。」祁硯清點頭。

  街舞小天後也走過來了,不悅地撐著祁硯清的椅背,「Qing?你剛才答應我的算什麼?」

  「都ok。」祁硯清神情冷懨懨的。

  於是在磕磕絆絆的訓練中,還是完成了整個舞曲。

  休息的時候iruri的舞王和祁硯清一起出去抽煙,「你不想贏?」

  「怎麼可能。」

  「那你怎麼不參與討論,今年是你第一年參加街舞,大家都清楚你的能力和知名度才想多跟你合作,你不熱情。」

  「我喜歡主導,喜歡別人都聽我的話,看你們吵架……」祁硯清笑著吐出一口煙霧。

  「怎麼?」

  祁硯清彈了彈煙灰,笑起來,鼻尖痣將他顯得更魅惑,「我怕我生氣打你們。」

  「Qing,你真的很美。」

  祁硯清揚眉收下誇讚,轉頭看向夜色,將後頸的牙印暴露出來。

  無形的拒絕更親密的告白。

  比賽當天,整個場館都很忙。

  祁硯清穿著一身白色寬松運動服,削瘦的鎖骨露出一半,帶著一頂粉色棒球帽,倒是很好看。

  同一時間,陸以朝結束了工作,被隨行媒體采訪拍攝,「陸老師知道清神今天有比賽嗎?」

  「知道。」

  「這好像是清神第一次參加街舞國際大賽,陸老師覺得清神能拿到好成績嗎?」

  陸以朝眉眼帶笑,雅痞又溫和,「他一定可以,我的清神很強。」

  在場的人都嗑瘋了,正主當面撒糖,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甜的!

  「陸老師您看直播。」記者把手機伸過去,正好是祁硯清被鏡頭拍到。

  清冷勾人的明眸一眼就讓人挪不開,帽子下面壓著烏黑輕盈的發絲,在脖子那里打著卷。

  甜酷颯都不足以形容他。

  「離得不遠,陸老師要去看清神比賽嗎?現在過去還趕得上,清神的小組不在最前面。」

  陸以朝有幾秒的晃神,然後說:「好……」

  手機忽然震了兩聲,他手機有一條短信。

  「陸哥我回來了,快來接小楚星!」

  陸以朝回了個【好】。

  然後可惜地對記者笑:「不行,有更重要的工作來了,清神跳舞還是改天再看吧。」

  比賽場內,祁硯清在熱身,周簡在警戒線外面跟祁硯清招手:「清清!清清你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祁硯清走過去,周簡立馬把視頻放給他看,「是剛剛陸老師的采訪視頻!」

  視頻里是陸以朝穿西裝的樣子,他對著鏡頭笑:「他一定可以,我的清神很強。」

  祁硯清捏著水瓶指腹發白,心臟怦怦地跳,眼里煥發光彩,強壓著鎮定不在意地說。

  「他看我比賽直播?」

  「對啊!這口狗糧我先吞為敬!」

  祁硯清點頭,平淡的神情添了愉悅,嘴角輕揚,「哦。」

  陸以朝,你在看我跳舞嗎。





第16章 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

  「陸哥!好久不見啊,又變帥了不少呢。」

  國內機場,陸以朝彎腰和一個年輕人擁抱,語氣溫和親切。

  「歡迎回國,小楚星。」

  祁楚星長著一張跟祁硯清一模一樣的臉。

  小時候還有弄錯的機會,現在兩人越來越不像了。

  祁楚星總愛笑,說話也軟乎乎的討人喜歡,利落年輕的短發,發色偏淺,人顯得特別無害。

  祁楚星接過陸以朝送來的花,白薔薇,是他信息素的氣味,「陸哥有心啦,給陸哥比心。」

  然後用手機拍花束,嘴上還在感慨:「還是陸哥鐵,說來接我就來接我了,那幾個人都跑沒影了。」

  陸以朝揉他的頭發,「就你會說話,吃飯沒?」

  「沒啊,餓死了!需要大祖國的美食溫暖我冰冷冷的胃!」

  陸以朝笑他,「出息,今天哥帶你去吃大餐。」

  「快快,跑起來。」祁楚星指揮江山似的大手一揮。

  陸以朝推著輪椅,不緊不慢地走著,「人多著呢,跑什麼跑。」

  祁楚星和祁硯清除了截然不同的氣質。

  還有祁楚星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到了飯店,陸以朝親自把他抱到座位上,還顛了兩下,「輕了啊,再減肥可就沒了。」

  「讓你抱我還怪不好意思的。」祁楚星笑笑,「今天就你來啊?」

  陸以朝點了很多祁楚星喜歡的菜,擡了擡眼,「還想誰來?」

  「我哥呢?」祁楚星小小的激動了下,「好幾年沒見我哥了,想死了!」

  陸以朝表情冷了點,語氣都變了,「他都不惦記你,就你傻乎乎的往上湊,仰著臉讓他欺負你。」

  「我哥從不欺負我,你不許造謠啊。」祁楚星指著他威脅,「這話我哥聽了不高興。」

  陸以朝想到祁硯清對祁楚星的態度,心里冷笑更濃,拍了祁楚星腦門一下,不爭氣地說:「小傻子。」

  陸以朝看著祁楚星吃飯的樣子,和祁硯清也不像。

  這兩人明顯到一眼看過去都不會認錯。

  明明是雙胞胎,怎麼會一點都不像。性格、氣質、笑容、說話的方式、給人的感覺……

  他從沒見祁硯清這麼笑過,分明有一雙能跳舞的腿,還不如坐輪椅的祁楚星開朗。

  「陸哥、陸哥!」祁楚星喊了一句,「想什麼啊你,看我哥跳舞沒?」

  陸以朝回神,反應慢半拍地說:「什麼跳舞?」

  「街舞啊,一身白衣服好看死了,我哥戴粉帽子看到沒?長頭發,粉帽子,美男子,絕絕子!」

  「吃你的吧。」陸以朝給他夾菜,「他一年里天天跳舞,有什麼稀罕的。」

  祁楚星吃著飯,開了比賽直播,跟陸以朝炫耀,「來來,讓你看看清神跳舞有多炸。」

  陸以朝才不想看,聽到直播里音樂響起,還是偏頭掃了眼。

  他確實沒看過祁硯清跳舞。

  「啊……」祁楚星失望地耷拉下肩膀,咬著筷子含糊不清地說,「我等你的時候就看了個開頭,這就結束了。」

  「結束了就吃飯,回播多的是。」

  「這種比賽沒有回播啊,你想什麼呢,除非運氣好有粉絲整理。」

  「吃你的吧,我聽你哥名字都煩死了。」陸以朝捏著太陽穴。

  祁楚星轉頭看他,壓低聲音:「感情不合?你兩不是挺甜的嗎?我可是粉頭,你別搞我心態!」

  陸以朝兩天沒睡了,現在是真的不想提這個敗心情的名字。

  「肯定是你的問題,我哥完美的像個紙片人一樣,你敢亂來我第一個不放過啊。」

  陸以朝嘆氣,過不去這個話題了。

  他看著這張臉,漂亮是真漂亮,「小楚星,你不說話的時候更好看。」

  祁楚星笑了,這人諷刺他。

  「我哥不好追吧?而且我哥還有心上人,三年了,你可加把勁吧,別等著哪天我哥把你踹了。」

  陸以朝覺得這頓飯是吃不好了,倒胃口,他怕再吃下去胃疼!

  「吃完就帶你出去玩,想玩什麼?」

  祁楚星:「你這種大明星能去電玩城嗎?」

  「我是演員,又不是囚犯,哪兒不能去。」

  陸以朝給祁楚星穿好衣服,然後就要推他出去。

  祁楚星抓著手機說:「等等,要公布排名了,我看看我哥的……」

  陸以朝煩躁地給他退出去,「你哥除了第一還拿過第幾?家里的冠軍獎杯都能賣廢鐵了。」

  祁楚星走路不方便,之後的幾天都是陸以朝陪著他。

  雖然祁楚星會住在祁家,但也有自己的房子。

  陸以朝陪他收拾了一通,把他不懂的問題都解決好。

  都淩晨了,陸以朝才把氛圍燈給他裝好,整個房間都感覺暖烘烘的很安心。

  祁楚星怕黑,屋里沒點光睡不著。

  「這幾天辛苦陸哥了,比心感謝,你今天回家還是回公司。」祁楚星自己轉著輪椅到處轉悠。

  陸以朝是真累了,這幾天扛東西腰酸背痛,「我回趟家睡一覺,你小心點,我手機24小時開機,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我已經很熟悉殘疾人的生活啦。」祁楚星笑著給他表演了個輪椅轉圈。

  陸以朝看著他這抹笑容就覺得心疼,走到他面前揉他的腦袋,「別這麼說自己,能站起來。」

  「害呀你就走吧,我自己都習慣了,你們有什麼聽不得的。」祁楚星推著他出門,「好啦好啦再見。」

  陸以朝出去做了幾個深呼吸透氣,誰看到祁楚星那樣子,誰也會覺得心酸又心疼。

  「哢噠」

  「哢噠」

  「哢噠」

  祁硯清用力壓打火機,漆黑的房間亮起一團火光。

  他又點了支煙,坐在沙發上重重吸了一口,辛辣的煙草深吸過肺再重重吐出來。

  茶幾上放著一個蛋糕,旁邊還有一個小禮盒。

  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就這麼坐了一整天。

  淩晨一點四十,陸以朝不在家,不在公司,也沒有工作。

  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

  嘀嘀——

  門上的指紋響了,祁硯清神情微變,依舊保持姿勢抽煙。

  陸以朝進門嚇一跳,沒開燈就先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聞到濃烈嗆人的煙味。

  「咳咳咳你這是抽了多少,什麼時候回來的。」

  祁硯清連冷笑都笑不動了,轉頭正要開口就楞住了,他看到陸以朝捧著一束花。

  一束紅玫瑰。





第17章 「陸以朝,你滾。」

  陸以朝送他花?

  三周年,他沒有忘。

  祁硯清有點高興,他承認自己有點好哄。

  這是陸以朝第一次送他花,鏡頭外的第一次。

  他掐滅煙頭走到陸以朝面前,垂眸數著紅玫瑰。

  陸以朝也看向手里的花,他沒想到祁硯清在家,路上看到有家24小時營業的花店,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很顯眼。

  沒多想就進去買了一束。

  兩人僵持地站在墻邊,祁硯清冷眸勾人,語氣清亮,「陸總,不送我嗎?」

  陸以朝把花塞到他懷里,下一刻就被祁硯清扯住領帶狠狠一拉,脖子被咬住。

  紅玫瑰信息素散出來,祁硯清聲音蠱惑帶笑,「陸總,還無動於衷?」

  陸以朝也笑了,捏著他的下巴,看著這張臉,放慢語氣,「清神今天有點太主動了。」

  臥室門被陸以朝踢上,茶幾上那束紅玫瑰開得正艷。

  ……

  深夜。

  祁硯清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水汽,靠在床邊抽煙。

  陸以朝能有這份心,他已經很滿意了。

  三年了,想要的東西終於松動了,快要攥到手里了。

  「這麼晚還抽煙?」陸以朝擦著濕發出來,「你煙癮越來越大了。」

  其實在發情期之外的時間,陸以朝都不會太惡劣。

  作為一個alpha,他似乎很討厭「標記」這個行為。

  祁硯清揚眉掐滅煙頭,坐起來幫他擦頭發,然後仔細聞他的信息素。

  現在沒有了,剛才好像有別的香味,像什麼花的香味。

  「你遲到了。」祁硯清溫柔地吻他的耳朵,「但我今天原諒你。」

  陸以朝困了,不知道他又在說什麼東西,懶散地應了一聲。

  祁硯清擦著他的頭發,慢慢改成擁抱,從背後環抱著他,房間里沒有開燈,月光從窗戶透進來。

  祁硯清沈迷癡戀的眼神被藏起來,只說:「困了,睡覺吧。」

  陸以朝在外國看他比賽直播。

  陸以朝記得他們結婚三周年。

  陸以朝送了他一束紅玫瑰,52朵。

  他縮在陸以朝懷里,聞著令他安心的信息素,仿佛倦鳥歸巢,連日來的疲憊湧出,他閉著眼睛過了好久才說話。

  「陸以朝,對我好一點。」

  陸以朝已經睡著了,俊美的側顏在睡著的時候最溫和。

  祁硯清攀著他的胸口,目光不再冰冷,是濃郁的化不開的情意,他低頭輕碰陸以朝的唇。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翌日,出差熬了幾個通宵的兩人直到中午才醒。

  陸以朝剛醒,祁硯清就跟著醒了,胳膊還搭在他身上,聲音沙啞:「……再睡一會兒吧。」

  陸以朝看他頭發亂糟糟的,嫌晃眼,臉埋在枕頭上,這人每天都跟睡不夠似的。

  他拍拍枕頭,「按時吃飯對胃好,快去洗漱,我看冰箱里還有什麼。」

  身邊沒有氣味了,祁硯清皺眉,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拿過手機說:「別做了,點外賣吧……」

  他看到了什麼。

  微博彈出的推送,【陸以朝祁硯清電玩城一日遊】

  【陸以朝祁硯清對視好甜】

  【清神輪椅】

  往下翻還有很多人給他發的消息。

  幾乎全都是在問他腿的。

  周簡發的最多,「我清清你去趟電玩城還把自己整瘸了?假的吧?」

  他笑容逐漸冷淡下來,抓著手機的手有點抖。

  翻回去點開那個微博話題。

  陸以朝在和「祁硯清」打喪屍,兩人笑得可真開心。

  這種滿心滿眼都是對方的樣子,笑一下就像是泡在蜜里的眼神,面對他的時候陸以朝演都演不出來。

  他起身走到客廳,看陸以朝正在中島台做飯。

  真夠忙的,下午陪心上人,晚上還記得他。

  「起來了,你點外賣了?」陸以朝隨口問了句。

  祁硯清沒說話,看向茶幾上的紅玫瑰。

  陸以朝注意到他站了很久沒動,看他在看玫瑰花,「找個花瓶吧,買的時候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根沒剪太短。」

  「這次獎杯怎麼沒扔家門口。」陸以朝笑著說。

  祁硯清整個人楞了一下,削瘦的身形晃了一下,他茫然地問:「什麼獎杯?」

  「你不是參加街舞比賽嗎。」陸以朝看他臉色有點蒼白,神情也不太好,頓了頓才又問,「這次沒拿冠軍?」

  「沒拿冠軍昨天為什麼那麼高興?花是慶祝清神奪冠的,清神難道還有失手的……啊!」

  話還沒說完,祁硯清就把花束砸過去,那麼重的一束花狠狠砸到陸以朝的肩膀,手里的菜刀劃了手指,花枝還打到了眼睛。

  陸以朝楞了三秒,看著右手血流不止,猛地把菜刀拍在案板上。

  「祁硯清你他媽發什麼瘋!我手里拿著刀,你任性能不能分場合?!」

  祁硯清站不穩似的扶著沙發,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話說出來,有點想笑聲音還在顫。

  「我沒拿冠軍。」

  「沒拿冠軍你他媽跟我撒氣?!就不該聽楚星的送你花,送你他媽的什麼花!」

  祁硯清喉結艱難地滾動著,這句話聽得他應激想吐,空了一天一夜的胃攪疼起來。

  陸以朝沒有看他比賽直播。

  陸以朝不記得他們結婚三周年。

  陸以朝送了他一束紅玫瑰,52朵,是祁楚星的意思。

  他忍著惡心,用力按著胃,聲音虛弱又清冷,「陸總,我昨天一直忘了說一句話。」

  陸以朝在沖洗傷口,氣得太陽穴直跳,刀口很深,無名指差點被切掉。

  「陸總,三周年快樂。」

  陸以朝動作一滯,明白了祁硯清的發瘋行為。

  他妥協似的解釋:「楚星回來了,他什麼都不習慣不適應,我幫了他幾天,你連這種事也要生氣?你有完沒完。」

  祁硯清覺得眼眶酸得厲害,他去拿茶幾上的煙,手指一點力氣都沒有,打火機都按不動。

  所有情緒堆積在胸口難以發泄,他把打火機砸在地上,受不了的大喊:「滾!」

  陸以朝大步走過來,用力攥著祁硯清的肩膀,黑眸怒意沈沈。

  「祁硯清你不是小孩子了!他現在難道不需要人嗎?他到底是怎麼成這樣的你不心虛嗎!你能不能對他好點他是你弟弟!」

  祁硯清忍著眼淚失笑反問:「你也知道那是我弟弟,不是你弟弟?」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意什麼,我跟楚星從小就認識,我這個哥當的自然比你好!在我們之間的情意里你又算什麼!你為他做過多少事!」

  別說了……

  他受不了了。

  祁硯清用力捂著耳朵,發狂地大喊:「滾!你滾!」

  「祁硯清你……」陸以朝用力呼吸著,覺得缺氧,「你他媽到底還算不算是個人,他坐輪椅你都不心疼他?他站不起來了!到底是因為誰啊!」

  「就在回國的那天,他還說想你,跟我說不許對不起你!中秋節也惦記著你,你呢?你有想過他嗎?你不覺得虧心嗎!」

  祁硯清覺得自己要瘋了,耳邊都是責怪的聲音,所有人都在罵他,指著他的鼻子怪他做了多少錯事,怪他為什麼不懂事不聽話!

  「別說了……」祁硯清用力把茶幾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別說了!」

  陸以朝又被砸了一身,喘不過氣似的捏著眉心,「真是瘋子!」

  轉身摔門而出。





第18章 沒什麼理由,想要就必須得到而已

  祁硯清坐在沙發上,彎腰揪著頭發,脖頸用力往下壓,背影伶仃單薄。

  他耳邊都是雜亂罵聲,陸以朝喊得最大,字字誅心專挑他的軟肋戳。

  那張讓他一眼動心的臉,看向他的時候總是厭惡的。

  三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總能在陸以朝心里占了點分量。

  總不至於還會成了那個想都不想就被放棄的人。

  「呵……」祁硯清按住眼睛,用了力氣,眼球都被壓迫的憋疼。

  可眼淚還是順著指縫流出來。

  他知道陸以朝心里有祁楚星,他們一起長大,他們親如手足。

  他祁硯清不算什麼。

  三年的溫情不算什麼,七年的暗戀更不算什麼。

  可這個人就是被他攥在手里,頭破血流也想擁有的東西,不放手。

  沒什麼理由,想要就必須得到而已。

  可能是太疼了,他胡思亂想地想到當初。

  高中轉學後,他和陸以朝才逐漸熟絡起來,兩人都不是聽話的好學生。

  一起逃課,一起泡吧,校外一起幹過架,升旗台上一起代表優秀學生發言。

  當時陸以朝算他唯一能說得上的話的,朋友。

  他們的決裂是從結婚之後開始的。

  除了陸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大概最讓陸以朝耿耿於懷的就是沒辦法跟祁楚星在一起了。

  畢竟當年親密的學生時代,他們當中一直夾著一個祁楚星。

  「小楚星,你和你哥一點都不一樣。」少年陸以朝搭著祁楚星的肩膀。

  「瞎說呢,一模一樣好嗎!」少年祁楚星還有點嬰兒肥,笑起來特別可愛。

  陸以朝戳著他的臉蛋,「他沒你可愛,你哥可兇了……哎我去!」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朝前撲去,帶著祁楚星一起趔趄幾步。

  祁硯清單肩挎著書包從兩人面前經過,經過的時候轉頭冷眸掃了陸以朝一眼。

  「兄弟不好意思,你和狗太像了,我沒分清打錯狗了。」

  陸以朝反手揉著後背,跟祁楚星說:「你說你哥真是omega嗎?兇得跟個alpha一樣,不行我來檢查一下。」

  祁楚星雙手相送,「陸哥你送死我可不攔著,您請好。」

  祁硯清的奶奶灰被強制染成了黑頭發,他比祁楚星高瘦,身型挺直板正,高中時候就和很多alpha一樣高了。

  陸以朝撲過來搭著他的肩膀,二話不說就要去看他的腺體。

  祁硯清很少跟人這麼親近,後頸被溫熱幹燥的氣息激起一層絨毛,這人像小狗一樣在嗅他的後頸?

  「讓陸哥看看……嗷!」

  祁硯清想都沒想,身體下意識反應給了他一拳,他下手向來不輕。

  然後陸以朝就看他倒著走了三步,朝自己伸出右手晃了晃,「嘬嘬嘬,嘬嘬嘬。」

  「祁硯清你逗狗啊!」陸以朝邁步追上去,「看今天陸哥打不服你!」

  祁硯清轉身就跑,利落地從側墻翻進去。

  祁楚星跟在後面追,「等等我哈哈哈哈!」

  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祁硯清還是被陸以朝抓住了,也不跟他生氣,就搭著他的肩膀進了教室,笑著說。

  「祁硯清你是紅玫瑰信息素啊,挺好聞的。」

  兩人看起來關系很好,班里的同學也是在這一天開始接納新同學祁硯清。

  祁硯清一直覺得陸以朝做法多余,他不需要融入什麼地方。

  可高中的生活,卻是他最值得回憶的時光。

  三人中,他永遠站在角落,偷看陸以朝對祁楚星有多好,照鏡子的時候就能發現自己有多貪婪。

  或許會有一天,火燒到盡頭,他身邊築起的高墻轟然倒塌,他被萬道強光捕捉,他再也無處可藏。

  然後陸以朝跟他說一句:「搶自己弟弟的男朋友,賤不賤啊?」

  「祁硯清,原來你喜歡我?可我只覺得你惡心。」

  祁硯清楞怔地挪開手掌,眼睛被按得發紅。

  他好像魔怔了,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臆想。

  祁硯清猛地起身,胃疼喃凮的再次跌坐下去,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唇色泛紫。

  他咬牙回到臥室,從抽屜里翻出一瓶藥幹咽下去。

  他坐在地上,長腿隨意支著,頭發淩亂散落,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喪。

  陽光灑在他身上,他也覺不出暖意,真冷啊。

  在他情緒穩定後看著一片狼藉的房間,廚房的地上撒了52朵紅玫瑰。

  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把不聽話的東西搶回來不久好了,不至於這麼折騰自己。

  不至於啊,清神。

  當天晚上,祁硯清關機去了電影院,買了包夜的電影。

  第二天飛F國參加JD街舞大賽之後的比拼。

  祁楚星看著陸以朝的粽子手,雙手轉著輪椅,「我哥砍的?」

  陸以朝臉色有點白,「……他扔東西,我沒躲開,菜刀切的,縫了13針。」

  祁楚星了解地點頭,看了他幾眼,「雖然但是……這不是怪你自己沒躲開嗎,不能賴我哥吧。」

  陸以朝做了個深呼吸,是不是長著這張臉的人專會氣人。

  「你能不說話待一會兒嗎,你陸哥我失血過多差點掛了。」

  祁楚星貼心地給他拿了條毯子,讓他在沙發上休息,「你就不回家了啊?」

  「你別在我家吧。」

  「你惹我哥生氣了,你還徹夜不歸,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祁楚星聲音偏軟,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和祁硯清一點都不像。

  祁硯清只會發瘋。

  祁硯清做錯了事,從來不會道歉,還會變本加厲地使壞。

  祁硯清真是……

  「明天就要二輪比賽了誒,希望我哥這次沖上去。」祁楚星在逛微博。

  陸以朝拉下毯子,神情疑惑,「什麼二輪?」

  「就那街舞大賽啊,我回來那天是集體舞,我哥成績不好,現在排名在中段。」

  陸以朝張了張嘴,「成績、不好?」

  「是啊,你都不知道各種營銷號把我哥說成什麼樣了,我一直在撕,一晚上給我罵封了十多個小號……」

  陸以朝回想著白天的事,那束花好心辦了壞事。

  可祁硯清又不喜歡他,送花是什麼意義有什麼關系,至於發那麼大的火,至於……

  陸以朝臉色微變,黑眸中緩緩帶了笑意,所以祁硯清,你到底在氣什麼?

  F國,JD街舞大賽訓練室。

  沈譚舟看祁硯清這一天已經往衛生間跑七八次了,臉色都煞白的。

  「硯清,真沒事?吐得這麼厲害啊。」

  祁硯清灌了幾口水,聲音沙啞,手撐著額頭,提不起勁來,「來的時候暈機了。」

  「晚上就要比賽了,你這身體行嗎?」

  祁硯清揉著胃,這一趟趟吐得他身體發軟,頭還暈著,冷汗不斷從額角滾落。

  沈譚舟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擔心地說:「今晚你如果拿不到好名次,可就直接出局了,現在被罵得有多厲害你自己看了沒?要我說不如直接退賽,你這都快病死了,總好過淘汰被罵死。」

  「咱不需要為個獎杯賣命,你也不缺這一個,輸了比賽會被罵,因為傷病退賽也會,但後者到底是會輕松一點。」

  祁硯清一直不說話。

  沈譚舟語氣加重,「問你話,退不退?」





第19章 你不喜歡我哥?

  「要我說祁硯清現在就是飄了,腦殘粉一口一個清神叫著,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娛樂圈里最會跳舞的,舞者里最會營銷玩人設的,你清神不火誰火。」

  「媒體吹牛皮說JD街舞大賽穩贏?就這?」

  「天天和陸以朝秀恩愛做戲,但凡把心思放在專業上都不會這麼差,集體舞就算撞大佬,至於排在中段?」

  「別又是一個為了A犧牲自己事業的蠢貨O,這輩子沒見過男人還是怎麼?」

  「粉絲別來洗,見一個罵一個。」

  「既然你們清神出圈了,那就做好被圍觀的準備,給了熱度,也請拿出成績。」

  陸以朝看著這些評論,眉頭越皺越緊。

  他向來不看跟自己有關的評論,拍戲這幾年早就習慣了被捧被黑。

  但沒想到祁硯清這里會這樣。

  就因為一輪比賽沒拿到好成績,就被噴的該以死謝罪了?

  祁楚星看著陸以朝陰沈的臉,「你可別發言,發了我哥被罵得更慘,知道你也心疼他……」

  陸以朝直接打斷,「誰心疼他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心疼他了?」

  祁楚星雙手搭著輪椅扶手,楞了幾秒更不懂了,「……那你為什麼不心疼?」

  陸以朝看著他的臉,動了動嘴,沒能說出什麼話,然後轉開他的輪椅。

  「算了,跟你說不清。」

  祁楚星瞪大眼睛,被迫背對著陸以朝,「怎麼跟我說不清?」

  「你為啥三年都沒我哥的心拿下啊,你不行啊陸哥,我對你很失望。」

  陸以朝不輕不重地拍著他的後腦勺,神情覆雜,「你可閉嘴吧。」

  祁楚星嘆氣,「我哥現在肯定可難受了,你快去送溫暖吧,指不定我哥就被你感動了。」

  陸以朝嗤笑,雅痞的眸色漸冷,挑眉看著祁楚星,擡起自己被包紮的手掌讓他看。

  「他這麼對我我還上趕著去哄,我賤啊?一有不痛快就發瘋打人,所有人都必須聽他的,全世界都得圍著他轉,他想要什麼就要什麼,他多有能耐……」

  陸以朝控制不住地多說了幾句,對上祁楚星的臉,後面的話還是憋回去了。

  祁楚星看著他欲言又止,那雙相似的眼睛,現在浸著難過,也還是很單純。

  陸以朝嘆了口氣,半蹲下來把手放在他膝蓋上,「他也沒把你當弟弟,你別傻乎乎地往上湊,你還心疼起他了……」

  祁楚星看著他,聽完這句就哭了,眼淚掉在褲子上,哽咽道:「陸以朝,那是我哥。」

  陸以朝有一瞬的晃神,給他擦掉眼淚,語氣溫柔了不少,「……我當你哥就夠了。」

  「你不覺得我哥特別可憐嗎。」

  「可憐?」陸以朝像是聽了個笑話。

  祁硯清憑一己之力搞垮陸家,把他豢養成狗,又讓他沒辦法見自己母親最後一眼。

  這要是可憐的話,世上怕是沒有可憐的人了。

  「你哥可比你厲害多了,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被他玩得團團轉。」

  剛才看了評論之後燃起丁點的怒意,現在也消了。

  真是犯蠢了。

  誰都能可憐祁硯清,他陸以朝不會。

  祁楚星吸了吸鼻子,雙眸泛濕,忽然拉住陸以朝的手,不敢相信地問。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哥?」

  陸以朝笑,「喜歡啊,他是瘋子我都喜歡。」

  「你不喜歡我哥。」

  陸以朝捏了捏他的手指,神情變了很多,整個人也放松下來,肯定地重覆道:「喜歡,真的喜歡。」

  「你……」

  「小楚星,今晚讓陸哥待一晚吧,不想回去跟你哥吵架。」

  祁楚星看了他幾秒,還是把毯子扔給他,讓他在沙發上睡覺,自己坐在輪椅上玩手機。

  房間里挺安靜的,祁楚星有點走神,過了很久才說:「你們之前不是這樣的。」

  「高中和大學的時候,我們三個關系很好,你對我哥很好。」

  聽著祁楚星軟乎乎的聲音,陸以朝也生不了氣,受傷的刀口又癢又疼,整只手都有點麻了。

  他說:「你哥不能交心,他沒你心軟善良。」

  「我哥……」

  「你頂著這張臉就別跟我說你哥有多好了,小楚星你就讓陸哥休息一下吧,別說話了。」

  祁楚星還有很多話想說,聽到這里也只能憋回去了,陸哥臉色是真的不好。

  然後嘀咕著:「我們長得就一樣,說不說話都一樣。」

  陸以朝笑了幾聲,俊美的臉頰印著昏黃的光有點柔和,他沈迷地看著沒再說話的祁楚星。

  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他沒你好看。」

  「一樣的。」

  「不一樣。」

  同卵雙生子,不可能不一樣,明明就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腿還會疼嗎?」陸以朝轉開話題問他,捏著他的膝蓋,「這樣會難受嗎?」

  祁楚星點頭,「會有一點,陰天會疼,不過不要緊了。」

  「不難受,你別矯情了。」

  祁硯清皺眉看著沈譚舟,手還搭著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

  「關心你都不行?」沈譚舟看著他,剛打了止吐針,「你的alpha怎麼問都不問一句,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祁硯清胃又不舒服地擰了一下,「他在忙。」

  周簡拿著保溫杯,就等著祁硯清一會兒比完了給他喝水,現在喝了怕吐。

  陸老師手機一直打不通,這時候要是哄清清兩句,清清可能會舒服點。

  還用問嗎?這兩人又吵架了。

  沈譚舟看著隱在角落的人,祁硯清穿著寬大的灰色上衣,破洞褲子,側面有很長一道縫,筆直的長腿若隱若現,純欲撩人。

  腦袋上扣著一頂帽子,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蒼白的唇。

  他想起上午問他的話,「退不退!」

  祁硯清說:「我只接受死在舞台上。」

  賽場上念到了祁硯清的名字。

  沈譚舟捏著他的肩膀,「該去做準備了。」

  「嗯。」祁硯清起身,寬大的衣服依舊擋不住他高挑清瘦的身形。

  他神色如常地離開,壓低帽檐對著鏡頭比了個手勢。

  周簡也不能跟過去,看著清清參加了這麼多場比賽,沒這麼擔心過。

  「上次集體舞就沒表現好,現在排在中間位置,舟神,清清要拿第幾才能穩一下?」

  沈譚舟:「按照現在的排名看,前7才有希望,前3才能穩進。」

  周簡更擔心了,「要是身體沒問題的話肯定能進,我也沒想到這次怎麼就暈機了。」

  「集體舞怎麼會那麼差,集體舞那天狀態很好,而且還……」

  還挺高興的,因為看到了陸老師的視頻。

  「集體舞是他自己拋了,不是發揮不好。」沈譚舟說。

  「啊?」

  「嗯?你不知道嗎?那可能是他這幾年都沒參加過集體項目。」

  沈譚舟目光追隨著那抹灰色身影,說:「硯清的集體項目都不行,他的氣質和台風很難跟別人融合,也可以說是他個人不願意改變自己去跟別人配合。」

  「他這個毛病被我們說過上千次了,死犟,後來也就不說了。」

  沈譚舟嘆了口氣,揚了揚下巴指著舞台上的人,「畢竟是祁硯清,誰在舞台上能配得上他?」

  周簡看著上台的人,誰能配得上清清?

  他覺得,只有陸老師可以。





第20章 保七爭三,看不起誰呢

  比賽已經在準備中了,周簡越看越緊張,一直在喝水,手心都出汗了。

  「太冒險,集體舞的分值占得太低了,好歹往上沖一沖也行啊,那天他心態好到我以為能拿第一!」

  沈譚舟搖頭,「祁硯清怎麼可能被影響,他主意穩得很,說他大心臟可不是虛話。」

  場內燈光全滅,很多人都看向舞台。

  祁硯清的第一次出場無疑是失敗的。

  大家期待值太高,高估了這位全舞種選手,現在大家對他的比賽已經不怎麼感興趣。

  場地內響起各種議論聲。

  「真是被他們吹得太高了,這位選手只有長得不錯。」

  「動作軟綿綿的,不好看,古典舞跳多了吧。」

  「我真以為這是位高手,聽說拿了很多獎。」

  說話的人推了推身邊的人,「你說呢,維克托?」

  維克托一頭金發,笑起來很拽,是上屆冠軍,「他褲子不錯,露大腿。」

  周圍響起笑聲籲聲不斷。

  場內燈光驟然亮起。

  祁硯清就站在舞台中央,上半身低垂無力,左臂被吊高,右臂手肘處成直角手臂輕微晃動。

  沈譚舟:「是popping,他確實精致的像個木偶假人。」

  周簡雖然不會跳,但好歹當了五年的助理兼經紀人。

  「popping需要極強的肌肉控制力!不誇張地說,就是每跟頭發絲都得聽指揮,他跳這個?!現在身體撐得住?」

  沈譚舟也擔心。

  隨著音樂,祁硯清已經完全進入狀態。

  sain木偶人被單臂吊起,全身各處骨骼隨著鼓點斷裂癱軟,他成了一攤沒用的碎片,呼吸驟停。

  然後,祁硯清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身體一點一點地支起,被打斷的骨頭在重組。

  每一塊骨頭血肉都在震動,在改變。

  身體被那根無形的線吊起,腦袋脖子歪在一旁,右臂一直伸著,右手食指繃緊。

  直到右臂被拉到最高最直的狀態,木偶娃娃單腳點地,看起來幾乎脫離地面,身體卻還保持著木偶該有的狀態,腦袋脖子朝前傾垂。

  「他怎麼做到的!」AE的shallow驚了下,「這發力點厲害!」

  不僅是他,後台幾個高分選手都屏息凝神。

  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卻很難做到,胳膊、腿、脖頸、腰身就連腳腕!都還是木偶舞的關節狀態!

  音樂聲猛地一變,木偶娃娃線松了又緊,身體忽得下墜又瞬間站直,斷手斷腳的左右移動,流利優雅地滑步向後。

  「木偶人滑步。」沈譚舟說。

  周簡已經看呆了,嘴就沒合上過,「這這這很難?」

  「剛才那個單臂吊起,腳尖點地的動作已經很難了,現在……硯清!」

  觀眾和後台也突然爆發出聲音!

  祁硯清滑步向後的同時,還在掌控每一處的關節的擺動,只見他身體卡頓一下,脫力似的往後仰倒!

  鏡頭捕捉到他的臉,微抿的唇毫無血色,臉色被光打得慘白。

  沈譚舟就要沖上去撈人了,下一刻全場震驚。

  祁硯清在極度後仰的狀態中控住身體,腰部像是被線拉住,緊接著不給反應的機會。

  木偶娃娃原地空翻,單膝跪地。

  iruri的主舞帶頭鼓掌,「Qing的控制力還是個人?我要懷疑他是不是人類了!」

  「Qing!Qing!Qing!Qing!」觀眾席響起歡呼聲!

  祁硯清不是來跳舞的,是來炸台的!

  三分半的舞蹈,祁硯清還在繼續,美感和技巧兼顧。

  他沈浸在自己的舞蹈中,他就是那個木偶娃娃。

  比賽一結束,周簡連忙沖過去接他,抑制不住的激動,「我清神太強了!絕了!」

  沈譚舟揉著他的帽子,「全舞種還是有優勢,會的東西太多,核心力量也是真強。」

  就那兩個動作,已經是今晚最強。

  祁硯清坐到椅子上,擡了擡帽檐,臉上都是汗水,看向沈譚舟的時候在笑。

  「舟神,讓我退賽?」

  「我退行了吧!」

  周簡趕緊噓寒問暖,「清清還好嗎?喝水嗎?」

  「不能喝。」祁硯清看著大屏幕上的排名,「還有兩場要比。」

  單人賽一共分三輪,第一輪是技巧難度分。

  和集體分相加後,只保留排名前二十的選手。

  第二輪是雙人對抗賽,會再和總分相加,刷掉一半選手。

  第三輪十名選手,是即興比拼。

  三輪結束後加集體分,總分排名排出總名次。

  屏幕上彈出「Qing」,70。

  周簡一下子抱住祁硯清,「是滿分70!第一個滿分!今年JD街舞大賽的第一個滿分!滿分啊啊啊啊!我們拿到滿分了!」

  祁硯清的木偶舞,除了那兩個最難的動作,還囊括了popping所有高難度動作,無一例外都做得十分優異!

  祁硯清也笑了,沈譚舟捶他肩膀,「強啊。」

  祁硯清笑:「讓我保七爭三,看不起誰呢。」

  單人賽結束,祁硯清斷層排名第一。

  總排名,第三!

  「已經穩了。」沈譚舟說。

  別再有意外的話,祁硯清真的要拿走冠軍獎杯了。

  之後的比賽是連續的,會在今晚全部角出。

  二輪祁硯清運氣不錯,比拼的對手是個不錯的新人,但再不錯,面對清神也還是個寶寶。

  「清神!我很喜歡你,能和你比拼我這趟值了!」新人激動地說。

  祁硯清沒有拖時間,沒有故意炫技,對手跳什麼他就跳什麼,差點把比賽跳成高端教學賽。

  二輪總排名「Qing」依舊斷層第一!

  周簡松了口氣,「真的穩了,沒意外的話不會被超了!」

  沈譚舟點頭,他排名第四,又是第四。

  不得不說,不是誰換舞種跳都能像祁硯清這麼強。

  最後一輪比賽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比賽間隙,祁硯清搭著自己的外套睡了一覺。

  被周簡晃醒的之後坐著沒動,在晃神。

  「清清,快到你了……我去!你是不是發燒了?!」

  沈譚舟聽到這話連忙走過來看,帽子下的臉帶著潮紅,額頭掛著細密的冷汗,摸著燙手。

  祁硯清抿起蒼白的唇,汗涔涔的臉頰看起來有種病態的美感,他視線有點散,漂亮的眼睛濕潤泛紅,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周簡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這一口毒奶,真給奶出意外了!





第21章 暈倒

  沈譚舟問:「燒得有點厲害,胃是不是又疼了?」

  周簡翻電話,「找醫生看看吧,賽事組有醫生,我去找……」

  祁硯清攔住人,擋住他兩要繼續說的話,「別矯情了,我沒事,能行。」

  「是來不及了,還有兩個人就輪到了。」沈譚舟看著大屏幕說。

  周簡連忙安慰祁硯清:「清清沒事,咱現在成績已經穩住了,最後一輪盡力就好!」

  祁硯清笑了聲,盡力就好?

  他緩了緩,然後摘了帽子扔到一邊,終於露出這張疊麗妖冶的臉,就連鼻尖痣都充斥著誘惑。

  長發被汗水浸濕,純欲頂流要開始蠱人了。

  看到他第一個動作後,沈譚舟說:「他要跳breaking,高難度動作最多的舞種,我猜他全都要做。」

  周簡一顆心都到嗓子眼了,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清清你可千萬撐住啊!

  這個想法只支撐了不到十秒的時間。

  周簡就和在場的人一起看呆了。

  祁硯清的每一場舞蹈都在享受舞台,他的極度沈浸會給人一種拿命跳的感覺。

  他在舞台上亮眼發光,是不會被蒙塵的明珠。

  第三輪祁硯清的即興創作炸了整個賽場。

  沈譚舟喘了口氣,「我們都忘了,那可是祁硯清。」

  如果說單人一輪的Popping是點燃了場館的火撚子。

  那現在breaking的就是轟了整個場館,力與美,長發甩動汗水,高難度動作疊加,表情管理卻永遠傲人。

  眉目清冽而炙熱,性感又動感!

  祁硯清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睥睨在座的垃圾。

  解說員早已激動不已,隨著即興秒數的倒數,他的嘶吼聲快要破音了。

  「他真的太酷了,不是嗎?!」

  「聽說他練習街舞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少見的天賦型選手!不得不讓人羨慕!」

  「Qing得冠軍已經是定局!讓我們提前恭喜Qing刷新了JD街舞大賽的新紀錄!在集體舞失利的情況下,斷層第一是多可怕的存在!」

  「Qing天生就屬於舞台!他就是舞池中的荷爾蒙——」

  之後的幾輪比賽在祁硯清的影響下,顯得黯淡無光。

  「讓我恭喜今年的JD街舞大賽冠軍,Qing——」

  祁硯清拿著獎杯,沈甸甸的,他對著鏡頭挑眉勾唇,然後彎腰九十度鞠躬。

  萬道燈光照得他頭暈目眩,他強撐住身體,站在高位身姿筆挺。

  他努力攀到今天的位置,不是為了聽一句盡力就好。

  他不允許也不接受自己輸。

  他站在這里就是為了贏。

  「你可以永遠相信祁硯清。」

  比賽結束後,全場都在喊這句話。

  祁硯清下台後,視線已經虛焦一片,還不等周簡扶住,整個人就往前一倒失去了意識。

  「出來啊!之前嘴臭的那些雜種們,看到你清神碾壓式勝利沒!」

  「秀恩愛怎麼了?秀恩愛不耽誤得獎,你倒是單身,你給你媽考一百分了?」

  「當時把我噴的還不了嘴,我再說一次,清神集體舞不是失利,是拋了,就是這戰術,乖兒子們懂了沒?」

  「媽的氣死,這是得冠軍了,就算不得又怎麼了?誰規定的祁硯清就必須拿第一?!」

  「自己兒子自己心疼,清清媽媽愛你!照顧好身體!」

  「高清截圖,我願稱之為神顏,舔屏JPG.」

  微博超話里,粉絲們已經開始搞福利慶祝了。

  有一條帖子被頂得也很高。

  【姐妹們姐妹們!陸老師也在F國出差誒~!】

  「演繹CP走到哪里秀到哪里,酸了慕了嗑到了!」

  「嗑真人就是這點好,甜是真甜,也不會沈船!」

  「我聽說清神比賽暈倒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擔心我寶。」

  「問問陸老師唄?」

  陸以朝正在新劇本,手機總響起微博提示音。

  「陶老師不好意思。」他跟編劇老師笑著說了聲,然後把手機靜音。

  「沒事,你忙才是常事,是不是微博上又有什麼料了?」編劇陶和光笑著問。

  陶和光已經五十多歲了,是個老練的編劇,出過很多經典的電影。

  陸以朝給他倒茶,笑容溫沈,「沒什麼事,咱們繼續聊。」

  正說著,他的助理賈伊忽然小聲插了句話:「陸老師,好像是清神出事了。」

  「他出什麼事了。」陸以朝皺眉接過手機。

  「微博里全是@你的,問你是不是去找清神了,我先問問周簡吧。」

  賈伊拿著手機出去聯系周簡。

  陶和光看著陸以朝臉色嚴肅,聽他說了聲抱歉後,就開始看手機了。

  他覺得挺新奇,他出山不久,對挺多事情不了解。

  「以朝,清神是誰?」

  陸以朝說:「我愛人,祁硯清。」

  「你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很少見啊。」

  陸以朝點頭,笑容幸福,「結婚三年了,下次帶他來跟您見面,我愛人長得很漂亮。」

  「剛才跟你說了那麼多優秀的演員,可沒見你誇哪個長得漂亮哈哈哈。」

  賈伊推門進來,語氣有點急,「陸老師,清神比賽後暈倒了,情況好像不太好。」

  情況不太好?

  陸以朝臉色微變,起身拿了外套跟陶和光道歉:「陶老師真是抱歉,我必須要離開一趟,下次我登門賠罪。」

  「沒事,討論的差不多了,你快去……」陶和光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沒影了。

  然後他和周圍的攝像師笑,「走這麼急?看來感情很好啊,大家也都撤了吧,不早了。」

  今天的探討劇本是一則采訪,他們周圍都是鏡頭。

  攝像師還沒關鏡頭,解釋道:「陶老師您是不知道,陸老師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

  「我每次采訪陸老師都能吃到狗糧。」

  「我也是,不過清神沒事吧?我看陸老師剛才眼神都慌了!」

  陸以朝是演員,身邊永遠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從他離開劇組的時候,消息就傳開了。

  周簡舒了口氣,知道陸老師要過來就放心了。

  祁硯清剛醒沒一會兒,還在低燒,正嫌棄地看著面前的烏雞湯,抿緊蒼白的唇。

  沈譚舟跟他好說好商量:「這湯只是看著醜,味道特別好。」

  祁硯清無聲地笑了。

  「怎麼?還得讓哥喂你?你多久沒吃東西了,胃里不難受啊。」

  他就是餓死,也不吃這東西。

  沈譚舟打算來硬的了,一手端碗,一手拿著陶瓷小勺往他嘴邊送,「張、嘴——」

  祁硯清:「舟神瘋了,快拍、唔……」

  沈譚舟灌了他一勺烏雞湯,「知足吧你,我只這麼喂我媳婦……」

  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來人風塵仆仆,疾步帶風,然後當場僵在門口。

  陸以朝真是沒想到,一開門聽到這種話,看到的是這種畫面。





第22章 以為我專程來看你的?

  病房里短暫的陷入到奇怪的氣氛中,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周簡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什麼年度狗血大戲,是命運看他這個小助理太輕松了是嗎!

  舟神您把勺子拿走啊啊啊!您不覺得您現在特別亮嗎!

  祁硯清試了試味道,收回目光,說:「味道是還行……」

  周簡一步迎上前去,「陸老師來了!」

  陸老師三字咬字之重,生怕祁硯清聽不出他的重音。

  「嗯。」陸以朝走近些,看吊瓶上正在輸什麼藥水。

  幾秒後就皺眉,「你對這個過敏,怎麼用這個?我叫護士來換藥。」

  「不是陸老師,沒用這個,已經換了。」周簡說。

  到底還是陸老師,清清對什麼過敏都一清二楚。

  祁硯清打了個哈欠,不看陸以朝,裝模作樣的要睡覺,「我困了。」

  他還沒消氣,現在不想見這混蛋。

  沈譚舟皺眉:「再喝點……」

  「我來吧。」陸以朝走到沈譚舟身邊,「沈譚舟老師,我來喂清清吧。」

  沈譚舟他不陌生,祁硯清朋友,兩人經常一起跳舞。

  這是沈譚舟第一次見陸以朝,比電視上看著更帥氣,語氣看似溫和,卻有種alpha的挑釁在里面。

  他們看向彼此的時候帶著敵意和審視。

  沈譚舟沒動,「清清胃口不好……」

  陸以朝徑直坐到床邊,拿過碗攪動著雞湯。

  「他挑食,也挑人,喜歡我喂他。」

  陸以朝說著笑了笑,看向閉著眼睛的祁硯清,「他現在在跟我撒嬌,你們在他不好意思了。」

  沈譚舟語噎,「你……」

  「舟神!舟神舟神!咱們出去問問醫生吧!我好像有點東西沒聽懂,你陪我你陪我!」

  周簡二話不說把人拽走,病房里就剩兩人了。

  祁硯清睫毛煽動兩下,側過身體背對著陸以朝。

  陸以朝沒急著說話,先喝了一口雞湯,咂舌嫌棄道:「真難喝。」

  祁硯清:……

  瓷勺撞擊的碗沿,叮叮當當的不消停。

  「是我想多了,清神在國外也不缺人照顧,飯來張口,挺享受的。」

  祁硯清還是不說話。

  「別裝睡了,快起來,你好朋友給你熬得雞湯快涼了。」

  祁硯清不想喝,還是閉著眼睛不動。

  下一刻他就被人抱住了,脖子上蹭著溫熱的鼻息,發冷的身體罩了一層暖意。

  陸以朝聞著他的脖子,只有紅玫瑰信息素。

  沒有野男人的臭味。

  「吃飯吧,嗯?我喂你。」他沈聲說。

  祁硯清被拉起來,後背靠著柔軟的枕頭,陸以朝一勺一勺喂他喝雞湯。

  祁硯清有些恍惚,他覺得陸以朝不是這樣的,又覺得好像這樣對他也沒錯。

  之前也是這樣的,生完氣會來……哄他。

  「晚上想吃什麼。」

  祁硯清含著一口雞湯,慢吞吞地咽下去,擡眸看了他一眼,「陸總給我做嗎?」

  「不然?」

  祁硯清沒有胃口,喝了幾口就不想喝了,但陸以朝喂的他就能多喝幾口。

  病房很安靜,祁硯清不在意地問了句:「你為什麼來找我。」

  陸以朝:「正好在這邊出差,離得不遠,聽到消息順路來看看。」

  正好,順路。

  「不喝了。」祁硯清推開他的手。

  陸以朝笑,把喝了一半的湯丟進垃圾桶。

  「以為我是專程來看你的?想什麼呢清神。」

  祁硯清被氣得胃疼,「你滾!」

  陸以朝笑了,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打算坐著休息會兒,「滾不了,有媒體知道我來找你。」

  「陸總可真是……」

  「別說話了,臉都白成這樣了還有力氣頂嘴。」

  病房里散出一點白蘭地的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對標記對象有安撫作用。

  任由祁硯清再倔,也還是在安撫中睡著了。

  陸以朝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的臉,臉色蒼白脆弱,眼下泛青,薄唇慘白,長發在脖頸處打彎,滑進衣領里。

  他撈出一縷頭發攥在手里,溫熱順滑,帶著沁香。

  「祁硯清,你說你怎麼這麼招人恨。」

  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偏做最狠毒的事。

  第二天一退燒,祁硯清就要回國。

  沈譚舟不同意:「病好了再回,你急什麼?」

  周簡:「是啊,昨天夜里才剛退燒。」

  祁硯清就是不喜歡醫院,「又不是要死人的大病,有什麼不能出院的。」

  說話間,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戴了頂帽子。

  沈譚舟:「我還不是怕你又暈機?不想想來的那天吐得有多厲害。」

  陸以朝站在當中一直沒說話,聽到這句才看了祁硯清一眼,他穿著寬松的運動衣褲,但是也能感覺到更瘦了。

  陸以朝打斷沈譚舟的話,「我會照顧他。」

  周簡去辦出院手術了,祁硯清嫌悶,已經出病房了。

  現在這里就只有沈譚舟和陸以朝。

  沈譚舟還不能走,他在這邊還有工作。

  陸以朝眉眼帶笑,語氣溫沈,「沈譚舟老師,你是他的朋友我不該多說,但你確實過界了,別讓他為難,擺清自己的位置。」

  沈譚舟點頭,「我要不是怕他為難,你猜我有沒有機會做點什麼。」

  陸以朝不屑地勾了勾唇,「那你猜你做了之後,他還當不當你是朋友。」

  沈譚舟被說重了心思,攥緊拳頭。

  陸以朝笑著往外走去,「對了,再提醒一句,他是我的omega。」

  我要不要,他都是我的。

  沈譚舟說不出話來,是了,祁硯清是被他標記過的omega,僅靠這個就能拒絕所有alpha。

  標記,是深愛才會有的行為。

  他走到窗邊向外看去,看見陸以朝走到祁硯清身邊拿走了他的煙。

  兩人太般配和顯眼了。

  醫院外面,陸以朝走過去正好看到祁硯清又點了一支煙,垃圾桶的滅煙台上已經有一個煙頭了。

  「咳咳咳……」祁硯清一邊咳一邊抽,衣服被風吹得亂晃。

  「癮這麼大,不怕咳死你。」陸以朝走過去掐了他的煙頭,壓低他的帽檐,「站這里不怕吹死你。」

  祁硯清想笑,我他媽怕你先咒死我。

  「Qing神,得了冠軍還賣慘住院,這就是你們虐粉的手段吧?」

  兩人身後響起一道尖銳挑釁的聲音。

  維克托,上屆JD街舞大賽的冠軍,這屆老二。

  祁硯清反手把陸以朝推到自己身後,擋在他前面,他看向維克托,這一頭金發亮的乍眼。

  「我當是哪來的狗在亂吠,原來是條金毛啊。」





第23章 祁硯清被打了?!

  維克托身邊跟了五個人,是他們街舞團的成員。

  各個身形健碩,祁硯清跟他們體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維克托啐了口痰,上前幾步用手指推搡祁硯清的肩膀,「現在可不是你狂的時候……」

  「啪!」

  祁硯清揚手就是一巴掌,蒼白的臉又狂又傲,睥睨著他。

  「給老子滾。」

  維克托沒想到他敢在眾目睽睽下打人,反應過來後一把揪住祁硯清的衣領揮拳頭。

  「呃!」

  拳頭沒碰到人,就先被祁硯清一秒踹飛,捂著腹部滾到地上一時間站不起來。

  祁硯清撫平衣領,衣袖推至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還有哪只狗想碰老子一下。」

  維克托倒在地上破口大罵:「弄死他!」

  他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往祁硯清身邊沖。

  「今天你別想活著回國!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貨色!還不是靠臉!他媽的得個冠軍不知道是被多少評委睡……唔!」

  祁硯清還在蓄力,後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揪住金毛的頭發就往路燈欄桿上撞!

  骨頭的悶響聲滲人,陸以朝使了全力,撞兩下就把人撞得頭破流血,口鼻溢血。

  祁硯清立馬去攔他,把他往自己身後拉,「你別動手!」

  「都楞著幹嘛!上啊!」維克托含糊不清地喊著。

  幾秒後醫院門口就開始混戰,根本看不清祁硯清是怎麼出手的,就看著人一個個倒下。

  陸以朝時不時攔祁硯清一下,他下手比祁硯清狠多了,專挑人死處下狠手。

  維克托抹了把臉上的血,從口袋里掏出樣東西就往祁硯清身上捅。

  陸以朝臉色一變,攔腰把祁硯清一抱,往身側一推。

  「你動刀!」祁硯清沒空管面前這三個人,急忙回身一個回旋踢踢飛刀子!

  差點劃到他的腿,同一時間陸以朝踢中維克托的胸口,把人踢出一口血。

  祁硯清驚魂未定,抓著陸以朝的胳膊,「你沒事……啊嘶!」

  身後三人撲過來往他身上飛踹,一人正好踢到他的胃,傷處攪疼,嗓子里泛著血腥氣,一瞬間身體沒勁了。

  陸以朝把他往自己懷里一拽,把身後那三個不要狗命的人往死里打。

  周簡辦好出院出來的時候,天靈蓋都震碎了。

  祁硯清被打了?!

  他沖過去打那幾個還在陸以朝手里掙紮的!

  「敢在你爺爺頭上動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本事沒有!輸了比賽還輸人品!你就不是冠軍命!你這次得不到,下次還得不到!你這輩子就別再想碰一下獎杯!跳舞跟他媽被電了一樣抽搐的像羊癲瘋發作,臉他媽跟被平底鍋拍了一樣醜的一批!還打人!還敢打人!讓你打人!」

  祁硯清靠著陸以朝,本來就胃疼,聽周簡說話就想笑,一笑就更疼了。

  他吸著涼氣,「周簡,走了。」

  別人打架安安靜靜,就他靠嘴輸出。

  周簡做了個深呼吸,趕緊過來看他,「你怎麼樣?正好在醫院門口,咱進去看看!」

  祁硯清沒讓他扶著,就只是歪斜地靠著陸以朝,看地上這群垃圾。

  「還打不打,老子今天奉陪到底。」

  維克托右眼睜不開了,臉上全是血看著滲人,他被人扶住勉強站著,斷斷續續地說。

  「Qing,這事沒完!」

  祁硯清冷嗤一聲,「誰他媽跟你沒完,茍延殘喘的垃圾,不敢打了就滾。」

  「走了。」祁硯清拉了拉衣服往前走去,他們約的車就在前面。

  直到上了飛機,周簡都還在碎碎念。

  「我發誓我這一生勤勤懇懇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麼要處理這種公關問題?他反咬我們一口怎麼辦?那個地方有監控嗎?」

  「舟神呢?怎麼一直沒見舟神!不行我得和舟神說一聲,讓他去調一下監控,正好飛機還沒飛,我趕緊聯系!」

  周簡坐在兩人後面,碎碎念個不停。

  「咳咳咳……」祁硯清單手托腮,戴著口罩悶咳幾聲,手放在胃上扶了下。

  陸以朝一直沒說話,見此皺了皺眉。

  其實祁硯清動手的時候,他也楞了下,很久沒見祁硯清動手了。

  想想之前高中打群架,祁硯清從不缺席,次次都是沖最猛的那個。

  這人打起架來不要命,還以為收斂些了……

  「我天?!陸老師你手怎麼回事!紗布滲血了?!」

  陸以朝包紮著的右手,紗布已經被血浸紅了。

  祁硯清轉頭看去,這里是那天他扔花的時候……

  「清神,勞煩包一下?」

  周簡跟乘務員找了藥箱。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無名指的傷口,很長,縫了針還沒拆,現在已經壞了,皮肉都撕裂了,血不怎麼流了,整只手都泛白發涼。

  他說:「我說了不用你的動手。」

  陸以朝笑:「我也不是一定那麼聽話的,清神。」

  「你……活該。」

  陸以朝慵懶地靠著椅背,「清神說我活該就是活該,我不狡辯。」

  他們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坐滿,雖然兩人都戴著帽子口罩,但還是很亮眼。

  周簡拍拍他兩的靠背,「清清你好好說話,陸老師這是為了誰啊。」

  祁硯清一言不發地給他包紮好傷口,不管為了誰都是活該。

  不管為了什麼,都不能選別人不選他。

  陸以朝神情帶笑,祁硯清不理他了可不行,冷戰了還怎麼讓他做自己的狗。

  飛機起飛,他貼過去靠著祁硯清的肩膀。

  「還在生氣?那天的事是只有我一個人錯了嗎。」

  祁硯清看著窗外,「你如果想道歉,可以直接說。」

  耳邊響起一聲低笑,緊接著:「對不起,我錯了。」

  陸以朝下巴擱在他肩窩處,嗓音又低又沈,語調很慢。

  「那天話說重了,回去賠你兩束玫瑰花,一束慶祝冠軍,一束補三周年。」

  祁硯清心情好了一些,這話無所謂走不走心,更何況他明知道陸以朝不會走心。

  陸以朝在外人面前的時候,真的很會說話。

  所以他真的善於自欺欺人,騙自己最上癮。

  飛機剛起飛十幾分鐘祁硯清就睡著了,腦袋貼著玻璃,手還搭在胃上。

  周簡輕輕拍了下陸以朝,很小聲地說:「陸老師,清清這幾天一直在失眠,你把這個耳塞給他戴上吧。」

  陸以朝拿過來,但是沒給祁硯清戴,把祁硯清扶到自己這邊,讓他靠著自己睡。

  祁硯清腦袋枕到他的肩膀,咕噥了幾聲,睡得更沈。

  他可從不知道祁硯清失眠,明明每次叫都叫不醒。

  空姐過來小聲問:「陸老師,需要給清神拿毯子嗎?」

  還是個CP粉。

  陸以朝:「拿一條吧,謝謝。」

  空姐第二次經過的時候,看到祁硯清蓋著陸以朝的大衣,陸以朝把薄毯子搭在兩人腿上。





第24章 陸以朝,你總想扔了我……

  下飛機的時候祁硯清還沒醒,靠著陸以朝睡得正香。

  周簡奇怪道:「清清總是睡不著,覺也淺,平時都不會睡得這麼舒服。」

  陸以朝等了他幾分鐘,看他還是沒有要醒的意思,就沒見過這麼能睡的人。

  他拍著祁硯清的腦袋,「清清,醒醒,要下飛機了。」

  祁硯清咕噥幾聲,往他懷里靠去,迷糊地睜開了眼。

  原來是到了,他都睡蒙了。

  祁硯清拉好外套,打著哈欠起身,「走吧。」

  陸以朝挑眉不說話,跟他一起往出走。

  飛機外有很多陸以朝的粉絲,兩人剛一冒頭,就聽到打招呼聲。

  周簡已經提前聯系過陸以朝的工作人員了,有助理等在外面。

  「清神恭喜奪冠啊!你跳舞超颯的!」

  「陸老師是不是給親親老婆送溫暖去了?工作都推了要一起回家啊?」

  「好甜啊,清神你要凍死陸影帝嗎?」

  什麼?

  祁硯清反應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穿著陸以朝的大衣,現在深秋天氣很涼了,陸以朝只穿著一件高領毛衣。

  「我……」他站在原地就要脫衣服。

  陸以朝按住他的手,半抱著他的肩膀,低頭和他說:「別脫,會感冒。」

  祁硯清就真沒脫了,往前走的時候有點走神。

  他時常分不清陸以朝對他的好,到底是不是演得。

  肩膀和後背帶著溫熱的體溫,他轉頭看了眼笑著的陸以朝。

  「怎麼了?走不動了,抱你?」陸以朝笑著跟他對視。

  祁硯清笑容很淺,被擋在口罩後,「陸總可真是……」

  後面幾個字,陸以朝沒聽到。

  祁硯清搖了搖頭不想說了。

  兩人在粉絲的簇擁中上了車,司機往前開去。

  祁硯清還是困的,身上特別暖,這件大衣也不想脫了,反正等下就回家了。

  就是胃還不太舒服,被踢到了,時不時疼一下。

  「呼……」他長呼口氣又把手搭到胃上,意外的摸到什麼硬東西。

  掀開外套一看,胃的位置隔著白T貼了兩個暖寶寶。

  這是什麼時候貼的?

  他挑眉看向陸以朝,陸以朝神情平淡,「哦,周簡給你貼的。」

  周簡坐在後排正在打電話,聞言「啊?」了一聲。

  陸以朝讓他繼續打電話。

  祁硯清裹好衣服,是他想多了,陸以朝不會對他有這份心。

  車子駛出機場後,祁硯清犯困地問了句:「我們去哪。」

  「回家。」

  「你也沒工作了,跟我一起回家?」

  「嗯。」

  祁硯清轉過頭,陸以朝今天怎麼表現的跟個大好人一樣。

  不知道家里那片狼藉收拾好沒有。

  他太沖動了,其實應該改改脾氣,好好跟陸以朝說話的。

  他們之間沒必要你死我活……

  「這是去哪?」他忽然問。

  陸以朝聲音慵懶低沈,「回家啊。」

  祁硯清臉色有點發白,呼吸急促,脖頸的青筋鼓起,「我他媽問你這是去哪兒!」

  「祁家,你的家啊。」

  陸以朝笑著,「你都多久沒回家了,該回去看看了……」

  「停車!」

  「不許停。」

  汽車在高架上快速行駛,祁硯清想都沒想就去拽車門!

  車門鎖了,他也被陸以朝狠狠抓回去,禁錮在他懷里。

  「別鬧了,你該回家了,清清,那是你的家,你不能總是不回家。」

  祁硯清死命在他懷里掙紮,「停車!你願意去你自己去!」

  陸以朝笑容帶了狠意,單手攥著他兩只手腕往自己懷里一扯,右手按住他的腰,強迫他仰頭看向自己。

  為了祁家,祁硯清把他股份折騰幹凈,錢都給了祁家。

  這時候又說祁家不是他的家了?早幹嘛去了。

  陸以朝:「祁硯清,那怎麼不是你的家了,生你養你的地方,對你多好啊。」

  「叔叔們多想你,特意囑咐我把你帶過去……」

  「啪!」祁硯清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揪住他的衣領。

  「你是他們養的狗嗎!他們讓你把我帶回去你就把我帶回去!哪天他們讓你扔了我,你他媽是不是要扔!啊!」

  周簡在後面都看呆了,眼看著事情從扇巴掌開始變得激烈。

  「別別別鬧矛盾!清清你別打陸老師啊,回去一趟沒事,我就在外面等你……」

  祁硯清篤定地打斷,牙關緊咬,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去,「我不回去。」

  「清清,你今天必須回去。」陸以朝笑著,左臉泛著紅。

  「你多久沒見楚星了?他也很想你,你能不能當起這個哥哥來,你就不能見他一面嗎?他現在坐著輪椅真的很可憐,他到底犯了什麼錯……」

  祁硯清被迫靠在他懷里,聽到這句話恍如一灘死水,再無波瀾。

  「就為了讓祁楚星能見到我,你從國外就開始跟我演戲,你假裝照顧我,你讓我放松警惕,就為了瞞著我這件事……你就為了把我扔過來。」

  陸以朝摸著他的腦袋,語氣溫和:「別想著跑,乖乖去家里吃飯,我就在外面看著你。」

  他把祁硯清揉進懷里,壓低聲音跟他耳語,「我知道你最怕什麼,你怕在他們面前丟人,你也需要我跟你演戲。」

  「祁硯清,你不聽話,我也就不配合你了,讓叔叔們知道你多可憐,結個婚都是假的。」

  祁硯清抽噎了聲,眼眶發酸發熱,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身體忍不住蜷縮起來,聲音顫抖無力。

  「陸以朝……」

  是誰都行,可就不能是你這樣對我。

  周簡僵在後面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看著陸以朝臉上的紅印。

  清清這脾氣確實爆了點。

  汽車最終還是停到了祁家,門口有個人在等。

  是祁楚星。

  一路上陸以朝都在跟祁楚星發信息。

  祁硯清臉色蒼白,一點情緒都沒了。

  他不是不能回來,可他不能接受這樣被扔下。

  他不是不能見祁楚星,可他不能接受陸以朝安排他見祁楚星。

  「下車吧,我在這里等你,清清,明天早上見。」

  陸以朝語氣溫和,親自打開車門把祁硯清推出去。

  祁硯清心口像被挖了一塊,冷風從這個缺口灌里灌,渾身都冷冰冰的。

  他把陸以朝的外套扔回去,身體控制不住地顫了下。

  他看著面前這棟豪華的別墅。

  他以為,他口中說的家,跟陸以朝認為的家是一樣的。

  原來這才是他的家。

  「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啊!」祁楚星轉著輪椅興奮地過來。

  祁硯清彎腰摸著他的腿,看著他單純的神情。

  陸以朝有句話說對了,沒人看到祁楚星這樣會不心軟。

  他勉強笑了一聲,任由祁楚星牽住他的手,「嗯,回來了。」





第25章 站不起來的是他就好了

  楚星很可憐。

  這是祁硯清聽到過關於他最多的形容。

  「小小年紀就站不起來了,真可憐。」

  「聽說是為了救他哥哥,真是太可惜了。」

  「楚星從小就聽話懂事,怎麼就攤上這種事了,造化弄人啊。」

  一直被養在身邊的兒子出事了,一直被放養的兒子完好無損。

  就算長輩們表面表現的再不偏心,心里也還是覺得可惜。

  會在心里萌生出「如果站不起的是硯清就好了」,這樣的想法。

  他祁硯清能站著,就該謝天謝地跪拜神佛。

  「哥,你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了?」祁楚星晃著祁硯清的手。

  祁硯清回神,伸手開門,卻發現這大門根本沒有錄自己的指紋。

  「我來。」祁楚星笑著說,「你不經常回來,門鎖換過一次,哥你千萬別多想啊,還有數字密碼呢,是9……」

  「不用說了,沒事。」祁硯清說。

  門鎖打開,祁楚星沒急著推門進去,怕里面的人聽到,他小聲和祁硯清說。

  「哥,我就是挺想你的,我知道你不愛回家,我跟陸哥說找個飯店見你就行。」

  「陸哥說你該回來一趟,他說你現在不討厭回家了,說在家里我們可以多聊一會兒……」

  「他是不是在騙我?你不想回來對嗎?」

  祁楚星說著就要把門拉緊,「那要不,咱兩還是出去玩吧!」

  「別折騰了,沒不願意回來。」祁硯清把門撐開,「進去吧,外面挺冷的。」

  鞋櫃里放了四雙樣式一樣,顏色不一樣的拖鞋。

  祁楚星拿出一雙灰藍色的,「這雙給你留的。」

  祁硯清抿唇笑了下,「謝謝。」

  「哥。」祁楚星又叫了他一聲,「陸哥怎麼不陪你來啊?」

  祁硯清搓了搓他柔軟的短發,笑著,「你想讓他來的話,可以叫他。」

  「不是,我幹嘛想他來啊,我就是問他為什麼不陪你。」

  祁楚星心里愈發覺得這兩人狀態不對勁,這根本不是網上傳的那樣啊,哪里甜蜜恩愛了。

  「哥,你們不會……離婚吧?」

  這兩個字在祁硯清心口狠狠戳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

  就算是吵過打過那麼多次,他也沒想過離婚,乍一聽腦袋一片空白。

  「他跟你說的?」

  「啊?不不不!」祁楚星忙說,語氣還有點急,「真沒說!陸哥愛你愛的要死,陸哥怎麼敢提這事!」

  祁硯清看著他慌張的臉色,所以沒有提,但是陸以朝表現出來的是嗎?

  「我天我是不是說錯話了,陸哥真的沒說,我就是看你心情不好,以為他對你不好,老天啊我這嘴太不會說話了,我……」

  「楚星、硯清,回來站門口幹什麼,快點洗手吃飯了。」白繁走過來溫柔地說。

  「好的,馬上!」祁楚星笑著應聲,轉著輪椅往里走。

  白繁走到祁硯清身邊,壓低聲音說:「你別兇弟弟可以嗎?他很想你,你別讓他一看你就這麼怕你。」

  祁硯清連口氣都提不起來了,跟他們講話,解釋都是多余的。

  有祁楚星在,家里的氣氛很明顯活躍得多。

  祁盛那張老古板的臉都一直在笑著。

  祁硯清融不進去,他不想跟他們一起笑,也聽不懂他們講的笑話。

  實在不懂,他們三個其樂融融的多好,非得叫著他敗壞心情。

  他就吃了半碗米飯,這次準備了很多菜,有一半是祁楚星喜歡的,還有一半是白繁猜著做的。

  白繁:「硯清,飯菜還是不和胃口嗎?你有特別喜歡的菜嗎?爸爸學了做給你吃。」

  「謝謝,我不挑食。」

  白繁笑,「沒事,你就跟爸爸說……」

  「祁硯清你不好好說話會死嗎?在家里少整那套陰陽怪氣!」祁盛狠狠瞪了他一眼。

  祁硯清淡笑,靠著椅背,「這麼難吃的飯,我說客套話都不行了。」

  「真是倒胃口的東西,有你在就沒一次能好好吃頓飯!」

  祁硯清笑容更濃,「你說得對,那你還總叫我回家,犯……」

  「哥!」祁楚星猛地拉住他的手讓他住口,「哥!飯、飯團好吃!」

  然後夾了一個酸甜的飯團放在他碗里,「你說的對,這桌菜里就這個最好吃!」

  說著又連忙打圓場,「爸!你別對哥這麼兇行不行啊?吃飯吧,我都喜歡吃,我可以全吃掉!」

  祁盛憋了一肚子火氣,還是被楚星消了下去。

  晚飯過後,祁楚星要上樓洗漱。

  本來是打算讓他住一層,別墅里裝了直梯,樓梯旁邊也有緩坡,他自己還是喜歡二層。

  輪椅是電動的,上緩坡不困難。

  祁楚星還沒上,在緩坡口玩手機,看起來正在聊天。

  祁硯清站在一旁看祁楚星。

  「很讓人心疼吧。」白繁站在他身邊說,「用了很多辦法,還是站不起來,才25歲。」

  祁硯清聲音很小,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祁楚星比他活潑好動,輪椅坐了5年,他也在懷念那個能跑能跳的祁楚星。

  有時候他也覺得,站不起來的是他就好了。

  所有人的遺憾都能減輕很多。

  白繁嘆了口氣,說:「小時候的事情是爸爸不好,現在長大了,也該懂事了,是不是能別那麼任性了?」

  「什麼時候能回家呢?」

  祁硯清語氣淡淡的,「不回來了,你們把我丟下的時候,就該想到了。」

  扔了的東西,就不再屬於你們了。

  白繁臉色一白,「硯清,你都這麼大了還想不通嗎?」

  「想得通才不回來。」

  祁硯清上前幾步,推著祁楚星上緩坡。

  「哥?」祁楚星笑了一聲,然後把手機給他,「陸哥剛才正跟我微信,問你……」

  「你房間在哪邊?」祁硯清打斷他的話。

  「啊,左邊的。」

  「好。」祁硯清把他推進房間,幫他打開浴室的暖風,「你能自己洗澡嗎?」

  「可以,我現在輪椅坐得特別溜,完全不會摔!」

  「好,有事叫我。」

  祁硯清回了房間,坐在床上吐出一口氣,一整晚憋悶的情緒終於好一點了,他把窗戶打開,冷風灌進來,他快喘不過氣了。

  另一邊,祁楚星還在回消息。

  【陸以朝:那你哥呢。】

  【祁楚星:我哥已經回房了,你有事自己問啊。】

  祁楚星看著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等了兩分鐘都沒見消息過來。

  【祁楚星:從剛才吃飯開始,你就在寫什麼長篇論文啊?】

  陸以朝的消息很快過來。

  【沒事,早點休息吧。】

  車里。

  陸以朝拿著手機,在對話框里輸入。

  【你哥今天胃不舒服,多注意點……】

  刪除。

  【你哥胃難受,別吃生冷……】

  刪除。

  【你哥愛吃蔬菜……】

  刪除。

  陸以朝眉頭緊擰著,看著那個一直沒開燈的房間。

  讓祁硯清來祁家,是為了氣祁硯清,挫挫他的銳氣,讓他自己想清楚當年的事有多過分。

  陸以朝把手機扔到後座上,捏著隱隱作痛的眉心。

  不發了,沒什麼好說的。





第26章 「楚星,喜歡陸哥?」

  篤篤篤——

  祁硯清的房門被敲響。

  開門就看到坐著輪椅的祁楚星,笑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腿上放著兩盤水果。

  「哥,吃水果嗎?」

  「嗯。」祁硯清讓他進來,關上房門。

  祁楚星剛一進來就打了個噴嚏,「好冷啊,你怎麼開窗啊哥?燈也不開?你要睡了嗎?」

  「覺得有點悶,還沒打算睡。」祁硯清上前關了窗,然後把燈打開。

  祁楚星剛洗過澡,穿著柔軟的睡衣,短發也軟乎乎地貼著腦袋。

  兩人就坐在床邊吃水果。

  祁硯清胃不舒服,不想吃這些冰涼的東西,就給祁楚星剝橘子吃。

  「別吃太多,晚上不好消化。」

  「好。」祁楚星笑容很甜,乖巧等投喂。

  「哥,你為什麼都不跟他們說,你明明在國外看過我好多次了,他們都以為你忘了我。」

  祁硯清笑著,「沒必要說,你知道就行了。」

  讓別人知道了,又要以為他這做哥哥的欺負弟弟了。

  祁楚星蹭著祁硯清,拿出手機來拍照,「笑一個。」

  祁硯清彎唇輕笑,還更靠近他一些。

  祁楚星看著照片,有些失望,「哥,我覺得我們長得越來越不像了。」

  是不太像了,氣質差別太大。

  一個狂妄的藏不住傲,另一個不諳世事,天真又可愛。

  祁楚星嚼著橘子,「唔,還是你的長頭發好看一些,我看起來好幼稚啊。」

  祁硯清半垂著腦袋,順滑的發絲從臉側落下。

  「你這個鼻尖痣太適合你了,你粉絲都說你屬於一眼驚艷的類型。」

  長發冷清,純欲又蠱人,鼻尖痣妖冶疊麗,真的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祁硯清笑:「一眼驚艷的東西總是不那麼耐看,沒什麼好羨慕的。」

  「哪有啊,根本看不膩!」祁楚星說話的時候,眼睛瞪得圓圓的。

  祁硯清起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祁楚星捧著溫水慢慢喝,看著他哥的鼻尖,「哥,你為什麼在三年前去紋這顆痣啊?」

  「不好看嗎?」祁硯清笑著反問。

  「當然好看啊!就是挺突然的,紋在鼻尖這麼明顯的地方。」

  祁硯清摸著鼻子,「覺得好看就紋了。」

  「我也想紋,但是感覺紋哪里都不合適。」祁楚星用手機照自己的臉,「紋哪里都覺得怪怪的。」

  「學什麼不好學我紋身。」祁硯清搓了搓他的短發。

  楚星太幹凈了。

  溫室的花朵有什麼不好,就是有人能用溫室養他一輩子,又何必非要讓他出來闖蕩。

  「哥……」祁楚星靠在他身上,慢吞吞地叫他的名字,然後打了個哈欠。

  「困了嗎?」

  「我不想回去睡。」祁楚星軟著聲音撒嬌。

  祁硯清把他抱到床上,祁楚星就枕著他的腿笑,「小時候也總這樣,我哥明明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對,只有你這麼覺得。」

  「我覺得就夠了呀,你是我哥,誰說了都不算,嘿嘿。」祁楚星枕著他的腿,玩他垂在身前的頭發。

  祁硯清看著輪椅發呆,坐墊很漂亮,天藍色的,上面繡著一只小白豬。

  不僅如此,靠背也是卡通的,扶手加了防撞墊。

  祁楚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陸哥弄的,陸哥真的好細心。」

  祁硯清:「嗯。」

  陸以朝細心,所以體貼和傷人他都最在行。

  他知道你的軟肋,蜜糖和刀尖都知道怎麼給最有用。

  祁楚星有點困了,又打了個哈欠,「哥,你跟陸哥好好的行不行啊,我不想看你們吵架。」

  「陸哥人挺好的,他每次吵完架都後悔,他其實可慫了,他特別怕你生氣不理他。」

  祁硯清喉嚨里堵了一把刀,他發不出聲音,呼吸都被劃得鮮血淋漓。

  從楚星嘴里說出的每一個陸以朝,都更疼些,連反駁都找不到入口。

  「今晚還在問我呢,問我你在幹什麼?問我你看起來高興嗎?問我……」

  楚星是單純的,是所有人里對他最好的。

  可就是面對這樣的楚星,他才更羞愧,更不恥。

  他明明是一個站在角落的人,偏要去擋在他們之間,偏要去搶那個只喜歡楚星的陸以朝。

  祁楚星聲音很好聽,柔軟地讓人舍不得說重話,「哥,你和陸哥是我最愛最愛最愛的人,我不希望你們兩個中的誰難過。」

  祁硯清嗓子里湧動著血腥氣,那把刀就快要刺到他的心臟了。

  他淺吸了一口氣,喬裝鎮定,語氣淡然帶笑,「楚星,喜歡陸哥?」

  「陸哥也是我哥,當然喜歡,但還是最喜歡你,這事不告訴陸哥哈哈。」

  祁硯清沒再說話了,任由祁楚星枕著他的腿,沒一會兒就聽到他睡著的輕鼾聲。

  他把祁楚星抱進被子里,輕輕摸著他沒知覺的腿,有些涼手。

  他從來都不討厭楚星,是他面對楚星後,會控制不住地自慚形穢,知道自己有多自私……還有漫溢出的嫉妒。

  陸以朝對楚星很好,一直都很好。

  如果有陸以朝的照顧,楚星可能會輕松一些。

  祁硯清捏著眉心,半蹲在床邊,聲音很輕,「有時候我也覺得,把陸以朝留給你就好了,我搶來幹什麼。」

  搶來搶去,只有他一個人像笑話。

  不喜歡他的依舊不喜歡的,得不到還是得不到。

  祁硯清睡不著,沒帶助眠藥,他今晚是一定睡不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把燈關掉,去外面的陽台待著。

  挺黑的,他靠著玻璃欄桿抽煙,大半個身子探出去,看著煙霧散在空中。

  他的視線有些失焦,面前枝影婆娑,恍惚地像要吃人的怪物。

  他看不清前面了。

  大概有七八年沒回來住過了,這里他待著不舒服。

  他從小不懂事不聽話,他喜歡惹是生非,他就是不安於現狀,他不想自己的生活被人擺弄,他就是天生反骨。

  他是活該被送走。

  可他不願意回來。

  「咳咳咳……」他被煙嗆了下,咳紅了眼,眼眸濕潤發熱。

  可是陸以朝,我也是個人,我真的……很難過。

  第二天一大早,祁硯清吃過早飯就從祁家離開了。

  陸以朝的車還停在他來時的地方,看見他下來,搖下車窗喊他:「祁硯清。」

  祁硯清目不斜視地上了前面那輛車,周簡下來給他開門。

  「清清,回家嗎?」

  「去萬謄。」祁硯清從包里翻出藥吃上。

  他現在只想睡覺,他不舒服。





第27章 像個偷窺別人的瘋子

  「滴滴——」

  周簡從後視鏡里看,「清清,陸老師在叫你。」

  「你下車。」祁硯清神情疲倦,聲音有點沙。

  「啊?」周簡回頭看他。

  「你滾下去,我自己開車。」

  「別別!我開車,這就開!你別總發脾氣行不行?不說別的,對你身體不好啊,氣性這麼大很容易高血壓……」

  「你要開車你就安靜。」

  周簡:……哦。

  周簡看著後面那輛車,陸老師沒開車。

  位置好像也沒變,真等了一晚上?所以這是鬧什麼呢?這是折騰別人還是折騰自己?

  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很想說話,看著祁硯清閉著眼睛一副不搭理人的狀態,他試探地問。

  「今天沒過敏吧?好好吃飯了嗎?」

  「楚星挺可愛的,感覺比在國外的時候更開朗了。」

  「他那腿,還是沒辦法治嗎?」

  祁硯清一直沒出聲。

  周簡悄悄看了眼,好像睡著了,趕緊把溫度調高,安靜開車。

  沒想到一到萬謄祁硯清就醒了,拎著雙肩包上了樓,扔下一句:「我沒找你的話,你就別給我信息。」

  周簡還沒開車走,就看到後面停了一輛車。

  「陸老師?」他去敲玻璃。

  車窗搖下,陸以朝的臉色也不好看。

  「清清已經上去了,還是上次那個套房,他看起來很困,肯定一晚上沒睡,他失眠真的很嚴重。」

  陸以朝點頭。

  「陸老師,這次我真的要說你幾句了,清清性子本來就倔,最不喜歡被人逼著去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不喜歡去祁家,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這事做得很過分,他生氣是對的,打你也……」

  是該。

  周簡撓著頭發,「算了,你們夫夫兩個我也摻和不進去,總之你別欺負他,你明明知道他在乎你。」

  「我明明知道?」陸以朝似笑非笑,「祁硯清跟你說他喜歡我?」

  「不喜歡你還跟你結婚啊,陸老師你也沒睡醒吧,趕緊去哄人吧,他之後可忙了。」

  周簡憤憤不平地開車走了,他就一助理,這日子天天過的跟金牌調解員一樣。

  陸以朝是萬謄的老板。

  這事沒幾個人知道,他沒宣揚過,除了幾個管理人員,一般也沒人認識他。

  A9的房卡也是上次拿的。

  他刷卡進門,里面黑漆漆的,窗簾遮光性很好,房間隔音設施也到位。

  陸以朝的皮鞋踩在地毯上,聲音很小。

  他看著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型,祁硯清腦袋都埋進被子里,把自己裹緊。

  陸以朝走到床邊坐下,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失眠的祁硯清又睡著了。

  周簡總說他失眠,可他在自己面前睡得死沈。

  陸以朝拉下被子,看祁硯清不舒服地擰眉,像在半夢半醒之間遊離。

  陸以朝釋放出一些白蘭地信息素,然後放肆地把被子拉得更低。

  祁硯清唇色很白,他拇指用力按過去,祁硯清皺了皺眉沒醒過來,蒼白的唇被按出血色,看起來順眼多了。

  「祁硯清,生氣了?」他輕嘲著低語。

  「想想你對我做過的事,這就生氣了?不該啊。」

  紅潤的唇又褪了血色,昏睡的祁硯清無意識地往他身邊靠去,呼吸略重,聽著不太舒服。

  陸以朝俯身,幹燥溫暖的手掌撩開他的發絲,指尖劃過他的鼻尖痣,又碰到了他的唇。

  微涼的唇,像在輕啄他的指尖,他笑了一聲,雅痞從容的模樣更好看了。

  「祁硯清,我當時比你痛苦多了,你現在這樣遠遠不夠。」

  祁硯清陷在了夢里。

  冬天,剛下過雪,說話還帶著哈氣,他看到陸以朝在馬路對面跟他招手,晃著手里的奶茶。

  「你們可真是煩死了,奶茶排了三個小喃凮時隊買來的,有這三小時幹點什麼不好。」

  祁硯清手里塞了一杯熱騰騰的芋泥啵啵,掌心瞬間就暖了。

  「煩死了,以後再有這種排隊的事別找我,咱就不能吃點不排隊的東西嗎?」

  「那片都是給對象排隊的,就我,給特麼兄弟排隊買奶茶。」

  祁硯清拎著奶茶,遲遲沒喝,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

  「作為交換,今晚網吧通宵?誰先下線誰是狗!」

  祁硯清還是笑出了聲,年輕有朝氣的陸以朝,圍著一條淺灰色圍巾,有點松了。

  他正要伸手去拽一下,就有一個人更快,扯住圍巾一頭狠狠一拉,差點把陸以朝掐死。

  「陸哥,給兄弟買奶茶多榮幸啊,兄弟不比對象好?」祁楚星踮腳勾住陸以朝的脖子,笑瞇瞇地說話。

  「楚星你特麼把哥給你買的奶茶吐出來!」

  「哈哈哈謝謝陸哥~超好喝的!下次想試試別的口味成嗎?」

  「就這一次,還想吃屁!」

  祁硯清站在原地,像是在看褪色的老照片,潮水般往深處湧去。

  哦對,陸以朝不是對他笑。

  那個有點遠的聲音在前面喊他:「祁硯清你快點啊!走了去網吧!」

  網吧,祁楚星是那個最先熬不住的,裹著兩個哥的外套滾到沙發上睡覺了。

  「來,排我。」陸以朝說,「今天必須把分沖上去。」

  「嗯。」祁硯清話少,正叼了支煙要點就被陸以朝握住手腕。

  「別抽,他聞不了煙味。」

  祁硯清感受著手腕上的溫度,垂眸點了煙,「可我想抽。」

  「你是他哥嗎?這小子聞了煙味就咳嗽,這把你想鎖什麼。」

  祁硯清沒說話,素白的手指遞給他一支煙,眼睛還在看屏幕,「發條魔靈。」

  陸以朝笑了聲接過來,咬著煙沒點,「你真不像他哥,你特別。」

  「特別什麼。」

  「不什麼,就是特別。」陸以朝鎖了酒桶。

  陸以朝一整晚都沒點那支煙。

  快到下機時間前,還出去買了早餐,把包子丟到祁楚星臉上把人燙醒。

  「醒醒,吃早飯上學去了,得早點到學校,把作業補完。」

  聽到「作業」兩個字,祁楚星登的醒過來,「完!英語是不是還有篇作文來著?」

  「是啊,三篇。」陸以朝大笑著看祁楚星。

  祁硯清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無趣,像個偷窺別人的瘋子。

  「哥,你數學有做嗎?我一個小時可趕不完這麼多!」

  「哈哈哈哈今天就跟我們一起站走廊吧。」陸以朝揉亂他的頭發。

  「怎麼還能帶壞好學生呢你們!我昨天晚上不是定了寫作業的鬧鐘嗎?」

  「嗯,給你關了。」

  「陸以朝你有病啊!」

  祁楚星去拉祁硯清的手,「哥,你看他!」

  祁硯清把喝完的豆漿杯砸到陸以朝臉上,然後牽著祁楚星的手,「跑。」

  祁硯清耳邊一直響著陸以朝的笑聲,他笑起來的時候,專注的眼神很讓人沈迷。

  嫉妒、羨慕、想得到、想獨占。

  ……

  手機一直在震,祁硯清煩躁地睜眼,看了眼時間是淩晨3點半,房間沒開燈,手機屏幕刺眼。

  周簡的電話又過來了,他皺眉接了。

  「我清清你終於醒了!快上微博看看!」

  祁硯清吐了口氣,腦袋悶疼得難受,他點開微博,在熱搜榜上看到。

  【Victoor祁硯清】

  【維克托被打,傷勢嚴重】

  【祁硯清國外動手視頻高清】





第28章 「明年可能就不跳了。」

  周簡已經罵一晚上了,現在快瘋了。

  「就是醫院門口那段視頻,舟神那天就去問了,不給!好家夥!這他媽是不給咱們,給了維克托!」

  祁硯清看著視頻,拍得很清楚。

  周簡:「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怕反咬一口!這就真成了誰弱誰有理唄?他被打成那熊樣,就成咱欺負他了?!」

  從視頻里看,祁硯清就是先動手的那個人。

  維克托點了下祁硯清的肩膀,就被抽了一巴掌。

  再扯了下祁硯清的衣領,就被踹倒了。

  然後就是陸以朝也出手了,他兩打架是真來,看起來維克托那波人就是更慘。

  視頻最後還有維克托醫院的報告。

  多處軟組織挫傷,肋骨斷了兩根,右眼視線受影響,中度腦震蕩……等等。

  周簡:「這事不好處理,維克托是國外的選手,現在還站到了受害者那方,還有就是陸老師也動手了,節奏已經被帶起來了,維克托的粉絲執意要個說法。」

  祁硯清應了一聲,翻了幾頁評論,兩方的粉絲已經吵起來了,說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得了冠軍就這麼吊?路上碰一下都打人?您國的風度,領教到了。」

  「眼瞎?看不見是誰先動手?先撩者賤,打你活該!」

  「懂了,就是不能碰。祁硯清你別讓我在路上遇到,否認老子扇死你!別問,問就是手癢。」

  「清神這波真有點迷,真是被他挑起來的。」

  「挑起來怎麼了?清神一直這樣,不受委屈,想打就打,還就是能打得過。」

  「想不到陸以朝打架這麼狠,還天天營造溫柔人設,都是演的。」

  「祁硯清道歉!維克托被惡意攻擊右眼,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道歉!打架就打架!沒這麼往死里打的!」

  祁硯清刷著評論,還算淡定。

  周簡嗓子都罵啞了,「總之你知道這件事,然後先別動,我跟陸老師那邊的經紀人商量一下對策。」

  祁硯清靠著床墊,漫不經心地應著,「知道了。」

  然後他就點開了維克托的微博。

  【Victoor:謝謝大家關心,目前沒有危險。明年,我會把我的獎杯拿回來!】

  配圖是自己住院的照片,一頭金毛亮閃閃的,笑容燦爛。

  然後,祁硯清點了個讚。

  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大家集體刷起了【???】

  「點讚?手滑?」

  「來了就只是點個讚?道歉呢?!」

  「這個點讚是什麼意思?」

  祁硯清轉發並評論了這條評論。

  【祁硯清:意思是老子打得好。】

  淩晨4點,微博炸鍋。

  一大批維克托的粉絲來勢洶洶。

  幾分鐘後祁硯清發了一條微博。

  【祁硯清:第一,那冠軍不是你的,沒本事拿就閉嘴。

  第二,我就是打你了。街舞做不到正大光明的贏,挑事打架也不敢坦蕩的輸?

  第三,我是差點把你打死,那你動刀的那段怎麼不敢放出來?老子臉要是被你劃了,你賠得起?

  最後,我自己噴,都回去睡覺,用不著你們。】

  「啊啊啊啊!清神!好久沒人挑釁過清神了!爽到了!」

  「什麼刀子?這爛人還敢動刀?!沒事吧!」

  「我是那天的航班,看清神身體不太舒服,是不是受傷了?」

  「啊對陸影帝受傷了!右手一直在流血!」

  「視頻呢!放出監控完整版!」

  「在?看來你清神撕人。」

  「這才半年不到,就有人忘了維克托賄賂評委的事了?」

  「謝謝我清神,永遠支持你!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我們粉絲的。」

  周簡刷到這條微博的時候,離心梗就差那麼一點點!

  「祖宗!我爹!你為什麼不能再忍忍,你們是爽了,我這邊怎麼跟舞協交代啊!」

  「說了別沖動!別沖動!為了這個爛人,萬一影響後面的比賽怎麼辦!」

  「您能不能別這麼狂,稍微委婉一點,我求求你了!」

  祁硯清一直等他吼完,「以後就不參加街舞比賽了,無所謂。」

  「萬一呢!鬧大了不好看。」

  「沒有萬一,我說不參加就是不參加。」祁硯清說著又點了支煙。

  「那不能總跟別人這麼吵啊,你說說你多少個敵人了,咱拿了冠軍,咱就稍微低調點不行嗎?」

  祁硯清吐出一口煙霧,「周簡,明年去帶別人吧。」

  「是是是!我也覺得我快被你氣出毛病了!我需要個小可愛!」

  祁硯清沒說話,用抽煙來緩解頭疼。

  周簡楞了幾秒,聲音不確定,「祁硯清你什麼意思?」

  「明年可能不跳了。」

  「為什麼不跳了?!」

  祁硯清動了動嘴,抽煙抽得嗓子幹,「膩了。」

  周簡松了口氣,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可拉倒吧你!我還沒說你幾句,你就開始用退休威脅我了,我不說了行了吧!我再去商量去。」

  祁硯清還想說什麼,周簡就掛了電話。

  祁硯清抽了幾根煙後,去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就拿著車鑰匙走了。

  這個套房他是包年租的,里面很多生活用品,從冰箱里拿了幾罐咖啡,他就關機開車走了。

  另一邊,陸以朝也一晚沒睡。

  看到祁硯清的微博不覺得奇怪,這些年祁硯清一直這樣。

  他一直是這樣,不像個成年人,從來不虛與委蛇,大部分人做事都會顧忌面子,顧忌很多東西。

  祁硯清不會。

  祁硯清做事全憑心情。

  他這麼處理,維克托那邊更不會善罷甘休,這件事沒完了。

  他就喜歡把爛攤子留給別人,還是老樣子,從來不為別人著想。

  手機響起來,陸以朝接了,電話那頭傳來季朗月的聲音。

  「陸老板,監控拷到了,可真是廢了不少功夫。」

  「謝了,錢已經給你打過去了。」

  季朗月笑:「陸老板您像個大冤種,這東西等到明天自然就能被放出來,就算放不出來,這件事也已經不是一邊占理了,您這樣翻墻要監控,有可能會被請去喝茶哦。」

  陸以朝在郵件里看到全視頻,「掛了。」

  他登錄了他公司的官方微博。

  【Dawn影視:全視頻已經發出,我司不容忍任何惡意誣陷抹黑員工的行為。

  打架是雙方的問題,Victoor的醫藥費我司會出,那你們尋釁滋事,先動刀傷人打算怎麼辦,我司等一個結果。】

  做完這些後,他看了看時間,去敲了隔壁的房門。

  敲了三聲,沒人開?

  他擰眉,還是用房卡刷開了門,一進去就是嗆人的煙味。

  「抽了多少煙,祁硯清你也不怕哪天得了肺病……」

  人呢?

  陸以朝找遍了房間,祁硯清不在?這個時間他去哪了?





第29章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呢?清清。」

  「就說射手座運勢不好吧?水逆嚴重。」

  祁硯清喝了杯酒,懶得出聲。

  「庇護水晶,買。」

  祁硯清目光遲鈍地瞥了一眼,分不清是什麼材質,看著跟玻璃一樣。

  「看看你這副為情所困的樣子,射手座單身是有原因的知道嗎?」

  祁硯清咽下嘴里的酒,跟面前的omega的說:「你能安靜調酒嗎,喝醉了我好睡覺。」

  江南眠屈指敲著這串水晶,「你先買單,我不白給人占卜。」

  祁硯清眉眼冷冷的,轉頭喝酒。

  江南眠,星象占卜師,酒吧老板,好死不死地跟祁硯清有一段友情。

  江南眠硬是把手串戴到祁硯清胳膊上,給他調了一杯晚安酒。

  「網上都吵翻天了,你大半夜跑我這兒來喝酒啊?」

  「周簡忙死了吧,給你當助理經紀人,幾條命都不夠氣的。」

  祁硯清搖頭,喝了四五杯了,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

  他說:「現在都是罵我的,又是小眾圈子,那邊手腳也不幹凈,這事罵幾天就消停了,周簡懂。」

  江南眠:「他當然懂,他是氣你不珍惜自己的前程。」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說你啊,十次有九次是因為陸以朝,這次又怎麼了?」

  祁硯清想了一會兒,閉著眼睛說:「挺難搶的,每次都以為快到手了,然後就抓不住了。」

  江南眠臉長得很乖,染著一頭粉毛,耳朵上一排耳洞,調酒的時候特別酷。

  他甩著調酒壺,笑著說:「都說射手座花心,各個不懂射手座。不肯放低自己,不肯多表態一句話,事情就埋在心里,想得到的心越燒越熱,表面就越來越不在乎。」

  「我說的對嗎?」江南眠挑眉。

  祁硯清明眸勾人,笑了一下,「跟你說的星座沒關系,跟人有關系。」

  「無所謂你怎麼說,我只給一個意見,你要有行動。」

  「人搶過來了,心不搶啊?」

  江南眠手腕戴著幾串珠子,叮鈴作響,他把一杯深藍色的酒放在祁硯清面前。

  「深淵。嘗嘗。」

  祁硯清目光有些迷,藍色的液體,杯底沈著冰塊,清冷透徹的顏色映在他眼底,鼻尖痣都變淺幾分。

  他喝了一口,很烈,冰碴跟熔巖一塊滾進胃里的感覺。

  心,當然也想搶過來的。

  江南眠放下一杯蜂蜜水,笑容乖甜,「烈酒傷胃。」

  是傷胃,又開始疼了。

  但疼著才會有種活著的感覺,被什麼東西牽著,沒由著他真墜到深淵去。

  如果,他現在去搶陸以朝的心,搶得到嗎?

  ……怎麼搶呢?摸不著看不到的。

  對他好一點?

  像哄小瘋狗那樣嗎。

  醉酒能睡得久一點,祁硯清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就是宿醉的頭疼實在難熬,他睜眼看著天花板都覺得世界在轉。

  「嘶……」他擰眉捶著腦袋,拿過手機看時間。

  手機還關著,一開就不停彈信息,手機都彈卡了。

  等了幾秒後,他點開留言最多的周簡,看看昨晚那事應該消停了吧。

  大段語音後面,最後一條是一行字。

  【周簡:楚星出事了!你爸瘋一上午了,千萬別回來!等我消息!】

  楚星出事了?

  他回撥過去,才響了下就被按斷了。

  他又撥了兩次,電話和微信都是秒掛。

  祁硯清忍著頭疼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出走。

  江南眠白天都在補覺,酒吧沒人,他從後門走的。

  他翻著手機,陸以朝一條信息都沒發?

  他不知道楚星到底出什麼事了,想了想還是給陸以朝打過去。

  居然也是秒掛。

  這兩人怎麼回事?這事太反常了,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給楚星撥過電話去,這次沒有秒掛,很快接通,然後傳來祁盛的怒吼。

  「給我滾回來!看看你幹的好事!祁硯清你可真有本事!馬上回來!」

  祁硯清到了之後直接上了二樓楚星的房間。

  門剛一推開,就被結結實實甩了一巴掌。

  祁盛給他一巴掌,然後把他扯到祁楚星面前,「看看你幹的好事!」

  「爸你幹什麼!」祁楚星嚇得眼睛都紅了,「你好好的打人幹嘛啊,又不是我哥的錯!」

  祁硯清半張臉都麻了,嘴角破皮出血,眼神都有點散。

  「哥你沒事吧?你先坐下……」

  「你頭上的傷怎麼來的。」祁硯清盯著他的臉,冷沈地打斷他的話。

  「沒怎麼……」

  祁盛在後面說:「楚星早上在院子里放風,有個人撿著石頭就往他腦袋上砸,還翻過圍欄把他的輪椅踹倒,我們出去的時候楚星就倒在地上,臉和腿都在流血……」

  祁硯清腦袋里嗡嗡作響,目光倏地沈下來,「誰幹的。」

  「沒誰,哥你就別……」

  「你昨天在網上鬧出那麼大動靜,就沒想過給自己找了麻煩?!」祁盛是真生氣,這個兒子就沒有消停過!

  「你鬧出動靜,你自己爛醉一晚上!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渾身酒味!祁硯清!」

  祁硯清嘴里罵了一句臟話,轉身就要出門。

  「給我站住!」祁盛攔著他,「正好趁這件事,以後就別跳舞了,回來接管公司!我看你也跳不出什麼前程,惹麻煩倒勤快,趁早老實來公司做事!」

  祁硯清左臉紅腫,嘴角還有血跡,「我不回。」

  「由不得你!」

  「你管不著我,這件事是我的錯,我認,別的你想都別想……」

  門又被推開,白繁跟陸以朝和周簡上來了。

  白繁上前,「硯清你來了,楚星已經沒事了,那個人已經抓到了。」

  「你臉怎麼了。」陸以朝聲音很沈,打算伸手把他拉過來。

  祁硯清眼里浸著寒,氣焰極高,繞開所有人徑直出了門。

  祁盛在後面怒罵著什麼,他都聽不到。

  陸以朝快人一步,疾步出去把祁硯清拽到車上,鎖了車門。

  「你去幹什麼?」

  祁硯清已經在買機票了,陸以朝說了幾次他都跟聽不見似的。

  「祁硯清你能不能成熟點!」

  陸以朝猛地把他手機拍走,手機彈到後座又掉在地上。

  他捏著祁硯清的下巴,讓他看自己,「你打算幹什麼?沖過去砍了維克托?你25歲了,不是他媽的15歲!」

  祁硯清被他吼得腦袋疼,本來就宿醉,現在更是頭疼欲裂。

  他推著陸以朝,「你放開我,我跟你說不著。」

  「你做事什麼時候能想想別人?一次兩次都這樣,楚星是造了什麼孽攤上你這種哥!」

  利刃把祁硯清戳的滿身傷口,他妥協了,他現在沒勁吵。

  「是我沒想到,楚星之前在國外,我沒想到有人認錯人……」

  陸以朝聞著他身上的酒味,還有手腕上多出來的不知道誰送的手串,想也知道昨晚又去夜場玩了!

  「你沒想到!你有去想嗎?昨晚的事多少人幫你,你非要來硬的,我不行嗎?你就不能等我幾分鐘?我他媽是沒有幫你嗎!我讓你自己硬扛了?」

  「就因為你,楚星一大早差點被打死!我看監控都怕他撐不住!」

  祁硯清喘了幾口氣,氣的他腺體都刺痛了幾下,「你說夠了沒有。」

  「楚星回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離譜,祁硯清你是沒有心嗎?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一次兩次楚星是欠了你嗎!」

  祁硯清心想,他還沒有心?他這顆心都快被這個人戳爛搗成泥了……

  他看著陸以朝氣急的樣子,口口聲聲楚星多可憐。

  是,他錯了。

  是,楚星可憐!所有人都在罵他了。

  「我用的著你這樣說教?」祁硯清忽然開口。

  他笑了一下,又冷又狠地看著陸以朝,「你得不到喜歡人的樣子,知道有多難看嗎。」

  陸以朝濃黑的眼睛里閃過錯愕,就是這一閃而過的情緒,讓祁硯清徹底崩潰。

  祁硯清點著他的胸口,咬著牙關,「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但他就是不要對嗎?他不喜歡你啊。」

  「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出我們感情有多不好,就為了離婚做鋪墊,然後去追求他?」

  祁硯清扯住他的領帶,把他的身體拉低,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陸以朝,你做夢!」

  陸以朝跟他碰著鼻尖,楞了幾秒後,眼里有了別的情緒。

  他聽到祁硯清說:「我不離婚,除非我死。」

  「楚星的事我自己扛,你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狗。」

  陸以朝看著幾近歇斯底里的祁硯清,看著他眼里破碎的情緒,緩和幾秒後,他用微涼的手背貼了貼他發燙的左臉。

  他現在知道終於祁硯清為什麼反常了,結婚久了,入戲太深啊。

  陸以朝聲音低斂、溫和,蠱惑人心,深情的叫人分不清真假。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呢,清清。」





第30章 「我不值得你信一次?」

  「喜歡的是你,清清。」

  祁硯清被這句話砸懵了,手里還攥著陸以朝的領帶,兩人離得特別近。

  面前的陸以朝是他未曾見過的溫柔。

  眼里映著自己的樣子,狼狽又委屈。他愛極了這雙眼睛,又深邃又深情,被盯住的時候那麼專注。

  只是這樣被看著心跳就失去了控制,猛烈地撞擊著胸口。

  但陸以朝也說了。

  「如果。」

  他已經廉價到,要用這種假設來玩了嗎。

  祁硯清呼吸有點喘,扯著領帶的手沒松,還往下狠狠拉了把,然後毫不猶豫地咬上陸以朝的側頸。

  陸以朝悶哼一聲,咬得真疼啊。

  祁硯清就以這樣的姿勢縮在陸以朝懷里,笑意嘲諷,「上一句還在心疼你的楚星,現在就說喜歡我,陸總當我是傻子。」

  陸以朝手背貼著他發燙的臉頰,聲音帶笑:「清清這麼說話就傷人了。」

  「是我對你還不好嗎?我不值得你信一次?」陸以朝把他的發絲掩到耳後,讓他的表情藏不住。

  他壓低聲音,溫沈地對他低語:「清清,你現在還把我當你的狗啊,喜歡看我圍著你轉?可以啊。」

  曾經聽到的那個電話,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祁硯清在這場婚姻中從不無辜。

  祁硯清只是看他,一動不動,像是沒想到怎麼詭辯頂嘴。

  「被打了很難過,心里不痛快才沖我發脾氣,我剛才語氣也太急了。」

  陸以朝說著把人擁入懷中,溫暖幹燥的掌心貼著他的後背,安撫地摩挲著他的脊骨,「來抱抱。」

  祁硯清耳朵靠著他的胸口,穩穩的心跳聲,也像是一段愛的低語。

  除了睡覺的時候,他們很少這樣這樣擁抱。

  陸以朝看著逐漸平靜的祁硯清,眉眼笑意更濃,開車回家。

  他織了一張網,看著獵物緩慢猶豫地試探,只要踩一腳,只需要這一腳踩進來。

  直到回了家里,祁硯清整個人還是飄著的。

  陸以朝把他推進衛生間,「洗個澡再出來,你身上酒味太大了。」

  祁硯清站在水汽騰騰的浴室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半邊臉都腫了,看起來有點誇張。

  「喜歡的是你,清清。」

  「香得膩歪,祁硯清。」

  「我不值得你信一次?」

  「祁硯清跟楚星比,差遠了。」

  祁硯清猛地低頭,胸口悶熱難受,像有一塊滾燙的烙鐵卡著喉嚨不上不下。

  不知道陸以朝想做什麼,也不想去細分什麼,他不想去做任何預設。

  反正他也沒打算放手。

  ……他還想得到陸以朝的心,那就試試啊。

  陸以朝在他洗澡的時候,已經煮好了面條,旁邊還放著醫藥箱。

  祁硯清一出去,陸以朝就跟他招手,還在打電話,「嗯,監控已經交給警方了,這事不能善了。」

  祁硯清走過去,是在說楚星的事。

  陸以朝掛了這個電話,又打了一個,然後把筷子遞給祁硯清。

  「安排熱搜,掛一天,誰來都沒用,有人出錢就繼續往里砸錢。」

  祁硯清胃口還是不好,去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現在什麼情況。

  手機里有一條祁盛發給他的視頻。

  3分47秒的視頻,是楚星被打的全過程,那個人看起來是住戶,兩人先是說了幾句話,然後楚星就被石頭砸了。

  喊人了,但下一秒就被推倒,這人還用石頭砸了楚星的腿。

  祁硯清握著手機的手指泛白,想去砍了這個人!

  「楚星以前就好欺負,性子軟,現在坐著輪椅更是這樣。」

  祁硯清一楞,才發現陸以朝站到了他身後,跟他一起看視頻。

  「我知道你總不至於對楚星沒有感情,但你真的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陸以朝看著他的臉,就洗了個澡的功夫,更腫了。

  「你吃飯。」

  祁硯清沒胃口,但也不想說話,挑挑揀揀地動筷子。

  緊接著就在微博上看到了一個熱搜話題。

  【粉絲行為,偶像買單】

  里面用文字贅述了這件事的經過,然後警方的處理結果,暫時拘留。

  陸以朝看著他,「像你昨天那樣,看著是爽了,但在大數據時代,沒有用,沒有壓制,只是給你們戰火澆了一桶油。」

  「還容易發生類似這樣的極端情況,你得把做了這事的結果先擺出來,得先震懾住一批瘋子。」

  陸以朝語氣無奈,卻也算平和,「祁硯清,你是真的沒長大。」

  「呵……」祁硯清笑了一聲,把吃了幾口的面條推到一邊,不想吃了。

  「我一直這樣。」他說,「我沒打算改。」

  這事他承認自己有問題,問題就是忘了楚星。

  過去多少次他都這樣做的,不是第一次打架起矛盾,他被人堵被人算計的時候多了去了。

  陸以朝知道說不下去了,楚星的事情他來跟,祁硯清只要別再拱火就行。

  「就吃這麼點?那我給你臉上上點藥。」

  祁硯清擋開他的手,「不用。」

  「破相了就不好看了。」陸以朝按著他的肩膀,還是上了藥。

  怕祁硯清上網再惹事,陸以朝讓他放了手機,說睡會兒。

  兩人昨天都沒怎麼休息,現在一挨床就困了。

  陸以朝困得更快,從昨晚到現在就沒合過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祁硯清縮進他懷里,薄唇輕輕碰著他的脖子,上面還有一個被他咬出來的傷口。

  「陸以朝,小瘋狗。」他低聲呢喃著,閉上眼睛,「就是我的。」

  陸以朝處理這件事的效果是很好,維克托聽說了這件事,還想打電話來關心。

  當然被拒絕了。

  兩天後,風波淡去,那個惡意打傷楚星的人被判了三年。

  楚星傷得有點嚴重,但是不喜歡醫院,在國外幾年就是一直在治療,他現在只想在家。

  楚星坐在床上吃著蘋果,「我哥沒來吧?」

  陸以朝搖頭,「睡著呢。」

  祁楚星松了口氣,「可別讓我哥過來了,我爸一見面就打人,我沒什麼事。」

  陸以朝越看他越覺得傻氣,祁硯清還說自己不改呢,就這傻子顛兒顛兒心疼人。

  「你也別總來看我,去給我哥送送關懷,我哥臉好了嗎?」

  「還有點青。」陸以朝戳著他的腦門,「顧好你自己就得了。」

  祁硯清確實沒打算去看祁楚星,在微信上問過幾句,那麼多人守著,能出什麼事,他去了才是給人添堵。

  祁硯清在舞蹈協會等人,跟一旁的周簡說:「留意維克托接下來要參加的比賽。」

  周簡:?!

  「不管大小比賽,有他在就給我報名。」

  周簡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幹啥呀!那天不是說不參加街舞比賽了嗎?你變卦比變臉還快!你想幹啥啊!」

  祁硯清沒什麼情緒,手里握著打火機,「沒什麼,就是教他認認人。這次文明點,我不打人,只要冠軍。」

  「何必啊,你氣性怎麼這麼大啊。」

  祁硯清還沒開口,手里的打火機就被一只手搶走了。

  「我這可不許抽煙。」面前站著一個人,笑著沒收了祁硯清的打火機。

  「會長好。」周簡禮貌問好。

  「會長。」祁硯清跟著這人身後,進了辦公室。

  舞蹈協會現任會長林遠梳,將近五十的年歲,在她臉上完全看不出來,氣質儒雅,帶著股仙氣。

  林遠梳讓祁硯清坐下,然後給他倒了杯茶,「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會長。」

  祁硯清品不了茶,喝進去只能覺出苦味。

  林遠梳笑容溫和,「硯清,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今天話題開這麼大?」祁硯清挑眉。

  「兩年前我就跟你提過接管舞協,我親自教你坐好這個位置,你說你不願意。」

  「是,不願意。」祁硯清說。

  「那既然沒想在這條路上往高處走,去管理公司也確實不錯,這不耽誤你跳舞。」

  祁硯清懂了,又是祁盛找的說客。

  「你現在25歲,該對未來有規劃了。」

  「我冠軍拿的還不夠多?」祁硯清笑著問。

  「但你不能一直飄著不紮根。」林遠梳非常欣賞和喜歡祁硯清,正因為此,想要讓他有更好的前程。

  「你要跳一輩子舞,這自然是好的,我也跳了大半輩子,可你手里總是不攥著點什麼。」

  祁硯清就是這樣,好像一直沒定性似的,雖然一直在跳舞,可對自己更有利的東西,能讓他跳得更久的東西,他都不要。

  「會長,我真沒興趣管這些。」祁硯清靠著椅背,「我不樂意想以後的事。」

  「祁盛那邊你下次別搭理他,公司我也真不去。」

  林遠梳問:「那你打算去哪?」

  祁硯清搖頭,「不去哪,我就是懶得要這些,我有想要的東西,您不用總覺得我無欲無求。」

  「硯清,我算是你的長輩了,我希望你能快樂點,很多人喜歡你,你不孤獨。」

  祁硯清喝完杯子里的茶,被逗笑了,「會長,您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吧,我哪有空孤獨,過兩天還要出國比賽。」

  林遠梳也不拆穿他,「那你打定主意不去公司的話,就還是在舞協帶著吧,副會長的位置,這不能再推了吧?」

  祁硯清還是想拒絕。

  林遠梳:「我也得跟你爸有個交代啊,不然我都沒法跟你爸談了,又不是讓你管著什麼,你該跳跳你的。」

  祁硯清也實在是推不掉了,淡笑著說了聲,「隨您吧。」

  林遠梳看著他的背影,很輕的嘆了口氣。

  從舞協出去後,祁硯清咬著煙正要點,忽然聽到旁邊有什麼在叫。

  他轉身蹲到草叢旁邊,看到一只小貓,手掌這麼大臟兮兮的看不出毛色。

  旁邊還躺著一只大貓,摸著已經硬了,死透了。

  「喵……」小貓虛弱地叫著,兩只前爪來回踩著大貓的肚子。

  祁硯清拿手動了小貓幾下,就被抓了,小貓掙紮著回去繼續依偎在屍體懷里。

  祁硯清看了會兒,聽到周簡叫他,車開過來了。

  這里很多人,應該會有人收養,他自己都養不好,別說小動物了。

  祁硯清點了點小貓的腦袋,還差點被咬到,他收回手起身打算上車了。

  就這幾步的空檔又聽到了貓叫,兇巴巴又慘兮兮的,他原地站了幾秒後,轉身從草叢里把小貓拎起來,兇得很,張牙舞爪的發脾氣。

  他笑了,「算了,脾氣這麼差,估計沒別人養你了。」





第31章 「祁硯清,這次你又想做什麼!」

  把花雕接回來才不到三小時,祁硯清手上就已經都是血道子了。

  周簡拿著根逗貓棒甩,「洗了澡怪漂亮的,瞧這水汪汪的大眼睛。」

  撿回來的小奶貓,叫花雕。

  是只小白貓,尾巴和四只小爪子是黑色的,眼睛圓溜溜得很大。

  模樣喜人,就是真兇啊,戳一下就炸毛,再戳就咬人。

  祁硯清蹲在地上,樂此不疲地惹小家夥生氣。

  周簡看著這一人一貓,拍了張照片,「大概長得漂亮的脾氣都死倔。」

  祁硯清很少笑得這麼開心,那雙瀲灩勾人的水眸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長發散亂在腦後,高挺骨感的鼻尖上有顆痣。

  「我清笑起來這麼好看,得多笑啊,吸粉。」

  周簡倒是想發微博,想想現在那些事,還是算了,別給清清惹麻煩。

  「清清,不住酒店了?」周簡打趣。

  祁硯清終於理了他一次,「先不住。」

  周簡怪叫著哦了幾聲,蹲下撞撞他的肩膀,「是不跟陸老師和好了?前幾天就看你們別別扭扭的。」

  祁硯清避開他的視線,起身從冰箱里拿了兩瓶氣泡水遞給他一瓶,隨口就說:「我怕再發生意外事件,我又不在明處待著,別人又幫我背了鍋……」

  話音還沒落下去,門就被打開了,這句話正好被陸以朝聽到。

  兩人對視了一眼,祁硯清錯開視線,仰頭喝水。

  周簡樂呵呵地走了,「你們聊,陸老師我走啦。」

  周簡一走,家里就顯得格外安靜。

  祁硯清不知道他剛才那句聽到多少,又是怎麼理解的。

  「怕我受傷才回家住?」陸以朝很溫和,脫了外套坐到沙發上。

  「你想多了。」祁硯清靠在另一邊。

  陸以朝有點累,癱坐在沙發上揉著頸椎,一天都在處理網上的事。

  「你覺得楚星是替你背鍋?」

  「你想吃什麼?」

  兩人同時說話,又同時閉嘴。

  祁硯清笑意淡淡的,把水瓶往茶幾上一砸,「不是背鍋是什麼?還能是我陷害他的啊。」

  這麼說話是有些不合適,但跟陸以朝這麼說,就合適了。

  祁硯清:「楚星自己什麼都不說,你們一個個前仆後繼地說教我……我是惡人,我不該硬剛行了嗎?能閉嘴了嗎。」

  陸以朝腦袋又開始疼了,他是真不能跟祁硯清說這種事,他理解不了祁硯清的想法。

  關心別人,說句軟話,好像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人以前雖然冷,但沒這麼薄情。

  陸以朝忍著情緒,看著祁硯清高傲的神情,緩了口氣,語氣變得柔和親昵。

  「清清,咱不因為楚星吵架了。」

  祁硯清微張著唇,有些沒反應過來,今天居然能這麼平和?

  「剛才問我吃什麼,你是不是餓了?」陸以朝問他。

  祁硯清靠著沙發看向他,「你變臉有點快啊,陸總。」

  「我……我去!」陸以朝整個人猛地一驚,往沙發旁邊躲去,看著沙發正中間的東西。

  「喵。」小花雕在沙發正中間,不友好地看著他。

  「貓?!」陸以朝連忙站起來,支棱著剛才被碰到的右手,「哪來的貓?家里怎麼來的貓!」

  祁硯清看著這一幕,忽然就笑起來。

  啊,陸以朝怕貓。

  祁硯清笑著看向他,介紹小霸王,「花雕,我養的。」

  陸以朝不知道一只貓為什麼取酒的名字,或者成了一只雕,他就想知道家里為什麼會有貓!

  「丟出去!」

  祁硯清笑容愈發好看,「你要實在受不了,自己出去得了。」

  陸以朝:……

  他正要開口說重話,就看祁硯清趴在沙發扶手上逗貓,漂亮的眼睛里碎碎的都是光點,笑得挺開心。

  陸以朝又幾秒的晃神,他退了一步,語氣還是很強勢:「別讓它進我房間!」

  祁硯清:「那你別進房間不就行了。」

  陸以朝對花雕退避三舍,根本不可能讓貓出現在自己一米內。

  他受不了的去廚房做飯。

  「好端端的養貓幹什麼,你天天不在家,誰給你養?我可不管。」

  「這東西掉毛,不衛生,都是細菌,你別讓貓上沙發,他拉屎你自己管,祁硯清你怎麼這麼煩,說養就養!」

  祁硯清逗著花雕,他還一句話沒說。

  他手上又被劃了一道子,有淺淺的血色洇出,心情忽然特別平靜。

  他有點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

  喜歡這樣的陸以朝。

  比在鏡頭前更真實,嘮嘮叨叨的,就好像……他兩關系真挺好的。

  晚上,花雕在貓爬架的軟窩里睡覺。

  兩人都靠在床上看手機。

  怎麼說都結婚三年了,某些事多少有些心照不宣。

  「陸總,我過幾天要出國參加比賽了。」祁硯清眉梢輕揚。

  陸以朝摩挲著他的後頸,腺體的位置被搓的有點發紅,「發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祁硯清挑眉,偏了偏腦袋,把脖子轉給他。

  陸以朝貼過去,聲音發悶,「那給清神提前加深標記?」

  ……

  洗過澡後已經快過零點了,祁硯清沒精力了,穿著浴袍靠在陸以朝懷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臥室里有濃郁的紅玫瑰香味,很香。

  陸以朝側過身正要關祁硯清這邊的燈,然後就看到祁硯清放在床頭櫃上亮著的手機。

  有一條信息,是陌生號碼發的。

  【硯清,謝謝你幫叔叔租的房子,叔叔出獄後真是沒什麼朋友了,我們什麼時候見一面?】

  陸以朝呼吸猛地一滯,大腦嗡得一聲停止運行,全世界都只剩一片白茫茫,心臟被鈍器刺穿,血肉模糊。

  好半天,他才聽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嗆咳不止。

  他看著靠在他懷里安睡的人,剛才還軟著嗓子叫他的名字,現在只覺得這是一把刀。

  他解鎖了祁硯清的手機,看這個人的聊天記錄。

  陌生號碼:硯清,叔叔出獄了,你和以朝感情還好嗎?方便收留叔叔嗎?

  祁硯清:我幫你租房子吧。我和陸以朝之間能有什麼感情。

  陸以朝坐起來的時間有點長,被子掀開一半,祁硯清有點冷,拱散了浴袍,下意識往陸以朝身上貼去。

  陸以朝目光陰鷙地看著他,恨不得想當場掐死他。

  叫叔叔,又是剛出獄,除了陸堯沒有別人。

  陸堯當初跟祁硯清聯手,把他的股份蠶食幹凈,又眼睜睜地看著他母親病危不救!

  祁硯清,你怎麼還敢跟他聯系!

  睡著的祁硯清比平時更漂亮,可就是這麼漂亮的人,心狠得不像個人。

  「冷……」祁硯清皺眉,往陸以朝身上靠,伸手要去環抱陸以朝的腰腹。

  陸以朝把他的胳膊推開,余光瞥到了他的肚子,借著燈光能看到胃上青了一大塊,腰側也是,他皮膚白,傷痕看起來格外嚴重。

  不是新傷,淤青邊緣泛著淡黃。

  這幾天胃不舒服就是因為這里的傷?在國外被那幾個人踹的。

  陸以朝手指貼住他胃部的青紫,用了力氣去按,看他不舒服地皺眉。

  祁硯清,你怎麼敢……第二次做這種事!

  「……呃。」祁硯清有點想醒過來,臉色蒼白,睫毛一直在顫,身子縮起來。

  祁硯清,原來你說的不改,是真的不改。

  陸以朝越用力,祁硯清就越是去貼他,鼻尖蹭著他的脖子,像找溫存的小動物,要貼近自己認為安全的人。

  陸以朝呼吸不穩,猛地收手躺在床上!

  他轉頭看向臉色的蒼白的祁硯清,看了很久,眼睛都睜得幹澀生疼。

  祁硯清……這次你又想做什麼。

  第二天祁硯清早早醒過來,有點不舒服,坐在床邊緩神。

  他摸著胃,明明已經不疼了的,今天怎麼回事。

  他起身去接了杯溫水,又把藥吃了。

  抽屜關上的那刻,陸以朝醒了,看向床邊的人,目光陰冷至極。

  他挪過去,就躺著從背後抱著祁硯清,手放在他肚腹處,「清清,又吃藥。」

  祁硯清有些意外,他們早上很少會這麼黏黏糊糊。

  他不在意地說:「不是你不想要我生的小東西嗎,我得聽話啊,陸總。」

  陸以朝把臉埋在他腰間,嗓子眼里發出一點咕噥聲,聽不清是說什麼。

  然後他就看到祁硯清點開手機看,又很快熄滅屏幕。

  「我今天有事要出門,你沒工作嗎還不起,在家別欺負我的貓。」

  陸以朝喉結滾動著,「我也有工作要出門。」

  祁硯清看他沒有放手的意思,有點享受這種膩歪,轉頭笑著看他,「陸總,放開我吧。」

  抱得有點緊,勒到他的淤青了,不過也沒關系,能抱幾次呢。

  陸以朝坐起來,還是從背後抱著他,像在撒嬌,沈沈的聲音有點啞,溫熱的唇輕輕貼著他的腺體。

  他說:「清清,我愛你。」

  祁硯清手里的杯子差點脫手滑到地上,什、什麼?陸以朝剛才說什麼?!

  這句話怎麼會從陸以朝嘴里說出來,這句話怎麼可能是對他說的?

  「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陸以朝又問。

  祁硯清好半天沒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在直播?」

  陸以朝放開了他,起床笑著說:「我大早上還沒醒開什麼直播。」

  「那你……」

  說什麼胡話。

  「你快起床吧。」祁硯清耳根發熱,根本不想回頭,很快出了臥室,他沒看到陸以朝的眼神。

  比從前的恨意更濃,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仇人。





第32章 陸以朝說,「我欺負我兒子幹嘛?」

  在祁硯清第三次走神後,周簡笑著轉頭,「我清這是怎麼了?」

  「嗯?」祁硯清遲緩地轉過頭,嘴角彎起的弧度還沒淡下去。

  周簡笑瞇瞇地挑眉,「看來昨天跟陸老師很愉快嘛,看看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周簡。」

  「我明白!我話多,我閉嘴。」

  周簡看清清心情好,自己心情也好,把人送到目的地後,「今天跟誰見面啊?」

  「沒誰,你別等我,自己去忙吧。」

  「我清現在跟我說話,語氣都溫和了呢。」周簡怪笑著把車開走。

  祁硯清承認自己今天沒出息,被陸以朝的一句話哄得找不著北。

  可確實是第一次聽,確實……開心啊。

  祁硯清進了面前的西餐廳,人已經在里面等他了。

  跟陸堯接觸是在半個月前,他還特意抽空回了次國。

  陸堯就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祁硯清直接坐到他對面。

  陸堯臉上有一道疤,從右邊眉尾到耳朵,眉眼兇悍又是光頭,看起來就不好惹。

  這人在牢里待了三年,戾氣更重了。

  陸堯笑著:「硯清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現在還跳舞嗎?」

  祁硯清點了支煙,又遞給他一支,「嗯,跳。」

  「三年沒出來,城市變化挺大啊,你是不知道我在牢里,真是……」

  祁硯清吸著煙,淺笑著打斷他的話,語氣挺傲的,「房子住得還舒服?」

  「舒服,不過陸家我也得回去一趟。」陸堯也習慣了他這副態度,「以朝什麼時候有時間,跟我一起回吧。」

  「他沒時間。」祁硯清皺眉,「我不喜歡他回陸家,他得陪我去另一個地方。」

  陸堯不來硬的,只是笑著問:「三年了還黏黏糊糊的?你這是要把以朝栓你手里啊。」

  祁硯清不以為然,神情高傲又散漫,「我當初就說了,我的狗,我誰都不給。」

  陸堯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哈哈哈我又沒打算搶,就是挺久沒見他了,我既然回來了,就還是想繼續接手公司,以朝他……」

  祁硯清彈著煙灰,「你接手啊,他不碰。」

  陸堯還有些遲疑,「可是……」

  祁硯清打斷他,已經有點不高興了,「他現在都沒有陸家的股份,跟著我就行了,我不喜歡他跟太多東西有瓜葛。」

  「硯清,你總這樣控制他,他能高興?」陸堯問。

  「我管他高不高興,總之他不去。」

  祁硯清笑了一聲:「再說了,陸氏你自己接手多好,都沒人跟你搶財產,占大便宜。」

  祁硯清很懂地拍拍他的肩膀。

  談話就此終止,祁硯清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陸堯從窗戶看著他遠走,啐了一口痰,「傻子!什麼都不懂,就是控著陸以朝不放。」

  祁硯清坐在出租車上,直到車子開遠才松了口氣,掌心冰涼。

  他拉下口罩又點了支煙,陸堯出來太早了,不知道陸掣現在什麼情況,還有多久出來……他們手腳不幹凈。

  不過其實也不用太擔心,陸以朝今非昔比,他的影視公司規模可不小。

  陸堯現在動不了他。

  祁硯清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被陸堯的出現惡心的不像樣。

  西餐廳對面,陸以朝看著陸堯和祁硯清分開。

  他手里的平板放著西餐廳的監控。

  兩人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

  季朗月作為黑客,進這種系統不難,但是客戶有隱私,他也沒看。

  就在微信上跟陸以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懷疑清神啊?那不能夠,這男人長成這樣,清神是瞎啊?」

  「陸老板,要我說清神能跟你在一起,有一半原因是看臉,不然人家為什麼下嫁給你啊哈哈哈。」

  「說夠了沒有。」陸以朝臉色陰沈,監控看完了,他把平板關了。

  季朗月在手機那頭笑,「陸老板,你到底什麼時候幫我約一下清神?我給你免單了……」

  沒等到回覆,陸以朝把手機掛了。

  祁硯清跟陸堯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他不想因為幾條短信冤枉祁硯清,現在眼見為實,已經沒有什麼可爭辯的了。

  祁硯清從始至終,都沒把他當個人。

  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錯的,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同意。

  祁硯清自私又自我,對誰都高高在上,冷傲的沒人敢動他。

  陸以朝生生握碎了一只杯子。

  他這次偏要打折他的傲骨,把他踩在腳下,讓他爛著。

  臨近十一月末了,天已經徹底冷下來,今年冬天來得格外早,已經下過一場小雪了。

  陸以朝今年後半年一直沒接戲,偶爾參加綜藝節目,多數時間都在家。

  祁硯清參加完一場比賽,回家發現陸以朝還在家,已經做好了飯菜。

  「回來了?正好洗手吃飯。」陸以朝說。

  祁硯清把紙箱子放到地墊上,笑了一聲,「一個星期都沒去上班啊?陸總。」

  距離荒唐告白的那個早晨,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那天祁硯清見了陸堯後,就直接飛了國外,他沒做好見陸以朝的準備。

  「周簡說你今天回來。」

  「喵。」花雕站在扶手上勾祁硯清的毛衣,前爪被掛住了,小小的身子跟著晃悠。

  「花雕。」祁硯清彎腰點他的腦袋,被兇巴巴地打開,「兒子想爸爸沒?」

  「喵。」花雕不會撒嬌,小奶貓叫聲都理直氣壯的。

  「你沒欺負我兒子吧。」祁硯清拎著花雕,隨口問了句。

  陸以朝聲音溫沈,「我欺負我兒子幹嘛。」

  祁硯清背對著陸以朝,淺吸了一口氣,然後抱著花雕去洗手換衣服。

  陸以朝跟著進了臥室,「不衛生,你把貓放下。」

  「砰」

  房門被撞上。

  祁硯清把陸以朝抵在墻邊,抓著他圍裙,清亮的眼睛帶笑,長發散在腦後,露出一張標志的臉,「陸以朝,你幹嘛?」

  陸以朝被擠在墻邊,聞言反問:「我幹嘛?」

  祁硯清:「你最近想幹嘛?」

  「不幹嘛,就是覺得你比賽也不容易。」陸以朝手心有水,用手背蹭了蹭祁硯清的發頂,「換衣服吧,我去看看湯。」

  祁硯清看陸以朝去了廚房,然後他蹲在地上看花雕,花雕坐在床角,用小爪子去扒拉他的鼻子。

  軟茸茸的,還有一股奶香味。

  祁硯清有些走神,然後小聲說:「他是不是挺好的。」

  隨後嘆了口氣,把臉埋在被子里,花雕順勢在他腦袋上踩來踩去。

  他喜歡陸以朝。

  很早就喜歡了。

  可他喜歡的人太不喜歡他了,甚至是討厭他,他就不可能承認自己的感情。

  但是現在,陸以朝先變了啊。

  「祁硯清,你快點出來吃飯,喊你幾次才行。」陸以朝在外面說,「記得把手洗了。」

  「哦。」祁硯清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從床上擡起臉,眼睛微微彎著。

  祁硯清很挑食,吃什麼東西都喜歡挑挑揀揀,看得人著急。

  陸以朝看著他把碗里的木耳要夾出去,用筷子壓住他的筷子,「吃了,多大的人了還挑食,看你臉色多難看。」

  「陸總,你現在怎麼管這麼多啊。」祁硯清慢悠悠地說,到底還是吃了。

  不發脾氣的祁硯清,是聽話的。

  快吃完的時候陸以朝說:「一會兒要和我去看看楚星嗎。」

  祁硯清沒很快說話,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下去了。

  陸以朝說:「他頭上的傷口愈合了,腿還不太行,雖然腿本來也不能用了。」

  看祁硯清一直不說話,陸以朝想到什麼似的笑了一聲,「清清,楚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弟弟,我要是喜歡他的話,當初就不會跟你結婚。」

  這是他們第一次擺在明面說這件事。

  陸以朝毫不避諱,眼神坦坦蕩蕩,「也是這樣的冬天,他被砸斷了雙腿,你就在他身邊。那這種天氣不會讓你懷念那個健康的他麼?」

  或許是陸以朝這次的眼神太溫和了,也或許是這頓飯讓胃太舒服了。

  祁硯清同意了。

  在下午到祁家的時候,他嘆了口氣,真不想來這個地方。

  祁盛不在家,白繁早就等著他們了。

  祁楚星腦袋上的紗布還沒拆,靠在床上在用電腦看文件。

  「哥,陸哥,快救救小楚星吧。」一看到他兩過來立馬苦著臉喊,把臉埋進祁硯清懷里。

  祁硯清輕輕搭住他的後背,「怎麼了?」

  「爸讓我開始接觸公司的事了,好難好難好難好難。」

  陸以朝站在祁硯清身邊,聞言揉著他的腦袋,「什麼看不懂,陸哥教你。」

  「可算了吧,我哥教我就行。」楚星從祁硯清懷里擡頭,「哥,你要是來了公司,你還有時間練舞嗎?」

  「嗯?」祁硯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白繁在房門口笑著說:「硯清,你出來一下,爸爸有事問你。」

  祁硯清眉眼冷下來,先轉頭看了陸以朝一眼。

  陸以朝神情疑惑,「怎麼了清清?我陪你?」

  祁硯清收回目光,可能是他想多了,不是陸以朝把他騙來的。

  「哥,有事啊?」楚星心思敏感,覺察到祁硯清的情緒。

  祁硯清搖頭,「沒事,我一會兒回來。」

  他跟白繁去了客廳,白繁還沒說話,祁硯清就先點了支煙,「你們跟楚星說我會去公司了?」

  「早晚的事啊。」白繁說。

  祁硯清看著他,「騙他幹什麼,你們知道我不可能去,現在什麼社會了,外聘經理總裁多的是,非抓著我幹什麼。」

  白繁皺眉,語氣溫和:「硯清,當初我們對不起你,現在盡力補償給你,是我們想給你東西都不對了嗎?」

  「我一直都不想說,怕你難過……」白繁眼睛有點紅了,直直地看著祁硯清。

  「可楚星的腿是因為你才成了這樣,不然這個公司他自己也撐得住,你也能繼續只做你喜歡的事情。現在我們只是不放心,也不想給他太多壓力。」

  「所以請你回來繼承公司,這是很為難的事情嗎?」





第33章 「你覺得陸以朝真的愛你嗎?」

  「不是很為難,就是很惡心。」祁硯清也不看白繁,淡漠地抽著煙。

  白繁皺眉,說不通,和祁硯清相處還是這種感覺,跟小時候一樣。

  祁硯清說:「都說我三年前玩丟了屬於我的股份,大幾千萬砸出去,連點水花都沒響,說我不懂事,說我蠢,說我紈絝亂來,祁家遲早要被敗光。」

  「但其實那點東西不本來就是我自己借的嗎?跟誰借不是借,虧欠你們了?」

  白繁眼睛更紅了,「沒人說你虧欠啊,你的東西早就分好了,什麼都不缺!」

  祁硯清卻搖頭,「可你們就是那樣想的,話成片地撒出去,你們兩個有誰解釋過?」

  「我到現在都沒還清這個錢,我比你們都記得清楚,卡里的錢有看?知道我還多少了?」

  白繁拉著他的胳膊,再開口已經哽咽了,「真的沒人要你的錢,我們都是一家人,就像現在這樣,公司還是想留給你們,怎麼可能給外人呢?」

  「硯清,你現在都這麼大了,你又聰明,你不可能聽不懂爸爸是不是為你好,我能害你嗎?我把東西捧到你面前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要?」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就算是小時候受了氣,可沒有給你缺衣少食,別人家孩子有的你都有,為什麼到你這兒這件事就再也不能翻篇了!」

  白繁很少情緒這麼激動,他的溫和是在骨子里的,說了幾句自己就先控制不住想哭了。

  祁硯清的煙蒂快燒到手指了,他認真地看著白繁,「對,這事過不去,我記一輩子。」

  白繁搖頭,硯清太犟了,他自己認定的誰都改不了。

  祁硯清又說:「你從來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什麼?」白繁詫異地擡頭。

  「在你把我扔到爺爺家的時候,你說會去看我,你去了嗎?」

  白繁第一次聽他說過去的時候,忙說:「爸爸去了啊!」

  「對,你是去過,可我不就是被你們扔那兒了嗎。」

  是去過,不是去了。

  真跟扔那兒差不多,一年半載不聞不問,偶爾去一次也是罵他不好好學習。

  這不叫扔?這叫寄養?

  祁硯清直直地看著白繁,看他哭得抽噎,繼續說:「我就是接受不了被人放棄,一次都不行。」

  他說:「我給你發過一條短信。」

  白繁呼吸一滯,眼睛瞪大一些。

  祁硯清笑了,手里玩著打火機,「看來還記得啊,我當時就跟你說,別再過來找我了,我不回去了。」

  白繁手臂輕顫著,「我以為,只是氣話……」

  祁硯清:「我不說氣話,但凡我說出口的,就沒有做不到的。」

  白繁萎靡地塌著肩膀,「你從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你很難相處,別的孩子哄幾句就行,你就非得認死理。」

  祁硯清不說話,也不太想聽他說話。

  「總之公司這事你別再煩我了,也別找那麼多人來勸我,我說了不回來就是不回來。」

  白繁沒說話了,偶爾抽噎幾聲,還攥著祁硯清的胳膊。

  他心里當然是覺得虧欠孩子的,可硯清真的太難哄了,渾身都是刺。

  不光紮別人,這些話也是在紮他自己。

  「還有事嗎?沒有我……」

  「硯清。」白繁拉緊他的胳膊,「錢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

  祁硯清楞了下,沒反應過來怎麼話題都變了。

  「你是不是太黏陸以朝了?我經常在網上看到你們的新聞,你把他當成自己的全部了嗎?」

  祁硯清喉嚨滾了幾下,一時間沒發出聲音。

  「可我明明記得,以朝之前跟楚星關系更好,他們從小學就是同學,一直到大學,楚星性格軟,陸以朝一直很護著他。」

  祁硯清看向白繁,目光冷冷的,聽他想說什麼。

  白繁說:「我不知道那幾天發生了什麼,你們忽然要結婚,陸以朝忽然就從喜歡楚星變成喜歡你了。你覺得陸以朝真的愛你嗎?」

  「可你自己要清楚,你和楚星長得一樣,現在的你是長頭發,之前不是啊。」

  白繁語氣懇切,是真的關心,「硯清,不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壓在另一個人身上。」

  「如果哪天你沒有了愛情,你也不握著自己這點財產,那你還剩什麼啊?」

  「你就該去爭取屬於你的東西,沒什麼是比真的抓在手里更有安全感的,公司的事你再想想,認真考慮,為你的自己考慮。」

  祁硯清微張著嘴,腦袋有點暈,他輕抿了下唇,收回目光,「我不考慮,我就是不要了。」

  白繁擦幹凈眼淚,只說讓他再好好想想,然後就去給他們洗水果了。

  祁硯清再上樓去看祁楚星的時候,有點走神。

  楚星真的很喜歡他,坐在床上要一直挨著他。

  楚星說話聲音很好聽,不帶刺,笑著的,青春有朝氣。

  他看著祁楚星的臉,慢慢想到了過去——

  高二祁硯清住校,每天早晨都要跑圈,他個子高一般在隊尾,跑著跑著就掉隊了,靠墻歇會兒。

  「小楚星掉隊了啊。」旁邊傳來欠欠的聲音。

  祁硯清冷眼看著陸以朝,用口型罵了句臟話。

  「偷懶還敢罵人?叫聲陸哥聽聽,不然我可告狀了。」

  「陸以朝你是哪個年代來的傻叉。」

  「老師!祁楚星偷懶沒跑。」陸以朝歸隊後一秒,立馬跟旁邊的老師說。

  老師推了推眼鏡,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什麼祁楚星,那是祁硯清!祁楚星又不住校!祁硯清你給我站最前面去!」

  祁硯清一高個子,站最前面丟人去了。

  第二天,陸以朝還是老套路,在老地方蹲到人,一胳膊拐著人的脖子,笑著威脅,「叫不叫陸哥?小楚星。」

  「我真是……」祁硯清先一步站起來,然後立馬被陸以朝反握住手腕。

  「老師,我又抓到偷懶的祁楚星了!」

  「楚星什麼楚星!陸以朝天天就你愛起哄!祁硯清你給我站前面來!」

  祁硯清罵了句臟話,回頭瞪了陸以朝一眼。

  就這樣,祁硯清不管躲到哪兒,都能被陸以朝蹲到。

  每次就是一句話,「叫不叫陸哥,小楚星。」

  祁硯清硬是在隊首跑了一個禮拜!

  所有人都能分清他和祁楚星,只有陸以朝分不清。

  到周五放假的時候,祁硯清有時候會跟著回去一下,偶爾跟楚星一起寫作業。

  因為那個時候,陸以朝總去找楚星寫作業。

  三個高中大男孩兒,聊天打遊戲,陸以朝有時候通宵直接就住在祁家了。

  那天正好白繁跟著應酬,喝多了,淩晨兩三點在衛生間吐。

  祁硯清睡得輕,又因為陸以朝在,他睡意不濃。

  聽到聲音就給白繁倒了杯蜂蜜水,放在他手邊。

  「喝不了就別喝,折騰自己幹什麼。」

  白繁醉得厲害,眼前都是光圈什麼都看不清,笑著接過蜂蜜水,「謝謝我寶,楚星早點休息啊。」

  祁硯清沒當回事,從小被認錯的時候多了去了。

  到第二天白繁好點了,特意給三個孩子做了豐盛的午飯,「昨天真是喝太多了,我吵到你們了吧?」

  祁楚星立馬說:「爸你以後少喝點酒啊,最近天天聽你說喝多了,多傷身啊。」

  「好,聽你的,謝謝寶貝昨天的蜂蜜水,喝下去舒服多了。」

  祁楚星啃著雞翅,「呵呵呵,你可給別我戴高帽,我不知道什麼蜂蜜水。」

  這句話說完,飯桌上就有點尬住了。

  陸以朝看向祁硯清笑著說了句:「祁硯清給叔叔沖的蜂蜜水吧。」

  祁硯清一言不發,就只是吃飯。

  白繁那個想法完全是下意識的想法,他以為硯清跟他不親,不會關心他。

  「硯清,對不起啊,爸爸應該謝謝你,吃這個雞翅。」

  吃完飯祁硯清起身往房間走,陸以朝跟在他後面,扯了扯他的衣領。

  祁硯清余光掃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是我。」

  「楚星一睡著就跟小豬崽兒似的,他醒不過來。半夜沖蜂蜜水還不留名的,當然是你。」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就進房間了。

  在別人都能分清他和祁楚星的時候,陸以朝總是喊錯名字。又在所有人都分不清的時候,唯獨他能分清。

  ——很討厭他。

  「哥你在想什麼啊?」祁楚星晃著他的胳膊,「叫你好幾聲了怎麼都聽不到。」

  祁硯清回神,笑了下,「有點累了,想回去睡覺。」

  「那快回去吧!陸哥你照顧好我哥啊。」楚星沖兩人揮手。

  陸以朝看祁硯清臉色確實不好,從上來就有心事的樣子。

  但最終兩人也沒有回家,在車上祁硯清說他想去吹風。

  他倚靠在欄桿邊上,從黃昏看到晚上,一動不動,任由風吹亂他的頭發,他看著河對面的店鋪一間間亮起燈。

  身邊的行人漸漸少了,偶爾有幾對情侶親熱。

  他其實也沒什麼想的,就是盯著一個地方發呆,就是覺得腦子太亂了。

  他知道陸以朝不會認錯人。

  白繁的話不該影響到他才對。

  可陸以朝雖然不會認錯人,卻在心上放著一個人。

  他甚至不會亂來,不會在有婚姻的時候,去跟心上人表達自己的情意。

  祁硯清看著不遠處河面上映著的月亮,被風吹著,邊緣一晃一晃的快要被吹破了。

  他還一直覺得自己在祁家表現的挺有底氣的,他有陸以朝。

  也是沒想到,早被人看穿了。

  砰的一聲悶響,把祁硯清嚇一顫,然後就看夜空撒開一捧銀白色的煙花,像漫天星星墜落下來。

  「嚇到了?」

  祁硯清詫異地轉頭,看到站在他旁邊的陸以朝。

  陸以朝笑,「走神這麼嚴重?不知道我跟你站了一下午。」

  祁硯清想說什麼,被接二連三的煙花聲打斷。

  陸以朝捂住他的耳朵,手很涼,貼在他耳朵上都沒有溫度。

  祁硯清這才發現自己還披著陸以朝的外套,這人就穿著毛衣在河邊站了一下午?

  他轉身,陸以朝自然而然地抱住他,兩人面對面站著,頭頂是不停炸開的煙花,各種顏色的星星點亮了夜空。

  「陸以朝,我是不是沒有輸。」

  祁硯清聲音很小,小到自己都聽不到,被煙花完全壓住。

  陸以朝只看到他在說話,稍微低了低頭,「說什麼?」

  祁硯清順勢拉著他胸前的衣服,拉低他的腦袋,兩人鼻尖輕輕碰著,誰都沒有再開口。

  煙花再次升空,天空都被映得發亮,兩人眼中都是碎開的亮晶晶的光。

  祁硯清微微仰頭,陸以朝摟住他的後腰低了低頭,他們的唇輕輕碰在一起。

  在這一刻他的眼睛有點酸,覆了一層水汽,胸口潮濕悶沈,他閉上眼睛擋住傾巢而出的情緒。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他想,陸以朝可能真的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





第34章 祁硯清太會演戲,讓人心軟

  兩人站在河邊吹一下午風的結果就是,有人感冒了。

  回家之後,兩人先是洗了澡,吃了飯,然後喃凮陸以朝就開始咳嗽。

  祁硯清正抱著花雕剪指甲,聽到聲音轉頭看了他好幾眼,也沒說話。

  剛才那一個吻,真是讓他有點難為情。

  兩人更過分的事都做過,唯獨沒有接吻。

  這麼純情的事發生了,他有點不好意思面對陸以朝。

  陸以朝自己也沒在意,接了杯熱水繼續處理工作。

  直到半夜,祁硯清硬是被熱醒了,摸著陸以朝一身一身的冷汗,把睡衣都洇濕了。

  「陸以朝,陸以朝你醒醒。」他開了燈拍陸以朝的臉頰,都覺得燙手。

  陸以朝咕噥幾聲,想抱他。

  「醒醒,別睡了。」祁硯清雙手捧著他的臉,皺眉問,「是不是難受?」

  陸以朝咳了幾聲,還是被晃醒了,「……沒事。」

  聲音很啞,鼻音很重,睜眼都費勁。

  陸以朝手臂搭著眼睛,「我睡一覺就好了。」

  祁硯清用體溫計給他測溫度,「38°8,陸總真是弱不禁風,吹一下午就發燒了。」

  陸以朝胸口起伏了一下,應該是在笑。

  「還笑,回來不舒服也不知道早點吃藥。」

  陸以朝被喊醒,雖然很困但也睡不著了,轉頭看祁硯清。

  祁硯清很瘦,手腕腳踝都很漂亮,睡衣穿在他身上有點空蕩,他好像又瘦了。

  他看著祁硯清把頭發掩到耳朵後面,就那麼亂糟糟的散著,光腳蹲在地上皺眉看藥盒上的字。

  花雕聽到動靜也醒了,喵喵叫著在他身邊轉悠,小黑爪子踩著祁硯清的腳背,黑色尾巴繞在他冷白的腳踝上甩來甩去。

  陸以朝看入迷了,被自己的咳嗽打斷,「咳咳咳……祁硯清你穿鞋。」

  祁硯清皺眉說:「怎麼有四五種退燒藥,吃哪個啊?」

  陸以朝:「布洛芬,藍色盒子那個,兩片。」

  「哦,我去給你倒水。」

  陸以朝盯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就笑了一聲,自己都沒發現笑了。

  祁硯清一直不怎麼會照顧人,家務事也不上手,結婚三年連飯都沒做過。

  家里這些藥他也是給什麼吃什麼,陸以朝捶著悶疼的額頭,笑著自言自語,「笨死。」

  祁硯清喂了藥,又找了消毒濕巾給陸以朝擦手心,還說:「擦擦就算了,那個退熱貼貼著很不舒服,涼得腦袋疼。」

  陸以朝想起自己給他貼過退熱貼,「那你怎麼不說。」

  「我沒你這麼嬌貴。」祁硯清把濕巾扔到垃圾桶,「我關燈了。」

  祁硯清稍稍轉頭看著陸以朝,他應該很不舒服,呼吸聲很重,夾雜著咳嗽聲。

  他側過身子,手搭在陸以朝胳膊上,手指虛虛地握著他的手腕。

  陸以朝啞著聲音開口:「別靠過來,會傳染。」

  「陸以朝。」他平靜地叫他的名字。

  陸以朝咳了幾聲,當中夾雜著應聲。

  「以後別把衣服給我穿,你是傻子嗎穿毛衣吹風。」

  可能是因為深夜太靜了,也可能是因為太困了,祁硯清的聲音聽著有點溫柔,少了尖銳,像夏天的月亮。

  陸以朝又笑了。

  祁硯清掌心快跟陸以朝的體溫差不多了,他又說:「謝了,陸總。」

  陸以朝吃了藥,意識有點模糊了,手腕上的存在感很強。

  今天的晚上的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吻上去了。

  祁硯清的眼睛被風吹得發紅,瞳孔沒有焦距空洞洞的,鼻尖被凍紅了,更襯得臉色發白,寬大的外套罩著他,他縮在里面顯得很瘦。

  那個時候的他看起來有點可憐,像在討要溫暖,他實在太漂亮,被這樣注視著,連自己也逃不開。

  祁硯清太會演戲,讓人心軟。

  狠起來不要命的是這個人,像個小可憐發呆的也是這個人。

  陸以朝是第二天下午醒的,睜眼的時候有點發蒙,轉頭先看到了戴著耳機看平板的祁硯清。

  拿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的,完全沒注意到病人已經醒了。

  很明顯祁硯清沒有出門工作,還穿著睡衣,頭發隨意紮在腦後。

  「能給倒杯水喝嗎?」陸以朝問。

  祁硯清把筆往頭發上一插,但是沒起身,雙手在平板上敲起來,顯然沒聽到。

  直到感覺到陸以朝的目光,他才笑了一下,把耳機一摘,「醒了啊,感覺怎麼樣?」

  陸以朝聲音懶洋洋的,「你就這麼照顧病人的?病人都要被渴死了。」

  祁硯清笑了聲,去給他倒水,熱粥。

  「粥是外賣點的,我想應該比我自己做更安全。」

  陸以朝看到了他的手腕,昨天晚上沒注意,祁硯清手腕上一直戴著一串透明的珠子。

  「你什麼時候戴手串了,幹嘛的。」陸以朝問。

  祁硯清搓了搓手腕,不在意地說:「不幹嘛,好看我就戴著了。」

  他覺得江南眠這次占卜挺準的,給的庇護手串也起了作用。

  就先相信一次這個江湖術士。

  兩個人的溫和被一個電話打斷。

  祁硯清一看到這個陌生號碼就想掛。

  沒過三秒又打了過來。

  陸以朝喝著粥,眼睫半擡著,隨口說了句:「你接啊。」

  祁硯清皺眉又掛了,正要起身,「我出去一下……你怎麼了?」

  只見陸以朝捶了兩下胸口,臉色蒼白難看,眉頭緊緊擰著,搖頭說:「……有點反胃。」

  「要不我找醫生過來看看吧。」祁硯清正說著,手機又響了。

  他剛才就把手機放在兩人被子中間。

  陸以朝一低頭就能看到電話,順手幫他接了,「誰啊一直給你打電話。」

  祁硯清手掌攥了下,看著正在通話中的標志,說:「陌生號碼……」

  「清清,我是你陸叔叔。」手機里已經傳來聲音,沒開著外放也能聽清楚。

  陸以朝挑眉,「我二叔?」

  「哎,是以朝嗎?你和清清在一起啊哈哈哈哈。」

  陸以朝把手機拿起來,笑著說:「是啊二叔,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也不說一聲。」

  「剛出來,我也正要找你呢。」陸堯笑聲明顯大了,「這不快元旦了嗎?我想著咱們一家人聚聚,就在家里,也不折騰。」

  祁硯清臉色很冷,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

  陸以朝把粥放在床頭櫃上,轉頭還和祁硯清笑了下,「行啊,什麼時候,我和清清一起過去。」

  「那就明天?」陸堯問。

  「我不去。」祁硯清打斷陸以朝,語氣嚴肅,「你也不能去。」

  陸以朝笑容很淺,對著手機說:「二叔,我們明天準時到。」

  「好!那二叔就等著你們!」

  說完這句陸以朝就把電話掛了,手機扔到床上。

  「陸以朝你聽不到我說話嗎?我說不去!」祁硯清瞪著他,「你跟他有什麼可見的?你是不是有病!」

  陸以朝看著他,剛才那一星半點的溫存笑意早沒了,他剛要開口,臉色一變捂著嘴就往衛生間跑。

  「陸以朝!」祁硯清急忙跟進去,看陸以朝蹲在馬桶邊吐。

  陸以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嘔吐感太強烈了,直接從胃里卷到嗓子眼里,吐到最後已經沒東西可吐了,他還在不停幹嘔。

  祁硯清端著一杯水彎腰給他拍背,「陸以朝,別去見他。」

  陸以朝狼狽地低著頭,忍著幹嘔,冷厲地說:「我回家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祁硯清目光覆雜地看著他,嘴巴動了幾次,還是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站了幾分鐘,出去了。

  陸以朝緩了好一會兒,剛才一聽到那個聲音就生理性反胃。

  跟當初打電話來說他媽死了,被車撞碎了……一樣的聲音。

  在他洗漱過後,祁硯清還在陽台抽煙,就穿著那麼單薄的睡衣,後背簌簌的兜著風,紮起的黑發更亂了。

  陸以朝站在玻璃門外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看他抽了一根又一根,過了很久才終於挪動自己的腳步,拉開玻璃門。

  他問:「為什麼不想讓我去?」

  祁硯清煩躁地又點了支煙,頭也不回地說:「我跟你說不著。」

  陸以朝心底發涼,他到底在期待祁硯清說什麼。

  再怎麼冷戰,第二天兩人還是一起去了陸家。

  祁硯清不再跟陸以朝說話,臉色一直冷著。

  快到陸家的時候,陸以朝問他:「你為什麼不願意見陸堯?你兩有矛盾?他怎麼你了。」

  本以為這次還是得不到回應,祁硯清卻開口了,「他拿著我的東西。」

  陸以朝不解,問道:「什麼東西?」

  祁硯清看著窗外不停掠過的風景,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很重要的東西。」

  陸以朝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陸堯能拿著什麼,畢竟沒什麼東西對祁硯清來說是很重要的。

  他這個人想要什麼都靠搶,不想要的說扔就扔,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實在想不到能是什麼。

  到了陸家後,才發現人挺齊。

  陸堯打扮的正經了很多,可他的眼神還是讓人不舒服,又陰又沈,笑里藏刀。

  他朝陸以朝走過來,笑聲很大,「以朝來了!二叔好久沒見你了,聽說你現在成了影帝?真有出息!」

  陸以朝向來善於偽裝,表情挑不出一絲破綻,「二叔好,出來就好。」

  「以朝。」陸堯拍著陸以朝的肩膀,正要拉近,就被一個人擋住。

  祁硯清笑容淡淡的,目光冷冷的,擋在陸以朝身前看著陸堯,「二叔是看不見我嗎?都不跟我說個話。」





第35章 「祁硯清,你要走?」

  陸以朝看著擋在身前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溫和帶笑,「清清,別這麼說話。」

  陸堯不在意地揮揮手,但也沒再打算跟陸以朝說什麼,只說:「我去你爺爺那邊看看。」

  陸堯一走,兩人神情都變得更沈。

  陸以朝抓著祁硯清的肩膀用力一拽,讓他面對自己,「祁硯清……」

  「陸以朝你是不是傻子!」祁硯清先一步打斷他的話,揪住他的領口,目光冷厲,「別再讓我看到你們單獨相處!」

  陸以朝還在發燒,體溫偏高,咳了幾聲冷靜下來,才問:「為什麼?」

  祁硯清盯著他的眼睛,看他燒得眼底泛紅,臉色蒼白,語氣冷硬著:「就是不能。」

  陸以朝放棄了,他就不該問。

  從這張嘴里能問出什麼東西,還是說他敢把他和陸堯私自聯系的事說出來。

  祁硯清你可真是喜歡把人當傻子。

  一頓飯吃得很沒勁,飯桌上只有陸堯說話,就連陸老爺子都不愛搭理他。

  陸堯提這次聚餐,無非不過就一件事,他想回公司,他想得到實權,他這次不亂來肯定好好做事。

  陸老爺子不可能再讓他折騰一次。

  何況現在掌權的是陸成萱,陸家長女,更不可能放權。

  陸氏里面那點彎彎繞繞的東西還沒擺平,陸堯一進來就成了定時炸彈。

  陸老爺子吃完飯,就跟陸以朝和祁硯清說:「走,看看爺爺的花兒去,這飯吃的沒勁。」

  陸堯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語氣里帶著股狠勁,「爸,你到底什麼意思!」

  陸老爺子轉身,背著雙手慢慢往院子里走,「吃完就回去吧,別總過來吵吵,早知道有今天,那你就不該縱容自己做錯事!提醒過你了,是你不聽。」

  「清清啊,走,看爺爺的杜鵑花兒去,可漂亮了,還是這次給爺爺的種子好。」

  「好。」祁硯清收回看陸堯的目光,笑著跟在爺爺身後。

  「陸以朝,走了。」祁硯清向他伸手。

  陸以朝順從地握住他的掌心,發燒偏高的體溫,讓他手掌摸起來很幹燥,暖烘烘的。

  祁硯清握緊他的手掌,把他帶走了。

  杜鵑花連片的長著,被陸爺爺養得特別好,粉白色的花爭相開著,冬天了都沒有枯萎,地面溫控和酸度做得很好。

  陸爺爺說:「有幾株花有點毛病,我打算施肥,最近腿腳不便利……」

  陸以朝把袖子一推,熟練地打開櫃子拿花肥和藥,「爺爺你給我電話就行,我回來幫你弄啊。」

  「你們不是忙嗎。」陸爺爺眉眼很慈祥,精神頭還特別好。

  「我能有多忙啊。」陸以朝剛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東西就被祁硯清拿走。

  祁硯清已經脫了外套,拿了東西去到蹲到花前,不客氣地說:「我來吧,你身子還嬌弱著呢,再給凍出毛病來還是我照顧你。」

  「病了?」陸爺爺問陸以朝。

  陸以朝不在意地搖搖頭,笑著說:「就是有點感冒,清清心疼我。」

  祁硯清在院子里收拾花,陸以朝和陸爺爺站在玻璃房的台階上聊天。

  陸老爺子多精明的人,沒十分鐘就感覺到這兩孩子又鬧別扭了。

  看著是挺正常的,能說能笑,但就是不一樣了,兩人不對視,有意錯開目光。

  陸老爺子心里更沈了,上次來就覺得不對勁,以朝的態度就已經成問題了,這次看來矛盾還激化了。

  他問:「我看新聞說,楚星受傷了啊?嚴重嗎?那個砸人的抓了沒?」

  「沒……」祁硯清離得遠,聲音小,剛說了一個字,就聽到陸以朝的聲音。

  「已經沒事了爺爺,楚星這次受了大罪,他的腿本來就有傷,又差點被砸斷,現在床上躺著呢。」

  「那可得好好補補。」

  「是,我去看過幾次,瘦了好幾圈,本來就像個小孩兒,現在更像了,心態特好,一直在反過來安慰我說沒事沒事。」

  祁硯清想一鏟子抽陸以朝的嘴巴。

  聽他這麼說話很煩。

  祁硯清上好打蟲藥,看著被杜鵑被咬得坑坑窪窪的花枝,想著自己的心臟也是這樣子,被陸以朝灼得全是缺口。

  然後就聽陸爺爺忽然喊他,「清清,幫爺爺去房里那條毯子吧,有點涼了。」

  祁硯清抿著唇,然後笑了下,利索地起身,「好。」

  祁硯清一走,陸爺爺一巴掌抽在陸以朝後背上,啪的一聲聽著就疼。

  「當著清清的面你能不能收斂點,非得把你的心思擺得那麼明顯?生怕他聽不見還是怎麼!」

  陸以朝臉都白了,爺爺差點把他抽斷氣,他彎腰撐著桌子,「咳咳爺爺,我跟楚星就是朋友,我能有什麼心思?」

  「你一直喜歡祁家那個小的以為我們不知道?到現在都不收心啊你,你虧不虧心!」

  祁硯清很快就把毯子拿過來,然後靠墻站在門外,沒打算進去。

  陸爺爺想把他支開,他想知道他們想說什麼。

  只聽陸爺爺開口了,恨鐵不成地說:「誰都知道你們當初的結婚就是玩鬧!你根本沒正形,趁著還年輕,誰都別耽誤,真不想過了就離婚去。」

  離婚啊。

  祁硯清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機,喉結滾了幾下。

  「爺爺您別著急上火,我們不離婚。」

  「就你現在的態度,你兩這樣硬綁著是幹什麼?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我喜歡清清,我舍不得看你這樣折騰他!不喜歡就別在一起。」

  陸以朝不說話了,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他的辯解。

  祁硯清後背貼著墻,覺得寒氣往骨頭里鉆,像一把把的刀,劈開他的骨頭,割開他的血肉。

  「三年時間夠你們玩了,離婚又沒什麼,你好好跟清清說,他要還認我當爺爺……」

  「爺爺。」陸以朝打斷他,「我和他的事真不用您這麼勞心,少看新聞。」

  祁硯清吸了吸鼻子,用力閉了閉眼,走過去推開玻璃門,「爺爺,給您。」

  他把毯子給爺爺披身上,然後把另一塊扔到陸以朝身上,也不看他,就蹲過去繼續收拾花。

  從陸家離開之後,祁硯清沒再說一句話。

  他是個喜歡冷戰的人,陸以朝習慣了他這樣,不覺得有問題。

  回家後,祁硯清拎出自己的行李箱,沒幾分鐘就放好了衣服和隨身用品。

  陸以朝楞了下,「你要走?」

  「有比賽。」祁硯清拉好箱子,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衣小白鞋,手里拿著帽子和口罩。

  陸以朝有些發楞,下意識就說:「不是說最近都不走嗎?」

  祁硯清沒反應,拉著箱子出來的時候,花雕在腳下玩輪子,膽子很大,也不怕壓著爪子。

  祁硯清表情軟了一下,把花雕抱到沙發上,手指戳著小家夥濕糯糯的鼻子。

  「喵。」花雕張嘴就咬住他的手指,不過沒用力,這家夥只是看著兇。

  祁硯清點了點小家夥的腦袋,神色淡淡的,起身的時候說:「不要欺負他,沒打算給你。」

  「什麼?」陸以朝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聽不懂他的話。

  「走了。」祁硯清把帽子戴上,開門走了。

  陸以朝原地站了幾分鐘,他看向廚房,有切好的橙子和小番茄。

  雖然在冷戰,但祁硯清看他發燒胃口實在不好,打算做些網上流行的小吃,讓他開胃。

  原本是打算今天下午做,還說這幾天都沒事,在家照顧他,怎麼忽然就走了。

  「喵。」花雕站在沙發上,叫了一聲就高傲地舔爪子。

  陸以朝看著貓,什麼叫……沒打算給他?

  好笑,他說要了嗎。

  「喵。」花雕又沖他叫,還不高興地甩了幾下尾巴。

  陸以朝看了他幾眼,「他都不要你了,還叫。」

  「喵。」

  手機一響,他回過神來覺得自己有病,跟貓說什麼話。

  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立刻調整心情接了電話,「陶老師,好久沒聯系了,最近身體還好吧?」

  「我的劇本您看完了……是嗎?您這樣誇我,我可心虛了。」

  「好,那咱們找時間當面聊,看您什麼時候方便……」

  周簡對這種壓迫感很熟悉。

  我清又不高興了。

  為什麼陸老師就這麼不會哄人?回回這麼冷戰真不影響兩人的感情嗎?

  「清清,拉丁舞,這次應該沒壓力昂?」

  誰都知道祁硯清最愛拉丁舞,更是被稱為「拉丁舞天花板」,多少人敬仰他,又有多少人想打敗他。

  祁硯清靠著椅背,帶著耳機用平板看舞蹈,「等會兒落地了你先不用跟我去訓練室,去找談妄。」

  「找談哥?」周簡正經起來,「你是沒藥了嗎?」

  「嗯,他知道我最近的情況,你跟他拿藥就行。」

  到了訓練室,沈譚舟已經在等他了。

  沈譚舟換好了一身拉丁舞服,甩腿長褲,半高跟,整理好了發型,發蠟用了大半罐,後背頭露出整張臉,五官端正俊朗,眉峰淩厲。

  祁硯清看著他這架勢,把包往凳子上一扔,張嘴就來,「嚇我一跳,老譚你又來搞我心態了。」

  沈譚舟這次沒直接回嘴,笑著說:「清神,我這挺認真自薦一次,給點面子。」

  祁硯清摘了帽子,半長的頭發散開,只是挑眉。

  沈譚舟繼續說:「清神一直沒有舞伴,單人拉丁都快真成神了,雙人拉丁考慮一下我?」





第36章 離開誰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國內冬季拉丁舞總決賽公布了參賽者消息。

  平靜的微博瞬間炸鍋。

  「我清神要有舞伴了?這是拉丁舞首次跟舞伴同台吧!」

  「清神跳舞19年了,19年的單人拉丁,終於要結束在另一個人手上了!」

  「太期待了,居然是舟神,年上果然更好嗑!舟神比清神大十歲,現代舞天花板,這次絕對是視覺盛宴!」

  「沒搶到票的哭死了,你們別曬票了,嫉妒死人了!」

  「嗚嗚嗚嗚我們清舟CP終於見天日了,我們偷偷嗑。」

  「清舟CP真的比演繹CP好嗑,年上,藍顏知己,領路人,最親密且唯一的舞伴。」

  「別人不行,但舟神真的可以!」

  ……

  國內冬季拉丁舞總決賽現場,賽程已經進行過半。

  周簡緊張又期待,從一周前就開始拜神拜佛,根本沒睡過一個好覺。

  他這邊一直在深呼吸,身後兩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實在是忍不住,他回頭問:「你兩,不說說話嗎?」

  兩人裹著羽絨服正在看別人跳舞,時不時點點頭,視線交流,偶爾有惋惜,偶爾有讚揚。

  周簡忙說:「你兩賽前就別看別人了,容易緊張,就聊聊天行嗎?我看你兩這大心臟,我都快心梗了!」

  沈譚舟揚眉,「緊張?你這是看不起誰?」

  祁硯清笑了下,手臂搭在椅背上。

  周簡最怕的就是這兩人太狂、太狂很容易被打臉!

  「比賽本來就有輸有贏,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不能說自己百分百會贏,你兩別飄了,稍微沈沈心!算我求你們!」

  「別人的搭檔,都幾年十幾年了,人家多有默契,你兩就跳了一個星期……」

  周簡認真地看著兩人,「咱穩一點,求求兩尊神了,要是輸了還這麼狂,要被粉絲罵到明年了。」

  比賽大屏上彈出下一輪的參賽者。

  觀眾席立馬掀起滔天掌聲,這幾乎祁硯清每次的比賽的標配,別人是來比賽的,他像是來表演的。

  「祁硯清、沈譚舟,請做好比賽準備,目前進行的是雙人拉丁舞比賽。」

  喇叭里放著雙語播報,祁硯清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脫了羽絨服外套,露出自己的舞蹈服。

  鏡頭早就等著了,知道大家愛看什麼,懟臉拍,全身拍。

  祁硯清卻在這時看向周簡。

  周簡慌了,頭皮都炸起來了。

  然後就聽祁硯清說:「不是我狂,這個冠軍本來就成不了別人的。」

  然後祁硯清轉眸看著鏡頭,高傲又張揚,他笑了聲,「我不會輸。」

  台下觀眾已經喊瘋了,誰有這麼個狂妄正主能不瘋!

  沈譚舟走在他身側,兩人去了備賽區。

  就因為祁硯清的一個懟臉高清鏡頭,直播人數翻了兩倍。

  舞曲響起,祁硯清跟沈譚舟各站一邊,眼神和氣質已然拿捏到位,不誇張不露怯。

  沈譚舟幾步上前,牽起祁硯清的手,將他從陰暗中帶到舞台最亮的中央,緊接著單膝跪地,用臉頰貼他的手背。

  「我的,女王陛下。」

  台下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老婆!這是我老婆!」

  「嗚嗚嗚嗚我不做媽粉了!我要做女友粉!我要開始YY了!」

  「我想在這個時候@一下@陸以朝一,@陸以朝一你在嗎?」

  「你們幹嘛啊!不要打擾陸老師@陸以朝一好嗎!說了不要@陸以朝一,他已經被我綠了!」

  只見在全身鏡頭的屏幕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祁硯清今天穿了一件紅黑相間的……裙子。

  他個子高,有一米八,骨架勻稱清瘦,紅裙烈焰黑發飄揚,更襯得皮膚冷白,轉胯時仿佛潑墨巖漿,雙腿纖細筆直,腿部線條太漂亮了。

  領口露出平直的鎖骨,紅裙緊束腰身,不盈一握,裙擺隨著動作擺動,碎鉆銀絲璀璨奪目。

  祁硯清今天畫了眼妝,眼尾上挑又純又欲,他本來就長得艷麗濃郁,現在一雙貓眼更是極為誘人,一眼捕捉人心。

  不會有人見到祁硯清而不愛他,誰能拒絕他的注視呢。

  他看你一眼,都如神祇降臨。

  穿著裙子的祁硯清也不像女孩子,這就是祁硯清,只有他能將純欲清冷融合的這麼好。

  沈譚舟一身黑衣,是他的騎士。

  他們的舞不是一味的熱情,而是——分別。

  祁硯清的絕望決絕,以及沈譚舟的眷戀挽留,所有情緒都雜糅在舞蹈中,節奏時快時慢,快得讓人緊張揪心,慢得又像是在你心上慢慢磨刀。

  愛就要痛就要苦,要互相折磨又彼此依戀,要在眼淚和擁抱中互相渴求。

  就要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在這二十分鐘的舞蹈里體現的淋漓盡致。

  斷層第一,他們是冠軍。

  賽後采訪,祁硯清和沈譚舟一起去的。

  國內采訪大多都很友好,他們不會推脫。

  主持人也是兩人的小迷妹,「清神舟神二位簡直太棒了!我都看哭了,你們的舞蹈又虐又激烈。」

  「謝謝。」沈譚舟笑著,「還是清神教得好。」

  祁硯清翻了個白眼,「舟神又開始擠兌我了。」

  主持人又問:「想知道這個女裝是誰的主意?太亮眼了!」

  「清清的想法。」沈譚舟看向祁硯清,目光溫柔,語氣輕快,「舞蹈的構思是我想的大概,清清添補細節。」

  「哇!」主持人驚呼了一聲,「沒想到兩位第一次合作就這麼合拍,眾所周知清神從來都不要舞伴,那這麼為什麼會和舟神一起跳呢!這可是清神的第一次啊~」

  「缺這個獎杯。」祁硯清抱著懷里的獎杯,「舟神說能拿,讓我別有遺憾,街舞都能拿冠軍了,最愛的拉丁怎麼不拿。」

  采訪同步直播出去,粉絲們笑得笑,哭得哭,都不當媽了要嫁人。

  「我今天做夢都是我老婆穿裙子的樣子,大腿都露出來了,媽媽不許!」

  「比賽之前誰嘲諷我清神會死在雙人舞上!睜開你的狗眼給老子看!」

  「嗚嗚嗚嗚現代舞比賽我可以期待兩位繼續合作嗎?」

  「二搭二搭!你兩捆綁吧求求了,舟神現代舞天花板,這次換你教清神嘛。」

  采訪結束後,沈譚舟給祁硯清念了幾條評論,把兩人都逗笑了。

  周簡現在還是懵的,他在看到清清脫了羽絨服的那刻,他也驚了,居然穿了裙子!

  機票是早就定好的,三人回去後直奔江南眠的酒吧。

  江南眠也看了比賽,一見到祁硯清就撲過去,二話不說扒了他的長羽絨服。

  「噫,小裙裙呢?大長腿呢?」江南眠摸著祁硯清的腹肌,「清神,怎麼跟自己人這麼見外?」

  祁硯清一巴掌推開他,坐到吧台邊上,「幹你的活,上酒。」

  江南眠笑瞇瞇的哼著,「舟神,好久不見呀。」

  「小眠眠好久不見。」沈譚舟看著他這一頭粉紫色的毛,「怪好看的。」

  幾個人也沒什麼事,就是喝酒來放松下心情。

  祁硯清一口氣喝了三杯,沈譚舟攔著他,「幹嘛呢?」

  祁硯清推開他,又接過一杯酒,「我滿十八了,喝酒不用人管著了。」

  「我是怕你喝多難受,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連軸轉著排舞,你別再喝的傷了胃。」

  江南眠笑了一聲,和沈譚舟說:「你不懂,這家夥每次來這樣,喝酒助眠呢,別管他。」

  沈譚舟神情覆雜,但也確實沒再多嘴。

  他聊著天,又看著祁硯清一杯接一杯的喝,高度酒跟灌水似的。

  祁硯清漸漸有了醉意,胳膊肘撐在吧台上,手掌托著臉頰,漂亮的眼睛帶著迷離,唇色稍白,卻顯得他更好看。

  沈譚舟想起那天,他提出要做祁硯清的舞伴。

  祁硯清本來是拒絕的,他不喜歡跳雙人舞,也不喜歡磨合。

  所以當沈譚舟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祁硯清同意了。

  他當時說:「我們跳分別,只磨合動作技巧,但是情感方面,就是要跳出各種不合適。」

  「傷透心的你,決絕放手的也是你,我們死活要糾纏覺得不甘心,但就是走不下去了。」

  他還記得當時祁硯清的表情,少見的錯愕,以及在舞蹈中藏不住的難過。

  他們這支雙人舞,太符合祁硯清的氣質了,他在舞台上總有一種破碎感。

  周簡點了外賣烤串,自己也喝得有點多了,口齒不清地說:「嚇死我,我還擔心你們……我清來的時候還在難過!」

  沈譚舟沒喝多少酒,聽到這句就反駁,「你也太小看他了。」

  他想了這支舞,其實也不是想做些什麼。

  就是想讓陸以朝看看,那天病房里陸以朝說他要是做點什麼的話,清清就不跟他做朋友了。

  事實上是,他有正常靠近清清的手段。

  祁硯清已經有點醉了,但還不怎麼困,他翻出手機看著,置頂微信安安靜靜。

  想著舞蹈里的激烈訣別,他笑了一聲。

  一周不聯系也不過如此,離開誰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晚上。

  陸以朝回了家,有點累了,往沙發上一坐,捏著眉心緩神。

  跟陶和光老師討論了一整天劇本,問題太多了,許多細節經不起推敲。

  「喵。」花雕站在沙發靠背上沖他叫。

  陸以朝睜開眼睛,看著小奶貓的大眼睛,看了好久,「……跟你爸長得真像。」

  「喵。」

  「知道了,給你倒貓糧。」

  花雕飯量很大,陸以朝蹲旁邊看著他,「你爸沒良心,把你扔下就不管了,連個消息都不發。」

  花雕甩甩尾巴,不理他。

  陸以朝拿出手機看,進了微博才發現好多人@他,點開後全是,「綠了你」。

  他又點開熱搜,看著爆熱的兩個話題。

  【祁硯清女裝】

  【祁硯清沈譚舟清舟CP】





第37章 醉酒的清清

  視頻中,祁硯清穿著一條蓋過大腿的紅裙子跟沈譚舟跳舞。

  兩人眼神交織,盡顯柔情蜜意。

  只一眼,陸以朝就暫停了視頻,心臟猛地收縮悸動。

  他死死盯著屏幕中的那個人,連呼吸都忘了。

  穿著紅裙子的祁硯清看起來比平時更妖嬈,也更高不可攀,半長的烏發順滑地垂在肩頸,幾縷發尾溜進衣領里。

  他站在燈光下,那雙上挑的眼眸矜傲勾人,鼻尖右側的痣將他的個人風格展現到極致。

  陸以朝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祁硯清居然開始跳雙人舞了。

  視頻他只看了不到一分鐘。

  沈譚舟碰到了他的腰,他的後背,摸他的頭發,還用臉貼了他的手。

  陸以朝的怒火讓他整個人煩躁不已。

  他還沒等到獵物落入陷阱,獵物居然往反方向跑了。

  陸以朝眼神冷厲地仿佛要殺人,薄唇緊抿著,握著手機的指腹捏得慘白。

  他看著微博上那些祝福的評論。

  祁硯清的粉絲今天都在刷【清舟CP】,熱度極高。

  「雖然清神有陸影帝了,可我今天真忍不住要爬墻啊!明天我再粉咱們【演繹CP】。」

  「爬墻+1,舞伴梗真的好香。」

  「爬墻+1,今夜我們都是墻頭草,雙人拉丁舞同人圖搞起來?」

  「姐妹們!清神在酒吧跟舟神一起暍酒!現在都12點了,清神不管門禁時間了哈哈哈。」

  「某人要獨守空房了哈哈哈哈。」

  「我就悄悄問,有沒有人覺得舟神對清神很照顧?」

  「有點心疼舟神了,我也覺得他是認真的,舞蹈里他是追求者……我都看哭好幾次。」

  「啊啊啊但還是要祝陸老師和清神百年好合的,姐妹們別刷這個了,舟神看到了會尷尬。」

  陸以朝一口氣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憋屈煩悶。

  酒吧。

  祁硯清已經有點醉了,腦袋靠著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數著手串珠子。

  「清清?醉了?」沈譚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給他叫的外賣清粥小菜,還原封不動地擺在吧台,一口都沒吃。

  祁硯清懶洋洋地挑著眼皮,聲音不如平時清亮,語氣稍拖,「沒醉……給我酒。」

  江南眠吹著口哨,臉看起來還是乖乖的,放了杯蜂蜜水,「來來,睡前小甜酒。」

  祁硯清目光看起來已經迷離不清了,他微垂著頭,偏了偏腦袋看這杯酒,「江南眠,你管這叫酒?「不然呢。」江南眠說話間已經給別人調好一杯。

  沈譚舟沒暍多少酒還是清醒的,現在看著祁硯清微醺的模樣,覺得他有點可愛。

  「」

  江南眠屈指敲桌子,笑著跟沈譚舟說:「舟神,眼神收收,太明顯了啊。」

  沈譚舟楞了幾秒,然後笑出了聲,轉頭跟江南眠比了個「噓」的手勢。

  江南眠推給他一杯粉色的酒,「那就悄悄的。」

  祁硯清擡頭看著兩人,眼皮懶懶地掀著,「把酒給我。」

  「可不行,我調給舟神的。」江南眠敲著桌面,「暍你自己的。」

  「這特麼是檸檬水。」祁硯清說著就要去搶沈譚舟的酒,上半身已經壓著沈譚舟的肩膀了。

  沈譚舟左手把酒拿遠,祁硯清伸手就去夠,看起來就像一個擁抱。

  「清清,醒了之後沒臉見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祁硯清是醉了,可他還睡不著,暍了酒不能吃藥,但是他想睡覺了。

  他眼里只有那杯酒了,他往前一撲,整個人就要掉進沈譚舟的懷抱里。

  下一秒就感覺胳膊被人從後面架住,然後整個人就往後倒去,靠在一個人的懷里。

  「這是暍了多少。」溫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祁硯清疑惑地仰頭,他怎麼看到陸以朝了?

  陸以朝捏住他的腮幫子,「還認識我?」

  祁硯清眨了眨眼睛,沒說話,就保持這個靠著他的姿勢。

  沈譚舟沒想到陸以朝會來,怕他誤會清清,說:「清清有點醉了,想暍我這杯酒,他那有蜂蜜水。」「我看見了。」陸以朝溫和地笑了下,站在祁硯清旁邊,攬著他的肩膀半抱在懷里。

  他端著蜂蜜水放在祁硯清唇邊,杯沿輕壓著他的嘴巴,「清清暍水,聽話。」

  祁硯清就只是盯著他看,一言不發,漆黑的眼眸只映著他,明明那麼專注,看起來卻又茫然。

  陸以朝扶在他腰間的手收緊了些。

  少頃,他低頭輕啄祁硯清的唇,聲音低沈:「怎麼一直看我。」

  祁硯清楞住了,沈譚舟也楞住了,轉回頭默默暍酒。

  陸以朝把蜂蜜水喂給祁硯清,蹭掉他嘴角的水漬。

  祁硯清動了下,腦袋抵著他的胸口,低低地叫了聲:「陸以朝。」

  陸以朝揉著他的頭發,接過江南眠遞過來的房卡。

  江南眠笑著指了指樓上,「樓上,帶這個醉鬼去睡覺吧。」

  陸以朝把祁硯清抱起來往樓上去,抱著比看起來還要輕,這人是瘦了多少。

  周簡早就回房睡了,現在吧台這里只剩江南眠和沈譚舟了。

  江南眠看著兩人的背影,托著下巴笑瞇瞇的,「怪不得清清那麼喜歡他,那張臉可真是夢中情A的長相,介於溫雅和痞氣之間,又兇又蠱。」

  沈譚舟暍著酒,眉眼低垂,「可他未必是個好人。」

  「可清清喜歡啊。」江南眠笑著戳了一刀。

  沈譚舟扯了扯嘴角,「麻煩再來一杯酒。」

  樓上房間。

  暍醉的祁硯清很安靜,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只有眼睛跟著陸以朝轉。

  陸以朝一進房間就變臉了,語氣冷硬,「真有出息啊祁硯清,大半夜來酒吧買醉,你知道你粉絲們都舞瘋了嗎?」

  「我他媽被人戴了上萬頂綠帽子,你晚上還跟沈譚舟投懷送抱?」

  「還有,穿那麼短的裙子跳舞,還跟沈譚舟一起跳,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陸以朝一直聽不到祁硯清的回應,他把外套砸在沙發上,大步邁過去在祁硯清面前站定。

  祁硯清緩慢仰頭,烏黑發亮的眼睛盯著他看。

  陸以朝稍稍彎腰,右手撐在他身側,「祁硯清,你不是從來都不要舞伴搭檔嗎?」

  「終於忍不住了?不立人設了?」他捏著祁硯清的下巴,手勁很大,下巴很快就紅了,但祁硯清沒有反應。

  陸以朝神情嘲諷,繼續說:「還是說你跳不動了,故意找話題給自己提熱度,怕自己撐不住清神這個稱號……」

  「陸以朝。」祁硯清拖沓的聲音響起,有點軟。

  陸以朝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困了。」祁硯清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拉低他的身體雙手抱著他。

  陸以朝沒設防,直接被拽倒了,兩人齊齊倒在床上。

  祁硯清閉上眼睛,環抱著他的腰身,軟著聲音說:「陸以朝,我困了。」

  陸以朝這算是一拳砸在棉花上,「祁硯清,你給我放手!」

  聞言,祁硯清緊了緊手臂。

  「別逼我動手打你!給我放開!」

  祁硯清腦袋抵在他肩頸,聞著他的氣味,「我、特別困,很想……睡覺。」聲音越來越小,聽著迷迷

  糊糊的。

  陸以朝眉頭擰成結,挪著兩人的身體,好不容易才都躺好,然後就要把懷里的人推走。

  「……好累。」祁硯清更用力地抱著他,然後低聲呢喃著,「我好累啊,陸以朝。」

  陸以朝動作停下來,動了動嘴,但是沒發出聲音。

  祁硯清依偎在他懷中已經睡著了,緊繃的精神在見到他的那一瞬就松懈了。

  睡夢中的祁硯清不安地抖了幾下,更貼緊陸以朝,「陸以朝,你別……」

  陸以朝問:「別什麼?」

  別不聽話?別多管閒事?還是別自以為是?

  陸以朝自嘲地扯著嘴角,神情越發冷冽。

  沒出息啊陸以朝,大晚上專程過來哄他睡覺的?

  他都不把你當回事了,比賽完第一件事不是回家,是來酒吧爛醉……你還在這兒陪他。

  陸以朝嗤笑著關了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祁硯清整張臉都埋在陸以朝的肩頸上,陸以朝看不到他的口型。

  祁硯清說的是:別離幵我。

  祁硯清醒過來已經下午了,宿醉頭疼,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熏得有點犯惡心。

  江南眠進來的時候楞了下,「這麼快就醒了?你老公剛走。」

  祁硯清平靜地坐在床上發呆,三秒後,「誰?」

  江南眠把衣服放在床頭,笑著挑眉,「你、老、公。」

  「陸以朝來過?」祁硯清滿臉寫著不相信。

  「我騙你幹嘛。」江南眠好笑地說,「再說你上網隨便一搜不就知道了嗎?你兩早被拍了。祁硯清昨天比賽結束後就沒上過網,現在一上去,粉絲發的全是自己的女裝照。

  有些濾鏡加了十幾層,他自己看著都瘆得慌。

  再往下翻了翻,畫風就變了。

  是酒吧的照片,吧台這邊打著冷光燈,整個環境昏暗,人影有些模糊不清,但能看到照片中有人接吻了。

  是祁硯清坐在椅子上,陸以朝彎腰主動吻了他的照片。

  祁硯清拿著手機不動彈,樣子有些呆,呆著呆著臉上有了笑容,眼眸明亮。

  「不是吧你,有這麼髙興嗎?」江南眠覺得這太誇張了。

  「我沒高興。」祁硯清推開他去洗澡了。

  熱水讓他清醒了些,他覺得陸以朝的這個吻應該是在演戲。

  ……可是以前做戲的時候,他們不可能有這麼親密的行為。

  他們,挺假的。

  祁硯清沈寂的心臟像是注入了清流,逐漸覆蘇,有了希望。

  陸以朝那天說喜歡他,好像真的是真的。

  祁硯清濕著手又點開那張圖片,保存到手機,添加到私密相冊中。

  作者有話說

  陸以朝,要不你還是別說話了。

  明天見。





第38章 祁硯清和祁楚星

  祁硯清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接到了祁楚星的電話。

  楚星很少給他打電話,之前聯系的時候,也大多是在網上聊幾句。

  「哥,你在忙嗎?」楚星清爽的聲音響起。

  「還好。」祁硯清濕著長發坐在床邊,「找我有事啊。」

  「沒事就不能給我哥打電話了嘛!」祁楚星傻笑了幾聲,「哥,我看你最近幾天沒比賽,那咱去看看

  爺爺?」

  「你忙的話就算了,我自己也能去,但還是想跟你一起。」

  祁硯清想自己也有段時間沒回去了,「好,回去吧,你們幾號回。」

  「哥,就咱兩回唄。」楚星笑聲很甜,「我知道你不想看見爸,不帶他們,帶了影響你心情。」

  「他們放心?」

  「放心著昵,從國外不都是我自己回來的麼。那咱們下午就去?」

  祁硯清:「好。」

  祁楚星的聲音明顯高興起來,「下午你別來接我,你還在酒吧嗎?我去找你,咱們直接走。」

  「你別折騰了,等我去接你。」

  祁硯清說完掛了電話,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他低著頭,發絲的水珠連續不斷地滴在地毯上,他盯著水珠走神。

  他面對楚星是矛盾的,一面覺得他可憐也無辜,一面又嫉妒他的所有。

  祁硯清用掌心壓住眼睛,藏住自己外漏的不恥的想法。

  他是個偽善的人,努力維持著表面和諧,卻在沒人能知道的地方,縱容自己瘋長的妒意。

  他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像他這樣,也可能是他一直以來太過我行我素,不知收斂自己的脾氣,最終讓自己成了這副不討喜又別扭的樣子。

  接到楚星後,祁硯清把他抱到副駕駛,輪椅收進後備箱,還有一個大行李箱。

  「這麼重,你要住幾天?」祁硯清問。

  楚星系好安全帶,笑嘻嘻地說:「看你時間,你什麼時候回我就什麼時候回。」

  祁硯清也笑了一聲,坐進車里對上楚星陽光喜人的目光,揉了揉他的頭發,看到他額頭上還有疤。

  楚星馬上笑起來,從包里拿出兩杯奶茶,「哥,這早不疼了,腿也沒事了,本來也覺不出疼,就他們一個個瞎緊張,暍奶茶嗎?」

  「對不起了。」祁硯清拍拍他的腦袋,接過奶茶。

  「啊啊啊啊啊哥你幹嘛道歉啊!」祁楚星轉過腦袋暍奶茶,捂著自己因為不好意思有點發熱的臉頰。

  他晈著吸管含糊不清地說:「真就是個意外,平時我可警惕了,摔都摔不了。再說了,是那個人該給我道歉,不管他是想打你還是最後打了我,都是他不對啊。」

  祁楚星越說聲音越小,「這事可真是太丟人了,我都不願意想起來,哥你給我留點面子就別提了。」

  「我一25歲的青壯年,讓人按在地上打……好丟人好丟人,臊得慌。」

  祁硯清嗯了一聲,彎了彎眼睛,「不說了。」

  他們雖然是一樣大,可楚星的心態明顯小很多,活潑可愛,會安慰人,也大度,很少發脾氣。

  不像他,心眼小,脾氣差,什麼事都不肯退一步。

  楚星笑著把奶茶給祁硯清打開,「哥你千萬別聽陸哥瞎說,你那條微博發得沒毛病,我覺得特別爽!」

  「他們啊就是買賣人,什麼事都想從最優出發,沒勁兒得很,這事咱兩是主要受害者,咱兩覺得痛快就是痛快!」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祁硯清暍了口奶茶就開始開車了。

  「害呀,我可是你粉頭呢。」楚星挑挑眉,「你的行程啊,參加什麼比賽啊,什麼時候直播啊,我可清楚了。」

  一路上,楚星的嘴就沒停過,巴拉巴拉地找話題,祁硯清只需要應聲和接話。

  怪不得要買奶茶,這嘴是真閉不上。

  「哥,你跟舟神那段舞我都看哭了。」楚星揉著自己的胸口,「我現在想起來都揪心。」

  八章祁硯清和祁楚星「是嗎。」

  「是啊!而且我總覺得,你在跳舞的時候,代入了你自己。」

  祁楚星說:「中間有一段,好絕望啊,我天……我感覺你都碎了,跟玻璃一樣,摔了幾下都碎成渣

  了,我描述不出來,我太文盲了。」

  「彈幕里好多條心疼老婆愛老婆,太上頭了,我還跟著發了幾條。」

  祁楚星是真粉絲親粉絲,說到這里都動容了,轉頭眼看著要哭了,「就連我都成墻頭草了,【清舟CP】刷了一晚上了……」

  「我有罪,我真對不起陸哥,小舅子還給哥夫貢獻了幾頂綠帽子。」

  「得了你。」這下真把祁硯清逗笑了。

  好在祁楚星雖然話多,但跟小孩子一樣,上車沒多久就困了。

  一開始還撐著眼皮和祁硯清聊天,後來就歪著腦袋睡了,睡挺香,打著小呼嚕。

  祁硯清車子開得很穩,半路進了趟服務區,拿出條小毛毯蓋到了楚星腿上。

  祁楚星迷糊地睜眼,「哥……」

  「沒事,你繼續睡,這麼躺著難受嗎?」

  「不難受……你別擔心我。」祁楚星實在困,掙紮著說了兩句,又仰頭睡了。

  祁硯清去車外抽了根煙才又上車,看著祁楚星,然後低聲嘆了口氣。

  楚星像一面鏡子,清清楚楚地照出自己是另一個極端。

  楚星越幹凈,他就越是覺得自己心里臟。

  楚星沒有錯,家人喜歡楚星,不是楚星的錯,陸以朝喜歡楚星,也不是楚星的錯。

  可他反倒總是被楚星安慰。

  祁硯清平靜地開著車,聽著耳邊小小的呼嚕聲。

  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爺爺住的地方有個小院子,老人家腿腳不好了,就在一樓住。

  鄰里街坊都離得不遠,門對門,一戶挨著一戶,一群老頭老太太沒事就打打麻將,約出去釣魚放風箏。

  旁邊大門里的奶奶端著一盤熱湯,看到兩人楞了一下,「呀,清清回來了?小星星也回來了?」

  「杜奶奶。」祁硯清笑著叫了一聲。

  楚星馬上跟著說:「杜奶奶,我好多年沒回來啦。」

  「是呀,還是長得這麼水靈兒。」杜奶奶看著兩人,「你爺爺在這邊下棋呢!」

  祁硯清一手推著輪椅,一手推箱子,笑著等在外面。

  杜奶奶:「老祁你快別下了!你大孫子回來了。」

  「什麼?」屋子里響起一道氣呼呼的聲音,「你趕著飯點來啊,早半小時都能給我打下手了!」

  「那我走了。」祁硯清說。

  「哎!你敢!」屋子里出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頭,花白的頭發後背著,戴著一副老花鏡,上面還拴著一根繩子。

  祁爺爺邊走邊說:「回來不吱聲?今天就在你杜奶奶家吃飯了!楚星也回來了?」

  「爺爺,我在國外可想你了!」楚星伸著手就要給爺爺一個擁抱。

  然後被爺爺敲了腦門,「見天兒的視頻也沒見你多想我,快進來吃飯!」

  行李箱就立在院子里,祁硯清把祁楚星推進屋里,里面四五個老人,有做飯的,有下棋的,都是鄰居挺熱鬧。

  兩人一坐下,就開始被爺爺奶奶各種盤問。

  「星星找到對象沒有啊?都25歲啦。」

  祁楚星笑著,「沒呢奶奶,我搞事業,我可忙了。」

  「再忙也得找個人啊,你看看你哥,孩子都快有了!」杜奶奶往兩人碗里夾菜。

  祁硯清吃著生脆的白蘿卜,「沒有的事,不生。」

  「嘖!你這孩子,都25歲了怎麼肚子還沒動靜呀,小陸怎麼不回來?是你兩不想要昵還是身體有問題?去醫院查過了嗎?想想我們當初22歲孩子就能下地跑了,你們一個個的一點都不著急……」

  「……沒羊肉了,我去拿點。」祁硯清拍了下祁楚星的肩膀,自己溜走了。

  祁楚星眼巴巴地看著:哥,稍上我啊。

  然後就被爺爺奶奶們圍攻了。

  祁硯清在屋里待得悶,送過去幾盤羊肉和小野菜,然後就先把行李箱拎回爺爺家了。

  直到楚星發信息說真的吃完了,他才又回來,手上還拿著一盆蘋果和橙子。

  祁爺爺早習慣他這樣了,從小就這樣,不愛聽人念叨。

  回去的路上,楚星說:「還是鄉下好,空氣好,星星也多。」

  祁爺爺摘了眼鏡,背著雙手慢慢走,「那你就跟爺爺住這兒,離了那個手機,看你們還能不能呆得住。」

  「嘻嘻,住一個禮拜還是可以的。」

  整段路上祁硯清都不怎麼說話,安靜的沒有存在感。

  回家後祁楚星又跟爺爺聊了兩個多小時,這話多得停不下來。

  祁硯清打斷兩人,啃著蘋果說:「都回去睡覺,十點了。」

  祁楚星已經打了三個哈欠了,跟爺爺揮了揮手,「爺爺咱兩明天再聊,我先洗澡去了。」

  祁爺爺說:「你慢點啊,自己能洗嗎?」

  「能能能,可能了。」

  楚星一走,外面就安靜下來了,只剩祁硯清啃蘋果的聲音。

  祁爺爺從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個保鮮袋扔桌上了。

  「什麼啊?」祁硯清看了看。

  「你杜奶奶腌的水蘿卜,看你喜歡就給你拿了點。」

  祁硯清笑了兩聲,一手吃蘋果,另只手拎了片蘿卜吃。

  祁爺爺戴上眼鏡,沖他伸手。

  祁硯清在手里點開視頻給他看,「就這幾個冠軍,您看完趕緊睡。」

  是他這段時間得獎的錄像集錦。

  祁爺爺看得津津有味,「好看,真好看,哎呦最後這個穿裙子啦?漂亮漂亮!你下次比完直接發給我,我拿出去顯擺呢!」

  「得了,您快去睡吧。」祁硯清笑著說。

  祁爺爺坐近了些,看著自己大孫子,「怎麼又瘦了?不吃飯呢?」

  「最近忙了點,沒瘦,可能是又長高了,顯瘦。」

  祁爺爺翻了個白眼,「有心事?是不是跟楚星一起回來,心里不高興了。」

  祁硯清又笑了笑,往沙發後面一靠,「沒不高興啊,開車開得累。」

  祁爺爺又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悄悄說,「嘴硬!是不是剛才飯桌上看他們都喜歡楚星,你難受

  了。」

  祁硯清嘆了口氣,「真沒,楚星就是討人喜歡,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本來我也不愛說話,您凈挑事。」

  「爺爺疼你昵,爺爺最疼你!」祁爺爺用手梳著祁硯清的頭發,目光慈愛,「我們清清又不是沒人偏愛,爺爺偏!」





第39章 清清抱住陸以朝,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說起來,祁硯清當年不算是真正的被扔下。對很多人來說會這麼想。

  祁爺爺活得自在想得通透,心思豁達,從不跟自己較勁。

  可就是這麼一個性格,都沒能把祁硯清影響一星半點。

  祁爺爺給祁硯清紮頭發,一邊笑著說:「爺爺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那個脾氣大的喲,說一句話頂三句嘴,再說就跑。」

  祁硯清:「當時您天天滿村子找我,找不到就發動全村的爺爺奶奶,我就躲在角落聽你們喊我。」

  「你還挺自豪?」祁爺爺點著他的腦門。

  「不是自豪,是高興。」

  祁硯清永遠記得那個場面,他躲在爺爺看不到的地方,聽爺爺一聲聲地叫著「硯清」,很著急的樣子。

  盛夏晌午,出去十分鐘都能曬掉一層皮。

  爺爺能一直找到太陽下山。

  爺爺摸著給祁硯清梳好的小辮兒,一個低低的馬尾,發尾軟塌塌地垂著。

  「當時把你送過來的時候,你爸跟我描述了你有多難帶,說你脾氣性格有多差,說三天兩頭被老師請家長。」

  祁硯清吃著蘿卜,「後悔接手了吧。」

  「是後悔,後悔沒養好你爸。」

  祁硯清笑死了,倒在沙發上。

  祁爺爺:「可是你說這小孩兒又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有的小孩兒膽子小,有的小孩兒聰明,有的小孩兒很聽話,有的小孩兒生出來就得著病。」

  「爺爺不覺得你有問題,任性就是小孩兒的權利,我們家小孩兒就是可以任性!」

  祁爺爺說話喜歡比劃,會做很多動作。

  客廳的燈光亮亮的,照著老人精神矍鑠的眼眸。

  祁硯清感覺燥郁的心情緩和下來,整個人都放松了。

  祁爺爺繼續說:「可你不是任性啊,你是軸,死犟,倔的九頭牛都拉不動。」

  「別的小孩兒過得開心以後,那些討厭的人漸漸就淡忘了,再長大一些,就總能釋懷很多不重要的事。你不行,你能記恨一輩子。」

  祁硯清靠著爺爺,漂亮的眼睛半垂著,帶著淺淺的笑意,「爺爺您別想著話的安慰我了,我真沒不高興」

  祁爺爺看了他一眼,一眼就能看穿,「清清,你這樣傷的是自己。你說你犟什麼?過好自己的生活多好。」

  「可我就是不想放下,爺爺。」祁硯清說。

  祁硯清盯著晃眼的燈泡,像是有了困意,聲音里少見的帶了幾分茫然,「爺爺,我好像真的跟別人不一樣。」

  「得不到的我就一直惦記,必須搶到手。我不想維持表面和諧,我不想原諒和放下。」

  祁硯清看向爺爺,「憑什麼放下啊……我就是這種人,我也知道我不好,可我真的改不了。」

  祁爺爺笑得更慈祥了,憐愛地拍著祁硯清的手,他說:「我們清清想做什麼小鳥都可以。」

  祁硯清眼眶紅了,鼻腔酸澀哽咽,「嗯。」

  祁硯清跟祁楚星在爺爺這里住了五天,祁硯清就得走了。

  鄉下生活輕松也快樂,楚星躺在床上都不想走了。

  「這里真安靜,不用想著工作,公司好多事情,文件看起來真是頭都暈掉了。」

  祁硯清坐在他旁邊看手機,聽到這句話之後,他楞了幾秒鐘,然後才跟楚星說。

  「楚星,關於公司的事,不知道他們跟你說了沒,我是不打算回去的。」

  祁楚星微張著嘴,有點懵,「不回去是什麼意思?」

  祁硯清:「就是我不參與,也不要股份,公司是你的。你現在就可以著手處理一些事情,比如外聘總

  經理和總裁。」

  祁硯清嘆了口氣,「對不起,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你。」

  「別道歉呀!」楚星看起來有些難過,眼睛紅紅的,「哥,他們又逼你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是你想回來。」

  祁硯清搖頭,「沒有,就是跟你說一聲。」

  祁楚星馬上說:「我知道了哥,爸說這件事的時候我還在想,你管著公司要怎麼跳舞,你明明就是屬於舞台的,公司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祁硯清沒再說話了,這事本來不想直接和楚星說,這樣說了,心里的愧疚又重了幾分。

  祁楚星覺得他哥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想著讓他幵心點。

  然後拿出手機悄悄說,「哥,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祁硯清回神,微微挑眉。

  不過跟他預想的不一樣,祁楚星點開的是聊天記錄。

  跟陸以朝的。

  祁硯清心臟揪了一下,一句「我不看」就堵在牙齒後面,可他說不出口,眼睛早就背叛自己直直地盯著上面的字。

  「陸哥有點煩,一天問好幾次話。」祁楚星說著就往前翻。

  【陸以朝:到了沒?】

  【祁楚星:沒沒沒。】

  【陸以朝:讓你哥去服務區休息一下,不要疲勞駕駛。】

  【祁楚星:……】

  【祁楚星:陸哥,你自己是沒長嘴還是怎麼。】

  【陸以朝:他上高速少,你提醒他。】

  祁楚星沖祁硯清笑:「還有,哥你繼續看。」

  【陸以朝:吃了沒?】

  【祁楚星:。】

  【陸以朝:別亂吃東西,你身體不好。】

  【祁楚星:可別咒我。】

  【陸以朝:你哥也是,告訴他別亂吃。】

  【祁楚星:?你嘴呢】

  祁楚星翻著聊天記錄把自己逗樂了,「這是今天的,你看。」

  【陸以朝:幾點出發】

  【祁楚星:不知道,看我哥什麼時候想走。】

  【陸以朝:最晚3點出發,你告訴他。】

  【祁楚星:。】

  【陸以朝:走開了給我發信息,這邊降溫了,記得穿好衣服。】

  【陸以朝:困了就讓他暍咖啡。】

  【祁楚星:陸哥,你跟我哥吵架了?】

  【陸以朝:祁硯清說的?】

  【祁楚星:祁楚星說的,祁楚星在這里警告你,不許吵架,吵了就去哄。】

  後面沒回覆了,顯示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祁硯清想著自己手機里屈指可數的那幾條……有點可笑。

  祁楚星說:「哥,來爺爺家之前的那晚,你不是跟陸哥去酒吧玩了嗎?我刷到照片了,不能是一晚上就吵起來了吧?」

  祁硯清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聲音,「沒,收拾一下走吧。」

  「真沒吵嗎?陸哥這樣特別像想關心你又不好意思,每天都暗戳戳地從我這里套你的消息。」祁楚星說,「真當我看不出來呢。」

  你還真看不出來,祁硯清想。

  這只是陸以朝找話題聊天的手段而已,話里話外擔心的都是楚星。

  可能陸以朝也緊張吧,緊張他這個親哥要害死楚星。

  祁硯清拿了煙去院子里抽,這五天的好心情毀於一旦,看得出楚星是想讓他開心。

  可楚星不知道自己在陸以朝心里的位置有多重多深,只看到表面,像是關心了別人。

  祁硯清心臟一鈍一鈍地疼著,他面無表情地抽著煙,煙霧很快被大風吹散。

  今年的冬天好冷。

  脖子上忽然有了暖意,他回神。

  祁爺爺給他圍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下次來可不許再瘦了啊。」

  「嗯,爺爺你少打麻將,我給您拿的鈣片按時吃。」

  祁爺爺笑:「我都五天沒打了,你們趕緊走,你杜奶奶那兒正三缺一。」

  祁爺爺說著給他整理好圍巾,看著他的眼睛,「搶來的東西,現在屬於你了嗎?」

  祁硯清看向爺爺,果然看到爺爺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祁爺爺說:「老陸也跟我說了,陸以朝還是對你不好。」

  祁硯清動了動嘴:「我還在努力。」

  祁爺爺掐了祁硯清的煙,「清清,不要執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這是個壞毛病,人這一生,不可能事事如願,不可能想要的都能得到。」

  祁硯清沒說話,可他想要的明明不多。

  他只想要陸以朝。

  把祁楚星送回祁家後,祁硯清的車停在馬路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去哪兒。

  周簡跟他說明天要談件事,問具體的又不說。

  他抽了一根煙,最後還是決定去萬謄。

  當然是很想見陸以朝的,可今天才目睹他有多黏楚星。

  車才開了不到五分鐘,他就接到陸以朝的電話了。

  「回來了?」陸以朝溫柔的聲音響起。

  ’‘…嗯。」

  「晚上想吃什麼,我現在準備做了。」

  祁硯清動了動嘴。

  「對了,回來的時候捎瓶醋,家里也沒水果了,看你想吃什麼就買點。」

  祁硯清有些恍惚,陸以朝為什麼這麼溫柔,他幵口:「我今晚……」

  去萬謄。

  最後這三個字怎麼都說不出來。

  陸以朝聽到他咳嗽的聲音,「是不是又抽煙了,你煙癮太大了,肺遲早要出事。剛才想說什麼?」

  「今晚吃面條吧。」祁硯清說。

  「好,那我等你。」

  掛了電話後,祁硯清癱下肩膀,無力地靠在方向盤上。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可又太喜歡對他演戲的陸以朝。

  他剛才甚至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後背的冷汗。

  他剛剛居然在想,陸以朝是不是真的像楚星說的那樣,關心的都是他。

  但怎麼可能……他自嘲地扯著嘴角。

  回到家的時候,陸以朝穿著圍裙走過來,「臉色不太好,累了?」

  祁硯清喉嚨滾了滾,「嗯。」

  「那等會吃了飯就去睡覺吧。」陸以朝揉著他的頭發,「面條切好了,我去煮,醋呢?」

  「醋……」祁硯清兩手空空,「我忘了。」

  「看你是真累,開車得四五個小時,你開車少,這樣有點危險,下次記得休息。」陸以朝說著去煮面

  ……

  忽然就被祁硯清從背後抱住。

  「這麼累啊?」陸以朝摸了摸抱在他腰間的手,「手真涼,馬上就能吃飯了。」

  祁硯清的臉埋在陸以朝的後背上,他想直截了當地問陸以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說了喜歡的是我,到底是真話還是假的。

  他猜得太累了,生也好死也罷,給他一個痛快吧。

  作者有話說

  祁爺爺:我們清清想做什麼小鳥都可以。





第40章 「祁硯清,你哭什麼?」

  鍋里的水沸騰,咕嚕咕嚕地冒泡,撲起來的熱氣讓空氣有點潮,有點熱。

  面條下進去,沸水平靜下來,兩人的心跳更加明顯,發沈的呼吸聲都沒辦法再掩蓋。

  祁硯清臉貼著陸以朝的後背,壓著眼睛和鼻子,擋住將要破土而出的酸澀。

  陸以朝手掌幹燥有繭子,覆蓋在自己手背上,很暖和。

  陸以朝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另只手攪動著面條,笑聲偏沈,聽起來格外溫柔,「怎麼了這是?累啊還是委屈了。」

  祁硯清頭往下低了低,一路上都能忍住的情緒,卻在這個擁抱里潰塌,眼睛發熱發酸。

  他困在自己臆想的圖圄里,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把陸以朝搶過來,攥在手里,拽緊他的繩子,就讓他在自己身邊待著,就是不許他走。

  可現在他越來越貪心了,他不滿足只是婚姻關系,他想讓陸以朝也喜歡他,只喜歡他。

  「……陸以朝。」他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嗯,洗手吃飯了。」陸以朝還握著他的手,還是很涼。

  祁硯清沒動,還是這樣抱著他,不松不緊的懷抱,他沒有推開自己。

  花雕在兩人腳下轉悠著,黑尾巴一甩一甩,兩人褲腿上粘了一圈貓毛。

  陸以朝面條煮好了,關火,撈出來,擺上嫩綠的小青菜,調味,他動作幅度很小,像是不想打擾休息的祁硯清。

  祁硯清眼睛有點潮濕,把水汽蹭在陸以朝的衣服上,然後彎腰抱起花雕,「走,跟爸爸洗手去。」陸以朝把面條端上桌,攥著剛才握著祁硯清的那只手。

  不知道祁硯清今天怎麼了,之前也有過這樣偶爾溫存的時候,但不像今天這樣看著有點脆弱,他都沒狠下心推開祁硯清。

  平時回祁爺爺那邊都不會這樣。

  陸以朝微皺著眉,點開祁楚星的微信。

  「祁硯清,你哭什麼?」

  上面是他們剛才聊的內容。

  【祁楚星:陸哥我們到了,我剛才問我哥去哪,他沒回我,你快沖!】

  【祁楚星:冷戰這麼久可不行,沒我給你報軍情了,你還不哄人啦?】

  【陸以朝:睡吧你。】

  他點開對話框,想問問楚星這兩天發生什麼事了。

  衛生間忽然響起很大的磕碰聲,好多東西砸在地上,還有祁硯清的抽氣聲。

  他立馬過去看,敲著門,「祁硯清?」

  「嘶……沒事。」祁硯清開了門,單手抱著花雕,另一只手揉著腰。

  「沒注意花雕在我後面,差點踩著他,躲了一下撞洗手台上了。」

  一看就是撞狠了,臉都白了。

  陸以朝把花雕丟地上,火氣蹭的冒出來,「說了多少次不要走哪都帶著他!他就愛往人腳下轉悠,這是躲開了,躲不開了看你怎麼辦!我看你摔幾下就老實了!」

  祁硯清轉頭看他,捂了下耳朵,「啊?」

  祁硯清都疼懵了,右側腰的位置鉆心地疼著,連帶著那一片的骨頭都疼,站都站不直了。

  陸以朝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走都走不了還在這兒逞強。

  「總有一天被你氣死!」

  說著不解氣,對著花雕又說了一句,「總有一天被你們氣死!」

  「喵。」花雕甩甩尾巴走了。

  陸以朝把祁硯清扶到餐椅上坐好,「讓我看看。」

  「別了,緩緩就好了。」祁硯清咳了兩聲,「吃飯吧,我餓……嘶!」

  陸以朝掀開他的毛衣,看到腰右側擦破手掌這麼大一塊,上面冒著絲絲拉拉的血絲血點,周圍已經發青了,這一大片都得淤青。

  陸以朝不想說話了,去拿了藥箱過來。

  「祁硯清,你哭什麼?」

  祁硯清背對著他,胳膊撐在桌子上,低著腦袋,時不時揉一下耳朵。

  陸以朝按著傷口旁邊的骨頭,「疼不疼?」

  「不疼。」

  「這里疼不疼?看著磕得重。」

  「真不疼,你隨便弄點藥就行了,我沒你們那麼嬌氣。」

  陸以朝走到他面前,「誰們?」

  祁硯清不說話了,又偏開腦袋。

  「還有哪磕著沒?我看看前面。」

  陸以朝掀開他的衣服,果然挨著腰的位置也磕到了。

  他用手按了一下,這里再過去點就挨著胃了。

  上次祁硯清這里也有淤青,他半夜差點沒控制住掐死他。

  這人身上總帶著傷,皮膚又白,傷就看著更嚴重。

  陸以朝用酒精棉給他消毒,剛一碰到他的傷口,就看到他身體抖了一下。

  擡眼就看到祁硯清眉頭輕擰,嘴唇緊緊抿著。

  陸以朝:「我真當你不嫌疼。」

  祁硯清哼了一聲。

  陸以朝:「家里只有這些嬌氣人用的藥,下次給你買碘伏。」

  祁硯清:「哦。」

  陸以朝笑了聲:「碘伏不疼。」

  祁硯清又不說話了,看著半蹲在他面前的陸以朝,能聞到一點熟悉的白蘭地香。

  陸以朝給他上好藥,看他臉是白的,眼睛挺紅,應該剛在里面洗了臉,發跡邊緣還沾著水珠,整個人涼浸浸的。

  陸以朝揉了把他的臉,笑得很好看,「誰們嬌氣?」

  「祁硯清,你哭什麼?」

  祁硯清也看著他,剛才不敢宣之於口的話,在這個溫和帶笑的眼神里找到了突破口。

  祁硯清喉嚨滾了兩下,「我爺爺讓我離婚。」

  陸以朝微楞,很快笑著說:「怪我,我該跟著一起去看爺爺。」

  祁硯清:「他說你對我不好。」

  陸以朝沒說話,眉眼卻很溫潤,給他拉好衣服。

  祁硯清已經開口了,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剛才延緩不敢砍下的刀刃,還是被他握在手里刺向自己了。

  「陸爺爺不是也說了讓我們離婚?我聽到了。」

  陸以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想又覺得正常,祁硯清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祁硯清說:「認識的很多人都覺得我三年前跟你幵了個玩笑,時間不短了,就不該再由著自己胡鬧了,玩夠了就該收手。」

  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陸以朝看著他,很落寞的笑,眼里空洞無神,頭發垂著擋住他的側臉。

  祁硯清說:「就好像我想得到點喜歡的東西,這事就挺好笑的。」

  陸以朝沈默了幾秒,反問:「喜歡我?」

  祁硯清心跳如雷,「那你昵,你喜……」

  「喜歡。」陸以朝說,「我喜歡你。」

  像是很多顏色轟然湧進大腦,給過去那些蒼白的回憶一點點補上了色彩,把他從一個殘缺不全的人,變得色彩斑斕。

  祁硯清空洞的眼睛有了神采,錯愕又驚訝,仿佛照進了碎碎的璀璨的晨光。

  他說:「陸以朝,開玩笑的吧。」

  陸以朝嘆了口氣,捏著祁硯清的手指,「你剛才說的是我和楚星嬌氣?」

  祁硯清不知道話題為什麼又轉到這里了,可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名字,顯而易見不是好事。

  陸以朝繼續說:「在爺爺家跟楚星待得不高興?還是說不喜歡我給他發信息。」

  陸以朝認真地看著祁硯清,「你怎麼會以為我喜歡楚星,他不也是我弟弟嗎,你不在這邊的時候我就

  章「祁硯清,你哭什麼?」

  跟他認識了,我如果想跟他在一起,不至於慫到大學都不敢表白吧。」

  祁硯清啞口無言,在這個時間點上,不想拆穿他的謊言。

  「要我說多少次你才信,我喜歡祁硯清這件事。」陸以朝失笑,對上祁硯清泛濕的眼睛。

  祁硯清眼里蒙著一層水汽,睫毛濕漉,眼淚不堪重負地落下來。

  眼淚不燙也不重,可就像一團滾過的巖漿,灼穿他的手心,壓得他動彈不得。

  祁硯清哭了。

  「祁硯清,你哭什麼。」陸以朝捏著他的下巴。

  祁硯清呼吸輕顫,往前傾身,低頭吻住陸以朝的唇。

  陸以朝抱住他,感覺到眼淚流到自己的臉上,輕輕啄著他的嘴角,「我告白還把人告哭了?」祁硯清往他懷里撲去,陸以朝穩了一步抱著他站起來,拍著他的後背,「差點抱著你摔地上。」

  祁硯清又去親他,白蘭地和紅玫瑰的信息素在一起,是有點清香的酒漬玫瑰。

  然後陸以朝又把人放回椅子上,聲音微啞:「先吃飯。」

  祁硯清目光覆雜,「不。」

  陸以朝:「開一天車還不吃飯,等會胃疼了我還得伺候你,別找事啊。」

  祁硯清扒拉著碗里的面條,「都坨了,不能吃了。」

  「可不就得重新煮嗎。」陸以朝絮絮叨叨地去煮面條,「下次先吃飯,別總是做了不吃給我浪費了。祁硯清撐著腦袋,臉上的熱度還沒下去,耳垂也是燙的,「陸總,你好煩啊。」

  飯後,洗了澡兩人就去睡覺了。

  祁硯清實在很困,這五天他都沒睡好,今天基本挨著枕頭就睡了。

  陸以朝睡不著,在想剛才的事。

  他平躺著看頭頂的吊燈,目光平靜毫無波瀾。

  他的獵物落入陷阱了。

  章「祁硯清,你哭什麼?」

  祁硯清睡著了,下意識側身往他這邊靠,正好壓著腰上的傷*,呼吸聲都沈了。

  陸以朝把他轉回去,沒一會兒又轉過來了。

  沒辦法,陸以朝只能睡到祁硯清的另一邊,讓他轉身靠著自己睡。

  「小孩兒嗎非得挨著人睡。」陸以朝低聲說。

  他摸著祁硯清的鼻尖,目光溫柔,如果你聽話,不要再亂來做錯事,我可以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對你更好。





第41章 「生死局,敢接嗎。」

  祁硯清這一覺睡得很沈,也很舒服,裹著軟絨絨的被子,上面還有陸以朝的信息素。

  「還在睡啊,那他晚上不睡了?」

  「要不把他喊起來吧,這都等一下午了。」

  「可別,我清睡著不容易昵,花雕來,嘬嘬嘬?」

  祁硯清被外面的聲音吵醒,煩躁地睜眼,床上只有他自己,懷里抱著一大半被子。

  他揉著頭發坐起來,聽著外面的說話聲,「吵死了……」

  他一把打開臥室門,看到周簡跟文柏坐在沙發上。

  周簡還晃著一根逗貓棒,花雕在茶幾上跳來跳去。

  周簡一眼看到他,「清清醒啦?從中午睡到晚上八點了,安眠藥都沒陸老師管用昂。」

  祁硯清頭發都睡亂了,四處看了眼,陸以朝呢?

  周簡體貼地主動提示,「陸老師給你做飯呢,那湯聞著香噴噴的,說是給你補身體,嘖嘖嘖~」祁硯清往廚房看了眼,磨砂門後面確實有一個身影。

  收回目光,他把長發隨意紮起來,站在沙發後面看兩人,「你兩怎麼在這兒?」

  「阿,這是剛醒就趕人吶。」文柏語氣誇張,「顯然忘了要談事情。」

  兩人自從上次中秋晚會之後,就再沒碰面了。

  那次中秋節的歌舞晚會,收視很能打,文柏這個節目導演也跟著水漲船高。

  文柏笑瞇瞇地看著祁硯清,「清神,上次晚會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清楚沒有?就等你了。祁硯清:……

  文柏點點頭:「很好,我從你的表情中讀到了你的茫然。你這個渣男!欺騙了我!」

  祁硯清擡了擡下巴指了指門,「那你滾。」

  文柏哼唧地跪坐在沙發上,胳膊趴在沙發靠背上,極其懇切地看著祁硯清,雙手合十求神拜佛。

  「清神,參加節目而已!你好兄弟導演的第一檔節目啊,需要想這麼久嗎?」

  祁硯清有點印象了,文柏當時好像是說過參加什麼,讓他好好考慮。

  周簡附和,「清清我也覺得可以,一個月也占用不了多少時間,你現在人氣這麼高,是一件互利的事

  情。」

  祁硯清:「所以到底是什麼節目。」

  文柏忍著掐死人的沖動,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個人壓根沒想這件事!

  他說:「就是一檔戀愛類節目,都是真人CP,一共有四對,就拍你們怎麼相處,怎麼甜,也屬於慢

  綜藝類。」

  祁硯清清醒了些,戀愛類綜藝。

  文柏繼續說:「而且我這邊絕對不給你們寫相處撕逼劇本,節目內容也絕對不為難人!節目的具體事項我很早就發你郵箱了,要不您受累看一眼?」

  祁硯清走到茶幾邊上拿了根煙,周簡不抽,他和文柏老煙槍了。

  祁硯清吸了口煙,又揉了揉耳朵,「你是請不起流量明星還是都跟他們有仇,這種娛樂圈的事你怎麼找我頭上了。」

  「恃寵而驕了啊。」文柏無奈地笑了,「您別把您摘出娛樂圈行嗎?」

  他指了指廚房,「那位,蟬聯三屆金杯獎,真金白銀的大影帝,不比流量明星貴?不比小鮮肉下

  飯?」

  「還有你兩那CP超話熱度有多火你懂嗎?內娛夫夫CP領跑者好嗎!」

  祁硯清嗤笑,「你能不說得這麼土嗎。」

  文柏擺了擺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啊,這麼好看的臉,這腰身這長腿,我不得先內部消耗一

  波?」

  「等哪天你被別的節目搶走,我不得悔死啊?你就應了我唄!」

  祁硯清呵了一聲,「你倒是不客氣,可我沒時間,我接下來的比賽都快排滿了。」

  文柏軟著語氣,可憐巴巴地看著祁硯清,哼哼唧唧地撒嬌。

  「12期節目就三個月的事!就每個月抽幾天出來!片酬高,免費跟陸影帝旅遊,還有隨行的人給你們拍照記錄!多好啊!」

  「我真不,我有點累。」祁硯清咬著煙頭,廚房門從里面推幵了。

  陸以朝端著砂鍋出來,就看文柏抱著祁硯清的大腿哭。

  坐在沙發上的祁硯清,抽著煙無動於衷。

  陸以朝擰眉,「祁硯清你又抽煙,我是不說過不能在家里抽煙。」

  「陸總說過嗎,我可不記得。」祁硯清笑容懶洋洋的。

  不過動作倒是聽話,把煙掐了,走過去吃飯了。

  文柏還在抽煙,看著兩人這互動,感慨地晃著腦袋,「你兩可真秀啊。」

  周簡說:「清清,節目的事陸老師是同意的。」

  祁硯清看向陸以朝,他居然同意了?

  陸以朝現在很少上綜藝,就算上也是當飛行嘉賓的多,像這種主要嘉賓,還是他第一次參加。

  陸以朝做了一桌子菜,說:「都過來吃飯,節目的事慢慢聊,清清不想參加就聽他的。」

  文柏再次晈牙,「你兩這樣的不參加節目不是可惜了嗎?秀出來給人看啊!藏著掖著的誰能發現!」

  文柏哪有心情吃飯,就在旁邊磨著祁硯清,「清神你要求隨便提,能做的我都去做,我就想請你來,這節目通過台里立項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

  「你在舞台上閃閃發光,但那是個小眾圈子,還有多少人不認識你,你這塊寶石就該大放異彩!就該讓更多人看到,祁硯清是個多牛逼的人!」

  祁硯清暍著乳鴿湯,耳邊聽著彩虹屁。

  他沒辦法忽略正前方溫柔的目光。

  他咽下一口湯,低垂著眉眼隨口說:「你別吹了,我耳朵疼,就這一次。」

  「好勒!」文柏猛地一拍桌,「那我今晚就把合同發給你,哪里不滿意咱就改!」

  陸以朝說:「發給我吧,我拿給法務部看,讓他們跟你聯……」

  還沒說完,話鋒一轉,「祁硯清,把你夾著的紅棗吃了。」

  祁硯清清了清嗓子,還是吃了。

  周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看來是真沒吵架了。

  節目首次錄制時間定在三月份,春節前,節目制作好三期後就開始首播。

  人都走了以後,陸以朝把碗放進洗碗機里,去洗水果了。

  祁硯清很久沒在家里待得這麼安逸了。

  美好的不真切,讓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陸以朝把切好的獼猴桃放在他面前,「在想什麼?」

  祁硯清忽然皺了皺眉,盯著陸以朝的臉看,樣子有點迷茫。

  「怎麼了?」陸以朝彎腰,「是不是腰疼?」

  不等祁硯清回答,他就拉開祁硯清的衣服看,「後腰全青了,傷口結疤了,你這是到底是磕哪了?」「你幹嘛想參加節目。」祁硯清答非所問,「你不是說不接綜藝嗎。」

  陸以朝拿了碘伏來給他上藥:「最近沒拍戲,時間充裕,也沒曝光度,正好後面有新消息想宣傳,這個節目很合適。」

  冰冰涼涼的藥水讓祁硯清清醒。

  陸以朝又笑著說:「再說也沒跟你一起參加過節目,看你沒什麼安全感的樣子,我想你應該喜歡。」祁硯清動了動嘴,他看起來沒安全感嗎。

  陸以朝玩著他的發尾,將烏黑的發絲繞在指尖,拇指貼著他的腺體,「清神?我明天要出差了。」祁硯清笑了,被陸以朝抱回房間。

  節目的事就這麼定下了,演繹CP將要首次參加節目。

  在參加節目之前,祁硯清還有幾個比賽要參加,得要更多時間泡在訓練室里。

  「這街舞就是維克托參加的,我給你報上的。」周簡說。

  祁硯清看著往年的視頻,聽周簡在耳邊說:「我昨天看論壇說這個比賽不太正規,是不是真的啊?」祁硯清應了一聲,「就是大家玩得比較開,手段也臟,挺多高手在這兒折腰,但含金量和技術都古」

  「這麼嚴重?」周簡慌了,「那我是不是報錯了?我該提前問你一句!」

  Cockydancer比賽,算是一種野賽,對參賽者要求不高,基本是只要你報名就能參加,之前有黑料也沒人管。

  近年來讚助商越來越多,這比賽正式了一些,也更有名氣了,那種跳著跳著忽然舉棒子砍人的事沒有了。

  「沒事,正好沒有這個獎杯。」祁硯清不在意地說。

  周簡:「你這是什麼冠軍收集癖嗎?清清我也有點奇怪,你為什麼忽然這麼拼啊?」

  祁硯清:「沒為什麼,就是想要。」

  不是實話。

  周簡都跟他五年了,算上今年都第六年開頭了。

  「清清,你上次跟我說,讓我帶個新人是什麼意思?你是真不打算跳了?」

  祁硯清面不改色,「比賽都排到後半年了,你看我像不跳了嗎。」

  周簡:「那你就別說那種話嚇人啊!」

  祁硯清:「總要把約的比賽都跳完再說。」

  周簡:已氣死。心態在坐過山車!

  到D國後,祁硯清和周簡去了酒店。

  這里離比賽場地近,很多選手都會在這兒住。

  遠遠的就看到一頭金毛在酒店前台。

  維克托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起來腿腳都正常。

  周簡原本想避開,不想碰面,然後就看清清已經過去了!他趕緊跟過去。

  維克托還在跟旁邊的人聊天:「你知道Qing要來參加嗎?他可沒經驗,指不定就跳殘了,我該把輪椅帶過來的……」

  「是該帶過來,不然把你扛回去挺累。」

  維克托驚恐地轉身,看到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的祁硯清。

  祁硯清接過自己的房卡,笑著和維克托說:「清神讓你感受一下,被冠軍碾壓的快樂,不用謝。」維克托也笑了,「知道這是什麼比賽嗎?你狂個什麼勁,我等著看你這次狼狽滾出街舞圈。」

  「生死局,敢接嗎。」祁硯清笑容淡淡的,目光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維克托楞住了,沒在第一時間懟回去。

  生死局是街舞圈里不成文的比賽,兩人生死局,輸的那方不能再參加任何比賽,名字將會在街舞排行榜上變成黑色,永遠不能再翻身。

  也不能私下做跟街舞相關的工作,對街舞生涯來說,死得徹底。

  祁硯清疊麗的容貌在一眾外國人中都很出眾,他就這麼斜靠著前台,輕飄飄地發出了生死局邀請。

  維克托也笑了,站了起來,「你是真不知道這里的比賽能玩得多臟?把你清神的名號折進去了可別

  哭。」

  說著他擼了一把自己的金毛,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我接。」

  祁硯清指尖夾著房卡,揮揮手走了。

  不遠處站著個一身黑衣的alpha,目光冷幽幽的,脖子至鎖骨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Qing,好久不見。」他沖著祁硯清離幵的方向嗅了嗅,似乎還能聞到那股玫瑰香。

  他笑容森冷,一雙眼眸陰沈的像帶有劇毒的蛇,他跟旁邊的人說:「誰不想把高傲的清神踩在腳下

  呢。」

  作者有話說

  發了粉包,明天見。

  ……





第42章 清清受傷了

  比賽是在一周後進行。

  比賽前一晚,祁硯清吃過助眠藥,用了一周時間調整好狀態。

  周簡在一旁看著他吃藥,那一把藥十多個,「能這麼吃嗎?談哥這次怎麼給你開了這麼多藥。」

  「正規比賽不能這麼吃,有些是禁藥,這種比賽沒關系。」祁硯清面不改色地吃了藥,裹著被子要睡覺。

  周簡皺眉走到床邊,「我不是問比賽,我說你身體沒事吧?」

  這幾年眼看著談妄給清清開的藥越來越多,做得檢查越來越多。

  但這兩人都是能藏住事的,只要他們不想說,真話是死活撬不出來。

  裹在被子里的人不說話了,周簡坐在床邊拉了拉他的被子,「清清,你這藥除了失眠還治什麼啊?我實在不放心。」

  祁硯清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坐我這兒幹什麼,去睡覺。」

  他看周簡又動了動嘴,吃了藥後他精神很不好,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大半夜說什麼悄悄話。」周簡沒脾氣了,關了燈還在念叨,「誰跟你說悄悄話了,我還不是擔心你,別生氣啊,明天加油。」「輸了也不怕,大不了就是再不跳街舞了,不跳就不跳,咱別緊張,安全最重要!」

  他說他的,祁硯清半點反應都不給。

  比賽當天。

  場地是室外,安裝著各種射燈,橡膠地面上做了很多造型,有各種波浪陡坡,還有台階和障礙物。

  其實一眼看過去,更像是滑板場地。

  D國的天氣更冷,欄桿外面還有半米高的積雪,圍滿了人。

  祁硯清沒跟人群坐在一起,他穿著黑色工裝褲馬丁靴,上面穿了件皮夾克,他高挑又勁瘦,在人群中特別亮眼。

  更別說現在正捧著保溫杯暍水,裊裊熱氣,很不街舞!

  維克托笑著走過來,「Qing,做好準備了嗎?」

  祁硯清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原本打算針對你一年,你參加什麼比賽,我就參加什麼。」維克托挑眉,等他繼續說。

  「但是後來覺得太麻煩了,一條金毛而已,直接封了你的路就行,省的我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維克托嘲笑著:「我挺奇怪的,上次打架我也沒撈到好處,怎麼就把你氣成這樣了,說你傲吧,你特別小心眼,不大氣,相處起來沒勁兒。」

  祁硯清吹著保溫杯,聲音冷清清的:「對,我這人記仇還護短,你的粉絲打我弟弟,我就必須打你。」

  維克托低聲罵了一句臟話,「看到現在場上的動靜了嗎。」

  祁硯清沒瞎。

  面前正在battle的兩人,一個不慎踩空滾下台階,另一個撞到了障礙物,眼角有血。

  這兩人跟瘋了似的,很少有人會這麼動手了。

  維克托笑著:「咱兩不管誰死了,都是街舞圈的損失。」

  祁硯清沒說話。

  維克托湊近一些,聞著他頭發上的香氣,笑著說:「不過,我也很期待。」

  「你再挨老子一下試試。」祁硯清語氣又平又冷,連頭都沒轉。

  維克托看了眼他手里的熱水,笑著揮手坐遠一個位置。

  周簡在旁邊看著都要心梗了,他怕清清打人,更他媽怕清清被打!

  剛才他都幵始找趁手的工具了,想著可千萬不能讓清清挨打。

  「嚇死我了……」周簡耷拉下肩膀,大冷天出了一頭汗。

  祁硯清笑他沒出息。

  周簡:「我不是怕打起來嗎,而且你看場上這架勢,這哪是跳舞,這就是打架!」

  場上已經又換了一組選手,地面上還有血,離得近的那些觀眾都瘋了一樣的叫喚。

  祁硯清很煩這種比賽,像動物一樣被圍觀。

  越血腥觀眾就越興奮,起哄聲會影響參賽者的心態,平時能以安全為主,這種時候多半會拼命。又一組下來了,今天的battle都很上頭,氣氛已經到這兒了。

  祁硯清又暍了一口熱水,還是很平靜。

  街舞本來是炸場的舞蹈,挑釁、輕蔑、厭惡、嘲諷這些都很容易融進動作里。

  高難度的技巧動作,再配合著設計好的劇情,受傷確實很正常,這里的場地就容易受傷。

  下來的選手捂著肚子往祁硯清這邊走,這邊人少,處理傷口比較容易。

  旁邊的黑皮alpha嘲諷著吹口哨,推搡著受傷alpha的肩膀,「不是賽前還跟我兄弟狂嗎?看你現在像條癩皮狗哈哈哈哈。」

  「等會就把你按在地上給我們舔鞋子,喪家犬!」

  「嘿嘿兄弟,肚子流血了?該不會是流產了吧呦呦呦?」

  幾人越說越來勁,那個alpha本來就站不穩,身體一軟磕在台階上,一條腿跪著,嗆咳了幾聲又吐出幾口血。

  這幾人還在祁硯清面前晃悠,眼看著要上前來踩這個alpha的後背。

  祁硯清長腿伸直,腳踝交疊,正好擋在幾人面前,把他們和這個alpha隔幵。

  舞蹈圈里,沒人不知道清神的名號。

  為首的黑皮alpha客氣地笑著,「清神這是幹嘛啊?」

  祁硯清:「你們醜到我的眼睛了。」

  幾人罵了幾句臟話,但舞蹈圏也論資排輩,祁硯清絕對是祖師爺爺那輩的。

  再加上還有維克托那件事的影響,大家不會願意跟祁硯清硬剛。

  幾人罵罵咧咧地走遠,維克托在旁邊笑,「Qing,怪不得很多人討厭你,漂亮的毒舌男人可沒人會願意跟你做朋友。」

  那個受傷的alpha哆哆嗦嗦地坐在一旁,可能是內出血,吐了血,還流了鼻血,一直在捂著肚子,醫生正在不緊不慢地往過走。

  「Qing,謝謝您。」alpha虛弱地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來參加這種比賽咳咳咳……我缺錢,這種

  比賽,錢很多很多。」

  祁硯清說:「但你沒有得到這些錢的本事,才會像跳梁小醜。」

  「Qing,你還是不要參加了,真的很危險!」

  祁硯清不再說話了。

  周簡真是看一組,心里就更慌一下。

  類似生死局這種比法,清清已經終結過很多舞者了。

  之前總有那些逼逼賴賴的人找清清麻煩,有眼紅使絆子的、有在衣服上黏刀片的、下瀉藥的、用信息素壓制的……這些多了去了。

  清清就是又狂又傲,樹敵不少,可他沒有像今天這麼擔心過。

  今天現場看了才知道這比賽有多誇張,目前已經進行了四十多組了,就沒有不受傷的!

  那些個評委打分倒是沒水分,畢竟這種比賽沒人會同意作弊。

  「接下來的選手是,Qing!Victor!」

  裁判看著坐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大家都知道,Qing是最新一屆的JD街舞冠軍,VICTOR是他的手

  下敗將。」

  「兩人今天還有生死局,優秀的街舞舞者中,要在今天有一位巨星隕落了!」

  維克托走在前面,祁硯清起身的時候,被旁邊那個受傷的alpha扯了一下袖子。alpha很小聲地說:「左邊的箱子上全是刀片。」

  祁硯清表情未變,徑直往前走去。

  怪不得今天的人受傷很嚴重。

  他上場後掃了一眼左邊的箱子,表面什麼都看不出來。

  「比賽一一開始!」

  激烈的音樂聲響起,兩位舞壇頂級舞者的battle熱血又激烈。

  顯然維克托是知道的,他一直在故意把祁硯清往左邊箱子上逼。

  祁硯清一個後空翻,單手撐住箱子正中間,單手大回環猛地翻至維克托前面。

  他跟著舞曲滑步律動,不再客氣,沖維克托比了個中指,立馬用FOOTWORK橫掃維克托的腳踝,讓他整個人都撞在箱子上!

  下一秒直接預判了維克托的動作,擋住他要做的大回環。節奏極快且爆發力極強的整體動作將維克托壓制。

  整個比賽才進行了不都十分鐘,兩人已經大汗淋漓。

  維克托衣服全被刮破了,已經有血滲出來,不過看他表情很過癮。

  維克托說:「原來你也知道啊。」

  祁硯清挑釁地看著他,壓制著他,讓他只能圍著這個箱子轉,「玩臟的,你未必玩得過我。」

  維克托嗤笑,猛地出手,手心有金屬的光芒在閃。

  他的戒指上是金屬刺的造型。

  祁硯清一彎腰躲過,聽著耳邊的叫嚷聲有些心煩。

  維克托開始用手段想讓祁硯清也掛彩,讓他知道自己是做了個多錯誤的決定。

  兩人從場地左面跳到右邊,右邊很多坑,是方便做各種回環動作加翻越。

  維克托猛地往下一跳,祁硯清跟著他跳下去,在踩到地面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腳震麻了。

  擡頭就對上維克托的邪笑,開始轉高速腳步動作。

  祁硯清自然是跟著跳,而且絕對跳的更有美感,他身體律動很美,總是帶著一種冷懨懨的欲。

  但他後背已經濕了,腳底疼,小腿骨也疼。

  他跳的這個地方,是場地里最深的一個U型池,直接翻到中間的位置,少說有兩米。

  但他這邊沒有鋪橡膠,踩著水泥加石頭,跳下來沒有減震作用。

  維克托笑著,看他能堅持多久!

  然而就在電光石火間,維克托忽然被一個巨大球體砸中,直接砸中了後背,爬倒在地抽搐不已。

  祁硯清在他身邊清晰地聽到了脊背骨斷裂的聲音。

  現場一片尖叫聲。

  祁硯清擡頭看去,是頂部搭建的鐵架子,上面裝飾的球體,看起來不輕,球里裝滿了亮片。

  十幾米的高度砸下來,這可要命了。

  「維克托,還清醒嗎?」他連忙蹲下看維克托的狀態,已經在翻白眼了,嘴里一直溢血,「醫生昵!」剛才那聲骨頭砸斷的聲音,他聽著都後背發麻。

  還沒等來醫生,祁硯清就覺得面前有個人影一閃,緊接著他的肩膀就傳來一陣劇痛。

  來人穿著一身黑衣,一米九的身高壓制著祁硯清,他單手擰住祁硯清的右肩,猛地用力將祁硯清推砸在墻上。

  語氣森冷帶笑低笑:「Qing,車輪戰,繼續。」

  祁硯清剛才沒防住,躲幵之後發現右肩不能動了,好像斷了。

  他看著面前的人,有道從下巴到鎖骨的傷疤,「是你。」

  作者有話說

  給大家發了粉包。

  我這兩天困得就像我書里那些懷孕的omega們……

  ……





第43章 祁硯清有嚴重的心理問題

  「不比了!我們不比了!」周簡一看到場地上出現的人,就猛地跳起來去找裁判。

  「上面都有人出事了,為什麼不暫停!比賽項目里沒有任何一項說可以插隊比賽!」

  裁判也很為難,這種比賽選手都不是很受控制。

  他剛才就喊過暫停了。

  「你他媽暫停啊!找人上去強行制止啊!地上那個也不管了?!」周簡說著話,就看清清被撞到箱子上。

  「清清!」他大喊著祁硯清,場上的兩人根本沒有要停手的打算。

  祁硯清不可能服軟示弱。

  周圍的人也不太敢靠近,首先是因為兩人還在舞蹈中,沒有哪位參賽者提出要暫停。

  冒然上前會影響到最後的成績。

  其次是因為這個alpha很不好惹。

  葉威,全舞種舞者,又被全部比賽禁賽。

  「葉威,現在只能在這種場地混日子了?」祁硯清不畏戰,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葉威再次貼近他,「你身上還是有一股難聞的alpha的氣味,你還沒落單啊。」

  舞曲已經更換過一首了,兩人從breaking跳到kurmp。

  kurmp在國外的跳法很像打架,接近國內的hiphop,跳起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你不也還沒死嗎。」祁硯清冷笑著。

  他的後頸還有陸以朝晈過的痕跡,alpha的標記還很明顯。

  在這種情況下,一般alpha的信息素壓制對他無效。

  葉威一把攥住祁硯清的後頸,掌心按住他標記的位置,釋放信息素。

  「祁硯清,多少人都等著你從高處跌落,包括我,你可千萬要站穩了。」

  葉威貼近祁硯清的臉,單眼皮,眼白偏多,人看起來就格外刻薄冷厲,「上次踢斷你的肋骨,真是抱歉了。,’

  祁硯清沒有半分要後退的意思,冷漠地盯著他,「不客氣,我看你被我砍斷的右腿也挺好。」

  葉威滿足地笑了,他太喜歡祁硯清這種死不認輸的性格了。

  他往維克托那邊看了一眼,「他不配跟你跳生死局,我幫你處理掉這個麻煩了。」

  祁硯清目光不屑,「我用得著你?」

  葉威沒有繼續跳了,祁硯清也停了下來。

  陸續有人進來,醫務人員將維克托帶走。

  場地出了問題,比賽被迫中止。

  周簡終於能進來了,忙不疊地往祁硯清身邊跑。

  葉威卻沒再做什麼,「清神,下次比賽再見。」

  周簡馬上說:「誰要跟你比!看給你臉大的,這破爛比賽我們再不來了!你也就只能參加這種不禁賽的比賽了!」

  葉威對他的話無動於衷,沖祁硯清比了個飛吻,出了比賽場地。

  「清清,你還好嗎?」周簡左右看著他,好像沒傷。

  祁硯清站在原地緩了好久,才啞著聲音說:「……先回去。」

  快到酒店的時候,祁硯清就不太行了,彎腰靠著墻喘息,額頭一直在滲冷汗,幾步路的距離,走了將近半小時。

  一進到房間,他就往衛生間走,胃里攪得厲害,抽痛痙攣,像個破布袋子被人揉攥。

  他幹嘔著眼睛都紅了,除了清水什麼都吐不出來,就是疼。

  周簡心疼地給他拍背,「不行,咱去醫院看看吧,他是不是撞到你胃了還有哪疼。」

  祁硯清說不出話,好一些之後才出去,哆嗦著點了支煙鎮痛。

  然後說:「把機票改的早點。」

  。

  「行,我看看最新的航班。」

  「去臨城。」祁硯清忍著疼說。

  周簡忙說:「去找談哥?你是腺體也不舒服了?」

  祁硯清只是搖頭,說話都費勁。

  兩人坐最近的航班回去,落地後直接去了談妄的醫院。

  腺體心理醫院,談妄是院長。

  他接到通知早就等在外面,安排好檢查室。

  「真厲害。」談妄看著報告單,「小腿骨裂,右腳腳趾斷了三根,右肩骨裂韌帶撕裂,身上多處淤青,腺體受刺激發炎,胃還疼呢是吧,沒出血,還行。」

  談妄說完,沒人敢應聲。

  談妄:「說話啊,剛才進醫院的時候,不還說感覺自己還行?都沒暈在半路上。」

  談妄的聲音很好聽,沈沈的有種特別穩重溫柔的感覺,很有安全感。

  但這個人看起來卻特別冷,戴著無框眼鏡,有種成熟老男人的魅力。

  「談哥,那清清暫時不能跳舞了吧?」周簡問。

  「能跳。」談妄說,「大不了就是有點後遺癥,再大不了就是瘸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周簡立刻保證,「那不能行!我肯定看好他!」

  「他能耐大著昵,你能看住。」談妄把注意事項寫好,「住著吧。」

  「談哥。」祁硯清叫住他,「我有事跟你說。」

  周簡被攆出去了,他一直都有點怕談妄。

  談妄是個十分優質的alpha,今年37歲了,至今還是單身。

  成熟穩重有魅力,有能力有錢有顏值,是腺體和心理的雙學位醫生。

  談妄跟祁硯清很早就認識了,有這麼個醫生朋友,就會有一個不把身體當回事的病患朋友。

  周簡嘆氣,也不知道兩人又在說什麼,他又想到了清清吃的那把藥,總覺得有什麼事。

  思來想去也沒用,周簡等在外面刷了會兒微博。

  並不意外消息已經傳開了。

  【維克托生命垂危】

  「在國外,脊椎砸斷了,腦出血,人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意識了。」

  「這到底是什麼場地!裝飾球還能掉下來?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救人!」

  「給各位科普一下,這個比賽就是沒有人性,參賽者都會在賽前簽一份同意書的,哎……」

  「又跟祁硯清有關系!他到底什麼時候死一死!」

  「就是!本來就是因為他,維克托錯過了很多正規比賽,才去參加這個破比賽,去了之後祁硯清又找麻煩!」

  這事祁硯清的粉絲能忍?那不能。

  「您家主子傷了,我們不嘴賤咒人。比賽不是買賣,沒有強買強賣一說,祁硯清沒做錯任何事。」

  「我看這是有人要拿生死局做文章?清神每年接受多少生死局,我們怎麼就沒你們這麼多話。」

  「祁硯清帶著你的狗滾!別在這里礙眼!維克托要是有事,就都別活了!」

  「哎呦喂嚇死人了,正經事不去找主辦方鬧,怪清神?可以可以,您們都是腦殘。」

  周簡揉著腦袋,就知道又開始了。

  跟上回真像,維克托又成了受害者,這次是真生死未卜了。

  談妄在病房待了很久,出來後跟周簡說:「硯清睡著了,你去給他買點粥醒了吃。」

  「好嘞談哥!」周簡又問,「談哥,清清身體是不是哪里不太好了?我看他吃很多藥,他現在不只是失眠吧?」

  「陸以朝最近對他不錯?」談妄不答反問。

  周簡不懂了,「陸老師一直對清清挺不錯的啊,兩人吵架的時候不多。」

  談妄點點頭,「行了,去買吧。」

  祁硯清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周簡把他的比賽都推了,安心養腿。

  維克托雖然度過了危險期但還處於深度昏迷狀態,網上的事情風風雨雨的,天天吵個不停。

  但這件事誰都知道賴不到祁硯清頭上,只是撒火罷了。

  祁硯清受傷的消息瞞得很好,沒人知道他住院。

  小腿骨裂不能下床,人在床上都躺廢了。

  祁硯清偶爾和陸以朝聊天,陸以朝在山里,選拍戲地址,信號很不穩定。

  他人在山里,對外面的事情更不清楚了。

  上次聊天還是十天前。

  陸以朝給他發了一條花雕的視頻。

  花雕現在被楚星養著。

  祁硯清看著視頻里,花雕乖乖睡在楚星腿上,心里不是滋味,又覺得自己有什麼毛病,占有欲這麼強。

  這一晃就是一個月,二月末,到春節了。

  祁硯清接到了文柏的電話:「清清,節目打算開始拍第一期了,你這邊時間上可以嗎?」

  「可以。」祁硯清快躺瘋了,迫不及待想出門。

  更想見陸以朝。

  談妄聽到他說要出院時,不太意外,「不能跳舞,不能跑,不能走太多路。當然你喜歡後遺癥的話,就隨便你。」

  「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有後遺癥的那天,總想以後的事幹嘛。」祁硯清笑著說。

  周簡晦氣搖頭,「呸呸呸!你別亂說話!」

  祁硯清像是鳥,總喜歡自由自在的飛,飛到哪兒就落到哪兒,不愛想將來。

  祁硯清離開後,談妄翻開他的病歷本,心理那一欄罕見地打了個勾。

  過去三年,每次體檢都是叉。

  時間再往前翻,從認識祁硯清的那年起,到現在七年了。

  祁硯清一直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他對一些事情的認知有偏差,他不願意做出改變,過度偏執和自

  我。

  而且還有明顯的報覆性補償行為,童年多次被比較被放棄,成年後不允許自己再輸,要把想要的喜歡的都攥在手里,要站到最高的位置。

  可就是這多種心理問題,居然能在間隔為三個月的心理體檢上。

  --轉為健康。

  談妄摘了眼鏡,捏著眉心,但願是好事。

  《酸甜的蜜糖啊》綜藝正式開播。

  根據節目組的設定,要將伴侶兩人分開,看哪組最心有靈犀,用時最短找到對方。

  祁硯清今天紮著頭發,想著好久沒見了,就別穿什麼運動服了,換了西裝皮鞋,套著一件深灰色羊絨大衣,人看起來更精致了。

  拍攝地點在遊樂園,身邊跟著攝像師。

  文柏和祁硯清一起出鏡,笑著說:「我怕你給我破壞規則,我得跟在你這邊。」

  祁硯清笑了聲,他本來就白,又是濃顏系美人,長發紮著露出整張臉,從鏡頭里看漂亮的讓人想嘆氣。

  文柏還在感嘆呢,就聽到遊樂園廣播里傳來播報。

  「陸先生在遊樂園丟失了重要物品,請撿到者聯系服務台。」

  作者有話說

  想問下大家覺得這封面好看嗎?朋友說書名和封面都太文藝了,不怎麼吸引讀者。

  我在考慮要不要換個有人物的封面圖,只有我自己喜歡這個封面的話,也沒用啊QAQ,想問下大家的看法。

  ……





第44章 「陸以朝,我也喜歡你。」

  文柏比祁硯清的反應更大。

  立刻聯系陸以朝那邊的隨行導演,「誰讓陸影帝聯系廣播的,把他拽走!」

  「陸以朝你可太雞賊了。」文柏對著鏡頭說,「這一對兒啊,我是防得住一個防不住另一個。」祁硯清已經走到租賃單車的地方,沖文柏招招手。

  「借我兩百。」

  文柏:「我借你個錘子。」

  廣播聲又響起:「陸先生丟失的重要物品,請盡快聯系西門的服務台。」

  文柏:……

  祁硯清看著遊樂園的地圖,西門跟他這里是對角線,不騎車過去很累。

  文柏笑瞇瞇地跟在祁硯清身邊,「清神,乖乖做任務吧。」

  旁邊人群里響起一道響亮的聲音,是個女孩子,「清神清神!我帶你過去唄~要一張簽名跟合照。一張簽名,換了一輛解鎖的單車。

  祁硯清騎著單車,試了一下,腿還是疼。

  他沖文柏招手,「你不看著我了?那我自己走了啊。」

  五分鐘後。

  《酸甜的蜜糖啊》導演文柏,騎著單車載著嘉賓祁硯清。

  聽著指揮往哪邊哪邊騎。

  當事人手里拎著兩杯奶茶,小風吹著頭發微拂。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文柏你是不是想不開去招惹清神。」

  「把文柏好慘打在評論里。」

  「還有沒有人記得,文柏也是身嬌體弱的omega。」

  「不按套路出牌,另外的嘉賓都在做任務哈哈哈哈。」

  大家已經在路透視頻里笑瘋了。

  祁硯清指揮著:「下個路口右拐。」

  文柏累出一身汗,「誰跟你說的?」

  祁硯清:「我剛才看過地圖了,錯不了,不會讓你走錯路。」

  文柏:我謝謝你啊。

  某位正在等待自己重要物品的影帝,正在做任務換錢,換的錢買了兩個烤紅薯。

  文柏氣喘籲籲把車停下後,祁硯清從後座跳下來,拍拍他的肩膀,「辛苦導演。」

  然後就看兩人,交換了一杯奶茶和紅薯。

  文柏:?他的呢。

  祁硯清很久沒見陸以朝了,看到陸以朝也穿著深灰色大衣,還圍著一條圍巾,頭發剪短了些,更清爽了,顯得眉眼更加深邃,略長的眼眸很深情。

  祁硯清笑:「陸總,又帥了不少。」

  陸以朝給他剝開紅薯,「沒你漂亮。」

  文柏想著,這下應該做任務按腳本走了吧。

  沒想到陸以朝問:「想玩什麼?」

  「山地摩托來一局?」

  文柏在後面提醒,「做任務,掙錢,晚上才有好房子住。」

  「做任務,提升你兩的蜜糖值,位置越高,結束的時候就越……」

  祁硯清打斷:「很土。」

  然後陸以朝就騎著單車把人帶走了。

  文柏對著鏡頭哭,「他兩沒有競爭意識,他兩破壞節目規則!」

  路人粉絲全程跟拍:「可他兩甜啊!」

  把人甩到後面,祁硯清小口小口地吃著紅薯,陸以朝騎車很穩。

  最後也沒去騎山地摩托,陸以朝把車停在了氣球館。

  「這里面暖和,進去吃吧。」

  祁硯清的紅薯已經吃一半了,陸以朝整理著他有點亂的頭發。

  「就知道你沒吃早飯。早上不要買奶茶暍,豆漿健康。」

  祁硯清笑了,「粉絲送的。」

  「走吧。」陸以朝牽著他的手往里帶。

  祁硯清有點噎,耳朵有點燙,這紅薯甜得膩人。

  他無法忽略掌心的觸感,幹燥微涼的手很有力,攥著他的手掌,觸感成了一種無形的電流在蔓延,他的心臟越來越不受控制。

  陸以朝:「好不容易有時間能出來,不管任務,就當是帶你來玩。」

  祁硯清咬了一口大紅薯,試圖掩蓋自己的情緒。

  所以,他們在約會啊。

  他們一起去了氣球館,花卉館,科技館。

  買了很多玩偶紀念品,陸以朝手上拎滿了購物袋,另一只手還緊緊牽著祁硯清。

  祁硯清看著不遠處的冰激淩,「等我……」

  「不吃那個。」陸以朝拽著他,「等會吃飯了。」

  「可是……陸、陸以朝?」祁硯清話還沒說完,就被陸以朝單手抱起來,邁著大步離幵場館。

  祁硯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抱著陸以朝的脖子,轉頭就是他的臉,「陸以朝,你幹什麼。」

  陸以朝只是笑,也不松手,也不說話。

  祁硯清心臟又失控了,心里升出一種想法。

  原來這就是談戀愛啊?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祁硯清拍著他的後背。

  陸以朝聞著他脖子上的紅玫瑰香氣,眼眸漸深,沒有其他alpha的氣味。

  把祁硯清放下來後,兩人去了飯店。

  做任務的錢全用來吃飯了。

  祁硯清吃了一路零食,到了飯點吃不下東西了。

  暍了碗湯就不再動筷子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嘴唇泛白。

  陸以朝撩著他的頭發,「清清,我們有一個月沒見了。」

  祁硯清挑眉,「想我啊?」

  ‘’想〇」

  陸以朝背對著攝像師,吻住祁硯清。

  聽話的祁硯清很乖,漂亮又迷人。

  祁硯清推開他咳了幾聲,泛白的唇有了顏色,也有了掩飾不住的笑容,「陸總,這是觀眾不付費就能觀看的嗎。」

  陸以朝揉著他的頭發,「好,不給他們看。」

  吃過飯後,兩人去了遊樂園中心看煙花。

  兩人買的那堆東西都被祁硯清塞給文柏了,讓節目組的車先帶回酒店。

  祁硯清和陸以朝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祁硯清幾次差點被絆倒。

  陸以朝攬過他的肩膀,把他抱在自己懷里,對著他的耳朵說:「別走散了。」

  耳朵有點癢,心里也有點癢。

  這樣的陸以朝讓他把持不住,他好喜歡陸以朝。

  喜歡被他抱著,喜歡被他親吻,喜歡被他放在心上。

  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能和陸以朝約會,成了陸以朝的心上人。

  兩人走到最高的地方看煙花,祁硯清圍著陸以朝的圍巾,聞著上面的白蘭地香氣。

  這里聲音很吵,煙花也很美,身後的擁抱很暖和,他雙手搭在城墻上,居然有點困了,悄悄打了個

  哈欠。

  「困了?」陸以朝問他,下巴抵著他的肩窩。

  「有點。」說話間祁硯清又打了一個哈欠,眼淚噙著淚花。

  「那不看了,走吧。」陸以朝牽著他的手往下走,「節目素材也夠播了,我們回去睡小屋子。」文柏還在挽留:「大床房不好啊?再爭取一下,參加一下夜間的遊戲嘛!」

  陸以朝笑起來很溫和,「文導這就是你的錯了,小床不比大床暖和?」

  周圍響起笑聲,文柏也氣笑了,讓兩人趕緊滾!

  他也聽周簡說了,說祁硯清最近挺累的,晚上的遊戲別讓他參加了。

  祁硯清這邊下了十幾個台階後,腿疼的有點頂不住了,扶著欄桿的手也有點抖。

  今天走的路有點多,小腿骨裂才養了一個月,現在骨頭疼得厲害,右腳也是,皮鞋磨得難受。「怎麼了?」陸以朝回頭看他。

  「沒。」祁硯清淺吸了一口氣,繼續慢吞吞地往下走,但就是越來越疼。

  他皺眉咬牙往下走,不想讓別人看出端倪。

  在他第二次撞到陸以朝後背的時候,陸以朝轉身看他。

  兩人差了一個台階站著,看起來幾乎一樣高。

  「你怎麼了?」

  祁硯清還是嘴硬,「沒事。」

  「右腳怎麼了。」

  「沒……陸以朝!」話沒說完就看陸以朝蹲下來要脫他的皮鞋。

  他連忙用手抵住陸以朝的肩,「別,有點腫,別被拍到。」

  「嘖!」陸以朝沒脫了,站在他前面臉色難看,「腳疼不知道說?走路太多磨腳了?」

  「真沒事,你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驚小怪……啊!」

  祁硯清直接被陸以朝背了起來,他趕緊抱住陸以朝的脖子。

  「祁硯清,腳疼了要說,你這忍來忍去的毛病怎麼來的。」

  祁硯清沒說話,只是悄悄抱緊他的脖子。

  下了台階後,陸以朝走得更穩了,也不覺得重,「清清,這不是我第一次背你。」

  ‘’…嗯。」

  不是第一次了,上高中的時候背過一次,上大學的時候也背過一次。

  這個人的肩膀也從單薄的少年,成了現在寬闊的男人。

  「你就跟沒長似的,還是輕飄飄的。」陸以朝顛了他幾下。

  祁硯清把臉埋在他脖子上,冰涼的鼻尖有了溫暖,眼睛也在發熱。

  「陸以朝。」

  「嗯?,’

  「你喜歡我嗎?」

  「廢話嗎不是,喜歡。」

  祁硯清收緊手臂,聲音悶沈著,那麼小的聲音帶著他全部的勇氣。

  他說:「我也喜歡你。」

  陸以朝笑了,痞氣又溫和,他轉頭輕吻著祁硯清的側臉,語氣淡淡的,「喜歡自己養的瘋狗了?「嗯。」祁硯清閉上眼睛。

  結婚三年,第一次談起愛這個字眼。

  讓祁硯清有種長跑終於看到盡頭的踏實感。

  到了酒店後,陸以朝脫了祁硯清的鞋子,看到腳成了這樣,差點就把祁硯清扔出去了。

  「祁硯清!你腳成這樣了跟我走了一下午?你不能說一聲是不是!」

  右腳的腳趾和前腳掌青紫高腫,一直被皮鞋壓著,現在還在發燙。

  ……

  「我包里有藥。」祁硯清說。

  陸以朝嘴上罵罵咧咧,還是拿了藥過來,看上面的說明,「治骨折的?扭傷能用嗎。」

  「是骨折,腳趾骨折了。」

  陸以朝忍著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給他泡腳,上藥。

  祁硯清低著腦袋看他,忽然用左腳踢了踢他的胳膊,笑著問:「陸總這麼擔心我啊?」

  陸以朝:「祁硯清,沒你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祁硯清楞了幾秒,眼眸明艷動人,彎腰問他:「陸以朝,你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

  陸以朝放下他的傷腳,撐著床沿跟他對視,祁硯清微微仰頭,只是嘴巴還沒貼上去就被陸以朝推開。

  陸以朝:「今晚分床睡。」

  「陸總好狠的心呀。」祁硯清蒼白的臉上帶著好看的笑容。

  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開心到這些傷都沒那麼疼了。

  暗戀七年的人,現在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說一句,是他的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久等,出了點狀況,終於更出來了QAQ謝謝大家昨天的留言,封面就不換了。有粉包。





第45章 試探偏愛,鈍刀將落(4000字)

  深夜,兩人躺在一米五的單人床上,有點擠,蓋著一床被子。

  陸以朝不想說話,手機開低亮度在處理消息。

  祁硯清看起來已經睡了,一動不動的。

  一點半了。

  陸以朝眉頭微皺,第三次轉頭看祁硯清。

  「祁硯清你睡了?」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

  陸以朝覺得不對勁,今晚的祁硯清不溫軟,不黏糊,沒有一睡著就轉過來貼住自己。

  「祁硯清?」他伏低身體去看祁硯清,手搭在他肩頭,這才發現有細微的顫栗。

  他趕緊開燈扳過祁硯清的肩膀,看到他的臉後楞了一下,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臉上掛著細密的冷汗,發跡邊緣都是濕的,動了他一下就聽到難受的哼嚀聲。

  「祁硯清!你怎麼了?」陸以朝摸到他睡衣也是潮濕的,這是出了多少汗。

  祁硯清疲倦地睜眼,被燈晃得難受,迷糊地看他,「嗯?」

  「你哪兒不舒服?」陸以朝看他嘴唇幹裂,立馬去接了杯溫水。

  祁硯清不想說話,把頭又埋進枕頭,聲音低啞,「……沒事。」

  「說實話!」

  「……煩死了。」祁硯清擰著眉頭。

  陸以朝只能把他扶起來,讓他暍點水,這嘴說了三句話就裂開一道口子。

  「別……呃!」祁硯清剛被他扶起來,頓時疼得渾身都在抖,撐不住了身體前傾靠在他懷里,呼吸微

  喘。

  陸以朝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連忙抱著他,揉著他的脊背,給他安撫信息素。

  。

  祁硯清緩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說:「我包里有止疼藥。」

  陸以朝打開他的背包隔層,看到那瓶止疼藥吃了一多半了,「腳這麼疼?」

  祁硯清點頭,暍過藥就病懨懨地靠著床頭,耷拉著眼皮,臉色白得嚇人。

  陸以朝坐在他旁邊,忍不住提高聲音,「你跟我說一聲會死是吧!自己熬著你打算熬到什麼時候?不該說話的時候看你嘴就沒停過,該說的時候一個音也出不來!」

  「你小聲點。」

  祁硯清不想動彈,他哪是腳疼,是腿疼,兩條小腿疼得仿佛不是他的,磨得受罪,骨裂的右肩也疼。

  看著祁硯清這張臉,陸以朝瞬間啞火了,他用手貼了貼祁硯清的額頭,很涼。

  他說:「明天就不參加了,去醫院看看。」

  「沒必要……」

  「什麼叫沒必要!祁硯清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因為個節目廢了腳你就高興了,你他媽……」

  「你他媽能不能別吵。」祁硯清冷懨懨地看向他,「我頭疼地想吐。」

  陸以朝做了幾個深呼吸,坐在他床邊又看了看他的腳,按說骨折不會這麼疼。

  祁硯清看他大半夜坐在床尾研究自己的腳,有點想笑,心里也有點暖和。

  憋了半天,他才說:「是腿疼。」

  「腿怎麼了?」陸以朝撩開他的褲腿,「哪條。」

  祁硯清偏開腦袋,不知道目光放在哪里好,含糊不清地說:「都,骨裂了。」

  陸以朝楞了幾秒,張嘴就罵出幾句臟話,上網搜怎麼緩解疼痛。

  看著大半夜給自己熱敷的陸以朝,祁硯清有點走神,也有點無助。

  他向來不善於示弱,傷了疼了都是自己撐著,跟誰說呢,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羨慕楚星和陸以朝的相處,想要什麼就說,可以撒嬌,可以說自己好難過,可以提出任何誇張或正常的要求。

  不像他,就算面對好像改變的陸以朝,他心里也是沒有底氣的。

  他知道自己說的話未必有回應,那不如什麼都不說。

  「還疼得厲害嗎?」陸以朝用滾燙的水泡浴巾,然後熱騰騰地敷在祁硯清腿上。

  祁硯清看他手都被燙紅了,睡衣有點皺,頭發也亂糟糟地頂在頭頂,就這樣專心給他敷腿。

  祁硯清動了動嘴:「好多了,已經不太疼了。」

  「養了一個多月,今天走太多路了,走路的時候覺得還好,睡前忘了吃藥,沒想到忽然就這麼疼了。」

  陸以朝嘆氣,輕揉著他的腿,無奈地開口:「清清,你有事要跟我說啊。」

  祁硯清用力抿著唇,「嗯,下次一定說。」

  陸以朝氣的沒脾氣了,笑著看他,「還下次昵?這腿不跳舞了?成了傷腿看你怎麼跳。」

  祁硯清罕見地沒頂嘴,垂著眼睛摳手指。

  陸以朝一定不明白,像他這樣別扭的人,是要用多大的勇氣才會幵口說這些。

  敷了半小時,陸以朝說:「不能敷了,腿也被燙紅了,先睡吧。」

  祁硯清動了動嘴,一句話猶豫了很久,終於在陸以朝關燈前說出來。

  「……我說了你就一定會來啊。」

  陸以朝反應了一下,才發現是問他剛才的那句。

  「當然了。」他揉著祁硯清的頭發,「睡吧。」

  就這個瞬間,他覺得祁硯清太脆弱了。

  眼底有紅血絲,黑眸空洞又茫然,微亂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很可憐,還有鼻尖上那顆痣,都像一滴眼淚。

  陸以朝無法忽視心臟的疼痛,很多情緒都快要藏不住了。

  他關燈、低頭輕輕吻住祁硯清,又忍不住去聞他的後頸,貪戀他的紅玫瑰香氣。

  祁硯清不怎麼用力地抱住他,靠在他懷里睡覺。

  「陸以朝。」

  「睡吧。」陸以朝輕拍著他的後背,把他攬進懷里。

  祁硯清閉上眼睛,他真是鼓起全部勇氣才敢試探這份偏愛的。

  這樣想著,他又輕啄著陸以朝的側頸,聲音帶著氣音,低低的很好聽,「晚安。」

  耳邊響起陸以朝沈沈的笑聲,他被抱得更緊了。

  第二天的節目還是照常錄制了,祁硯清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傷。

  陸以朝又怎麼可能拗得過他,但總歸還是換了寬松的運動衣褲,穿著大了兩個碼的雪地靴。

  「太醜了。」祁硯清坐在房間里不想出門,「我這腳像幵了兩條船。」

  陸以朝笑著讓他把船開出去。

  今天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從酒店離幵,去了節目組租的別墅。

  四對嘉賓才算真的認識了。

  這節目確實慢節奏,在房子里做做飯,玩玩遊戲,聊聊八卦,順便在房子外面種點花。

  祁硯清還是老樣子,他不愛主動跟人攀談,別人都聊天的時候,他多半在玩手機。

  但他也沒架子,別人正常跟他聊天,只要不陰陽怪氣話里有話,他也都能好好聊天。

  「清神,可算見到你了,你好你好!」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是個omega,叫柯露露。

  祁硯清正要打招呼,就聽她說:「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媽媽想當你老婆鳴鳴嗚嗚,媽媽瞌的還是【清舟CP】媽媽有罪!」

  祁硯清憋著笑,看陸以朝臉都綠了。

  然後陸以朝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祁硯清。

  周圍響起掌聲和起哄聲,丁魏說:「不行啊,這得會員版才能看!」

  杜林:「不行不行,我也得親,我們是不是沒鏡頭了?開始搶了啊!」

  柯露露拿著手機,「我的CP,be了哈哈哈哈但是我好快樂啊哈哈哈哈哈。」

  祁硯清享受其中,單手扯著陸以朝的衣領把他拉低,自己不用踮腳。

  陸以朝對著鏡頭,「演繹CP,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柯露露:「演繹CP是真的!」

  文柏都能想到節目播出後,這兩人得多火了。

  「演繹CP」大概真要出圈了,這節目的陣容就不可能不火。

  到了晚上做飯的時候,其他三組都是omega去做了。

  只有祁硯清,靠在沙發上玩手機,寬松的運動服歪七扭八地罩在身上。

  陸以朝穿著圍裙,還是個主廚。

  柯露露:「嘖嘖嘖,我清神,你做飯嘛。」

  祁硯清:「我怕車不夠送你們去醫院。」

  柯露露:「好不容易有個跟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沒想到跟情敵近距離了。」

  「我清神,你過來稍微做一個唄。」柯露露又說,「我就想跟你同個框!」

  祁硯清轉頭看了看,一共八個人,四個做飯的,三個在外面搗騰種花的。

  算了,他還是稍微動動吧。

  祁硯清穿著棉拖鞋走到廚房。

  靠在中島台旁邊,「我幹個什麼才不是幫倒忙。」

  柯露露:「你不用幹什麼,你就站那兒穩定收視率就行了,躺著沒有站著好看。」陸以朝正在切西紅柿,挑了一塊喂到他嘴里,「你別說話就行,我怕你給我招黑。「哈哈哈哈哈。」柯露露瞌瘋了,「你兩真的好甜啊,結婚三年真不膩嗎?」

  祁硯清心想,才開始昵,還沒到膩的時候。

  「不膩,一共也見不到幾面,膩不了。」陸以朝說。

  柯露露:「清神,您看我現在學跳舞晚嗎?」

  「不晚,反正也不在乎成績不是?」

  「還是您狠。」

  祁硯清閒的沒事,四個放豹錦驅毒+整理。

  人做飯綽綽有余,廚子們還都有自己的脾氣,不讓別人動自己的菜。祁硯清看外面在種花,想著自己還是出去得了。

  「清清。」陸以朝叫他,「去哪。」

  祁硯清看了眼外面。

  「別去了,就在這兒吧。」

  祁硯清挑眉嗯了一聲,尾音上挑。

  陸以朝說:「喂你吃東西。」

  說著又喂給他一塊西紅柿。

  祁硯清當然就真的不走了,就當是為了文柏的收視率了,犧牲一下自己。

  飯後,大家提出一起玩遊戲,情侶之間的小遊戲可太多了,集體來一波,然後分開拍各人的。祁硯清懶洋洋地靠著沙發,單薄的身體看著軟綿綿的。

  現在都是陸以朝督促他吃藥,晚飯半小時後吃過藥了,現在坐在陸以朝旁邊就開始犯困了。「我們去那邊玩吧。」陸以朝忽然說,「吧台那邊有酒,正好暍一點。」

  柯露露笑:「明明是某人看自己老婆困了。」

  祁硯清已經處在半睡半醒之間了,身上搭了一塊毯子,感覺到坐在身邊的人要走。

  他下意識伸手拽住,咕噥著出聲,也聽不清是在說什麼。

  陸以朝給他蓋好,不是什麼毯子,是自己的衣服,「一會兒就回來,你先睡。」

  「……嗯。」祁硯清把臉蒙進去。

  陸以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柔軟的祁硯清,少了鋒利變得更加漂亮吸引人的目光。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錄完了剩下兩天的節目。

  最後一天上午要回去了,兩人一出房間門就遇到了懟臉拍。

  ……

  文柏跟在旁邊笑,「最後一對出來的,沒分了啊,屬你兩黏糊呢。」

  「快點,拍你們一個分別擁吻就結束這三期了,我們回去剪節目了。」

  「你回去慢慢剪唄。」祁硯清在前面走著,陸以朝推著兩個行李箱跟著。

  文柏:「你兩快點膩歪一下!」

  陸以朝笑,「文導,我兩回一個家,我們接下來都沒工作。」

  祁硯清:「謝謝文導給的鐵飯碗。」

  文柏:……

  從節目組離開後,陸以朝先跟祁硯清去了趟醫院,做完檢查後,醫生連著兩人一起罵。

  骨裂可大可小,真有可能會有嚴重的後遺癥。

  陸爺爺在這之前有打過電話,問他們什麼時候回家,好久沒見了。

  兩人決定直接去陸家,之後再忙起來,可能就沒時間再回來了。

  祁硯清下車後先去敲門,萬萬沒想到開門的是陸堯。

  「你怎麼在這里。」祁硯清冷著聲音問。

  「瞧清清這話說的,我回自己家都不行了?倒是你,叔叔聯系你這麼多次,你為什麼不回消息?」

  祁硯清正要說話,就聽到陸以朝過來了,「二叔也在啊,好巧。」

  「以朝快進來,最近不忙嗎……」

  祁硯清看兩人寒暄著進去,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節目里他都快忘了,他和陸以朝之間有著多少事。

  陸堯,他的目標一直都是陸以朝。

  他的手機里有三條信息。

  【硯清,你說你能占著他多久呢?一個不愛你的alpha,總有一天會膩了你,不如你先放手,叔叔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對了,以朝媽媽的忌日快到了吧,你說說你當時多極端,每年一到這天,他就會更恨你。】

  【硯清,我們合作吧,像上次那樣,好不好啊?】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看了很久。

  然後他回了消息。

  祁硯清:【你想做什麼,你先說,我考慮看看。】

  作者有話說

  最近沒卡文也不怎麼忙,就是有點寫不動,想著不要在意成績,但確實涼得有點影響心態。

  反覆看前文,我也不覺得哪里有問題,就是心態特別不好,覺得寫不下去了,又覺得特別想寫,一碼字就很矛盾。

  能看到這里的都是追文的讀者,我說這些也矯情了。可能過會兒就刪了,就是跟大家說一下。

  我努力調整。





第46章 「楚星。」陸以朝這樣叫他

  同一時間,陸以朝的手機震了下,收到一條私密信息。

  是祁硯清發給陸堯的。

  陸以朝神情徹底冷下來,眼中的笑喃凮意退散幹凈,祁硯清說考慮看看……

  直到他看著接下來那條消息,更是遍體生寒。

  他回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祁硯清。

  祁硯清,還是你狠。

  一起度過的三天里,他差點就被祁硯清的表象騙了,他居然會真的以為祁硯清脆弱?可憐?

  這個人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

  當年能讓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母親死,現在就能更冷血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陸以朝,你賤不賤啊。

  他把你當狗,你也敢動心。

  另一邊,祁硯清看著陸堯回過來的消息。

  陸堯:【我要陸氏,老頭子還沒立遺囑。】

  祁硯清皺著眉頭,陸堯的口氣可夠大的。

  陸堯已經走到他身邊,「硯清,去院子里轉轉?」

  兩人一起去了陽台,陸堯才說:「我需要以朝來幫我。」

  祁硯清懶懶地說:「可這事對我有什麼好處。」

  陸堯:「叔叔還能虧待你?只要你肯松口,讓以朝來陸氏,你想要什麼叔叔都能給你。誰讓他現在只聽你的話,你不讓他來陸氏他就真不來了。」

  祁硯清放在口袋里手緊緊掐著,面前不動聲色,盡是冷笑。

  陸堯想讓陸以朝過去,百分百沒好事。

  祁硯清一臉高傲地看著他:「陸堯,我勸你管好自己,我能買陸氏一次就能買第二次,你們陸氏只是祁氏分出去的子公司,我雖然在祁家說不上話了,但我爺爺的權利還在,我想捏死你們太簡單了。」

  陸堯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但這話沒毛病,誰讓這兩個公司就是這種關系。

  非要說的話,陸氏還真就是屬於祁氏的。

  祁硯清又說:「少跟我在這里說虛話,陸家的事我懶得管但不代表我管不了,你愛做什麼做什麼,只要別影響到我……」

  「那樣東西呢?你也不想要了。」陸堯逼問,「現在我們做個交換。」

  祁硯清哪敢讓他看出端倪,不在意地嘲笑著。

  「早不在乎了,當初也只是想弄來哄哄陸以朝,你不是不給我嗎?那現在我也不稀罕了。」

  陸堯咬牙說:「祁硯清,你不怕我跟以朝說你都做過什麼?!」

  祁硯清像聽了個笑話,輕蔑地看著陸堯,「你去說啊,陸以朝又不是傻子,他信你不信我啊?」

  祁硯清點了支煙,沒有繼續火上澆油,而是問著:「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去搶你的公司,總扯陸以朝幹什麼。」

  「陸以朝是長孫,他要是跟你掙遺產,你未必能全拿到手,你總想讓他回公司幹嘛。」

  陸堯自然是不會說實話,含糊地應過去。

  今天這事也說不出什麼結果了。

  陸堯不想再理他,先回了屋子里。

  祁硯清趴在欄桿上抽煙,捏著眉心覺得頭疼。

  他不能被陸堯看出來他對陸以朝是認真的。

  有了軟肋就更容易被拿捏,就別再說他現在只是紙老虎,根本不可能再買一次陸氏。

  祁硯清煩躁地吐著煙,一根續著一根地抽。

  他看著陸爺爺院子里養的花走神……至少,在那個東西拿到之前,他不能真的跟陸堯撕破臉。

  陸堯怕他來個魚死網破。

  他也怕。

  「在想什麼。」陸以朝出現在他身後,從後面抱著他。

  「沒什麼。」祁硯清笑了下,背對著陸以朝調整情緒。

  陸以朝吻著他的脖子,低聲問:「剛才跟二叔說什麼了,看你們像在吵架。」

  「沒吵架,可我就是討厭他。」祁硯清轉身,認真地看著陸以朝,「你別犯傻,你二叔又對你不好,離他遠點。」

  陸以朝眼眸很深,藏著情緒的時候,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上次說,他拿著你很重要的東西。」陸以朝吻他,「是什麼。」

  祁硯清抱住他的腰,貪戀他的氣味和溫暖,「也沒什麼,沒那麼重要。」

  他們都懂,問不出的話,不管問多少次都不會有答案。

  點到為止,適可而止才是正確的。

  陸以朝抱著祁硯清,摸著他的頭發,動作溫柔,眼里卻陰鷙冷漠。

  祁硯清,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萬謄的酒館。

  陸以朝接到了季朗月的電話。

  季朗月說:「不對啊陸老板,清神的賬戶真有問題。」

  陸以朝冷著語氣:「什麼問題。」

  「他名下賬戶沒錢。」季朗月說著就笑了,「總不至於都上交給你了吧?現在就十幾萬,真沒什麼錢。」

  十幾萬,是挺可笑的。

  隨便一個冠軍的獎金都不止這個錢。

  祁硯清定做的舞蹈服哪件不是六位數打底。

  不在自己名下的賬戶存錢,怕什麼?怕婚內財產有問題?

  還是說在為離婚未雨綢繆,畢竟祁硯清是那種賣了陸氏貼補祁氏的人,他買賣向來算的不錯。

  季朗月聽他不說話了,「我不參與你兩的事,我就是拿錢辦事,你放心我不多嘴。」

  「這種東西我也只能查一次,他的銀行賬戶會給他彈出警告,我也就不能再查了。」

  陸以朝應了一聲。

  季朗月掛電話之前問了句:「你好端端的查這個幹什麼,你想離婚?」

  「嗯。」陸以朝掛了電話,自嘲地笑了。

  是個人都能看出祁硯清有問題了。

  他又喝了幾杯酒,心口卻越來越涼。

  他真的沒想到,祁硯清瞞著他這麼多事。

  「老板,少喝點吧,今天是除夕呢。」經理在旁邊說。

  除夕……

  陸以朝又灌了一杯酒,怪不得今天喝酒的人這麼少。

  他轉頭看著酒館的經理,「你這是要下班了?」

  「嘿嘿是啊,今天除夕,可不就得早點回家嗎,我爸媽已經包好餃子了,回家正好看著春晚吃。」

  「哦。」陸以朝有點醉了,眼眸迷離,「那快走吧。」

  說來也是巧,今天是除夕。

  祁硯清又出去參加比賽了,已經走半個月了,他自己不顧身體,瘸了死了都是活該。

  又喝了好幾杯,聽著電視里春晚的聲音,他覺得沒勁兒。

  過年一直也跟他關系不大,去哪兒都是一個人。

  他晃悠著去到外面,喝酒了不能開車,這個點居然連個代駕都約不到。

  陸以朝坐在路邊冷笑,「都這麼喜歡過年啊,錢他媽都不掙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我天,醜得好有特點哈哈哈哈。」

  祁硯清聽著周簡發來的語音,忍他一手,不拉黑。

  周簡又說:「清清,陸老師還沒回家啊?咱連夜趕飛機回來過年,你不跟他說一聲?」

  「不說,正好看他是不是夜不歸宿。」

  周簡發了一段三十秒的笑聲。

  祁硯清也笑了,逗著站在餐桌上的花雕,「你爸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出去找那哪個野O玩了?」

  「喵。」花雕蹭他的手指。

  祁硯清摸著他的腦袋,又看向一片狼藉的廚房,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收拾。

  「算了,等你爸回來讓他收拾吧,我做飯,他洗碗才是對的。」

  餐桌上有三盤餃子,有破的有醜的有勉強能算是餃子的。

  這是祁硯清第一次下廚,做成這樣不容易了。

  他最近在國外比賽,跟陸以朝聊天比較少,感覺他有點不高興了。

  那就做一頓飯哄哄他。

  他都能想到陸以朝一會兒回來看到他是什麼樣子。

  祁硯清搓了搓笑臉,感慨自己沒出息。

  不過是真的想陸以朝了,所以才趕飛機回來。

  就想在新年第一天說一句「新年快樂。」

  正這麼想著,手機微信就響起視頻邀請聲。

  看到上面的名字後,祁硯清笑著接起來。

  只見陸以朝那邊很黑,鏡頭很晃,有幾下晃著看到了路燈。

  祁硯清笑著問:「陸以朝你在外面、」

  「小楚星……」

  祁硯清的聲音戛然而止,笑容直楞楞地掛在臉上,一時間沒了反應。

  「小楚星……跟陸哥笑一下。」陸以朝醉醺醺的聲音傳來。

  祁硯清微張著嘴,從畫面里能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有多可笑。

  「你今天怎麼……這麼像祁硯清啊。」

  祁硯清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進了冰窖,身上冷得發疼,後背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他連握著手機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以朝:「小楚星……你怎麼不說話?叫一聲陸哥聽聽。」

  鏡頭又晃了幾下,陸以朝的正臉湊近屏幕,「……我想看你笑。」

  沒辦法對視。

  祁硯清猛地一下把手機扣在桌面上。

  可陸以朝痛苦的神情就在眼前徘徊,折磨著他的神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臟仿佛被擠壓成一小團,讓他在窒息的邊緣茍延殘喘。

  喉嚨被什麼東西脹滿,讓他想吐,發不出一點聲音,耳朵里都是悶沈的嗡嗡聲,回憶淩亂又刺耳。

  陸以朝喝醉了,想的是楚星,想聽他叫一聲陸哥,想看他笑。

  就那麼喜歡祁楚星,小心翼翼地藏著心事,只敢在喝醉的時候說?多少次了,或者說,多少年了……

  「楚星,你人呢……」手機里陸以朝不停喊這個名字。

  楚星。

  楚星。

  楚星。

  陸以朝明明只想要他的楚星,得不到他的楚星,那麼痛苦。

  跟他一樣痛苦。

  原來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喜歡的人。

  祁硯清站在桌前,看著他忙活了一下午的結果,桌子上放涼的難看的餃子跟他一樣可笑。

  他重新翻開手機,看著陸以朝猩紅的眼底,咬牙低斥,卻只能發出很小的聲音,「陸以朝,你看清楚我是誰。」

  幾乎是同時開了口,陸以朝說——

  「楚星,我跟你哥……快離婚了。」

  祁硯清呆滯地站在原地,他聽到了什麼斷裂的聲音。

  那根一直拽著他沒讓他墜入深淵的線,毫無預兆地斷了。





第47章 家也給你,我不要了。

  祁硯清看手機里的人一直在晃,陸以朝在里面笑著卻又難過。

  這個人,他看了這個人七年。

  可就在今天才借著楚星的光,看到陸以朝真正愛一個人樣子。

  祁硯清撐著桌子的手在抖,再多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眼尾被磨得通紅,但是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哭。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陸以朝:「你在哪里。」

  陸以朝醉醺醺地捧著手機,語氣難過地說。

  「你能不能……給我笑一下。」

  時間變得好慢好慢,拖沓地走著,以至於每個字、每個眼神都那麼清晰。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手機,陸以朝的眉骨偏深,眼眸略長又總帶著笑,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顯得格外深情溫柔。

  如果不是喝醉了,如果沒有打錯這個電話,他都不知道陸以朝會露出這種難過的表情。

  須臾,他妥協了,捶了兩下悶疼的心臟。

  「好。」他平靜地彎著嘴角,「在哪兒。」

  手機里很快傳來陸以朝的笑聲,「小楚星你今天笑得好難看哈哈哈哈……」

  笑聲幹巴巴的,陸以朝又撐著眼睛,「在馬路上,真他媽黑……連個鬼都沒有。」

  「你哥不回家,我一個人過……除夕,祁硯清心里根本沒有家。」

  「祁硯清……呵,祁硯清……」

  陸以朝念著這個名字,笑容越來越冷,「愛他媽回不回。」

  祁硯清原地站了幾分鐘,一分一秒都踩著他的心臟往下落。

  他是心里沒有家嗎。

  是明明有這麼多房子,偏偏沒有他的歸處。

  他想去的每個地方,都寫著,禁止祁硯清入內。

  祁硯清咬了支煙,打火機按了幾次沒按出火星,指腹用力到發白,但就是沒什麼力氣。

  「外面一個人也沒有……」陸以朝說,「你說過年有什麼意思,不就是又老了一歲……離死更近了一步。」

  「楚星,你說現在死,跟以後再死……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明白,這些年我他媽到底在幹什麼……」

  祁硯清眼睛被煙熏得難受,視線模糊,他用力按了按眼皮。

  然後把餃子扔到垃圾桶,把台面上沒洗的碗筷案板也扔了,所有能看出他做飯痕跡的東西都扔了。

  他拎了個大袋子出門,把東西都砸進垃圾桶。

  陸以朝一直在視頻里說話,每句話都讓祁硯清疼,讓他清醒。

  每說一句楚星,就是在他心臟上釘了根釘子。

  不管是拔出來還是按回去,都只有疼,虬結成疤,爬滿整顆心臟。

  找到陸以朝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祁硯清下車,站在幾步外看他,清冷的街道,有路燈也顯得灰暗,他穿著講究的西裝靠著路燈坐在人行道上,灰撲撲的好狼狽。

  三年前,他就是把這樣的陸以朝撿回去的,當時他蹲在路邊像只可憐的流浪狗。

  明明是他先給了陸以朝一個家,怎麼自己就被趕走了。

  「陸以朝。」他走過去叫他。

  陸以朝反應慢半拍地擡頭,晃了晃頭,視線聚焦看清面前的這張臉,「……祁硯清。」

  祁硯清蹲下看他,這張臉他還是很喜歡,這個人也還是很像流浪狗。

  砰的一聲巨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不遠處在放煙花,黑沈沈的天幕像被煙頭燙出一個又一個洞。

  新年了。

  原本趕回來就是想跟陸以朝說一聲「新年快樂」的。

  可新年沒什麼快樂的,我不快樂,你也別快樂了。

  「起來,我送你回去。」他說。

  陸以朝一直在看他,癡迷的樣子像是在看他的楚星。

  祁硯清笑了,新年不快樂了,那就送你個別的禮物吧。

  那個家也給你了。

  我不要了。

  車上,陸以朝玩著祁硯清的長發,聲音還帶著醉意,「祁硯清,你說你怎麼總這樣。」

  「別碰我。」

  「祁硯清。」陸以朝湊近,用力戳著他的心臟,「你他媽的,沒、有、心。」

  「我說你別碰我。」祁硯清語氣輕顫,有著明顯的氣音,「少他媽碰我,離老子遠點。」

  汽車忽然在寬闊的馬路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

  車子歪斜地停在馬路中央。

  車里,陸以朝壓著祁硯清的肩膀,用力吻住他,血腥味在兩人口腔里蔓延。

  他又去咬祁硯清的腺體,呼吸沈重,喃喃自語著。

  「……祁硯清,有時候我真想殺了你。」

  祁硯清唇角帶血,更顯得他疊麗驚艷,美眸清冷,他用拇指蹭掉血。

  他們都是瘋子。

  他笑,目光空蕩蕩地什麼都沒有了,「那你要失望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殉情都不會選你一起。」

  陸以朝喉結滾動著,似笑非笑地發出幾聲氣音。

  「陸老師,後天是節目錄制時間,再通知您一聲,您這邊時間沒問題吧?」

  《酸甜的蜜糖啊》節目組給他打電話。

  「沒問題。」陸以朝頓了幾秒,「祁硯清他……」

  「哦,清神跟我們說過了,他後天稍微晚一些到,我們知道。」

  「嗯。」

  掛了電話,陸以朝繼續看電腦文件,直到周圍有人跟他說話,他才回神。

  是他的助理賈伊,「陸總您沒事吧?看您臉色不好。」

  陸以朝淡漠地搖頭。

  賈伊放下一批文件,「這些都是今天要處理的,陸總要給您泡杯咖啡嗎?」

  「不用。」

  賈伊走到門口了,又不放心地走回來說。

  「那個……陸總您是不是跟清神鬧矛盾了?我跟周簡一直有聯系,清神一直在比賽,就沒從訓練室出來過,特別忙。」

  「看您整天都有心事的樣子,我就是想說清神沒事,挺安全的,您別擔心。」

  陸以朝翻開一份文件,「知道了,出去吧。」

  祁硯清已經一個多月沒回過家了。

  除夕那天他只有模糊的記憶,只記得祁硯清去接了他,後面的事完全斷片了。

  他直覺發生了什麼,不然祁硯清不會這麼久不回國。

  如果不是花雕還在的話,他都要以為祁硯清走了。

  他們偶爾發信息,祁硯清基本都會回,只是時間都很晚,而且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熱情了。

  陸以朝捏著眉心,不允許自己再想這些。

  《酸甜的蜜糖啊》第二次錄制。

  所有人都是提前一天晚上到的,只有祁硯清還晚到了半天。

  讓陸以朝這一天看起來都很孤獨,話也挺少。

  文柏cue了他幾次,「沒辦法沒辦法,某人太久沒見老婆了,大家理解一下相思病哈哈哈哈。」

  柯露露說:「聽說清神這一個半月的時間拿了五個大獎?他這是連軸轉啊。」

  杜林說:「這身體吃得消嗎?我也看到了,清神破了好多記錄,可真是牛逼死了。」

  丁魏撞了撞陸以朝的肩膀,「是不是特自豪,我聽說全舞種的選手很少,全舞種還都能拿獎的更少。」

  「太累了。」陸以朝說,「我倒寧願他少拿幾個獎,把身體養好。」

  柯露露說:「陸影帝你要不要這麼關心我清神啊,這叫什麼來著……別人都在關心他飛得高不高,而你只在乎他飛得累不累?」

  大家都笑了,陸以朝也笑了,「他都快成神了,可別再高了。」

  文柏看著鏡頭里陸以朝的情緒,怎麼覺得有點不太對。

  沒之前那麼甜了,吵架了?

  晚上八點。

  《酸甜的蜜糖啊》節目組首播。

  大家一邊玩遊戲,一邊看第一期節目。

  柯露露笑著倒在杜林懷里,「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文導你怎麼回事,說好的做任務,你怎麼帶著嘉賓跑啊!」

  文柏的露臉參與程度,都快成一位嘉賓了,他長得好看又有才華,跟祁硯清在一起還顯得傻里傻氣的。

  邪教CP又隱隱要冒頭。

  文柏罵罵咧咧地說:「我也想知道,我那天是不是被下蠱了,祁硯清忒壞了,小心眼多到我真是防不勝防。」

  「你這人怎麼還人前人後兩副嘴臉。」

  門口忽然響起一道調侃聲。

  文柏咳了幾聲,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你進門怎麼沒聲音?副導演也不說一聲,我總共就說了這一句壞話還被你聽到了!」

  祁硯清笑,「我有鑰匙,我讓他們別說啊。」

  「清神!好久不見!想死你了!可以拍照發微博蹭一蹭冠軍的熱度嘛!」

  「加一!我也想蹭!」

  「清神獎杯呢?你今天不是比完才回來的?獎杯讓我們看看唄。」

  陸以朝看著祁硯清,連話都插不進去。

  祁硯清穿了件薄荷綠的毛衣,搭著一條米白色長褲,半長的頭發散著。

  陸以朝皺眉,他怎麼又瘦了這麼多。

  手腕的骨頭都突起來了,身體單薄伶仃,罩在衣服里顯得空蕩蕩的。

  察覺到他的目光,祁硯清擡眸看他,隔著人群笑了一下。

  「陸總,好久不見啊。」

  陸以朝終於把他從人群里拉出來,攥著他的手腕,又抱住他的腰把帶進懷里,「你這是餓了一個月?」

  「跳舞累的。」祁硯清笑了笑,從他懷里出來。

  祁硯清走到文柏面前,挑眉說:「文導為了節目都開始跟我炒CP了,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呢。」

  文柏:……

  文柏:「早分了。」

  祁硯清:「你感情生活這麼亂呢?中秋的時候還寶貝寶貝叫著,這就分了啊。」

  文柏忍不了他:「你cue我的私生活幹什麼?這期你說破天也得過去玩遊戲,你看我上不上當。」

  祁硯清咳了幾聲,「你要不在背後說我壞話,我也不會當眾給大家挖這八卦。」

  陸以朝拉過祁硯清,剛才就聽他說話聲音不對勁,「你感冒了?」

  「啊,稍微有點。」祁硯清又咳了咳,笑著看向陸以朝,「陸總可別離我太近了,要被傳染。」

  陸以朝攥著他的手腕,他到底怎麼了?





第48章 「那是演的。你當真了祁硯清。」(4500字)

  祁硯清又咳了幾聲,陸以朝皺眉問:「發燒嗎?吃藥了沒。」

  「不要緊,只是小感冒。」祁硯清掙了下手腕,沒抽出來,他這才正眼看向陸以朝。

  「陸總,我餓了,先放我去吃個吃飯行嗎。」

  陸以朝微張著嘴,聲音溫和,「好,吃面條嗎?我給你做。」

  祁硯清:「這麼晚了就別麻煩了,我點的外賣到了。」

  祁硯清好像有哪里變了。陸以朝心里有一瞬的慌亂。

  上次他們參加節目,祁硯清溫軟又黏人,笑著的時候不是現在這樣子。

  「清神還沒吃飯啊,你就喝粥啊?這就是男明星的自律嗎?」柯露露給祁硯清拿了個橘子。

  祁硯清慢條斯理地喝著粥,「是,可不敢像你這麼胖。」

  柯露露笑了,然後坐在他旁邊,「你再瘦下去媽媽就心疼死了!」

  柯露露湊近一些,又悄悄說:「你今天不在陸影帝差點自閉了,都沒說幾句話,哎呦喂他可愛死你了!」

  祁硯清淺笑,「他是我的alpha,愛我不正常啊。」

  「就是說羨慕,很羨慕,羨慕死了!剛才還擔心你身體呢,說不希望你總跳舞,養好身體更重要。」

  祁硯清吃不下去了,懶散地靠著椅背,拿著橘子玩。

  「那倒是,他巴不得我去當個副總裁,我要是堅持不住不跳舞了,就得回去繼承家產了。」

  柯露露被他的說法逗樂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那可不行,我們粉絲第一個不同意,你就是屬於舞台的!繼承什麼家產,媽媽們養你!」

  祁硯清笑了笑。

  柯露露:「哎呀陸影帝來了,媽媽走了,才不吃你們狗糧!」

  陸以朝坐到他身邊,看著吃了幾口就沒再動的粥,皺眉,「這就不吃了?剛還說餓了。」

  祁硯清:「餓過頭了,晚點再吃。」

  「清清,你在氣什麼。」陸以朝問他,兩人離得很近,看起來像接吻。

  周圍都是攝像頭,祁硯清由著他貼過來,「陸總想什麼呢,我沒生氣。」

  「一個半月沒見了,你不想我?」陸以朝吻他的耳朵,「你就顧著自己逍遙自在了。」

  「想。每天都想。」祁硯清笑了。

  陸以朝的吻在這一刻有點溫柔。

  祁硯清看著面前雅痞溫潤的人,跟那天晚上狼狽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些天他總夢到陸以朝,但跟從前不一樣的是。

  這次的陸以朝不再是冷冰冰的嘲諷,他們不再在夢里吵架。

  夢里的陸以朝神情痛苦地蹲在角落,在哭,在說自己很難受。

  夢里的祁硯清第一次在陸以朝面前手足無措,「別哭了,你別哭了陸以朝,我不拴著你了,你別難受。」

  醒了之後才發現,是他哭了。

  他原本不是想做那個讓陸以朝痛苦的人,他只是想幫他,想拉他一把。

  但事實證明他從一開始就錯了,讓陸以朝痛苦的源頭一直都來自於他。

  如果不是恰好在那晚知道了陸以朝的情深,他不可能放手,他要栓著他的小瘋狗。

  陸以朝可能在盡力改變,也想放下心里那個人,也想維持這份表面和諧。

  但他們都太清楚這種事就變不了,他做不到放下陸以朝,陸以朝也做不到放下楚星。

  當年的事,本來就是他搶了人,他沒理由怪陸以朝不愛他。

  「你不專心,在想什麼。」陸以朝抱著他,吻了一次又一次。

  「想……送你個禮物。」

  最後再送你個禮物。

  爺爺說得沒錯,人不可能事事都如願。

  只是恰好,他想要的都不屬於他,這是他倒黴。

  文柏從鏡頭里看著膩歪的兩人,這就對了嘛!今天一天看陸以朝還以為怎麼了。

  飯後消食的一群人,玩起了節目組準備的遊戲。

  顯然是為了蹭熱度,里面很多舞蹈動作。

  祁硯清除了參加比賽,幾乎不在鏡頭面前跳舞。

  當第三次抽到跳舞後,祁硯清捏著酒杯笑著看向文柏。

  「文導。」

  文柏毛了。

  祁硯清:「文導這是鐵了心想讓我跳啊,也行,我跳了,等會兒有事跟你說。」

  文柏:「看到沒有!這個人威脅我!」

  柯露露:「史上最慘導演,給文導點小蠟燭。」

  「你那天不是說想學跳舞?」祁硯清轉頭看她。

  柯露露宛如中了五百萬大獎,「啥啥啥啥啥?我可以嗎?我被清神翻牌了!老婆我愛你嗚嗚嗚嗚!」

  祁硯清:「主要你不會跳,丟個人比較吸引眼球。」

  柯露露:「媽媽不愛你了。」

  於是柯露露跟祁硯清站到一起,激動地搓手,「能跟老婆跳那種巨無敵性感的鋼管舞嗎?」

  「能。」

  「不能!你們別搞我!」文柏吼著,「跳點能播的,說點不會被剪的台詞,算我求求你了!」

  祁硯清表示自己聽到了,然後連接藍牙播放音樂,「行,那就跳鋼管舞。」

  文柏:……來個人救救他。

  祁硯清推起袖子,「思想別那麼骯臟,鋼管舞難著呢。」

  文柏:他是怕鋼管舞嗎?他是怕祁硯清跳鋼管舞!

  柯露露看著離自己三十厘米的偶像,臉越來越紅,三十厘米!三十厘米!

  然後在祁硯清要碰到她肩膀的一瞬間,她猛地蹲在地上。

  「啊啊啊不行!媽媽是純潔的媽粉!媽媽思想不堅定了!近距離跳舞還是讓陸影帝來吧!」

  柯露露跑走,然後把陸以朝推到祁硯清面前,「呼,還是看你兩比較好,你兩跳舞吧!」

  周圍響起笑鬧聲,兩人已經沒有退路了。

  文柏起哄:「嘖嘖,我記得前兩天清神跟舟神跳舞了。」

  柯露露跟著起哄,「我記得陸影帝還沒跟清神一起跳過舞呢。」

  「來一段!來一段!來一段!」

  陸以朝抱著他的腰,好瘦,衣服肥了這麼多。

  「清神,賞臉跳一段?」陸以朝揉著他的長發,聞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祁硯清抿唇笑,「好啊。」

  卻又在下一秒,聽到腦袋里發出另一個聲音。

  「……祁硯清,我好難受。」

  音樂空響了幾秒,兩人只是對視,還沒有開始跳。

  然後就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祁硯清忽然笑了,「不能跳,跟陸總跳的話,容易出事。」

  「幹嘛,不能蒙混過關!」柯露露舉著手機說,「出什麼事!能出什麼事!」

  祁硯清美眸明艷,鼻尖痣顯眼,他笑著拉低陸以朝的衣領,仰頭吻上去,「我的東西,不能給你們看。」

  陸以朝神情微變,把人摟緊,吻上去。

  祁硯清笑著卻不開心,雙臂環在他脖頸。

  我多想你就是我的。

  這場舞最終還是沒能跳下去,後來祁硯清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像是病了,文柏就不折騰他了。

  「身體不舒服就別跳了,坐著歇會兒。」

  祁硯清只喝了兩杯酒,但是臉色看起來很差,大家玩遊戲,他悶咳了好幾聲,聽聲音是感冒加重了。

  陸以朝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就跟祁硯清一起回房間里。

  「你是不是有點發燒,難受嗎?」陸以朝皺眉試了試他的體溫。

  祁硯清搖頭,「沒事,沒發燒,就是困了。」

  陸以朝不放心,想去樓下拿點藥。

  「別去了,我吃過藥回來的,我有事跟你說……」祁硯清還想說什麼,就被手機鈴聲打斷。

  祁硯清接起電話,進了衛生間,一邊咳一邊說:「談哥。」

  陸以朝關切的神情消失殆盡,雙拳攥緊,指骨咯咯作響。

  談哥。

  談妄。

  衛生間里還是能聽到祁硯清的聲音。

  「什麼時候到……好,我這邊有事情要處理。」

  「身體沒事咳咳咳……沒有發燒,有點咳嗽,吃了,也吃了,我能不聽你話啊。」

  「比賽?下個月了,這個月先忙要緊事。」

  「嗯,那我等你,你到了聯系周簡,我在萬謄住。」

  陸以朝冷笑著坐在床上,他今天一天都像個傻子!

  他都不知道,祁硯清什麼時候又跟談妄關系這麼好了!

  他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祁硯清在高二轉學來的那年,有段時間頻繁逃課,整天見不到人。

  持續了大概半個月,然後被一個人送回學校,當時祁硯清臉色特別差,人瘦了一大圈。

  陸以朝問他那是誰。

  當時祁硯清笑著說:「那是談哥啊。」

  然後陸以朝逼問他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這半個月幹嘛去了。

  祁硯清說:「那是我跟談哥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只能兩個人知道。」

  這個秘密,還真就被他藏了一年又一年,要不是再聽到這個名字,那他就忘了。

  衛生間里忽然傳來嘔吐聲,祁硯清喝了酒,胃里一直不舒服,洗了個熱水澡更把那股難受勁散出來了。

  陸以朝進衛生間給他接了杯水漱口,忍不住怒聲問:「這幾天你一直跟談妄在一起?!」

  祁硯清不說話,陸以朝看他跪在地上,脖頸低垂的弧度像一只將死的金絲雀。

  祁硯清一直在幹嘔,胃里像是發酵過,又疼又惡心。

  實在什麼都吐不出來,陸以朝讓他漱口,給他擦了臉,才把他抱回床上。

  祁硯清不舒服地滾進被子里,兩手壓著胃。

  陸以朝坐在床邊看了他很久,「你不說話是默認了?」

  「嗯?」祁硯清皺眉看著他。

  「沒什麼,睡吧。」陸以朝躺在床上,神情冷沈狠厲,祁硯清還是這麼喜歡演戲。

  談妄,他們現在是什麼關系……轉移財產,想離婚,就是打算跟談妄在一起?

  祁硯清被胃疼折騰的睡不著,這種時候吃藥吃飯都得繼續吐。

  他轉頭看陸以朝,倒是睡得很香。

  他打開手機隨便翻看著,仔細看陸以朝確實睡著了,才背對著陸以朝點開相冊,輸入密碼進到私密相冊。

  里面存著50多G的視頻和照片,有他從網上存下來的,有他自己拍的。

  他點開一個視頻,視頻里的陸以朝,真的很愛自己。

  每一個眼神、笑容,連他都會當真。

  胃漸漸不疼了,祁硯清看得入神。

  直到他的胃被一只溫暖的手掌覆蓋住,陸以朝聲音微啞:「怎麼不睡?」

  祁硯清楞了一下,他沒開聲音,不可能吵到陸以朝。

  轉頭發現陸以朝在看他的手機。

  看都看到了,那也沒有藏起來的意義了,祁硯清語氣淡淡的:「陸總可真是說了好多次愛我啊。」

  陸以朝滑動屏幕,放大視頻的聲音。

  視頻里的陸以朝說:「誰讓他是祁硯清,這輩子都膩不了。」

  這句話重覆了好幾遍,安靜的臥室里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祁硯清心口酸澀,說:「陸以朝,逼著自己對我好,來愛我,挺難受的是吧。」

  有幾秒的沈默,陸以朝緩慢支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祁硯清,「那是演的。你當真了祁硯清。」

  手機屏幕把兩人的臉照得慘白,祁硯清囁喏著唇,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當然知道是演的,他……

  陸以朝按著他慘白的唇,「我還以為能騙你久一點,看你整天圍著我轉,我真以為你動心了。沒想到幾天不管你,你就去找談妄了。」

  祁硯清微張著嘴,嗓子沙啞的幾乎沒有聲音,「……你、騙我?」

  陸以朝玩著他的頭發,「嗯,好玩嗎?但你跟談妄聯系,好像我這出戲也沒什麼意思了。」

  祁硯清推開他坐起來,鈍痛的心臟一下比一下劇烈,狠狠砸著胸口,嗓子眼幹澀地有血腥味。

  他直直地看著陸以朝,看他在笑,看他眼里的不屑和嘲諷。

  陸以朝眼底發紅,「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忘了,你說你喜歡我。喜歡我?呵……真好笑。」

  祁硯清呼吸急促,他用力按住胃,抿了下蒼白的唇,忍不住笑了,眼眶發熱又酸澀。

  是好笑。就在剛才,他還在因為讓陸以朝痛苦而難過內疚。

  還在試圖理解他,想說是自己不對。

  還在想自己應該聽爺爺的話學會放手,不再霸占著他。

  「陸以朝。」他單手掐住陸以朝的脖子,卻沒有足夠的力氣把他掐死,「如果只是因為得不到你,走到今天這步我也無所謂,這事怪我。」

  祁硯清坐起來,語氣狠厲卻也在顫抖,「但不能是你騙我,玩我。」

  「那怎麼辦?清神該不會是要哭了吧。」陸以朝就仍由他掐著,「還是說想去找你的談哥?讓你談哥安慰你啊。」

  祁硯清胃里狠狠擰了一下,他痛吟一聲,疼得他壓低身體,手撐在床上,口齒不清地說:「……滾!」

  陸以朝去扶他,「祁硯清你沒事……」

  祁硯清擡手打了他一巴掌,語氣虛弱又狂妄,「……狗都不聽話了,敢咬主人了,我他媽讓你滾!滾!你滾!」

  陸以朝冷沈地看著他,薄唇緊抿,不管過多久,這句話永遠讓他惡心。

  房門一被摔上,祁硯清就倒在床上,雙手用力掐著胃,腦袋里全是陸以朝的聲音。

  溫柔的,深情的,甜蜜的,讓他整顆心臟從死寂到歡愉。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呢,清清。」

  「喜歡,我喜歡你啊。」

  「廢話,我當然喜歡你。」

  「清清,你有事跟我說啊。」

  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然後他聽到了更清晰的一句,帶著嘲笑將他徹底碾碎。

  「那是演的。你當真了祁硯清。」

  祁硯清用力捂住耳朵,眼淚不受控,抽噎聲蒙在被子里,他死死咬著嘴唇。

  原來,他說的每一句愛我,每一句,每一句都是假的。





第49章 「我要離婚。」

  「什麼?!」文柏震驚地看著祁硯清。

  祁硯清抽著煙,整個人都淡淡的,「這件事就按合約走,多少錢算出來我賠給你。」

  「為什麼啊?!」文柏激動地說:「好好的為什麼不參加了!你跟陸以朝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祁硯清頭很疼,只是低著眼皮抽煙,「有點累。」

  「累不怕啊!你就坐在那沙發上坐一天都行!睡覺也行!到時候字幕解釋出來,就說你不舒服。這事我盯著,我保證黑不到你兩身上行不行?」

  「祁硯清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吵架了?我昨天晚上聽到關門聲了,陸以朝跟你發脾氣了?」

  祁硯清一直不說話,擺明了態度堅決。

  文柏又說:「這樣,空兩期不拍你們,你們把私事解決一下,鏡頭之外沒人打擾你們,這樣行嗎?」

  「不行,真不參加了。」祁硯清掐滅煙頭,又接著續了一根,文柏跟著一起抽,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文柏越來越燥,猛地起身把腳邊的垃圾桶踢飛,忍不住吼:「那你他媽的能不能說說怎麼了!咱兩認識多少年了,你說走就走,能不能稍微負點責任!就他媽的不能給我個理由?!」

  「你別忽然搞我行不行!節目已經播出去了,你跟陸以朝現在有多火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他媽……你他媽的到底怎麼了!」

  祁硯清很平靜,他在昨天回來的時候,就想跟文柏說這件事了。

  當時是他心疼陸以朝跟他演戲。

  現在是他不想跟陸以朝演戲了。

  祁硯清:「這事是我不對,臨時換人肯定有影響,但你不換影響更大。我要離婚了。」

  文柏眉頭緊皺,他看著祁硯清,祁硯清臉色特別差,很憔悴,眼睛很紅,精神狀態也不好。

  祁硯清:「你那個女朋友……真分手了那就正好借著節目追回來,我知道你現在也有不少粉絲。」

  「或者你不想追了,那我給你推薦幾個人你選選,他們都能上節目。」

  祁硯清捏著太陽穴,好幾天沒睡了,他實在不舒服,「這件事我會負責,你還想約誰上節目,談不下來的我都幫你解決。」

  文柏被這個人氣得說不出話,坐回沙發。

  祁硯清無奈地笑了下,「認識這麼多年就坑過一個你,你說你是不是倒黴。」

  文柏抹了把臉,認真地看著他,「清清,我中途換人對節目影響不也就是這12期嗎?節目播出也就三個月。」

  「我不靠這個掙錢,我作為導演的實力已經被看到了,也就是說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能繼續往下做更多節目,我也有信心能做好。」

  「你呢。」文柏看著他,「這他媽到底是誰坑誰,你怎麼辦?」

  祁硯清笑了,眼眶有點發熱,沒說話。

  「我把你搞來參加我的節目,然後我把你搞死了?娛樂圈跟你們舞蹈圈子不一樣,娛樂圈扔一枚小石子很有可能就成了原子彈,能把你炸的親媽都不認識!」

  文柏之前也都是從網上看兩人恩愛的消息,偶爾有過幾次疑惑,後來漸漸的也習慣這個不怎麼在祁硯清身邊露面的陸以朝。

  現在這樣他差不多懂了,都是圈里的,彎彎繞繞沒那麼難懂。

  「清清,要麼一開始不能作秀,吃了粉絲的紅利,這作秀就不能停。你想好後路,後果可能很可怕。」文柏說。

  祁硯清應了一聲,「沒什麼怕的,謝了,想約哪個跳舞的就跟我說。」

  當天《酸甜的蜜糖啊》官博發了條微博。

  【很遺憾地說一聲,由於檔期原因,清神和陸影帝不能陪大家一起走下去了,感謝兩位給大家帶來的快樂。

  最好的演繹CP,要回家看看呀。

  最後,讓我期待神秘嘉賓吧。】

  「啊啊啊不要啊,看這個節目就是想看他們!」

  「清神和陸影帝真的好甜,看了之後覺得好幸福。」

  「肯定出事了,戀愛綜藝鐵律,越恩愛涼得越快。」

  「別說風涼話行嗎?演繹CP永遠都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兩人都不表態?」

  「只有我覺得陸以朝很油膩很做作很假嗎!」

  「不假,陸以朝眼里一直都愛,這演不出來。」

  「肯定是清神比賽太多了,爭光的事更重要,清神加油!」

  「清神我們永遠愛你!你做什麼都是對的!支持,無條件支持!」

  祁硯清已經很久沒好好睡覺了,出去參加比賽的這一個半月里,不能吃太多助眠藥,他都快困死了但是睡不著。

  昨天更是胃疼了一整晚,沒胃病都要被氣出來了。

  電影院的屏幕時亮時暗,纏綿悠揚的背影音樂把時間拉得很慢。

  下午三點的文藝愛情片,再恩愛的情侶也免不了會犯困,哈欠聲此起彼伏。

  祁硯清眼皮半垂著,整個人陷在座位里,最後一排的最左邊,是他最常坐的位置。

  他壓著帽檐睡覺,手機關機了,沒人能找到他。

  電影院是很有安全感的地方,隱秘的公共場所。

  大屏幕上男主哭得撕心裂肺,在雨天挽留女主,說自己做了多少事,有多愛她,說她照顧不好自己,分手了要怎麼辦。

  就差跪在地上磕頭了,實在沒出息。

  很奇怪,為什麼分手一定得下雨,好像晴天沒人分手似的。

  人是擅長自我感動的動物。

  只想自己做了多少事,從不想這件事對方喜不喜歡。

  祁硯清想,現在的自己跟祁盛跟白繁跟陸家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又有什麼區別。

  大屏幕上劃過閃電,照著祁硯清慘白的臉色。

  他一直有失眠的問題,這幾年越來越嚴重,他一個人很難入睡。

  他不覺得自己是缺愛,缺安全感,這些矯情的東西,他從小就不信。

  祁硯清攏緊衣服,下巴縮進衣領里。

  就是有點孤獨,想拽個人待在自己身邊。

  正好拽住了陸以朝,這麼一想,陸以朝可真倒黴,攤上他這種人。

  陸以朝看著網上的評論,私信已經擠爆了,各種話的都有。

  大部分人都在說舍不得他們,兩人工作都很忙,很多人都表示理解,祝他們百年好合。

  但也有一部分人,不停地說肯定是出事了。

  兩位當事人誰都不發言,這兩波人撕成一團,誰也說服不了誰。

  陸以朝的微信也都是留言,只有置頂安靜地待著,沒有動靜。

  昨天和祁硯清分開後,今天一早就收到了文柏的消息。

  退出節目組這件事簡單到不需要提前跟他商量,全憑祁硯清做主。

  晚上,文柏又打了一個電話,「你是死了嗎?去微博解釋一下不會?就看著粉絲吵?」

  「他還好嗎。」陸以朝問。

  文柏情緒很差,語氣也非常不好,「關你屁事啊,昨天摔門出去的時候不是挺得意。」

  陸以朝不在意地輕笑一聲,要掛電話。

  文柏:「陸以朝,當年你能火起來,跟清清有很大一部分關系吧?秀恩愛確實吸粉快,再加上你演戲還算有點東西,單靠你的演戲,你火不了這麼快。」

  「所以呢。」陸以朝平靜地問。

  「所以,等你被你粉絲踩爛的時候,我給你送十個花圈,不用謝。」

  陸以朝慵懶地往後靠了靠,「祁硯清跟你說的?」

  「真是巧了,他媽的他一個字不說,還護著你呢,看來我猜對了。」

  文柏繼續說:「今天人都差點死那兒了,現在才問他的狀況,裝什麼大尾巴狼,缺你一句關心了?」

  陸以朝語氣很慢,眼神冷下來,「他不是維護我,他是維護他的面子,你也不用給我擡身價,在他心里我幾斤幾兩自己清楚。」

  文柏:「你可別裝出這副多了解他的樣子了,讓我覺得你惡心,也真他媽可怕。」

  「幸好他現在不要你了,早在之前就看不慣你,趕緊滾吧你。」

  電話被文柏掛了,陸以朝一點不生氣。

  祁硯清身邊的人大多都是這個脾氣,不僅雙標,還總把祁硯清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以為他多好多單純。

  陸以朝今天不打算回家了,文件一頁都翻不動,總想起昨天祁硯清蒼白痛苦的臉色。

  花雕還沒喂,水和貓糧應該不夠了。

  陸以朝回了家。

  意料之中的沒有人,花雕坐在沙發靠背上,高冷地叫了一聲,舔著自己的小黑爪子。

  貓糧和水都夠,他忘了是自動喂食器。

  祁硯清沒有回家。

  陸以朝自嘲地笑了,也是,他就沒把這里當家。

  腦袋里空了幾秒,被手機鈴聲驚醒。

  是楚星的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祁楚星咋呼的聲音。

  「陸哥你們咋回事啊!為什麼不參加綜藝了?我看過我哥的行程表啊,一個月空幾天絕對沒有問題!」

  陸以朝捏了捏眉心,「嗯。」

  「你嗯什麼啊!你們怎麼了?」楚星語氣有點急,「你兩是不是真的有矛盾了?那我幫你去說說?」

  陸以朝疲倦地靠著沙發靠背,「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哥想離婚了。」

  祁楚星那邊響起很大的磕碰聲,然後就聽祁楚星疼得抽氣。

  陸以朝擰眉:「楚星!你摔倒了?沒事吧?」

  「你們要離婚?!」祁楚星說。

  陸以朝一聽這話就覺得更累了,「你有沒有事?」

  「我就是撞了一下,你先說你們為什麼離婚?!你是不是氣我哥了?!」

  陸以朝累了,又來一個維護祁硯清的。

  「那天晚上我不是就跟你說了嗎,你哥要跟我離婚,下家都聯系好了。」

  「什麼啊!什麼時候?說什麼了?什麼就跟我說了,你沒跟我說呀!」

  陸以朝皺眉,「除夕那天,不是跟你視頻了?」

  「沒啊沒啊!」

  陸以朝掛了電話,翻看微信聊天記錄,跟祁楚星的對話框沒有視頻記錄。

  他大腦忽然一片空白,翻上去點開那個置頂微信。

  視頻記錄在這里。





第50章 「扔了就是扔了,不會再要了。」

  那天晚上他說什麼了?

  宿醉過後,很多話都模糊不清了。

  陸以朝握著手機一動不動,從零碎的記憶中,拼湊出了幾句很重要的話。

  ——他說:祁硯清要跟他離婚了。

  ——祁硯清說:不要碰他,讓他滾。

  就是那天之後祁硯清變了,整個人冷淡了很多,談妄也是這個時間聯系起來的。

  「呵……」陸以朝撐著額頭冷笑,眼里恍惚落寞。

  每次一心疼祁硯清,現實就會告訴自己這個想法有多荒謬。

  可祁硯清為什麼又在半夜睡不著看那些視頻?

  舍不得?勉強喜歡?

  又或者看他露出那樣愛著他的神情時,他心里會覺得過癮?

  可是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祁硯清真的喜歡他,談妄都得靠邊。

  「喵。」花雕踩著他的腿,仰著腦袋看他,「喵。」

  陸以朝看了花雕幾秒,忽然起身出門,給祁硯清打電話。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很多事情沒有說明白,有些話,他要當面問祁硯清。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環境很吵很亂。

  「喂,你誰啊?」手機那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以朝反應了下,才想起這應該是酒吧里那個粉毛調酒師。

  「說話啊,你個陌生號碼怎麼套到這個手機號的?」

  陸以朝沒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他在祁硯清手機里還是個陌生號碼。

  酒吧。

  江南眠把手機放回吧台,「奇怪了,陌生號碼,也沒說話。」

  祁硯清醉了,趴在桌子上來回推著酒杯玩。

  身邊沒別人,只有江南眠,他皺眉敲桌子,「快點!」

  「得了啊,少喝點吧,看你臉色成什麼樣子了。」江南眠的粉毛在腦袋後紮了個揪,露出整排耳釘,

  「我來酒吧喝酒的!」祁硯清用力砸了下杯子。

  今天酒吧生意很好,江南眠特地把吧台這里的燈全關了,怕有人看到祁硯清。

  江南眠推給他一杯,怕他等會鬧事,「喝吧喝吧,喝死一個算一個。」

  「我想喝深淵。」

  來買醉的,誰還顧自己身體啊,都是先爽了再說,江南眠當然懂。

  猶豫著看了他幾眼,還是調了杯「深淵」給他,烈酒的比例少了點。

  祁硯清一口氣灌進去,像是吞了一把滾燙的刀,刀刃從喉嚨一路割下去,開腸破肚,混沌的大腦更是攪成一團漿糊。

  他撐著下巴,眼里霧蒙蒙的沒有焦距,「我剛才……在電影院都睡不著。」

  「電影院那就不是睡覺的地方。」江南眠喝著檸檬水,「樓上房間軟綿綿的床才能讓人舒舒服服地睡覺。」

  「不行。」祁硯清搖頭,聲音慢吞吞的帶著醉意,「那會有人跟我搶東西。」

  江南眠看了他一眼:「搶什麼東西啊?」

  祁硯清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光點看:「什麼都搶,把我也搶走了,捂著我的嘴,我的耳朵,我的眼睛……就死了。」

  幾句雲里霧里的話,江南眠聽不懂。

  酒吧里駐唱歌手唱著歌,緩慢又寧靜,調子特別低,接近於心臟跳動的頻率,聽著讓人莫名壓抑、心悸。

  幹凈樸素的聲音在唱著——

  「都是虛妄沒有期望。」

  「月色深露情深款款,我被你深藏。」

  「只是虛妄想要期望。」

  「烈日灼骨十指交融,你將我埋葬。」

  「於是期望成了虛妄。」

  「同宿雪泥紅墻,不忘不枉夢一場。」

  低沈的聲音將這場夢唱醒了。

  祁硯清聽得入了迷,忽然攤開手給江南眠看,「你看我手里有什麼。」

  江南眠還在哼著歌,看向他白凈修長的手,空蕩蕩的手心,「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啊。」

  「哈哈哈哈……」祁硯清笑著趴倒在桌子上,直不起腰,「就是什麼都沒有啊。」

  到來頭就是大夢一場。

  辛辣的烈酒大口大口地灌進胃里,祁硯清咳了幾聲,眼圈紅了,還在醉醺醺地笑著,樣子有點好看。

  江南眠學著他的樣子,下巴抵在吧台上,看著他的眼睛,「清清,你的東西都跑了,所以你現在很難過嗎?」

  祁硯清搖頭,「不是,是我都扔了,所以我才什麼都沒有了。」

  他眼眸泛著水光,笑出特別好看的弧度,長發擋臉顯出幾分頹喪,可是整個人還是矜傲又明艷。

  江南眠嘆息了一聲,揉他發頂,輕輕拍了兩下,「再撿回來唄,多大點事,咱不能讓自己受委屈。」

  「不不,扔了就是扔了,不要了,沒有就沒有吧……」

  祁硯清看著自己的掌心,「反正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

  江南眠:「也是,人能活幾年,好多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有就沒有唄。」

  祁硯清胃特別疼,但是疼痛讓他清醒。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自己陷在一段虛假的感情里。

  他清楚地看著自己墜進去,任由自己沾滿帶著謊言的愛意,那些東西輕盈到風一吹就沒了。

  然後他就站在深淵底下往上看,現實離他那麼高那麼遠,他好累,不想爬上去。

  「寶貝,難受就哭吧,你這樣忍著我看著也難受。」江南眠心疼地說,「沒人能看到,這里的燈都關了。」

  「可我沒難受啊。」祁硯清又喝了一口酒,胃里更疼了,心情卻更舒服了。

  江南眠就坐在他面前,「寶貝,你不能總陷在過去,你總得往前看。」

  「你小時候那些破事,值當你總這麼折騰自己?心力有限,你要多想一點開心的事。」

  「很多事情你一直揪著根本刺激不到他們,你真的放下,對他們來說才是失去。」江南眠拍著他的腦袋,「懂嗎寶貝?」

  「可我不願意。」祁硯清醉得眼皮都是紅的,眼神肆意決絕,語氣強硬偏執,「我就是要恨一輩子。」

  「他們一直都在搶我的東西,把我的東西給別人,他也是……他總想跑向別人,不靠近離得最近的我。」

  江南眠看了他好久,又遞給他一杯酒。

  陸以朝趕到的時候,往上次祁硯清坐的位置看過去,黑漆漆一片,但他直覺就是那里。

  他疾步往前走去,還沒說話,就先聽到祁硯清帶著醉意的聲音,有點啞。他往旁邊的酒櫃靠了下,聽到祁硯清說。

  「你懂不懂那種感覺……就是你有一些沒什麼用也不怎麼喜歡的東西,但別人都喜歡非跟你搶,這時候就覺得,這東西就是爛我手里都不能被人搶走。」

  「時間一長,我就真覺得我喜歡手里這些爛東西了,我里外都被爛東西裹著,我也爛了,爛透了。」祁硯清語調拖得很慢,很明顯是喝醉了,他看著自己的手心。

  江南眠摸著他的腦袋,「你一直是這樣定義你喜歡的東西?」

  祁硯清玩著酒杯,「差不多,因為沒什麼是真喜歡的。」

  時間像是被凝固了,誰都沒有再說話,都在安靜的聽歌。

  江南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去調酒,祁硯清忽然說:「我不喜歡這個酒味。」

  「那我換一種。」江南眠說著也順勢換了話題,「你之後有什麼打算?需要我給你介紹幾個alpha嗎?各種風格任你選哦。」

  祁硯清搖頭,「很忙,過幾天我就得去找談哥了。」

  陸以朝就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五官冷沈又平靜,除了猩紅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多余來這一趟。

  這樣想著,陸以朝出了酒吧,開車去了萬謄。

  他在萬謄的地下酒館喝酒,面前一堆杯子。

  今天這樣這個場面,忽然就讓他想起三年前。

  他去祁家提親,正式說了要娶祁硯清,把他的全部家當都拿了出來,就為了跟祁家表明心意。

  然後就在那個早晨,他去叫祁硯清起床。

  前一晚還在笑著威脅讓他娶的人,在打電話,輕佻傲慢的語氣,不是他平時的風格。

  祁硯清跟那電話那頭說:「為什麼和陸以朝結婚?這樣他就是我的狗了啊,我花這麼多錢買條狗,當然要栓在我身邊。」

  然後他大笑起來,語氣中的嘲諷無法讓人忽視。

  「是啊,你沒見過他圍著我轉的樣子,聞著我的信息素,多像一條圈地盤的瘋狗……」

  「我想要的,就沒有搶不到的。只要陸以朝乖乖聽話當一條好狗,那我肯定不舍得放手呀,畢竟他長得那麼好看。」

  這幾句話,陸以朝沒有一天忘記過。

  每一個字眼都充斥著祁硯清的輕蔑不屑。

  過幾天就是他母親的忌日了。

  如果不是祁硯清,他還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他的母親屍骨無存,被車禍攆爛了身體,他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僅僅只是因為那天祁硯清不舒服,非要他陪著,不讓他出門。

  當時他們爭執的太激烈,祁硯清找了很多保鏢守在門外。

  「我說了你今天不能出去,陸以朝。」

  21歲的祁硯清,平靜又冷血。

  陸以朝捶著悶疼的心臟,這些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可這三年,他卻對祁硯清越來越心軟。

  嘴上說著要弄死他,也沒舍得真打他一下。

  「呵……」陸以朝灌了一口酒。

  那就誰也別想好過了,祁硯清,看看是你先扔,還是我先扔。

  酒過三巡之後,江南眠把趴在桌上的祁硯清扶起來,「清清,咱們上去休息吧。」

  祁硯清醒了一下,軟塌塌地趴在江南眠肩上,過了好久忽然說了句。

  「除了陸以朝。」

  「什麼?」江南眠問。

  「就是說,除了陸以朝。」祁硯清揉了揉耳朵,捂著不松手,「你剛才調酒的時候用了白蘭地,我一聞這個,就不想說這句話了。」

  江南眠讓他坐到床上,笑著說:「我可沒有,你都醉成這樣了,聞得出來嗎。」

  「聞的出來。」祁硯清倒在床上,鉆進被窩里。

  過了幾分鐘,他迷迷糊糊地看江南眠躺到旁邊的床上,很認真地說道:「除了陸以朝。」

  「嗯?」江南眠笑著看他,「你說過了。」

  「我說過了?」祁硯清捂了下耳朵,神情迷茫。

  「說過了。」江南眠聲音有點哽咽,「睡吧寶貝,好好睡一覺。」

  房間里開著小燈,祁硯清縮在被子里,神情恍惚地想起見陸以朝的第一面,他像一條小瘋狗。

  祁硯清縮在被子里忽然笑了一下。

  除了陸以朝。

  只有陸以朝,是他見第一眼就喜歡,別人看一眼都不行的特例。





第51章 他孤立無援,是他活該(4000字)

  祁硯清開門看到陸以朝的時候,有些意外,心臟驟然緊縮心跳猛地加快。

  早上十點半,陸以朝不去公司?

  「回來了。」陸以朝放下手機,轉頭看向他,模樣溫和。

  「嗯。」祁硯清勉強笑了一聲,什麼都沒表現出來,「陸總沒去上班啊。」

  「喵喵。」花雕朝祁硯清跑過去,仰著小腦袋看他,眼睛瞪得圓溜溜,尾巴一甩一甩。

  「乖兒子。」祁硯清把他抱起來,「重了一點,想我啊?」

  「喵。」不會撒嬌的小貓,叫聲都不會賣萌。

  陸以朝看著他對著貓又抱又親,眼神愈發冷,「就因為要跟談妄在一起了,一口一個陸總?這麼怕他誤會。」

  有些話就是沒辦法經過大腦,不說出去會憋死。

  祁硯清抱著花雕站在陸以朝面前,好笑地看著他,「談妄怎麼惹你了,你們都沒見過幾面……」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想到了答案,本來就難看的臉色剎那間更白了,動了動嘴後面幾個字都沒能發出聲音。

  須臾,他點頭,嘲諷地看向陸以朝,「你確實該生氣。不過你比得過談妄嗎?這點自知之明也沒有?」

  陸以朝表情僵住,看向祁硯清。

  看他吃癟的樣子祁硯清不客氣地笑了,他原本回來是打算先洗個澡,換衣服,沒想到陸以朝會在。

  「你既然在的話,正好把字簽了吧。」祁硯清從包里拿出文件,扔到茶幾上,點了支煙站在陸以朝面前。

  「你可以直接簽,也能拿給你們法務部看看再簽,我不急,還不走。」

  「不用了。」陸以朝說,然後起身回了書房。

  祁硯清垂眸抽著煙,等著他拿筆回來。

  答應的可真利索,想想也是,離婚這件事陸以朝可能已經想三年了,早就迫不及待想走了。

  「簽這份吧。」只見陸以朝拿著一份文件出來,扔到茶幾上,筆轉了幾圈,停在兩份文件上。

  兩份離婚協議擺在一起。

  陸以朝報覆地笑起來,「簽我這份吧,留了不少東西給你,畢竟睡了清神三年,我不能占這種便宜。」

  祁硯清沒有過多的情緒,就看著兩份文件一動不動。

  直到被陸以朝捏著下巴擡起他的頭,笑著說出口的話那麼冷,「別哭呀清清,簽字。」

  祁硯清動了動嘴,忽然被自己的煙嗆到,他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彎著腰咳得撕心裂肺,嗓子眼充斥著血腥氣,眼淚都出來了。

  陸以朝把他扶起來,猛地將他按在墻上,掐著他的下巴就親上去。

  「唔咳咳……」祁硯清捶著他的肩膀,肺里窒息地發疼,身體劇烈地顫動著,他想咳嗽,但現在連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就在祁硯清忍到極限的時候,陸以朝才松開他,看著癱倒在自己懷里大口喘息的人,輕撫著他的後背。

  祁硯清嗆咳不止,脖子和耳朵嗆得通紅,眼角掛著生理淚水,扶著陸以朝的胳膊還在細微地發著抖,缺氧到全身發麻。

  陸以朝就這樣溫柔地抱著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卻如同凜冬。

  「清清,你的信息素讓我惡心。」

  祁硯清心臟無力地蹦了幾下,又疼又悶,他扯住陸以朝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冷笑,聲音沙啞粗糲。

  「……祁楚星的好聞是吧,想多久了?是不是夢里都想親親抱抱那個人,想咬穿他的腺體,想……啊!」

  陸以朝摟緊他的腰,按過他的脖子,對著腺體狠狠咬上去,濃郁的白蘭地酒香在房間里散開。

  直到標記加深,陸以朝才松口,聲音慵懶散漫,像是點評一道甜點。

  「確實,不如楚星好聞。」

  祁硯清一直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抽噎了幾聲。

  陸以朝繼續說:「看你快到發情期了,再給你補一次標記,談妄可能滿足不了你。」

  啪——

  祁硯清用盡全力扇了他一巴掌,可力道還是太輕,反倒顯得他懦弱。

  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呼吸沈重又急促,「……你他媽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

  「是我現在放你自由!陸以朝,是我不要你了!」祁硯清歇斯底里地罵聲藏著哽咽。

  他推開陸以朝,身體不穩地晃了幾下,走過去把陸以朝那份合同撕得粉碎,將碎紙扔到他臉上,「你也配跟我提離婚?我們之間從來都是我說了算!」

  「這麼生氣幹什麼。」陸以朝擡手掃落肩頭的碎紙屑,心情好了一些,他上前一步摟住祁硯清的腰。

  聲音壓得很低,卻不沈悶,「清清,舍不得離婚?離不開我?」

  「陸以朝。」祁硯清缺氧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眼前全是轉動的光暈,四肢的力氣一點一點被抽離,頭暈目眩,還伴隨著惡心,「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你賤不賤啊……」

  陸以朝再次傾身堵住他的嘴,分不清是哪句話讓他更生氣,他現在恨不得把祁硯清撕碎!

  「唔……」突然,祁硯清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不受控地軟倒。

  「祁硯清?」陸以朝看著暈倒在他懷里臉色蒼白的人,神情大變,「清清!」

  醫院。

  「低血糖,胃炎。」醫生說,「情緒太激動了,等會兒就能醒了。」

  「謝謝醫生。」陸以朝坐在床邊松了口氣。

  低血糖……這不是活該嗎,本來就感冒,昨天還去喝酒,反正他就不把身體當回事。

  祁硯清手背打著點滴,睡得很不安穩,眉頭和眼皮一直在顫,偶爾囈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呃……別……」祁硯清看起來很難受,身體一直在抖動。

  陸以朝盯著看了十幾秒,還是沒忍住,握著他的手安撫道:「睡吧,我在呢。」

  「身體不舒服幹嘛還跟我吵,好像是我欺負你。」

  陸以朝搓著他的手,又貼著他冰涼的臉頰,撫平他的眉頭。

  「祁硯清,你這個人沒有心。」

  「……滾。」祁硯清雙眸緊閉,臉上的厭惡顯而易見,「滾開、陸以朝……別碰我……」

  陸以朝笑容一僵,猛地松開手,冷冷地看了他幾眼,不再管他,出了病房找人去。

  祁楚星被司機送來醫院,轉著輪椅往醫院里走,神情緊張,差點沒趕上電梯,他連忙說:「等一下,謝謝!」

  要關上的電梯門又緩緩打開,祁楚星連忙進來,低著頭一邊翻手機一邊跟旁邊的人說:「謝謝你啊。」

  「我到了,已經在電梯上了,我哥醒了沒?」祁楚星發了這條消息就打了個噴嚏,身體也打了個寒顫。

  「換季容易感冒,你穿得太少了。」

  祁楚星被這道聲音嚇一跳,手機都砸到了地上,他驚愕地看著電梯里的另一個人,「談、談妄?!」

  「沒禮貌,叫談哥。」談妄脫下外套給他披好,又幫他撿起手機放在他手里。

  「謝、謝謝談、談妄。」祁楚星幹巴巴地說。

  談妄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脫了外套只穿著襯衣,顯出他的好身材,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談妄笑了下,語氣溫和:「腿還好嗎?」

  「呃,好……不好,沒有知覺,還是壞的,反正站不起來。」

  談妄應聲,彎腰摸了摸,從大腿到膝蓋,再到小腿和腳踝,仔細觸診。

  然後安慰道:「喃凮沒有萎縮就是好消息,你的情況一直保持的比較好。」

  「嗯。」

  電梯到了,32層這麼快就到了。

  祁楚星一出來就看到等在旁邊的陸以朝,臉臭得可以。

  「你說你非來幹什麼,等他出院回家看也一樣。」陸以朝心情很差,說話的時候眉頭緊皺。

  「擔心啊,我哥好好的怎麼會暈倒。」祁楚星瞪著陸以朝,「要不是我正好打了電話,你都不打算告訴我!」

  「他暈倒了我告訴你幹什麼?我留在這邊照顧他就行……」

  陸以朝推著祁楚星往病房走,這才注意到身邊一直跟著一個人。

  他轉頭看去,頓時咬緊牙關,攥緊輪椅把手,臉上卻掛著溫潤的笑意,說:「談妄,你怎麼來了?」

  談妄:「我來看硯清。」

  陸以朝盯著他看了三秒,「你怎麼知道他在這兒,誰跟你說他暈倒了?你跟楚星一起來的。」

  談妄笑著說:「他手表上的健康監控綁定在我的手機里,身體出狀況會跟我報警。」

  陸以朝沈默了幾秒後,才似笑非笑地說:「我還在呢,你們聯系的是不是過於親密了。」

  「你說是那就是吧。」談妄越過陸以朝和祁楚星,「我先進去了。」

  輪椅停在外面,陸以朝氣得心臟疼,怒火成片地燒著,讓他五臟六腑沒有一處是安分的。

  他和祁楚星說:「你進去看吧。」

  「……還是等等吧。」祁楚星說,「我們不要打擾他們兩個。」

  陸以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祁楚星又說:「陸哥,我早跟你說過你得努力追我哥啊,我哥有喜歡的人。」

  「你看吧,你不努力,你還想離婚,現在高興了吧,離不離的都無所謂了,我哥喜歡的人來了。」

  陸以朝聽這些話聽得腦袋疼,額角的青筋直跳。

  祁楚星嘆了口氣,低垂著腦袋,「我真的不明白你,我哥多好的人,你為什麼不好好護著。」

  「我哥吃了很多苦,過得很不容易,你到底哪里不知足了?你看我哥都瘦成什麼樣了,現在網上還有人罵他……他太可憐了。」

  陸以朝像是聽了個笑話,手表都綁到別人手機里了,還讓他知足?

  說起來,祁硯清壓根就沒他放在眼里,這種事做起來都不用遮遮掩掩。

  他昨天在酒吧親口說的,沒什麼真喜歡的東西。

  他就是個冷血的怪物,做的每件事都帶著極強的目的性!

  就連他們結婚都是跟陸堯的陰謀合作!

  陸以朝要被滔天的怒火焚燒致死,祁硯清牙尖嘴利的模樣不斷出現在他眼前,他憤憤不平地跟祁楚星說。

  「他祁硯清做過哪件好事?我的股份被吞被賣,你為了救他廢了雙腿,祁家在彌補他求著他回去!他有什麼可憐的?」

  「這麼多人護著他,還想怎麼樣?離了婚我管他死活!樹敵那麼多,被誰針對都不意外!罵他就可憐了?到了今天這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祁楚星都楞住了,連忙說:「你幹什麼忽然發火,小聲點!」

  病房門被拉開。

  陸以朝轉頭就看到了臉色幾乎透明的祁硯清,不知道這些話他聽到多少。

  祁硯清靠著門框,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陸以朝,過了好久,他才笑了聲,眉眼微垂擋著眼里的情緒。

  「我倒不知道,你這麼不盼著我好。」

  他總是孤立無援,常年被推在懸崖邊上,現在被倒打一耙都成了他活該。

  「誰護著我了?你?」祁硯清笑眼淡漠地看著陸以朝,擡手戳著他心臟的位置,「陸以朝,就連你都是我護下來的,別不知好歹了。」

  陸以朝猛地攥住自己胸前的手,一把將他拉近,看著他蒼白虛弱的臉色,「你說的是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媽死的那件事?我用你護著?用你幫我?」

  「你問過我願意嗎,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祁硯清拍了拍他的臉,笑起來,疊麗的容貌蠱惑人心,「憑你是我的狗。」

  「祁硯清!」

  祁硯清松開他的衣服,「在我處理完事情離開之前,簽好字,我想陸總應該不會厚臉皮不簽字吧。」

  「你放心,我比你更想離婚。」

  陸以朝看著祁硯清跟談妄一起離開的身影,他眼底一片猩紅。

  談妄開著車,余光看著祁硯清,「還好嗎。」

  「送我去陸氏吧。」祁硯清說,聲音聽起來很累。

  談妄說:「我以為發生了剛才那些事,你不打算處理陸堯的事情了。」

  祁硯清不舒服地閉上眼睛,「我跟他們不一樣,答應了的事都會做到。」





第52章 「最後一次親你,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

  陸氏。

  陸堯得意地喝著茶,對面前的人視而不見。

  祁硯清站了三秒,看他是這副德行,轉身就走。

  陸堯這才笑著說:「哎?這不是硯清麼,來了也不說話,二叔都沒看見你。」

  祁硯清神情淡漠,一把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祁硯清?!」陸堯趕緊站起來,「你給我站住!站住、站住聽到沒有!」

  祁硯清被陸堯攔住,陸堯盯著祁硯清笑,「怎麼了這是,好大的脾氣啊。」

  祁硯清冷眸輕笑,神色倨傲地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人,「少在我面前裝爺,有話說沒話滾。」

  他把陸堯電話拉黑了,被陸堯堵過幾次,前兩天陸堯又讓人帶了話,非要見他一面。

  陸堯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那道疤顯得猙獰,「硯清啊,到底是誰跟誰裝呢。」

  「你確實在三年前買過陸氏,當時就把你爸分給你的股份都花完了,之後你爸一直沒再給你,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祁硯清點了支煙慢慢抽,讓他繼續說。

  「我去問過你爸了,你現在在祁氏連個職位都沒掛著。他們一分錢都舍不得再給你了吧,怕你再搞出事。那你還有什麼本事再搞一次陸氏?」

  祁硯清平靜地吸著煙,「你想試試?」

  「不用詐我,我既然跟你這麼說,就是我都調查清楚了,你現在根本沒錢。」

  「咱們再合作一次,當時你用整個陸氏換了陸以朝,現在你把陸以朝給我,我就把這樣東西銷毀。」

  祁硯清看過去,陸堯拿著手機,上面有一段視頻。

  看起來是從窗戶外拍的,視頻里他扇了陸以朝一巴掌,還把文件撕碎扔到陸以朝臉上。

  他冷厲嘲諷的樣子,在視頻中清晰可見。

  「讓人跟了你這麼長時間,我可不止拍到這一點東西。」陸堯說。

  祁硯清碾滅煙頭,一言不發。

  陸堯給他時間,「好好想想,不怕自己的名聲被搞臭嗎,還是跟我合作吧。」

  三年前很多人都不知道,當時祁硯清一擲千金,能在半天時間就把陸氏拿下,瀕臨破產的爛東西,誰會要?

  祁硯清拿到陸氏後,第一時間把陸以朝從陸氏趕走,誇張點說,就是陸以朝連一張紙都帶不走。

  陸氏的股份沒有誰拿著大頭,陸老爺子是平分給了自己的三個孩子。

  拿到陸氏之後,是陸堯第二次見祁硯清。

  第一次見面,他們就確認合作了。

  當時,陸堯樂呵呵地說:「祁小少爺可真有錢,一個公司說買就買了。」

  祁硯清那個時候比現在更傲,帶著股看誰都不順眼的叛逆。

  「我買來隨便玩玩而已。」他玩著打火機,「公司可以給你,你給我簽合同,就當是把陸以朝賣給我了。」

  陸堯痛快地說:「行!喜歡以朝?」

  祁硯清聲音懶洋洋的,「也沒那麼喜歡,就是追了很久追不到,不如直接栓過來。」

  合同是提前定好的,兩人簽字,陸以朝就不能再碰陸氏,里面一切都他無關。

  祁硯清拿著合同往出走,陸堯叫住他,「為了買個人花這麼多錢,祁小少爺真讓人佩服,以後還想要誰了我們再合作。」

  祁硯清咬著煙,挑眉看他,「這算很多錢?你們陸家好窮啊。」

  時間被拽回來了,陸堯也點了支煙抽著。

  「硯清,那個人你根本守不住,不如就讓出來吧。」

  祁硯清看向他,「你為什麼想讓他回陸氏?」

  「跟你說了也無所謂,他是長孫,我爸老糊塗了,現在就想把所有東西給他孫子,懂了?」

  「可那本來就是陸以朝的。」祁硯清說完這句,停頓了幾秒,又冷笑出聲,「我可不希望我的狗被搶東西。」

  「你的意思是不合作了?」陸堯目光陰狠。

  祁硯清笑著搖頭,「錢而已,自己掙不比要遺產來的好?你把陸氏做起來,陸爺爺不會看不見你。」

  「你倒是說得容易。」

  祁硯清:「當時把陸氏賣給你的時候,我還留了18%的股份,送你吧。」

  陸堯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還是怕了?硯清,別這麼傲,害怕就直說,二叔又不欺負人。」

  祁硯清皺眉,「說夠了沒有,你到底要不要股份。」

  陸堯舒心地嘆了口氣又得意起來:「我當你能有多狂,還不是害怕自己名聲被搞臭。行,那二叔就勉強接受你的股份了。」

  手續辦得很快,這樣一來陸堯就成了陸氏的大股東,手握著實權,很多生意都能下決定。

  從陸氏離開之後,天已經黑了。

  談妄在停車場等了祁硯清一下午。

  祁硯清一上車就撐著額頭,「差點惡心吐了。」

  「事情辦完了?」談妄問他。

  「差不多吧。」祁硯清點了支煙,「實權已經放給他了,像他這種人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有動作。」

  談妄皺眉,「少抽煙,多喝水。」

  「我都快吐了,不是裝孫子就是裝傻子,你別管我了。」祁硯清開了一點窗。

  談妄啟動汽車,又問他:「你打算怎麼對付陸堯?」

  「位高權重的老男人,窮酸又自命不凡,野心勃勃心比天大,那你猜他貪不貪?」

  談妄笑著搖頭,「行了,一會兒你要分析我了。」

  祁硯清看著前方,「陸堯的手早就不是只想碰陸氏了,這次我非把他打得再也翻不了身。」

  「吃什麼。」談妄問他。

  祁硯清:「送我去附近的電影院,明天就得出門比賽了,我今晚必須睡一覺。」

  「陸以……」

  祁硯清直接打斷他,「你覺得我是不是賤啊,為了睡一覺去找他。」

  「好好說話。」談妄把他送到電影院,「手表戴好。」

  「我要是哪天真猝死了,你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祁硯清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他看著談妄。

  「你不去找楚星嗎。」

  談妄看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找他幹什麼?」

  祁硯清說:「難得來一次,去看看他的腿啊,快四十的人了,這麼冷漠啊。我走了。」

  祁硯清泡在電影院里,意識昏昏沈沈的,一晚上醒了睡睡了醒,加起來也有五六個小時了。

  包夜電影的人都走完了,他戴著衛衣帽子和口罩出門,聽到旁邊有人議論。

  「真的假的?這兩人不是感情一直都很好嗎?要離婚?」

  「真的!我朋友就是Dawn影視的人,聽到過一點消息,法務部寫過離婚合約。」

  「我去,陸以朝渣男啊?他是出軌還是做什麼了?」

  「好像不是他的錯。」

  祁硯清走出去,開機看到好多消息。

  他翻了翻,看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多。

  【硯清,我今晚要去跟路暢的老總談生意,聽說你們認識,不幫二叔牽牽線?】

  三小時後,這個號碼又發來一條。

  【真是不聽話,不想二叔繼續發東西的話,你就把你的人脈給二叔用用,今晚還沒得到消息的話,我這邊還有更勁爆的。】

  「蠢貨。」祁硯清垂眸罵了一句,去早餐店買了杯豆漿喝。

  正要先給周簡打電話,陸以朝的電話就先進來了。

  他接通。

  陸以朝嚴肅的聲音立馬傳過來,「你一晚上幹什麼去了!跟談妄在一起就忙得電話都不接了?!」

  祁硯清喝著豆漿,聽他說話就胃疼,「簽字了沒。」

  那邊停頓了幾秒,然後就聽陸以朝說:「當然簽了,你以為我多稀罕……」

  「嗯,我等會讓周簡去拿。」祁硯清聲音很輕,沒什麼語氣,「花雕你再養一陣,別欺負他。」

  「祁硯清,我們見一面。」陸以朝說完停頓了一會兒,「你自己來拿。」

  「我很忙啊,陸總。」

  「我等你,網上的事需要處理。」

  電話被掛斷了。

  祁硯清站在清晨的街道上,他看著路邊抽芽的樹枝,又一年春天了啊。

  上次還一起商量說要去踏春,說春天里的玫瑰信息素混著青草香肯定更好聞。

  說了三年,沒一次出去過。

  祁硯清一進家門,還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種倦鳥歸巢的松懶。

  陸以朝本來做好了罵他的準備,卻在看到他臉色的一瞬間,又沒出息的心軟了。

  「你昨天出院,談妄沒讓你休息?」

  祁硯清懶散地坐在餐桌上,「東西給我吧。」

  放在他面前的不是文件,是一碗清湯面。

  「我看你要餓死了,談妄連口飯都不給你吃?」陸以朝神情不悅。

  祁硯清挑著面條吃,熱氣熏眼睛,心口的位置被一股酸澀的暖意包裹。

  他想起上次在餐桌吃飯,是他包了餃子,等了陸以朝一整天,等來一句不屬於他的告白。

  拋開不喜歡他這一點,陸以朝是個很好的人。

  兩人難得安靜地吃飯,陸以朝的臉色也不好,他吃了半碗就覺得胃里很頂,再看祁硯清,吃東西跟玩似的,一共也沒吃三口。

  「你好好吃!」

  「我不餓。」

  陸以朝用力喘了幾口氣,「愛吃不吃!」

  「祁硯清你怎麼想的,現在網上的輿論本來就還沒下去,你把我們作秀的事說出去幹什麼?」

  「就算你想跟談妄在一起!就算你想跟我解綁,你不挑時候?就為了談妄?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祁硯清被他突如其來這頓罵逗笑了,又來了,不分青紅皂白先給他定罪。

  他笑著點頭,「對對,是我有病。」

  「祁硯清!」陸以朝怒火中燒,他刷了一晚上手機,一直在想怎麼解決。

  「祁硯清,這件事沒那麼難解決,離婚的事先不說,我先告了那幾個帶頭的營銷號,你只需要轉發我的內容,我們先穩住……」

  「何必啊,早晚都有這一天。」祁硯清打斷他的話,「再說你不是早想離婚了嗎,還不趁這個機會趕緊跑啊,不怕我再纏著你?」

  陸以朝冷下臉,「你說得對,我就是看你可憐,算我多嘴了,離婚了我就不會再管你的死活。」

  祁硯清沈默著拿過文件,離婚兩個字很刺眼,心口又酸又漲,他說:「陸以朝,新年快樂。」

  陸以朝皺眉,「都快五月了還新年?我看你就是腦子有病。」

  祁硯清笑了,聲音很小,「因為那天很重要。」

  陸以朝神情不解,正要問就聽祁硯清手機響了,手機就放在桌面上,上面寫著談妄。

  他緊抿著唇,黑眸沈下來,看祁硯清掛了電話。

  「我走了。」祁硯清往門口走去,花雕跟在他腳邊。

  祁硯清抱了抱他,蹭著他粉白濕潤的小鼻尖,「等著爸爸來接你,你先跟你前爸住。」

  前爸陸以朝把貓扔到沙發上,「要走快走!」

  祁硯清轉身開門,「指紋密碼記得換,今天……你就能去追楚星了,可別欺負他。」

  陸以朝不客氣地推他肩膀,「不用你教,現在就滾!」

  這什麼態度,祁硯清伸手抵住墻,轉身正好跟陸以朝面對面,他們的姿勢像一個擁抱。

  祁硯清看著他,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拉低他的身體,仰頭堵住他的嘴,狠狠親過去。

  然後跟他貼了貼額頭,祁硯清說:「最後一次親你,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





第53章 清清的紋身

  在飛去G國之前,祁硯清跟楚星見了一面。

  談妄的車停在外面,人也在外面,不打擾兩人說話。

  楚星看起來臉色很差,也像是一晚上沒睡。

  說來也是好玩,他是當事人,倒是想辦法睡了一晚上,別人都被影響的睡不著。

  「哥,幾點的飛機。」楚星雙手捂著一杯奶茶,眼圈是紅的,眼里布滿紅血絲。

  祁硯清:「中午一點的,還能跟你一起吃個午飯。」

  「嗯。」楚星抿著嘴唇,低著頭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怎麼了?有話問我?」祁硯清笑容淡淡的。

  祁楚星動了動嘴,神色頓時更難過了,「離婚、是真的嗎?」

  「是,已經離了。」

  「我昨天看新聞還以為是造謠,也沒人說你們因為什麼離婚,這個消息忽然就傳開了。」

  祁硯清喝了口咖啡,很平靜,「紙包不住火,這事不用刻意傳播,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哥,陸哥真的很愛你。」祁楚星看向祁硯清,神情認真。

  祁硯清楞了一下,沒憋住笑出聲,「啊,是嗎?好吧。」

  祁楚星用力點頭,眼睛里蓄了淚水,通紅的眼眶像是小狗。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他很愛你,但你要是不喜歡他了,就別委屈自己了。」

  祁楚星抹了眼睛,眼尾被蹭的更紅了,「我希望你快樂,哥。」

  祁硯清揉著他的頭發,笑了,「嗯。」

  祁楚星哭得更厲害了,雙手捂著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我天……我控制不住了,哥你別看我……」

  「楚星,別太聽話了,不要他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沒必要活得那麼懂事,更不要考慮所有人的想法。」

  「你要學會自私,別慣著那些人的臭毛病。」

  「好。」祁楚星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

  臨分別的時候,祁楚星的眼淚還沒停下來。

  祁硯清推著他出去,嘆氣:「你到底在哭什麼,我又不是去送死了。」

  「呸呸呸!哥你……亂說什麼啊!」祁楚星哭太久了,說話都是抖的。

  祁硯清:「談哥在車里,你要見見他嗎?還是說推你去找司機。」

  祁楚星掌心捂著眼皮,「見、見見談妄。」

  「別了!」快走到停車場的時候祁楚星又反悔了,「我現在醜死了,算了不見了,我還是回家吧。」

  「都行,你的司機在哪邊。」祁楚星指著右邊,揉著發燙模糊的眼睛,「還是上次那輛車,哥你找找……」

  還沒收回的手指戳到一個人身上,祁楚星連忙縮回手指,「對不起!」

  「不認識我車了?往哪走。」

  祁硯清看著談妄,「不坐你車,等我,馬上回來。」

  祁楚星手還捂著眼睛,聽到聲音就看向談妄。

  談妄看到他紅腫像兔子的眼睛就笑了,「你哥離婚你哭什麼,他們有兒子都哭不成你這樣。」

  「我……」祁楚星說不出來。

  「行了,我送你回去,然後送硯清去機場。」

  祁硯清正好接到了周簡的電話,「周簡在外面等我,談哥你把楚星送到家,我跟周簡走。」

  「不……」祁楚星開口。

  談妄拍拍祁硯清的肩膀,「好,有事聯系,你記著我說的話,好好吃飯,能睡就睡。」

  「知道,走了。」祁硯清又揉了揉楚星的頭發,「我走了。」

  「哥……」祁楚星看著他哥的背影,眼睛又漲漲的酸疼起來。

  他覺得這個背影蕭瑟又寂寞,淡紫色長袖襯衣很寬大,被風吹得鼓起,煙灰色長褲,米白色帆布鞋。

  明明穿的年輕又明亮,但人像是灰色的,到了垂暮之年。

  「走吧,送你回家。」談妄說。

  祁楚星馬上說:「不不……」

  「不用我送?」談妄問他。

  祁楚星差點咬了舌頭,「不、不會太麻煩你了吧?」

  談妄笑了,低沈的聲音很有磁性,然後把祁楚星抱到副駕上。

  祁楚星拘謹地坐著,一動不動,然後發了條信息。

  【陸哥,我哥走了,談妄沒走。】

  陸以朝秒回:【哦,他的事不用再跟我說了。】

  祁楚星:【我哥看起來很難受,精神也不太好,累了很久的樣子,他怎麼瘦了那麼多啊,你都沒有好好養他。】

  陸以朝不回消息了。

  祁楚星握著手機,不敢往旁邊多看一眼。

  祁硯清在飛之前,跟爺爺打了個電話。

  祁爺爺在那邊說:「怎麼不視頻?爺爺好久沒見你了。」

  祁硯清說:「爺爺,我離婚了。」

  祁爺爺那邊停頓了幾秒,說:「你杜奶奶說給你腌了好些水蘿卜,有酸的甜的辣的,讓你空了過來吃。」

  祁硯清也在笑,「好,最近比賽排滿了,年底比完我就回去了。」

  祁爺爺聲音慈愛:「清清,爺爺在呢,回來找爺爺。」

  「……嗯。」祁硯清從嗓子眼擠出這一聲,眼淚猛地湧出來。

  「水蘿卜都給你留著!誰來都不給他們吃!」

  祁硯清掛了電話就戴上眼罩睡覺。

  周簡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認識清清要比清清跟陸以朝結婚還要早,當時忽然結婚讓他意外,現在忽然離婚也讓他意外。

  清清不在乎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但現在事情發酵的不正常。

  很多聲音都在說,是祁硯清利用陸以朝。

  周簡捏著眉心,他總覺得要出事。

  這次來參加的是爵士舞比賽,也是祁硯清第一次參加爵士舞大賽。

  他一如既往神情睥睨狂傲,他穿著黑色工裝背心,裹著勁瘦有力的腰腹,松垮的工裝褲加一雙銀灰色的高幫運動鞋。

  烏發輕甩明眸動人,細汗添了風采,鼻尖痣點綴出誘惑,他節奏感絕佳,強勁又充滿動感。

  祁硯清輕笑一聲,扭胯挑眉,腰身柔韌。

  「清神!清神!祁硯清媽媽愛你!」

  「媽媽不許你放電!」

  「你可以永遠相信祁硯清!!!」

  對於拿冠軍,祁硯清從來不懷疑自己,只要他站在這里,他就不會輸。

  獎杯寄回國存在周簡家里。

  祁硯清沒時間休息,他要接著飛往下一個地方比賽。

  沈譚舟也來了,他這兩個月都沒有比賽,要專心準備接下來的現代舞比賽。

  「你後面這麼多比賽?」沈譚舟看著周簡手機上的賽事表。

  「嗯。」祁硯清在平板上看視頻。

  「硯清,你給我句實話,你到底怎麼了?不能這麼拼啊,你不要命了!」

  「就算是你,你能保證這麼連軸轉能贏?別人花三個月、半年甚至更久去準備的比賽,被你三天就壓下去,合理嗎?」

  祁硯清摘了耳機,「不合理啊。」

  「那你還……」

  「但我是祁硯清,祁硯清就是可以。」

  一句話把沈譚舟噎住了。

  是了,祁硯清說不定真的可以。

  祁硯清笑著甩了甩耳機,「舟神,你可得好好準備了,你現代舞幾連勝了?被我打破可別給我哭啊。」

  沈譚舟皺眉,「硯清,我很期待跟你一起比,但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之前沒有這麼激進。」

  祁硯清收到一條微信,然後他轉頭跟沈譚舟說,「舟神想知道啊?」

  「廢話!」

  「你幫我個忙,我就告訴你原因。」

  「說!」

  祁硯清笑起來,「幫我去參加一下《酸甜的蜜糖啊》這檔節目吧,節目挺好的,但我沒時間,也真不合適了。」

  沈譚舟一口答應,「好,那你說你的事。」

  祁硯清:「我喜歡跳舞,就要站在最高的地方。」

  「那你告訴我什麼地方最高!」

  「黑池有統計舞者的獎杯數量,我現在是第二名,我要做第一。」祁硯清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欲望和狂傲。

  比賽就是為了贏,有什麼不對,重在參與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沈譚舟楞了幾秒,「第一是誰?」

  「葉威,上一個全舞種選手。」祁硯清說著點了支煙,慢慢抽著。

  沈譚舟聽到這個名字就楞了下,跳舞的應該沒有不認識葉威的。

  很強的選手,強到令人發指,可他的舞風太兇,不適合出現在大部分正規比賽中,慢慢就被越來越多的比賽禁賽。

  「你跟他比什麼!他那種人!」沈譚舟說。

  祁硯清搖頭,又戴上耳機,「不是跟他比什麼,是我要那個位置,他就必須下去。」

  沈譚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你……至於非要趕著時間超他?他現在已經很少能比賽了,你慢慢超不行嗎?」

  「不行,顯得我很弱。」祁硯清眉眼帶笑,「那說好了,你去參加節目吧。」

  「知道,會幫你,再忙都騰出時間錄。」

  周簡一直在上網,現在聲音很極端,清清的事業粉至死不渝,清清的顏粉都在罵他為什麼不回應,到底是不是離婚了。

  「嘶……清清!」周簡忽然轉頭瞪著他看。

  「你紋身了!什麼時候紋的?!紋的什麼給我看看!我去你粉絲看到了!現場有粉絲拍視頻了!」

  爵士舞穿的是工裝背心,好多大動作把背心扯得有點歪,能看出有個紋身,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

  祁硯清沒什麼情緒,「紋了就是紋了,有什麼可說的。」

  周簡:「可你為什麼在胸上紋身?!別人會以為你不規矩!」

  祁硯清:「……這他媽是心臟。」

  他在心臟上紋了一只籠子。

  周簡看著都覺得疼,「紋這兒很疼吧?這還沒痊愈還有點腫,你好端端的幹嘛去紋身啊?」

  沈譚舟看著祁硯清,從他三年前在鼻尖紋了那顆痣之後,他就更難懂了。

  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清冷破碎感。

  周簡給他把衣服拉好,「這有什麼寓意嗎?我好歹跟大家去說一下,不能真就什麼都不說裝死啊。」

  「我紋身為什麼跟別人解釋。」祁硯清笑了下,「你看著編吧。」

  周簡快愁死了,「雖然是很私人的事情,但你現在是公眾人物啊,怎麼說也得犧牲一點隱私的……這籠子不好編啊,我想想。」

  祁硯清按了下心臟的位置,平緩的心跳撞擊掌心。

  他總不愛待在我給的籠子里,我自己進來了。





第54章 「陸以朝現在恨死我了,怎麼會幫我。」

  紋身這件事其實本來沒什麼可鬧的,但問題就出在祁硯清最近風評不好,一點風聲都能激起千層浪。

  周簡想著這事不能再發酵了,憋了半天發了條微博。

  清神的小助理兼小經紀人:【清神的紋身是讓自己不忘初心,舞蹈就是他的生命。】

  下面評論瘋狂輸出。

  「周簡,他們是不是真的離婚了!」

  ——「私事私事,大家看比賽就好了。」

  「終於出來一個人!我看這不是不忘初心!要把人鎖進籠子里吧?」

  ——「你沒看比賽吧?」

  「祁硯清逼婚是不是真的!他搞了陸家搞死了陸氏!真陰損啊這人,就這還逼著陸以朝喜歡他?!吐了,惡心玩意滾出娛樂圈!」

  ——「滾去別的地方吐,拉黑了。」

  「嗚嗚嗚嗚周簡你照顧好清神,他是不是很難過?我們都不會離開他,我們相信他。」

  ——「謝謝,清清目前挺好的,在籌備下一次比賽。」

  「只想說離婚也沒關系,這年頭離個婚怎麼也成大事了,過不好就離了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樓上,我們生氣是因為這兩人天天秀恩愛!OK?他們為了吸粉做戲,真就垃圾。」

  「祁硯清還有臉露面啊,買賣婚姻第一人。」

  「我已經在剪輯兩人在節目中的內容了,來看,都是工業糖精。」

  「我已經在剪輯兩人在節目中的內容了,愛的時候都是深愛,不存在做戲。」

  「罵清神的過來看看他贏了多少冠軍!」

  「人品不行,能力挽尊?跳舞的死絕了嗎?就指著他一個人拿獎了?」

  「純路人,喜歡祁硯清的人都有病,你們三觀呢?」

  周簡現在聽到手機響都害怕了,撕得太厲害了,他快不知道怎麼辦了。

  但是清清完全沒有被影響,心態好到他覺得不正常。

  晚上祁硯清下飛機後,看著未接來電,給陸堯回了過去。

  陸堯很得意,言語間帶著老男人的油膩感,「清清,二叔謝謝你牽線,路暢的生意二叔拿下了。」

  祁硯清:「嗯。」

  陸堯大笑了幾聲後感嘆著說:「但我現在又看中了壹元的項目,這個老總你也認識是吧?」

  「認識。」

  「哈哈哈哈認識就好,你再幫二叔牽牽線,二叔少不了你的好處!」

  祁硯清:「壹元是房地產公司,跟陸氏能有什麼合作。」

  「嘖!這就是二叔的事了!你就說幫不幫牽線吧!」

  「不幫。」祁硯清點了支煙,咬著煙頭含糊不清。

  「非得二叔逼你是不是?你說你就風光拿獎不好?就今天晚上,二叔要是看不到你的誠意,可就不幫你兜著了。」

  電話被陸堯掛斷。

  祁硯清低聲罵了句臟話,關機。

  要搞死陸堯沒那麼簡單,事情太輕松的話,陸堯就不會很急切的想搞錢了。

  毫不意外的,當晚再次爆出祁硯清跟陸以朝的婚姻狀況。

  【祁硯清根本不愛陸以朝,別被騙了。兩人當時結婚是祁硯清逼婚的,有證據。】

  在這條微博下面,貼出了當年天眼查數據。

  祁硯清確實得到過陸氏的實權,再然後就是陸氏大換血,陸以朝的股份沒有了,凈身出戶,所有人資產都沒有了。

  陸堯又打來電話:「清清,幫二叔嗎?」

  「我幫你,別再搞我了!」祁硯清語氣憤憤不平,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好!那二叔先謝謝清清了。」

  一周的時間,祁硯清幫陸堯搭了五家公司的線,涉及面很廣,只要是陸堯能想到的,統統都要合作。

  又是一天晚上,陸堯喝得醉醺醺,笑著說:「清清啊,你們祁家是不是正在做環保綠化這塊?」

  祁硯清跳了一整天的舞,累得癱在椅子上休息,聽到他說話就生理性不適。

  「我不知道。」

  陸堯:「反正是你們家的生意,幫幫二叔吧,二叔也想試試這個項目。」

  「上次就說了是最後一次!」祁硯清沖電話吼著。

  「誰說了,我可沒說啊。」陸堯狡猾地笑著,「這是最後一次怎麼樣?」

  「不可能!」

  「又不長記性了是不是?」陸堯說,「二叔手里可拿著你很多東西呢。」

  「那你就去發啊!我也不在乎了,你別再想讓我幫你一次!給老子滾!」

  祁硯清掛了電話,臉上哪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他算了算陸堯最近簽過的合同,輕嗤:「也不怕撐死你,狐貍尾巴藏不住了。」

  陸堯不是善茬,早在入獄之前,就表現出想來祁氏的想法,現在終於明目張膽地伸手了。

  祁硯清點了支煙猛吸一口,肌肉酸疼,身上都是汗水,可他現在懶得動彈。

  祁氏是他爺爺一手做大的,陸爺爺當年在幫忙,這兩人的心血,不是陸堯能來沾手的,當年不行,現在更不行。

  祁硯清臉色不好看,他有點累。

  他不是商業奇才,甚至從來不跟生意場上的人虛與委蛇,別人肯給他面子,是因為「清神」這個名頭。

  他要對付陸堯,就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周簡在一旁看著他一直抽煙,有些擔心,「清清,早點休息別練了,明天還有比賽。」

  祁硯清應了一聲,也不動。

  周簡忍不住又說:「陸堯為什麼天天給你打電話?網上那些事是不是他搞出來的!」

  「他到底想幹什麼!他為什麼要搞你?你被他拿著什麼把柄?」

  祁硯清掐滅煙頭,「沒有。」

  「清清。」周簡搭著他的肩膀,「你這段時間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心事跟我說說,陸堯這麼煩人,我找陸老……陸以朝幫幫忙?」

  祁硯清忽然聽到這個名字,楞怔了幾秒,手里玩著打火機,「他?他現在估計都快恨死我了,怎麼會幫我。」

  「陸老板,壓下去了,有生意再來啊。」季朗月在電話那頭笑著。

  「嗯。」陸以朝說完,罕見的沒有直接掛電話。

  季朗月多懂老板們的心思,「陸老板還有事?」

  陸以朝喉嚨滾了幾下,還沒出聲。

  季朗月:「讓我猜猜,陸老板是不是想知道清神在哪?我幫你定位一下?看你離異帶崽的份上,這個免費送你。」

  「滾吧。」陸以朝掛了電話。

  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網上鋪天蓋地傳著祁硯清的負面新聞。

  陸以朝看著就心煩,這件事麻煩就麻煩在,剛壓下去又有新的冒出來。

  是都能刪掉,但看見的人忘不掉。

  晚上跟楚星去吃飯的時候,楚星憂心忡忡,「我哥到底招誰惹誰了啊,這幾天為什麼那麼多黑料啊!我煩死了!」

  「而且真的好奇怪,負面新聞一出來就有人壓下去,是我哥一直找人盯著嗎?」

  楚星看著面前的飯菜都沒有胃口了,「還是說是哪個粉絲花錢壓的,這可真是真愛粉了。」

  陸以朝吃了口西紅柿,酸得牙疼。

  祁楚星看他一直在吃飯,忽然擰緊眉頭:「陸以朝你太冷漠了吧?就算是我哥跟你離婚了,你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你不擔心我哥。」

  陸以朝看著他這張臉,盯了三秒,「閉嘴。」

  「我哥怎麼辦啊。」祁楚星耷拉下肩膀,「我找人查過了,我這邊查不到是誰在陷害我哥。」

  陸以朝黑眸濃沈,他也沒查到。

  祁楚星刷著手機,猛地拿起手機,「我天!我哥發微博了!」

  陸以朝馬上搶過他的手機。

  @祁硯清:過好你們自己的生活,別管我。@祁硯清逼婚必死,你來老子這兒罵。

  祁楚星馬上換小號,「我哥可太剛了,一周沒說話,就等來這麼一句。」

  陸以朝把手機扔給他,「我先走了。」

  出了單元門他就開車走,忽然看到旁邊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是相機!

  他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直接開車壓到小區綠化帶上,後面立刻跑出一個人。

  陸以朝利落地下車,翻過綠化帶一腳踹中那人的背心,搶過他的相機,「你是哪家媒體的。」

  面前的人武裝嚴實,一看就是狗仔,「刪了吧,你刪了總行了吧,我就是你粉絲,我想拍你而已!」

  陸以朝翻著他的相機,高清長焦鏡頭透過窗戶拍到了他和祁楚星站在一起的畫面。

  往前翻還有,他進出祁楚星家的照片,有些連口罩都沒戴。

  狗仔彎腰道歉:「真的對不起!我不拍了,真不拍了,我就是看你天天在這里,覺得特別好奇……」

  陸以朝擰眉吐出一口氣,把內存卡拿走了,他被狗仔蹲點拍的時候太多了,之前沒什麼料。

  現在他成了離婚人士,倒是有滿身的黑料,也怪他自己沒注意。

  「再讓我看見一次,我肯定會報警。」陸以朝把相機扔給他,「滾!」

  上車後,陸以朝給季朗月打電話,「查一下祁硯清近期跟誰聯系過。」

  手機那頭很快響起敲鍵盤的聲音,「怎麼忽然查這個?」

  陸以朝看了剛才祁硯清發的微博就覺出不對勁了,別人可能不了解祁硯清。

  但他能看出來那條微博話里有話,而且祁硯清自己知道要發生的這些事,他自己沒有覺得意外。

  幾分鐘後,季朗月說:「查到了,陸堯,喲還是你本家的人呢。」

  「陸堯?!」陸以朝猛地坐直身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嗯……還真是有問題,清神打過的這幾個電話,跟陸堯打過的高度重合。」

  季朗月不說話了,「你別多想,可能是有什麼誤會,我再……」

  不等他說完,陸以朝就掛了電話,驅車前往陸氏。

  他目光冷厲泛起殺意,這幾天陸堯聯系了很多人,陸氏多了很多項目。

  他從來沒想過有可能是祁硯清在搭線。

  祁硯清,你到底為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第55章 決裂

  陸堯看著沖進來的不速之客,「以朝來了?怎麼不提前跟二叔打聲招呼。」

  「二叔最近讓陸氏風生水起,我看著都羨慕了。」陸以朝皮笑肉不笑,

  陸堯眼睛一亮,搭著陸以朝的肩膀,「那你來陸氏嗎?你給我打下手,我現在正好太忙了!」

  陸以朝笑,「二叔,咱們去喝點?你具體跟我說說。」

  兩人去了萬謄的地下酒館。

  陸堯四處看著,「還有這種地方呢?你可真會尋歡作樂啊哈哈哈哈!」

  「二叔別跟我客氣,有錢咱們一起掙。」陸以朝叫了瓶好酒過來。

  陸堯酒量一般,喝點就迷糊,才三杯下肚就已經暈了,拍著陸以朝的肩膀說。

  「以朝啊,祁硯清對你是真不好啊……你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他從來不在生意上……幫你是不是!」

  陸以朝給酒保做了個手勢,然後又拿了一杯酒過來,「二叔說得對,嘗嘗這個。」

  「你啊就是太傻了,祁硯清壓根不喜歡你……他就是把你當玩具!」陸堯大口喝著酒,「你早該跟他離婚了,你說你傻不傻!」

  陸以朝咬牙切齒,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嗯。」

  陸堯又說了幾句話,腦袋越來越低,趴在桌上不動了。

  陸以朝冷著臉拿過他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了鎖。

  通話記錄里那串沒有存著名字的電話號碼,他看一眼就認識。

  是祁硯清。

  他心臟又冷又沈,冷不丁地縮動兩下,他自嘲地笑笑拔通了這個號碼。

  響了三聲就被接通,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

  「陸堯你他媽煩不煩,我說了是最後一次幫你!狗皮膏藥黏上我了?」

  陸以朝呼吸沈重,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

  一個多星期沒聽到祁硯清的聲音了,在這一刻他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祁硯清在那邊點了支煙,語氣聽著很不耐煩,「陸堯,我能有多少人脈?你要跟陸以朝搶遺產,我能做多少事,你能不能……」

  「是我。」

  祁硯清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呼吸都猝停。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僵持幾分鐘後。

  陸以朝緩了口氣,語氣冷淡道:「祁硯清,你幫陸堯。」

  祁硯清沒有說話。

  陸以朝用力捏著手機,看起來像是在笑,可眼底越來越紅,身體緊繃著。

  他咬牙自嘲,「真有意思,我他媽天天給你壓熱搜,你他媽想著法的幫陸堯害我。」

  祁硯清還是不說話。

  陸以朝怒火上湧,但是散不出去,全都憋在胸口,燒得眼眸發紅,又等了幾分鐘他狠狠地開口:「祁硯清,我再幫你一次我他媽就是犯賤!」

  「陸以朝。」祁硯清趕在他掛電話之前叫住他,聲音有點啞,「你知道陸堯要害你還往他身邊湊,你是不是有病?離他遠……」

  「那我知道你要害我,我他媽還不是一次次往你身邊湊?!」

  祁硯清聲音有點抖,呼吸輕顫,語氣也變得激烈,「你能不能冷靜點,我說好多次陸堯要對付你,讓你不要去陸氏,你就不能聽我一次!」

  陸以朝:「你哪來的臉說這種話,聽你一次?祁硯清,陸堯間接害死了我媽,你難道不知道我要收拾他?!」

  「祁硯清你多聰明啊,你什麼都能想的到,別說你就是想不到這件事!」

  陸以朝對著手機低吼,「最起碼你不該幫他!一次不夠還要幫兩次?你到底是真的沒有心,還是不把我當人看!」

  「我媽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啊!祁硯清……你,到底為什麼……」陸以朝臉上早就沒了溫雅,滿眼痛苦掩飾不住。

  祁硯清那邊沈默了很久,酒館很吵,但陸以朝還是聽到了祁硯清的笑聲。

  「真好笑,你不是也不相信我在幫你嗎。」

  陸以朝臉色煞白,「你幫我就是攔著我不讓我見我媽最後一面,讓她死了都沒人管……你說這是幫我?」

  「對。」祁硯清聲音很小,帶著一點氣音,卻又那麼篤定,「我當時就跟你說了,我在救你。」

  陸以朝五臟六腑被攪得生疼,「祁硯清,你真夠冷血,我自愧不如,就這樣吧。」

  掛了電話之後,陸以朝呆坐了很久,然後他刪了通話記錄,讓酒館的人把陸堯帶到房間去。

  他打車去了墓地。

  任何事他都能放下,都能不在意,除了這件事。

  他真是恨透了祁硯清。

  墓碑上的女人笑得溫柔,陸以朝靠著她坐了一整晚。

  祁硯清抽了一整晚的煙,第二天周簡去訓練室,一推門差點被嗆死。

  「咳咳咳……清清你沒睡嗎?抽這麼多煙?」

  祁硯清坐在地上,手邊全是煙頭,他靠著墻看著窗外,沒聽到周簡說話。

  晨光輕薄,泛著淡淡的金色籠罩著祁硯清,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透亮,身周仿佛灑了一層光點。

  周簡蹲在地上,放下早餐,小聲叫著,「清清?」

  祁硯清轉頭看他,「我沒事,睡不著發會兒呆。」

  周簡強撐出笑意,「哎呀我清黑眼圈都出來了!我去把化妝包拿來,你先吃早飯!」

  周簡忙不疊地跑出去,眼圈直接就紅了,清清看起來太難過了,他應該不希望別人看到他那樣子。

  祁硯清拿著豆漿跟雞蛋餅吃,他吃不慣國外的東西,周簡學了一手的好廚藝,就為了讓他在國外吃飽。

  祁硯清吃了三口就覺得胃里很滿,什麼都塞不進去,他慢慢喝豆漿,又把葡萄糖倒進去。

  恍惚間就想到那天在醫院陸以朝說的話。

  他就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陸以朝臉上的厭惡。

  陸以朝說他做過哪件好事,說那麼多人護著他,祁家在挽回他、楚星的腿是為了救他、說明明有那麼多人都站在他這邊……他還想怎麼辦。

  陸以朝罵他活該,說他都是咎由自取。

  「呵……」祁硯清咬著吸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其實也沒有錯,確實有很多人在幫他,都站在他身邊。

  他確實不可憐。

  陸以朝才可憐。

  陸以朝……祁硯清眉眼溫軟了一些,看向砸在墻邊已經粉碎的手機。

  他也終於明白了,他跟陸以朝不是沒有信任。

  他們對彼此的偏見都根深蒂固,對彼此的恨意都深信不疑。

  認定了對方一定會害死自己。

  祁硯清半杯豆漿喝下去,臉更白了,他好像很久沒覺得餓了,吃一點東西就很飽。

  這天之後,祁硯清不再幫陸堯,已經夠了,他也不想再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了。

  陸堯想要的已經差不多都得到了,祁硯清這枚棋子不需要再留著了。

  當天就把手里的東西全拋出去。

  一份當年祁硯清用陸氏換陸以朝的合同,上面清晰地說明陸以朝從今以後就是祁硯清的。

  一段祁硯清扇陸以朝巴掌的視頻。

  一時間網上各種消息瘋狂襲來。

  「我看還有誰洗?你們失智了嗎?祁硯清太可怕了,他把婚姻當什麼啊?」

  「陸以朝也不是什麼好鳥,還不是為了錢?我現在想到兩人秀恩愛就生理性反胃!」

  「懂了,遇到想要的人就用錢砸,砸到自己手里,祁狗粉絲教的。」

  「我以前還真情實感地嗑CP,現在只覺得青春喂了狗。」

  「祁狗的粉絲呢?出來啊,繼續叫啊!」

  「還參加比賽呢,祁狗快滾哦。」

  「祁硯清七年老粉,我等他親口解釋,我還是信他。」

  「清神,雖然我們聲音很小,但你要聽到,我們還是相信你。」

  「他是好是壞,都請不要抹掉他在舞壇的成就,畢竟這個位置除了清神就沒人能來。」

  「清神,我等你出來說一句這都是假的。」

  短短一天的時間,祁硯清就這樣被卷入網暴。

  周簡根本不敢讓他看手機,但他想多了,祁硯清看了,很平靜地看了。

  周簡不安地說:「清清,咱們要不歇一陣吧?」

  這幾個月的比賽國外的居多,這邊粉絲少,出去散散心也不會碰到什麼人。

  祁硯清笑了聲,「那麼多比賽,你讓我推了啊?」

  「推了吧,你歇一陣。」周簡說著就紅了眼睛,快哭了,「我怕你輸。」

  「輸了肯定會被罵死,別人得不了第一就只是得不了,你不一樣,他們會罵你。」

  「罵我的時候你記得躲遠點,我怕血濺你身上。」祁硯清還在笑。

  周簡哭得不能自已。

  他接受不了那麼耀眼的清神被踩在萬人腳下。

  但事實證明,周簡想多了。

  5月3日,祁硯清獲得UK公開賽職業組拉丁舞冠軍。

  5月9日,祁硯清獲得國際錦標賽冠軍。

  5月17日,祁硯清獲得A級分類桑巴舞冠軍。

  5月26日,祁硯清獲得蓮花金杯獎,成為年齡最小的蓮花杯得主。

  6月2日,祁硯清獲得全國舞蹈大賽的冠軍。

  6月6日,祁硯清獲得KDO街舞大賽冠軍。

  6月14日,祁硯清獲得踢踏舞總賽事冠軍。

  ……

  7月1日,在黑池刷新的新紀錄中,祁硯清打破記錄,成為連勝最多的舞者,與第一名葉威只差一枚獎杯。

  網暴如同疾風驟雨,卻沒能動得祁硯清筋骨一下。

  這些罵聲激烈又刺耳,沒有在一座座獎杯中消弭,反而激起更多人的反骨。

  「這樣的人,憑什麼為國爭光。」

  「這種從骨子里爛透的人,為什麼能得到這份榮耀。」

  祁硯清殺瘋了,單獨回應過這兩句,他高傲地站在舞台中間,容貌疊麗明艷,耀眼如星河。

  「就憑我是祁硯清,就憑我能贏。」





第56章 「清清,飛吧。」

  喝彩聲逐漸淡出他的比賽,取而代之的全都是罵聲。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祁硯清就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

  微博每天上千條私信罵他,營銷號轉發他得獎的新聞比之前還起勁。

  得獎了被罵,參加比賽就被罵,對手的微博全是加油打氣的評論。

  從前只是一小部分人想踩死祁硯清,現在他成了眾矢之的,一時間比流量明星還火熱。

  國外比賽結束後,祁硯清回了國,接下來要參加的是國內的比賽。

  周簡在飛機上說:「戴好口罩,帽子壓低點,我們的行程沒有暴露,應該不會有粉絲過來,萬一有人罵你也別怕,咱們車就在外面等著,跑出去!」

  祁硯清壓低帽子笑了聲,神色淡淡的:「我還怕被罵啊。」

  「是我怕,我怕我怕!我怕死了好嗎!」周簡自己都武裝嚴實了,也怕被認出來。

  兩人一出機場,就能感覺到有不少人在看祁硯清。

  他又高又瘦,身姿挺拔伶仃,遮住臉也擋不住矜傲的氣質。

  周圍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周簡連忙扯著他的胳膊快步往前走。

  「那人是祁硯清吧?」

  「好像是,頭發紮著的,看走路姿勢很像他。」

  「祁狗還敢回國?不怕他粉絲一人一口唾沫噴死他?」

  「離遠點,看你不順眼拿錢砸你。」

  「他真人這麼瘦啊?得病了?」

  「應該病了吧,壞心腸還想長壽?」

  上車後,周簡在車上罵了足足十分鐘!

  「他媽的為什麼啊!我就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罵你?不就是離婚了嗎!跟陸以朝的事,救了陸氏換一個陸以朝這他媽怎麼了?」

  「能不能有人給我錢!給我大幾千萬!我他媽說嫁就嫁!還好好伺候他!」

  「這就是個人的選擇,到底有什麼能說這麼久的!打巴掌怎麼了?誰他媽是大善人沒打過人?我……」周簡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又哭了。

  祁硯清抽著煙,十分體貼地送上一包紙巾,「那你就該剛才站外面去罵,要不給你停車?」

  「……你氣死我了。」周簡擦著眼淚,看清清完全沒有受影響,自己也好點了。

  「清清,你真的就一點都不難過嗎?我真的心態不好了。」

  祁硯清慢慢抽煙,「這種事怪不了別人,少看新聞別折騰自己了。」

  是他三年前沈溺在陸以朝的愛里,心甘情願跟他演戲,當時享受其中,現在反噬的他筋骨盡碎也是活該。

  「我就是覺得你跟那些還喜歡你的粉絲說點什麼吧,你解釋一下讓他們寬寬心。」周簡吸了吸鼻子。

  祁硯清:「沒什麼可解釋的,我就是跟陸以朝演戲了。網上列出的每件事都是真的,我解釋什麼?」

  周簡語塞,不知道還能怎麼勸。

  人好像都怕很多東西,怕名聲不好,怕被誣陷,怕自己在別人眼里不完美,怕失敗怕失去。

  可這些在清清身上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他明明偏執認死理,可又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周簡重重嘆了口氣,「再有兩周就是古典舞的比賽了,咱們不出門了,你別被影響了。」

  祁硯清:「嗯。」

  「月底還有現代舞的比賽,要跟舟神比了,這場惡戰不管是輸了還是贏了,你都能再被黑一波。」

  祁硯清笑了笑,「確實。」

  說什麼來什麼,祁硯清接到了沈譚舟的電話。

  「回來了?一起吃個飯。」

  祁硯清說:「跟我吃飯不怕被黑啊。」

  「怕個屁,老地方等你!」

  祁硯清到地方後,沈譚舟跟文柏都在,兩人臉色都不好。

  「你們這是怎麼了?鬧分手啊。」祁硯清開玩笑。

  文柏撐著額頭,「你可拉倒吧,誰現在有心情跟你開玩笑。」

  「還打算繼續比?」沈譚舟問他。

  「比啊。」祁硯清說。

  沈譚舟一點都不意外,「比完這兩場就出國待會兒吧,你不就想拿個第一嗎,比完就先走吧。」

  祁硯清說:「差不多是這麼想的,比完會歇一陣,有點事情處理。」

  一頓飯大家都沒什麼胃口,臨走的時候,沈譚舟說:「有事就說,別什麼都自己硬撐著,你是不是被人整了?網上這事怎麼不消停。」

  「誰知道啊。」祁硯清笑著,「比賽加油,舟神。」

  「比賽別太狂,現代舞的冠軍你拿不走。」沈譚舟笑著拍拍他,「明年再努力吧小朋友。」

  文柏走到門口忽然問了句:「你們還有聯系沒?」

  這個你們指的是誰很清楚,祁硯清搖頭,「誰天天和前夫聯系啊。」

  文柏:「他壓了幾次網上的輿論,也跟粉絲解釋過你們結婚的時候是真心的……算他有點良心,但現在也沒動靜了,他死了?」

  沈譚舟看出祁硯清臉色不好,直接把文柏拉走,「別問了,我們走了。」

  人都走了之後,祁硯清坐在沒動,然後翻出手機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白繁看到祁硯清的時候,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回家。

  「喝點水,晚上留下吃飯嗎?」白繁笑著說。

  祁硯清坐在沙發上,冷靜地開口:「我來就是跟你說,錢我還清了,三年前我玩了的那些股份,現在不欠你們了。」

  又是這件事。

  白繁也是真的說煩了,都笑不出來了,「你現在回家就沒有別的話說了嗎?我有一次跟你要過錢嗎?是不是你做了錯事,我作為你的父親都不能指責你兩句?股份的事情可大可小……」

  「我只是想跟你說,當時我借的錢現在都還清了。」祁硯清打斷他的話。

  白繁吐了口氣,跟祁硯清說話太累了。

  「硯清,這兩天上網我也才知道,你當年用這些錢就為了得到陸以朝,怪不得他當時忽然要娶你,他不愛你啊,你就用錢搶,現在這樣的結果你就滿意了?」

  祁硯清覺得頭疼,今天這人都怎麼了,不說這個名字就沒辦法交流是嗎。

  白繁說:「你被人罵成那樣子,可就是你不尊重人在先,你跟小時候一樣,由著自己性子做事……」

  「我看你現在也沒有半點要認錯悔改的意思,到今天這步,不就是你自己作的嗎?是你非要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白繁說著這話,最終還是不忍心,他嘆了口氣,認真地看著祁硯清。

  「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回家來,爸爸幫你把事情擺平,不要跳舞了,聽著下面觀眾罵你你上癮嗎。」

  祁硯清眼眸微垂,「用不著你施舍。」

  「祁硯清你能不能成熟點!我這在幫你!我能害你嗎?我看著網上那些話我不難受嗎?」

  祁硯清起身,聲音疲倦:「我走了。」

  「你……」白繁氣得心臟疼,「你爸去找你爺爺了,他要你爺爺管你。」

  祁硯清楞在原地,猛地轉身吼道:「什麼?!你們是不是瘋了?我爺爺身體不好,他們那個村子也沒人上網看新聞,你們非得讓他不痛快?」

  「你爸這幾天看著你的新聞就生氣,又知道你要回國了,說你只聽你爺爺的話……」

  白繁正說著,手機響了,看到是祁盛打來的,「喂……什麼?馬上就去!」

  祁硯清的心臟猛地緊縮成一團,渾身力氣泄了大半,出口的聲音都是啞的,「……怎麼了。」

  白繁神情覆雜地看了他一眼,拿著車鑰匙帶著他往出走,「爺爺出事了。」

  接下來的事情,祁硯清是懵的,他坐在車上一直在發抖,覺得特別冷,整個人像是浸在了水里,一切感官都隔絕在外,他覺得自己快溺亡了。

  直到祁盛一巴掌把他打醒,「你他媽冷靜點!你要幹什麼!」

  祁硯清眼睛很紅,狠狠盯著面前的祁盛,這才發現自己雙手掐著他的衣領,揪著他的頭發。

  祁盛沖他怒吼:「滾遠點!看見你就來氣!」

  祁硯清用力呼吸著,覺得肺腑生疼,呼吸撕拉帶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先聽祁盛罵道。

  「祁硯清你看看你自己幹的好事!網上那些話有多難聽!你不嫌丟人整個祁家不嫌嗎!」

  「你爺爺還替你說話,你就是讓他慣壞的!」

  祁硯清狠狠把他推到墻邊,「閉嘴!」

  護士跑過來,「你們吵什麼,這里是醫院,病人還在搶救。」

  祁爺爺腦出血很嚴重,現在還在搶救。

  祁硯清紅著眼睛,壓低聲音狠狠地說:「我爺爺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沒完!」

  祁盛更是又急又氣,「出了事就怪別人,你還是這個臭毛病!不想想你爺爺是因為誰氣倒的,要不是知道了你在網上的那些事,他能生氣?」

  「要不是你跟他說,我爺爺就不可能知道……」祁硯清聲音很抖,他快瘋了。

  祁盛:「你真以為你爺爺什麼都不知道?你自以為是!自私自大!他一直擔心你,他覺得你這段時間不對勁,我去的時候他說幾天頭疼,胸口也悶,覺得你不開心,他也睡不著……」

  「他還讓我關心你……你真是,你真是活該!」

  祁硯清喉嚨里全是血腥味,讓他想吐,耳朵里怦怦作響,蓋過的很多聲音。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所有聲音都是悶沈的,然後他聽到有人喊:「清清是誰?」

  祁硯清呆滯地擡頭,動了動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護士把他推到手術室,語氣溫和:「來吧。」

  祁硯清走路都是飄著的,他木訥地進了手術室,腿軟地踉蹌一步,跪在手術台邊。

  「爺爺。」祁硯清握住祁爺爺的手,看著他渾濁無神的眼睛,灰蒙蒙的快燃盡了。

  「爺爺。」他攥緊這只蒼老枯瘦的手,聲音抖得不成語調,眼淚一下子湧出來,「爺爺……爺爺你別……爺爺……」

  祁爺爺反應很慢,只用一點力氣勾著祁硯清的手,看清床邊的人後,慈愛地笑了。

  聲音含糊不清,卻依舊溫和:「……清清,飛吧。」





第57章 他縱身一躍,只會死

  爺爺的葬禮是祁硯清一手籌辦的。

  期間祁盛跟他吵了很多次,也打了他很多次,他一言不發,也決不妥協。

  葬禮只進行了一天,街坊鄰居都來送了爺爺最後一程。

  杜奶奶抹著眼淚,拍著跪著上香的祁硯清,安慰他,「清清,你爺爺走得不痛苦,活著活著就死了,這是一件多好的事。」

  林爺爺也說:「是啊,沒有久病,沒有受罪,這是福氣。」

  「老祁就是先下去,給咱們打點好一切,這老頭就愛張羅!他等著咱們呢!」

  祁硯清說:「爺爺奶奶們別太難過了,這里有我在就行,你們注意身體……不要生病了。」

  來送葬的人不多,祁爺爺一直不喜歡生意場上那些虛假客套,所以才早早把祁氏脫手給了祁盛。

  這一點祁硯清是像極了爺爺。

  他把爺爺埋在那個風景很好的小村子里,靠山靠水的公墓,葬著很多人,爺爺喜歡湊熱鬧,埋在這里可能不會太孤單吧。

  葬禮只進行了一天,祁硯清頭腦清晰地做完所有事,再回到爺爺家的時候,看著貼在大門上的白紙發呆。

  有雙手拉住他,溫軟的,讓他漸漸回神。

  是楚星。

  「哥。」祁楚星也哭了很久,額頭和鼻尖都是紅的,「回去吧,你手好涼。」

  「嗯。」

  祁楚星說:「我來的時候聯系陸哥了,聯系不到,他好像又去山里了……他應該過來的。」

  跟離不離婚沒關系,他就是該來送爺爺最後一程。

  祁硯清:「嗯。」

  祁楚星拉緊祁硯清的手,擔心地問:「哥,你沒事吧?」

  「沒事。」

  深夜。

  家里太安靜了,少了那個小老頭子走來走去的聲音,沒了說不完的嘮叨。

  客廳的燈好刺眼,祁硯清看得眼睛疼。

  「祁硯清我在跟你說話!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作給誰看的!」祁盛拎著煙灰缸就要砸過去。

  「祁盛!」白繁攔著他,「你有話能不能好好說。」

  祁硯清看向他兩,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過來的,幾分鐘後他起身,朝祁盛伸手,「鑰匙。」

  「什麼?」祁盛擰眉看著他。

  「這里的鑰匙,給我。」

  「你他媽又在發什麼神經!這里我不能來?」

  祁硯清眉頭微皺,「對你不能來,算了,我換鎖。」

  祁盛猛地起身,「你是在怪我嗎?怎麼?又想把這個房子據為己有了?這是你的,別人就他媽不能再進來是嗎!」

  「是。」祁硯清平靜地看著他。

  祁盛咬牙切齒,每句話都帶著狠勁:「你要是鬧不出網上那些破事!你爺爺能死嗎!你永遠不怪你自己!你小時候打架鬧事,我去學校賠過多少罪,當了多少次孫子!」

  「你搶別人的東西,老子都得幾倍十幾倍地還回去,你一點不覺得自己錯了!我前一晚罵你,你後一天就去打人!你他媽是在打我的臉!」

  祁硯清冷冷地看著他,「那你別生啊,你掐死我啊。」

  祁盛氣急,眼眸猩紅狠厲,吐出的字一句比一句淩厲刺耳,白繁在一旁拉不住,也讓他停不下來。

  祁盛指著祁硯清,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戳瞎,「就你爺爺對你好,你還有臉在這兒說這種話!你看看你把這個對你最好的人氣死了!你虧不虧心!你哪來的底氣這麼豪橫!」

  「對,我沒有爺爺了。」祁硯清狠狠揉了一把頭發,渾身上下都難受,但就是發泄不出來。

  「那我現在打他兒子,他也不會為難了。」

  緊接著一拳砸在祁盛臉上,兩人身高相當,祁盛卻比他壯很多,兩人扭打在一起,誰也討不到便宜。

  祁硯清把他扯到地上打,怕撞壞了房間里東西。

  他發狠地砸著拳頭,想把這個人打死。

  他為什麼沒有底氣,這里有他爺爺在。

  他打誰爺爺都不會罵他。

  他惹是生非,他不聽勸,他矯情敏感又事多。

  來爺爺這里之前,從來沒有人堅定地站在他這邊。

  不問對錯,不問理由。

  「行了!」白繁終於把祁盛拖走,「你夠了!你要打死他嗎!」

  祁硯清臉上都是血,卻還是像只不服輸的小獸隨時要撲過來。

  「硯清,你等著我一會兒來給你上藥,我先把你爸關起來!」白繁用力把人拽走。

  順便把聽到聲音要沖下來的祁楚星帶走,白繁說:「你先跟我過來。」

  祁硯清茫然地躺在地板上,全身都好疼,他坐起來,鼻血流到地板上了。

  他把地板擦幹凈,把打落的抱枕放回原來的位置。

  然後把自己鎖進衛生間,洗幹凈臉上的血跡。

  白繁是幾分鐘後來的,他敲了敲門,「祁硯清,開門,我看看你哪里受傷了。」

  里面不說話。

  白繁拎著藥箱,「你跟你爸脾氣一樣一點就著,只認死理,誰都不改。」

  「祁硯清,你不能不說話,你有想法你說出來,你永遠都不說,那別人怎麼知……」

  祁硯清忽然打斷他,「那我想讓你們走,行嗎。」

  「我求你們別想著對我好,別想著救我,就當沒有我,行嗎!」

  外面很安靜,祁硯清只能聽到自己粗重不穩的呼吸聲,他撐著洗手台,「我說了,你能聽嗎。」

  「這段時間不能讓你自己待著,我喃凮把藥放在外面了,你自己上。」白繁說完就走了。

  祁硯清覺得自己快累死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他什麼都沒說。

  明明說了,但是誰都不聽也不信。

  晚上,祁硯清是在爺爺的房間睡的。

  年老之後腺體退化了,幾乎不再有信息素,床上用品只有洗衣液的清香,還有種曬過太陽幹燥粗糙的感覺。

  已經是夏天了,可他覺得好冷,他裹緊被子縮進去,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也是一年盛夏,午休時間蟬鳴煩人,熱浪撲臉。

  有個家長在辦公室據理力爭。

  「那我家小孩兒不會忽然打人,肯定不會!你有監控就調監控嘛!」

  「看到沒有?是他先推了我家小孩兒……是,我家小孩兒脾氣不好,回手太狠了,但事情不是我家小孩兒先挑的。」

  「能道歉,打得太狠了,但是這推我家小孩兒的也得道歉,小孩子嘛,不能慣著,但也不能由著別人欺負呀老師你說是不是?」

  八歲的祁硯清站在墻邊,斜靠著墻,沒什麼正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看著爺爺,眼里的陰郁不滿漸漸消失,兩方家長還在爭執,比夏天的蟬還聒噪。

  祁硯清拽拽地走過去,站在被他打的鼻青臉腫的同學面前。

  對方家長應激似的護著,「你幹嘛!」

  祁硯清斜著個腦袋,說話聲松散咬字也懶,「對、不、起!打你太狠了。」

  「你這小孩兒……」

  「走啊。」祁硯清拉著爺爺的手,「我道歉啦,老頭。」

  「你沒禮貌。」祁爺爺跟老師打了個招呼,就被拉走了。

  祁硯清笑著說:「老頭兒老頭兒老頭兒。」

  祁爺爺:「老頭兒請你吃雪糕,吃不吃。」

  「我請你啊!」祁硯清掏出巨款十塊錢,「走!」

  兩人拿著雪糕走在烈日下,陽光被樹蔭裁成碎片,他們走在修修補補的陽光里。

  祁硯清看著面前的舞蹈機構。

  祁爺爺跟他一起看,「清清長得這麼好看,要不學跳舞吧,你跳出來肯定比別人都好看!」

  祁硯清啃了一大口雪糕,含糊不清地說:「你這麼想看,那就跳跳吧。」

  「行!那爺爺就等著看你跳舞!」

  之後很長的時間里,只要爺爺沒出去旅遊沒出去玩,就會來看祁硯清跳舞。

  每次都怕視頻炫耀,「好看好看!跳得好看!」

  祁硯清嗤笑著,轉頭藏著因為害羞泛紅的耳尖,「扔給你個麻煩,你還挺樂意接盤。」

  「樂意著呢!」祁爺爺哈哈大笑。

  在笑聲中,祁爺爺忽然老了很多,依舊慈祥愛笑,沖他揮手,「你得長大呀清清,你得飛出去,這小地方圈不住你啊,我總有要走的一天。」

  祁硯清楞怔地看著爺爺,陽光和樹蔭在褪色,蟬鳴聲逐漸變小,時間仿佛有了形狀,從他身邊湍流而過。

  聽爺爺又說了一遍:「你得長大啊,飛吧。」

  都在遠去,可他被禁錮在原地,一步路都邁不動。

  他腳下不再有金碎碎的陽光,成了萬丈深淵,下面是冷冽駭人的寒風,他就站在懸崖邊上,只需要往前半步,就會跌落。

  恍惚間,他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原來沒有長著翅膀。

  他縱身一躍,只會死。

  祁硯清驚醒,才發現天已經亮了。他渾身都濕透了,身體冰涼顫抖,他用力咳嗽了幾聲,壓著一直在耳鳴的右耳。

  他給周簡打了個電話,「古典舞的比賽,你沒給我取消吧。」

  「沒,我打算最後一天再去取消。」

  祁硯清捶著腦袋,「來接我吧。」

  「啊?」周簡楞了下,「你要跳?能行嗎?你身體能跳下來嗎?」

  「來接我,快點。」祁硯清說完就掛了電話。

  七月中,是國內「桃花盞」比賽的時間,民族舞和古典舞都可以參賽。

  祁硯清從鄉下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訓練室,不眠不休。舞協有他的訓練室,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在國內比賽,對他來說是更輕松,他對每個賽場舞台都很熟悉了。

  周簡每天給他送飯,看他不要命地訓練。

  很多人都以為清清跳舞輕松,冠軍拿得也輕松。

  只有他最清楚,這個人跳舞不要命,很多動作為什麼他能做,別人不能?

  你要是不怕受傷,非把自己的身體往死里折騰,不怕後遺癥,你或許也行。

  周簡看祁硯清跳完,休息的時候在玩手機,「清清,來吃飯,別看手機了。」

  「嗯。」

  周簡說:「談哥聯系我了,他說你最近心率不好,熬夜太嚴重了,讓你忙完就去找他,不能拖著。」

  「知道。」祁硯清胃口不怎麼好,他一點都不餓,但還是得逼著自己吃,拿葡萄糖當水喝,就著巧克力吃。

  周簡看著祁硯清,在祁爺爺葬禮上清清就沒哭,他一直不哭,也沒表現出難過,看著太正常了,冷靜的有點反常。

  周簡把保溫杯給他,笑著說:「明天就要比賽了,咱們說好,拿到獎杯,成為黑池獎杯記錄的第一名,咱們就歇一陣,行嗎?」

  祁硯清看著心情還不錯,笑了,「知道,你煩死了,說了二百五十次。」

  看著他輕松的樣子,周簡也放松了一些,「不興罵人的啊。」

  祁硯清說:「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輸。」

  【修】





第58章 「祁硯清再也不會跳舞了。」(4000字)

  祁硯清總說自己不會輸,他也確實沒有輸過。

  他夠狂,給足了信任他的人底氣。

  清神就一直站在神壇,誰都不能撼動分毫。

  祁硯清找出那套舞蹈服,月白色長衫,銀絲勾勒暗線描邊,腰身束得很緊,衣擺垂墜又飄逸。

  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戀,摸著衣服的紋理,這是那年爺爺送給他的。

  比賽當天,沈譚舟和文柏也來了,兩人走了內部通道,坐在最好觀看的位置。

  「桃花盞」的評委有五個,其中一個就是舞協會長林遠梳,一個上了年紀依舊風韻的女性omega。

  「會長。」沈譚舟去打招呼。

  「來了?這就是你最近的男朋友?」林遠梳看向文柏。

  文柏噎了一下,馬上笑著說:「哈哈哈是是是,會長您好,誒祁硯清呢?」

  林遠梳:「在後台,為了避嫌我們不能見面。」

  祁硯清作為舞協的副會長,參加這種比賽確實該避嫌,而且對他的要求會更嚴格,任何有爭議的分數,大概率都會壓低。

  沈譚舟跟文柏坐好後,已經有粉絲看到他們了。

  國內賽場粉絲很多,都是來支持自己喜歡的選手的。

  「舟神,文導,你們也來看比賽呀?」

  沈譚舟點頭:「嗯,正好有時間。」

  又有粉絲問:「這幾天都在傳祁硯清的爺爺死了,他連頭七都不守完就來訓練了,這麼想贏啊?」

  文柏捏著拳頭,忍著沒把人打死,笑著說:「想贏也有錯啊。」

  「就是覺得好冷血,聽說他都不哭的,不是他最愛的爺爺嗎?好冷漠,買賣婚姻的人果然……嘖嘖嘖。」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是啊!之前還覺得他跟陸以朝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現在我就呵呵了,白眼狼。」

  「要不是為了看我家小袁,我都不想看見祁硯清。」

  「我也是!根本不想看他,臟眼睛!」

  「給新人留機會不行嗎?他一點作為前輩的樣子都沒有!」

  「太狂了,之前覺得他狂還挺喜歡的,現在就覺得他好自大,沒見過這麼不謙虛的人。」

  「在國外拿獎還能說是跟他們搶獎杯,那在國內怎麼也這樣?」

  沈譚舟聽不下去了,轉頭看著那幾個說話的,「誰都想贏,這沒有任何問題,爭取自己想要的結果……」

  「誒?」文柏拉了他一下子,「我想去那個地方看下,你陪我去。」

  說著就把沈譚舟拉走了。

  兩人剛一走,觀眾席就連著沈譚舟一起罵。

  「他是不是有病?一直被當成備胎,他還替祁硯清說話?」

  「我真的服了,祁硯清整垮了一個公司啊,買人啊,這事放哪個alpha身上都是大事,放他身上一點事沒有?」

  「快別說了,我房都塌沒了,清舟CP六年老粉了。」

  文柏點了支煙,沖沈譚舟挑眉,「看到沒有,你就不該說話,現在討厭祁硯清的那些人想法都很極端。」

  沈譚舟看著那些人嫉惡如仇的嘴臉,「希望硯清沒受影響吧。」

  文柏吐出一口煙霧,笑他單純,「他是個人誒,怎麼可能不受影響。」

  沈譚舟也很篤定,「可他跳舞的時候是清神。」

  比賽已經開始了,他們沒有再回座位上看。

  今天參賽者發揮的都很好,300的滿分,比賽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291的高分。

  「這算很高的嗎?」文柏問。

  沈譚舟點頭,「算,最高記錄是297。」

  比賽平穩地進行著,直到大屏幕上出現祁硯清的名字。

  觀眾席竟然安靜了幾秒,緊接著響起此起彼伏的籲聲。

  「滾下去吧!垃圾玩意!」

  「不看了不看了,這比賽沒勁兒了。」

  「純欲頂流祁硯清,舞壇頂流祁硯清?我看是舞者恥辱祁硯清吧!」

  祁硯清不急不緩地走上舞台,他喜歡站在黑暗里的一束光下,他去哪兒光就跟著去哪兒。

  那身月白色的長袍在燈光下仿佛被鍍了一層銀粒,他剪影似的站在舞台正中,寬肩窄腰身材欣長,肩背單薄消瘦。

  他將長發束在頭頂,輕冠木簪,烏黑發絲垂在身後,露出精致的五官,眸光蠱惑又冷艷。

  這一刻他是一朵盛開在暗夜的紅玫瑰,沾著沁涼的露水,潮濕的,美得肆意。

  委婉低沈的樂曲響起,祁硯清擰動腰身,傾仰柔韌,緊束的腰身顯出身體的曲線美感。

  身體大開大合的卷動又輕輾,只一眼就讓人驚嘆,銀白色長袖在暗光中劈開一簇簇光苗。

  形未動神先領,形已止神不止。

  台下聲音漸小,可他卻聽到了另外的、他腦袋里冒出的聲音。

  指責的,嘲諷的,出現好多人的臉,都寫滿了憎恨,尖銳如刀尖。

  「祁硯清你害死了你爺爺!你虧不虧心!」

  「你的信息素膩歪的讓我惡心。」

  「祁硯清你能不能不欺負你弟弟!扔了你算了!」

  已經有人看哭了,認識祁硯清年數長一些的都知道,他最開始跳的不是拉丁,是古典舞。

  他用一曲《扇舞》封神,當年他17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卻已經帶了悲涼神韻。

  祁硯清跳古典舞最美,不僅僅是他跳得好,而是他的氣質太適合了。像被一手抓碎的紅玫瑰,花瓣支離破碎,花汁順著指縫流下,卻仍然高傲。

  在舞曲空檔的幾秒里,他背對著所有人,聽到了觀眾席爆發出強烈的唏噓嘲諷聲。

  場地不讓帶水瓶和食物,但是場地外面種滿了桃花,很多人撿了落枝。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往舞台上扔桃花,一枝枝淡粉色的桃花砸在祁硯清身上,很快鋪滿了整個舞台。

  他耳朵里的聲音甩不掉,目光恍惚,右耳又出現了急促的心跳聲,伴隨著怦怦聲,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祁硯清你自作自受,現在的這樣的結果,是你活該!」

  「到了今天這步就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從不改變,都是你自己折騰自己!」

  「都是演的,祁硯清你當真了。」

  「沒有人愛你了……不是被你自己害死了嗎?」

  月白色身影急速旋轉,身體擰傾修長,騰空輕躍仿佛有一雙翅膀,他踩著最後一個鼓點墜下。

  然後半跪在地上站不起來,呼吸急促心肺都裂的生疼。

  他在唏噓和謾罵聲中肆意舞動,像是要徹底摔碎自己。

  他骨頭折了,全身血肉腐爛,笑了,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到。

  「是我咎由自取。」

  沒有掌聲。

  沒有喝彩。

  「滾下去吧祁硯清!你別污染舞台了!」

  「跳得什麼垃圾!你快走!別耽誤後面的比賽。」

  「你走不走啊!就你跳這麼久?」

  祁硯清站起來,蒼白的臉上掛著笑容,依舊璀璨,身邊的樹杈花瓣襯得他更美艷。

  沒有在現場觀看的人,無法感覺到他舞蹈里的絕望。

  場地里他的粉絲早已泣不成聲,他們看懂了祁硯清的舞。

  舞曲《題玉泉溪》,編舞祁硯清,編曲祁硯清,舞台設計祁硯清。

  佳期不可再,風雨杳如年。

  「祁硯清再也不會跳舞了。」

  打分果真成了問題,林遠梳毫不猶豫地打出最高分。

  「身法、韻律、舞曲,哪里能挑出問題?」林遠梳說,「多少年才出了這麼一個天才,你們跟我講他跳得不好?」

  舞協另一位副會長孔俊說:「會長,話不能這麼說吧,祁硯清現在私生活太亂了,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圈子!這都能給打高分的話,以後的參賽者更不注意了!」

  林遠梳:「我們只考慮比賽的事情,至於你說的那些,是比賽之外的事,祁硯清真有問題,那是禁賽還是處罰,都會有相應的結果。」

  「祁硯清命可真好啊,有會長給他撐腰,反正我不給他高分!人品不行!」

  林遠梳又看向旁邊的人,「袁老覺得呢?」

  袁老摘了眼鏡,緩慢地擦著,「時隔三年再看小祁跳古典舞,還是他,難得出了全舞種的好苗子,他的眼里有情緒。」

  當著鏡頭的面,林遠梳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她點頭讚同,「祁硯清是很有個人風格的舞者,他的格格不入,恰好是他最出色的地方。」

  袁老說:「小祁身上總帶著一種破碎感,跟他的經歷有關,跟他的性格也有關系,他能很好的把情緒糅進身體里,用舞蹈跳出來。」

  孔俊冷笑著,「太荒唐了,他只訓練了兩周!他比別人分高合適嗎!」

  林遠梳也笑了:「天賦這種東西,有的人一點就通,沒有的怎麼也學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總是有人不懂。」

  林遠梳又說,聲音平緩卻很有力量:「我至今都覺得舞者該有一份傲氣在。不能乞討著要別人的喜歡,也不能惡意詆毀別人的優秀。」

  袁老低聲笑著,戴上眼鏡看已經退場的祁硯清,「你有多少能力就得到多少結果,這是我們創辦舞蹈比賽的初衷,評委首先要公正,對得起自己坐的這個位置。」

  孔俊面對鏡頭,只覺得臉上臊得發燙,「行,說不過前輩們,我閉嘴。」

  另一位評委白楠笑著說:「你要加入感情因素打低分也不是不可以,但身法技巧這些,我很期待你能說說,他跳得哪里垃圾?」

  一直沒說話的元淮玩著手里的筆,也開口了:「孔副會長拿過幾次冠軍?」

  「你們!」孔俊猛地拍桌,「我第一次當評委,是比不過你們幾個!」

  元淮手里轉著筆,他也很年輕,這是當評委的第二年,「既然知道自己第一次當評委,就別想著攪混水,把你踢出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元淮:「少把那些歪門邪道的風氣帶進來,桃花盞公正了幾十年,你也配弄臟?」

  孔俊吃了悶虧,氣死也找不出反駁的話。

  如果不是祁硯清在參加比賽,這評委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孔俊。

  比賽分數出來了。

  令人詫異卻也在意料之中。

  祁硯清:300分,一躍首位,並且成為桃花盞第一位滿分選手,打破多個世界紀錄。

  現場有不滿的聲音,可也有同意的聲音,拋開祁硯清的人品問題。

  今天這場舞是桃花盞多年沒出現的驚艷之作。

  如果不是祁硯清跳的話,這個獎杯就實至名歸了。

  比賽進行了一整天,晚上頒獎。

  祁硯清上台領獎,林遠梳親手把獎杯放在他手里,「硯清,我沒看錯你,有什麼話想對大家的說的嗎?」

  祁硯清臉色蒼白如紙,神情依舊狂妄不羈,他拿過話筒。

  要問他有什麼很愧疚的事情,就是讓喜歡他的人蒙羞。

  喜歡他成了一件會被別人辱罵嘲諷的事。

  他看到了幾個偷偷擦眼淚的人,彎眸笑了,清亮的聲音在場館無比清晰。

  他說:「祁硯清就是不會輸。」

  這是我唯一能給你們的底氣。

  比賽結束後,祁硯清坐到車上覺得累,精神疲憊。

  周簡開著車,文柏和沈譚舟跟他坐在後面。

  文柏哭死了,聲音哽咽著,說話斷斷續續,「我沒見過、這種舞……我他媽看的時候哭死了。」

  「祁硯清你他媽的跳舞害人……我要反覆看……」

  「你在哭喪嗎。」祁硯清看他,「那我死一死?」

  文柏狠狠捶了他一下。

  祁硯清笑著彎腰,「那你等我喝醉了好動手。」

  文柏不想理這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們打算去江南眠的酒吧。

  車里有點暗,沈譚舟余光瞥到祁硯清的衣擺,「這是什麼?」

  「嗯?」祁硯清跟著往下看,他沒換舞蹈服,現在看到衣擺下面有一片片的暗紅色痕跡。

  「流血了?!」文柏忙說,「這麼多血哪來的?」

  祁硯清又犯懶地躺回去,「沒事,腳底破了。」

  「腳……樹枝劃的?!」沈譚舟說,「我看看!」

  「別了,去了酒吧再弄,沒什麼事。」祁硯清推開兩人,「你兩讓我安靜一會兒比什麼都強。」

  他在舞台上光腳跳的,後來總是踩到樹枝就劃傷了,當時沒覺得多疼。

  陸堯和孔俊在一家溫泉會所吃飯。

  陸堯冷笑:「這麼難對付?想把他摁死都不行?」

  「提這個就來氣!那些評委全他媽是蠢貨,什麼正義,我呸!」孔俊惡狠狠地說。

  陸堯安慰著他,「沒事,下次你再跟你爸說說,現代舞摁死他,總有開竅的評委!」

  孔俊點頭,「我是真看不慣祁硯清,天天拽什麼拽!」

  陸堯笑著,「不怕,這不是還有陸叔叔幫你?這個人對我是個威脅,留著始終不安全,總得想辦法弄死他!」





第59章 「你猜陸以朝選你還是選祁楚星。」(4000字)

  「恭喜清神!」

  酒吧里大家圍坐成一圈,碰杯喝酒。

  祁硯清已經喝迷糊了,撐著腦袋含糊不清地說:「恭喜清神!」

  江南眠抱著祁硯清,對著臉蛋猛嘬一口,「我寶貝太厲害了!硬是跳的把爭議都壓下去!別人一點反殺的機會都沒有!」

  周簡連連附和,「對對對!看到網上的罵聲沒?一群孬種,只敢說我清人品不好,誰敢說我清跳得不好?!給老子舉例!」

  文柏也擠過去,「啊……我又要哭了……當時要是沒求著你來上我節目就好了,那你們演戲還能發現的慢一點……啊……」

  周簡擡手就砸向文柏的腦袋,「都怪你!活該你節目涼!」

  江南眠跟著打了一下,「活他媽該!」

  文柏:……

  真的哭了。

  「呵呵呵……」祁硯清被他們逗笑了,灌了一大口酒,「你們傻到我眼睛了……」

  沈譚舟作為唯一清醒的人,看著三個醉鬼,「散了吧,上樓睡覺了。」

  然後走到祁硯清面前,「祁硯清,我背你,你腳疼。」

  祁硯清笑噴了,「我可不用,我嫌丟人。你背文柏……」

  文柏擦著眼淚,「現在又不是錄節目,我可不用跟他炒CP,你背周簡……」

  周簡:「我不配,我先上了。」

  大家都笑了,祁硯清笑得直不起腰,「舟神太慘了哈哈哈……」

  江南眠已經有點酒醒了,他打算再調會兒酒。看著一直在笑的祁硯清,拉了他一下,「給你卜一卦。」

  「又想騙我花錢,我不上當。」祁硯清笑著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免費的!」江南眠拿紙巾砸他。

  祁硯清回了房間,一進來他就笑不動了,坐在床上發呆,幾分鐘後,他穿著衣服躺下睡覺。

  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沒兩分鐘就睜開了,重覆了幾次都還是睡不著。

  他又坐起來抽煙,就是覺得煩躁,房間很安靜了,但他覺得很吵。

  祁硯清扯著頭發,頭疼胃疼哪哪都疼,他真的很困了,也不難過,也沒有心事,也沒想哭,就是睡不著。

  抽了兩支煙,他又去洗了個熱水澡,洗到一半又吐了,他不知道自己折騰什麼。

  祁硯清茫然地看著周圍,覺得自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具,擰一下走一步,但是現在他生銹了,做什麼看起來都難看。

  祁硯清拿過手機,刷著上面罵自己的話,再刷刷別的明星被罵的話,心理平衡點了。

  世界上這麼多人挨罵,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揉了揉右耳朵,只要他稍不注意,耳朵里就會有類似心跳的聲音,壓過外界一切聲音。

  他好想睡一覺。

  第二天祁硯清回了趟村子,把那套衣服燒給爺爺,讓他看看自己穿這個好不好看。

  再也聽不到爺爺說他漂亮了。

  攢著冠軍的視頻,也沒人看了。

  到今天他才更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醫院。

  談妄把藥開給他,叮囑道:「不能過量,這是三天的,時間沒到我不會給你開新藥。」

  祁硯清直接吃了,往病床上一躺,「談哥,幫我找個被子,有點冷。」

  談妄皺眉,現在是夏天,這間病房向陽,沒開著空調房子里是熱的,怎麼會冷。

  他給祁硯清測了體溫,又看了腺體的狀況,摸著他身體也是暖的。

  「硯清,哪兒冷?」

  藥效很快,祁硯清眼皮很黏,已經睜不開了,「蓋被子……」

  談妄想讓他先睡,給他拿了空調被,這才睡得更安穩些。

  他覺得心理測評要重新測了。

  這一覺祁硯清睡得很沈也很長,睜眼的時候天都黑了,病房里留著一盞燈。

  他踩著拖鞋才發現自己腳被包紮好了,裹成兩個粽子。

  「醒了?」談妄推開門就看他坐在床邊發呆,「我正要叫你,出去吃飯吧。」

  祁硯清搖頭,「我自己吃點東西就行,我還有事。」

  「要去訓練?」談妄說,「你睡不著跟你總這麼跳舞也有關系,你情緒占用的太滿了,雖然身體很累,但腦子一直沒放松過……」

  祁硯清拆了一多半的紗布,顯然不把這個醫生放在眼里,「好,我先走了。」

  談妄盯著他的腳看,傷口很多,有一些很深,他看起來跟感覺不到一樣。

  他翻開祁硯清的病例,在心理頁面翻開神經官能綜合征,在焦慮癥和癔癥上點了兩個墨點。

  祁硯清出去喝了點東西,就跟陸成萱見面了。

  陸以朝的大姑,陸堯回來之前陸氏一直是這個人掌權。

  「你找我?」陸成萱面色不善。

  「陸堯最近拿了不少項目吧。」祁硯清問她。

  「你裝什麼,不都是你幫忙牽線的?我也是真的沒想到,你跟以朝結婚三年了,還能反手去幫陸堯。」陸成萱臉上寫滿了厭惡。

  祁硯清:「陸堯買了三輛車五套房,這事你知道嗎。」

  「什麼?」陸成萱瞇眼,不信任地看向祁硯清,「你怎麼知道?」

  「我一直雇著私家偵探跟著他,財產而已,這種東西又不難查。」祁硯清點了支煙。

  陸成萱皺眉,「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到底是不是在幫他,找我幹什麼?」

  祁硯清又問:「公司的公賬你有看過嗎。」

  「什麼……」陸成萱恍然大悟,「他還敢?!」

  「死過一次的人膽子更大,他怕什麼?」祁硯清抽著煙,「那麼多項目我都牽的是最好的線,後面幾個項目全是文字遊戲,他蠢他飄了,他就簽了,你們也就真的不管了。」

  陸成萱語塞,「我、我以為……他權利太大了,我一去公司就聽他笑話人,挺煩的,我歇了一陣。」

  祁硯清:「他現在實權是多一點,但公司不是他個人的,動公賬這種事可是要判刑的。」

  「只要放出一點風聲,那些合作夥伴知道回不了本,要虧錢,絕對會來找他算賬,他賠不起的,這個牢讓坐定了。」

  「我這兩天會辦這件事。」陸成萱嚴謹地點點頭,「那你……這是你一開始想設計好的?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貪。」

  「猜的,猜對了。」祁硯清說,「我原本想再等等,證據多點,夠陸堯死在牢里。」

  「現在呢?」

  「現在不想等了,能判幾年判幾年,等他出來再對付一次也不麻煩。」祁硯清彈了彈煙灰。

  網暴的事情其實是怪他自己,他做事總是學不會運籌帷幄顧全大局。

  但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再直接點,他現在只要結果了。

  陸成萱在走之前,很疑惑地問了他一句,「我其實一直不懂,你跟陸堯能有什麼仇?要是說為了以朝才想對付他……可你們也離婚了。」

  「不僅是因為陸以朝。」祁硯清說,「陸堯手很臟,他在入獄前想碰祁氏,這是我爺爺的東西。」

  陸成萱更聽不懂了,「我知道,當年兩個公司還沒有徹底分開,他是有祁氏一點股份,那麼點股份什麼都幹不了啊!」

  「我都說了他手臟,他當然不是靠這種正經的辦法。」祁硯清笑了一聲,「你到底去不去查賬。」

  「知道了。」陸成萱不問了,「你看起來不太好,我送你回家?」

  「不用。」祁硯清抽著煙,「你雖然能力一般,人也一般,但在陸氏還算個能正常交流的人,公司做不做大無所謂,在你手里好歹能正常發展,別再把東西拱手相讓了,你們陸氏的破事我以後可不管了。」

  陸成萱:「你說話可真讓人討厭。」

  當天晚上,祁硯清就接到了陸成萱的消息。

  【確實有問題,已經挪了兩千萬的公賬,我已經聯合董事會起訴他了。】

  祁硯清嗤笑,等著一輩子吃牢飯吧,陸堯。

  很快,陸堯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他錢都花出去了,怎麼可能還得起!

  「陸成萱!是不是你個臭婊子幹的好事?!」

  陸成萱身邊站了五個保鏢,她笑著說:「二哥這是在說什麼,我只是維護公司利益,有什麼問題嗎?兩千多萬啊二哥,您可真敢吶。」

  「誰告訴你的!是誰他媽告訴你的!」

  陸成萱搖頭,「沒有誰,我本來就是二老板,我盯你很久了,二哥,我會去給你送飯的。」

  「臭婊子!你他媽的給老子滾!」陸堯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轉身就走。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得先跑!

  陸堯急忙往出走,但是被更多人圍住,聲聲討嚷著讓他還錢!

  「項目做不成了!他媽的先賠錢!」

  「違約金!交出來!你是不是想跑?!」

  「信不信老子砍斷你的手,追債公司可從不開玩笑,兄弟。」

  陸堯被人從四面八方圍著,很多追債公司的人,手里都是真家夥。

  他就算坐過牢,也不是這些人對手,當即跪下磕頭。

  「大哥們真不好意思!有錢!我去賣房賣車!寬限我幾天!一定把錢給大哥們!」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陸堯想盡一切辦法,可錢遠遠不夠。

  陸老爺子不管他,陸家那些親戚們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媽的!滾他媽的!」陸堯目光狠厲,檢察院的人再過一天就會來強行帶走他。

  他現在哪兒都去不了,市都出不了,別說是出國了!

  討債的人就在他窗戶外面,成天成天地喊著還錢。

  也就這兩天他才知道,合約有問題,祁硯清一早就給他下了絆子!

  「他媽的!祁硯清!」陸堯狠狠說著這個名字,「你給我死吧!」

  魚死網破,咱們都別活了! 。

  祁硯清又拿了藥,從談妄那里離開,打算回萬謄的套房休息。

  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他一下車就感覺有人在他身邊,還沒來得及轉頭,後頸就傳來一陣劇痛,他整個人倒在地上。

  再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他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周圍很潮濕很冷,他敲了敲周圍的墻壁。

  「醒得很快啊。」陸堯拿著面包進來,狠狠咬了一口。

  看到是他,祁硯清一點都不意外,「果然是你,還沒去坐牢啊。」

  陸堯揚手打了他一巴掌,「老子先弄死你,然後再去吃牢飯!」

  他扯著祁硯清的頭發把他扯出來,是山上的木屋,外面風很大,吹得祁硯清站不穩。

  陸堯把他推到前面,不知哪找的地方,枯草懸崖,下面還是瀑布。

  陸堯惡狠狠地說:「看到沒有?一會兒就把你扔下去!等死吧你!」

  祁硯清笑了,「你看我怕死嗎?」

  「對,你小子夠狂夠野。」陸堯把他扯回去,然後把桌上那一沓照片扔給他,「所以老子陪你玩一會兒!」

  祁硯清看著照片,是陸以朝和楚星的照片,大部分是兩人一起吃飯,或者陸以朝抱楚星上車。

  見怪不怪了。

  但是很久沒見陸以朝了,眼睛還是控制不住地往這張臉上看。

  「陸以朝其實喜歡的不是你,是你弟弟。」陸堯小聲森冷,「但你小子喜歡陸以朝,所以才這麼設計我,怕我搶陸以朝的遺產,所以先把我弄走。」

  「對啊,怎麼了。」祁硯清坦蕩的陸堯都佩服。

  「幾年前,你和祁楚星就被一起綁架過對吧?」

  祁硯清看他,「你裝什麼啊,那不也是你找人做的嗎。」

  「你知道?!」陸堯詫異地看著他,「你他媽居然知道,那這些年你還是替二叔瞞著呢?」

  祁硯清很平靜,「當初但凡有一個人信我說的話,你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陸堯大笑起來,捏著祁硯清的臉頰,「當時你父母是不是選了祁楚星。」

  「是。」

  陸堯拍著他的臉,目光陰狠狠地,「那今天,這個選擇題就讓陸以朝來做,你猜他選擇救誰。」

  祁硯清眸光晃了幾下,也跟著笑了,聲音松懶的像說了個笑話,「那我猜,他應該會選我。」

  陸堯也笑,臉上那道疤更顯得猙獰。

  然後他就聽祁硯清又說:「那你猜,你是吃一輩子牢飯,還是死在這里?」

  陸堯目光漸冷,又抽了他一巴掌,「小雜種,我小看你了。」

  祁硯清把血水吐他臉上,「你少他媽碰老子。」





第60章 「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4000字)

  山頂的木屋很冷,大風從縫隙吹進來,祁硯清一直在發抖,臉色凍得青白。

  被綁過來的時候砸到了腺體,到現在都一直在疼,神經抽扯著腦袋也很不舒服。

  祁硯清擰緊眉頭,身體蜷縮起來,用膝蓋頂住胃的位置。

  腳邊是散落的照片,內容連曖昧都算不上,但這種最稀松平常的事情,讓他好羨慕。

  祁硯清偏開眼睛,屋門開著一道縫,他看到外面已經大亮了。

  做選擇題,就只有一個正確答案。

  再難選擇,也只有一個。

  祁硯清想到五年前,他和楚星被綁著,綁匪一開始只是為了錢,後來莫名其妙就開始折騰人,說只能選一個怎麼辦。

  他對那段記憶已經模糊了,盡管才過去五年。

  他現在想起來只記得祁盛顫抖又堅定的聲音,「先把祁楚星給我。」

  其實沒有很難過,都在意料之中。

  他最後也被救了,他還沒受傷,楚星的腺體和腿都受傷了。

  他是幸運的那個人,他毫發無損地被拉回現實。

  可是當他被白繁抱在懷里的時候,又在想或許他死了才好。

  憑什麼他要被選擇。

  陸堯在打電話,「不用管別的,你把人抓到就行了!都到今天這步了,還有什麼怕的!」

  祁硯清擰眉,陸堯現在是被人看管著的,他離開這麼久,應該會有人來找他。

  楚星身邊應該跟著人,都被綁過一次了,祁盛總不會蠢到不保護他兒子吧。

  陸以朝……應該會報警,應該會在第一時間想辦法,他也不至於蠢到單槍匹馬地過來。

  祁硯清努力盤算著所有人。

  這不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綁架案,漏洞非常多,地下停車場的監控也是好的。

  要是被陸堯這個蠢貨算計成功了,那他們就都別做生意了,遲早要完。

  祁硯清太冷了,他緊了緊手臂看向外面,瀑布沖向了好遠的地方啊,都看不到頭。

  通向大海的話,他有機會被鯊魚吃了嗎,然後跟一群小魚一起被消化掉。

  祁硯清被自己傻笑了,怎麼可能,他是不是有病啊。

  「你他媽笑什麼,是不是手里有東西?」陸堯扯住他的頭發,逼他擡頭。

  祁硯清臉上笑容還沒散去,「我笑你好好活著不行,非得自尋死路。」

  陸堯狠狠罵了一句,然後從祁硯清口袋里翻出手機,他用手機拍著祁硯清的臉,然後放在他手邊,「解鎖。」

  祁硯清淡淡地笑著,忽然兩根手指捏著手機就往外扔去。

  手機撞開門縫,在石頭路上滑動然後掉到懸崖瀑布下。

  「你真搞事了?!還怕我看見?」陸堯急忙去看,哪還能看到!

  「秘密多著呢,能給你看啊?」祁硯清就坐在門口,他雙手雙腳都被綁著,行動實在困難。

  陸堯不屑,「那你也翻不出花樣!」

  期間陸堯一直在跟人打電話,大風吹的祁硯清頭疼,他額頭抵靠著膝蓋,什麼時候昏睡過去了也不知道。

  祁楚星在祁氏上班,職位是總經理,公司業務熟知大半了。

  祁盛很少招手幹涉他怎麼做,放養居多,犯錯了該罵罵該罰罰。

  公司里的人對楚星也不錯,大家都很照顧他,一些跑腿的事情能幫他就幫他了。

  「總經理還沒來啊?這里好幾份文件等著開早會簽。」

  「可能是起晚了吧,祁經理這兩天心情特別差。」

  「都是因為祁硯清吧,之前就因為祁硯清的事,祁經理受傷了。」

  「別說了,祁經理不喜歡聽這些,你別火上澆油。」

  「我就是奇怪嘛,都是一個父母生的,性格怎麼會差別這麼大。」

  平時祁楚星都會早到公司,八點之前肯定能到。

  一直到九點,還有半小時就要開早會了,祁楚星還是沒來。

  他的秘書給他打電話也聯系不到人,這才去聯系祁盛,「祁總,我們找不到祁經理了,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同一時間,陸以朝在深山采景,信號一直是中斷狀態,他看著出現在面前的人,很詫異。

  「季朗月?你怎麼來了。」

  季朗月剛爬了一座山,氣都喘不勻,也還是清爽幹凈的少年模樣,「可別說了!你不是讓我監控著你手機嗎,你自己看!」

  陸以朝點開視頻,是祁楚星被綁架上車的畫面,他軟塌塌地倒在車里,雙手被綁著,不能動的雙腿軟綿地垂著。

  視頻里有綁匪的聲音,「陸以朝,快點來我發給你的地址,祁硯清也在我手里。」

  陸以朝黑眸帶著殺氣,周身氣焰極高,立刻往山下沖去。

  季朗月一邊跟他往下跑,一邊說:「我找你找得費了死勁,我車就在下面,離得不算遠,能趕過去!」

  車就停在山腳,實在開不動了才開始跑的,季朗月一上車就和身邊的人說:「哥,要不換我開?」

  「我開,你先喘口氣。」段樾說著啟動汽車。

  直到出了山區,信號才恢覆過來,陸以朝馬上和警方聯系,警方正在找人。

  警察說:「還有一位談妄先生也報警了,他提供了位置,但是位置忽然中斷,我們還在繼續找。你們認識嗎?」

  陸以朝緊抿著唇,緩了幾秒,「認識,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比你們報警早一個小時,請你盡快趕過來,我們已經縮小位置了!」

  季朗月回頭安慰他,「清神肯定沒事,他很厲害,肯定……」

  陸以朝冷沈地打斷他,「能不能再快點,你今天來找我,謝了,以後有事就跟我說。」

  季朗月擺了擺手,看著他要吃人的眼神,還是不安慰了。

  他跟旁邊的人說:「哥,我歇好了,換我開吧。」

  季朗月開車,油門轟到底,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祁硯清是被人踢醒的,睜眼的時候還帶著茫然。

  陸堯冷笑:「你可真夠心大的,這都能睡著?」

  祁硯清咳了幾聲,覺得頭暈,然後他很快發現不對勁,這里站了三個人,正在往懸崖邊的樹上掛麻繩。

  注意到他的視線,陸堯手里晃著刀子,用刀刃拍他的臉,「刺激嗎?」

  祁硯清在四周找著,看到屋子里那道身影後,急忙喊:「楚星!楚星你醒醒!祁楚星!」

  陸堯:「沒事兒,就暈一陣,你弟弟好像膽子特別小,你爸也是心大,不給他準備個保鏢,就一個人司機能幹嘛?」

  「他腺體本來就有傷,你打他腺體了?」祁硯清知道那力道有多大,他的腺體到現在還在疼。

  「生死都說不好了,還講究什麼腺體。」陸堯笑著,「你在逗我?」

  祁硯清看著他,氣急反而笑了,「陸堯你他媽是真不怕死,多少人寵在心尖的寶貝,讓你這麼折騰?你不如現在跑路還有的活!」

  「我早沒活路了,拉你們一個墊背的,我也不虧。」陸堯說著看了看手機,「喲,來了。」

  然後就把祁硯清和祁楚星吊在那棵樹上,綁著雙手,身體就在懸崖外邊晃蕩著。

  祁硯清看著昏迷不醒的祁楚星,他不知道楚星現在是傷著了,還是只是昏迷了。

  但他的腿不能再受傷了。

  祁硯清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他被風吹得晃悠,身體不斷悠出去。

  他們耳邊已經能聽到汽車的轟鳴聲,在急速向他們靠近。

  陸堯笑著說:「清清,二叔還是佩服你,你太理智了,讓二叔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祁硯清微張著嘴,在那輛車停下的時候,所有聲音都被扼在喉嚨里。

  是好久不見的陸以朝。

  穿著一身黑色工裝服,頭發有點長了,不笑的時候眉眼淩厲,深邃又好看。

  祁硯清輕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必須承認自己的貪心。

  陸以朝看著掛在樹上的兩個人,風太大了,他們的身體一直在晃,就在懸崖邊上,下面還有瀑布。

  太容易發生意外了,樹杈和麻繩……陸以朝滾動著喉嚨,額角青筋緊繃著。

  「陸堯,你想幹什麼。」他往前走了兩步,「我來了,聽你的話,只有我一個人。」

  「站住。」陸堯懶洋洋地開口,把匕首比在祁楚星的繩子上,「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割斷了。」

  陸以朝猛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昏迷不醒的祁楚星,「我不動!你別碰他!」

  陸堯大笑著,他抓著祁楚星的身體,「以朝啊,選一個吧。」

  「你選誰我就割斷誰的繩子,把人抱下來還給你,另一個嘛,就只能摔下去了。」

  尖銳的刀刃一直在祁楚星頭頂劃著。

  「我說了你他媽別動他了!」陸以朝怒吼著,眼底猩紅一片。

  「選吧。」陸堯在看笑話,也一直站在祁楚星身邊,「硯清,你說陸以朝會選你,那二叔賭他不選你。」

  祁硯清有些恍惚,微垂著頭,擰了兩下手腕,他掙不開。

  祁楚星也醒了,看到面前的場景嚇得大叫一聲,他驚恐地轉頭,「哥?哥!怎麼回事啊!」

  「沒事,有人救……」

  「楚星你別怕,你別亂動。」陸以朝聲音溫柔。

  祁硯清咬著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先把祁楚星給我。】

  【楚星你別怕。】

  祁硯清忽然就繃不住地哭了,他低著頭哭,眼淚一直往下砸,他哭得抽噎不止,哭聲壓抑不住,哭得像個得不到糖的小孩子。

  他是錯誤答案。

  可是直到在見到陸以朝的那一刻,他都還在期待從陸以朝的嘴里聽到他的名字。

  陸以朝當然不會選他。

  可陸以朝他明明知道當年也是這樣……偏要這樣給他難堪。

  陸以朝,還是你最懂怎麼讓我最疼。

  陸堯看他哭了,就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難過了?不是說會選你嗎?讓你再作死!現在高興了?我本來也沒想讓你活!」

  祁硯清一直在哭,他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了,他只是很難過,所有理智崩盤坍塌。

  陸以朝盯著祁硯清,心臟一陣陣痙攣抽搐,祁硯清……

  陸堯從祁楚星身邊離開,繞著這棵大樹走,身子半靠著樹幹站在祁硯清旁邊,比劃著要割斷他的繩子。

  「哭得好可憐呀,那二叔救救你?你也知道怕啊。」

  陸以朝他耳朵里塞著微型耳機,特警就蟄伏在周圍。

  現在耳機里傳來聲音,「綁匪離開人質了,各方準備,小心人質被撞下去,在絕對安全的距離才能強行營救,現在綁匪已經松懈了,時機正好……出!」

  在人沖出來的一瞬間,祁硯清趁陸堯吃驚的這一刻,他把自己的手往刀刃上撞,砍斷繩子的同時,他掌心劃出兩道深可見骨的傷,他單手拽住繩子,擡腿就把陸堯往懸崖踢!

  「你他媽的!」陸堯跟祁硯清扭打成一團,齊齊往懸崖下摔去!

  祁硯清雙腳絞緊他的脖子,松開繩子就往下墜,聲音又冷又狠,「別吃牢飯了,我賭你現在就會死!」

  「祁硯清!」陸以朝撲過去一把攥緊祁硯清的手腕,另一只手緊緊扯住懸崖邊的鐵鏈,他的身體掛在懸崖邊上,陸堯已經被甩下去了。

  特警第一時間接住了祁楚星,也有更多人撲過來拉住陸以朝防止他被扯下去,把繩子扔下去讓祁硯清抓著。

  祁硯清沒有動作,搜救繩就在手邊,只是安靜地仰頭看著陸以朝。

  陸以朝神色慌亂煞白,祁硯清松手了,祁硯清沒有回握著他的手,「祁硯清?!你要幹什麼!你抓住我!你幹什麼!」

  「祁硯清你別……你抓緊我!你幹什麼!」

  祁硯清臉上還掛著眼淚,他還在哭。

  他看著陸以朝,越看越難過,他們很久沒見面了,最後一次通話是吵架,最後一面是說不要他。

  有很多人在說話,很多人在向他伸手。

  祁硯清很平靜地流眼淚,一言不發地看陸以朝。

  陸以朝哽咽著叫他,死死抓著他的手腕,「祁硯清……我求你,你別松開手,我……我把你拉上來!沒有不救你!我沒有不救你!」

  祁硯清手上一點力氣都不用,他們兩的身體被風吹得直晃。

  陸以朝攥著他的手腕,但是兩人的手還是一點一點地分開,他們手上都是血,滑膩地完全拉不住。

  「清清,有什麼話我們上來說!你抓著我!馬上就能上來了……你不要松手!你抓緊!抓緊我!」

  祁硯清吸了吸鼻子,看著陸以朝崩潰絕望的樣子,覺得這場戲有點假。

  誰要一直被你們選擇啊,都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啊。

  他流著眼淚又笑了,聲音哽咽清亮,「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

  陸以朝目眥欲裂,握著的手倏然滑落,「祁硯清!祁硯清!」





第61章 「我們都在試圖挽留他,只有你總想讓他難過。」

  這本該是一場成功的營救,但人質求生意識薄弱,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

  之後發生的事情很混亂,祁楚星在下落的一瞬間驚嚇過度昏過去了,談妄也在,及時檢查了他的狀況,一起去了醫院。

  搜救隊在沿途找人,在匯報情況,在討論方案。

  水下生命探測儀用了十幾台,全無反應。

  「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陸以朝瘋了一樣地喊人,到了晚上嗓子就喊啞了。

  他始終聽不到一聲回應,看不到一處的水花濺起。

  過了很久,陸以朝木訥地站在搜救艇上,看著飛流而下的瀑布,最終沖向很遠的地方。

  祁硯清是從他手里掉下去的,他沒有抓住祁硯清。

  「這麼高掉下來,活不了。」他低聲說著。

  搜救隊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先擦擦手吧。」

  那一幕他們都看到了,他們只是看著都覺得驚心動魄,別說當事人了。

  陸以朝低頭看著右手,滿手血跡,這都是祁硯清的血。

  他楞怔了好一會兒,忽然問身邊的特警,「我這種情況,能判死刑嗎。」

  「別這麼想,你想開點。」

  陸以朝動了動嘴,聲音沙啞低沈,「……可他就是死在我手上了。」

  大海撈針,希望渺茫,誰都知道這很難活下來。

  水上搜救隊找了一個星期,沿途的海域都找了,最佳搶救時間早就過去了。

  兩個人都沒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之後,陸以朝停了自己全部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壓熱搜,不讓這件事透漏一點風聲。

  然後聯系周簡把剩下的比賽全部取消。

  陸以朝:「不取消會當做棄賽,成績會記入個人履歷,他還沒……」

  周簡打斷他,聲音冷冰冰的,「不勞陸總費心,我比你清楚比賽的事。」

  陸以朝又說:「祁硯清的東西……」

  「你們已經離婚了,你什麼都不用管,我們人很多,不缺您一位。」

  周簡說話帶刺,聲音是哽咽的,「之前清清喜歡你,我跟他一起瞎了眼……但是陸以朝,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電話被掛斷了,陸以朝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叼了一支煙,眼底爬滿紅血絲,緩了幾分鐘,他繼續在地形圖上標注。

  賈伊說:「老板,這個村子我們用無人機排查過了,人很少,沒人見過他。」

  「西邊也沒有。」陸以朝在電子地圖上點了個叉,「繼續往下一個村子找。」

  陸以朝雇了一支無人機搜救隊,河流途徑的地方太多了,那天之後就開始沿途搜尋祁硯清。

  他也知道很難活下來,但萬一呢,萬一祁硯清正在一個地方求救怎麼辦。

  萬一他就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活下來了怎麼辦。

  萬一就是在等他。

  時間慢得磨人,都是煎熬,一分一秒都在碾碎人的骨頭。

  陸以朝煙癮越來越大,白天找人,晚上上網刷新聞。

  搜索祁硯清,大部分人都在罵他,話很難聽,但都是之前的事。

  沒人討論現在的事,也沒人再發過偶遇祁硯清的照片。

  陸以朝躺在床上,他懷里抱著一件祁硯清穿過的衣服,聞著上面淡淡的玫瑰香氣。

  他說過很過分的話。

  他故意說祁硯清的信息素很難聞。

  「是假話。」陸以朝把頭埋進衣服里,呢喃著,「很好聞,真的很好聞。」

  陸以朝閉上眼睛就是祁硯清在哭的樣子。

  他們的手被血染得通紅,他抓不住祁硯清,他眼睜睜看著那雙手一寸一寸地滑下去……

  陸以朝遍體生寒,他捂著臉壓抑地低吼一聲。

  半個月了,祁硯清杳無音信。

  盛夏的天燥熱難耐,走在太陽下更讓人煩躁。

  「太熱了,無人機不能飛。」

  「我去那邊看看。」陸以朝點了支煙往前走去,他曬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他拿著祁硯清的照片去村口的小賣鋪問人:「您見過這個人嗎?」

  「沒有咧,這是誰家的女娃娃?走丟了?」大嬸熱情地問。

  陸以朝語氣溫和:「是男孩子,長得很漂亮,比我矮一點點,鼻子上有痣,真的很漂亮,看一眼就能記住。」

  陸以朝留下自己的手機號,「麻煩您幫我留意,他可能受傷了,如果您看到了麻煩聯系我。」

  「那你把照片留下唄,我給你問問。」

  「照片不行。」陸以朝又讓她仔細看,「看到有一點點像的您就跟我說,謝謝您了。」

  同樣的話陸以朝說了上千次,他不敢把祁硯清的消息留下。

  他現在只乞求是有人救了祁硯清,這里沿途只有村子,如果還活著……從這個方向找一定沒有錯。

  「老板,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賈伊擔心地看著他。

  陸以朝:「沒事,無人機什麼時候能飛。」

  「至少得4點了。」

  陸以朝點頭,自己又往前去,看這里有沒有漁民。

  祁楚星那天之後病了很久,一個星期都高燒不退,頻繁做噩夢,身體震顫不安。

  「哥、哥……別走……哥!」祁楚星大汗淋漓地驚醒,渙散的目光緩慢聚焦。

  談妄在一旁看著他,「又夢到硯清了?」

  「……嗯。」祁楚星眼圈倏地紅了,「都怪我。」

  談妄遞給他一杯水,「不怪你們誰,你們都是受害者。」

  「我已經被人打過一次了,我還不長記性,還被人綁走了……」祁楚星捂著眼睛,「……我總是拖累我哥。」

  「硯清不會希望你這麼想的。」談妄站起來,輕輕拍了下他的頭頂,「很晚了,繼續休息吧。」

  談妄出去了,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很多秘密,比如楚星不知道碾碎祁硯清的那句話是什麼。

  楚星是不喜歡陸以朝,可他不知道祁硯清是怎麼想的。

  他不知道那個選擇對祁硯清是致命的。

  不知道。

  這三個字作為理由讓人無法辯駁,可又覺得荒謬。

  酒吧。

  周簡放著很多祁硯清的衣服和飾品,大家都想要,留作紀念。

  算來算去,祁硯清的朋友也就只有這幾個人。

  周簡、沈譚舟、文柏、江南眠、祁楚星和談妄。

  一人拿一點東西,正好夠。

  他們也沒想到這天會見到陸以朝。

  陸以朝很平靜,看起來瘦了很多,他和周簡說:「我來拿他的獎杯,後來贏的幾個獎杯,他是不是全放你這里了。」

  「誰讓你進來的。」江南眠指著門口,「滾出去!我這兒不讓狗進!」

  「他的獎杯憑什麼給你。」周簡看著他,「都在我那里,但不給你。」

  「祁硯清有一個屋子,里面全是他的獎杯,我想擺一起……」

  「行啊。」江南眠狠狠地說,「那你他媽倒是都送過來啊!讓我擺一面墻!什麼好事都讓你占了!」

  陸以朝閉了閉眼,聲音冷了幾度,「我說給我。」

  「你他媽還想鬧事是不是!」江南眠猛地從吧台翻出去,冷狠狠地站在他面前,「早該替祁硯清打你這個渣男了!你他媽自己送上門來!」

  兩人劍拔弩張間,談妄把兩人隔開,然後把陸以朝拉走了。

  江南眠氣的心臟疼,聲音哽咽:「他哪來的臉搶東西?!清清的東西憑什麼給他!不都是他害的嗎!」

  祁楚星坐在他們旁邊,一看他們哭也跟著哭了。

  文柏哭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星弟弟,你可要睜大眼睛千萬不能喜歡他!」

  「……喜歡、誰?」祁楚星抽噎著問,剛出去兩個人。

  「陸以朝啊!還能是誰!他喜歡你肯定是假的,他這人就喜歡演戲,你別犯傻上當,你……」

  「你說陸哥喜歡我?」祁楚星眼淚還掛著眼角,整個人都楞住了,「不可能啊!」

  「什麼不可能,你不懂!」文柏說,「他就是渣男,他現在喜歡你,轉頭就能喜歡別人!」

  祁楚星說不清了,急著解釋,「不是啊,真的沒有!陸哥從來都不喜歡我啊!」

  沈譚舟拉了下文柏,讓他別說了。

  談妄來的時候就說了,祁楚星病得挺厲害,現在急得臉都白了。

  這兩人雖然氣質不像,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著這張臉就難過。

  江南眠最後說了句:「別想了弟弟,你不喜歡他就行,他是渣男。」

  祁楚星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事,他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從他清醒到再次昏迷,他只聽到各種人的亂喊聲,他錯過了什麼嗎?

  另一邊,談妄和陸以朝去了二樓的陽台。

  談妄問他:「你很介意硯清的健康監控在我手機上綁定著?」

  陸以朝喉嚨滾了幾下,沒能發出聲音。

  談妄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原因,為什麼會綁在我這里。」

  陸以朝楞了幾秒後忽然看向他,臉色煞白,「他病了?你們不是、不是在商量結婚麼,他為了你才跟我離婚……」

  陸以朝忽然之間腦子里有點亂,他抿著蒼白的嘴唇,「他身體出什麼狀況了?他不是還在跳舞嗎?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怎麼了!」

  談妄說:「我是醫生,年長他幾歲也算他哥哥,你們之間的情況我知道一些。硯清是有錯,錯在偏執,可你沒有嗎?」

  「最後那句話,你說得過癮嗎?」談妄看向他,鏡片後的眼睛溫和又刺骨。

  陸以朝呼吸一滯,眼里湧出熱意,他哆嗦著手拿出一支煙點上,將濃郁嗆人的煙草味裹進肺里。

  談妄語氣很平靜,「當時陸堯的匕首就在楚星頭頂,楚星醒過來掙紮得很厲害,你怕他割到繩子,你怕硯清掉下去。」

  陸以朝滾動著喉嚨,嗓子眼里泛著血腥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談妄:「你當時為什麼那麼說?因為你想讓祁硯清難過,你恨他,習慣性想用刀尖去刺他,去報覆他。」

  陸以朝呼吸越來越急促,談妄說的每個字都帶著刺,挑開他虬結成疤的傷口。

  「你把他弄哭了。」談妄定定地看著陸以朝,每個字都無比清晰,「你多成功啊,讓他那麼難過。」

  陸以朝用力抽著煙,又被煙嗆住,咳嗽地停不下來。

  談妄看了他好一會兒,等他咳嗽完,「我看你現在也不是很高興,可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陸以朝伏低身體撐著欄桿,眼前一片模糊,五臟六腑燒灼不已,緊擰成一團。

  他悶頭抽著煙,脊背彎曲,神情呆滯,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狼狽。

  談妄嘆了口氣,「我們都在試圖挽留他,只有你總想讓他難過。」

  【修】





第62章 「他明知後果,卻從沒想過收手。」

  祁硯清很少在人前哭,或者說他很少哭。

  就算在少年時代,他也是喜歡藏著情緒,笑著反殺,被人欺負到紅眼難過,那不可能。

  陸以朝被煙霧熏得睜不開眼,他用力閉上,看到了那個在自己面前慟哭的祁硯清,隔著幾米遠都能聽到他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他哭得像個討不到糖的小孩子,他那麼委屈。

  ……從來不哭的祁硯清,在他面前紅了好幾次眼睛。

  陸以朝深吸了一口氣,肩膀克制不住地輕抖。

  他還記得,那天逼祁硯清回祁家的時候,祁硯清也是這樣,很難過。

  高傲的祁硯清攥著他的衣領,像只張牙舞爪又被扼制的幼獸。

  「哪天他們讓你扔了我!你他媽是不是要扔!」

  簽離婚協議的時候,祁硯清撕碎合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虛張聲勢,可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陸以朝,是我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折騰他幹什麼……陸以朝用力按住眼皮。

  他做過很多過分的事,但最不可原諒的是……他明知後果,卻從沒想過收手。

  他多成功啊,讓祁硯清那麼難過。

  他多狠心,將一柄淬毒的匕首推進祁硯清的胸腔,讓他痛,讓他哭,打斷他的傲骨,讓他腐爛頹敗。

  陸以朝攥著煙頭,掌心被燙出紅點,卻抵不過心臟收縮的悸痛。

  「陸總。」

  耳邊恍恍惚惚地響起這道聲音,祁硯清喜歡尾音上揚帶笑地叫他。

  ……好像也很久沒有叫過了,陸以朝擡臉,他身邊沒有人。

  樓下人都散了,只剩祁楚星在等陸以朝,手里拿著個袋子。

  兩人出去後,祁楚星才把手里的東西給他。

  「我哥的,分你一個。」祁楚星給了他一個小盒子。

  陸以朝打開看,是一枚耳釘。

  祁楚星眼睛很紅,鼻音悶沈的,「收好吧,別弄丟了,弄丟就沒有了。」

  「我還在找他。」陸以朝握緊耳釘。

  楚星低下頭,「我也希望我哥能回來,我……」

  他沒說下去,抿著嘴搖頭,眼淚掉在褲子上,他無聲地哭著,眼淚洇出大片的水漬。

  陸以朝把祁楚星送回家,開著車忽然不知道接下來去哪。

  村子里還有無人機在排查,有四五十個村子,看不到祁硯清的屍體他不會死心,找不到就是還活著。

  陸以朝在路上遊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把車開回了家。

  他很久沒回來了,開門的時候才想起家里還有一只貓。

  花雕照舊站在沙發靠背上,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甩著小黑尾巴,「喵。」

  「花雕。」陸以朝摸著貓,笑不出來了,「……差點忘了你。」

  他在自動喂食器里填滿貓糧,又檢查了自動飲水器。

  花雕沒像平時一樣走過來。

  陸以朝回頭看了一眼,眼睛倏地紅了,只見花雕一動不動地看著門口,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像在等誰。

  「花雕。」陸以朝走過去聲音哽咽,氣音微顫,「你爸好久沒回家了是不是……」

  「喵。」一只不會撒嬌的小貓,執著地看門口。

  陸以朝眼底酸脹生澀,說不出一句話。

  花雕現在不回貓爬架睡了,就在沙發上睡覺,腦袋一直沖著門口的方向,外面一有聲音就動動耳朵。

  陸以朝躺在沙發上,把花雕摟在懷里,溫軟綿滑的觸感讓他想多抱抱。

  花雕懶洋洋地甩甩尾巴,不舒服地扭動幾下,非要倔著轉身,腦袋沖著門口,聽到外面有動靜就擡眼看一下。

  祁硯清養的貓跟祁硯清一樣倔。

  陸以朝把臉埋在他毛上,「你想他了嗎。」

  「喵。」花雕用尾巴碰了碰他的手臂。

  陸以朝不由得收緊手臂。

  祁硯清,你不是說貓不給我嗎,怎麼還不來拿。

  第二天,陸以朝天一亮就醒了,一直是淺眠狀態,一整晚都在渾渾噩噩地睡著醒來。

  他去衣櫃里拿換洗衣服,順便再拿走一件祁硯清的衣服。

  花雕早早吃了貓糧就趴在沙發靠背上睡覺了,白貓黑爪,長得越來越漂亮了。

  陸以朝摸著它的腦袋,「等我,也等他。」

  「喵。」花雕濕潤的鼻尖碰碰他的手。

  距離祁硯清失蹤已經一個月了。

  陸以朝白天看無人機的畫面,晚上看保存下來的視頻。

  他之前一直在山里,沒辦法上網,知道祁硯清被罵的事情,但沒有想到這麼嚴重,已經成了網暴,嚴重影響到他的生活。

  他更不知道,爺爺不在了……

  他都不敢想祁硯清是怎麼撐過來的。

  陸以朝戴上耳機,專注地看手機里的視頻,畫質很模糊了,是很多年前拍的,又被粉絲加過好幾層濾鏡。

  他看著上面躍動的身影,是祁硯清以前跳舞的視頻。

  看他跳舞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再看才終於明白,跳舞的祁硯清在發光。

  他沈迷地看著那抹白色身影,一個視頻反覆看,反覆看。

  現在上網已經找不到他的視頻了。

  有太多人追著祁硯清的粉絲罵,在祁硯清各種舞蹈視頻下面嘲諷。

  粉絲們不想祁硯清被指點說教,統一下架自己曾經上傳過的視頻。

  現在,祁硯清的超話已經翻不出任何舞蹈比賽視頻,所有指路都消失了。

  超話簡介也改了——

  「你是極光。」

  陸以朝往下翻著,他想找祁硯清最後一場比賽,比賽沒找到,但是看到一個總出現的粉絲ID。

  【希望祁硯清快樂】:7月26日,打卡,清神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沒有你跳舞的日子很喪。

  【希望祁硯清快樂】:7月24日,打卡,清神和大家報個平安吧,發一句話行嗎?

  【希望祁硯清快樂】:7月20日,打卡,黑子滾粗!除了無腦噴人你們還會幹什麼?!是在現實里找不到存在感嗎?

  【希望祁硯清快樂】:7月16日,打卡!嗚嗚嗚清神是不是傷到腳了!看比賽回放才看到地面有血!被花枝紮到腳了!要消毒!要打針!讓陸影帝照顧你!@陸以朝一

  【希望祁硯清快樂】:7月15,啊啊啊啊啊贏了贏了嗚嗚嗚嗚嗚謝謝清神!我們可有底氣了!你就是不會輸!嗚嗚嗚嗚嗚!謝謝清神,我們知道你的意思。

  陸以朝又翻到最上面。

  【希望祁硯清快樂】:8月3日打卡,今天很難過,成績沒考好,但我努力了。然後想到了你,你說努力了就算失敗也沒事,人生這麼長,輸幾次贏幾次能占多少內存。然後我就看了一晚上書!清神你也要快點清內存呀,等你。

  超話里這樣的打卡很多,他們分享日常,互相鼓勵。

  大家都在等,等祁硯清覆出跳舞的信息。

  陸以朝緊抿著嘴唇,注冊了一個小號。

  【lyzyygmm】:祁硯清,今天白天很熱,晚上外面的蟬鳴聲吵得睡不著,門口的籬笆里開了很多花,很好看,也沒那麼好看,不是玫瑰。

  在這段時間里,沈譚舟喃凮也拿到了現代舞的冠軍。

  現代舞天花板,還一直沒機會能和祁硯清比一次。

  「恭喜舟神奪冠!舟神就是永遠的天花板!」

  「舟神接下來要參加什麼比賽呀?聽說你也開始挑戰自己了,想試試更多舞種嗎。」

  「我忽然想笑,那個說要來贏過舟神的人,怎麼不敢出來了?」

  「別問,問就是懶得比,問就是舍不得搶舟神的冠軍。」

  「能別在舟神這里說這些嗎?有病嗎?不知道兩人是朋友,撕毛線啊!」

  「舟神你還和清神有聯系嗎?他為什麼把所有比賽都退了?」

  「那場古典舞還不明顯?家里祖墳都快被刨了,他還上台跳?不怕被投毒啊!」

  「我有一點內部消息,好像說祁硯清出事了,所以才一直沒露面?」

  「哪方面的出事?」

  「好像是說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是是是,祁硯清一天被你們咒死三百次,造謠就不怕半夜撞到不幹凈的東西嗎!」

  賈伊拿著手機給陸以朝看:「最近經常冒出這種聲音,雖然一直都有人說這種難聽的話,但我覺得這像是真的有人知道了。」

  陸以朝也看出來了。

  「陸總,要不您先回公司?您天天不露面,就總有人亂猜。」

  陸以朝擰眉,「我是要回去一趟。」

  他在一開始就全面封鎖消息,現在大規模地開始煽動人心,很明顯是背後有人在作怪。

  陸以朝回了公司,當天就安排自己上了一場紅毯晚會。

  不管如何,他依舊帶著影帝的光環,鏡頭給得足夠多。

  主持人笑著問:「陸影帝最近在忙什麼呢?」

  「忙著選景,在深山信號不好,不是趕巧的話,都看不到你們發的信息。」陸以朝笑容溫和好看。

  「哇~早就聽說陸影帝有意向轉幕後,難道是真的?!」

  陸以朝點頭,「真的。」

  「期待了,期待陸導的第一部 片子!能不能再問問,陸影帝是自己在選景嗎?」主持人笑著問。

  「嗯?」陸以朝故作不懂。

  主持人一邊用自己的手摸脖子右邊,一邊清了清嗓子,「咳咳!」

  陸以朝失笑,擡手捂著自己的側頸,「我這不是常事嗎。」

  「哇哇哇~!」

  老粉都知道,祁硯清最喜歡咬陸以朝的脖子,陸以朝的側頸常常有個牙印。

  占有欲極強的omega誰能頂得住。

  宴會結束後,陸以朝就打算直接離開了,主持人沖他挑眉,「沒見過你這麼喜歡自爆的。」

  陸以朝:「謝了,下次免費上你的訪談。」

  主持人笑,「那可以,不然我白跟你演戲了。」

  陸以朝開車回公司,脖子上哪有什麼痕跡,都是畫的。

  他這段話被剪輯放到網上,等同於在說祁硯清還跟自己在一起,只是沒信號。

  周簡給他打電話,「人都死了你還想演戲演到什麼時候,你覺得清清還可能活著嗎?」

  陸以朝:「我在找。」

  「早幹嘛去了,少假惺惺了。」周簡冷笑,「該不會還想綁著炒CP吧,死了都不放過啊?你讓清清安息行嗎!」





第63章 祁硯清的遺物

  「周簡!」陸以朝對著手機低吼一聲,咬字很重,「他還沒死!」

  周簡聽他生氣,自己更是憋不住。

  「你他媽在說什麼瘋話,那是懸崖!下面是瀑布!你看到那條河有多急了嗎!你扔一塊石頭下去看看會飄多遠看看會不會直接沈下去!」

  陸以朝怒火翻湧,五臟六腑都在被燒灼,「沒有屍體!下面的村子我還在找……」

  周簡直接打斷他:「我不希望他活著嗎?我們誰不希望他活著!就你在找嗎!我們沒有找嗎!就你知道從沿途的河流找人嗎!你當你多厲害就你最懂嗎你算個屁!」

  周簡語速很快,壓制著陸以朝一句話都插不進來。

  「就算是屍體我們也會帶清清回家!跟你他媽的有什麼關系!我就是看不慣你到現在還在炒炒炒的虛偽!」

  「你陸以朝,以後少他媽跟祁硯清的名字擺在一起,我怕他惡心!」周簡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很多。

  他冷笑著繼續說:「陸老師,愧疚了是嗎?多少也有點良心是吧?你以為你是沒有拉住他嗎?你是把他推下去了!」

  「在網暴最嚴重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在沒有信號的地方采景,你不就是覺得他祁硯清什麼都不怕被罵也活該嗎!」

  「祁爺爺死的時候你又在幹什麼,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爺爺了,沒能送最後一程,這輩子都錯過了,難受嗎?」

  周簡咬牙切齒,「你可千萬不要放過自己,你最好愧疚一輩子!」

  陸以朝一句話都沒再說出口,手機里就傳來忙音。

  他把手機狠狠砸到車門上,又用力捶了幾下喇叭。

  路過的行人被嚇一跳,沖著他的車罵罵咧咧。

  陸以朝大口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心肺幹裂似的漲疼,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車笛聲刺耳,「滾!」

  他就是覺得祁硯清沒死。

  祁硯清怎麼能死。

  至少在見到屍體前,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再議論祁硯清的生死。

  他就是堵上這些人亂說的嘴!

  他就是……不許他們說祁硯清死了。

  可是當天晚上的實際情況卻跟預想的不同。

  確實沒人再說祁硯清是死是活這件事了,事情的矛頭直指陸以朝。

  「陸以朝你是不是賤得慌啊?」

  「我怎麼會粉你啊,祁硯清對你好嗎?不是都爆出來他把你家都搞垮了?你瘋了?」

  「戀愛腦煩死了,陸以朝是傻叉吧,都撕成這樣,別人招招手你就又回去了。」

  「喜歡祁硯清和喜歡陸以朝的都沈默了,好卑賤一男的。」

  「你們離婚了,我求求你清醒一點!你被祁硯清離婚了!你被祁硯清拋棄了!你被祁硯清當成豢養的動物!」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可千萬鎖死了,別出來禍害了別人。」

  「想轉行做導演?影帝的紅利吃夠了是吧,不能秀恩愛就沒有熱度了,開始轉行收割另一批韭菜了?」

  「你有必要這麼舔嗎?買賣婚姻上癮是不是?你舔祁硯清能幹嘛?」

  「老子為了你罵了祁硯清粉絲三百多條私信,你他媽就給老子這樣反轉?」

  「祁硯清怎麼沒把你咬死,天天啃脖子,呸!狗男男!」

  陸以朝繼續翻微博,他從這里面找不到一條溫和的評論。

  之前不是沒有被黑過,祁硯清被黑的時候也不是這樣子。

  幾分鐘刷新一下,罵聲就能多上千條。

  各種營銷號為了熱度頻繁發兩人的新聞。

  一夜之間祁硯清和陸以朝的名字高居熱搜榜不下。

  然後又出現一個新熱搜。

  【最好笑的演繹CP】

  陸以朝點進去看,是他們之前的各種同框視頻。

  熱度最高的是兩人在一場紅毯上被問話。

  記者問:「陸影帝和清神,我來俗氣地問一句,你們愛不愛對方啊?」

  陸以朝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裝,頭發又短又碎,雅痞淺笑,「愛啊,我愛祁硯清。」

  鏡頭轉到祁硯清,祁硯清長發稍彎,明眸動人驚艷,眼底含著笑意,他笑起來鼻尖痣很明顯。

  他說:「愛吧,陸以朝應該挺愛我的。」

  周圍都是笑聲,陸以朝無奈地扣住他的腰身,給他扣上西服外套的扣子。

  記者笑著問:「清神不好意思了呀?逃避我的問題,那我再問一句,清神能愛陸影帝多久?」

  大概會回答愛你一萬年吧。

  祁硯清卻說:「月亮落下的時候。」

  陸以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哭的,等他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太久沒見祁硯清了。

  以前不覺得一個月有多長,這個月結束還有下個月,今年過完了還會有明年。

  但是祁硯清的時間永遠停在了那天,在那個烈日下。

  陸以朝滑動進度條,看著祁硯清笑著說:「愛吧,陸以朝應該挺愛我的。」

  「愛吧,陸以朝應該挺愛我的。」

  「愛吧,陸以朝應該挺愛我的。」

  ……

  陸以朝開不動車了,他低著腦袋慢慢抽煙,車里煙味嗆人,刺的眼睛很紅。

  不過十分鐘而已,那條視頻也被攻陷了。

  「好家夥,這是三年前的視頻。」

  「三年前就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他說陸以朝愛他,他不說自己愛陸以朝。」

  「我就想問問那些說嗑的人,你們腦子里是不是沒點正常的東西了?」

  「祁硯清長得可真好看,不能跳舞了,直播帶貨也行。」

  「我可不買,我嫌他惡心。」

  「什麼叫月亮落下的時候?意思就是只愛晚上唄!那我懂了。」

  「我也想問,這是什麼屁話,他可比娛樂圈的人還會模棱兩可。」

  陸以朝看了十幾分鐘後,忽然皺緊眉頭,這個話題的熱度飆升太快了。

  他點開那些噴子的主頁,看到ID大部分都是亂碼。

  他立刻驅車趕去公司,讓技術部來檢查這些微博賬號。

  技術部員工:「陸總,這確實是水軍,是比較高級一些的水軍,罵得這麼激烈就是為了引戰帶節奏。」

  就算是被全網黑,也不可能出現幾分鐘幾千條的罵聲,而且祁硯清是在參加節目後才更火的,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流量。

  陸以朝:「查一下這些賬號是哪來的。」

  「都是黑號,從各個地方收來的。我們可以找微博那邊直接刪號禁號。」

  陸以朝皺眉想了一會兒,「不用,直接貼數據,把有異常的黑號拉表格。」

  「好的陸總。」

  Dawn影視本來就是藝人公司,有專門的部門處理這種問題,人手多,效率很高。

  賈伊問:「陸總,整理好的表格我們發出去嗎?」

  陸以朝說:「你發給周簡吧。」

  這些水軍是別人買的,不可能是為了單純黑祁硯清,這是虧本買賣。

  要看這種事對誰最有利,是誰想踩著祁硯清上來。

  周簡發了微博,全部長截圖把表格截完。

  清神的小助理兼小經紀人:這麼怕你清神啊?搞這麼多黑號引戰,我看看是哪個孫子,你等著爺爺請你喝酒。

  可能是真的被表格唬住了,網上的聲音一時間消失了大半。

  慢慢的,只有偶爾嘴臭的還會噴幾句,對於大部分路人來說已經快忘了為什麼討厭祁硯清。

  反而是超話里的粉絲還在打卡,高興了難過了都在這里說說話。

  愛始終比恨長久。

  陸以朝還在找人。

  周簡跟朋友們也都找了很多搜救隊找屍體。

  談妄一直關注著各個醫院的動向。

  清清一生漂泊看似自由,可他最想要的是家。

  他們誰都不可能讓清清去流浪。

  陸以朝不再工作,整日在村子里找人。

  不停地說著幾句話。

  「長頭發、很漂亮、很瘦很高、脾氣不好。」

  「可能受傷了,可能只是走不了路了,可能摔得很嚴重,可能在某個地方迷路了。」

  只要他沒找到最後的地方,他就覺得還是有希望。

  祁硯清怎麼可能真的死了。

  ……可是兩個月了。

  在距離祁硯清消失的兩個月,這個名字徹底淡出了大家的視野。

  再次提起的時候,大都數人會說一句,「那個全舞種舞者。」

  對舞壇來說,是一顆明星墜落了。

  黑池舞者排行榜,祁硯清就掛在榜首的位置。

  雖然和葉威獎杯數量一樣多,但他破了更多的記錄,後來者居上,這毋庸置疑。

  周簡沒有帶新的舞者,會長林遠梳給他建議,「你很有經驗,之前就問過你和硯清,你能不能帶兩個人。」

  周簡嘆氣:「跟清清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精力管別人,一天24小時看著他都不夠。」

  「現在呢,你總得繼續工作。」林遠梳說,「最近有個孩子很不錯,有天賦,才18歲,是很好苗子,你大賽經驗多,我希望你能考慮。」

  周簡點了點頭接受建議,「我就是最近心態不好,還是會繼續工作,但我得緩緩,真的需要緩緩,我帶了清神五年,今年是第六年了……」

  林遠梳當然理解他,恰好有人推門進來,是個高瘦的少年,很年輕,有朝氣,看起來幹幹凈凈的,「會長您找我?」

  林遠梳點頭,然後看了周簡一眼。

  周簡懂了,這就是林會長說的那個人,18歲的全舞種舞者。

  時間更疊,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停下,會有更多舞者出現,有人被遺忘,有人矗立巔峰。

  已經九月了,明明烈日炎炎,但吹來風帶了涼意。

  周簡和沈譚舟去找了陸以朝,車里放著三個紙箱子。

  陸以朝從村子里趕回來,他黑了很多,看起來少了溫雅,鋒利冷漠,黑眸比之前更深邃了。

  他開門讓兩人進去,他現在一周回來一次,回來看看花雕。

  「花雕。」周簡一眼就看到在沙發上的貓,「你長大好多啊。」

  花雕盯著周簡和沈譚舟看了看,站起來往門外看,門一關上就又趴下睡覺。

  花雕不愛玩了,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沈譚舟抱著幾個紙箱子,跟著陸以朝到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常年關著門,拉著紗簾。

  他們進去後打開紙箱子,里面是祁硯清放在周簡那兒的獎杯,三人沒有說話,這個房間的格子櫃里放滿了獎杯。

  這是祁硯清的遺物,是一整面墻的榮耀。





第64章 有一個長頭發很漂亮的人

  祁硯清這個人,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瀟灑快活,狂妄肆意

  可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拼了命去爭搶。

  周簡說:「這是清清放在這里的,我不拿走,但是這個房子你別給別人住。」

  「你再婚之後把這套房子賣給我,或者你現在就賣給我,多少錢你隨便開。」

  「總之就是誰都不能住這里!」周簡盡力控制情緒,定定地看著陸以朝,「就算是楚星也不行。」

  陸以朝動了動嘴,被周簡打斷。

  「清清占有欲很強,他最煩別人碰他的東西,這個房子他住了三年,雖然回來的比較少,但也算他喜歡的地方,你別弄臟了,給他留點喜歡的東西。」

  陸以朝咬著煙,深喘了幾口氣,聲音很冷,「房子不賣,沒誰會住進來。」

  「嗤,我管你。」周簡把紙箱子撿起來,拉好紗簾,「反正你別讓我知道有人住進來,別以為祁硯清走了,就沒人管他了。」

  陸以朝眉頭緊皺起來,「周簡!你要聽幾次,我說沒人住進來就是沒有,這兒是祁硯清的家!祁楚星過來幹什麼?你是不是有病一直說!」

  周簡哈了一聲,一個beta,氣焰囂張的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都他媽是混圈的,還有必要演嗎?」

  「是,之前我眼瞎,我他媽以為你愛祁硯清愛得不行,我他媽還跟祁硯清說讓他少發脾氣,讓他也愛你!」

  「我算是懂了,為什麼清清每次去看楚星的時候都不跟任何人說,嫌你們麻煩不是嗎。」

  周簡呼吸有點抖,他想起這種事都想抽自己兩巴掌!

  「離婚之後,網上不是總爆出你跟楚星一起吃飯的事嗎?清清那個時候忙著訓練,他不知道,可我知道啊。」

  「綁架現場……我也去看了啊,那個木屋地上不是有一堆你跟楚星的照片嗎?!為什麼在這種時候給清清看這種照片……」

  周簡用力按了下眼睛,聲音哽塞,「你是不是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啊這都看不出來嗎?你他媽喜歡祁楚星幹嘛跟清清結婚!」

  陸以朝整個人很沈,身體僵硬緊繃,過了十幾秒才開口,聲音幹啞:「……我沒有。」

  周簡扶著墻大笑起來,眼睛紅了一圈,「怎麼?你又不喜歡楚星了?你又喜歡清清了?你他媽以為自己是皇帝啊,每天晚上翻牌選妃子,你他媽還要不要臉!這兩個人……你配得上誰啊,讓你選來選去的。」

  陸以朝臉色煞白,牙關緊咬著說不出話。

  周簡咬牙切齒,語氣狠極:「我可求你千萬別說自己後悔了,求你別說喜歡祁硯清!我就當你是愧疚……當你受不了他是從你手里掉下去的!你說一句後悔,我都替他不值。」

  陸以朝喉結滾動著,過了很久才開口,聲音低啞悶沈:「看完了就出去。」

  沈譚舟一直沒看兩人,他安靜站在獎杯前,一座一座地看過去,聽到這句的時候,才慢慢開口。

  「這個是硯清進舞協後,拿的第一座冠軍獎杯。」

  陸以朝和周簡都看過去。

  沈譚舟語氣平靜:「他剛進舞協的時候不怎麼說話,會長讓我帶著他,特別狂一孩子,沒禮貌,從來不叫我老師,也不叫哥。」

  周簡罵了一句臟話,已經受不了地哭了,「那他叫你什麼。」

  沈譚舟自己先笑了,「小譚。」

  他目光珍惜地看著獎杯,「比我小的小屁孩,叫我小譚,真不懂事也是真有性格。」

  「後來……」沈譚舟目光往過走,站在另一座獎杯前。

  「到了這里,他拿了拉丁舞的冠軍,比賽結束後看到了我現代舞的比賽,我記得他當時在賽場門口等我,見到我的第一面他說……」

  「厲害啊老譚,我一定跟你碰一碰。」

  沈譚舟留戀地看著這些獎杯,他還能記得硯清很多場舞蹈的樣子,那個明艷又驕傲的少年,就算是最後一場舞都沒有灰暗。

  這一座座獎杯,能連起硯清的一輩子。

  沈譚舟看向陸以朝,走到他面前,「你們在一起是因為他選擇你,沒人能改變他的選擇。」

  陸以朝呼吸顫了幾聲,耳邊是沈譚舟平靜又清晰的聲音,每個字都狠狠砸在他心上。

  「陸以朝,你得到過祁硯清,可你又扔了他。」

  良久,沈譚舟看著陸以朝眼底壓抑的情緒,「你是應該感到難過,世界上只有一個這麼好的祁硯清。」

  說完這句話沈譚舟就跟周簡離開了。

  陸以朝一動不動,神情恍惚地看著這面墻,眼前有了重影,一切都變得很模糊,他想點著煙,右手卻怎麼都擡不起來,一用力就發抖。

  他閉上眼,面前全是祁硯清的樣子。

  「我就是不讓你走!你媽媽已經不在了你現在出去能幹什麼!」

  「你是我的狗,你一輩子都要聽我的!」

  「陸以朝,是我要離婚!是我不要你了!」

  ……

  「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

  陸以朝的右臂控制不住地抖起來,煙盒打火機握不住的掉在地上。

  他面前是懸崖,他們滿手是血,他看到祁硯清的手一點一點地滑落,他拉不住祁硯清…… 。

  在回村子繼續找人之前,陸以朝去看了一次祁楚星。

  祁楚星已經開始工作了,斷斷續續病了一個多月,現在還有點咳嗽,人也瘦了一大圈。

  「陸哥,你來了。」祁楚星面前有很多文件,旁邊還架著平板,上面顯示著無人機拍攝的畫面。

  注意到陸以朝的目光,祁楚星解釋:「我幫不了什麼忙,只能看看監控,文柏哥、沈哥、周簡哥還有談妄,都在找人,大家一起找能快一點。」

  周簡他們安排的搜救隊是從末尾的村子開始找的,陸以朝是從頭,速度已經很快了。

  「嗯。」陸以朝點頭,「可能還有人找你麻煩,你注意安全。」

  祁楚星連連點頭,手下意識放在腿上,攥緊褲子,「我現在很注意了,肯定不會再給大家添麻煩。」

  陸以朝看著他這張臉微微出神,恍了幾秒才說:「沒人覺得你是麻煩,別這麼想。」

  祁楚星只是搖了搖頭,不想再說這些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疑惑地問。

  「對了陸哥,那天在酒吧他們說你喜歡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陸以朝楞了下,嘴巴動了幾下沒能發出聲音。

  兩人沈默了好一會兒,祁楚星才又說:「但明明不是這樣啊,你不是喜歡……」

  「別說了。」陸以朝猛地起身,「不用說這些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祁楚星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楞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始看監控畫面。

  那個懸崖很高,他們被吊在外面的時候,身體是懸空的,風很大,吹過來的時候身體會晃,完全沒有著力點。

  祁楚星回想著當時的畫面。

  他當時真的很害怕。

  他的腺體很疼,他的腿沒有知覺。

  五年前他和他哥也被綁架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醒過來的時候腺體就壞了,腿也壞了。

  這是第二次,他沒有受傷,可他哥掉下去了。

  祁楚星眼里蒙了一層淚,看著監控里的海面,沒有東西浮起來,海面太安靜了,什麼都沒有。

  「祁經理,要一起下去吃飯嗎?」秘書敲了敲門笑著問。

  祁楚星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大家今天不訂餐了嗎?」

  「嗯,今天食堂有新菜,我們準備一起去,是給您訂餐嗎?」

  「不用,我們一起去。」祁楚星說著關了電腦,把平板放在腿上,自己轉著輪椅出去。

  秘書笑著說:「祁經理最近很喜歡和大家一起吃飯啊,訂餐一起訂,堂食就一起去。」

  「啊,人多熱鬧點。」祁楚星笑了一下。

  秘書八卦地問:「晚上總來接您的那個alpha是誰呀?好帥啊。」

  「我……我朋友。」祁楚星說。

  三個月了。

  他們在海上找出過很多具屍體,但是經確認都不是祁硯清。

  十月的晚上已經有點冷了,陸以朝穿著短袖站在外面抽煙,他在想祁硯清會不會是已經去別的地方了。

  一個村子能困他多久,還是受了多嚴重的傷,三個月都出不了門。

  他給很多人很多地方留過信息,只要看到長頭發很漂亮的傷者就聯系他。

  至今一個電話都沒接到。

  他打開微博,進到祁硯清的超話。

  這里也冷清了很多,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忘記很多事情了。

  也還是有些人在等祁硯清。

  發著打卡日常,說點無聊的心事。

  【lyzyygmm】:今天是滿月。月亮很圓,院子里的玫瑰花在發光。

  很快就有人給他評論。

  【希望祁硯清快樂】:「姐妹,你也每天來打卡啊,見你好多次了。」

  【lyzyygmm】:「嗯。」

  【希望祁硯清快樂】:「真的好想清神,那場舞好多人罵他,好多粉絲都轉黑抹臟他,他肯定難過了。他是不是出國了啊?不玩手機嗎?」

  【lyzyygmm】:「不知道,應該沒出國吧。」

  【希望祁硯清快樂】:「姐妹,你別這麼喪,摸頭。」

  陸以朝剛退出去就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著一口不標準的方言。

  「喂,您好,您能說慢一點嗎?」

  從模糊的字眼中,陸以朝聽到了幾個詞,「長頭發……死、很漂亮、吐血……」

  陸以朝馬上給季朗月打電話,「幫我定位這個號碼的位置!快!」

  電話位置是在距離現在這個村子一百多公里外的小村子,那個村子很偏僻,他們差點遺漏,但那里是漁村。

  陸以朝開車趕過去,情緒激動到手腳發麻,汽車在山里疾馳而過。





第65章 「爺爺,梳頭發。」

  泊村。

  陸以朝在深夜趕過去,這個小村子臨海,吹來的空氣潮濕腥鹹。

  「您好!」他直接去到村口那家小賣鋪,里面亮著燈,但是門窗都關了起來。

  他敲了幾下窗,著急地問:「您好!是您見到那個長頭發受傷的人了嗎?!他現在在哪里!」

  里面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很快窗戶被打開,是一個男人,「小夥子來的真快!跟我走吧!」

  陸以朝開車帶著他,聽他指路。

  大哥說:「人看起來快不行了,是在我漁船邊上發現的,撈起來的時候一直在吐血,現在在診所呢!」

  陸以朝這次聽懂了大部分字眼,整個人都慌了,手一直在抖,車子晃了好幾下。

  大哥還在安慰他,「是對象?怎麼漂到這種地方的,這里四面都是海,真要漂走了可就找不到了!」

  陸以朝鼻音翁沈,從嗓子眼里擠出一點聲音算回應。

  到了診所後,陸以朝下車的時候有點腿軟,他扶了下車門,臉上慘白無血色。

  他心慌得厲害,越靠近越害怕,眼里布滿紅血絲,呼吸粗重急促。

  進去後,他一眼就看到那張病床,床的周圍都是血,上面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散落在純白枕套上的黑色長發,心臟瞬間收縮顫動,疼得他無法喘息,喉嚨里泛著血腥氣。

  他四肢沒了知覺,走過去的時候撞到了好多東西,直到雙手撐在床邊看到了他的臉。

  醫生看著他忽然走過來,「你是誰?這人你認識嗎?」

  陸以朝大汗淋漓,整個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他用力咽著口水,大腦缺氧一片空白

  不是他。

  醫生在旁邊說:「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溺水太嚴重了,全身臟器損毀嚴重。」

  「如果你是他的家人,那你就把他帶走處理後續事情,正常流程是需要報警然後……」

  陸以朝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他看著這個長頭發的男人,渾身是血,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嘴里也不停地湧出血水,下巴都被染紅了。

  「都、都會……」陸以朝聲音抖得說不完整一句話。

  「什麼?」醫生連忙扶著他,「你沒事吧?你一直在發抖。」

  「溺水……都會這樣子死?」陸以朝一直盯著床上的屍體,手腳冰涼。

  醫生:「這種情況不好說的,有些人會應激出血,有些是內臟收到壓迫七竅流血,還有一些是本來就有傷受到撞擊後更嚴重,但很少有溺水者流這麼多血。」

  陸以朝心臟抽扯著全身都在疼,他自虐似的一直看著這個人的臉,看他腫脹的臉,看還在不斷冒出的血水。

  這個人嘴里還在流血,血液被稀釋了很多,混著海水和異物……

  「嘔……」他捂了下嘴,轉身踉蹌地跑出去,扶著一棵樹就開始幹嘔。

  這些日子他見過漂在海上的屍體……他沒敢想祁硯清成了那樣怎麼辦。

  他更不敢想……祁硯清從三十米高的地方砸下去,是不是受了內傷,是不是也會這樣……

  口鼻出血然後死在某個地方,讓人連他是祁硯清都認不出。

  陸以朝吐了很久,眼底猩紅,耳朵里的嗡嗡聲吵得他頭疼。

  大哥拍著他的後背,看他緩得差不多了,才問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陸以朝搖頭。

  大哥:「小夥子,你要找的人丟多久了?確定是在海上丟的?」

  陸以朝聲音很啞,「……三個月了。」

  大哥沒再說話了,默默嘆了口氣。

  答案很明顯了,三個月是怎麼都不可能還活著了。

  「小夥子,看開點。」大哥拍著他的肩。

  陸以朝整個人都很呆滯,腦袋里仿佛塞了一團棉花。

  離開泊村前,他給大哥留了錢,感謝他記著這件事,也麻煩他繼續幫忙留意。

  巨大的希望落空,但是也慶幸,還是有很微小很微小的可能,祁硯清還活著。

  陸以朝坐在車里抽煙,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腦袋也是木的。

  三個月了,就是發情期都該經歷最少兩次了,祁硯清對抑制劑過敏,除了標記就只能硬撐著,他在外面發情了怎麼辦。

  陸以朝抽了一整晚的煙,人看起來憔悴又狼狽,他看著不遠處緩緩升起的太陽,以及漸漸隱去但沒有落下的月亮出神。

  就這樣過了很久,他才啟動汽車離開。

  在他離開的十幾分鐘後,鄉間小路上出現一個人。

  長頭發,穿著一身單薄的粗布衫。

  在往後半個月的時間里,他們把所有村子都找完了,沒有遺漏,他們沒有找到祁硯清。

  大家的手機都24小時待機,期間都接到過電話,無一例外,都不是要找的人。

  已經沒有下一步路走了,他們跟搜救隊反覆商量還能怎麼找。

  給出的建議是不要再找了。

  「放屁!不行!」周簡憋不住地吼,「不行!必須找,必須把人帶回來!」

  文柏拿著紙巾擦眼淚,「擴大範圍行嗎?我們有錢,設備都用最好,我們只要人。」

  江南眠給他們倒了檸檬水,這種時候就不能再喝酒了。

  談妄一直很冷靜,「醫院那邊暫時還沒有消息,還能找。」

  祁楚星沒說話,低著頭一直看手里的平板,眼淚掉下去就擦掉繼續看,這架無人機一直在海上飛。

  他天天看著大海的畫面,海域遼闊,根本望不到頭,海水又這麼深,沈底之後就什麼都看不到。

  陸以朝坐在另一張桌子旁,這是幾個人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和平共處。

  周簡說:「去世的消息還是要瞞著,不能讓任何人聽到,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讓他一點一點淡出大家的視野,之前就一直被人追著罵,他自己守住了尊嚴,到了現在更不能讓他被人踐踏,被人議論。」

  氣氛很壓抑,低沈地讓人喘不過氣。

  談妄打破安靜,說:「大家不要影響到正常生活,該好好工作就工作,該振作振作,還有地方可以搜。」

  他的聲音很沈穩,莫名讓人安心。

  祁楚星看他,「哪里?」

  談妄在紙上畫了一個地方,「這里,四面都是海,先放無人機去飛,摸清楚邊界在哪里,確認到了哪個位置會被攔住,然後一步步縮小範圍。」

  陸以朝看了一眼他畫的地方,自己面前也有一張圖紙,他們畫的是同一個地方。

  ——泊村。

  談妄說:「大家忙很久了,先好好休息三天,我跟搜救隊商量方案後跟大家說,這里海域更大,會更忙。」

  「不怕忙,就怕找不到人。」文柏撐著額頭說,「我現在綜藝已經結束了,只有電視台的固定節目,我特別閒。」

  談妄:「你再閒我也得和搜救隊商量,盲目尋找沒有用,都聽我的,去休息。」

  談妄說完又看向陸以朝。

  陸以朝說:「一起,我也定了這里。」

  談妄點了點頭,「行了,那今天就散了吧,都等我通知。」

  他說完先看向祁楚星,「我送你回去吧。」

  祁楚星:「謝謝。」

  陸以朝留在酒吧繼續看圖紙。

  大家相繼離開,談妄把祁楚星抱到車上,收好輪椅。

  祁楚星現在已經回祁家住了,他很久沒回自己的房子了。

  車里很安靜,他還是一直在看平板。

  談妄余光掃了他幾眼後,說:「你眼睛需要休息,我說了,盲目尋找沒有意義。」

  祁楚星擦掉平板上的眼淚,點點頭,有更多眼淚砸下去。

  到地方後,談妄拿走了他的平板,「別再看了,等我安排。」

  祁楚星伸手去搶,聲音哽咽,鼻音很重:「你給我,別拿走……談妄。」

  談妄看他眼睛紅得厲害,眼皮也是腫的,顯然這幾天一直哭。

  兩人僵持了幾秒,談妄還是把平板還給他,把他抱回輪椅上。

  祁楚星對上他冷靜淡然的眼睛,問他:「談妄,你是不是很難過。」

  談妄:「嗯。」

  祁楚星重重抽噎了一聲,低頭看著監控畫面,「……我也是。」

  談妄嘆了口氣,「回去吧,別總是想。」

  時間緊迫,談妄開始跟陸以朝和搜救隊擬定在泊村搜尋的方案。

  泊村沿海,現在已經挺冷了。

  「小鳥呢?小鳥!小——鳥——」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在村子里跑著,伴隨著鈴鐺聲,停在一個小房子前,她禮貌地敲了三下門。

  「小鳥,吃飯啦。」

  門很快就開了。

  小姑娘雙手叉腰,仰頭看著面前高高瘦瘦的人,「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為啥天天不早起!你不吃蟲嗎!」

  她面前的年輕人有一頭長發,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眼睛沒有焦距,看東西的時候很散。

  「走啦,吃飯。」小姑娘拉著他往前跑,「哎呀忘了你有傷……誒!別跑啊,你腳不疼啦!」

  小鳥反抓著她的胳膊,帶著她跑得飛快,小姑娘腳上的鈴鐺清脆悅耳,叮鈴叮鈴響個不停。

  到院子門口後,小姑娘累得喘息,雙手撐著膝蓋,「累死了……小鳥飛好快!」

  院子里坐著一個瘦小的老爺爺,頭發花白精神頭很好,端著飯步伐矯健。

  「你兩快過來吃飯。」老爺爺說著沖小鳥招手,「坐下吃飯!」

  小鳥乖乖過去,聽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夾了一片白蘿卜。

  「小鳥真的好喜歡吃蘿卜,天天吃都吃不膩,我就不喜歡。」小鈴鐺夾著土豆絲吃。

  老爺爺笑瞇瞇地看著小鳥,神情很慈祥,「小鳥,今天跟著我們去打漁,記得不?」

  小鳥點點頭。

  「小鳥怎麼還是不說話啊。」小鈴鐺晃著腳,吃著飯都在叮叮當當,「他明明會說話呀。」

  「那就可能是不想說吧。」老爺爺笑著。

  他看著這個年輕人,是很漂亮的長相,最顯眼的是鼻尖這顆痣,就沒見過長痣都這麼好看的人。

  眼睛也漂亮,但就是沒神。

  「小鳥,喜歡吃水蘿卜?」爺爺問。

  小鳥目光遲緩,眼神單純,他看了老爺爺幾秒,然後點了點頭。

  「喜歡就吃!」

  老爺爺嘆了口氣,小鳥會說話,但是來到這里快三個月了,只說過兩句話。

  他是三個月前見到小鳥的。

  三個月前,天氣還很燥熱,下午的陽光依舊晃眼灼人。

  年輕人當時渾身帶傷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只覺得很疼,全身都疼,他不知道是怎麼上來的,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怎麼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個大門口。

  院子里有一棵葡萄藤,很高很大,在烈日下遮出一小片陰影。

  清脆的鈴鐺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著院子里那一老一小的身影,忽然就站定走不動了。

  院子里的葡萄藤下老爺爺在給小孫女編頭發,戴著老花鏡,蒼老的手不算靈活地繞動著。

  「別亂動,四股辮兒,爺爺剛學的,特別好看!」

  小孫女坐著木頭小板凳晃著腳丫子,一臉期待。

  梳好一根辮子後她甩了甩,然後沖爺爺傻笑,「真好看!」

  老爺爺慈愛地撫著她的頭發,「那是!」

  年輕人呆呆地站在大門口,腳底的血洇出一個腳印,他楞楞地看著小孫女歡喜地蹦跶走,然後慢慢走進院子,坐在那個木頭小板凳上,聲音幹啞粗糲,語氣卻特別認真。

  「爺爺,梳頭發。」





第66章 「小鳥你哭什麼呀。」

  鄧爺爺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年輕人,把他整蒙了。

  「你是哪里來的娃娃?」

  年輕人不說話,身體坐得挺直,木頭小板凳對他來說太矮了,長手長腳地坐著,葡萄藤都遮不住他。

  聽不到回答,鄧爺爺看了一會兒想想梳個頭而已。

  然後他抓了抓這亂糟糟的頭發,忽然看到後腦勺有血塊,「這是受傷了?你腦袋豁了這麼大個口子還梳什麼頭!」

  「小鈴鐺!拿點紗布跟藥水出來。」

  年輕人腦袋低著,腳下有一大片影子,太陽曬得他昏昏欲睡,他困了好久,可是一直睡不著,現在頭頂被揉搓著,他眼皮越來越黏,腦袋越來越重……

  再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他茫然地看著周圍,他還坐在葡萄藤下面,後背靠著一張桌子,身上搭了件外套。

  現在氣溫正好,坐在這里也不冷不熱,他站起來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暈眩感襲來。

  讓他又狠狠跌坐回去,全身都沒什麼力氣。

  聽到動靜,鄧爺爺扭頭看過來,「你醒了?正好切了西瓜,吃嗎?」

  年輕人看著他發呆,也不說話。

  鄧爺爺也是沒辦法了,這人看著腦子就不太好,眼神呆楞楞的一看就不對勁。

  不知道是誰家的傻娃娃走丟了,或者就是被故意扔到這山旮旯里

  他讓年輕人坐下,慈愛地笑著,臉上褶子皺起來,「你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年輕人只是盯著他看,大眼睛里霧蒙蒙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子。

  鄧爺爺:「名字,就是你是誰呀?你記得你是誰嗎?」

  問了半天,就在鄧爺爺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

  「……鳥。」

  祁硯清開口了。

  「鳥?」鄧老頭笑了起來,拍了拍大腿,「行吧,小鳥。」

  小鈴鐺一手拿著一角西瓜,遞給他的時候還有鈴鐺響,「可甜啦!小鳥,請你吃。」

  祁硯清不接,也坐著不動。

  「不喜歡吃西瓜?」小鈴鐺啃得滿臉都是,「那你可真挑食,爺爺說了挑食不是好孩子!」

  「小鳥,你家在哪兒?你從哪里來的?」鄧老頭問他。

  祁硯清又不說話了,就好像剛才是全封閉的空間開了一道縫,現在又關上了。

  「那你不說你家在哪兒怎麼辦?」鄧老頭問他,「我過兩天要去打漁,還能送你一程。」

  祁硯清還是不說話,整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家人呢?電話、手機號記得嗎?身份證號記得嗎?名字也不知道啦?」

  「你家里還有誰啊?不會只有你了吧?」

  「你怎麼到這兒來的,這里四面都是海,是被其他漁民救上來的?」

  「還是我明天去問問,肯定是有人把你帶來的。」

  鄧爺爺一邊吃西瓜一邊問了他很多問題,都沒得到回答。

  小鈴鐺歪著頭,「他是不是啞巴呀。」

  「什麼啞巴,剛不還說話了?」

  「那他怎麼一直不理人。」小鈴鐺啃完最後一口西瓜,「他看起來好可憐呀,爺爺我們幫幫他吧。」

  祁硯清臉上有被樹枝刮到的血痕,倒是不臟,就是臉色很青白,看著就很虛弱,身上衣服一股海腥氣。

  鄧爺爺給他腦袋和脖子都上了藥,現在看起來更是個可憐的娃娃。

  看了一會兒,鄧爺爺說:「這樣吧!你在我這里休息,我在屋子里給你搭一張床,明天帶你去診所看看。」

  鄧爺爺說著就讓他回屋里去,推著他的後背拍了兩下,「進去吧,晚上睡外面會感冒。」

  一直沒什麼情緒的祁硯清抗拒地後退幾步,屋子里漏出的燈光照在地上,他不想過去。

  祁硯清一直後退了好幾步,他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他迷茫地看向外面黑漆漆的鄉間小路,在分辨該往哪里走。

  鄧爺爺看著他,「你這娃娃……不愛在別人家待著?」

  祁硯清還是不說話,像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了,轉身就往外走去。

  村子里晚上九點後就沒什麼聲音了,這里老人居多都睡得很早。

  周圍很安靜,能聽到角落有蛐蛐兒的叫聲,還有鳥撲棱翅膀飛走的聲音。

  小鈴鐺好奇地誒了一聲,「你要回家了嗎?現在外面很黑啦。」

  鄧爺爺看他已經走出去了,想著幫人幫到底,總不能看著這人在外面流浪,真走丟了出點事也不好。

  「小鳥!」他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等著!」

  然後鄧爺爺就把他帶去離這里不遠的一個小屋子。

  不到五平米的屋子,里面還有很多雜物,放著一張單人床,上面有被褥。

  鄧爺爺讓他坐在床上,放慢語速跟他說:「你今天晚上先在這里睡,我明天來找你。」

  在這里祁硯清顯然沒有那麼抗拒,幾秒後,他慢慢點了頭。

  鄧爺爺把門給他關上,打著手電離開了。

  祁硯清坐在床上,他眼神遲緩地看著四周,然後盯著燈泡看。

  燈泡里好像有小飛蟲,昏暗的燈光打在墻面上,有黑色的小點晃來晃去。

  祁硯清又透過小小的窗戶看外面,特別黑,一點光都沒有,能聽到幾聲狗叫。

  他沒有睡覺,就這樣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小鈴鐺來敲門,一下子就開了。

  「呀,你真睡這里了呀,這里晚上可黑啦,我總覺得外面有鬼要吃我,正對面的樹林可嚇人啦,你膽子好大呀。」

  小鈴鐺一邊咋呼地說著,一邊給他帶路,腳上的小鈴鐺響個不停,「小鳥小鳥,你是不記得自己的家了嗎?」

  祁硯清目光很散,像是聽不懂小鈴鐺說什麼,一直不給回應。

  小鈴鐺揪了朵路邊的小花,「你怎麼就走丟啦,沒人告訴你不能亂跑嗎?還好被我爺爺撿到啦,不然你就要去喂大魚。」

  到院子里後,祁硯清看到鄧爺爺,神情有了一些變化。

  「吃飯。」鄧爺爺把筷子給他,「等會兒帶你看看脖子,腦袋還流血不?疼不?」

  祁硯清搖頭,他沒吃飯,把一盤白蘿卜吃完了。

  鄧爺爺找了大點的衣服給他穿,「還好之前的衣服沒舍得扔,不然我衣服你穿也太小了。」

  祁硯清那身海腥氣的衣服被扔了,換了一件洗到發黃的白衫和黑色長褲,長發隨意紮著,有點亂。

  「腳也傷了?」鄧爺爺看著這腳底都快爛穿了,「這麼嚴重!這你還一直走走走的?去診所!」

  「爺爺,我們今天是不是不去打漁了?」小鈴鐺好奇地問。

  鄧爺爺:「不去了!先帶小鳥去看傷!」

  說著話,鄧爺爺就要把人拉走。

  祁硯清沒動,拿過小鈴鐺手里的桿子放在他手里,可目光還是呆楞楞的。

  「什麼意思?」鄧爺爺沒看懂,「今天不打漁,你……你是不是不想耽誤我們的時間?」

  祁硯清沒有說話,但就是拉不走,非要把桿子給他。

  鄧爺爺攤手:「你還挺倔,那行吧,你先跟我去打漁,然後再帶你回來。」

  漁船上,鄧爺爺力氣很大,十分有技巧地甩出一張網,綠色漁網覆蓋了他們面前很大的海面,然後沈下去。

  漁船開起來,拽著網走。

  祁硯清坐在甲板上,手邊是藥水。

  「嘶……啊……好疼好疼……嘶!不行了!疼死了!」

  小鈴鐺一直在發出聲音,兩只小手捂著眼睛,指縫開得巨寬,「啊啊啊啊疼疼疼……」

  祁硯清面無表情地擦洗腳底的傷口,棉棒往深可見骨地傷口里掏也不眨眼。

  反而看得小鈴鐺各種疼,渾身都不自在了。

  鄧爺爺撒好網的時候,祁硯清已經處理完傷口了,很聽話地每一個步驟都照做了。

  「小鳥不怕疼!」小鈴鐺豎起大拇指。

  鄧爺爺摸著她的頭發,「那你下次打疫苗的時候可不能哭鼻子,向小鳥學習。」

  祁硯清看著他兩,渙散的目光有時候會有片刻的聚焦。

  小鈴鐺說:「爺爺,他腳都爛了還能走,好厲害。」

  鄧爺爺也看過去,正好對上他單純呆滯的目光。

  鄧爺爺笑起來聲音很大,表情卻很慈祥,他摸著祁硯清的頭,「好厲害。」

  受傷的小鳥就這樣住下了。

  晚上回那間雜物睡覺,早上去吃飯,打漁的時候會幫忙。

  祁硯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在這里,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打漁的時候在海上漂十天半月是常事,鄧爺爺五十多歲,還是泊村的捕魚達人,經驗老道。

  從前船上只有小鈴鐺,現在多了小鳥。

  「用勁!拉一把!」鄧爺爺大喝著,電動收起漁網,咯噔咯噔地像拖拉機的聲音。

  祁硯清站在甲板邊上,扯著一大包漁網用勁悠上來。

  很大一包魚,他們蹲在地上分類。

  小鈴鐺哇了一聲,「這里有好多小魚!」

  祁硯清捧起來扔回大海,小鈴鐺笑著也扔回去。

  「小孩子要長大,小魚也要長大!」

  祁硯清撿魚的動作微滯,茫然地皺了皺眉,一邊把魚扔回海里,一邊擦掉眼淚。

  小鈴鐺好奇地看著他,「小鳥你哭什麼呀。」

  祁硯清搖頭。

  「都這麼這麼這麼久了你還不說話,你嗓子疼嗎?」小鈴鐺蹲在地上,看著他眼睛周圍一圈都是紅的。

  祁硯清還是搖頭。

  小鈴鐺說:「你來的時候是夏天,現在天都變冷了,你們做鳥的一般什麼時候開始叫呀,你長得這麼好看,聲音一定很好聽!」

  鄧爺爺指揮著兩人,「幹活!幹活!今天給你們做烤魚吃!」

  下午的時候陽光正好,祁硯清坐在台階上曬太陽,聽著船槳拍動海浪的聲音睡著了。

  小鈴鐺拿了毯子給他蓋上,然後走到另一邊和爺爺說:「小鳥睡著了,小鳥晚上從來不睡覺。」

  鄧爺爺給她梳辮子,「不要吵到他。」

  「我知道!」小鈴鐺壓低聲音。

  祁硯清靠著柱子睡著了,清瘦單薄,臉色蒼白,在海浪聲中他偶爾有幾聲囈語也被風吹散了。

  他腦袋上一直貼著紗布,傷口沒好,脖子上也纏著綁帶,腺體時不時抽疼一下。

  他在昏睡中眉頭緊皺,船輕輕晃著,他睡得很不安穩,身體震顫不安。

  這幾個月一直是這樣,困得撐不住了就在白天睡一下,更像是昏過去了。

  漁船晚上需要人守夜,他正好睡不著。

  天快黑的時候祁硯清醒了,睡得不太舒服,臉色更難看了,身體很難受。

  吃過東西後,鄧爺爺就和小鈴鐺進船艙了。

  祁硯清最喜歡晚上坐在甲板發呆,漁船上柔和的燈光打在海面上,像在墨藍的海面上放了一個皎潔的月亮。

  風從耳旁吹過都像在低語,這里寂靜的連風都在說悄悄話了。

  他壓住右耳,耳朵會在很安靜的時候,聽到類似心跳的怦怦聲。

  一聽到這種聲音,他就很難過。





第67章 家

  祁家。

  燈光通明,氣氛低沈壓抑。

  飯桌上沒人說話,吃東西的聲音很小,只有碗筷輕碰的脆響。

  「我吃好了,爸爸我先回房間了。」祁楚星拿著自己碗要去洗,輪椅就被拉住。

  祁盛皺著眉頭,點了支煙眉眼更加淩厲,冷漠地開口:「你和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還沒消停?」

  祁楚星忽然楞住了,神情錯愕,「……什麼是亂七八糟的朋友?消停什麼?」

  祁盛重重吸了口煙,語氣冷沈:「都三個多月了,一群小崽子亂搞!你們搞到什麼結果了?」

  「我家的事不讓我插手,不讓我管一下,我當他們多有能耐!結果就是這麼久還在瞎折騰?!」

  「你別說了。」白繁拉住他,眉眼低垂著,「……別說了。」

  祁盛重重吐了口氣,捏著太陽穴緩了幾秒,然後又看向祁楚星。

  「你天天看那個破平板能有什麼用?白天晚上不睡覺的看,有用?搜救隊都找不到,你們幾個看看無人機的監控就找到了?都是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別這麼天真!」

  「……那不該找嗎?」祁楚星的聲音很抖,臉色煞白,忍不住放大聲音,「我哥丟了就不該找嗎,找不到就不找了嗎?」

  祁盛盯著他,「可結果就是你們幾個沒日沒夜地做這些不切實際的事!半點用都沒有!我是不是早說了我有更合適的團隊能找人,你們怎麼回答我的?!」

  祁楚星緊緊握著輪椅扶手,指腹擠壓到蒼白,還在盡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爸你又怎麼能確定我們找的搜救隊有問題,你找的就一定好,這根本不是事情的關鍵……」

  「我不是在跟你扯這種東西!」

  祁盛看著他臉色蒼白憔悴,忍了又忍,「算了,我不該跟你扯這些,你上去吧,我找周簡說,他的助理跟他一樣牙尖嘴利,那個周簡我怎麼看他都不順眼,真以為自己……」

  「你就不能不找麻煩嗎!」祁楚星猛地沖祁盛喊,他胸口劇烈起伏著,眼淚還在打轉,聲音哽咽不清,他受不了大喊,「我哥就是不喜歡回家!就是討厭你們!你就不能別摻和了嗎!」

  祁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動作幅度太大煙灰缸砸到了地上,「祁楚星你在跟我發脾氣?這都是因為誰!還不都是為了你……」

  「祁盛!」白繁及時打斷他的話,「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回房間!」

  然後趕緊去看楚星,握著他手發現很涼,「楚星?」

  祁楚星像被按了暫停鍵,整個人突然僵住,身體輕輕發著抖,他坐在輪椅上低著頭,「……對不起。」

  他眼睛瞪得很大,說話聲都是不穩的氣音:「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太沖動了,對不起,我先上去了……」

  祁楚星忙不疊轉著輪椅往樓上去,幾次差點撞到欄桿。

  一回到房間他把門反鎖,重重抽噎了一聲哭得全身都在抖,壓抑著不敢放聲大哭。

  「哥……」他捂著臉低低地叫了一聲,滿臉是淚,「哥……哥你能不能回來啊……哥。」

  樓下一片狼藉,祁盛又點了支煙,嗆人的煙草味讓人更煩躁。

  白繁無力地撐著額頭,「祁盛,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沖動。」

  「你在外面和人談生意都能有說有笑,在家就不行了嗎?說話不帶刺這句話就說不出來是不是?」

  祁盛也很累了,眼底都是疲倦,「祁硯清是祁家的,他們憑什麼一直不讓我插手!見一次就跟我吵一次!要是我找……」

  「他們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設備,都是最好的搜救隊,找不到就是還沒有找到,那是海……」白繁做了個深呼吸,穩著情緒,「沒有那麼好找。」

  祁盛:「那就算是衣冠冢也該立起來了!他們要管就好好管!墓地都不選!我給的又不要!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是啊,你沒想過原因嗎。」白繁轉頭看著他,「我們不是連個衣冠冢都立不起來嗎。」

  他們連一件祁硯清的貼身衣物都沒有。

  這個家里放著好多東西,家居擺件,碗筷湯勺,被褥衣物……沒有一點是跟祁硯清有關的。

  所以他們連衣冠冢都沒辦法立,周簡拒絕了他們的幫忙,找人這件事從來不和他們商量,他們就真的連忙都幫不上了。

  三個多月的時間足夠耗光耐心,這個家現在鋪滿了引線,稍有不慎就會燃爆。

  祁盛用力喘了幾口氣,「我就是不明白,這到底怎麼了!我哪點對不起他了!」

  「我沒有好好養他嗎!不是他從小惹了太多事嗎!有誰的孩子在幼兒園就開始打架鬧事!就開始跟家長頂嘴一點話都不聽的!我沒好好教過他嗎?他就是不聽我的啊!」

  祁盛氣紅了眼,轉頭看白繁,「阿繁,我們那個時候生意正在轉型,還他媽有人說雙生子不好,我一開始也沒聽啊!」

  「後來把他送到爸那兒,也沒有虧待過他啊!一個月給多少錢?我爸那邊更不可能餓著渴著他,他太不安份了,我養錯了?」

  祁盛繼續說:「是!我後來是總跟他吵架,那不是他不聽話嗎!我現在給他股份!求他回公司他都打我臉!他就一點沒錯嗎!」

  「我現在就想給他立個衣冠冢!我他媽怎麼就……」祁盛按著眼皮,冷硬的聲音有些發頓,「我他媽管他一下就這麼難?!」

  白繁低著頭沒有說話。

  祁盛又說:「都是一樣養大的,為什麼楚星能這麼聽話,他就是不行,不行也就算了為什麼只會跟我作對,就好像天生來克我的!」

  祁硯清從小就乖張謬妄、離經叛道,越來越難教也越來越讓人不懂。

  他們也不再有耐心去解釋,去引導,最終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可要仔細想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白繁也不知道。

  祁盛憋了很多天的火氣,「我今天跟陸以朝要東西都沒要出來。他又算個什麼東西!」

  「別插手了。」白繁無力地說,「我有跟周簡聯系,你別再去找他們了,他們都不容易也都很累了。」

  「還有楚星,你今天晚上太過火了。」白繁說他。

  祁盛抿著唇,語氣強硬,「……他第一次這麼跟我說話,他之前都很聽話。」

  「他聽話是因為他愛他爸爸,不想惹你不高興。」白繁頭疼,「祁盛你能不能別一處理感情問題就不長腦子。」

  祁盛沒再說話了。

  白繁在收拾殘局,某些方面來說,硯清的性子是跟了祁盛的。

  第二天,祁楚星下樓後看到祁盛,主動打招呼,「爸,早上好。」

  「嗯。」祁盛把牛奶放在他面前,看了看他眼睛還有點腫,但看起來心情還可以。

  注意到他的目光,祁楚星沖他微笑了下,「怎麼了呀爸,看我幹什麼?」

  祁盛:「沒什麼,吃飯吧,今天我帶你去公司。」

  「好,謝謝爸。」祁楚星又笑了笑,看起來完全沒有生氣。

  在祁盛開口前,他先說話了,「昨天晚上我太沖動了,對不起啊爸,我不該那麼說話。但你真的別再去找周簡哥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能告訴你。」

  祁盛緩了幾秒,「知道了,快吃吧。」 。

  泊村。

  「這兩天沒預報說有雨,但我看這天色不對勁,像是憋著場大雨,我看這差不多明天就收網回吧。」老陳叔站在甲板上說。

  小鈴鐺從船艙里跑出來,拿著切好的西瓜,「陳叔叔吃瓜,這可甜啦!」

  「謝謝小鈴鐺,對了給你看這個……」老陳叔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彩色的蚌。

  「謝謝陳叔叔!」小鈴鐺哇了一聲,對著陽光看是紫色的,「好好看呀!陳叔叔每次都送我最好看的貝殼!」

  「這兒就你一個小娃娃,不送你送誰哈哈哈哈。」老陳叔捏了捏她的臉頰。

  小鈴鐺揚著腦袋笑得很開心。

  「小鳥你看!」她拿著貝殼跑到祁硯清面前。

  祁硯清坐在船頭,本來就在看著她,好像在什麼時候見到過這種場景。

  「小!鳥!」小鈴鐺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你看我呀!看我看我!」

  祁硯清回神,渙散呆滯的目光看向她。

  小鈴鐺把貝殼放在他眼前,「好看嗎?」

  他點頭。

  「嘻嘻我也覺得,這次出海我們也撈漂亮的貝殼,然後我送你!」

  他又點點頭。

  老陳叔和鄧爺爺坐在旁邊,老陳叔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這個傻娃娃還在呢。」

  老陳叔:「那天我把他撈上來,以為已經不行了,摸了摸還有氣就順便帶回來了,誰能想到把船開回來,卸了貨就找不到人了,我以為又掉海里了。」

  「來我家了哈哈哈。」鄧爺爺笑了幾聲,「肯定是被小鈴鐺的鈴鐺聲給叫過來了。」

  「也是,小鈴鐺一跑,村子里都能聽到哈哈哈哈。」老陳叔收了笑意,「沒想到你帶他出海,我看他細皮嫩肉的幹不了這力氣活,你看看那手上胳膊上都是被劃出來的疤。」

  鄧爺爺搖頭,「看著沒勁,可一點不嬌氣,不怕疼不怕苦,昨天去收水稻,動作可利索了!」

  「你也是心大,打算留這個傻子多久?」老陳叔說,「這麼久了,這人怎麼也不想家?這麼聽話地留在你這兒,那之前怎麼沒在別人家。」

  鄧爺爺不以為然地揮揮手,「說明我家好唄!」

  老陳叔看著小鈴鐺一直黏著那個傻子,「別是給人訛上了,你看那腦袋那脖子,受傷了沒人管,隨便一扔讓你給撿了。」

  「多一嘴飯的事!來了就是緣分,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可訛的,他想回家了自然就走了,我就管口吃喝。」

  「我就是覺得他怎麼不去別人家非來你家,這事怪嗎。」老陳叔說,「不過也挺好,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自己出海了,現在有個幫手也不錯!能幹活能聽懂話,管口飯也是應該的!」

  老陳叔嗓門很大,祁硯清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聽了他們的話,他低頭看著船身不斷劃開的水痕,目光呆滯。

  「小鳥你怎麼不玩了?」小鈴鐺雙手撐著線,在和祁硯清玩翻花繩。

  祁硯清搖頭,繼續從她手里翻繩子,目光呆滯遲緩,盯著繩子發呆。





第68章 「小鳥不見了!」

  祁硯清每天發呆的時間很長,從不主動跟人交流,很多時候沒有存在感。

  他總在看大海,看天空,看遠方,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看月亮掛在頭頂。

  祁硯清低頭看自己手掌,上面有很多傷口,但最明顯的是靠近手腕的地方,有兩道已經愈合的凸起的疤痕。

  但是摸上去很疼。

  他用力按著手腕,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

  老陳叔和鄧爺爺在收網了,祁硯清過去幫忙。

  鄧爺爺:「熬了一晚上今天怎麼都得回了,趕上大暴雨可就麻煩了!」

  老陳叔點頭:「這兩天就是不安穩,昨天晚上收成不錯。」

  「爺爺,會下雨嗎?今天看著好晴哇!」小鈴鐺問。

  「會呀,這魚鱗天,不雨風也癲,爺爺可比天氣預報準多了!」

  祁硯清聽了這話也看過去,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從一排排雲中透過來,雲層邊緣在發光。

  鄧爺爺眺望著遠方的天空,「早上起來的時候雲還是薄的,現在厚了不少,憋著大雨!」

  祁硯清去幫忙拉網,三個人在做善後工作。

  漁網拉到一半的時候,天空就暗了下來,雲層厚重壓得很低,就在他們頭頂翻滾著。

  有雨滴落在祁硯清鼻尖,越來越多的細雨落下,像是漫天的針飛落。

  還伴著冷風,吹得海浪晃蕩,船身搖晃不止。

  「小鈴鐺回船艙去!」鄧爺爺喊了一聲。

  沒幾分鐘就大雨瓢潑,整桶整桶地往下澆似的,鄧爺爺去船頭掌舵返航。

  祁硯清跟著老陳叔冒著雨把魚存進水箱里,收拾完甲板上的殘局。

  兩人早就濕透了,被風一吹直哆嗦。

  老陳叔說:「還是晚了一步,這天真是說變就變!回去還要挺久……走啊,你幹什麼去?」

  老陳叔看祁硯清甩著手上的水,還想去船頭的甲板坐著。

  「看你腦子是真不好!什麼天氣了還在外面坐著!」老陳叔揪著他的胳膊往船艙拉。

  「等會兒再把你給晃下去了,好不容易從海上撈起來,再掉下去誰撈你啊!別胡鬧快進來!」

  船晃得非常厲害,外面是一定呆不住了。

  鄧爺爺在掌舵,幾個人就坐在後面。

  風聲很大,雨滴劈里啪啦地砸著玻璃。

  小鈴鐺趴在玻璃上看著看著就笑了,「我們現在好像在爺爺做飯的大鐵鍋里哈哈哈哈。」

  「你們看外面的大海,就跟咕嘟咕嘟冒泡一樣,煮了好多艘船啊,我數數。」小鈴鐺靠著祁硯清,數外面的船。

  祁硯清跟她一起往外看,小鈴鐺靠他很近,「小鳥你衣服好濕啊,是不是很冷呀?」

  祁硯清看著兩人的胳膊碰到一起,把她的袖子洇濕了,就往旁邊挪了一下。

  「小鳥你看那里!」小鈴鐺指著不遠處的一搜船,「我爺爺說那種船都是在海上救人的,他們很厲害!」

  祁硯清不感興趣,轉回頭坐的離她遠了一點,然後打了個噴嚏。

  老陳叔正在搓頭發,拽了拽搭在祁硯清腦袋上的毛巾,「擦擦啊,等會兒感冒了。」

  鄧爺爺也看到了那艘船,「這天氣找人可難了,不知道誰家孩子這種天氣跑丟了,可得找了。」

  祁硯清就搭著毛巾不動,看著鄧爺爺開船。

  船很晃,他們都用礦泉水瓶子捂手,老陳叔坐在祁硯清對面,問了句:「小鳥,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嗎?」

  祁硯清不說話。

  「你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看著白白凈凈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就沒人要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祁硯清垂下眼睛,也沒什麼反應。

  老陳叔感慨著,「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好才沒人要,你是一點都不記得了?你爸爸媽媽呢?還有沒有親戚……」

  「我也沒有爸爸媽媽!」小鈴鐺晃著腳,「可我有爺爺!我爺爺最好啦!」

  「哈哈哈哈小鈴鐺得對!爺爺疼你!」鄧爺爺爽朗的笑聲傳來。

  船艙里都是笑聲,只有祁硯清哭了,低著頭毫無預兆地掉眼淚,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濕透了,天也是真冷,都被凍得夠嗆。

  祁硯清跟著他們走到院門口,忽然就停住了。

  小鈴鐺跑得飛快,裹著自己小花雨衣,回頭看他,「小鳥你又停住幹什麼?」

  祁硯清一動不動,就是不想進去了。

  他臉上都是水,目光呆滯茫然。

  鄧爺爺也皺眉,「回來呀!換衣服吃點東西……去哪!」

  祁硯清往後退了幾步,被雨打的睫毛一直抖。

  不是他的。

  ……這都不是他的。

  鄧爺爺皺眉追出去,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和小鈴鐺說:「他應該是回那個小屋了。」

  「可是那里好冷呀。」小鈴鐺擔心地說,「小鳥剛才一直打噴嚏,會不會感冒呀。」

  鄧爺爺嘆氣,「他不願意過來,等會兒爺爺熬點熱湯你給他送過去。」

  但確實讓人擔心,平時只會在晚上回去,現在怎麼白天也走了。

  祁硯清走了很久,小喃凮木屋不太遠,但是他走得好累,呼吸也有點喘,眼睛被雨水打得睜不開。

  直到他站在門口,看著門上掛著的小鎖,他從口袋里掏出鑰匙,茫然地盯著。

  這是他的嗎?

  他轉身看向遠方,只有低壓壓黑沈沈的雲。

  海上。

  「在看什麼?」談妄看著旁邊的陸以朝。

  陸以朝看向窗外,總覺得心神不寧,慌得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外面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他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也不得不返航上岸了。

  陸以朝說:「沒想到泊村這個小村子四面臨海,居然沒有開發起來。」

  談妄喝了口熱水,「這種地方又不少,沒有正規的支持和投資建設,怎麼可能發展起來。」

  「這里的海水養不了太多種魚,天氣多變,危險性更大。」

  陸以朝看著不遠處幾艘飄蕩的船,他們都在朝一個方向走,「還是知道這里的人太少了,太偏僻了……人也少,村口都找了好一會兒,交通……」

  他說著話,忽然捂了下嘴,偏過頭,整張臉白得毫無血色。

  「都這麼久還暈船?」談妄看了他一眼。

  陸以朝喉嚨滾了兩下,竭力壓制著。

  平時不會這麼暈,今天心里特別慌,船也太晃了。

  「你很在意祁硯清嗎。」談妄問他。

  陸以朝說不出話,反胃的感覺很強烈,船又猛地一晃,他扶著桌子,強忍著。

  「說你在意他吧,可之前挺冷漠的。說你不在意他,倒是花時間精力找了這麼久。」

  談妄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鏡,「別說網上那些陌生人了,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陸以朝硬生生忍著,聲音沙啞幹澀,「我也看不出……你有多喜歡他,他也不見、不見得有多喜歡你!」

  談妄很淡定地笑著,「很想知道?不告訴你,我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

  陸以朝臉色一變,忙不疊地沖進衛生間,劇烈地嘔吐起來,膽汁都快吐幹了。

  他洗了把臉,漱了口又覺得想吐,撐在洗手台邊上緩緩。

  船身猛地一震,他沒設防整個人撞在墻上,聽到有人說:「出來吧,上岸了。」

  外面在下暴雨,雨聲很大,暗沈的天空忽的一亮,閃電劃破雲層,雷聲轟鳴震耳。

  「等雨停了才能再出海。」搜救隊的人說,「看著下不了多久,我們去車里等著吧。」

  陸以朝和談妄坐在後面,他看著外面,問道:「這種天氣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海。」

  搜救隊的頭兒說:「那肯定啊這天氣出去不就是不要命了嗎!」

  「再有經驗的都會回來?」陸以朝又問。

  「是啊!」

  陸以朝拿過雨披,換上雨靴,「你們在車里等我吧。」

  同一時間,談妄也拉開了門,他也換好衣服了。

  陸以朝下車後看了他一眼,神情覆雜,眉頭緊皺著,「我去這邊,我們分頭找。」

  談妄拉好雨披的帽子,說:「隨時聯系。」

  陸以朝動了動嘴,聲音擋在雨里,也還是被聽到了,「謝了。」

  談妄挑眉,好笑地看著他,「我用你跟我道謝?」

  陸以朝轉身往一個方向走了。

  他們之前來的時候,這個村子里人很少,問了問情況出海的比較多,今天正好暴雨都回來了。

  陸以朝加快腳步,又碰到了小賣鋪的大哥。

  大哥:「是你啊小夥子,這麼大的雨還在找人呢?先進來避避雨!」

  陸以朝:「大哥最近村子里有人嗎?」

  「沒聽說有你說的那種人。」大哥拍著他的肩膀,「不進來嗎?這麼大的雨。」

  「謝謝大哥,我再去問問。」

  陸以朝走了之後,大嬸出來了,忽然想到了什麼,「老鄧是不是撿了個傻的?」

  「好像是,總帶著出海,我們也沒見過呀,沒聽說有幾個人見過的,什麼樣子咱也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大的影響陸以朝的判斷,他總覺得耳邊有什麼聲音,仔細一聽又沒了,是鈴鐺聲?

  是鈴鐺聲,越來越清晰的鈴鐺聲,然後他就看到一個穿著雨披的小女孩從後面跑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陸以朝下意識就問:「你好,請問見過一個……」

  「爺爺不讓我和陌生人說話!」小鈴鐺說完就跑開幾步,鈴鐺聲又響起來。

  「爺爺爺爺!小鳥不見了!」

  陸以朝擰眉看著她跑向的方向,跟著走過去,這邊還有房子?

  小鈴鐺手里甩著一枚被繩子栓著的鑰匙,「爺爺!小鳥把鑰匙掛門上了!他不見了!」

  鄧爺爺擰著眉頭,「這天氣能去哪兒!回來的時候就看他不對勁!也不知道哭什麼!真是……你誰啊?」

  鄧爺爺疑惑地看著忽然出現的陌生人。

  陸以朝就站在門口,「你好打擾了,請問您見過一個,這麼高……比較瘦,長頭發鼻子上有顆痣,很漂亮的人嗎?」





第69章 「騙子……陸以朝才不要我。」

  「你說的那不就是小鳥嗎。」小鈴鐺脫口而出。

  「誰?!」陸以朝臉色一變,聲音猛地擡高,急促地邁著大步進來,「小鳥是誰!你見過?他在哪兒!」

  小鈴鐺被嚇到了,往爺爺身後站了站,抓著爺爺的褲子,「……你幹嘛。」

  鄧爺爺護著小鈴鐺,看陸以朝衣品就知道不是這里的人,舉手投足間也是一股富家子弟的樣子。

  小鳥一看就跟面前這人是同一類。

  鄧爺爺比劃著:「這麼高?很瘦,鼻子這里有痣,眼睛特別漂亮,頭發在後背心這個位置?」

  「對!老爺子您見過?!他人呢!」陸以朝聲音激動到顫抖,心臟劇烈地砸著胸腔,讓他四肢微微發麻。

  鄧爺爺手里還拿著小屋的鑰匙,「我跟你一起找吧,小鳥剛把鑰匙給我,不知道跑去哪兒了,應該不遠……」

  陸以朝沒聽完話就跑出去了,「您說的屋子在哪邊!我去看看!」

  鄧爺爺指了一個方向,「直走四五百米就到了,那就一個房子。」

  陸以朝疾跑起來,趕緊聯系談妄,語速很快,語氣激動幾乎是在吼,聲嘶力竭。

  「祁硯清就在這里!讓人都出來找他!他剛走應該還沒跑遠,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們過來了,先安排人去堵出口!所有出口都堵上!」

  電話還沒打完他就猛地站住,看著面前這間很小的屋子,前不靠山後不靠村,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房子。

  鄧爺爺累得喘息,「就是這里。」

  「……他住這里?」陸以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四個字的,視線一瞬間模糊不清,鼻腔酸澀。

  鄧爺爺開了門,陸以朝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深邃的黑眸全是痛苦。

  潮濕的水泥地面,斑駁的毛坯墻,落灰陳舊的燈泡,結著蜘蛛網的墻角。

  很小,非常小的房子,只能容納一張床,另一側還堆滿了雜物,歪七扭八的,最高處的都在晃。

  陸以朝牙關緊咬,額角青筋繃著,他摸了下被褥,又涼又硬,手伸進去都冰人。

  很小的窗戶,就算在白天都沒什麼陽光照進來,正對面只能看到樹林。

  壓抑、潮濕、破敗……祁硯清怎麼能住在這種地方。

  「祁硯清!」陸以朝沖出去沖外面大喊,聲音很大顫抖的哭腔都那麼明顯,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他沿著這條小路一直喊,「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你在哪里!祁硯清——」

  談妄和搜救隊也開始地毯式搜尋,從各個地方由外向內找。

  有人去碼頭等著,有人開車去了村口,有人去船上一艘一艘地看,有人去到偏僻的角落地段,暴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黑沈沈的雲層不停翻滾,讓人心頭壓抑不安,情緒也越來越焦躁。

  一個很小的村子,下著暴雨路上根本沒有人影。

  積水漸濕了陸以朝的褲腿,雨披的帽子早就掉下去了,人就在這里可他就是看不到。

  他不停地喊祁硯清的名字。

  他什麼都不求了,什麼都不計較了,他不折騰了,他全都不要了……

  他就想帶祁硯清回家。

  「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

  這三個字歇斯底里,穿過層層雨幕。

  另一邊,祁硯清漫無目的地走著,渾身都被雨澆透了,很冷,他被雨水嗆得重咳了幾聲,身體發軟沒力氣。

  ……他去哪里好。

  他站在原地楞了好久,看著離得好遠的海面,蹣跚地往前走著,他好像一開始就是墜在海里的,回去好了。

  他走得很慢,沒什麼力氣,腳下很軟。

  面前的院門忽然打開了,有人在門口扔了一袋東西。

  扔垃圾的大嬸不高興地沖里面說:「都讓你放壞了!爛透了都!浪費糧食。」

  院門被重重拍上,祁硯清盯著地上那袋垃圾看。

  他走過去蹲下,雨滴敲著塑料袋發出很大的聲音,霹靂吧啦的好吵。

  他看著里面的東西,全部是切成塊的水蘿卜,變黑了,腦海里忽然響起說話聲。

  「看你喜歡就給你拿了點……」

  「給你腌了好些水蘿卜,有酸的甜的辣的,你空了過來吃……」

  祁硯清呆滯的眼里水霧蒙蒙,他拿起一塊放進嘴里慢慢嚼。

  太多了吃不完,他一邊吃一邊往出拿,這個不能扔,他想拿到海邊。

  「祁硯清!」陸以朝嗓子喊得直冒血氣,到底在哪兒!

  「祁硯清你在哪兒!祁硯清!」他對著四周吼著,再往前就是海了……手機還沒動靜,他們也沒找到人。

  「祁硯清——」陸以朝又往前跑了幾步,雷聲大得驚人,瓢潑大雨往下倒。

  他繼續往前跑,目光快速掠過眼前的一切,緊接著腳步猛地頓住,他目光遲緩地往後退,退到墻邊那個蹲著的身影上,身體一下子就沒勁了,眼睛脹熱酸澀。

  「……祁硯清。」這三個字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全是哽咽的氣音。

  他疾馳而過,水花飛濺,那個背對著他的瘦小的背影,他不可能認錯人!

  「祁硯清!」陸以朝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祁硯清一個不穩被撲倒坐在地上。

  懷里的水蘿卜撒了一地,陸以朝也一起摔在地上,哭得說不出話,用力抱著他,把他往懷里按。

  你還活著。

  還活著。

  祁硯清緩了緩後又去撿蘿卜,他掙紮地推著陸以朝,拍他的肩膀。

  陸以朝松開他,把雨披脫下來給他穿好,戴上帽子,「終於找到你了……」

  祁硯清不看他,將人推開一些後就把滾在泥里的水蘿卜撿起來。

  然後陸以朝就看他把臟東西往嘴里塞,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眼睛瞪得很大,「祁硯清?」

  祁硯清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以朝心臟頓了頓,這才看出不對勁,他捧著祁硯清的臉,抹掉他臉上的雨水,一聲又一聲地叫他的名字,可祁硯清毫無反應,眼神失焦。

  祁硯清看著遠處的大海,他想過去了……

  陸以朝把他拉起來緊緊抱著懷里,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溫柔哽塞,「祁硯清你看我……你看著我,看著我行嗎?」

  「是我啊……陸以朝,陸以朝不記得了嗎?」

  祁硯清渙散的目光有了反應,霧蒙蒙的淚水慢慢凝聚掉落。

  狂風驟雨,閃電照得兩人臉色慘白,連續不斷的雷聲轟鳴震耳。

  陸以朝擦著祁硯清的眼淚,五臟六腑都被攪得生疼。

  「還記得陸以朝對嗎?」他溫柔地看著面前的人,心臟疼得全身都沒有力氣,把人抱緊後輕聲說,「我們回家了,我帶你回家。」

  祁硯清動了動嘴,聲音低啞的幾乎聽不到,神情迷惘喃喃自語:「騙子……陸以朝才不要我。」

  聽著這句話後,陸以朝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底僵住,動了動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祁硯清想走,被他一把按在懷里,聲音慌亂可怕,「祁硯清,我沒有不要你!沒有不要你!」

  祁硯清不讓他碰自己,掙紮著後退,想往海邊走。

  「不走,不走……我們回家了清清。」陸以朝不敢再耽誤,連忙把他抱起來往車的方向跑。

  太輕了,祁硯清現在太瘦了。

  祁硯清還想動,陸以朝說:「你懷里的東西要掉了,你拿好。」

  祁硯清果然聽話地拿穩那幾塊滾滿污泥的爛蘿卜。

  陸以朝緊抿著唇擋著聲音,眼里湧出一陣陣的熱意,收緊手臂不敢松開。

  車里。

  祁硯清不安地坐著,他想出去,他不想在這里。

  談妄查看他的瞳孔,溫和地叫他的名字:「硯清,硯清,祁硯清。」

  祁硯清看起來有些煩躁,不停地往後看。

  談妄問他:「你想出去?」

  祁硯清點頭。

  「出去幹什麼?」談妄試探地問,「是不是想去海邊?」

  祁硯清又點頭,伸手就去拉車門。

  「你想跳進海里嗎?」談妄也在盡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可他也做不到很淡定。

  祁硯清沒有再理他們,只想出去。

  車里空調開得很高,他們沒辦法給祁硯清換衣服。

  祁硯清很排斥跟他們相處,他只想走。

  陸以朝的右手一直在發抖,他緊緊握住祁硯清的手腕,一直在說:「不走,不走了清清。」

  車門忽然從外面被拉開,搜救隊的人找來了鄧爺爺。

  鄧爺爺手里拎了一小盒水蘿卜,笑著跟祁硯清說:「小鳥,這個是爺爺送你的,吃吧。」

  祁硯清一看到鄧爺爺就安穩了一些,他接過東西。

  鄧爺爺的笑容感染力很強,笑聲爽朗:「先跟他們走,去看看你的傷,治好了還能回來!病懨懨的可不行啊!」

  說到這里鄧爺爺伸手摸摸他的頭發,「等你好了回來再給你梳頭發,現在跟他們去看病吧,身體要緊。」

  小鈴鐺把一個彩色貝殼放在祁硯清手里,「小鳥,我把最漂亮的貝殼送給你。」

  祁硯清看著手里這兩樣東西,低著頭不說話,但也不再掙紮著要走。

  談妄下車送人,陸以朝不停地說謝謝,「我過幾天再來當面道謝,真的太謝謝您了……」

  「都是小事,能找到人就好。」鄧爺爺豪爽地揮了揮手,「走吧!帶他去看看病,來的時候傷得很重,你們給好好檢查一下,可得好好養一陣了。」

  小鈴鐺有點要哭的意思了,她趴在車窗上看祁硯清,小聲問:「小鳥你還回來嗎?」

  陸以朝摸著她的頭,說:「我會帶他回來的,謝謝你。」

  車開走的時候,祁硯清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抱緊了懷里的盒子。

  陸以朝心里又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輕聲說:「他們不是不要你了,更不是趕你走,只是你生病了,他們在等你。」

  祁硯清沒有反應,雨已經小了很多,車速卻不快,開得很穩。

  二十幾分鐘後祁硯清昏睡過去,陸以朝一直沒有松開他的手。

  他看著昏睡中也抱著食盒的祁硯清,回想著他剛才蹲在地上撿東西吃的畫面,心頭又是一陣酸楚悸痛。

  剛才祁硯清是想進海里的,如果他再晚一步,很有可能就……就差這一步。

  他按住發熱的眼睛,喉結艱難地滾動著,一切都讓他後怕。

  可能冥冥之中,是爺爺拉住了祁硯清。

  陸以朝小心翼翼地抱住祁硯清,讓他靠在自己懷里睡,聽著他平穩綿長的呼吸聲,一直飄蕩不安的心臟才有了踏實感。





第70章 「就恨著我,不走好不好。」

  祁硯清在昏睡中也緊皺著眉頭,時不時抖一下,身體痙攣抽搐。

  陸以朝拿幹凈的衣服裹到他身上,自己靠著車門,讓他完全倚在自己懷中。

  雨滴打在車窗玻璃上,像是一首催眠曲,車里沒人說話。

  路途遙遠,在車開到一半的時候,祁硯清忽然一顫,整個人轉身趴下幹嘔起來。

  陸以朝給他拍著後背,看他兩手用力按著胃,「祁硯清!肚子疼?」

  「呃……」祁硯清痛吟一聲,虛弱地趴在陸以朝腿上,幹嘔著什麼都吐不出來,頭暈目眩,眼前全是重影。

  談妄拿著水和陸以朝說:「你按著他,我灌點水進去,可能食物中毒。」

  剛才祁硯清拿著的蘿卜都爛了,心都黑了,不知道吃了多少。

  陸以朝抱起祁硯清,托起他的下巴,讓他稍微仰頭,「清清,張嘴我們喝點水……」

  談妄把溫水給他灌進去,皺眉按著他的肚子,觀察他的反應,「胃病估計也加重了,本來就沒好……」

  陸以朝楞了下,「他什麼時候有的胃病?不是一直都挺好嗎,只是吃的有點少。」

  談妄冷漠地看著他,「你們分開前是還好,祁爺爺出事後就不行了,他連軸轉,不睡覺,吃不進去東西,胃病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陸以朝動了動嘴,聲音小了很多,「……我不知道這些。」

  「你知道什麼。」談妄嘆氣。

  說著他給祁硯清擦了擦嘴,摸了摸他的臉頰有點熱了,他語氣溫和地問:「硯清,還想吐嗎?這里疼不疼?」

  祁硯清蜷縮著身體,膝蓋頂著胃,不想說話。

  「睡吧。」談妄的聲音很沈,混著雨聲聽起來很有安全感,「等你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祁硯清閉著眼睛,臉上冷汗涔涔,蓋著衣服也還是覺得好冷。

  談妄不斷試著他額頭的體溫,已經在起燒了,車里是有醫藥箱,但他現在這種情況不能隨便用藥。

  談妄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他,查看他的身體狀況。

  在今天見到祁硯清之前,他以為只能等到他的屍體了。

  談妄慢慢說:「將近四個月的顛沛流離,我都沒想到……真的有奇跡。」

  陸以朝喉嚨幹澀,眼眶濕熱,他抱緊祁硯清。

  「硯清,你可真是……厲害呀。」談妄笑著跟犯迷糊的祁硯清說話,「胃不太疼的話能跟我說說話,記得談哥嗎?」

  陸以朝馬上去看祁硯清,看到祁硯清沒有反應,只是垂著眼睛盯著某處看。

  沒有反應。

  跟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不一樣。

  陸以朝呼吸悶沈鈍痛,細細密密的針順著呼吸在身體里遊躥。

  是只聽到他的名字才會哭嗎。

  「硯清,閉上眼睛,不要亂想,肚子一會兒就不疼了。」談妄還在安慰人。

  「談哥在,談哥能救你,海里特別冷,黑得什麼都看不到,現在多暖和,是不是?」

  祁硯清吐了幾次之後就沒有再睡覺了,眼睛一直微垂著,聽談妄說話。

  陸以朝除了能抱著祁硯清,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中午他們到了談妄的醫院。

  下車的時候陸以朝剛想把祁硯清抱下來,祁硯清就自己下來了,推著他的肩膀,不讓他碰自己。

  陸以朝看他還按著自己的胃,低聲說:「你肚子疼,我抱你進去吧。」

  祁硯清後退一步貼在車邊,不願意。

  談妄溫和地說:「那談哥抱行嗎?」

  祁硯清盯著談妄看了很久,不拒絕可也不接受。

  談妄笑容更溫和了,給他拉好外套,「你忘了嗎?有你的房間,你最喜歡那面通透的大窗戶,你還養了花,我們去看看花吧。」

  祁硯清像是松動了。

  談妄可惜地說:「你自己養的花,你不要它了嗎?」

  然後陸以朝就看祁硯清跟談妄走了。

  他在原地呆站了幾秒,才加速跟上去,又拉住祁硯清的手。

  祁硯清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會順從聽話,他還是他,永遠有自己的想法。

  想到這里,陸以朝覺得心里更疼了空蕩蕩的,心慌又害怕。

  祁硯清的不安太明顯了,談妄考慮到他的心理問題,還是決定在做了血常規沒問題之後,先打一支鎮定劑。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談妄說,「身體太虛弱了,精神又一直高度集中。」

  陸以朝坐在床邊,握著祁硯清的手不說話。

  談妄看著報告單,臉色嚴肅,「全身炎癥太高了,應該一直在反覆發燒,他太能忍了別人看不出不對勁。」

  「腺體也有傷,我先上藥包紮,檢查的話我怕他醒過來。」

  「還有他的腳,感染太嚴重了,我都不知道他怎麼撐下來的……」

  陸以朝低著頭,忽然說:「我會養好他。」

  談妄看向他,「他腺體上的標記還沒清除,理論上來說是需要你的陪伴,但你也看到了,他對你很排斥。」

  陸以朝眼神晃了幾下,從嗓子里艱難地擠出聲音,「我……」

  談妄打斷他:「先住院觀察,做完全部檢查再考慮下一步,今晚你陪著還是我陪著。」

  「我陪著。」

  「好。」談妄按了下他的肩膀,「那辛苦你照顧硯清了。」

  陸以朝啞口無言。

  病房安靜下來,這間病房和談妄剛才說的一樣,陽光特別好,窗台上擺著一排多肉。

  陸以朝收回目光,看向祁硯清。

  這里晴空萬里,剛才的暴雨像在夢里。

  他做過太多這場夢了,夢到祁硯清出現在他面前,卻又在夢醒的時刻看他泯滅消失不見。

  陸以朝無力地嘆了口氣,他伏低身體,額頭貼著祁硯清的手,微熱的體溫讓他有真實感。

  他還反覆做著同一場夢,夢到祁硯清從他手里滑落下墜,落入深海,然後被砸碎,被吞噬。

  陸以朝呼吸顫抖,攥緊祁硯清的手,虔誠地吻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疤痕。

  耳邊回蕩著祁硯清的聲音,清亮決絕,帶著笑意。

  「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

  陸以朝猛地收緊手,呼吸急促,胸腔劇烈起伏著,他低低地開口:「祁硯清,我這次肯定拉住你……你別走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繁星月色從窗戶外透進來。

  房間靜謐的能聽到呼吸聲,還有急促的心跳聲。

  陸以朝渾身一顫猛地坐直身體,大腦一片空白,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兩手還抓著祁硯清的手,把他的手腕都攥紅了。

  他內疚地搓了搓,擡頭就看到祁硯清已經醒了,正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看。

  「祁……」他只說出一個字,聲音就都堵在嘴邊。

  祁硯清就靠坐在床頭,涼沁沁的月光撲在他身上,把他臉色映得更白,瘦了之後五官更加深邃立體。

  這一瞬間,陸以朝有點不太敢說話了。

  這一刻的祁硯清和從前很像,在他們歡愉的很多個晚上,祁硯清就是這樣靠在床頭抽煙。

  神情冷淡又好看,一副誰都不放在眼里的樣子。

  陸以朝往前湊了湊,坐在床邊。

  祁硯清看起來沒生病,除了這雙烏黑失焦的雙眼。

  他輕撫著祁硯清冰涼的手臂,給他拉高被子,聲音在晚上顯得尤其沈,「你在看什麼?」

  祁硯清搖了搖頭。

  陸以朝輕輕轉回他的肩膀,讓他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看著他茫然的眼睛,輕聲問:「不睡覺嗎?」

  祁硯清點頭。

  陸以朝把手放在他脖子上,拇指摩挲著他的喉結,聲音氣息不穩,「你嗓子疼嗎?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陸以朝眼眸微紅,酸楚難受,夜晚將人的情緒放大,太過安靜的環境藏不住他的難過。

  「……祁硯清,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陸以朝看他還是沒有反應,他能聽懂這些話,可能撞到了腦袋,但他能聽懂。

  現在不說話,就完全是因為不想說。

  他摸著祁硯清的頭發,長了很多,不如從前順滑了,沒有光澤,摸著澀手,他一路順到發尾,反覆了很多次。

  他慢慢開口,聲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語:「祁硯清,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應該是恨透了他吧。

  不然不會松手,死都不想再看到自己。

  不然不會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哭。

  「祁硯清。」他低沈地念著這三個字,坐在床邊抱住祁硯清,摸著他細瘦單薄的脊背,把他按到自己懷里,像哄小朋友那樣慢悠悠地晃著身體。

  他深喘了幾口氣,眼里湧出熱氣,哽咽著把臉貼著祁硯清的脖子。

  「就恨著我,不走好不好。」

  祁硯清還是沒有說話,覺得脖子有點燙,讓他不舒服。

  陸以朝也想學著談妄那樣安慰祁硯清,讓他好好睡覺。

  可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他不冷靜,他沒辦法淡定又溫和。

  過了很久,祁硯清還是被陸以朝哄睡了,本來就還是很虛弱,又被他抱著,被他晃著,聽著他的抽噎聲入眠。

  第二天談妄給祁硯清做了腺體檢查,這里的傷口沒有好好包紮,疤痕很明顯,紅腫發炎。

  「會疼,你抓著他。」談妄說。

  陸以朝連忙抱著祁硯清,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背對著談妄開始處理傷口。

  小刀和鑷子一碰到他的後頸,他就猛地抖了一下,但是一聲不吭,咬牙硬生生忍著。

  談妄神情嚴肅,「像抓痕。」





第71章 「我是你的alpha!你躲我?」

  「抓痕?」陸以朝一手撩著祁硯清的頭發,看著紗布下紅腫破損的傷處。

  看起來很嚴重,最中間已經血肉模糊,血腥氣混合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酒精棉球一碰上去祁硯清渾身緊繃顫栗不止,他用力咬著下唇臉色煞白,瞬間激出一身冷汗。

  陸以朝語氣急切,「輕點!他怕疼。」

  談妄戴著口罩,只余下一雙眼睛冷漠地掃了陸以朝一眼,「原來你知道他怕疼啊。」

  陸以朝微怔,眉頭緊蹙著看著他,黑眸深沈怒意翻滾,「我怎麼不知道?談妄你別話里有話!」

  談妄動作停下來,把染血的棉球扔掉,冷眼看向他,「那過去三年里每月一次的發情期,你都在嗎。」

  「你知道祁硯清對抑制劑過敏,除了你就只能硬熬,那你為什麼不陪著他。」

  談妄冷淡地看著他,鏡片都擋不住銳利的眸光,「你不在他身邊,他猜他怎麼度過發情期的?」

  陸以朝淩厲的黑眸徹底楞住,僵硬地抱緊發抖的祁硯清,看著他傷口上數道血淋淋的抓痕。

  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這是他……自己抓的?」

  「不然呢,你該不會以為這是他第一次摳腺體吧。」談妄語氣淡漠,「我當你不知道他怕疼。」

  陸以朝心臟狠狠絞痛起來呼吸不穩,他的眼眸飄忽不定,嗓子眼里被塞了一團棉花冰冷又窒息,發不出聲音,只剩啞然。

  祁硯清現在滿臉是汗,後頸被噴了藥,他猛地縮了下肩膀要躲開就被談妄扣住,把藥完全噴上去,等著包裹住傷口防止二次感染。

  談妄看著失神的陸以朝,語氣嚴肅,不帶絲毫嘲諷。

  「你忙,你有事,你不能保證每個月都有時間陪他,那你就不要標記他。」

  「既然結婚了,享受著婚姻帶來的利益,那勢必要犧牲一些自己的時間。你用忙來搪塞他,這很低級。」

  陸以朝眼睛倏地紅了,其實他每次都在……他想讓祁硯清疼,想讓他跟自己一樣疼。

  他在等祁硯清主動找自己。

  他以為祁硯清會用人工信息素,或者吃藥……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談妄一眼就看出陸以朝在想什麼,給祁硯清包紮傷口,說:「硯清是什麼人,他不低頭,對別人是這樣,對自己更是。」

  「他寧願抓爛腺體,也不會做出這種類似妥協的決定。」

  「可你說這種事只怪你嗎?其實也不是,他就喜歡跟自己較勁折騰自己。」談妄定定地看著陸以朝,反問,「可他不是你的omega嗎。」

  陸以朝現在很恍惚,他忽然想到那次在萬謄祁硯清發情期高燒不退。

  找來醫生說他對omega太狠了,把脖子咬成那樣。

  可那次就是祁硯清自己抓的。

  ……就因為他想讓祁硯清疼,祁硯清就真的疼了那麼久。

  談妄彎腰看著很虛弱的祁硯清,試著他額頭的溫度,很涼,額頭全是冷汗,蹭濕了陸以朝的衣服。

  「硯清,想先睡一下嗎?」他輕聲問。

  祁硯清微擰著眉頭,急促地呼吸著,不想說話,忍不住地咳嗽。

  談妄和陸以朝說:「現在你們的標記還在,你安撫一下他吧。」

  陸以朝抱好祁硯清,釋放出一點白蘭地的酒香,沒等他有下一步,祁硯清忽然劇烈掙紮起來。

  「祁硯清?!你怎麼了……」陸以朝話沒問完就被推開,踉蹌幾步扶著床尾。

  只見祁硯清皺眉捂住自己的口鼻,後退幾步直到貼住墻面,身體微微前傾著,很不舒服的樣子。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祁硯清你幹什麼。」陸以朝眼眶泛紅,他上前幾步,「躲我?你躲我幹什麼……」

  祁硯清沒放下捂著口鼻的手,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排斥。

  這個眼神刺得陸以朝心口發涼,痛楚從心臟蔓延到四肢末梢,讓他幾乎站不穩,「我是你的alpha!你躲我?你不喜歡我的信息素?」

  談妄擋在兩人中間,釋放出一些自己的信息素,是醇厚的茶木香,沖淡白蘭地的酒氣。

  「你先出去。」談妄皺眉說。

  陸以朝不走,他直勾勾地盯著祁硯清看,黑眸中怒意翻滾,胸腔劇烈起伏著,嗓子眼里蔓延出血腥氣。

  聞到談妄的信息素就不討厭?聞到他的信息素就反應那麼大?

  談妄走到祁硯清面前,溫柔地說:「今天做的檢查有點多,是不是累了?睡一會兒吧,我扶你去床上躺躺。」

  陸以朝喉結艱難地動了動,張了張嘴想說他抱祁硯清上床休息。

  然後他就看祁硯清順從地靠在談妄懷里,輕嗅著談妄的信息素,沒有絲毫要反抗的意思。

  ……他差點忘了祁硯清喜歡談妄。

  以前還以為可能沒那麼喜歡,現在看來是他想太多!

  祁硯清一躺下就蜷起身體,雙手緊緊環住肩膀,看起來很冷。

  談妄去拉被子的時候,陸以朝把自己的外套先蓋到祁硯清身上。

  談妄看了眼沒說什麼。

  沒多久祁硯清就昏睡過去了,眼下泛著青色,看起來就很疲憊,今天從起床就在做各種檢查了。

  談妄和陸以朝一起出去。

  談妄神情覆雜地看了他一眼,「陸以朝,你可真夠厲害的,能讓一個被你標記過的omega,下意識厭惡你的信息素。」

  「是他現在情緒太差了,過幾天就好了。」陸以朝幹巴巴地辯解著。

  談妄搖頭,問題可能比他想的還棘手。

  現在硯清不能做清除標記的手術,身體受不了。

  但在有標記的情況下,自己的alpha來安撫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可現在他對陸以朝的信息素反應太大了。

  陸以朝一直看向病房里面,他是嘴硬,隔著玻璃看祁硯清,深邃濃沈的眼眸黯淡無光,任何時候都能維持著的笑容早就不見了。

  談妄看著所有檢查單,分析了祁硯清的身體狀況。

  「目前的情況是腺體損傷嚴重,信息素失衡,這里也影響到了腦部神經,這可能是他反應遲鈍的原因。」

  「懷疑撞擊到腦袋,有血塊。血塊壓迫神經影響到了他的記憶,他現在就像一張白紙,你給他畫什麼,他就是什麼樣子。」

  「身上這些傷就更不用說了,腿本來就骨裂過,右腳骨折還沒好多久,以後能不能跳舞都說不好了。」

  談妄說的每一句話都讓陸以朝心口發涼,身上汗毛一層又一層,讓他覺得驚心。

  談妄收好病例,其中一頁的內容不和陸以朝說。

  「都是得慢慢養的毛病,我聯系周簡吧……」

  「不用,我照顧他。」陸以朝馬上說,「用不著別人。」

  「現在又有時間照顧了?」談妄看他,「我怕你臨時有工作……」

  「不會!」陸以朝捏著眉心,按著酸澀的眼皮,「他回家才會舒服,別折騰他了,讓他回家。」

  談妄還是叫了周簡過來,讓他先不要叫別人,怕人太多祁硯清會不舒服。

  周簡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祁硯清,本來就哭了一路,現在更收不住了,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清清你怎麼了?」

  祁硯清遲緩地看了看他,沒有反應。

  周簡哭著坐在床邊抱住祁硯清,「沒事沒事,生病了咱就治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下次別那麼傻了,咱不能自己折騰自己……」

  周簡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祁硯清一字不吭。

  周簡抽噎著,眼睛鼻頭都哭得通紅,他轉頭問談妄,「談哥,他怎麼不說話?是我話太多了還是他傷到嗓子了?」

  談妄搖頭:「嗓子沒事兒,是他不想說。」

  「是不是因為在醫院啊?待得不舒服。」周簡馬上說,「那跟我回家吧!我家好!」

  陸以朝壓著脾氣,「周簡你別胡鬧了,祁硯清的東西都在家里,他不回家去你那兒合適?家里什麼都有,我會照顧他……」

  周簡:「你腦子有坑吧,那是你家,不是清清的家。你們離婚了你別還想天天同居,做夢呢?沒事吧你!」

  周簡拉著祁硯清的手,「就去我家!清清跟我待在一起可比在你眼皮底下安全多了。」

  「周簡!」陸以朝忍不住朝他低吼,「他對家里熟悉,這才有利於他的恢覆!你能不能別發瘋說胡話了!」

  周簡頓了兩秒,笑了:「行啊,還是陸總想得周到,那你滾出去就行了唄,我跟清清住。」

  陸以朝做了幾個深呼吸,走到祁硯清面前攥緊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車上。

  談妄和周簡也上了車,一起回了家。

  祁硯清對他們的爭吵不感興趣,現在坐在中間也只是看窗外的風景。

  周簡一路上都在說話,眼睛紅紅的,說著說著就得吸吸鼻子,然後又笑著開口。

  「清清,能記得舟神嗎?明天讓舟神來看你,舟神替你參加文柏的那個綜藝現在火得一塌糊塗,你真是推薦對人了,一點不掉鏈子!」

  「還有楚星,他也想你了,你回來之前天天看海上的監控,我都要看的暈海了。」

  「對了還有江南眠,我們不怎麼去酒吧了,他都不想工作掙錢了……」

  周簡話是真多,語速又快。

  祁硯清對著車外慢吞吞打了個哈欠,慵懶地陷在柔軟的靠背上。

  陸以朝擡手抹掉他眼角的淚花,聲音很低地問他:「困了?」

  祁硯清擡眸看了他一眼,陸以朝深邃又溫和的眼睛映著黃昏的光,聲音低沈沈的像在吹耳朵。

  「困了就睡一會兒,挺遠的。」陸以朝跟他說悄悄話,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就沒松開過。

  祁硯清確實有點困了,眼神渙散迷離,眼皮一黏一黏的。

  周簡一直在發微信。

  陸以朝靠過來,看著昏睡的祁硯清,聲音特別小幾乎聽不到,自言自語一樣,「祁硯清,你討厭白蘭地的信息素了?」





第72章 「祁硯清,是不是誰都比我好!」

  祁硯清閉著眼睛沒說話,可陸以朝知道他肯定還醒著。

  昏黃的夕陽暖洋洋的撲在他臉上,沒什麼血色的皮膚透出一點紅潤,纖長的睫毛輕顫。

  頭發長了很多,烏發柔軟,就這麼披散著有點亂,陸以朝順了兩下,又湊近一些。

  然後自作主張地回答:「也沒那麼討厭,是吧。」

  聲音比剛才那句還要小。

  從下車到回家的這段路,祁硯清都走得不情不願,走幾步路就停著不動了,看旁邊的噴泉。

  談妄攬住他的肩膀,釋放出一點茶木香,讓他別這麼焦慮不安,「硯清該回家了,腳不疼嗎?」

  祁硯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裹著紗布,穿著拖鞋,不疼。

  談妄聲音低沈的很好聽,帶著溫和的笑,「你現在也累了,做了那麼多檢查,不想回去睡覺嗎。」

  祁硯清還是不走,談妄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

  周簡和陸以朝聽不到說了什麼,就看祁硯清聽話地往前走去。

  陸以朝看著前面兩人相伴而行的背影,舉止親密。

  之前祁硯清不會這麼明顯地表現出對談妄的依賴。

  可現在他什麼都忘了,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陸以朝撐著噴泉邊沿,他用力閉了下眼睛,臉色慘白,攥緊手掌深吸了一口氣,腳步虛浮不穩。

  祁硯清是真的……很信任和喜歡談妄。

  家門一打開,花雕就懶洋洋地擡頭,大眼睛水汪汪的,白毛順滑有光澤,盯著面前幾人看,最後看著祁硯清歪了歪頭,叫他。

  「喵。」

  祁硯清轉頭就看到了貓,漂亮的眼睛里有了神采。

  花雕在沙發靠背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大眼睛格外專注,走到靠背邊緣後蹲下,甩著黑尾巴看祁硯清。

  「喵喵。」

  祁硯清沒動,花雕就安耐不住地蹭他的手,用黑色尾巴卷他的手腕,「喵……喵……」

  「你爸回來了。」陸以朝在後面說,他站在祁硯清背後,握著祁硯清的手帶著他去摸花雕。

  「花雕都快想死你了,瘦了不少,都不好好吃飯了。」

  祁硯清掌心一片柔軟溫熱,花雕濕濕的鼻子仔細嗅著他的手。

  他彎腰抱起貓,像抱著一大團熱棉花,軟趴趴的很舒服。

  「喵。」花雕一邊甩尾巴,又沖他叫,在他懷里蹭來蹭去。

  祁硯清眼睛瞪大一些,眼眸稍彎,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看起來在笑。

  他抱著花雕坐到沙發上,用臉頰貼花雕柔軟的肚子,聽花雕發出呼嚕嚕呼嚕嚕的聲音。

  談妄攔住要說話的兩人,「不要打擾他。」

  然後小聲問陸以朝:「平時他這樣抱貓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陸以朝想了想,「我一般都在做飯。」

  「去做飯吧,不要過分關注他,就按你們平時的生活習慣來。」

  冰箱里沒什麼蔬菜,只有雞蛋了。

  陸以朝脫了外套搭在祁硯清身邊,露出勁瘦的後背,熟練地穿圍裙挽袖子。

  祁硯清現在是一種很放松的狀態了,身體完全松懈下來,然後斜靠著沙發慢慢躺下來。

  花雕就縮在他懷里打呼嚕,小臉在他肩頸的位置埋著。

  周簡和談妄坐在另一邊,玩手機不說話,可他們的存在還是有影響。

  十分鐘里,談妄注意到祁硯清睜了三次眼睛,都在看他們這個方向。

  於是談妄起身,笑著說:「我們先走吧,明天再來。」

  周簡就是有一萬個不服氣,為了能讓清清早點好起來也只能忍著。

  陸以朝手上還有面粉,聽他們這麼說有些詫異,「你們……」

  談妄小聲和他說:「有情況隨時聯系我,記得給他上藥,看著他吃藥,沒事別離開他身邊。」

  周簡冷漠地瞪著他,「要不是為了清清好,我肯定把他帶走了!現在就只能麻煩陸總了,麻煩您照顧好他,行嗎?」

  陸以朝無視他語氣中的尖銳,余光瞥到躺在沙發上的祁硯清,聲音低沈認真,「最近這幾個月,謝了。」

  「又不是為了你,用不著你這句謝謝。」周簡眼眶泛紅,「讓你這個前夫照顧他,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談妄打斷兩人,叮囑著陸以朝,「先不要釋放你的信息素,先讓他熟悉你的氣味,等他能適應後,再一點點釋放信息素安撫他,這件事急不得。」

  「我知道了。」陸以朝手上都是面,他低頭搓著手指上面塊,神情不明語氣悶沈,「……需要的話我會找你,謝謝。」

  談妄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看穿了一切。

  他笑開口:「硯清不是我標記的omega,我的安撫信息素對他沒用,他只是喜歡我的信息素而已,真想治病還得需要你。」

  陸以朝滾著喉結,轉身繼續和面,「走的時候帶上門,我先給他做飯了。」

  周簡跟談妄離開,腳步很輕,沒有驚擾祁硯清。

  出去後周簡才問:「談哥,清清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他這是失憶?可我看別人失憶不是這樣啊。」

  「他腦袋里有血塊,壓迫到了神經……」

  「啊?!這沒事吧!做手術嗎?我去那麼嚴重嗎!多大的血塊?壓迫到哪兒了?」

  談妄開車,「先看看能不能自己吸收掉,可能會慢慢恢覆,如果發現血塊變大就得做手術了。」

  周簡捶著自己過快的心跳,拿出手機定備忘錄,「那可得及時檢查著,我定鬧鐘!那血塊消失之前,清清就得一直這樣了?」

  談妄說:「硯清現在就是一片空白,他在接受周圍給出的訊息,然後做出反應。遇到誰可能就會想到一些從前的事,會慢慢好起來的。」

  周簡松了口氣,一直在手機上敲著什麼,「那留在陸以朝身邊到底行不行啊?不行還是我來吧,我跟清清最熟!」

  「清清多半不喜歡他了,都離婚了,結婚的時候就天天冷戰……陸以朝就更別說了,他壓根沒走過心,這兩人根本不合適。」

  「是嗎。」談妄淡淡地笑著,「我倒不覺得他們沒感情。」

  周簡嘆了口氣:「也是……陸以朝這幾個月也不容易,但說不好他就只是愧疚而已,人回來了,他再捂幾天,新鮮感過了,愧疚也都補償好了,說不要就不要了。」

  談妄挑眉,這次倒是沒有反駁了,「硯清的事注意別跟別人說,先靜養身體,別讓那些事打擾到他。」

  「我知道,這事你放心!」

  另一邊,陸以朝煮好面條,清湯面上蓋著溏心蛋。

  他過去看祁硯清已經睡著了,呼吸聲綿長伴著小小的鼾聲,花雕翻著肚皮舉著兩只小黑爪子也睡得很沈。

  他拔開祁硯清臉邊的碎發,捏了捏他的臉頰,「清清,吃飯了。」

  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胃要受不了了。

  祁硯清睡得很淺,幾乎是一叫就醒了,睜眼的時候一臉茫然,眼皮半垂著。

  陸以朝笑了,捂著他睡得溫熱的臉,「怎麼困成這樣子,吃點東西繼續睡,來。」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臉埋在花雕身上,往沙發靠背上貼。

  寬松的衛衣卷起來,露出一截白凈的腰線,細瘦骨感的腳腕交疊輕踩著,可能是覺得有點冷了。

  陸以朝看著這個畫面,忽然間就覺得鼻頭發酸。

  他怕這只是夢,這夢太真實了,讓他無限沈浸。

  他怕自己醒過來的時候還在找人,茫茫大海里找那個萬分之一的概率。

  陸以朝捏了捏眉心不讓自己陷在情緒里,然後連人帶貓把他們抱起來。

  祁硯清一下子就被嚇醒了,睜開眼瞪著他,一手抱著花雕,一手去攬他的脖子。

  陸以朝顛了他兩下逗他玩,看他擰起眉頭後笑著說:「怕什麼,摔不了你。」

  他把人放到餐椅上,把貓送到貓糧邊上,看著兩個不省心的,「都先吃飯。」

  祁硯清用筷子扒拉著面條,這個畫面陸以朝乍一看以為是從前。

  「你好好吃飯。」陸以朝眼底是紅的,刻意壓低的聲音藏著不穩的氣息。

  祁硯清假模假樣地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了,目光轉來轉去找花雕。

  「要我喂你才肯吃?」陸以朝拉了椅子坐在他旁邊,用筷子挑起面條,吹涼放在祁硯清嘴邊。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他,猶豫了幾秒,慢吞吞地吃了。

  陸以朝低著頭呼吸越來越急促,端著碗的手也抖了起來,他輕咳幾聲又挑起一筷子喂到他嘴邊。

  祁硯清沒動,呆滯遲緩的眼神盯著他的臉,看著他臉上的眼淚。

  陸以朝一直忍著,對上祁硯清這雙漂亮又熟悉的眼睛後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抖著肩膀重重抽噎一聲,他用力按住眼睛。

  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他拍戲胳膊骨折了,祁硯清在家里照顧他。

  當時祁硯清也是這樣喂他,一邊喂一邊笑,笑得手一直在抖。

  「陸總這是提前適應老年生活了,好好珍惜啊,說不定以後我喂你吃飯比你抖得還厲害,吃一勺漏半勺,你得餓死。」

  陸以朝看著濺在身上的湯汁,一臉無奈:「那我喂你得了,我少漏點,好歹能讓你吃飽。」

  祁硯清笑了,「原來咱兩還能一起活到老啊?」

  當時說完兩人笑得停不下來,現在陸以朝只覺得酸楚。

  祁硯清看著他的眼淚,伸手碰了碰他的臉,眼淚是溫熱的,還沒收回手就被抱住。

  陸以朝把他用力按到懷里,眼淚浸濕他的肩頸,情緒快要壓抑到極限了。

  祁硯清被他抱著微微仰頭,他的擁抱好緊,緊得他快喘不過氣了,他掙紮著要推開陸以朝,拍打著他的後背。

  陸以朝不肯放手更用力地抱著他,摟緊他的腰身,按住他細瘦的脊背,恨不得把他的骨頭揉碎,越是掙紮他就抱得越緊,發了瘋似的就是不肯松手。

  「別推我!是不是誰都比我好,只有我最不好?!你為什麼不推談妄……」





第73章 「……你滾!」

  陸以朝壓抑了許多天的情緒徹底爆發。

  祁硯清生氣了,正用微弱的力氣反抗他,腰身脊背被勒得好疼,他身體太虛弱了,動了幾下就覺得累。

  陸以朝不管不顧地抱著他,去聞他的脖子,呼吸急促導致大腦缺氧,手腳發麻身體止不住顫栗,試不出輕重。

  祁硯清跟談妄在一起的畫面刺得他腦袋生疼,他低吼一聲黑眸深不見底,淩厲冷沈。

  緊接著白蘭地信息素釋放出來,嗆人濃烈,整個房間都被他的信息素填滿,濃郁的讓人難以呼吸。

  omega的玫瑰香氣被勾出一些,陸以朝吻他的脖子,手掌揉著他的頭發,聲音微啞,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祁硯清,你不是說最喜歡我的信息素嗎?你跟我結婚不就是為了我的信息素嗎,為什麼就不喜歡了,我們契合度那麼高,我……」

  「……滾!」祁硯清艱難地擠出一個字。

  他大口喘息著幹咳起來,狠狠推開陸以朝,然後用力捂著口鼻,「惡心!」

  吐字清晰,咬牙切齒,眼中憎惡顯而易見。

  陸以朝楞怔地看著他,手勁松了很多,不小心被推開,還死死盯著祁硯清,微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

  沒想到祁硯清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讓他滾。

  祁硯清用力吞咽著口水,他軟了下身體扶著桌子四處看。

  這是哪里?他要走……

  陸以朝回神,看他要站起來,連忙把人抱起來。

  「你滾!」祁硯清掙紮要往下跳,不讓陸以朝碰他一下。

  陸以朝被踹了幾腳,還是把人按在懷中,「有玻璃,你沒穿鞋子。」

  他把祁硯清放在沙發上,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語氣有點慌。

  「你別亂動,我剛才是不是弄疼你了?抱得太緊了是不是?」

  祁硯清臉色煞白,雙手還捂著鼻子,警惕地看著他,不讓他靠近自己。

  「……我先去開窗。」

  陸以朝拿被子把人裹起來,他坐在茶幾上,跟祁硯清面對面。

  餐桌那邊一片狼藉,面條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碰到了地上,地上都是湯水和玻璃,流了一地。

  他剛才失控了。

  陸以朝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他擡眸就對上祁硯清陌生又警惕的眼神。

  「祁硯清,我剛才、我……你別怕我。」

  祁硯清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被子里還放著花雕,他的眼睛還是霧蒙蒙的散著,但看向陸以朝的時候多了警惕。

  白蘭地信息素散了很多,他們住高層,窗戶大開著,沁涼的夜風直往里灌。

  窗簾被高高卷起,台歷被吹得接連翻頁,清脆的紙張聲像在割磨著心臟。

  陸以朝的位置擋著大半的風,他是該冷靜一下。

  他脊背微彎下來,憔悴的黑眸盯著祁硯清,幹巴巴地問:「冷不冷?還……還難聞嗎?」

  祁硯清反感他的靠近,皺眉往後一靠,把半張臉藏在被子里,只留出那雙茫然又銳利的眼睛。

  陸以朝受不了地挪開目光,逃離似的起身。

  「你坐著等我,我再去給你做面條,馬上就能好,等我。」

  祁硯清縮在被子里,盤腿坐著,看向被子里的花雕。

  「貓貓。」他叫。

  花雕歪歪頭,腦袋枕在他腿上,「喵。」

  十月的夜晚很冷了,祁硯清裹緊被子,又揉著自己的腰,好疼……

  「喵。」花雕又叫了一聲,翻起肚皮在他腿上蹭著。

  祁硯清腦袋縮進被子里,借著一點微光摸花雕柔軟的肚子,毛也是又滑又綿。

  陸以朝站在竈台前發呆,鍋撲了好幾次,他把面條過了涼水,這次分量少了一些。

  走到茶幾邊看著成裹一座小山的祁硯清,隔著被子說:「祁硯清,吃飯。」

  「喵。」花雕在叫。

  陸以朝從頭頂扒開被子,讓祁硯清把腦袋露出來,「先吃飯,不然一會兒會胃疼。」

  祁硯清皺眉,躲開他的手,把被子拉下來不讓他碰。

  陸以朝動了動嘴,「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嚇你……」

  「不吃面條。」祁硯清忽然說,霧蒙蒙的眼眸盯著那晚飯,「……討厭面條。」

  「面條對胃好。」陸以朝還在堅持,「之前不是很喜歡?那你想吃什麼我去做,除了蘿卜。」

  祁硯清正要說話,聽到這里就抿著嘴不說話了。

  「空腹吃太傷胃了,你不能天天只吃那些,都營養不良了,吃完就肚子疼,忘了?」

  祁硯清又不說話了,把臉又埋進被子里。

  陸以朝坐在茶幾上,長腿支在兩邊,像是正好把祁硯清圈在懷中。

  「明天給你做蘿卜粥,今天晚上先吃面條。」陸以朝放軟語氣,隔著被子按了按祁硯清的胃,「這里難不難受?」

  祁硯清從被子里探出頭,皺眉看著他,正要開口罵。

  陸以朝就先打斷他,端著面條放在他面前,商量著說:「你吃完,我就離你遠點。」

  僵持了幾秒,祁硯清端著飯慢慢吃起來。

  陸以朝神情覆雜,眼底疲倦通紅,他去關了窗,然後就看祁硯清慢吞吞地吃飯。

  他是真的不想吃,吃兩口就停一停,半天就吃了一點點,實在吃不下去了。

  「你吃。」祁硯清把碗推到他手里,「吃完了,就走。」

  陸以朝笑容蒼白,「行。」

  他大口吃完面條,然後在祁硯清警惕的目光中,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我說話算話。」

  祁硯清看他去收拾餐桌旁邊的殘局,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去找自己的鞋子。

  陸以朝收拾完,一回頭就看祁硯清抱著貓在客廳走來走去,從窗戶往下看。

  「祁硯清!」陸以朝心臟漏跳了幾拍,忙不疊地跑過去緊緊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幹什麼!」

  他就五分鐘沒看這邊,就開始往窗戶下轉悠了!

  祁硯清被嚇一跳,後背猛地撞到玻璃,彎了彎腰,靠著窗戶小聲吸氣。

  「撞疼了?我看看是不是磕到了……」陸以朝把他帶到沙發上。

  祁硯清不讓他碰自己,連推帶踢,但還是被陸以朝掀開了衣服。

  陸以朝詫異地看著他腰上的淤青,這是被自己剛才勒出來的?

  他拿了藥箱過來,愧疚地說:「疼不疼?是我不好。」

  「疼。」祁硯清皺著眉,「滾。」

  陸以朝眼眶發熱,逗著他說:「好,馬上就滾。」

  祁硯清什麼都不記得了,成了一張白紙,該是單純好騙的,該是哄幾句就能哄到手的。

  可他就是天生傲骨,可他就是又成了祁硯清的樣子。

  陸以朝給他上了藥,又拿了藥給他吃,「飯後半小時,吃藥,洗澡睡覺。」

  祁硯清剛一擰眉,就被陸以朝按住眉頭,順著眉毛給他撫平。

  陸以朝溫熱幹燥的手掌按著他的眉毛,「你聽話吃完藥我就滾。」

  那可以。

  祁硯清吃了藥。

  陸以朝離他遠了幾步,叮囑著:「以後別靠近窗戶,很危險,窗戶不穩的,靠一下可能就掉下去了。」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

  陸以朝又說:「你看花雕瘦了很多,你不能再離開他了,你好好養胖他,我好好養胖你,你們都要好好吃飯。」

  祁硯清摸著花雕,不說話。

  「嗓子沒事兒就多說話。」陸以朝坐下,「罵我也行,別不說話。」

  祁硯清像是哼了一聲,裹著被子靠著沙發。

  陸以朝覺得有點不對勁,他還能聞到自己的信息素,按說開了那麼久的窗戶,早該吹散了。

  他用力按了幾下腺體,有點疼也有點熱,還有白蘭地信息素溢出。

  擔心又讓祁硯清聞到,他去臥房的衛生間打了一針抑制劑。

  alpha的抑制劑可以阻止外溢的信息素,同時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至於發瘋傷害到omega。

  過了半個多小時,等他腺體溫度恢覆正常,才又出到外面。

  祁硯清在藥效的作用下已經睡著了,就歪在沙發上,身上搭著被子。

  陸以朝沒動他,給他拉好被子後,就坐在茶幾上看他。

  可能是他的信息素刺激祁硯清了,今天晚上才會從忽然從封閉狀態中出來。

  他手肘撐著膝蓋,伏低身體看祁硯清,動作小心地把花雕從他胳膊上拖下來些,怕一會兒壓麻了。

  陸以朝聲音很低,透著無力,喃喃自語道:「祁硯清你別怕我……」

  祁硯清眼皮滾了幾下,還在昏睡。

  後半夜的時候,陸以朝去陽台點了煙慢慢抽,然後往身側看了眼,之前總看祁硯清站在自己身邊抽煙。

  現在他開始抽煙了,祁硯清不會了。

  他倚靠著欄桿往下看,二十層的高樓,往下看一下就覺得頭暈目眩,心悸不安。

  他的手臂垂在欄桿外側,像被黑夜中無形的利爪勾住,把他死死往下拽去。

  他連祁硯清都拉不住,也是這麼高,從他眼前摔了下去。

  那些重似千斤的東西倏然墜落,在夜風中撲簌簌地往下墜,劃破空氣尖銳刺耳,他猛地回神,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明明就只是在抽煙而已。

  下意識回頭看祁硯清,看到他還在睡覺才松了口氣。

  他捶著冰涼的腦門,這個高度讓他呼吸都困難了,可他之前沒有恐高癥。

  第二天一大早祁硯清就醒了,看起來心情不錯,換好衣服,時不時看向門口。

  陸以朝在給他煎蛋做三明治,笑著問:「你總看門口幹什麼?」

  「等人。」祁硯清慢吞吞地開口,「走。」





第74章 「我沒有家。」

  「你要走去哪兒啊。」陸以朝笑著問,「吃完飯我就帶你出去走走……」

  「不跟你走。」祁硯清抱著花雕,語氣平靜,語速和眼神都是慢慢的。

  陸以朝正在煎蛋,聽到這句話手沒拿穩,雞蛋殼掉進鍋里,油鍋四濺。

  幾秒的停頓後,他背對著祁硯清問:「那你跟誰走。」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祁硯清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門口。

  「你在等談妄?」陸以朝關了火,徑直朝祁硯清走過來,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你在等談妄來接你?就因為他說今天還會來。」

  祁硯清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子,沒有一點害怕,就這樣看著他。

  陸以朝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雙手撐在祁硯清身側,壓低身體,濃沈冷極的黑眸一動不動地盯住他。

  逼問道:「祁硯清,你是不是在等談妄。」

  這樣的壓迫感硬是把祁硯清的反骨激了出來。

  祁硯清下巴微微揚起,眼神輕瞇,有那麼一瞬間,他簡直像正常的。

  他對上陸以朝的眼睛,沒有絲毫躲閃,算是默認了。

  陸以朝呼吸一滯,眼底翻滾著怒意,額角青筋鼓起,他緊攥著拳頭。

  然後猛地湊近祁硯清,近到彼此能感受到濕熱的呼吸,撲在臉頰上潮濕又帶著薄荷香氣。

  陸以朝啞聲開口:「祁硯清,談妄的信息素好聞?喜歡他?」

  祁硯清不高興地看著他忽然貼過來,皺眉要躲開,「嗯……唔嗯!」

  陸以朝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撲過去吻住他的唇,狠狠攫取著他的氣息,按住他的後腦勺讓他掙紮不開。

  「唔……」祁硯清擡手打他。

  陸以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固定住,徹底沈淪在這個吻里,直到舌尖一疼。

  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來,祁硯清唇上染著血,雙眸濕潤,臉頰泛紅。

  陸以朝舌尖被咬破了,他抹掉嘴唇上的血跡,嘴里充斥著濃郁的血腥氣。

  他擡手按住祁硯清的下唇擦了擦,把血跡抹掉。

  祁硯清把他的手拍開,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缺氧,臉很紅,長發散亂在臉邊。

  陸以朝手指輕撚著,未幹的血跡微黏,他不解地看著祁硯清,黑眸中只映著這一個人。

  他問:「祁硯清,是你說把我當成你的狗,不許我走。那為什麼還總放不下談妄?」

  「你想結婚,我跟你結婚,你要離婚,我也跟你離婚……就為了談妄?你是有多深情啊。」

  祁硯清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能看出他眼里的暴怒和難過,還有不甘心。

  祁硯清低頭撐著腦袋,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

  這個眼神他見過……

  門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對峙的兩人。

  周簡拍門,「姓陸的開門,裝什麼死!」

  祁硯清往門口看去,下一瞬間就被陸以朝轉回臉頰,還沒等開口,就被祁硯清重重推開,看他起身去開門。

  陸以朝就坐在沙發上,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變,額間的碎發擋住大半情緒。

  「我清今天臉色不錯,紅潤透光!」周簡抱住祁硯清,「吃飯了嗎?家里什麼味啊這是?」

  周簡吸著鼻子往廚房走,看著平底鍋里烏漆嘛黑的不明物體,「我去!陸以朝你能不能行,就給我清吃這種東西?」

  陸以朝反應遲緩,他撐著膝蓋起身,平靜地洗鍋,熱油,準備煎蛋。

  周簡滿頭問號,「你也不會說話了?讓你陪清清是讓帶著他開口說話,不是讓你學他。」

  陸以朝把他推出去,繼續做飯。

  談妄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對勁。

  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祁硯清,看起來像是生氣了。

  談妄問:「硯清,你不高興?陸以朝怎麼你了?他是不是對他有點偏見?他對你沒有惡意……」

  祁硯清抱著花雕,打斷他的話:「什麼時候,走。」

  周簡正在削蘋果,聽到這句話被嚇得差點削到手。

  「我清你會說話了?!你是不是想走?那咱就走,現在就走!」

  廚房傳來「當啷」一聲,陸以朝沒站穩,轉身太快,把煎鍋撞到地上了。

  祁硯清也看過去,跟陸以朝對視,然後下意識抿住嘴唇,總覺得還有腥甜的血絲。

  他站起來,語氣沒有情緒,只是說:「走。」

  陸以朝走過來,聲音很低:「祁硯清這就是你家,你要去哪兒啊。」

  聽到這個問題,祁硯清眼中茫然,想了很久才慢慢說:「……不是。」

  陸以朝用力喘了幾口氣,問他:「什麼不是?這不是你家?你生病了不在家里,你要出去……」

  「我沒有家。」

  祁硯清聲音清透,語速不快不慢,渙散的瞳孔仿佛蒙了一層紗,擋住了現實中那些傷人的刃。

  陸以朝眼睛瞪大,在這一刻他大腦空白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像是被捂住了口鼻,陷入深海般窒息,只余下心臟還在遲緩地跳動,每一聲都砸得他耳膜嗡鳴。

  好像過了很久,也可能只過了幾秒鐘,他從無形的深海露頭,摘了圍裙,聲音低啞:「祁硯清你有家,這就是你家,我走就行,你別……」

  祁硯清搖了搖頭,「不要,我不要……」

  他的語氣太平靜了,看起來跟那天在暴雨里找到的時候一模一樣。

  茫然無措,遲緩單純,說話聲慢慢的。

  就像那天聽到他的名字,他也能最快說出答案。

  「……陸以朝才不要我。」

  屋子里只剩陸以朝一個人了,花雕又回到沙發靠背上睡覺,差點就被祁硯清抱走了。

  陸以朝垂眸點著煙,他面無表情地抽著。

  剛才走之前談妄說:「你們的相處還是有用,硯清已經有變化了,腦袋里的血塊是一方面,腺體的影響又是另一方面。」

  談妄拍著陸以朝的肩膀,「我先帶硯清去做檢查,你等我聯系你。」

  陸以朝一動不動地抽煙,一支接一支,煙霧繚繞,心臟鈍痛痙攣。

  他有很多話,當著祁硯清的面總說不出口。

  祁硯清做了很過分的事,讓他耿耿於懷這麼久,讓他恨了三年有余。

  他又在這三年多的時間里,報覆折辱祁硯清,一面覺得他就該被這樣對待,一面又覺得自己賤。

  到頭來的結果就是祁硯清說自己沒有家。

  談妄把祁硯清帶到了醫院,和周簡說:「你去買點飯,買他平時喜歡的就行。」

  周簡想了想,說:「沒啥喜歡的啊,那我就都買點。」

  現在只剩談妄和祁硯清了,兩人坐到診療室里。

  這個地方很安逸,沙發很柔軟,房間沒什麼怪異的香味,只有一面不會喃凮照到人的窗戶,不會過分亮,陽光正合適,外面綠樹茂盛,生機勃勃。

  談妄沒穿白大褂,就只是跟祁硯清聊天,「硯清,你現在有想起什麼嗎?名字呢。」

  祁硯清在這里很放松,陷在沙發里搖頭。

  談妄問:「你覺得祁硯清好不好?」

  祁硯清楞怔了一瞬,眼底一片迷茫,然後搖頭。

  「陸以朝呢,陸以朝好不好。」

  祁硯清眼睛里很明顯有了其他的情緒,還是搖頭。

  談妄語氣很溫柔,像是輕輕卷起的風,「爺爺好不好。」

  「好。」祁硯清捂著右耳,「爺爺……」

  談妄給他時間讓他放松和發泄,過了很久才說。

  「那爺爺是不是說過祁硯清很好。」

  祁硯清低著頭,兩手撐著腦袋抓著頭發。

  過了很久很久才看到祁硯清點頭。

  「那祁硯清是不是說過,陸以朝很好。」

  這次祁硯清很快就搖頭,眼里浮了一層淚。

  談妄把紙巾放在他手里,換了問題,「現在有哪里不舒服嗎?腳疼嗎?」

  「疼。」

  「腺體疼不疼?」

  「疼。」

  談妄揉著他的頭發,「那閉上眼睛,睡醒就不疼了,在談哥這里什麼都能說,談哥替你保守秘密。」

  祁硯清就這樣睡著了。

  談妄在寫病例,寫來寫去也跟之前差不多,老毛病反反覆覆。

  硯清在這種時候想找他,這並不意外。他是祁硯清的心理醫生,是很多年的事了。

  他知道硯清很多想法,也知道他一些秘密。

  他的信息素對硯清來講,代表了可以放松,可以傾訴,可以依賴,是可信的。

  談妄看著病例,具體問題要等他恢覆才行。

  不過現在的祁硯清比之前更喜歡表達。

  之前從不說疼,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不發泄自己的難過,這是很糟糕的情況。

  可現在不一樣了,少了那一層一層的心理枷鎖,他沒那麼多顧慮。

  而現在最方便治療他腺體的辦法,都和陸以朝有關。

  一切都要等祁硯清好了再讓他自己做決定,現在他的確需要和陸以朝聊聊了。

  晚上。

  談妄和陸以朝在醫院車庫碰面,周圍比較黑,他們在角落站著,這里只停著談妄一輛車。

  「他怎麼樣了。」陸以朝叼著煙,臉色不怎麼好看。

  「睡了,哭累了。」談妄說。

  陸以朝煩躁地皺眉,怒火在身體里亂竄,他克制的情緒,又問:「你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是不是因為他病了?你是心理醫生,你……」

  「無可奉告。」談妄溫和地打斷他的話,他是心理醫生,不是調解員,為病人保守秘密是第一準則。

  誰都不會希望自己最深處的秘密別人知道。

  「那你……」

  談妄再次打斷他的話:「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些關於硯清的事。」

  陸以朝點頭,眉頭緊蹙:「你問。」

  談妄笑容溫潤,推了推金屬框眼鏡,淡定地看著陸以朝,看他臉色有多差,神情憔悴不安,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焦慮的狀態下。

  「你到底要問什麼!你快點問!」陸以朝不耐煩地說。

  談妄笑著:「陸以朝,你是不是喜歡祁硯清?」





第75章 「祁硯清的心理問題很嚴重嗎?」

  地下車庫太安靜了,昏暗中偶爾亮起車燈,燈光從某個方向直直射過來,車輪攆過水泥地面的摩擦聲都那麼清晰。

  陸以朝過快的心跳都仿佛有了回音,在身體里回蕩震顫。

  過了很久,陸以朝看向談妄,深邃的目光藏斂著情緒,聲音很低,「和你有關系?」

  談妄聽了這話反而笑了,往車頭一靠,眉眼間嚴肅的情緒淡去很多,「不敢回答啊。」

  陸以朝偏頭盯著某處,「要問什麼就快點問,我不跟你廢話!」

  他越急躁,談妄就越淡定,遞給陸以朝一支煙。

  陸以朝剛點著煙,就聽談妄說:「人的神情要比言語來得更真實,有時候說出口的話反而沒什麼意思,所以你回不回答我都無所謂。」

  陸以朝臉色煞白,悶聲抽煙,白霧散在他臉邊,「那你真的喜歡他?你們什麼時候……有感情的。」

  「誰不喜歡祁硯清。」談妄語氣輕描淡寫,帶著成熟男人的遊刃有余。

  他輕彈煙灰,轉頭笑著問陸以朝:「他高二的時候就很迷人了,明艷高傲,不可一世,很難讓人不喜歡。不是嗎?」

  「我們可不是高二才認識。」陸以朝眸光陰戾,語氣咄咄逼人。

  「哦。」談妄點頭,「那又怎樣?生病了還不是不要你。」

  「咳咳咳咳……」陸以朝被煙嗆住,扶著車頭劇烈咳嗽起來。

  談妄往車里看了一眼,確定人沒醒過來。

  才又和陸以朝說:「我看你好像還不明白,祁硯清決定放棄的東西,就是真的再也不要了。你現在和我爭論能得到什麼結果嗎。」

  陸以朝脊背稍彎,佝僂著身體,碎發搭下來,陰影擋住了他的眼神。

  他的手有些抖,又抽了支煙咬在嘴里,按著打火機的指腹蒼白,冒出火舌。

  「陸以朝,如果不是你標記了他,你應該早就沒有機會見他了,他現在身體虛弱,除了心理方面的慰藉,實實在在的療傷更是關鍵。」

  陸以朝說:「我知道,他現在睡著了,我去安撫他,等他一醒我就走。他在哪兒?」

  談妄:「你知道硯清失眠很嚴重嗎。」

  「失眠?」陸以朝擰眉,「不可能,他睡眠一直挺好的,他在我身邊從來不失眠……」

  談妄卻冷靜地看著他,「硯清失眠的毛病已經有七八年了,不能長期服藥怕對身體有影響。」

  陸以朝眼神楞怔著,脫口而出:「那他怎麼在我身邊就能睡著了……」

  「是啊,為什麼呢。」談妄反問,「為什麼他唯獨在你身邊能睡著。」

  陸以朝身體晃了一下,撐著車頭。

  他回想著過去,祁硯清跟他在一起的時間總在睡覺,車上、沙發上,參加活動的後台……很多地方,祁硯清都是秒睡。

  周簡說過好幾次祁硯清失眠,他一直覺得是假話,因為祁硯清在他身邊從來不會失眠。

  他喉嚨滾了滾,微張著嘴唇,每個字都卡在嗓子里,胃里痙攣抽搐,讓他有點想吐。

  周圍更安靜了。

  陸以朝聲音含糊不清,「他的心理問題嚴重嗎,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那麼小就開始失眠?」

  「這是硯清的私事,我不能告訴你。」

  陸以朝看向談妄,相比談妄現在的體面,他處處透著狼狽,「高二那段時間他瘦了很多,失蹤的半個多月都跟你在一起,生病……是那個時候?」

  談妄不回答。

  陸以朝呼吸在抖,幹咽著口水,他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況,「祁硯清回來的時候說,他跟你有秘密,誰都不告訴,我問過好幾次,他說有些事只能讓談哥知道……他就是喜歡你吧,不然為什麼總找你?」

  談妄笑他,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確定了嗎。

  「有秘密不正常嗎,誰沒有秘密,誰說秘密一定要告訴最親密的人,萬一這個秘密就是跟這個人有關呢。」

  陸以朝胸口被狠狠錘擊,一瞬間悶痛窒息,泛著血腥氣,他神情愕然,整個人僵硬著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猩紅的煙頭一點點靠近他的指縫。

  他大腦一片空白,氣息不穩,聲音啞然全是氣音,「不是,不對!不……他不是喜歡你嗎?!」

  談妄平靜地看著他,看他身體彎折,雙手托著膝蓋劇烈喘息著。

  陸以朝一直在搖頭,「不是……不是這樣,不是……他不喜歡你?他不是現在都很依賴你?怎麼會……他怎麼會……」

  他害怕知道現在即將冒出的這種想法。

  ……祁硯清怎麼可能不喜歡談妄?!

  談妄掐滅煙頭,想到在懸崖的那天,「陸以朝,你說你憑什麼敢說那麼狠心的話,你清楚他怕什麼,你專挑傷人的說,你該問問自己哪來的膽量。」

  陸以朝右手一陣刺痛,連煙都拿不住了,斷斷續續地問:「他……他還能好嗎,你是他的心理醫生,你也治不好他?有多嚴重,我能做什麼?」

  談妄嘆了口氣:「醫生能做的是患者想要活下來,我去伸手拽住。而不是患者一心求死,卻非要他留下。」

  「他的手機里有定位,我本來可以很快找到他,但中途信號就消失了,我無法在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情況了,那個時候他就不在乎自己了。」

  談妄捏著眉心,那個畫面讓他想起來都驚心動魄。

  「那天你本來是唯一能拽住他的人,可你用幾個字輕易砍斷了他心里的線。」

  談妄不再刺激陸以朝,語氣平靜溫和,「所以能不能好起來,這件事很難說,但他現在受不起更多催磨了,他的身體太差了,所有數值都遠低於健康值。」

  談妄站直身體,說:「硯清清醒了他會給你一個說法,這件事我們誰都無法幹涉,給你。」

  陸以朝木訥地站著,全身都緊繃著,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關節鈍澀,他轉頭看著談妄手里的東西。

  車鑰匙。

  談妄說:「雖然他不喜歡你的信息素,但我看了檢查報告單,腺體激素有在恢覆。」

  「硯清喜歡我的信息素,我會去看他,但他生理上需要你的信息素。」

  陸以朝忽然轉頭看向車里,仔細看才發現後座躺著一個人,談妄一直靠在車頭擋住了。

  兩人交換了車鑰匙,談妄把陸以朝的車開走了,「按時三餐,準時吃藥,他傷口疼,別總讓他走路,腿的問題很嚴重,好好養著。」

  談妄開車走了,坐在車里默默嘆了口氣,鏡片後那雙眼睛理智又銳利。

  愛恨這兩件事都過分磨人心力,很少有人能理性十足地從這兩種感情中脫身。

  所以最好還是不碰。

  車里。

  陸以朝坐在駕駛位,回頭看還在沈睡的祁硯清,給他把毯子拉好,碰到了他的指尖,很涼。

  看了很久,陸以朝猛地回頭,下意識想抽煙,想想在車里又忍住了。

  他眼底情緒覆雜,雙手搓著麻木的臉頰。

  祁硯清不喜歡談妄的話……是喜歡他嗎?

  心臟又劇烈不安地悸動起來,他不敢細想,他真的不敢。

  談妄問他為什麼敢說出那麼鋒利的話,一次又一次,他仔細想了想。

  是他以為祁硯清不會走。

  以為祁硯清斬釘截鐵地說要綁自己一輩子,就真的怎麼都不會松開。

  陸以朝渾身無力地靠著椅背,卻不敢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過去的每件事。

  祁硯清還在睡,怕開車吵醒他,陸以朝拿出手機翻了翻。

  祁硯清的超話現在冷清了很多,他太久沒比賽,沒有出現在大眾視線中了。

  所有視頻也都下架了,很難再找到有關祁硯清的舞蹈視頻。

  他上了小號。

  【lyzyygmm】:我以為你不會走。

  很快就有了評論。

  【希望祁硯清快樂】:「姐妹別這樣,清神沒走,他會回來碾壓那群不要臉的渣滓!清神不會輸!」

  陸以朝皺眉,這是在說什麼,他往下翻了翻,看到了這個人帖子。

  【希望祁硯清快樂】:10月21日打卡。居然已經有人不記得清神了,先不說他的私事,就他在舞壇的地位,是誰敢忘的?舞協現在有多少記錄和獎杯是清神贏來的!要不要臉!

  陸以朝腦袋一緊,找到了相關微博。

  就在今天晚上7點,舞協開始提名會長人選了。

  林遠梳會長也該帶下屆會長了。

  會長提名名單中,祁硯清的名字一直在第一位。

  然後風向就從提名會長人選,蔓延到副會長職位這個話題上。

  副會長位置有限,新人層出不窮,老者有能力的更是數不勝數。

  就有人建議林遠梳,把祁硯清從提名會長名單上抹除,順便取消他的副會長職位。

  熱評已經十萬讚了。

  「祁硯清到底是誰啊?能不能科普一下,我看了三個月里沒有得獎記錄,他很強嗎?」

  下面的回覆更是上萬。

  「祁硯清是你爹,千萬不能說他不好,小心被噴死。」

  「最煩什麼都飯圈化,為什麼不能批評一句?粉絲能不能客觀一點?」

  「黑池得獎最高記錄。過往比賽有279場斷層第一。全舞種目前參賽最多的舞者。打破了亞洲在全世界得獎的新記錄……你媽給你客觀了,你給你媽回什麼?」

  「祁硯清和陸以朝秀恩愛造假糖的事我能說一輩子。」

  「就揪著離婚這件事不放了?封建時代?離婚死你全家了?」

  「清神你別看這條微博,臥槽心疼死我了!」

  「兩千塊工資的人心疼兩千萬工資的人。」

  「可祁硯清就是退圈了啊,他多久沒出來了,他自己都不跳了怪誰啊。」

  「占著位置有意思?你清神都不給你們跳了,拿了錢跑路了,粉絲自嗨什麼啊?」

  「孔俊也是副會長,怎麼就必須排到祁硯清下面?」

  「就是,我們孔俊跳得哪里差了,就只有祁硯清有粉絲?」

  「不跳就滾,沒看到有新觀眾不認識他了嗎。」

  陸以朝看著這個名字,搜了下才發現是舞協的副會長,但從未提名過會長人選,包含的職位也不多。

  之前有人黑祁硯清,他就覺得是動了誰的蛋糕,直到現在才冒頭,也真沈得住氣。

  陸以朝繼續翻評論。

  「有人知道葉威嗎?很多比賽他都快解禁了,猜一波他會不會繼續沖黑池記錄?他現在國籍是不是M國啊。」

  「回憶起了被葉威支配的恐懼,他太可怕了。」

  「上次那個cockydancer街舞比賽,維克托現在還在覆健,葉威不是就跟祁硯清碰了碰嗎?最後都不比了。」

  「長眼的都能看出來,祁硯清一直被葉威壓制好嗎,粉絲別吹了。」

  陸以朝低頭查葉威是什麼人,忽然聽到旁邊傳來幾聲嚶嚀囈語,他連忙回頭。

  祁硯清醒了,茫然地看著周圍發現自己在車里,他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隨後把眼神停在陸以朝身上,皺了皺眉。

  又是這個人,他下意識抿著唇。

  陸以朝放下手機,幾次開口都沒想好說什麼,最後才支吾地說:「祁硯清你、你想不想貓?花雕想你想得飯都不吃了。」

  「談妄還會來看你,你去看看貓,讓花雕好好吃飯,行嗎?」

  貓……祁硯清垂頭,把毯子拉好,點點頭。

  陸以朝松了口氣,幸好還有花雕能留住他。

  快開到家的時候,陸以朝說:「你不喜歡住這兒?」

  祁硯清擡了擡眼看他,不說話。

  陸以朝自問自答:「那明天我們換地方住吧,換一個你喜歡的地方,帶上花雕。」





第76章 他有一個秘密,藏在心里好多年。

  祁硯清不想跟他說話,裹著毛毯坐在後面發呆。

  他剛睡醒,頭發淩亂地紮在腦後,碎發擋在臉邊眼里沒什麼情緒。

  下車的時候陸以朝攔住他,背對著他蹲下,「來。」

  祁硯清正要下車,硬是被他擋在門口了,不解地看著他。

  陸以朝回頭沖他笑了笑:「腳疼,我背你回去。」

  祁硯清遲緩的目光盯著他的後背看了很久,腦海中閃過幾段零碎的片段。

  誰也這麼背過他……是誰?

  他扯著頭發難受地閉上眼睛,好暈。

  「怎麼了?!」陸以朝急忙起身扶著他,「頭疼?別扯頭發……松手清清。」

  陸以朝掰開他的手,貼了貼他的額頭,沒有發燒,額頭很涼。

  祁硯清像是陷在了某種情緒里,本來就霧沈沈的眼睛現在更是找不到一點焦距。

  陸以朝用毯子把他裹好,把他抱出來,安撫著:「清清,咱們先回家。」

  祁硯清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掙紮著動起來,「不……我不……」

  陸以朝抱緊他,吻他的額頭,疾步往家里跑,「不動,清清,就抱一下,馬上就到家了!」

  祁硯清難受地推他,斷斷續續地說:「你別……別碰我!不讓你背……放開!難聞!」

  電梯門一打開,陸以朝進去就把他放下。

  祁硯清腳步虛浮,後退幾步靠著電梯,毯子也掉在地上。

  陸以朝一米八九的身高擋在他面前,抓住祁硯清要推開他的手,「有監控,別拍到你的臉。」

  祁硯清靠在角落微微喘氣,咳嗽了幾聲,陸以朝抖了兩下毯子裹在他身上,「真的這麼討厭我?抱一下都不願意?」

  祁硯清不看他,現在這種距離聞不到他身上的氣味。

  電梯徐徐上升,這個時間沒什麼人。

  陸以朝稍稍彎腰,偏長又深邃的眼睛看著他,「我不會欺負你了,上午的事對不起。」

  祁硯清拉高毯子擋住鼻子,眼皮垂著。

  陸以朝退後半步,右手撐在他身後,把他圍在自己懷中,聲音平和溫柔。

  「你腳和腿都受傷了,不能久站不能總走路,你還要繼續跳舞,別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腿。現在站著疼不疼?」

  祁硯清裹緊毯子,幅度很小地點了頭。

  「那我抱你出去,把你放在沙發上就不碰你了。腿真的不能再傷著了。」

  祁硯清被抱回去了,短暫的接觸沒有聞到他的信息素,腦袋里閃現的畫面也都不見了。

  祁硯清抱著貓躺在沙發上,聽著花雕打呼嚕的聲音,修長的手指揉著花雕軟綿綿的肚子。

  陸以朝拿了藥和水過來,又貼了貼他的額頭,「吃藥了。」

  祁硯清不排斥吃藥,一大把苦藥片面不改色地吃了,然後病懨懨地陷在沙發里,手搭在胃上。

  陸以朝搓熱手掌,坐在他身邊輕輕捂住他的胃,低聲安撫著他,「會好起來的,不會一直吃這麼多藥。」

  藥里有安神的成分,沒一會兒祁硯清就開始犯困了,眼皮一黏一黏地眨著。

  然後頭往一邊歪去,被陸以朝抱住擁進自己懷里,腦袋枕著他的肩膀。

  陸以朝動作小心翼翼的,給他蓋好被子,手腳都蓋住了。

  他輕嘆了口氣,手伸進被子里悄悄攥緊祁硯清的手腕,拇指壓在他脈搏上細細摩挲著。

  祁硯清柔軟的長發貼著他的臉頰,有股淡淡的香氣。

  他歪下腦袋和祁硯清靠著,花雕挪到兩人中間睡下,沒一會兒就睡得翻起肚皮。

  陸以朝睡不著,安靜的環境太容易讓人多想。

  談妄的話他想了很久,談妄大方地承認了他們之間有秘密,可談妄也說了。

  【誰說秘密一定要告訴最親密的人,萬一這個秘密就是跟這個人有關呢。】

  萬一這個秘密跟他有關。

  那祁硯清偶爾的溫軟,偶爾的撒嬌小脾氣,以及那次被他騙了之後的難過和狠心。

  好像就都找到了更準確的答案。

  陸以朝眼眸微熱發酸,他輕輕蹭著祁硯清的發頂,聲音很小地問:「祁硯清,你是不是喜歡我。」

  回應他的是祁硯清平緩綿長的呼吸聲。

  陸以朝閉上眼睛,聲音越來越抖,「你不喜歡我吧?」

  他抱緊祁硯清,聲音已經小到出口就散了,夾帶著一絲乞求,「……別喜歡我,別那麼早喜歡我。」

  他不敢想,如果祁硯清在三年前、甚至更久就喜歡他的話……

  如果除了把他當成狗讓他屈辱之外,還藏著另一種情愫的話。

  那他做的那些對祁硯清來說有多殘忍。

  他想到那天在懸崖邊上,祁硯清和祁楚星綁在同一根繩子上,他明明看到了祁硯清臉色有多難看有多虛弱。

  他明明有更多辦法讓祁楚星冷靜千萬不要掙紮。

  可他就是選了最殘忍的一種,讓祁硯清回想到自己曾經被放棄過一次……

  那句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他聽到祁硯清哭了。

  他以為祁硯清是難過自己被放棄。

  可如果那個時候祁硯清愛他,如果根本不存在對談妄的感情。

  所以那個時候祁硯清一直在哭,被拉住的時候不回握著他的手。

  當時祁硯清還在流淚,被風吹得直晃,身下是懸崖瀑布,他卻平靜地看著自己。

  「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

  為什麼那麼決絕的要離開,答案就出來了。

  睡夢中的祁硯清忽然出聲,動了動手腕。

  陸以朝松了手勁,看著把祁硯清的手腕攥出一圈紅印。

  他抱緊祁硯清,心慌不安,心臟一墜一墜地往下沈著。

  這些「如果」都成真的話,祁硯清該恨死他才是。

  白蘭地信息素悄悄滲出一點,安撫著祁硯清。

  祁硯清在昏睡中都擰起眉頭,對他的信息素有反應。

  陸以朝輕拍他的後背,哽咽的嗓音低聲哄著:「快點好起來吧,祁硯清。」

  他有一個秘密,藏在心里好多年。

  從前說不出口,現在不配說出口。

  談妄去接了祁楚星,熟練地把他抱到副駕上,「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不了,我想回家。」祁楚星笑起來,「謝謝你總來接我。」

  談妄:「找到祁硯清了,不想去看看他?」

  祁楚星猶如被人當頭一棒,瞪大的眼睛迅速浮起水霧,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去!現在就去……我哥,我哥他還、還……」

  「別哭了,還活著。」談妄拿給他紙巾,「你別和你爸說,這件事對他們保密。」

  祁楚星已經哭得止不住了,上了高速還哭得停不下來,也不出聲,就一直抽噎著。

  白薔薇的信息素在車里彌漫著,有點好聞。

  談妄手指敲著方向盤,遞給他杯子,「喝點水,補補再接著哭。」

  原本是想逗逗他,沒想到祁楚星忽然轉頭哭得更厲害了。

  談妄想了想,還是出聲安慰了幾句:「硯清現在情況還好,受了傷,但好歹是活著回來了,別哭了。」

  不安慰還好,談妄多說一句祁楚星眼淚就更洶湧。

  到了最後一個服務區的時候,談妄把車停進去,看他眼皮哭腫了,腦門和鼻尖都哭紅了。

  「你還好嗎?」談妄問他。

  祁楚星做了幾個深呼吸,聲音很啞,時不時抽噎一下。

  「我們快……快走吧,別、別耽誤時間了……」

  「真沒事了?」談妄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真的沒有。」祁楚星躲開他的手,捂著臉壓了壓眼睛,「走吧談妄,我想見我哥……」

  談妄收回手,「晚上就到了,你睡會兒吧。」

  祁楚星和祁硯清不像,性格就差了太多。

  祁楚星真的很愛哭,像個小孩子。

  「到了,喜不喜歡這里?」陸以朝給祁硯清打開車門,把他抱出來。

  祁硯清還抱著貓,看著面前的院門發呆。

  門框上還殘留著幹掉的膠水,這里曾經貼過白紙,祭奠過逝者。

  陸以朝把他放下,一手扶著他,一手拿出一串鑰匙。

  這是他從祁硯清包里翻出來的,爺爺家的鑰匙。

  院門打開後,祁硯清就慢慢走進去,院子里還種著蔬菜,黃瓜藤都枯了,西紅柿的苗也蔫了,無花果熟透了軟爛地砸在地上。

  明明不亂可就是透著荒涼。

  沒人打理這里。

  祁硯清忽然覺得很難過,他蹲在地上撿起一顆西紅柿,手指蹭了幾下就咬了一口。

  好酸……

  眼淚直接就冒了出來。

  陸以朝心疼,抱著祁硯清拍著他的後背,撫摸著他細瘦的脊背,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哭。

  「我打掃幹凈,把菜重新種上,車上有種子,你等我,我去拿。」

  祁硯清被放在院里的搖椅上,上面落了灰,放在外面曬了太久,坐上去咯吱咯吱地響,祁硯清蹭了一手灰。

  他臉上掛著眼淚,往四周看著。

  花雕不亂跑,在院子右邊那棵大樹下磨爪。

  陸以朝拿著種子回來,翻土拔了枯萎的葉子,水管上連著軟管,先用水把土壤澆濕。

  祁硯清過去搶了他的水管,陸以朝沒阻止,站在他身邊看他澆水,幫他拿著後面一點的水管,讓他不用什麼力氣。

  看得出祁硯清在這里比在家里好,這里的祁硯清是鮮活的,他對這里有記憶。

  陸以朝不經意地釋放出一些安撫信息素,祁硯清皺眉看他。

  陸以朝笑著解釋:「藥是苦的,但是吃藥病才能好,我的信息素不好聞,一個道理,難聞的信息素對你身體好。」

  「快點好起來就哪里都不疼了。」陸以朝擦掉他濺在臉上的水珠,「快點好起來,就再也不用聞我的信息素了。」

  祁硯清抿了抿發白的唇,忍了。

  不是難聞,是聞到就覺得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所有土都被翻新了,等著第二天再種東西。

  夜風起的時候有點涼了,祁硯清打了個噴嚏,馬上就被陸以朝抱回屋里。

  陸以朝摸著他冰涼的手,推著他去浴室,給他調好熱水,「我去做飯,你洗澡,多用熱水泡泡腿。」

  祁硯清又打了一個噴嚏,陸以朝語氣加重,「趕快洗,千萬不能感冒了!是不是下午澆水的時候著涼了?」

  他明明很注意沒讓水淋到祁硯清身上了。

  祁硯清把他推出去,「……我餓了。」

  「我去做飯,你快點洗完就出來。」陸以朝給他把所有浴霸都打開,浴室暖烘烘的,然後才去拿食材做飯。

  「咳咳咳……」祁硯清一邊解扣子,又開始咳嗽起來,眼底發紅,看起來不太舒服。





第77章 「祁硯清?你想起來了?!」

  食材在廚房放的滿滿當當,他們打算在這里住一段時間,陸以朝廚藝一直都不錯。

  蘿卜絲蔥花薄餅,用煎鍋煎至兩面金黃,外殼脆脆的,內里還是軟甜的。

  這個竈台之前都是爺爺在用,祁硯清很累的時候就會回來待幾天。

  陸以朝起鍋燒油,想到了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回來看爺爺,當初爺爺就站在這里做飯,身體健朗,喜眉笑眼。

  「以朝,我們清清不會做飯,你可得照顧好他,他不下廚的。」

  「他挑食,喜歡吃脆甜爽口的東西,啊,還有那些垃圾食品,炸的烤的也都喜歡。」

  陸以朝一口應承下來,目光寵溺,「放心吧爺爺,以後都我給他做了,下次見面肯定胖十斤。」

  祁爺爺笑著,又叮囑著:「我知道你也忙,閒了記得多問幾句他吃了沒。清清臭毛病一堆!沒人管著都懶得吃飯!你說一個人怎麼能敷衍成這樣。」

  「不愛吃飯啊。」陸以朝說著回頭看了眼靠著沙發玩手機的某人,「確實是個臭毛病,該打。」

  「哈哈哈他小時候上學,我就跟一群老夥計們出去旅個遊,回來才知道學校修繕宿舍,一周都得回家住,你猜他吃什麼?」

  陸以朝皺皺眉,「吃什麼?」

  「就吃點水果喝點奶啊豆漿什麼的,還有一兩頓外賣盒子。還不想麻煩鄰居們,在門上貼了條說自己不在,你說這孩子是不是不會照顧自己?哪天指不定得餓死了。」

  「餓不死。」祁硯清清亮的聲音響起,「你兩做飯老說我幹什麼。」

  陸以朝嘆了口氣,無奈地笑道:「他就喜歡別人陪著他,是得管著。」

  祁爺爺看了陸以朝一眼,目光覆雜,「以朝,清清性格不好相處,但他不壞,有事你跟他好好說,他不是不講道理,都說得通。」

  「我知道,爺爺你放心吧,我肯定照顧好他。」

  祁硯清帶笑的聲音傳來,「得了吧你兩,我就是懶得吃飯,讓你兩在這兒講人生哲理呢。」

  「過來端飯。」

  「過來端飯。」

  兩人異口同聲。

  祁硯清揉了揉頭發,笑了,「行,你們穿一條褲子了,我鬧了啊。」

  最後一張蘿卜薄餅出鍋,陸以朝用力閉了閉泛酸的眼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又做了清淡的玉米菠菜湯。

  關火關了抽油煙機看祁硯清還沒出來,隱約聽到了幾聲咳嗽。

  他往浴室走去,祁硯清正在吹頭發,時不時咳嗽幾聲,嗓子都啞了。

  「怎麼咳嗽了?嗓子疼不疼?」陸以朝拿過吹風機幫他吹。

  祁硯清正好站的有點累,往後一靠靠在陸以朝身上,低頭咳著。

  頭發差不多吹幹之後,陸以朝就把人抱到沙發上,傷口都要上藥包紮好。

  「嗓子疼不疼?」陸以朝測了測他的體溫,沒發燒。

  祁硯清搖頭,軟軟的頭發跟著他的動作晃著,幾縷黑發掉到身前,他又捂著嘴咳起來,「……沒事。」

  陸以朝看他眼底都是紅血絲,抱在懷里摸了摸後背,然後看他的腺體。

  沒有發炎,溫度也正常,湊得近了才能聞到淡淡的紅玫瑰香氣。

  以前馥郁香濃,現在淡了很多,像是要枯萎的玫瑰花。

  陸以朝微涼的唇輕輕擦過他的後頸,「說話有鼻音,可能有點感冒了,先吃飯,然後吃藥睡覺。」

  坐在爺爺家的餐桌上,祁硯清的胃口果然好了很多,吃了三張薄餅和一碗湯。

  祁爺爺家的裝修很溫馨,都是老家具,燈光不刺眼很柔和,家里處處透著暖意,在這里待著能靜心。

  吃過飯後,陸以朝就給祁硯清包紮傷口,腺體的傷口還沒愈合,抓痕清晰可見皮肉外翻。

  祁硯清疼得厲害死咬著嘴唇,然後被陸以朝掰開,「別咬。」

  他走到祁硯清面前抱著他,把他的臉按在自己脖子上,胳膊繞到背後繼續給他處理傷口,「怪我,該咬我。」

  祁硯清抖了幾下,陸以朝揉著的後背,「以前不是就喜歡咬我的脖子?咬吧。」

  藥水噴到傷口上,祁硯清渾身一顫,張嘴就咬住他的脖子,身體輕輕抖著。

  處理完腺體的傷口,還有腳上的,有很多道傷口,白玉似的腳上布滿了劃痕碎坑,最嚴重的是腳底。

  「他們都說你跳最後一場舞的時候,地板上都是血,全是被桃花樹枝刺破的,當時是不是疼死了?」

  祁硯清目光茫然,臉上毫無血色,幾秒之後卻搖頭,「不疼,我不怕疼。」

  「撒謊,明明怕疼。」陸以朝吻了一下他的腳背,眼眸濕熱。

  「祁硯清,快點好起來去跳舞,讓我看一場吧。」

  祁硯清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口,除了最嚴重的兩處,別的地方都開始結疤了。

  他曾經在這里跟爺爺保證過會照顧好祁硯清。

  他就是這樣照顧人的。

  陸以朝牽著他的手,輕輕捏他的手指,指腹軟軟的,手指白皙指骨修長,很漂亮的一雙手,但在手腕處有兩道很深的疤,凸起成了白色。

  是那天他被陸堯綁著手,用力將手腕撞在匕首上割破的,繩子割斷了,手腕也割傷了。

  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割出這麼深的傷口,當時流了很多血,太滑了,他們的手上都是血。

  陸以朝:「談妄說你在我們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已經打算放棄自己了……真的嗎?」

  祁硯清傷口被藥水刺激得很痛,一直在皺眉,靠在陸以朝懷里閉著眼睛。

  「祁硯清,那天在懸崖邊上,你是不是在等陸以朝救你……如果陸以朝救你,你就不走了。」

  「嗯。」

  陸以朝詫異地看著他,心臟猛地緊縮,兩手捧著他的臉,聲音不穩語速很快,「祁硯清?!你想起來了!」

  祁硯清空洞的眼神盯著一個地方看,唇色青白,他聲音又低又慢,「風,特別大,很冷……他來了,不要我。」

  「不是!」陸以朝抱著他,語無倫次,「我沒有不要你!我當時戴著耳機,我在配合救援隊!」

  「陸堯離你們的繩子太近了,他的匕首就在楚星繩子上,割斷的話那個距離我過不去,你會摔下去!沒有不要你!我說錯話了,我不該說那句話……我……」

  陸以朝抱緊他,哽咽著,每個字都無比艱難地說出口:「祁硯清,我跑過去拉住你了……我真的拉住你了。」

  祁硯清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他不要我。」

  陸以朝渾身無力,手腳冰涼,呼吸都覺得肺里全是冰碴,刺痛冷窒。

  他沒有理由再解釋什麼。

  他是拉住人了,可在這之前他已經把祁硯清推到深淵。

  他親口吹滅了祁硯清心頭那一小簇火,親手將他們都帶到了萬劫不覆之地。

  他當時沒有沖動,他非常冷靜地說了那句話,甚至還想到了那句話該達到的效果。

  想到了祁硯清該痛了,也終於能體會到他平時的痛苦了。

  那一刻跟誰都沒有關系,是他決定自己要那麼做,現在連一個借口都找不到。

  陸以朝抱緊祁硯清,不敢松手。

  他該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他憑什麼被原諒。

  祁硯清還是感冒了。

  吃了飯半個多小時就咳得更厲害了,呼吸聲很重,沒一會兒把吃的晚飯都吐了,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了很多,病殃殃地被陸以朝抱著。

  「咳咳咳……疼。」祁硯清低聲呢喃著。

  陸以朝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上半身趴在自己懷里,心疼地揉著他的胃,釋放出一點白蘭地信息素。

  「不……」

  「對身體好,忍一忍。」陸以朝摸著他的後背,「忍忍,先讓身體好受些。」

  祁硯清現在身體太差了,以前整天整天的跳舞,雖然瘦但也健康,更不至於吹吹風就感冒。

  「頭疼不疼?」陸以朝幹燥溫暖的手指輕輕揉著他的太陽穴。

  祁硯清舒服地應了一聲。

  「剛才是不是就在難受了?一直撐著不說。」陸以朝說,「以後不舒服了就叫我,腳疼了胃疼了不想拿東西了覺得累了,都叫我。」

  陸以朝又捧著他的臉,看著他渙散的眼睛,「記得你是誰嗎?」

  祁硯清閉上眼睛不想說話了,懨懨地靠著他,時不時咳幾聲。

  陸以朝拍哄著他,眼神楞怔在走神。

  祁硯清現在的記憶是混亂的,他只是先想起了那些最厭惡的事。

  他先想起了自己在懸崖邊上的事。

  慢慢都會想起來。

  陸以朝貼著他的臉頰,「祁硯清,你想起來了是吧。」

  想起我對你有多壞多狠心。

  「你恨我吧祁硯清。」他吻上祁硯清的薄唇,溫軟的帶著一點薄荷香氣,他慢慢吻著,一下下輕啄著。

  「恨透我,再殺了我。」陸以朝的聲音含糊不清,低沈不安,「……別不要我。」

  兩人半夢半醒間,院門被敲了敲,祁硯清忽然驚醒,惺忪的眼神看向門口。

  「我去開門。」陸以朝去外面開了麼。

  是談妄和楚星。

  「來了。」陸以朝和談妄說,「祁硯清有點感冒,在咳嗽沒發燒,我沒給他吃藥,灌了兩杯水。」

  「沒事,我先看看。」談妄推著祁楚星往進走。

  「哥!」祁楚星一看到沙發上的人,就急不可耐地揮手,哭腔忍不住,說出口的話都變調了,「哥你終於回來了……」

  談妄把人攔住,按住他的肩膀,「別掉下去了。」

  輪椅推到祁硯清面前,祁楚星立刻撲過去抱住他,聲音悶在衣服里,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哥……哥……」

  有淡淡的白薔薇信息素從眼淚中帶出。

  祁硯清輕咳著,回抱著他拍拍他的後背,揉著他的頭發。

  陸以朝站在一旁沈悶地吐出一口氣。

  所以現在為止,就只討厭他一個人的信息素……





第78章 總覺得他快留不住祁硯清了

  祁楚星在來之前已經聽談妄說過他哥的情況了,但當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繃不住了。

  哭得直抽抽,抱著他哥不肯撒手。

  陸以朝把兩人分開,把紙巾塞到祁楚星手上,「你可別哭了,衣服都讓你哭濕了。」

  談妄笑了,「你兩離這麼近看,居然也不怎麼像。」

  祁楚星用紙巾捂住眼睛,沒一會兒紙巾就濕透了,抽噎地說著:「明明……長得就一樣,你們都說不一樣。」

  談妄看了眼陸以朝,「你也覺得不一樣?」

  陸以朝擰眉,不想看談妄,「我又不瞎!」

  「不瞎就不瞎,這麼激動幹什麼。」談妄輕輕推著眼鏡。

  陸以朝咬牙,「談妄你是不是有病……」

  談妄淡笑著,走到祁硯清面前蹲下,「硯清,還記得我嗎?談哥。」

  祁硯清咳著點點頭。

  談妄探著他的額頭,又檢查剛包紮好的腺體,然後吐槽了一句,「這包紮的……」

  「怎麼了?」陸以朝連忙走過去,「哪里不對?」

  談妄:「可夠醜的。」

  陸以朝黑眸輕瞇,萬分不悅地看著他,這人一來就找茬。

  然後就聞到一股木茶香,是談妄的信息素。

  硯清狀態不一樣了,顯出困倦的神情,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這個信息素讓他很舒服。

  「我有事要和硯清單獨說。」談妄看著祁楚星和陸以朝。

  陸以朝從剛才就忍著,「他現在什麼都不懂,有什麼我不能聽的。」

  「秘密。」談妄挑眉,沖兩人揚了揚下巴,「出去吧,別偷聽啊。」

  陸以朝動了動嘴,這個詞讓他心頭發慌。

  又是秘密。談妄和祁硯清的秘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祁楚星攥著扶手,指腹擠壓到發青發白,然後笑了下,「好,我們在外面等。」

  談妄看著他的臉色,拿給他一條毯子,「外面冷。」

  「不冷不冷,我們先出去了!」祁楚星忙慌轉著輪椅出去。

  連通院子的地方有小坡,就是為了方便輪椅進出。

  祁楚星很快滑到院子里,垂頭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以朝手里拿著談妄沒送出去的毯子,搭在祁楚星腿上,然後點了支煙,斜靠著樹,目光透過玻璃門看里面。

  祁楚星背對著房子,跟陸以朝說:「我也想抽。」

  陸以朝看了他一眼,「小孩子抽什麼煙。」

  祁楚星眼睛還是腫的,他用手搓著毯子,「我和你們明明一樣大,怎麼我就是小孩子。」

  「大家都是吃了26年的飯,我就幼稚嗎。」

  陸以朝看了他一眼,「可你就像小孩兒。」

  祁楚星不想說話了,他看陸以朝一直盯著里面看,「你別看了,陸哥。」

  陸以朝黑眸冷沈沈的,不知道里面在說什麼,抽完一根煙都沒說完,他又點了一根。

  院子里有風,幾片葉子吹落到祁楚星的腿上,他用手按上去,摸著自己沒有知覺的腿。

  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氣說:「早就跟你說要努力追人了吧,讓你嘴硬,發個消息都讓我發,現在不理你了。」

  陸以朝嘖了一聲,用力抽著煙,「你可別說了,你跟談妄穿一條褲子了?」

  「反正沒跟你穿一條。」祁楚星忍著不回頭,但從陸以朝的表情能猜到里面的畫面。

  祁楚星又說:「你們已經離婚了。」

  陸以朝目光下沈,挪到祁楚星臉上,「你今天指定是來氣我的,談妄路上跟你說什麼了?」

  「我們沒說話。」祁楚星垂著腦袋,微涼的手貼住眼睛,聲音很小,「離婚了……不幫你了。」

  陸以朝今天讓這兩人把話都堵死了。

  院子里只有簌簌的風聲,祁楚星打了個噴嚏,屋門就打開了,談妄讓兩人進來。

  陸以朝掐滅煙頭,拍了拍祁楚星的頭頂,「小楚星,陸哥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我現在肯定不放手。」

  祁楚星聽著身後的動靜,遲遲沒轉身,聲音悶沈帶著鼻音,「不放手也不是你的了,你可算了吧。」

  身後沒聲音了,祁楚星算著時間,這才慢吞吞轉著輪椅往屋里走。

  然後就看談妄還等在門口,給他撐著門。

  談妄笑著說:「我當你不會用輪椅掉頭了。」

  「發呆了哈哈。」祁楚星笑起來,但是這個笑著實不好看,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

  祁楚星進了屋子,談妄遞給他一杯溫水,「陸以朝把硯清抱上樓休息了。」

  「我哥還好嗎?」祁楚星捧著水杯,手指漸漸回暖。

  「還好,已經睡著了。」談妄坐在他面前,「吃東西嗎?你是不是沒吃晚飯就來……」

  祁楚星打斷他的話,沖他笑了一下,蒼白的臉頰襯得眼睛更紅了,「我哥很喜歡你的信息素,你多陪陪他。」

  談妄:「那是當然。」

  祁楚星點點頭,撐著笑容指了指樓上,「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上去了。」

  「楚星,其實讓你過來還有件事。」談妄拽住他的輪椅,輕易把他轉回來,讓他面對自己。

  離得有點近了,祁楚星往後靠了一下,輕輕轉動輪椅往後退,「……你說吧。」

  這些小動作都沒逃過談妄的眼神,他說:「你和硯清是雙胞胎,我看過你們腺體中的脫氧核糖核酸對比,相似度很高。」

  祁楚星沒太懂,就點了點頭等他繼續說。

  談妄繼續說:「你的信息素一定程度上,能夠刺激和促進硯清的腺體活度,他的腺體現在已經有了枯萎的趨勢,需要盡快提高活度。」

  祁楚星嚇得唇色都白了,「我該怎麼做!」

  「聽我說。」談妄讓他先冷靜,「簡單來講就是需要你的信息素。」

  祁楚星楞住了,雙手緊攥著腿上的毛毯,「可、可我沒有信息素,我腺體不太好用了,這怎麼辦啊,我太沒用了對不起……」

  「談妄,要不你把我的腺體換給我哥吧,行不行?」

  談妄沒有及時說話,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作為祁硯清的心理醫生,他對祁楚星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祁硯清在17歲的時候預約到了他的專家號。

  就開始成了他的病人,然後這個名字就屢屢出現。

  好的壞的,日常生活的很多事情,都和這個人聯系在一起。

  談妄笑笑說:「那你一定很煩這個人。」

  祁硯清:「楚星嗎?我不煩他,但我煩別人跟我提他。」

  「他要是壞點就好,跟誰都笑嘻嘻的,別人跟他吵架他都要先說對不起,脾氣怎麼那麼好,都沒見他生過氣。」

  跟祁硯清認識得久了,談妄就親眼見到了這個脾氣很好的雙胞胎弟弟。

  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兩人除了長得一樣,就沒一處是一樣的。

  簡直是兩個極端。

  祁楚星還在問他能不能做手術,他要把時間騰出來,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

  談妄笑著說:「不做手術,就是給你打一種針,讓你短時間分泌信息素,對身體沒什麼損害,就是在釋放信息素的時候,你會不舒服。」

  「這是目前來說最合適的辦法,兩方都考慮的情況下,這是最穩妥的。」

  祁楚星喜極而泣,差點以為自己幫不上忙了,「好!都聽你的,什麼時候開始?」

  「我會通知你。」談妄放開他的輪椅,「早點休息吧,明天早點還得回去工作。」

  祁楚星轉著輪椅退後幾步,在上樓之前又看向他。

  談妄挑眉,「還有事?」

  祁楚星抿了抿唇,「你明天別接送我了,你在這里陪陪我哥行嗎?你需要什麼文件還是藥品,我給你帶過來,我有司機。」

  「那我有病人你也能替我看?」談妄說著起身,打算把他推上去,樓梯旁邊就是緩坡。

  「不、不用你推了,謝謝。」祁楚星的輪椅是電動的,上坡不費勁,自己很快就上去了。

  談妄失笑,怎麼一晚上就跟他生疏了,看起來像在躲他。

  臥室里。

  陸以朝抱著祁硯清,不敢動,呼吸都放得很慢很輕,但又一直聞著他身上的木茶香。

  難聞死了。

  沾了一身難聞的味。

  但就是這個信息素把祁硯清哄睡了。

  陸以朝不敢釋放自己的信息素,舍不得弄醒他。

  花雕睡在兩人中間,壓在被子上,翻著肚皮打呼嚕。

  陸以朝捏著祁硯清的手指,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就這樣失眠了,一直睜眼到天亮。

  在祁硯清醒過來的時候,陸以朝笑容溫和:「早安,祁硯清。」

  祁硯清迷糊著,慢慢清醒過來,不明白他為什麼在自己床上,而且這個畫面……

  他甩了甩腦袋……他經常和這個人一起起床嗎?

  陸以朝固定住他亂甩的腦袋:「不氣,只是房子不夠住。」

  祁硯清推開他,穿好了外套,腳在地上劃拉著找拖鞋,慢慢說:「我不喜歡別人跟我一起睡。」

  陸以朝把拖鞋從床底下扒拉出來,是被花雕玩進去的。

  他笑著說:「你之前喜歡,你忘了嗎?你在身邊才能睡著。」

  「沒有。」祁硯清才懶得理他,出了臥室發現外面沒人了。

  陸以朝說:「早上五點多,談妄就開車帶著楚星走了,晚上再回來。」

  「我給你做飯,今天想吃什麼,面條怎麼樣?給你放兩顆菜心……」

  「這棵樹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祁硯清盯著院子右邊那顆梧桐樹看,「我不是才把樹種進去嗎?」

  陸以朝差點沒拿穩手里的雞蛋,祁硯清又想起來一些事。

  他轉頭看著祁硯清,「清清,我們今天出去玩吧。」

  總覺得他快留不住祁硯清了。





第79章 他就想吻吻祁硯清

  花雕站在祁硯清肩膀上,看起來威風凜凜的樣子,大眼睛看著四周。黑尾巴繞著他的脖子,尾巴尖輕輕掃著他的下巴。

  陸以朝拍了一下,「別亂掃,吃一嘴毛。」

  花雕揚起小黑爪子就回一下。

  陸以朝無奈,「祁硯清,你管管你兒子行不行。」

  祁硯清偏頭蹭著花雕,軟綿綿的毛摸起來好舒服。

  單車駛過柏油路,壓著紅楓葉吱吱作響,秋風微涼溫度正舒服。

  車輪攆過小土塊,車身顛婆了下,祁硯清的肩膀撞到陸以朝的後背。

  陸以朝笑著說:「坐不穩就抱著我。」

  「坐得穩。」祁硯清單手撐著後座,另一只手摸肩上的花雕。

  「熟悉嗎,記不記得這里了?」陸以朝車騎得很慢,這里的一切對祁硯清應該都是熟悉的。

  他想著帶祁硯清在村子里四處走走,看能不能讓他想起一些事。

  「這條小河,我們一起抓過小龍蝦,記得嗎?」陸以朝停下,看著旁邊波光粼粼的河水,透徹澄凈,落葉飄在上面順著水流往遠處流去。

  祁硯清下去踩在石子上,然後從河里撿了塊水潤的石頭。

  「涼不涼。」陸以朝搶過來在衣服上擦了擦,「咳嗽還沒好,別碰涼水。」

  兩人都穿著白色衛衣衛褲,站在陽光下像是會反光,花雕的小爪子試探著往水里探。

  陸以朝捂著祁硯清的手心,輕輕搓了搓,「不冷吧。」

  祁硯清沒說話,安靜地看著兩人的手。

  「這是村里唯一的小河,我們小時候來過幾次,夏天還有蓮蓬吃。」陸以朝握緊祁硯清的手,微微彎腰看他的眼睛,「記得嗎?」

  兩人手心里像是攥著一顆心臟,從相握的地方撲通撲通地跳著,翻開手心一看,是那塊小石頭。

  「我的名字是爺爺取的。」祁硯清忽然開口,聲調平緩。

  「嗯。」

  「爺爺說硯清和楚星。一個在水中波光粼粼,一個在天上閃閃發光。」

  「爺爺說得真好。」陸以朝心口酸楚,他沒來送祁爺爺最後一程。

  他握緊那顆石子……也沒能捂好這顆會發光的小石頭。

  「爺爺去哪了。」祁硯清忽然問,目光茫然無措。

  陸以朝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著:「爺爺回家了。」

  祁硯清失落地垂下眼睛,兩手垂在身側,下巴擱在陸以朝肩上,一雙漂亮的眼睛蒙著一層霧。

  「那我去哪。」

  陸以朝呼吸哽咽,他轉頭吻祁硯清的耳垂,「回咱們家。」

  祁硯清看著遠處的高山,看著近處的楓樹,看著寬廣無際的藍天,思緒迷蒙困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陸以朝聲音低沈又溫柔,他松開懷抱,看著眼神在飄忽不定的祁硯清,心臟又在不安地悸動著。

  他不怕祁硯清清醒過來,不怕他不要自己,更不怕之後的結果。

  因為他也很想祁硯清了。

  明艷動人、疊麗肆意的祁硯清,會發脾氣扇他巴掌的祁硯清。

  「快點回來吧……」陸以朝捧著他的臉,慢慢吻上他的嘴唇,十指緊扣著。

  他也想忘記很多事,就像他現在也忘了他們的關系,他就想吻吻祁硯清。

  稍縱即逝的吻,趁祁硯清還沒推開他,他先離開,然後把人抱起來,「花雕,來。」

  花雕蓄力一躍,直接從地上跳到祁硯清肩上。

  陸以朝抱著祁硯清往前走,「你倒是輕點,再把你爸跳骨折了。」

  「喵。」花雕頂嘴。

  陸以朝笑笑,眼底微紅,他把祁硯清放在單車後座上,「咱們繼續往前走,看還有沒有記起來的地方。」

  柏油路慢慢沒有了,土路上有枯草,騎起來慢了許多。

  他們看了溪水河流,看了果林稻田,去過了可以滑坡的山頭,喂了魚,逗了大白鵝,還從小孩手里買了一根糖葫蘆。

  最後單車停在一間寺廟前。

  祁硯清手里舉著糖葫蘆,山楂太大了,咬了一個嘴里鼓鼓的。

  陸以朝覺得花雕太重了,扛到自己肩上,「真不愧是你養的貓,不怕生,膽子比你還大。」

  這是一間很小的寺廟,是村里人祈願用的,院里一整面墻上掛滿了福牌。

  陸以朝上了香,買了福牌去一旁的小桌子上寫字,毛筆字寫得不錯,遒勁有力。

  祁硯清手里也拿著一個,毛筆在手里轉來轉去,墨點甩到了白色衛衣上。

  寫好後,陸以朝吹著墨跡,拿過祁硯清的牌子,「我去掛好。」

  掛好後陸以朝牽著祁硯清的手走了幾步,「不騎車了,我背你回去吧。」

  祁硯清看他,嘴里還在吃糖葫蘆,手里舉著那根木棍晃晃悠悠。

  陸以朝三兩口吃完全部山楂,然後給祁硯清擦手,「黏糊糊的,這小孩兒的糖葫蘆不好吃。」

  「好吃。」祁硯清語速慢慢的,「你都吃了。」

  「賠你行不行。」陸以朝笑出聲,輕松背起祁硯清,花雕也累了,趴在祁硯清肩膀上,爪子軟塌塌地耷拉在陸以朝身前。

  正好有晚霞,遠處的藍天逐漸被染色,橙黃的夕陽柔和,兩人身上覆了一層薄光,影子拉得很長。

  陸以朝步子很穩,時不時說幾句笑話。

  背上的一人一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陸以朝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寺廟里,風起吹動一面墻的福牌,下面的紅穗隨風起舞,木牌輕撞著發出聲響。

  有兩塊掛在一起的福牌輕輕撞著,紅穗交纏。

  一塊上面一片空白。

  另一塊上面寫著。

  【祁硯清,健康長壽。】 。

  同一時間,舞壇風雲突變。

  【葉威得獎!】

  【可怕,什麼是碾壓式勝利!三分鐘帶你回顧精彩!】

  【威神舞技不減當年。】

  【舞壇的天又要變了。】

  「是不是真的啊!去了現場的朋友能不能說下!斷層是多斷!」

  「朋友,就是說分數直接雙倍!爽翻了!」

  「我在現場差點無法呼吸!葉威到底還是葉威!」

  「咱們出的幾個舞者氣勢上就弱了,真的比不過,輸了輸了。」

  「葉威就是街舞霸主!葉威yyds!」

  「他是不是挑了好多人了?上次是R國的舞壇新神,給孩子整的差點退出舞壇!」

  舞協會長辦公室。

  周簡看了幾頁評論,心跳一直在急速飆升。

  他壓著心跳,「葉威這個王八蛋這麼快就解禁了?不是終身禁賽?!他都多少歲了怎麼還能跳,骨頭沒給他跳斷?」

  林遠梳擡了擡眼。

  周簡咳了幾聲,他就是嘴炮慣了,「會長您找我來是什麼事?就看葉威?」

  清清的事瞞著所有人,不可能是說清清吧。

  「葉威開始覆出了,上次還只是聽到他開始回歸的消息,最近就頻繁單挑舞者,剛才給你看的是最近一場solo,震撼嗎?」

  周簡:「一般吧。」

  林遠梳:「……」

  周簡:「是還不錯,看得過去,但沒有美感,你看看這跟瘋狗一樣嚇唬人,地板都快給他踩碎了,還有他臉上的疤,我看一眼就得做噩、夢……」

  在林遠梳慈祥的目光下,周簡收音了,「哈哈,您說。」

  林遠梳:「有些比賽對他是終身禁賽,但幾乎每個舞種都有他能參加的。」

  「剛才給你看的是純商業友誼賽,一場含金量和技術含量都不高的比賽,他在這里只是為了展示他的實力。他在跟所有人說他回來了。」

  林遠梳目光認真,「周簡,你是專業的經紀人,帶了硯清那麼多年,舞蹈比賽的很多事你都清楚,葉威的實力怎樣你應該能看出來。」

  周簡:「我不用從視頻看,我看過現場,真的像瘋子。」

  林遠梳說:「我這邊已經得到消息了,他想單挑國內高手,一個個來。年輕舞者不多,能跟他比的全舞種更少了,所以我希望……」

  周簡心臟閃了幾下,他什麼時候說漏嘴了?會長怎麼知道清清消息的?可現在清清不能跳舞啊……

  「我想讓你帶個人,帶他多熟悉一些比賽。」

  「什麼?!」聽到會長的後半句,周簡楞了幾秒,「哦,帶人啊,帶誰?」

  門正好被敲了一下,孔俊進來了。

  周簡猛地起身,指著他不敢相信地問:「讓我帶他?!他配嗎!在桃花盞上還想給清清壓分!後來還在網上黑清清,我還沒來得及算賬,您讓我帶他?!那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孔俊也沒想到一進來就被罵得狗血淋頭,他臉上一陣青白,「周簡!我用你帶?!」

  林遠梳皺眉,「孔俊你先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孔俊再次楞住,「我……」

  林遠梳讓他出去,然後又進來一個人。

  「鐘深白。周簡你帶他吧。」

  周簡看向這個年輕人,好高啊,長得挺好看的。

  是那個18歲的全舞種少年。

  「周哥好。」鐘深白禮貌打招呼。

  周簡客氣地打招呼:「你好,要不再給你找個人帶吧?」

  周簡和林遠梳說:「會長我最近不想帶新人,我想再休息一陣,您別給我安排工作了。」

  他還等著帶清清呢。

  林遠梳看著他,「葉威很有可能就要向國內的選手挑戰了,深白是好苗子,但他沒有經驗,我們有備無患才好……」

  話沒說完,林遠梳的手機響了,她接起。

  沈譚舟的聲音響起,「會長,我接到葉威的挑戰邀請了。」

  「你答應了?」林遠梳問。

  沈譚舟:「沒有避戰的道理。」

  周簡瞪大眼睛,「舟神被踢館了?踢的現代舞嗎?」

  「周簡你也在?」沈譚舟在那邊說,「是現代舞,沒在怕的。」

  掛了電話之後,幾人都沈默了。

  葉威有多嚇人,周簡當然知道,當初和清清都拼得你死我活,他對這個人有陰影。

  林遠梳看向周簡,「周簡,鐘深白就交給你了,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多提醒他。」

  周簡明白自己該專業,不要代入私人感情,清清的事情還瞞著所有人,確實需要全舞種舞者來頂頭。

  但一個葉威而已,至於需要提前準備嗎?

  如果清清在的話……最起碼不會造成這麼大的恐慌。?





第80章 「喜歡我吻你的腺體?」

  葉威和祁硯清是認識的。

  曾經兩人還算是能說得上話,都是強者,自帶傲骨又珍惜對手。

  直到葉威越來越瘋狂,一跳舞就跟瘋了似的,無底線的碾壓對手,利用舞蹈動作「合理」撞擊對手,許多新人舞者和他solo過一次都不想再面對了。

  「暴戾舞者」這個稱號就是給他的。

  葉威身高體壯,除了跳舞還是拳擊愛好者,讓他捶一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祁硯清也是從這個時候起不再跟他有交集,見面了話都不多說一句。

  用祁硯清的話來說就是:「讓你跳舞,沒讓你發癲。」

  除了跳舞兩人還有什麼矛盾,周簡也不太清楚,就只知道葉威臉上的疤跟祁硯清有關。

  周簡還見過幾次祁硯清跟葉威動手,生怕被葉威反手打趴了,體型差太多了!

  他都對這個人PTSD了!

  鐘深白看他一直嘆氣,問了句:「周哥,這麼不想帶我?」

  「呃,倒也不是,沒事沒事,我抽空陪你參加幾場比賽。」

  周簡又問他,「你主要跳什麼的?」

  鐘深白:「芭蕾。」

  周簡咽了下口水,他目測最少185,alpha,穿小裙子跳芭蕾啊……

  「清神從不跳芭蕾?」看著周簡詫異的神情,鐘深白反問。

  「沒有歧視你的意思!所有舞種我都喜歡。」周簡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有事聯系。」

  鐘深白加了微信,問道:「清神什麼時候回來?他不打算回舞協了?」

  「禁止套話,我走了。」周簡揮揮手走了。

  鐘深白朝著他離開的方向看去。

  一周後,談妄接祁楚星來了爺爺這里,試劑已經準備好了。

  祁硯清現在想起不少事情了,但還是有些混亂。

  談妄帶他檢查了腦袋里的血塊,已經縮小了一半,看來是被吸收了。

  「吃藥了。」陸以朝把藥片和水拿給祁硯清。

  然後也不讓他自己動手吃。

  「張嘴。」陸以朝把藥片塞他嘴里,又慢慢給他灌水,看他苦得皺眉,低頭吻他。

  祁硯清偏開腦袋,「……幹嘛又親我。」

  「不是不討厭我親你嗎,藥太苦了,我親親你安慰你。」陸以朝坐在他身邊抱著他,又親吻他的側頸,完全不想在別人面前收斂。

  有助眠的藥,祁硯清慢慢閉上眼睛,靠在陸以朝懷里睡著了。

  祁楚星看了談妄一眼,看他正盯著兩人看。

  下一秒,談妄看向他。

  祁楚星緊張了一下,下意識轉動輪椅往後退了一點,才又出聲問:「談妄,我需要做什麼嗎?」

  「只需要釋放信息素,慢慢來。」

  談妄拿出試劑,淡黃色液體,他抽到針管里彈了幾下,「只有十分鐘的時效。」

  「好,我知道了。」祁楚星長出口氣,輕輕咬著嘴唇,手心全是冷汗。

  他真的緊張,他的腺體已經五六年沒用過了,不知道用了這種藥能不能釋放出信息素。

  「有點疼。」談妄給他注射藥劑,手法溫柔,「好了,現在可以試試了。」

  一股淡淡的白薔薇信息素釋放出來。

  談妄把他推的離床近一點。

  但還是太淡了。

  祁楚星臉色發白,攥緊在發抖的手指。

  祁硯清有了反應,擰著眉頭,在昏睡中想觸碰腺體。

  「不碰。」陸以朝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

  祁硯清看起來很難受,腺體肉眼可見的泛紅,高腫。

  「呃……」祁硯清痛苦蜷起身體,他想去碰腺體,但是雙手動彈不得。

  陸以朝抱著他,攥著他的手腕,一下下親他的臉頰,「馬上就好了,再忍一下……忍一下……」

  試劑可以讓祁楚星釋放的信息素帶有特定的物質,刺激祁硯清的腺體活度。

  這和陸以朝的安撫信息素不同,這不是安撫,是在治病。

  十分鐘的時間一到,淡淡的白薔薇信息素就消失了。

  祁硯清在陸以朝懷里掙紮著,迷離的眼里寫滿了痛苦,腺體上鉆心的癢和疼在反覆折磨他。

  談妄說:「你用信息素安撫他,晚上只要沒發燒這個方案就是可行的。」

  「知道了。」陸以朝立刻釋放白蘭地信息素。

  濃郁的酒香將祁硯清包裹起來,他把人圈在懷中,摸著他濕透的睡衣,輕吻他滾燙的腺體。

  「嗯……」祁硯清舒服地靠在他肩上,眼角還有淚花,含糊不清地說:「喜歡……」

  「喜歡我吻你的腺體?」陸以朝揉他的後腦勺,又吻了一下,「很香,紅玫瑰很好聞。」

  祁硯清腦子里一片漿糊,疼痛讓他麻木,熟悉氣味和觸感讓他想哭,心臟仿佛成了一張被揉皺的紙。

  祁硯清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是你說、你喜歡我……的。」

  陸以朝渾身一震,腦袋里嗡的一下,手腳發麻心慌意亂,他看向懷中的人,喉嚨艱難地滾動著:「清清?」

  祁硯清像是陷進了回憶里,一直在說著兩個字。

  「……騙子。」

  陸以朝呼吸帶血,他也快疼死了,被一把無形的刀劈骨削肉,刀刃在心窩子上反覆抽扯。

  「沒有騙你。」他慌亂地抱著祁硯清,深邃的黑眸滿是焦急,「我沒有騙你,我沒有,我是真的、真的……」

  最後幾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祁硯清睜眼,痛楚消散了大半,腺體還在不舒服。

  陸以朝一直抱著他,跟他躺在一起,釋放安撫信息素。

  「清清?」他小聲叫著。

  祁硯清轉頭,陸以朝看到了他的神情,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很失落。

  還是沒想起來。

  「睡吧,我抱著你睡。」陸以朝靠過去親了他一下。

  祁硯清卻沒有睡意,一直睜著眼睛看窗外的月亮。

  「不困?」陸以朝小聲問。

  祁硯清眨了下幹澀的眼睛,「困了,但是睡不著。」

  陸以朝又悄悄釋放出安撫信息素,「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祁硯清卻慢慢搖頭。

  陸以朝緊了緊手臂,把他牢牢圈在懷里,聲音很低很沈,「在我身邊也睡不著了?」

  明明只在他身邊能睡著。

  祁硯清不說話,一直看著外面,直到身體撐不住了才昏睡過去。

  陸以朝除了抱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連著一周,祁楚星都在用試劑釋放信息素,祁硯清每天都有改變,沒有發燒,腺體頻頻紅腫發熱,信息素的氣味濃了很多。

  談妄撫著祁硯清的腺體,包紮好傷口,「活度增加了,數值在恢覆,停藥三天,不然你們兩個都吃不消了。」

  祁硯清好不容易被養起來的一點肉,這幾天又折騰下去了,再加上又開始失眠了,白天總沒精神,一整天都時醒時睡。

  「我也覺得要停一下。」陸以朝皺眉,「他現在飯量小太多了,吃不下去飯。」

  談妄點點頭,又轉頭問祁楚星,「你還好嗎?」

  「我沒事。」祁楚星抿了下青白的唇,「我不疼的,你們陪陪我哥,我去處理一下工作。」

  然後就轉著輪椅慢慢走了。

  談妄睡前拿了杯牛奶去祁楚星的房間,敲了敲門沒人應聲。

  「那我進去了。」談妄說著就推開門,房間里沒人,床上的被子都沒展開過。

  談妄環視一周,看到衛生間開著燈,門半開著。

  他往前走了幾步,透過窄長的門縫看到了祁楚星。

  他坐在輪椅上,對著馬桶的方向,身體微微前傾著,手肘撐在膝蓋上,掌心捂著臉。

  看了好一會兒,里面的人一動不動。

  談妄往前走去,推門聲驚動了祁楚星,祁楚星嚇的往後一躲,一雙眼睛泛紅驚愕,被嚇得不輕。

  「談、談妄?!」祁楚星按著心臟,「你、你有事嗎?」

  談妄拿著牛奶,「晚上看你臉色不太好,試劑有副作用,頭暈惡心,頭部刺痛,呼吸和心跳都會變快,身體亢奮顫栗,是這樣嗎?」

  這個衛生間太小了,兩個人顯得有些憋仄。

  祁楚星轉著輪椅往後走,直到靠著墻,這才笑著說:「沒有啦,晚飯吃的有點多。」

  「醫生在問你話。」談妄語氣平靜,「你要說真實情況,我才能更好的分析硯清的病情。」

  「啊……」祁楚星攥著褲子,目光遊離,「你說的那些癥狀是都有。」

  「幾天了。」

  「就一直。」祁楚星咽著口水,勉強撐起笑容,「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應該早點說?我不知道影響你判斷病情……」

  「你就整晚坐在衛生間?」談妄打斷他的話。

  「沒有沒有。」祁楚星連忙擺手,「不想吐了就去睡了。」

  「明天跟我去做個檢查。」談妄把牛奶拿給他,「喝一點容易睡覺。」

  祁楚星手指用力搓著褲子,盯著面前這杯牛奶,「不喝了,謝謝你啊。」

  談妄又問:「需要我抱你上床嗎?」

  「不不不!」祁楚星緊張地直搖頭,「我輪椅玩得可溜了,我自己來就行。」

  談妄是覺出來了,祁楚星和祁硯清一樣倔,都不怎麼聽人說。

  「那我出去了,有不舒服了別撐著。」

  「好的好的,謝謝你談妄。」

  談妄也沒有非要給人看病的毛病,走到門口,「早點休息吧,明天做個檢查。」

  「談、談妄!你、現在還……」祁楚星的腦子沒跟上嘴,說叫就叫出去了,他趕緊用力咬住舌尖。

  談妄回頭,等他的話。

  「你現在還喝牛奶啊哈哈哈。」祁楚星幹巴巴地笑著,「怪不得長那麼高。」

  談妄被逗笑了,出去後還在笑。

  祁楚星嘆了口氣,掌心搓了幾下腿……回去就好了,見不到就好了。?





第81章 他更像是被祁硯清標記了

  十一月中旬的時候,村子里已經很冷了。

  杜奶奶和鄰居們來看過幾次,祁硯清大部分時間都安靜不說話,看起來像心情不好。

  陸以朝總會笑著解釋,「是我惹清清生氣了,爺爺奶奶們別讓他趕我走就行。」

  杜奶奶問:「不比賽了嗎?清清一年到頭的各地跑。」

  陸以朝:「他太累了,歇一陣再說吧。」

  杜奶奶覺出兩人有些不對勁,也感覺到祁硯清不只是不開心那麼簡單。

  成爺爺擔心地說:「清清不會有什麼事吧,我看這些日子楚星和一個alpha也總來。」

  「肯定沒事,孩子們不想說咱就不問,再說老祁肯定在天上看著清清,保佑著呢!咱別多問!」

  人離開後,陸以朝黏糊糊抱住祁硯清坐在沙發上,溫柔的吻落在他的後頸,傷口愈合了,但是疤痕還在。

  祁硯清躲了一下,「很癢。」

  陸以朝轉過他的身體,深邃的黑眸很溫柔,「祁硯清,你討厭我嗎?」

  祁硯清搖頭,還順從地靠在他肩上,手里抱著花雕。

  可能是腦袋里的血塊在變化,他這幾天總是很困。

  陸以朝抱住他,吻著他的脖子,聲音低低的,「快下雪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雪。」

  「好。」祁硯清閉上眼睛,臉上蒼白孱弱。

  他像一塊薄透布滿裂痕的玻璃,在陽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卻又讓人不敢用力握,碎裂崩塌就在一瞬。

  淡淡玫瑰香氣絲絲縷縷地鉆進他的鼻腔,勾出濃烈的白蘭地酒香。

  酒漬玫瑰清冽而醇厚,空氣都牽扯出曖昧的氣息。

  陸以朝咽著口水,額頭有汗,目光逐漸深邃,落在祁硯清臉頰的吻,有些燙人。

  祁硯清靠在他懷里,紅玫瑰信息素釋放的更多了,抱著這個人形暖爐,很舒服。

  「等、等我一下清清……你先吃蘋果。」陸以朝忽然把人推開,拿給他一個蘋果,「等我一下!」

  祁硯清忽然被吵醒,目光茫然又不悅,一下子拽住陸以朝的手腕,不許他走。

  「清清我……」

  話沒說完,祁硯清就把他拉著坐下,重新躺在他懷里,手里還拿著個蘋果慢慢啃。

  陸以朝捂著口鼻,可紅玫瑰信息素就是從四面八方往他鼻子里鉆,仿佛無數細軟的羽毛,一下下蹭過他的腺體。

  他忍不住回抱著祁硯清,去吻他的腺體,吻他的唇。

  「不要。」祁硯清躲開,不許他親自己,又掙紮著扭動身體,「抱太緊了。」

  陸以朝咽著口水,松了松手勁,閉上眼睛不敢往這邊看。

  兩人本來就是夫夫,對彼此的身體太熟悉了,他又很久沒碰過祁硯清了……

  「清清,我想去趟衛生間行嗎。」

  祁硯清搖頭,他現在趴得很舒服,這個人暖烘烘的,比沙發舒服多了。

  陸以朝忍了,他輕拍著祁硯清的後背,希望他趕緊睡著。

  但就是能聽到祁硯清吃蘋果的聲音,一口一口的,慢慢的,簡直磨人!幹什麼給他吃蘋果!

  陸以朝抓著他的手,聲音沙啞,「你能不能別這麼吃……」

  祁硯清看他。

  陸以朝呼吸不穩,低頭就著他的手啃蘋果,三兩口就吃完了,然後把果殼扔到垃圾桶。

  「吃完了,睡吧。」

  祁硯清看著自己莫名其妙被啃完的蘋果,不太高興,又拿了個蘋果開始吃。

  陸以朝:「……」

  特麼的誰買的蘋果。

  祁硯清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別搶我的東西。」

  陸以朝楞住了,不要搶他的東西。

  祁硯清最煩別人碰他的東西,像當初說自己是他的狗,就不許陸堯再來搶。

  陸以朝咽著口水,現在頭腦發熱,整個人迷糊發暈,感覺有什麼事情是他忽略了……

  白蘭地信息素鋪天蓋地湧出,嗆人濃烈讓祁硯清皺了皺眉。

  「我不喜歡。」祁硯清忽然伸手去捂住他的腺體,語氣強勢,「很難聞,不許。」

  「啊……」陸以朝滾燙的腺體被這麼一碰,立刻有更多信息素湧出。

  這雙微涼柔軟的手按在他的腺體上,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控制不住地把祁硯清按在沙發上,嘶吼著吻他的唇,咬他的下巴,用信息素討好祁硯清。

  祁硯清用力推他,身體在發抖,記憶深處的這個信息素讓他恐慌和厭惡。

  是誰在用這個氣味壓制他……讓他好難受,他那麼渴望親吻的時候,這個人說他惡心……

  祁硯清急促地呼吸著,腦海中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個輪廓。

  這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溫沈好聽卻傲慢至極。

  ——香得膩歪。

  ——我不接吻,我嫌你惡心。

  「唔……」祁硯清忽然用力推開陸以朝,轉身對著地面幹嘔,各種情緒在腦海中跌宕而來,攪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絞痛翻湧。

  「清清!」陸以朝趕緊收斂起信息素,輕拍著他的後背,眼底猩紅覆雜。

  祁硯清漱口洗臉,然後就被陸以朝抱回房間,不舒服地蜷起身體,兩手捂著耳朵。

  陸以朝坐在床邊摸他的額頭,看他睡著了才離開。

  他去了衛生間,後頸的腺體突突地跳著,滾燙高腫,白蘭地信息素完全控制不住。

  他對著腺體注射了一針抑制劑,冰涼的液體流進身體里,刺痛地像是滾過冰刃。

  祁硯清的腺體恢覆了很多,傷口愈合了,雖然算不上健康,但是玫瑰花香開始無意識地散發出來,這幾天讓他總是忍不住……

  他撐著洗手台靜等藥效,垃圾桶里全是alpha抑制劑的針管。

  陸以朝黑眸恍惚,他想去抱著祁硯清,想親他的腺體,親親他身上的疤痕。

  陸以朝攥緊拳頭,喉嚨里發出壓抑的低吼聲,他忍著不出去,渾身的刺痛和難以遏制的妄想讓他痛苦,也讓他歡愉。

  他應該是發情了。

  他更像是被祁硯清標記了。

  談妄又留了一些alpha的抑制劑,叮囑陸以朝,「這個不能頻繁使用,你要實在覺得不對勁,就去做個檢查。」

  陸以朝抽著煙,「不用,我就是忍不了祁硯清的信息素,身體沒事。」

  談妄笑著說:「他現在已經習慣了你的信息素,你們兩人又有標記,他會在生理上越來越依賴你,這是受不了了?」

  陸以朝皺著眉頭,「他現在也不喜歡你的信息素了。」

  談妄沒搭理他這句話,問道:「他現在應該說了不少之前的話吧。」

  陸以朝不說話了。

  「那些刺紮到自己身上不輕松吧?」談妄神情帶笑,「你就珍惜現在吧,如果不是硯清生病了,他最在意的東西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

  「他只會不要你,不會讓你知道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談妄也點了支煙,「真不在乎你的話,你那些話根本傷不到他。」

  陸以朝悶頭抽煙,「不用你再提醒一次!」

  「那不行,我得讓你也多疼一次。」

  陸以朝被懟的啞口無言,偏偏又一句都反駁不了。

  現代舞比賽現場。

  文柏坐在後台看著沈譚舟,「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沈譚舟捏著眉心,忍了一會兒才說:「你有alpha抑制劑嗎?」

  「啥啊?我一個omega這麼會有這個……你不是吧?!」文柏忽然瞪大眼睛,「我去問問周簡!」

  文柏趕緊跑到另一邊。

  沈譚舟從剛才就覺得自己不對勁,可是不應該啊……

  「舟神,好久不見。」葉威站到他面前,「不舒服啊?那這可不是輸比賽的理由哦。」

  沈譚舟冷漠地看著他,「我未必會輸,你未必會贏。」

  葉威笑起來,「剛才有位裁判臨時發情了,該不會是影響到你了吧?」

  沈譚舟往右側看去,果然……

  「剛才我們都在那個地方,舟神有點弱了,這麼輕松就被影響了,我可還好好的。」

  沈譚舟楞了幾秒,「是你讓那個裁判發情的。」

  「有證據嗎?」葉威嘴里嚼著口香糖,目光陰森森的,臉上那道疤痕駭人。

  他壓低身體和沈譚舟說:「我只是覺得,帶點欲望的舞蹈更有沖擊力,很早就想和發情的alpha比一比了,感謝舟神給我這個機會。」

  「葉威,單憑這一點,你就永遠都比不上祁硯清。」沈譚舟目光灼灼,「學著他找人挑戰、踢館,你可真無聊。」

  葉威也有發情的癥狀,體溫極高,「今天帶舟神跳一場最爽的舞。」

  另一邊文柏找到周簡,「你有alpha抑制劑嗎?沈譚舟不對勁!」

  「我一個beta你跟我要開玩笑嗎。」周簡皺眉,「我看看我認識誰……等我一下!」

  他盯著前面那個黑色身影,今天帶鐘深白來看比賽的,現在鐘深白被一位老前輩攔住了,正在聊天。

  周簡朝他揮手,鐘深白看到了,幾句結束了對話,走過來問他:「怎麼了周哥?」

  「你有alpha抑制劑吧!給我一支!」

  鐘深白瞇眼看向他的脖子,「beta也能用?你也……」

  「快點給我!」

  鐘深白從包里翻出來,挺委屈的,「周哥好兇啊。」

  沈譚舟注射過抑制劑後,就在後台休息。

  文柏給他扇著風,「還好吧?你們alpha也這麼容易發情啊……易感期不是挺少見的嗎。」

  alpha也會被影響,會被動發情。如果沒有及時解決或者扼制,很有可能發展成易感期。

  「沒事,讓我緩緩就行。」

  周簡和鐘深白坐在一起,周簡表情凝重。

  鐘深白嘴里咬著棒棒糖,「周哥你好緊張,比賽有輸有贏,看淡點。」

  「舟神可不能輸。」周簡眉頭緊皺著。

  鐘深白明朗帥氣,笑起來幹凈又好看,他想了想說:「舟神輸了的話,葉威會繼續挑戰,可能下一個就輪到清神了是吧。」?





第82章 「清清,疼就咬我。」

  比賽已經開始了。

  沈譚舟排在靠後的位置。

  周簡根本沒心思看比賽,一直在看網上的言論,鐘深白探過頭去,「都在賭舟神和葉威誰會贏?」

  「嗯。」周簡臉色不太好看,「葉威之前一直找人單挑,還把視頻發在網上,熱度居高不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來了,舞蹈圈子的熱度被他一個送上了從沒有過的熱度。」

  「之前不管怎麼說都算是小圈子,大家一般都是為了沖獎,不會主動炒熱度,像他這樣把每一場舞都弄得人盡皆知。」

  鐘深白看著評論,「很多路人粉都喜歡葉威,強大、絕對碾壓、酷拽高傲……這些特質太容易讓人上頭了。」

  「誰說不是,明明就是比賽,被葉威搞得像什麼樣子,選秀節目嗎?!他媽的什麼混蛋玩意!」

  「周哥消消氣。」鐘深白給他順毛,吃著棒棒糖,嘴里一股檸檬味。

  周簡往旁邊靠了一下,「你別靠我這麼近,好好看比賽,不是全舞種嗎,好好看,到時候都得跳!」

  鐘深白咬著糖,有點委屈地說:「周哥你又遷怒我。」

  周簡越看手機越來氣,正好沈譚舟也快上場了。

  現代舞天花板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霸榜這麼久更不可能因為生理原因被影響。

  「今天沈譚舟跳舞有點……那個。」文柏說。

  「啊,是。」周簡讚同,他一個beta都看得面紅耳赤……

  沈譚舟穿著一身黑色舞蹈服,絲滑輕盈,大提琴聲低沈醇厚,整個場館都沈浸在樂曲憂郁的氛圍中。

  這是一場柔韌非凡的舞蹈,難度分絕對夠了,情緒也到位。

  一場舞蹈結束,沈譚舟臉頰微紅,身體很熱,眼睛里此刻泛著水光,是從未見過的迷人。

  文柏看著大屏幕上的臉,「……這誰能頂得住啊!」

  周簡拍了視頻,發給祁硯清。

  周簡:【我清快看!熱血沸騰JPG!你沒見過的沈譚舟!】

  祁硯清的消息很快回過來。

  祁硯清:【再發拉黑。】

  周簡憤憤不平:「肯定是陸以朝那個老狗……」

  鐘深白好奇地問:「陸以朝?」

  「你聽錯了……」大屏幕上分數一變,「我去!第一了!」

  沈譚舟單人舞第一!

  比葉威高!

  周簡激動不已,狠狠拍著鐘深白,「葉威輸了!舟神高出15分!」

  「別高興太早,這分數贏得太少了。」鐘深白說,「接下來是即興對決。」

  文柏不太明白,「即興對決沈譚舟就會輸了?實力擺在這里啊。」

  鐘深白看著舞台上的葉威,「葉威跳舞最大的特點是壓制、攻擊、侵略。單人舞的沖擊力遠不如跟人對決,而且即興是他的強項。」

  所以接下來才是鏖戰。

  果不其然,官方搞事真把兩人放一組了。

  葉威也是一身黑衣服,但他要比沈譚舟更高更壯。

  他從不遮掩臉上的疤,可是在跳舞的時候卻不覺得可怕,甚至還會莫名有種張力。

  舞台上,葉威挑釁地看著沈譚舟,並且釋放出alpha信息素,讓自己處於一種更癲狂更忘我的發情狀態。

  音樂聲響起,葉威先發制人,他的肢體分明沒有任何暗示性動作,但就是看得人口幹舌燥。

  他享受現在的狀態,這種身體難以自控的感覺,隱隱爆發瀕臨邊界的感覺……簡直美妙!

  沈譚舟在收斂自己的信息素,他始終認為愛是克制,是包容而不是放縱。

  他的舞蹈里多是求而不得的隱忍放手。

  克制欲望,克制歡愛,自己就像個矛盾體來回拉扯。

  「這場舞是今天的王炸。」周簡看呆了,這兩人是兩個極端,不相伯仲!

  然後葉威就開始逼近沈譚舟了,用張狂的信息素邀請他一起瘋狂!

  「葉威實在太有存在感了。」周簡皺眉,已經笑不出來了。

  比賽結果出來了。

  葉威在這場對決賽中封頂!現代舞比賽總分超出沈譚舟23分。

  周簡罵了幾句臟話:「他的對決賽太抓眼!對手幾乎都會被他擋住光芒!媽的狗東西!」

  鐘深白說:「葉威好像也發情了,他是不是做了什麼?」

  周簡:「誰他媽知道!」

  沈譚舟輸了。

  可他不覺得有什麼難堪,葉威用信息素影響對手雖然不算違反規則,但這個行為確實沒品。

  他依舊溫和地上台領獎,葉威站在他身側,已經注射過抑制劑了。

  葉威笑著:「舟神不好意思了,冠軍我拿了。」

  沈譚舟眉眼溫和,語氣冷靜,「你確實該不好意思,希望下次你可以控制住自己,我們再堂堂正正比一次。」

  葉威笑著挑眉,「我不跟輸給我的人比賽。」

  然後他對著面前的鏡頭,邪笑著吹著口哨,神情還未褪去妖嬈森冷,臉上那道疤清晰可見。

  他對著鏡頭慢慢說:「下一個。清神,敢應戰嗎?」

  「我他媽的!」周簡暴怒起身,「不比!」

  可他的聲音早已被鋪天蓋地的喝彩聲掩蓋。

  「清神應戰!」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

  然後全場就陸陸續續地響起這句話,最後整齊劃一地喊聲響徹場館。

  「清神!應戰!」

  「清神!應戰!」

  「清神!應戰!」

  葉威攤開雙手,跟著大家的節奏一下下點腳,揚手讓大家喊的聲音再大些!

  周簡頭皮發麻,他都想上去砍了這狗東西!

  當天晚上,祁硯清曾經親口說自己不會輸的那個視頻播放量都過億了!

  「清神沈寂夠久了,這是真要當縮頭烏龜了?」

  「祁硯清十年老粉了,他不會避戰!我信他會出來!」

  「五個小時過去了,就真是裝死唄,應不應戰倒是出來說句話啊。」

  「祁硯清,我對你失望了,不粉了。」

  「比賽的時候去就行了啊,為什麼一定要在網上給你們這些臭蟲回覆?你們臉多大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還有粉絲瞎他媽洗吧,國內就祁硯清一個不敢應戰的哦。」

  「他退圈了,別帶節奏了煩死了!」

  「說退就退?粉絲整天吹他是神,吹他是舞壇頂流,紅利吃夠了,需要他的時候不管了?」

  「祁硯清你是個人就給老子應戰!不怕輸但是不能這麼慫啊!」

  祁爺爺家,周簡都快把手機砸爛了!

  談妄看幾人,「都是讓祁硯清給慣的,贏太多次把你們幾個胃口養大了,他能贏葉威,葉威也能贏他,粉絲跟著鬧就算了,你們幾個鬧什麼。」

  周簡抓狂地喊,「談哥你不懂!太狂妄的人,輸一次就是萬劫不覆。」

  談妄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就是你這樣想法的人太多了,別耽誤我治病,你出院子里冷靜冷靜再進來。」

  「你不懂!談哥你就是個理智怪!你不懂我們感性的人有多在乎這個!清清更在乎!清清就是不能輸……」

  「刷新了。」祁楚星忽然出聲,聲音暗啞。

  談妄和周簡都看向他。

  祁楚星把手機轉向兩人。

  兩分鐘前,黑池再次刷新舞者排行榜。

  葉威:第一名。

  祁硯清:第二名。

  周簡暴跳如雷,他忘了這點!

  談妄開口:「第二名又怎麼了,別跟著粉絲瞎起哄。」

  周簡已經去找人壓熱搜了,這絕對要爆!

  陸以朝一句話都沒說,就只是握著祁硯清的手腕,拇指摸著他手腕上的疤。

  如果不是他,祁硯清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現在應該站在舞台上跳舞,而不是被這些人謾罵指責。

  談妄不再搭理這幾個人,回房間調藥。

  祁楚星跟著他進了房間,關了門。

  談妄看向他,有些意外,這幾天祁楚星都在躲他,「有事?」

  祁楚星點了點頭,「談妄,我想加長治療時間,十分鐘太短了,我可以堅持半小時。」

  「不可能,副作用你撐不住。」

  「我撐得住。」祁楚星激動的聲音在抖,「我哥不能輸,我哥就沒輸過!他要是好起來肯定接受不了。」

  「不可能,我不同意。」談妄眉眼不悅,語氣嚴厲。

  「慢慢就能好起來,現在已經在恢覆階段了,就因為別人幾句起哄就被帶著走?沒事少上網……」

  「可我哥就是不能輸!」祁楚星猛地擡高聲音,對上談妄的目光就慫了,他用力抓著褲子,「……我哥要快點好起來。」

  「我是醫生你是醫生?你腺體本來就有傷,讓你救命,沒讓你把命搭上去。」

  「可我現在不就是唯一能幫我哥的人嗎。」祁楚星看著談妄,「我真的可以,真的,我沒問題。」

  談妄沈默了一會兒,「半小時不可能,最多二十分鐘。」

  「那就二十分鐘!」祁楚星對著他揚起笑容,眼睛鼻子都是紅紅的,「謝謝你談妄,我出去了。」

  談妄繼續配藥,默默在心里給祁楚星多加了一個標簽。

  祁楚星很愛哭。

  祁楚星也很愛笑。

  晚上,第一次嘗試二十分鐘的治療時間。

  祁楚星在快結束的時候,有種自己的腺體馬上要耗盡的窒息感,心臟鈍痛,艱難地搏動著。

  他的所有感官都聚集到了腺體這一個地方,像是被一根鐵絲穿過,拉扯著他的皮肉讓他身體離地,不能動也不能呼吸,血液逆流。

  祁硯清反應也不小,幾次在昏睡中驚醒,治療的感覺和發情相似,他下意識去抓腺體,被陸以朝緊緊抱住。

  談妄在一旁實時監察數據,「腺體激素靠近正常值,波動趨於平和,好現象。」

  腺體是很重要的器官,連接著大腦和心臟,之所以祁硯清腦袋里的血塊能吸收的這麼快,跟腺體在恢覆有極大的關系。

  陸以朝釋放安撫信息素,濃度極高,他抱著祁硯清,揉著他的後腦勺,「清清,疼就咬我別咬自己嘴唇,咬我的脖子,來。」

  祁硯清悶哼一聲,張嘴就咬在他側頸,嘴里很快就有了血腥味,恨不得將這塊皮肉撕咬下來。?





第83章 「陸總,這麼抱著我不合適吧。」

  祁硯清痛得打顫,嘴里全是腥甜的血氣,鼻尖痣上綴著細汗,他低聲呢喃著:「……有點冷。」

  陸以朝連忙扯過毯子裹住他,用力抱著,「還冷嗎?」

  祁硯清皺眉,低吟著蜷起身體,腺體扯的腦袋好疼,右耳忽然緩慢地響起類似心跳的怦怦聲。

  「吵……」

  「我不說話。」陸以朝低聲道,隔著被子抱緊他,「不冷了吧?」

  談妄看完實時數據,一直到祁硯清安睡之後才和陸以朝說:「這幾天用信息素安撫最好在三個小時以上,有利於恢覆。」

  陸以朝點點頭,持續釋放出信息素。

  談妄四周看了一圈,祁楚星去哪了?

  他上樓敲門,沒人應聲,然後擰動把手才發現門被反鎖了。

  「祁楚星,開門。」

  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祁楚星?能聽到我說話嗎?」談妄有點擔心他,十分鐘就很勉強了,二十分鐘副作用肯定會加劇。

  「祁……」

  「談妄,我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祁楚星的聲音響起。

  聽起來是沒什麼異常。

  談妄說:「我看看你的腺體。」

  「真的沒事了!我都已經上床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可以嗎?我好困了。」

  祁楚星提高聲音,用力掐著掌心說出這句話。

  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離開了,這才塌下肩膀靠著椅背,轉著輪椅往衛生間去。

  他臉上布滿冷汗,唇色發紺,掌心全是被自己掐出來的血痕,眼睛濕潤發紅。

  衛生間燈光昏黃,他彎腰壓低身體幹嘔了幾下,冷汗大顆大顆地砸落,全身上下分不清是哪里在疼。

  身上一層又一層地冒冷汗,讓他抽搐似的發著抖,心臟……跳得很艱難,每一下都在疼,胸腔刺痛。

  他用力壓著心臟,彎腰在腿上趴了一會兒後,才轉著輪椅去到外面。

  床離開他很近,但他今天胳膊沒有力氣,他就只能坐在輪椅上。

  祁楚星從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家里還沒暖氣,不蓋被子會生病。

  他就這樣坐在輪椅上睡著了,真的很累。

  談妄拿著鑰匙開了門,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楞了幾秒後放輕腳步走近。

  祁楚星睡著了,談妄先用儀器檢察他的腺體,確認沒大礙之後給他裹緊被子。

  想了想還是沒把他抱到床上,這小孩兒就是怕見他才不開門,還是別讓他知道了。

  一連幾天都在進行這種治療,祁楚星肉眼可見的瘦了,憔悴了很多。

  談妄早上帶他回雲城上班,晚上再一起來村子里。

  祁楚星今天早上醒了就覺得不太好,臉色異常蒼白。

  他從上車後就在手機上不停打字,把工作安排好,然後說:「談妄,麻煩你今天送我回家吧,我那個小房子。」

  談妄:「不去公司了?」

  「嗯,今天逃班。」祁楚星笑著說。

  「不回祁家?沒人照顧你行嗎。」談妄問。

  「我爸看到我臉色不好會問我,就先不回了,我自己完全可以。」

  祁楚星剛把工作安排發到群里,就聽到了白繁的電話。

  「楚星,你很久沒回家了,我正好今天來公司,聽他們說你今天有事不來了?」

  「爸,我有點私事。」祁楚星笑著說,「工作不會耽誤。」

  白繁:「我就是有點擔心你,你自己嗎?你這幾天總不回家。」

  談妄的右手忽然朝他攤開,勾了下手指。

  祁楚星楞了一下,晃了下手機。

  談妄笑著點頭,然後就拿到了祁楚星的手機,「白先生,我是談妄,我跟楚星在一起,今天想約他一起出去玩,我會照顧好他。」

  白繁笑著說:「是你啊,那我可放心了。」

  又叮囑幾句後,兩人掛了電話後。

  談妄把手機還給祁楚星,「知道剛才像什麼嗎?」

  「像、像什麼?」祁楚星問。

  談妄笑聲好聽,低沈溫柔,目光柔和,「像幫小朋友撒謊的家長。」

  祁楚星楞了幾秒,幹笑著點頭,「啊、是啊……哈哈哈。」 。

  距離葉威邀戰就剩一天了。

  「就是葉威單方面的約戰,我們不約也沒關系!」周簡說。

  陸以朝已經和公關部門制定好了對策,做好了隨時壓熱搜的準備。

  祁硯清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紅玫瑰的香氣很明顯濃郁了許多。

  周簡趴在床邊,「我清你可快點好起來吧,葉威那個不要臉的狂死了!」

  祁楚星也握著祁硯清的手,「哥,你說不允許自己輸,你說你拼到現在的位置不是為了聽一句盡力就好,你就是要贏……那你好起來才能贏啊,哥。」

  談妄看著他們一個個哭喪著臉,「他不是植物人,你們這樣說話叫不醒他,腺體恢覆了,大腦血塊被吸收幹凈了自然而然就清醒了。」

  周簡真的是心力交瘁,「就這一個星期,葉威又挑了三個人……現在大家已經不在乎輸贏了,全在等清清應戰。」

  這要是輸了,怕是要被嘲的祖墳都沒了。

  談妄打消他的念頭,「就算真在那天清醒了,也不可能上去跳舞。」

  「先不說他身體的問題,就算他不是一般人他能克服生理極限,那這大半年沒有一丁點的訓練,能上場嗎?能贏葉威?」

  談妄語氣很冷靜,就是在講道理,「所以你們幾個看淡點,直接做好明天公關的準備,做好心理建設,想想會被怎麼罵,自己熟悉一下明天就沒那麼難受了。」

  「理智怪,你就是理智怪!談哥你不許再給我們洗腦了!」周簡捂著耳朵瘋狂搖頭。

  「我清,咱不能輸給葉威!你就是錄視頻嘲諷他一通也行啊!」

  他就是想賭一個奇跡!

  當晚,祁楚星一定要進行三十分鐘的治療時間。

  認識這麼久,談妄就沒見他這麼倔過。

  「就一天,就今天一天!」祁楚星非常堅持,「我現在身體非常好,我絕對能撐下來。」

  他看向談妄,目光哀求,「談妄,你給我注射吧。」

  他一直在看他哥跳舞,粉頭的名號不是混來的,是實打實的比賽看來的。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明天清神不出現會被罵成什麼樣。

  談妄妥協了,進行了三十分鐘的治療。

  第二天,比賽如約而至,可沒有奇跡。

  祁硯清沒有好起來。

  葉威在舞台上等祁硯清,目光嘲諷輕蔑,對著鏡頭比中指。

  葉威也沒跳舞,在舞台上對著十幾台攝像機說:「清神,你可太讓我失望了,就這麼怕我嗎?寶貝。」

  網上罵聲四起,陸以朝準備的公關方案一套一套地往出甩。

  但效果甚微,祁硯清成了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一個沒有應戰的舞者。

  【祁硯清慫貨】

  【清神太讓人失望了】

  【祁硯清,滾!】

  「祁硯清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沒死就去死一死!」

  「就沒這麼丟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應戰!」

  「清神你為什麼沒有出現,我一直在現場等你。」

  「就沒見過這麼沒擔當的人,別再洗說比不比是他的自由了,他是舞協的副會長,是舞協目前最強的全舞種舞者,懂?!」

  「我再來給大家介紹一下,葉威,M國籍,曾經嘲過我們國家的舞者都不行!」

  周簡都不敢再看這些評論了,眼睛都氣紅了。

  祁硯清出事隱藏的很好,就算偶爾有些風吹草動,也會直接被陸以朝壓死。

  沒人知道祁硯清現在的真實情況。

  周簡也想過,直接說出來會好點,他實在受不了清清被這麼罵!

  但是被陸以朝拒絕了,他說:「祁硯清絕對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這樣子。」

  祁爺爺家里氣氛極低,只有談妄在泡茶,給幾人倒上,「先別鬧情緒,事情都解決完了?」

  陸以朝還在刷手機,一直跟季朗月通話,「帶節奏的給我鎖ID,我讓公關發律師函,律師早就準備好了!」

  季朗月現在開著陸以朝公司的官博,一直在處理問題。

  「我真的……氣死我了!」周簡都快哭了,眼淚就一直打轉,「一定要剮了葉威!」

  祁楚星很安靜地坐在一邊刷手機,時不時擡手抹一下臉,不停切小號懟人。

  整個家籠罩在壓抑的氣氛中,周簡和祁楚星都在哭。

  談妄也不再勸說什麼,讓他們發泄也好。

  這天之後,腺體治療時間恢覆到二十分鐘。

  祁硯清的反應小了很多,半夢半醒間抱著花雕蹭了蹭。

  陸以朝說:「他這幾天醒過來也不愛說話了,就一直坐著不動,這真的在好轉?」

  談妄回答:「可能是腦子太亂了,他需要時間。」

  陸以朝握住祁硯清的手腕,他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葉威的比賽邀約過期了,網上鋪天蓋地的罵聲再也擋不住了,他們時間很多了。

  這幾天就連祁硯清的超話都淪陷了。

  罵出口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陸以朝讓季朗月處理幹凈,嘴臭辱人的一個都不放過。

  他現在不缺錢也不缺精力,非得把這些爛嘴的噴子摁死。

  在短暫幹凈的超話里,陸以朝發了一條。

  【lyzyygmm】:祁硯清,下雪了。

  陸以朝看向窗外,這是今年的初雪。

  他轉頭看祁硯清,「又不困嗎?每天晚上不睡覺。」

  祁硯清皺著眉,眼神半瞇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外面下雪了,想出去嗎?」陸以朝側身抱著他,「我們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場雪。」

  「嗯。」祁硯清點點頭。

  陸以朝給他穿好衣服,白色長款羽絨服,圍上卡其色圍巾,再戴一頂格紋毛呢漁夫帽。

  陸以朝親了親他的臉頰,「真好看。」

  兩人走到院子外面,路上不算很黑,地面的積雪白瑩瑩的在發光。

  他們牽手慢慢走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緩慢落下,沙沙沙的聲音在夜晚很明顯。

  踩雪聲咯吱咯吱的,兩人走過的地方有兩排整齊的腳印。

  「冷不冷?」陸以朝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牽著祁硯清的手塞進自己口袋里。

  祁硯清晃了晃腦袋,看著前方幽深的小路,覺得頭好疼。

  「清清,馬上就是我們結婚四周年了。」陸以朝拉近祁硯清,兩人身體相貼衣服摩擦著。

  陸以朝伸手抱住他,在簌簌的雪聲中慢慢開口,「那年也是這麼大的雪,我蹲在馬路邊,你就找到了我,讓我跟你結婚。」

  「我那個時候特別像被你撿回家的。」陸以朝說著就笑了,「你把我撿回去了,我就以為你其實喜歡我。」

  他低頭找到祁硯清的唇,慢慢吻著,吻去他鼻尖上冰涼的雪花,吻他的臉頰和薄薄的眼皮,最後又吻回他的唇。

  漸漸地,吻得有些急切帶了點瘋狂,他用力抱住祁硯清想要揉進懷里,聲音含糊不清:「祁硯清,撿回去的東西怎麼能不要了……」

  啪——

  陸以朝腦袋突然偏向一邊,黑眸中的欲念還未褪去,神情從茫然到驚愕,對上祁硯清的目光後瞳孔震顫,眼里立刻浮上一層水汽,微張著唇發不出聲音。

  他立刻緊緊抓住祁硯清的手,可是手臂抖得控制不住,祁硯清明明一動不動,可他幾乎握不住這手腕了。

  壓抑的哽咽聲傳來,陸以朝低著頭脊背彎曲,就在幾秒後他猛地抱住祁硯清,把他按在懷里不敢松手。

  所有聲音都堵在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情緒蜂擁而至,攪得他五臟六腑都酸楚不安,抽噎聲在安靜的雪天被放大的了無數倍。

  祁硯清明眸映著月光,倨傲冷淡,被迫靠在陸以朝懷里,慢慢開口:「陸總,這麼抱著我不合適吧。」?





第84章 「陸以朝,現在是我不要你了。」

  漫天大雪覆在兩人身上,時間被拉得無限長,分分秒秒都放大了情緒,陸以朝收緊手臂,心臟惴惴不安,肩上的雪隨著動作落下去。

  他太久沒聽到祁硯清的聲音了。

  這聲陸總恍如隔世,他閉上眼睛在想……沒有墜崖,沒有受傷,可能再一睜眼祁硯清還在他懷里睡覺。

  他們能說一句早安,然後他給祁硯清做早飯,催他起床。

  這個人就是他的,他想怎麼抱著都行。

  雪越下越大,祁硯清看向他們來時的方向,院子里還開著燈,照出一小片光暈,地上的四排腳印被雪覆蓋,已經看不清了。

  其實不管是什麼,最後都會消失。

  人是這樣,感情也是。

  「陸以朝,你不冷嗎。」祁硯清說。

  陸以朝手往下放,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很涼。

  「……祁硯清。」他把祁硯清的手包裹在掌心。

  「我很冷了。」祁硯清淡漠地說。

  陸以朝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後攥緊他的手拉著他往家走。

  他走在祁硯清前面,像是不敢回頭。

  祁硯清垂眸看向陸以朝的手,手指有力,骨節勻稱,幹燥溫暖帶著薄繭。

  那天也是這樣,陸以朝撲過來抓住他的手,好像哭了,好像也挺著急的。

  但還有什麼意思,先說放手的人,有什麼資格再回頭。

  那天他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了,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了。

  他穿著厚重堅硬的鎧甲,陸以朝依舊能用布滿銹斑的鈍刀,刺向他最怕疼的地方,刀刃生剜。

  大概是覺得他不怕疼,下手從不猶豫。

  祁硯清半垂著眼睫,輕笑出聲,下一瞬手腕就被更用力地握緊。

  回了院子,祁硯清看著旁邊的小菜地,怕下雪影響秧苗,這里還做了簡易大棚保溫。

  「明年春天就能結果了。」陸以朝說。

  「結了果也不是我爺爺種的了。」祁硯清頭也不回地進到屋里。

  陸以朝立刻擡步跟上去。

  「喵。」一開門,花雕就跳到祁硯清身上,甩著大黑尾巴。

  「兒子,想爸爸了啊。」祁硯清笑起來,顛了顛花雕的分量,「成大胖小子了。」

  「喵。」花雕翻身露出肚子,在祁硯清懷里蹭了兩下,肚子里響起呼嚕呼嚕的聲音。

  祁硯清抱著它坐到沙發上,把帽子和圍巾都放到一邊,羽絨服也脫了,里面還穿著睡衣。

  廚房里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

  陸以朝出來的時候遞給他一杯姜湯。

  祁硯清喝了一口,甜度適中,手指貼在杯子上,身體漸漸暖和了。

  陸以朝看他喝了姜湯,心里稍微松了口氣,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吃東西嗎?這麼晚吃面條不傷胃。」

  「不用了,我不餓。」祁硯清慢慢喝著姜湯,「有車嗎。」

  「車?有,在外面……」

  「那明天等雪停了你就走吧。」

  陸以朝衣服拉到一半猛地停住,他用力咽著口水,聽到了玻璃杯放在茶幾上的聲音。

  祁硯清起身要上樓睡覺了。

  陸以朝忽然轉身強勢逼近祁硯清,大步邁過去,急切地從背後抱住他,力道太大了,祁硯清都被沖的往前踉蹌幾步。

  陸以朝抱著他的腰,聲音暗啞,「我不走。」

  「放開。」祁硯清皺眉,語氣漸冷,「不用明天了,你現在就滾出去……」

  「不放!」陸以朝壓抑地低吼出聲,勒緊他的腰身抱得更緊,「我說我不走!你憑什麼讓我走!我不走!」

  祁硯清靠在他懷里,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還有一直在發抖的手臂。

  陸以朝把頭埋在他頸窩處,聲音悶沈,語無倫次又慌張無措,「我解釋,我可以解釋,那天我和救援隊……」

  「我都記得。」祁硯清利落地打斷他的話,「這幾個月的事我現在都記得,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到了,你的解釋我已經聽過一次了。」

  陸以朝抱緊他,心臟一直在加速,跳得又急又快。

  祁硯清揉著眉心,雜亂的記憶就在腦海中片段似的閃現。

  「你該慶幸我病了,不然這些事我聽都不會聽。」

  陸以朝深吸了一口氣,再出聲時啞得可怕,「我沒有不救你,我早就準備好去拉你了,我想讓你難受,我想刺激你,我當時想過讓你哭讓你知道疼,我混蛋!我……但我真的、沒想過不救你。」

  這里面的每個字,都在過去血淋淋的記憶中浸泡著,他說得異常艱難。

  當時祁硯清的手一點一點滑落,絕望洶湧而出將他淹沒,他用力喘了幾口氣,眼眶發熱,艱難地說:「我沒想到、你會松手……」

  「先松手的不是你嗎。」祁硯清低著頭,語速越來越慢,每個字都很清晰,「我當初握緊你的手,你松開過多少次。」

  祁硯清低笑一聲,「不是本來就不想要了嗎。」

  「沒有!我沒有!」陸以朝眼底猩紅一片,「我沒有不要,我要,我一直都想要。」

  祁硯清嗤笑著,擡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想要就要啊,你當自己是誰。」

  「你說綁架的時候不是不選我,可你故意讓我難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或許真的在等你,我也有一點害怕。」

  陸以朝壓抑著哭聲,還是偶爾有幾聲哽咽的呼吸藏不住,「祁硯清,我……」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你知道我最怕什麼,你偏偏就能說出口,結果不重要,選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不擔心我,你還在恨我。」

  「是我混蛋,是我錯了!」陸以朝轉過他的身體,深邃的黑眸很不安,「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不會再這樣!」

  祁硯清看著他的臉,「陸以朝,還不明白嗎,現在是我不要你了。」

  陸以朝呼吸驟停,嘴唇動了幾下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他心里越來越慌,看著祁硯清淡漠的神情只覺得害怕,這幾個月的溫存歲月蕩然無存。

  這才是祁硯清,說一不二。

  「我……」陸以朝胸膛劇烈起伏著,「祁硯清我、我一直都……」

  祁硯清覺得很累,腦袋很重,「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聽不聽都是你的事,明天早上之後我不想再見到你……唔!」

  陸以朝低頭堵住他的嘴,兩人推搡著一路跌撞至墻邊,陸以朝控制著他的雙手,狠狠吻著。

  白蘭地信息素壓制不住地溢出,他實在太想祁硯清了,他的腺體早就只受祁硯清擺布了。

  祁硯清沒有力氣,紅玫瑰信息素被絲絲縷縷地勾出。

  陸以朝呼吸很重,他用力咬著祁硯清的下唇,「祁硯清,我不會放開你!」

  說完這句話轉身疾馳而去,屋門被重重關上。

  留祁硯清一個人靠在墻邊喘息,他抹掉唇角的血跡,看著莫名其妙離開的陸以朝。

  花雕早被擠的跳到地上,正在祁硯清腳邊繞來繞去。

  祁硯清擦掉額頭的冷汗,扶著墻慢慢上樓,按著微微發燙的腺體,這都是什麼事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好多人。

  談妄先給祁硯清做基礎檢查,看到結果後皺了皺眉,「數據偏高了,激素水平也不對,你昨晚釋放信息素了嗎?有覺得發情嗎?」

  祁硯清正在吃早飯,輕咳了幾聲,「沒。」

  談妄:「按說現在還在修覆時期,服用藥物不可能發情。」

  「哥,真的沒有哪里不舒服了嗎?」祁楚星抱著他,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可憐。

  還有一個更可憐的,周簡哭得更慘,眼淚鼻涕一起流,祁硯清第三次婉拒他的擁抱。

  「祁硯清你太狠了抱一下怎麼了!我天天擔心你擔心的飯都吃不下,找你找的皮都曬脫了,你現在嫌我流鼻涕……我他媽的、我他媽的嗚嗚嗚嗚。」

  祁硯清讓他哭得腦袋疼,「別哭喪了,活著都能讓你哭死。」

  周簡用力跺腳,「你他媽的能不能說點吉利話!呸呸呸!吐!給我吐!」

  祁硯清:「呸呸呸。」

  「嗚嗚嗚嗚嗚……」周簡快哭死了,這個人真的好了,「你再罵我幾句吧,我好想你清清……」

  祁硯清嘆了口氣,左擁右抱著拍著兩人的後背,笑了一聲,空洞的眼神現在明艷動人,「讓你們擔心了,我現在好好的。」

  等周簡終於消停下來,和祁楚星就像兩只兔子,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祁硯清一伸手,兩人異口同聲。

  「幹嘛?」

  「哥我幫你。」

  祁硯清拿了個蘋果吃,「你兩沒事吧。」

  然後開始吃蘋果,在沙發上找手機。

  祁楚星咬著下唇,「周簡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小楚星,哥不是在做夢吧?你掐哥一下。」

  「啊啊啊啊啊!」周簡叫到抽搐。

  祁硯清松手,把他推開,「邊兒去,別發神經。」

  周簡捂著眼睛,「臥槽……我清你再罵我幾句,快點!」

  談妄拿著針管,「你兩沒事幹就去把陸以朝叫回來,用他信息素呢,跑什麼跑。」

  「我不去!礙眼,惡心,呸!」周簡上頭了,今天情緒持續亢奮。

  祁楚星轉著輪椅打算去叫,被談妄拉住。

  「你別去,院子里都是雪,輪子會滑。」

  周簡勉為其難地起身,「你輪椅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叫那個晦氣玩意吧,我現在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了,嘔。」

  陸以朝從昨晚離開就再沒進來過,也沒走遠,就在院子里的小涼亭坐著。

  周簡:「姓陸的,進來。」

  陸以朝面無表情,深邃的黑眸藏匿情緒。

  他剛進門,就聽見祁硯清和談妄說:「我說不治了就是不治了,煩不煩。」?





第85章 「我不欠任何人的!」

  不治了?

  陸以朝擰眉看向祁硯清,和平時一樣坐在沙發上,現在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低頭刷著手機看。

  談妄推了推眼鏡,「你以為自己腺體沒事了?不疼嗎?頭也不疼?現在剛好一點別又開始倔了……」

  「談哥,我真不想治了,我自己身體我清楚,之前也傷過腺體不也沒什麼事。」祁硯清語氣無奈。

  祁楚星目光擔心,他放在腿上的手握緊,笑著哄他,「哥,已經開始治了,都快好了……」

  「我真沒失憶。」祁硯清不讓兩人繼續勸說,「治腺體不就是為了讓我趕緊清醒嗎?腦袋里血塊也不在了,腺體沒有繼續枯萎。」

  「不用跟我編什麼理由,我能感受到現在有信息素了,這腺體就是好了,還有什麼可治。」

  祁硯清看向談妄,笑了一下,「談哥,你就說是不是吧。」

  談妄看著他這副樣子就來氣,拿了車鑰匙就走,「懶得管你,我早就說過你自己不愛惜自己,別人做什麼都沒用,隨便你吧。」

  「談妄!」祁楚星一把抓著他,還差點被談妄的力道拽倒,著急地說,「你別走啊。」

  他拽著談妄的衣角,笑著說:「今天來不是為了做檢查嗎?治不治先檢查吧,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問題,吃的藥是不是要換一下?先別走啊。」

  說著又看向祁硯清,「哥,治不治腺體都先做完檢查吧,很快的!這幾天一直在做!」

  談妄聲音冷靜,倒是沒有生氣,「他不是挺能耐?什麼都知道,一句一句把我的話都頂了。」

  周簡立刻說:「祁硯清你別發神經,談哥天天開四五個小時的車呢!多關心你,別天天惹談哥生氣。」

  陸以朝一直站在人群外圍,他盯著祁硯清蒼白的臉看,在昨天他都能抱著人,哄著他治病,現在他就成了局外人。

  祁硯清一眼都沒看過來,像是看不見他。

  然後就聽到祁硯清說:「你們都上樓,我跟談哥說幾句話,順便做個檢查。」

  「行行行!上樓!」周簡從他手里拿過手機,「病剛好玩什麼手機,不許看了!」

  搶了手機之後,周簡就推著祁楚星上樓,順便把站在門口的陸以朝罵上來。

  臥室的房門被關上,周簡摸著加速跳動的心臟,「果然清清還是得頂嘴,我一看他不聽話我就覺得特別踏實!我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樓下客廳里。

  祁硯清手里玩著打火機,看著談妄,「你告訴他們了?我一直接受你的心理疏導。」

  「沒有,我是醫生,不會亂說病人的情況。」談妄坐在他面前。

  祁硯清哦了一聲,「你最好沒有,我煩別人可憐我。」

  茶幾上沒放著煙,祁硯清抿著幹澀的唇,「我不會再接收這種治療,你少勸我,他們都聽你的,你一說他們就跟著你說。」

  談妄點點頭,冷靜地問他:「那你說說,不治病你想幹什麼。」

  祁硯清捂著腺體,提起這件事就有點煩,語氣透著不耐煩。

  「談哥,你用楚星的腺體給我治療,想讓我欠他的啊?他的腿我都有責任,我都還不起,還這樣?你想讓我欠他多少?」

  祁硯清渾身充斥著一種無力感,他反覆說:「……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想欠他的。」

  談妄看著他,火氣壓都壓不住,「他的腺體是最合適的,而且有我在能出什麼問題。」

  「行,你喜歡算這麼清楚,那我跟你算。這次綁架他被救了,你掉下去差點就被沒命了!是不是算他欠你的?!就你能救別人,別人不能幫你……」

  「對。」祁硯清打斷他,「我就是這樣,尤其是祁楚星我一丁點都不想欠他的,就算我腺體爛了,我人廢了,我也不欠他的。」

  兩人聲音不自覺擡高,互相對峙。

  樓上三人安安靜靜的,忽然就聽到了樓下的話。

  三人出奇的統一,誰都沒開口。

  還是周簡開了音樂外放,放大聲音,「這、這首新歌挺好聽的,咱們聽一下。」

  祁楚星還在切小號罵人,聽到這話沖周簡笑了笑,「周簡哥,談妄說得沒有錯,我得救了我哥掉下去了,就是我欠我哥的,我還是不夠警惕被人綁架了……」

  「不不不,咱不說這個。」周簡馬上打斷,「合著在這兒跟我說受害者有罪論呢?這件事怪陸堯,怪陸以朝亂說話!」

  陸以朝一直沒說話,眼眸半垂著,看起來有點憔悴和狼狽,從昨晚開始他就一直這樣子。

  祁楚星笑著拍拍他的胳膊,「陸哥別這樣,支棱起來!」

  「可別支棱了。」周簡擰眉,「沒看到清清現在惡心死他了。楚星你別鼓勵他了,你得向著你哥啊。」

  祁楚星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很好看,聲音幹凈又舒服,「都是我哥嘛。周簡哥也別太難過了,會慢慢好起來的,我哥會好的。」

  音樂聲很大,樓下再喊什麼他們也聽不到。

  祁楚星笑瞇瞇地說:「我們不用太著急,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呀。只要人安穩回來了就是最好的,我哥應該不會放棄跳舞,因為清神不允許自己輸,清神會站到最高的地方!」

  周簡有被治愈到,「對,清清現在已經好轉了,我清重登舞台指日可待!啊對!葉威的事還沒跟我清說!」

  「等我們下去就說,我哥最討厭葉威了!」祁楚星說。

  周簡抱著他,「小楚星怎麼長得根正苗紅的,被安慰到了,來來我們看這個視頻……」

  「好。」祁楚星靠過去和他一起看。

  樓下兩人沈默了一會兒,談妄釋放出一點信息素,讓祁硯清平緩心情。

  又壓低聲音開口:「硯清,你從來就不欠楚星什麼。你不能總因為父母的事影響到你自己。」

  談妄說:「人要愛自己,要珍惜自己,把恨意填得太滿,你就永遠都不會愛自己。」

  他不愛自己,所以他等著陸以朝愛他,這種情緒本來就是病態的。

  祁硯清很煩躁,聞著他的信息素都沒能好多少,他低頭捏著眉心,聲音疲倦。

  「談哥,有多健康能活多久,對我來說不重要。可我不能落下話柄,等著他們指責我的時候,我沒有理由反擊。」

  「我怕我沒辦法坦坦蕩蕩地說我不欠任何人的!我會被他們惡心死!然後我百口莫辯!我讓他們踩著我的脊梁骨說我……」

  「好了,不說了。」談妄釋放出信息素,溫和茶木香散發出來,他攬住祁硯清的肩膀抱了抱,「不說這些了,你冷靜,慢慢呼吸。」

  祁硯清呼吸急促,大腦缺氧一片空白,額頭抵在談妄肩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他抓著打火機想抽煙。

  談妄松開他,「好點了?」

  這麼久了,他都差點忘了祁硯清的脾氣。

  埋在心里的那根刺,永遠都不會消失。

  「休息一下,我給你做檢查,不會再用楚星的腺體給你治療了。」

  談妄嘆了口氣,「你能接受治療就不錯了,剛才我真是給自己找事。」

  「你知道就好。」祁硯清低聲說,「你也真是舍得。」

  「我有什麼舍不得的。」談妄笑了一聲,把檢查的儀器貼在他腺體上。

  「你不是挺喜歡楚星的嗎,你倒是狠心,他腺體還傷著你就敢這麼治……嘶!」

  談妄推了推眼鏡,手上沒輕重,「誰跟你說我喜歡他了。」

  「嘶……你之前不是就說、他挺可愛的嗎,跟我在國外去看他的時候……你總看著他笑,你還喜歡逗他。」

  「那他可愛我還不能說了?」談妄被他逗笑了,「就是挺可愛一小孩,不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太小了,我都能當他叔叔了。」

  「……我可不想叫你叔。」祁硯清忽然被惡心到了,「你都、都38了,是挺老。」

  談妄手勁加重,聽祁硯清一直疼得抽氣,「肯定能給你找個嫂子。」

  「別找了,單身就挺好的,幹什麼非要搞對象……你這一看就是渣男,看著溫溫柔柔的,就是一中央空調,幸虧我不喜歡你。」

  「我真是謝謝你啊。」談妄看著儀器上的數據,「剛才給你的信息素別忘了結一下賬,你說得對,我不能對你們太好,容易被罵渣男。」

  「嘶……」祁硯清疼得笑不出來。

  「昨晚發情了嗎。」談妄又問了一遍。

  「沒吧。」

  這個回答……談妄瞇眼看著,「陸以朝怎麼你了。」

  「啊……」祁硯清煩死了,「你今天走的時候,把他也帶走。」

  「祁硯清,他的信息素對你好,這個方法不用那個方法也不用,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祁硯清沈默了好一會兒,「給我洗了吧。」

  「什麼?」

  「標記,洗了吧。」祁硯清說。

  「你對抑制劑過敏,沒有標記的話以後每次發情都很難熬,人工信息素你又很排斥,現在陸以朝是很好的選擇。」

  眼看著祁硯清又要鬧脾氣,談妄及時說:「我會隨時監測你的情況,等你身體好一些之後,我就來安排這個手術。」

  剝離標記太痛苦了,是身體到心理的雙重剝離,祁硯清現在的身體受不住這些。

  做了個基礎檢測之後,樓上的人下來了,沒人提剛才的事,但客廳里一直有股溫和的茶木香。

  周簡是beta,他聞不到,陸以朝和祁楚星都聞到了。

  祁硯清的目光掃過來一眼,完全不看陸以朝,像沒這個人。

  陸以朝定定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攥緊拳頭牙關緊咬,他上前幾步,「祁硯……」

  「我清!」周簡拿著手機猛地撲到沙發上,「看看葉威這狗東西!滅他!」

  祁楚星也在他身邊,忙著罵人吵架,「滅他!哥我現在底氣可足了,封我一百個號都沒事!」

  祁硯清剛才玩手機就看到很多葉威的話題,「他怎麼了?」

  周簡如此這般地解釋一通,加上祁楚星的添油加醋。

  祁硯清詫異地挑眉,「你剛才說沈譚舟輸給葉威了?現代舞輸了?」

  「昂!」周簡用力點頭,「但這件事沒怎麼傳開,網上都說你在避戰,說你還不如舟神,不如堂堂正正輸,氣死我了!」

  祁硯清笑起來,「那舟神該謝我啊,替他擋了一波嘲諷。」

  周簡把視頻打開,「這是葉威的原話,咱是不是現在就應戰!」?





第86章 陸以朝擅長演戲,而他不會被騙兩次。

  談妄就站在一旁,聽到這句直接說:「周簡,你想讓他瘸了就趕緊帶他去比賽,快點走,千萬別耽誤時間。」

  周簡哼唧一聲,「談哥我就是上頭,肯定是身體要緊!清清想去比賽我都得攔著他!」

  祁硯清沒說話,翻著評論看,里面各種難聽的話。

  「哥你別看了,他們只是不知道你生病了,知道了沒人會罵你。」祁楚星擡手擋住手機屏幕,然後點開超話,「你看這里,喜歡你的人都還在等你。」

  祁硯清看著好多人都在打卡。

  相比剛才的腥風血雨,這里太平靜了。

  【清神好好吃飯,給你看看我做的雞湯,超好喝的~】

  【這次月考進步了三十名!獎勵自己看一段清神的視頻。】

  【祁硯清,你不出現就不出現,照顧好自己聽到沒有!】

  【壓點打個卡順便表個白。祁硯清,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厲害,是因為你敢勇敢做自己,不想比就不比,支持!晚安!愛你!】

  祁楚星看祁硯清眼睛有點紅,他輪椅往前走了走,走到祁硯清面前,擋住他的臉。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應該刪了很久吧,這里這麼幹凈。」

  「哈哈哈我是管理嘛,權限大!」祁楚星也笑起來。「可以接受批評,但不接受無端的謾罵,罵你的一律拉黑!」

  祁楚星:「這里明明就是喜歡你的人在的地方,本來就不歡迎他們。」

  祁楚星上半身趴在沙發上,笑瞇瞇地哄他開心,「但我悄悄跟你說,我特別正經地把人拉黑之後,會開三個小號私信罵回去!」

  「傻不傻啊。」祁硯清被逗笑了,看著他瘦了很多,揉了揉他的腦袋,「謝謝你楚星。」

  「不不不不不!」祁楚星瘋狂搖頭,不好意思地捂著臉,眼睛卻悄悄紅了,他伸手抱住祁硯清,環抱著他的腰身,臉埋在他身上。

  「……哥我真的很想你。」

  祁硯清揉著他腦袋,「別哭了,小哭包。」

  祁楚星抱緊他,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祁楚星從小就愛黏著祁硯清,眼里總帶著崇拜。

  祁硯清住到爺爺家之後,兩人經常見面,當然基本都是祁楚星來找他。

  一般帶的最多的是書,一行李箱全是書,生怕他哥在鄉下學習落後。

  「哥,你染白頭發真好看。」祁楚星笑瞇瞇地說,「你說你人長得這麼好看,能不能別錯這麼多題啊?不合適,看著不配套。」

  祁硯清當時很煩他,「長得一樣,不用變著法的誇自己好看。」

  祁楚星又翻開英文試題,「哥你的英文寫得真漂亮誒!但能不能不這麼潦草,收斂一點你的張狂呀。」

  祁硯清:「……」

  祁硯清頂著一頭非主流白毛,右耳朵上一道很深的血痕,有點紅腫,但還是戴著耳釘。

  祁楚星走之前放下一管藥膏,「哥你耳朵這麼好看,留疤也太可惜了,記得上藥,兩個小時一次哈。」

  祁硯清直接把他攆出去,「祁楚星你少替你爸來說話,趕緊滾。」

  「沒有!我跟你一條心呢!咱兩不是雙胞胎嘛。爸昨天就說後悔了,不該拽你的耳釘,他心疼死了!」

  「滾。信你的鬼話。」

  祁楚星蹦跶著揮手,笑瞇瞇地說:「走了哥!記得上藥!想我!」

  這種狀態一直到高中,祁硯清回了市里,見到祁楚星的時候,才知道他和陸以朝關系那麼好。

  莫名其妙的,他們就總是三個人一起玩。

  祁楚星的性格跟祁硯清差別很大,穿衣風格,發型都不一樣,明顯到稍微熟點的人就不會認錯。

  除了陸以朝。

  祁硯清跟祁楚星一起走在路上,陸以朝從後兜住祁硯清的脖子,「這不是小楚星嗎,等陸哥呢?」

  「你完了。」祁楚星在一旁給他點小蠟燭。

  陸以朝黑眸帶笑,看著身邊的人神情冷冽,他哦了一聲,「原來是紅玫瑰啊,你知道紅玫瑰適合做什麼嗎?」

  祁硯清目光冷冷的。

  陸以朝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紅玫瑰……適合泡酒。」

  「你知道白蘭地適合什麼嗎。」祁硯清冷聲反問。

  陸以朝笑著搖頭。

  「適合你爸爸我給你上墳敬三杯。」祁硯清說著一書包就掄上去。

  祁楚星一邊跑一邊搭著兩人的肩膀,「走啦走啦!別打了!電玩城沒位置了!」

  祁楚星太喜歡三個人一起玩,祁硯清想走都走不了,次次被他拉著一起玩。

  黏人又煩人,除了陸以朝誰樂意順著他。

  祁硯清嘆氣,看著在網吧睡大覺的祁楚星,蓋著兩人的衣服,睡得可太香了,旁邊的機子就沒開過。

  「他來網吧不玩遊戲,寫了作業就睡覺,哪來的癮天天想來網吧?」

  陸以朝嘴里嚼著口香糖,「誰知道他,你快選,今天上分別耽誤時間了。」

  祁硯清越想越煩,叼著煙含糊不清,「你能不能管管他,我他媽的、像是來陪你的。」

  「我又不是他哥怎麼管他。」陸以朝忽然轉頭問他,「祁硯清你說,我怎麼才能做他哥?我想做他哥。」

  祁硯清手指用力按著鍵盤,垂眸點煙不客氣地吹了陸以朝一臉,「你他媽愛怎麼做怎麼做,滾遠點,擋屏幕了。」

  「什麼臭脾氣!」陸以朝狠狠拍著他後腦勺。

  祁硯清:「天天叫你陸哥還叫不過癮。」

  「不過癮,最好能叫我一輩子哥……我去?這把你鎖瑤幹什麼!祁硯清你他媽演我?說了上分……」

  「今晚就讓你輸的分比臉白。」

  祁硯清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在一種奇怪的情緒中。

  陸以朝很喜歡祁楚星,他看在眼里,他清楚自己應該收斂。

  問題就在於祁楚星天天黏著他,每天都有不同的理由一起出去玩。

  他一邊自我厭惡,一邊享受當下的快樂。

  他對祁楚星愧疚,卻又覺得為什麼不能是他贏。

  可輾轉糾結的感情總是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祁楚星實在對他太好,洶湧的愧疚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撲滅勇氣,讓他恢覆理智,告訴自己這個人不能搶。

  只要陸以朝不知道他的感情,只要他們之間只是朋友關系。

  那他就不算輸。

  他又沒去要,怎麼能算輸。

  「哥……」祁楚星呢喃著,抱著祁硯清的腰。

  祁硯清按著太陽穴,回神用力閉了幾下眼睛,不讓自己繼續陷在過去的情緒里。

  談妄走過來看了一眼,「他睡著了?」

  祁楚星還坐在輪椅上,上半身趴在沙發上,腦袋枕在祁硯清腿上睡著了。

  祁硯清說:「嗯,你把他抱上樓吧,看他黑眼圈很重,讓他好好睡一覺。」

  談妄把人抱起來,祁楚星眼皮滾了幾下,又靠在他懷里睡著了。

  祁硯清捶著發麻的腿說:「別關燈,他怕黑。」

  「還真是小朋友,這麼大了還怕黑。」談妄步伐穩當地上了樓。

  陸以朝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伸手自然而然地幫祁硯清捏腿,「昨天沒有敷藥,是不是不舒服了。」

  祁硯清收回腿,盤腿坐在沙發上,跟他保持一段距離,眼睛里的疏離顯而易見,「陸總客氣了,這點小事用不著你。」

  「祁硯清……」

  「你什麼時候走。」祁硯清打斷他。

  陸以朝捏緊拳頭,盯著他看。

  祁硯清繼續說:「天天住在前夫爺爺家合適嗎?陸總不該是這種沒皮沒臉的人。」

  陸以朝沒有很快說話,他喉結滾了幾下,聲音啞了很多,「祁硯清,我還有話……」

  「可我一個字都不想聽了。」

  這句話堵了陸以朝的嘴,陸以朝佝僂著肩膀,身體微微前傾著。

  祁硯清捏著眉心,「陸以朝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是在鬧脾氣,我現在很冷靜,我沒有為了氣你故意做什麼或者做戲給你看。我就只是不想再看見你。」

  陸以朝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眼神茫然失神。

  祁硯清看向他:「陸以朝,你會和一個危急關頭不救你的人在一起嗎。」

  陸以朝的右臂猛地顫抖起來,手腕傳來鉆心的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緊接著他忙不疊地沖出屋子,離開之前,祁硯清只看到他泛紅的眼睛。

  好像還真有幾分難過,但是他不會再上當了。

  陸以朝擅長演戲,而他不會被騙兩次。

  屋里安靜下來,周簡作為旁觀者,雖然每句話都想附和,但他忍住了。

  單獨面對陸以朝的時候怎麼罵都無所謂,在清清面前罵,就是戳清清的傷口。

  他最清楚,祁硯清是真的喜歡陸以朝。

  「我清看開點。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手機。」祁硯清跟他伸手,神色如常,「這都幾個月了,就沒人想到給我買個手機嗎。」

  「你一直玩陸以朝的啊,再說你就玩益智小遊戲……明天給你買!」周簡心虛地說。

  祁硯清在周簡手機上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各種消息都爆了。

  他找到葉威的微博,葉威最新一條微博,依舊是約戰邀請。

  視頻不用點開就會自動播放,葉威自信地晃著雙臂,腳尖一下下點著地,打著節奏聽全場喊,「清神!應戰!」

  周簡快看吐了,然後就見祁硯清點了轉發,他連忙用手擋住,「幹嘛?你幹什麼!不許應戰啊!你是不是瘋了?!逞一時英雄弄殘廢了怎麼辦?!」

  祁硯清嫌他煩,震得耳朵都聾了,他擰眉,「松手閉嘴,滾遠點!」

  周簡:「臥槽談妄你快下來!我攔不住他!」

  祁硯清懶得搭理他,轉發葉威的微博,打字——

  【你跟我約戰我就得聽你的,給你臉了?老子跟你約黑池的生死戰。你最好能熬到黑池的比賽,別又被禁賽了。】?





第87章 「我現在就要洗掉標記。」

  黑池,生死戰。

  這兩個詞砸得周簡腦瓜子嗡嗡作響。

  現在刪還來得及嗎?!

  完全不給他機會的,粉絲和噴子們第一時間抵達戰場。

  「清神啊啊啊啊啊!媽媽愛你!」

  「你居然還會出來啊!約戰!搞死葉威!」

  「崽種們,看著你爹是怎麼為國爭光的。」

  「不知道誰跪久了,葉威是你祖宗啊?他約戰我們就得接?他以為自己是誰?」

  「嗚嗚嗚嗚嗚嗚終於!媽媽的大寶貝就不可能認輸啊!媽媽開始罵人了!」

  「這消息不會是周簡發的吧?祁硯清都多久不露面了?」

  「葉威,出來應戰啊!」

  周簡每刷新一次,就能增加幾百條評論,都快不能呼吸了。

  他抓狂地和祁硯清說:「葉威就是隨隨便便約戰,你幹嘛這麼認真!生死戰啊!萬一輸了怎麼辦!你就再也不跳舞了?!」

  談妄從樓上下來,聽到這句話看向祁硯清。

  祁硯清活動著腳腕,笑容淡淡的,說:「談哥,三個月的時間,夠了吧?」

  周簡啊了一聲,一臉懵地看著他,「什麼三個月?」

  祁硯清:「黑池的比賽是年後二三月份,正規比賽輸了就滾,誰他媽跟他玩野賽,浪費時間。」

  自從祁硯清好了之後,周簡的心臟就在坐過山車。

  他連罵幾句臟話,然後開始百度:「還真是這個時間……談哥,清清能好嗎?」

  談妄走過來,都不用翻病例,「那次腿傷了骨折骨裂就沒好好養,腳底發炎化膿,處理的傷口現在還沒愈合好。」

  「還有腺體,看起來是沒什麼傷了,但你的腺體已經很脆弱了,你又不接受治療,只能靠吃藥,幾個月的時間能好都算奇跡了。」

  祁硯清右手搭著後頸,有輕微刺痛感,但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我覺得還好,沒什麼不舒服,我也習慣了。」

  「那是因為現在還有標記。」談妄不客氣地說,「你和陸以朝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他的標記能安撫你的腺體。」

  祁硯清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了,直接打斷,沒有任何猶豫。

  「我說洗就肯定洗,你把我腺體洗廢了都行,總之我就是不要了,別勸我。」

  談妄也真是跟他說不通,倔的要死。

  周簡忽然在旁邊說:「清清,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你把陸以朝當工具A不就行了嗎?」

  「需要他的標記,咱花錢買,不欠他的人情還能惡心他。」

  「現在都什麼社會了,多少開放的omega都會買alpha的信息素,一個意思嘛。」

  周簡是個beta,他沒有腺體,但他知道腺體有多重要,那等同於心臟。

  誰能在已經在脆弱不堪的心臟上繼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續開刀,這不是鬧呢嗎。

  祁硯清實在頭疼,他拍了拍周簡的肩膀,「我去睡了,你自己去買alpha的信息素用吧。」

  周簡五官都皺在一起,「沒跟你開玩笑!考慮一下……葉威回應了!」

  祁硯清站定,懶懶地問了一句:「說什麼了。」

  周簡點開:「是個視頻……」

  手機里立刻傳出葉威的聲音,森冷邪肆,語調拖得很慢,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Qing,我這次一定會親手碾碎你這朵紅玫瑰,就讓你在我手里完成最後一次綻放。」

  周簡對這個人就是很恐懼,現在看著這些話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不會是想對付你吧?會不會借著比賽的事搞你?碾碎紅玫瑰?他還敢這麼說話?!」

  「那就來啊。」祁硯清冷眸不屑,他打了個哈欠抱著花雕回了爺爺的臥室。

  周簡跟談妄坐在沙發上,「談哥你跟我說句實話,清清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跟以前一模一樣。」談妄收拾著放在茶幾上的醫藥箱,「看好他吧,現在沒人拽著他了。」

  祁硯清躺在爺爺的床上,蹭了蹭枕頭,聞著肥皂味,蓋著爺爺蓋過的被子。

  花雕的尾巴輕輕晃著,一下下掃著祁硯清的手腕。

  周圍很安靜,房間很黑。

  祁硯清也就閉了幾分鐘的眼,他睡不著。

  他把花雕抱緊,臉貼著花雕的肚皮,溫暖、柔軟、催眠似的咕嚕聲。

  他又攏緊被子,躺了很久的被窩還是一片冰涼,他強迫自己睡覺。

  他的腺體微微發熱,不是發情,就是標記狀態。

  他總感覺陸以朝還在他身邊,閉上眼睛就是他哄騙的話語,虛假的神情。

  祁家。

  白繁又給周簡打了一次電話,還是拉黑狀態。

  周簡把他拉黑了,在三天前。

  這幾個月他一直都有和周簡聯系,可現在他得到的消息是搜救隊停止了,已經全部撤走了。

  白繁眼睛有點紅,心頭略微不安,是不找了?還是找到硯清的屍體了……

  「不睡覺幹什麼。」祁盛靠過來,看著他手機屏幕,「又是周簡,看見他的名字就煩!」

  「楚星很久沒回家了。」白繁忽然說。

  祁盛點了支煙,靠在床頭臉色冷沈,「天天跟那個alpha混在一起,讓我逮著非得說教一次!怎麼家都不回了!」

  「別看手機了!一個兩個都不省心!」祁盛把白繁的手機扔到床頭櫃上,「都不聽話,公司還得靠我。」

  白繁靠在祁盛懷里,覺得這件事越想越奇怪,周簡為什麼拉黑他? 。

  陸以朝回了趟公司處理積壓的文件。

  助理賈伊送了一杯咖啡進來,看陸總右手有點不對勁,「陸總,您的右手在抖,是怎麼了?」

  「沒事,你出去吧。」陸以朝簽好一個名字,用力攥緊拳頭又張開甩了幾下,骨頭縫里的刺痛感才減輕一些。

  【陸以朝,你會和危急關頭不救你的人在一起嗎。】

  祁硯清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腦袋里響起。

  他回想著說這話的祁硯清,疏離冷漠的目光,處處透著防備和不信任。

  「嘶……」陸以朝用左手掐住右手手腕,腺體又好端端的開始發熱,最近他的腺體越來越不穩定了。

  他從抽屜里拿出抑制劑,對著後頸穩穩刺進去,急促尖銳的疼痛通過腺體在身體里蔓延,蓋過所有感覺。

  白蘭地信息素不再外溢,他放緩呼吸,讓身體逐漸適應這種感覺。

  人可以慢慢哄回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跟祁硯清糾纏,他不會放手。

  祁硯清該恨他,不想見他……那他去追人就好了。

  總歸是不會放手。

  陸以朝眸光深沈,既然祁硯清能在四年前逼著他結婚。

  那他就也能哄著祁硯清跟他覆婚。

  「祁硯清……」他揉著後頸,腦海里全是祁硯清的樣子,本來已經冷靜下來的腺體,又因為這個名字漸漸發熱、刺痛。

  陸以朝用力按了幾下,又繼續工作。

  第二天一早,陸以朝就帶著自己做好的早餐去了祁爺爺家。

  到的時候天剛微微亮,客廳里響著低低的咳嗽聲。

  陸以朝正要推門進去,就看到談妄和祁硯清坐在沙發上。

  連成片的玻璃門,他看得很清楚。

  「我看看,37°9,低燒。」談妄看著體溫計。

  祁硯清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透著灰白,薄唇幹裂發青。

  「昨天晚上怎麼了?」談妄問他。

  「沒怎麼啊咳……」祁硯清靠著沙發,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睡不著,頭疼。」

  談妄用掌心貼了貼他的腦袋,聲音溫柔,「那今天晚上把安眠藥吃上,休息很重要……」

  「談哥,我覺得是標記的原因。」祁硯清用力搓著後頸,病殃殃地咳著。

  「咳咳……我沒辦法忽略標記,我很清楚我腺體上還有陸以朝的東西,我需要陸以朝的信息素,就好像我沒跟陸以朝分開。」

  談妄沒說話,這就是標記,alpha和omega會依賴對方。

  標記不會主導人的情感,就有可能發生你在心理上無比排斥這段關系,可在生理上想要無限接近的情況。

  只要標記存在,就永遠有無形的觸角在湧動,試圖從腺體探入身體,散開無數絲絲縷縷的觸角,將兩人緊密聯系在一起。

  「熬過去就好了,最開始的戒斷反應一定會難受。」

  祁硯清卻搖了搖頭,「我不想等了,我現在就要洗掉標記。」

  他一刻都受不了了。

  一個完全不愛他的人,憑什麼在他身上留下標記。

  談妄:「硯清,陸以朝沒你想的那麼多糟糕,我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可我真的不想要了。」祁硯清放在後頸的手無意識地掐著皮肉。

  談妄拉過他的手,用信息素讓他冷靜下來。

  「這個標記讓我覺得很惡心。」祁硯清眉頭緊皺,「讓我睡不著,讓我太清楚這是陸以朝的氣味了。」

  「我可以給你打阻隔針,先封閉腺體,讓你好好休息。」

  「我要洗掉。」祁硯清再次堅定地說,「你不給我做這個手術,我能找別人做……」

  「祁硯清你別胡鬧了!」談妄語氣嚴厲,眼神銳利。

  想到別人都在睡覺,他又壓低聲音:「太危險了,洗標記你受不住!可以打阻隔針,完全能切斷你們之間的感應。」

  「我要洗,給我安排手術。」

  祁硯清身體陷在沙發里,臉上掛著薄汗,烏黑的長發散在腦後,整個人顯得很脆弱,但是每個字都無比清晰堅定。?





第88章 「我來安排手術。」

  談妄給祁硯清熱了一杯牛奶讓他捂手。

  然後坐在他面前,壓低身體跟他平視,溫和的語氣像平時做心理輔導。

  「硯清,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想跟陸以朝徹底了斷,他讓你痛苦也讓你難堪,他讓你受了很多傷,你要放手我表示理解,也很支持你這個決定。」

  祁硯清斷斷續續地咳著,垂著眼皮不說話。

  「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勉強算你哥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不適合清洗標記,你的腺體很脆弱,很有可能手術刀碰到的一瞬就會碎裂。」

  談妄釋放出信息素,聲音讓人有安全感,沈沈的很好聽。

  祁硯清握緊杯子,緊抿著蒼白的唇,像是想說話。

  談妄繼續說:「你說你不在乎,那我們呢,周簡、楚星、潭舟、文柏還有南眠,還有你的粉絲,這麼多人在等著一個健康的祁硯清。」

  談妄揉著祁硯清的長發,讓他擡頭,認真地詢問他的想法,「你還決定要不顧生命安全,去做這個手術嗎?」

  祁硯清看起來有些脆弱,用力抓著杯子,指腹泛白。

  過了很久,才傳來他的聲音,微微發啞。

  「我還是想洗……談哥,我總會想起我是被拋棄的那個人,很久了。」

  祁硯清思緒有些混亂,右耳又開始出現怦怦怦的聲音,他右手捂著耳朵,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太真切了。

  「都希望我按照某種樣子生活,可我不想,我不後悔被標記,也不後悔洗標記,都是我的決定。」

  祁硯清看向談妄,笑了一下,眸色很亮,鼻尖痣給他的笑添了風采。

  「我對不起你們的關心,可我一定會盡力撐下來,你們好不容易把我拉回來,我沒道理作踐自己。」

  祁硯清咳了幾聲,單手撐著發熱的額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他慢慢說。

  「但我覺得就算我死了,在我的墓碑上寫……這只鳥至死不肯歸巢,聽起來也不錯。」

  對上祁硯清的笑眼,談妄嘆了口氣,這結果他已經想到了。

  他尊重祁硯清的決定,「好,我來安排手術。」

  「手術前需要注射阻隔劑,先進行藥物剝離,你身體不好,最少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適應,這個不許再說了,聽醫生的。」

  祁硯清笑著應聲,「現在壓力給到談醫生了。」

  談妄嘆氣,「去休息吧,醒了量過體溫我再看吃什麼藥。」

  祁硯清裹著外套回了臥室,談妄從手機上看祁硯清的病歷,他的心理問題一直都比較嚴重。

  童年的傷害永遠是最深的,每一件小小的事情都是一顆種子。

  種子會長成參天大樹,會不斷影響之後的人生。

  祁硯清偏執敏感、占有欲強,從不認輸狂妄自傲,除卻他自身性格外,跟他的經歷密不可分。

  不是所有人都會像祁硯清這樣耿耿於懷,可是不管哪種想法,都不能說是錯誤的。

  談妄想起第一次見祁硯清的時候。

  正好是祁硯清第一次發情期,他發情時間比較晚,高二才第一次發情,不知道如何應對,把他磋磨地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祁硯清當時穿著藍白的校服,清瘦的少年模樣,說話冷冷的,「……我就想聽人說說話,你們醫院在放你的講座,你聲音好聽。」

  談妄當時已經是比較有名的腺體科醫生了,心理醫生是後考的。

  因為他發現腺體不健康的患者,多數伴隨著心理疾病。

  當時的祁硯清就是一個很鮮明的病例。

  第一次發情很痛苦,祁硯清自己吃了藥也注射了抑制劑,結果就是嚴重過敏在路上昏厥被送到醫院,然後就從大廳里聽到了他的講座。

  當時他的腺體已經被抓傷了,想來也是找不到其他辦法,只能這樣了。

  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祁硯清才好,每天診療不說話,就想聽談妄說話。

  腺體科醫生的信息素都很溫和,不會帶有攻擊性,對病人有安撫作用,這是alpha醫生的硬性條件。

  談妄也會安撫祁硯清,也就是在大概一個多月以後,祁硯清才跟他說話。

  他記得很清楚,祁硯清當時說:「我有一個很喜歡的人,我想得到他,我想搶過來。」

  「跟誰搶?」談妄問。

  祁硯清說:「跟他喜歡的人搶。」

  談妄又問:「他們在一起了嗎?你和他喜歡的人,認識?」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難回答,祁硯清皺著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沒在一起,但是對他很好。」

  談妄從他眼里看到了嫉妒和羨慕,然後就聽祁硯清問他:「你真的不會把我說的話告訴別人?」

  談妄指著自己的工作牌,「專業的。你如果發現我亂說話,可以去舉報我,然後我就會失業。」

  談妄長著一張令人信服的臉,信誓旦旦的樣子太有安全感了。

  祁硯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他喜歡我弟弟,他們認識好多年了。」

  談妄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忍不住想,小小年紀的感情就已經這麼覆雜了嗎?

  「我的雙胞胎弟弟,他有很多我沒有的東西,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那你說這個人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搶?反正他已經得到那麼多了。」

  談妄在心里默默給這件事打標簽。

  從話里能聽出,父母極度偏心,弟弟作為被偏愛者得到太多了,應該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孩兒。

  那麼祁硯清從他手里搶東西,應該非常難。

  談妄有點後悔,這不是心理輔導,這是覆雜的三角戀問題。

  談妄問:「你想怎麼搶?」

  祁硯清反問:「我要是咬alpha的腺體,能對他進行標記嗎?」

  談妄看著他的校服,這個學校……按理說不會有文盲。

  談妄開始掃盲,「標記只能由alpha進行,omega才是被標記者,你永遠都不可能標記那個alpha。」

  祁硯清卻從書包里翻出一本書,翻開中間折住的地方,攤開給他看,指著上面的英文。

  「這里說,alpha和omega是平等的,alpha可以在生理上標記omega,可omega卻有可能在心理上標記alpha,我想問的是這種怎麼標記?」

  談妄看著上面的全英文,想著自己剛才真是草率了。

  他回答:「書里說的這種通俗來講,是動心了,最起碼第一步是要很喜歡。」

  當然往後的理論知識和醫學原理,談妄覺得跟他說不著。

  祁硯清哦了一聲,把書送給談妄了。

  第一步就被卡死了。

  再然後,祁硯清跟他越來越熟,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兩人從簡單的病人和醫生發展成朋友。

  祁硯清還是穿著校服,袖口推高,手掌撐著下巴,「太煩了,我不想跟他們一起玩了,我怕我忍不住。」

  從祁硯清的話中,談妄大概琢磨出了陸以朝和祁楚星。

  兩個相愛的人,卻非要拉著電燈泡玩。

  現在的年輕人他有點不太懂。

  「談哥,他們明晚約我通宵寫作業……你說他兩是不是有毛病?你能假裝去接一次我嗎?然後我去網吧待一晚。」

  談妄告訴自己不能笑,那樣顯得不專業。

  但是故意約著通宵寫作業,這做法很難不多想,故意秀恩愛嗎?

  「好,我明天去接你。」

  到了第二天,談妄按照約定時間去了籃球場,籃球比賽進行到了尾聲,還有最後15秒。

  「祁硯清!球!」場上一道明朗的少年音響起。

  下一刻球就被祁硯清穩穩接住,緊接著他被圍攻,顯然他是重點防守對象。

  「哥!」右側有個人跳了一下,然後就看祁硯清毫不猶豫地把球傳給他。

  談妄看了眼時間,就剩三秒了……然後就看到那個少年利落地扔了個三分球出去。

  球進,哨響。

  籃球場響起歡呼聲。

  談妄看向比賽場地,那個投了三分球的少年沖過去抱住了祁硯清,歡呼地跳著。

  「耶!我們贏了!」

  長得一樣,是祁楚星。

  祁硯清指了指籃球場外,然後拎著書包和外套就朝他走來。

  「哥,一起去寫作業吧,我都想好點什麼外賣了!走嘛!早點寫完就能玩兩天了,我遊戲機都準備好了!」

  「約我的人已經在等我了。」祁硯清指著談妄,「談哥。」

  祁楚星看著談妄,一看就是社會人士,「你好,你是我哥的……」

  「楚星,走了。」陸以朝走過來推著祁楚星離開,看都沒看祁硯清。

  談妄覺得自己可能被慣有思誤導了,這個弟弟不像恃寵而驕的乖寶寶。

  他有點明白祁硯清的顧慮了。

  周末結束,周一的早自習上陸以朝在抄作業。

  祁硯清看著他奮筆疾書,「不是通宵寫作業了?」

  陸以朝頭也不擡,「祁楚星睡得像豬仔,呼嚕聲太吵了,寫不進去。」

  祁硯清哦了一聲。

  陸以朝用筆敲他的後背,「那個男的為什麼接你?」

  祁硯清歪著脖子看書,沒回頭,「關你屁事。」

  陸以朝用筆勾住祁硯清的衣領往下壓了壓,「你身上什麼味,真難聞。」

  「沒求你聞,滾遠點。」

  祁楚星坐在祁硯清右手邊,問他:「哥,這周末一起打遊戲唄?」

  祁硯清沒說話,給談妄發信息,【我人麻了,周末再來一次,給你加錢。】

  談妄看到過很多次陸以朝帶著祁楚星離開的場景,當時確實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非要喊著祁硯清一起玩。

  談妄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病例早就翻爛了,來來去去就是那些毛病。

  他得想想手術的事,談妄回了臥室。

  院子里,陸以朝站在左側,突出的墻體正好能擋住他的身體。

  他臉色凍得青白,黑眸陰戾,深邃的五官寒氣逼人。

  客廳沒人後,他才邁著僵硬的步伐進去。?





第89章 「祁硯清,是不是有了寶寶就好了。」

  祁硯清臥室的門被推開,一股涼氣躥進來。

  祁硯清正裹著被子靠在床頭玩手機,聽到聲音就擡頭看向門口,看到人後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又來了。」

  陸以朝沒動,冷沈的黑眸定定地看著他。

  祁硯清頭發有點亂,眼眸半垂著不看自己,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祁硯清臉色蒼白虛弱,嘴唇有點幹,黑色的鼻尖痣仿佛是臉上唯一的顏色。

  陸以朝聽他咳了幾聲,上前幾步把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櫃上。

  他自顧自地打開,坐在床邊用勺子攪動熱湯,然後把勺子送到祁硯清嘴邊,「吃點東西,我喂你。」

  祁硯清往後一靠,避開他的勺子,擡眸看向他。

  陸以朝說:「是你喜歡的玉米濃湯……」

  祁硯清打斷他的話,「我現在不喜歡了。」

  「那你喜歡什麼,我給你做。」陸以朝聲音發沈,他目光強勢專制,雙眸死死看著祁硯清的臉。

  祁硯清頭疼,正要說話就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他偏過頭用力咳著,眉頭緊皺。

  陸以朝輕輕拍著他的背,拉緊他的被子,看到里面只穿著單薄的睡衣,「發燒了還穿這麼少,給你帶了厚睡衣,就在衣櫃里沒看到?」

  他說著就去開衣櫃,溫沈的聲音在絮絮叨叨地說:「我才一天沒管你,你就病了,你容易嗓子疼,平時冬天就……」

  祁硯清啞著嗓子說:「陸以朝你有完沒完。」

  陸以朝背對著他,喉結滾動幾下,額角的青筋緊繃著,他用力抓著衣櫃門把手。

  「你現在是想幹什麼,糾纏不休的有什麼意義?」祁硯清聲音很啞,語速也很慢,他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保溫飯盒。

  「你該不會以為做幾頓飯,晚上哄我睡睡覺,平時給點溫暖我就什麼都忘了吧?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賤啊。」

  「祁硯清!」陸以朝怒吼一聲,呼吸發著抖,聲音氣息也不穩定,「我沒這麼想,你別說這種話,我就是想對你好點……」

  他上前幾步,低著頭有些無措,他深吸了幾口氣,聲音都卡在喉嚨,他費力地發音,「懸崖那天,我對不起,我太過了……我、我知道說這些沒用,我就想對你好點,真的……」

  祁硯清一直不說話,他心里就越來越慌,想到剛才聽到的那些。

  他坐在床邊抓住祁硯清的肩膀,懇切地看著他,「我想好好照顧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他,這張臉難過起來的樣子依舊很好看,痛苦的神情也不難看,像極了他演過的電影男主。

  影片中他懺悔,他有苦衷,他在心里多愛對方,他那麼痛苦可憐地乞求諒解。

  看得人多半會心軟。

  仔細想想,陸以朝沒那麼罪不可恕,只是不喜歡他祁硯清而已,這算什麼錯?

  他當時逼著陸以朝和他結婚,不管是不是有另一層原因,他都有私欲。

  保護陸以朝是真的。

  喜歡他想獨占也是真的。

  「祁硯清,再給我一個機會。」陸以朝眼睛有點紅,他壓低身體像是抱著對方,深邃的瞳孔映著祁硯清的臉,他深吸了一口,一字一字地慢慢說。

  「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他的手指輕輕撫上祁硯清的腺體,聲音更抖了,「標記,不要洗。」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見彼此眼中的自己,近到呼吸都纏綿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心臟在狂跳。

  白蘭地信息素控制不住地散出,陸以朝呼吸越來越抖,他微微偏頭,難以自持地想貼近祁硯清,想吻他的唇。

  祁硯清一動不動,不躲避他的觸碰,也沒有被他的信息素吸引。

  就在陸以朝要吻到他的一瞬間,他才開口,聲音平靜,「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陸以朝就停在他臉前,驟然攥緊手掌,像是要把他肩膀的骨頭捏碎。

  祁硯清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說:「我們的關系一直都取決於我,我樂意喜歡你,你就得受著,我不要你了,你又算什麼呢?陸總。」

  陸以朝的呼吸猛地顫抖起來,祁硯清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湧上的水光。

  祁硯清笑著擦掉他眼尾的淚水,「陸總,三年還沒演夠嗎。」

  陸以朝動了動嘴,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祁硯清清了清嗓子,聲音還是沙啞的,「給你的時候你不要,不給你了你又想要,沒這麼好的事。」

  陸以朝右手還捂著他的腺體,低著頭忍著哽咽聲,被子上有洇開的水花。

  「我就是、不走。」他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幾個字。

  語言太蒼白了,這幾個字毫無力度,甚至換來祁硯清的笑。

  「我管你走不走,等我洗了標記,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唔!」

  陸以朝狠狠咬住他的唇,用力吻過去,他緊緊捂著祁硯清的腺體,釋放出白蘭地信息素試圖撩動面前的omega。

  他瘋了,他早就瘋了!

  在祁硯清清醒的那一瞬間他就瘋了!

  他扯開被子抱住祁硯清,聞著他的紅玫瑰信息素,太瘦了,又在發燒,輕而易舉就能抱在懷里。

  兩人呼吸急促,陸以朝咬住祁硯清的側頸,含糊不清地說:「祁硯清,是不是有了寶寶就好了。」

  祁硯清費力掙紮了幾下,聽到這句話後,冷冷地看向陸以朝。

  陸以朝溫柔地吻他,碰碰他的唇,笑起來的樣子溫雅又痞氣,「標記還在,我們契合度很高,很容易受孕,是不是非得這樣才肯和好。」

  祁硯清看著他,「懷了立刻打。」

  祁硯清太平靜了,以至於陸以朝覺得自己沒聽清這幾個字。

  他怔住一動不動,眼里都是錯愕的情緒,「你……你敢!」

  祁硯清笑,「那你試試啊。」

  陸以朝抖得很厲害,紅著一雙眼睛看祁硯清,嘴唇動了幾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臥室的門被敲了三下,緊接著就被人推開。

  祁硯清和陸以朝同時看過去。

  來的人是白繁。

  白繁瞪大眼睛盯著兩人,然後將目光放在祁硯清臉上,眼淚很快流出,他捂著臉,動了動嘴哭聲先抑制不住了。

  祁硯清擰緊眉頭,今天這是算好時間一起來的吧。

  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陸以朝放開他,用被子把他裹緊。

  「祁硯清,我什麼都沒說,不是我……」

  「抱夠了嗎。」祁硯清目光比剛才更冷,帶著不耐煩,「抱夠了就滾出去。」

  陸以朝不可能出去,他怕白繁欺負祁硯清。

  祁硯清從床上坐起來,他實在沒有太多力氣了,可他總要體面些。

  白繁已經走到床邊了,他哭得很厲害,眼淚不停地流,他看起來風塵仆仆,也老了一些。

  「硯清……你真的回來了……」白繁哭著要抱祁硯清,泣不成聲,「你還活著……」

  祁硯清用胳膊擋了一下,往旁邊躲開,眼里布滿厭惡,「沒死成,讓你失望了。」

  白繁哭著搖頭,他認真地看著祁硯清,「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臉色很差……」

  「是。」祁硯清直接了當地說,「我現在病得快死了,我想休息,我頭疼想吐,所以你們兩個能滾了嗎!」

  本來就盛怒的情緒在看白繁的這一秒被無限放大,胸腔中翻滾著怒意,讓他自己都受不了!

  情緒滿溢,無法控制,他抿緊蒼白的唇,妄圖讓自己冷靜一些。

  白繁安撫著他的情緒,「硯清你別生氣……我今天來就是碰碰運氣,我一直都和周簡有聯系,我、我看搜救隊沒再繼續了,打周簡手機被拉黑了……」

  「連周簡都知道我不想和你聯系,你還來幹什麼?」祁硯清冷漠地看著他,「看我笑話?看我綁架的時候又被別人扔了一次是嗎,真是遺憾,又沒死成。」

  「硯清!你不要這樣說自己!」白繁哭著說,「我怎麼會盼著你死?你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

  「原來我是你的孩子啊。」祁硯清恍然大悟,額頭滲出冷汗,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白繁。

  白繁嘴唇抖著,他向來溫和,很少在人前袒露情緒,現在卻被祁硯清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

  祁硯清沒有說話,只是冷漠疏離地看著他。

  白繁和陸以朝不一樣。

  陸以朝不愛他,所以可以不選他,他當然有理由去救那個更愛的人。

  白繁不行。

  他生的孩子,他必須都愛。

  他沒有選擇的資格。

  「硯清,我們現在不說這些好嗎?爸爸留下照顧你,你哪里不舒服?談妄和楚星也在這里對嗎?談妄說你的身體怎麼……」

  「你們可真會惡心人啊。」祁硯清是真的有些生理性反胃,他兩腿微微岔開坐著,胳膊肘撐著膝蓋。

  「一個一個說起來全是為了我好,全是顧全大局,全是理由。不順著你們就是我矯情,是我不懂事是我作。那我承認啊。」

  他說著閉了閉眼睛,頭很暈。

  白繁哭著抓緊他的手,「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這幾個月我和你爸爸都在擔心你,我們沒有不要你,爸爸也是一直愛著你的……」

  祁硯清用力把手抽出來,毫不動容,「你未必是愛我,只是愧疚吧。」

  「你別這樣說……」

  祁硯清語氣冷極,「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說?那我換種說法,你和祁盛不要我的時候,說這不是不要我了。」

  他咄咄逼人地看著白繁,「那現在我是不是也能說,你們不太聽話了,我不喜歡你們,你們有多遠滾多遠,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們!」

  白繁用力搖頭,泣不成聲,去碰祁硯清的胳膊,「有話好好說……」

  祁硯清用力推開他的手,「我這是愛你們的表現啊,我愛你們,所以我讓你們滾遠點,可以嗎?!」

  祁硯清情緒激動,急促的呼吸讓他大腦缺氧,手指微微發麻,胸口劇烈起伏著,硬生生忍著咳嗽。

  他繼續說:「你們不能選擇生什麼孩子,你們不喜歡就不要了,我也不能選擇我要什麼父母,那我不喜歡為什麼不能不要?」

  祁硯清的每句話都讓白繁遍體生寒,他怔怔地看著祁硯清,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出去吧,他現在需要休息。」陸以朝忽然說。

  陸以朝沒想到有一天,他在祁硯清心里會和白繁成為同一種人。

  他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不敢走近一步,他從白繁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又清楚地看到祁硯清現在有多痛苦,祁硯清刺向別人的每一刀,都帶著他自己的血。?

  (看人設圖!)





第90章 他真的把祁硯清弄丟了

  白繁被陸以朝推出去,白繁還在回頭,「可是我……」

  陸以朝把門關上,擋住他的目光,「別看了,他在發燒需要休息。」

  隔著門能聽到祁硯清壓抑的低咳。

  陸以朝叼了支煙,跟白繁說:「我們出去吧。」

  兩人去到院子里,家里又安靜下來。

  陸以朝靠在樹邊抽煙,白霧在臉前慢慢散開。

  白繁站在他身邊,組織了好幾次話語,「硯清現在還好嗎。」

  陸以朝:「不太好,身體有傷。」

  白繁急促地抽噎了一聲,緊抿著唇也擋不住情緒,「我……我來得太晚了。」

  「早該發現的,你們搜救隊停了,周簡不搭理我了,那肯定是有結果了……」

  白繁抹了把眼淚,眼神悲哀,他看著院子里作物,想到他們應該住過來很久了。

  「謝謝你們。」

  陸以朝抽著煙,眼瞼被熏成淺紅,他吐出一口煙霧看白繁。

  他也說過類似的話,跟周簡說謝謝。

  當時周簡說,用不著他道謝。

  現在看到白繁也明白了這句話,事後不痛不癢地說幾句謝謝,聽起來是很偽善。

  原來他在祁硯清的朋友眼里,是這樣的。

  「硯清現在需要人照顧,我不打算走了。」白繁說,「我虧欠他太多了,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但是太難了,硯清像一塊封閉的石頭,他什麼都不要,不接受,全部拒絕。」

  白繁聲音越來越小:「但是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這次肯定會想辦法對他好。」

  陸以朝嘴里發苦,喉結滾動,這些話可真像。

  好像是他剛和祁硯清說過。他信誓旦旦地和祁硯清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想讓祁硯清給他一個機會,他也理所應當地認為……祁硯清可以原諒他,他依舊可以把人哄回來。

  他確實和白繁一樣。

  他們都在想辦法盡力彌補,對之前的事愧疚難安。他們覺得自己挖出了一顆真心,他們甚至不明白祁硯清為什麼要這樣,就這麼狠心。

  可當他是旁觀者來看的時候,才知道這只言片語,荒唐至極。

  「叔叔,太晚了。」他說。

  白繁眼睛里有淚,怔怔地看向陸以朝。

  陸以朝說:「我們都太晚了。」

  白繁身體晃了一下,往後撐著樹幹。

  其實也不是不懂,更多的是不想接受。

  白繁說:「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我們決定把硯清送來鄉下的時候……真的不是拋棄他。」

  「工作實在太忙了,沒有精力照顧兩個孩子,楚星真的很聽話,小時候可以一整天待在家里,上學之後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硯清就不行,明明是一起養大的,吃穿用度從來都一樣,他就是很喜歡惹事,從小就喜歡打架……」

  「抽不出空了,也不想再處理這些麻煩事,在那段時間看到他也確實覺得有點厭煩了……」白繁聲音顫抖,「然後就送到爺爺這邊來了。」

  陸以朝平靜地聽著,看向祁硯清的房間,拉著窗簾什麼都看不到。

  「可我真的沒有不愛他啊。」白繁眼睛里都是茫然,他看向陸以朝,「都是我生的孩子……雙胞胎,從懷孕我就在期待,命差點沒了,我這樣子生出來的孩子,我怎麼會不愛他。」

  「就因為把他送到了鄉下嗎?可在這里也很快樂,他爺爺很愛他……後來生意穩定了,我們就把他接回去了。」

  怎麼想都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在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陸以朝平淡地說:「他在這里過得開心,跟他被你們放在這里,這是兩件事。」

  「祁硯清就是這樣,他不會因為在這里過得開心,就把之前的事情抵消。」

  白繁忍著淚意,低頭看腳下的落葉,「我後來也發現了,可我不管再做什麼都沒用了,就真的沒用了嗎?」

  陸以朝沒有再說話,指間夾著煙,猩紅的煙火一點點靠近指根。

  他想起之前上學的時候,祁硯清不回家,就住宿。

  他是轉學生,又不愛跟人交流,集合生活很難融入。

  已經快一個月了,住宿的都成堆走,祁硯清從不跟他們一起吃飯,也不是孤僻,也看他們可以正常交流。

  體育課上,祁硯清後頸忽然被冰了一下,他縮了下脖子,臉前就有一杯冰水,傳來陸以朝的笑。

  祁硯清接過來,仰頭灌了幾口。

  陸以朝還穿著球衣,渾身是汗,一坐下祁硯清就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

  「宿舍生活怎麼樣?看你總不和他們一起回宿舍。」陸以朝問他。

  「一群傻叉不洗腳,穿過的衣服都掛墻上,都穿臟了再從里面挑幹凈的繼續穿,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以朝笑著趴在他肩上,胳膊架在他肩膀上。

  「那你回家唄。楚星肯定洗腳洗衣服。」

  祁硯清沒說話,冰水瓶子上都是水珠,他喝水的時候瓶子上的水珠順著掌心流了一胳膊。

  陸以朝下意識掀起衣服給他擦胳膊。

  祁硯清:?

  陸以朝:……

  陸以朝清了清嗓子,「你哥洗衣服了。」

  「媽的臭死了。」祁硯清嫌棄地看著自己的胳膊。

  然後被陸以朝按住腦袋一頓搓。

  「你為什麼不想回家。」陸以朝問他。

  祁硯清看著還在球場打球的祁楚星。

  陸以朝順著看過去,「你不喜歡楚星?他不是你弟嗎?」

  祁硯清說:「我不喜歡他爸,他家他爸不在的時候,我回去過幾次。」

  陸以朝被這個說法逗笑了,搭著他的肩膀,跟他靠在一起,「他爸和他家,不就是你爸和你家啊。」

  「不是。」祁硯清嫌他煩,「你能不能別靠著我,很熱,你身上有汗。」

  「哎呀小硯清涼得很,陸哥貼貼。」

  「你惡不惡心!老子隔夜飯吐你一臉。」

  陸以朝只是笑,還是靠著他。

  祁硯清說:「是他們先不需要我,我接受,我就一直接受。」

  陸以朝喝著水,余光看著他。

  祁硯清轉頭,正大光明地逮住他偷看,清亮的聲音不帶任何負面情緒。

  「別人不喜歡你,打個巴掌把你攆走,等心情好了給個甜棗再把你哄回來,時間一長巴掌會再來,當初受不了的事,憑什麼以後就受得了。」

  陸以朝大口喝水,對上他明亮的眼睛,總覺得這人會發光似的,可能是太白了。

  祁硯清看著他:「我吃巴掌不上癮,所以我不回去。懂?」

  陸以朝看著他的眼神,然後堅定地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緊接著就用冰涼的手捏他的臉,「來陸哥給你揉揉臉,巴掌就不疼了。」

  「陸以朝你抹我一臉水你是不是要死!」

  「你挺對的,咱不能回頭。」陸以朝難得正經一次,「是不是沒人理解你的想法?陸哥懂你。」

  祁硯清給他看胳膊上豎起的汗毛,「惡心吐了,謝謝你。」

  「你這人怎麼好賴話不分。」陸以朝笑著,順便給又丟了個三分球的楚星來了聲喝彩。

  然後就和祁硯清說:「要不一起去打球?你這麼高不打籃球不浪費了?」

  「球場需要你,少年你要雄起!」

  祁硯清:……

  中場換人的時候,陸以朝就得頂上去了。

  祁硯清在他起身時,問了一句:「陸以朝,你怎麼總不回自己家,老去祁楚星家幹什麼?」

  陸以朝把水瓶丟他懷里,「我不想回我家唄,能住宿我早住了。」

  陸以朝活動著筋骨,跟祁硯清說:「你做得沒錯,下次白叔叔再讓你回家住,陸哥幫你說話。」

  「我用你幫我。」祁硯清偏開頭,托著下巴的手擋著微微揚起的唇角。

  煙頭燒到了指根,陸以朝猛地回過神來,掐滅煙頭看著指根燙出的紅痕。

  初雪已過,院子里的菜苗子都安穩在簡易大棚里成長。

  他蹲下看,有的種子已經發芽了,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個月院子里肯定是生機勃勃。

  他想到剛來的那天,把還能吃的蔬菜都摘下來洗幹凈。

  他和祁硯清就蹲在這里吃西紅柿。

  酸得兩人一直皺眉,硬是把十幾個都吃完了。

  他給祁硯清擦嘴,「祁硯清,這些種出來肯定是甜的,你說我還能吃到嗎?」

  祁硯清沒說話,太酸了,嘴唇都是紅的。

  陸以朝按了按他的唇,給他把長頭發紮起來,「應該能吧,到時候你肯定不討厭我了,對不對?」

  祁硯清看向他,漂亮的眼睛沒有焦距。

  「祁硯清,快點好起來吧,別比這些小秧苗還慢。」陸以朝笑容很淡,「等你呢。」

  當時祁硯清只是不說話,不理他,讓他以為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問題。

  直到這幾天見到祁硯清,他才終於從那段時間的美夢中清醒。

  其實他一直都懂祁硯清,很久之前就明白祁硯清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陸以朝深吸了口氣,右手又傳來刺骨的痛,可這也無法抵過心臟的悸痛。

  ……他真的把祁硯清弄丟了。

  他親手掐滅了他愛的人眼睛里的火焰。

  他卑劣,他可恥,他不配求祁硯清原諒他。

  可他就是不想放開手,可能這次放了手,他就再也見不到祁硯清了。

  房間里的人陸陸續續地醒來,談妄第一時間去看祁硯清。

  發燒睡著了,看起來不太舒服,縮在被子里一直發抖,抱著貓眉頭緊皺。

  談妄把陸以朝喊進來。

  談妄:「給他一點安撫信息素,注意用量,不要把他吵醒。」

  陸以朝:「嗯。」

  談妄又說:「他打算洗掉標記了,這幾天多安撫,盡量讓腺體健康起來。」

  陸以朝心里一陣陣發慌,他看著床上的人,聲音沙啞不確定地問:「一定要洗嗎,他現在身體不好,出事怎麼辦……我不出現在他身邊也不行?我不讓他看見我。」?





第91章 「把我的腺體取出來,標記關系就會被迫中止。」

  談妄推了推眼鏡,目光淡然地看著陸以朝,「你覺得是你能說動他,還是我能?」

  陸以朝啞口無言。

  他看著在昏睡的祁硯清,只能站在門口釋放出微量的信息素。

  他現在就連安撫祁硯清都成了一件會打擾到他的事情。

  「太危險了,他總在生病。」陸以朝低聲說著。

  談妄說:「你們是標記關系,我作為醫生,我肯定建議用最穩妥最安全的方法接受治療。」

  「用你的信息素先讓他把身體養好,我們一步一步來做,標記什麼時候洗都行。」

  「可硯清只想做自己。」談妄看向陸以朝,慢慢嘆了口氣,「我們作為獨立的個體,不可能改變任何人的主意。」

  陸以朝往後靠著墻,他貪戀地看著床上的人,他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存在著那條無形的線。

  在標記關系中,就算祁硯清現在對他只有厭煩,他們之間依舊有羈絆,他能感覺到這是他的omega。

  談妄給祁硯清打好點滴,看陸以朝沈默不語,他眉頭輕壓,聲音低沈沈的,「陸以朝,你別打歪主意。」

  陸以朝微怔,又垂眸自嘲地笑了,「……我不會。」

  從找到硯清後,談妄就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陸以朝的神態都表現在臉上。

  談妄說:「我出去看看,你在這里陪他,一直釋放信息素,但不要吵醒他。」

  陸以朝點了下頭,也沒靠近,就還是靠在門邊。

  看起來真是狼狽又憔悴,都沒比硯清好多少。

  談妄走到門口正要出去,就聽到陸以朝壓低的聲音,「如果,從我這邊切斷標記,他是不是就不用做手術了。」

  「你又不是omega,你怎麼切斷,標記是在omega的腺體上……」談妄說著忽然頓住,他看向陸以朝。

  陸以朝說:「把我的腺體取出來,標記關系就會被迫中止。」

  談妄看了他很久,才慢慢搖頭,「標記關系是會被切斷,可殘存在硯清腺體上的信息素依舊存在,清除標記手術必須在要omega腺體上進行。」

  陸以朝看起來失魂落魄的,靠著門不再說話。

  談妄看懂了他的想法,「你不想硯清洗掉你的標記,寧願從你這里切斷,可這對硯清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的目的就是洗掉你給的標記。」談妄拍了拍他的胳膊,嘆了口氣:「愛要及時,別總等下次。」

  談妄出去了。

  陸以朝垂下腦袋,右手攥得緊緊的。

  房間里太安靜了,拉著窗簾整體光線又很昏暗。

  祁硯清睡覺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他蜷著身體抱著花雕,在被子里只有一團。

  陸以朝想到他們之前,每次見面祁硯清都能在他懷里睡著,一夜無夢睡得很香。

  以至於他從來沒發現祁硯清失眠。

  那麼多年他都沒有安全感。

  他本來是知道的,他……本來一直很了解祁硯清。

  花雕從祁硯清懷中冒頭,伸出兩只前爪,伸了個懶腰。

  「噓。」陸以朝輕輕說著,「別亂動,再睡一會兒。」

  花雕懶散地舔了舔毛,本來也沒打算起來,貼著祁硯清又睡了。

  陸以朝松了口氣,花雕在,祁硯清就不會走。

  明明不是他養大的貓,反而那麼黏他。

  祁硯清這一覺睡得很沈,陸以朝緩慢地走近,最後還是輕輕捂著他的手,打著點滴手背都是涼的。

  脖子彎下去,額頭貼著他的手背……我到底怎麼才能留下你。

  客廳。

  談妄在等楚星,今天硯清生病了,他不能回雲城工作了,打算問問楚星今天回不回。

  周簡坐在沙發上刷手機,懶散地打著哈欠,「這里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點外賣,我現在就想啤酒小龍蝦。」

  談妄等了一會兒,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平時出門的時間了。

  「楚星怎麼還沒下來?」

  周簡在聽語音,「不知道,還在睡覺吧,我坐這兒挺久了沒見他下來。」

  談妄上樓了,走到祁楚星房門口正要敲門,就聽到里面傳來很低的談話聲,是白繁的聲音。

  「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呢?你難道不知道爸爸也在擔心嗎?他們不知道,你知道的啊。」

  祁楚星低著頭,抓了抓褲子:「對不起。」

  白繁語氣溫和,他摸著祁楚星的頭,「我不是在怪你,但你覺得這樣好嗎?我們在家里一直擔心這件事,你明明知道還故意瞞著。」

  「你完全能告訴我,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但最起碼可以不這麼擔心不是嗎?」

  白繁眼睛還是紅的,開了很久的車已經很累了,早上的事更是讓他緩不過來。

  祁楚星倒了杯溫水放在他手邊,「對不起啊,爸,但是我哥不太想見你們。」

  白繁被這件事磨得頭疼,「他不想見,你就不說了嗎?楚星,你這樣不是在幫他啊。」

  祁楚星動了動嘴,好幾次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看到白繁疲倦的神情都閉嘴了。

  「爸,你要休息一下嗎?」

  白繁搖頭,「睡不著,你跟我說說硯清現在什麼情況。」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祁楚星微微抿著唇,目光帶笑又在閃躲。

  楚星是個非常遵守約定的孩子,他聽話,從小就聽話。

  答應了別人的事,多半都能做到。

  讓他保守的秘密,也從來都撬不開嘴。

  「楚星……」

  「爸。」祁楚星打斷他的話,揚起笑容說,「我覺得你現在需要休息一下,你臉色很差。」

  「我哥的事,我想大家都不會說。」祁楚星的語氣很溫和,他說得每句話都要斟酌很久,「嗯……尤其是我,更不應該說。」

  祁楚星悄悄攥緊褲子,聲音幹凈,語氣柔和沒有攻擊性,「這里人手很夠,我哥現在不太缺人照顧,而且他現在很累,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白繁看著他,「你這是給他當說客,讓我走?」

  祁楚星身體繃得很緊,每句話都要想一會兒,然後他點點頭,「爸,你先走吧。」

  白繁嘆了口氣,用手撐著額頭,「楚星,你哥哥是有家的,他不能真的當自己無家可歸,難道以後就都不回家了嗎?你覺得我不該讓他回來嗎?」

  祁楚星沈默了好久,才慢慢開口:「我既愛你們,又愛我哥,那我就不能偏向你們誰。」

  白繁看向他,眼里閃著淚光。

  「……我被你和爸愛著,我不可以說你們有哪里做的不對,你們不愛我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愛了我。所以我得到了很多東西,但是我哥沒有。」

  祁楚星溫和地看向白繁,「得到多少愛,回饋多少愛,我覺得這才是公平。」

  最後,白繁還是沒走。

  他躺在祁楚星的床上悄悄哭了。

  祁楚星轉著輪椅出了外面,把門輕輕合上,長出了一口氣,手心濕糯,然後他一轉頭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談妄,把他嚇得不輕。

  他看了看時間,連忙說:「我、我遲到了,不好意思!」

  談妄:「我今天不去上班,你是讓司機來接你還是也不去了?」

  「我通知司機。」祁楚星給司機發了信息,然後又問,「是我哥怎麼了嗎?」

  「有點發燒,問題不大,我留下觀察。」

  祁楚星點點頭,又問他:「那你需要我幫你帶什麼東西嗎?」

  談妄看著他,笑著說:「現在不需要你的腺體給他治療,其實你也不用每天過來,工作很忙就別趕著來了。」

  「啊。」祁楚星楞了幾秒,然後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是,我都忘了,我來也沒什麼用了。」

  「你也需要好好休息,這兩天副作用還大嗎?等我時間空下來,就帶你做個腺體檢測。」

  祁楚星笑著搖頭,「已經沒事了。」

  「腿有知覺嗎?」談妄忽然問他。

  「啊?」祁楚星看起來有點恍惚,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沒事啦,早就不疼了,不用擔心。」

  談妄加重語氣,「我是問你還有知覺嗎?」

  「沒有了。」祁楚星說。

  平時都沒知覺,只會在陰冷的天氣不舒服,但也能承受,不算什麼。

  「小楚星下來吃東西了,隔壁杜奶奶送的,快來!」周簡在下面叫兩人。

  祁楚星馬上轉著輪椅離開了。

  談妄站在原地沒動,這幾天他在分析祁硯清的心理問題,回憶起很多次他們的高中時光。

  他在想當初的陸以朝和祁硯清是什麼樣子,這兩人的神情沒想太清楚。

  倒是總想到祁楚星打籃球很好。

  祁楚星吃了飯,當天上午就離開了,走之前還叮囑周簡,說千萬別吵起來。

  他還去臥室看了看他哥,還在睡覺,陸以朝就坐在床邊,房間里有白蘭地信息素。

  兩人對視一眼,祁楚星嘆了口氣,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陸哥了,他自己都很茫然。

  在祁楚星離開後沒多久,祁硯清就醒了。

  他睜眼緩了好久,房間里還有殘留的白蘭地信息素,沒有人。

  他撐著身體坐起來,神情困倦,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溫度好像下去了。

  早上的事情像是已經發生很久了。

  不知道白繁走了沒有,他不打算出去了,這麼不舒服的時候,就別再給他添堵了。

  他捂著發熱的腺體,按上去有刺痛感,像被密集的尖刺穿透了腺體。

  不過也習慣了,總是這麼疼著的,清除標記又能有多疼,他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第92章 「陸以朝,我們結束了。」

  祁硯清靠在床頭緩了好久,疼痛減輕了許多後,他才捏了捏眉心看手機消息。

  有文柏和沈譚舟的。

  【沈譚舟:下午到。給你帶點什麼?】

  【文柏:下午就到了!跑了趟國外,現在認識我了是吧?不會再不和我說話了吧?】

  【文柏:江南眠最近酒吧都沒開了,不知道幹嘛去了,不然就把他也逮過來了。】

  祁硯清歪著身體看手機,這兩人自從一起參加完節目就總在一起啊。

  他繼續往下翻,還有一個人也發了信息。

  【元淮:最近在做什麼,有件事想找你聊,見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祁硯清和元淮認識挺久了,兩人幾乎是同時進的舞協。

  在同期舞者里兩人都是佼佼者,也經常一起去參加比賽。

  元淮最擅長跳民族舞,也只跳民族舞,鉆研極深。

  兩人雖然沒怎麼同台過,但經常會被媒體放在一起討論,就是因為元淮也是個懟天懟地懟祖宗的主。

  甚至有營銷號分析了一波,如果祁硯清和元淮開麥互嘲的話,究竟誰會認輸叫爸爸?

  當時元淮就回懟了營銷號:乖兒子你有兩個爹。

  祁硯清懶散地打字:【什麼事。】

  手機震了兩下,是元淮發的語音。

  「去哪了這麼久不出現?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有脾氣啊清神。」

  元淮聲音懶洋洋的,說著說著還打了個哈欠,清了清嗓子說:「正事,見個面聊,清神給個面子。」

  【祁硯清:愛說不說。】

  元淮的語音發來,笑著說:「你能不能友好點?想找你參加個節目,舞蹈類,做導師。」

  「我記得你就參加過一次綜藝,還是個搞對象的,不合適啊清神,不得參加個專業類的挽救一下黑歷史?」

  「正好是個機會,我建議你別錯過。」

  祁硯清看了看自己還包紮著的腳,很久沒跳舞了。

  他又不是真沒心沒肺,說不想跳是假的,跳了那麼多年。

  【祁硯清:我考慮一下。】

  元淮:「考慮個毛線。你最好今天就答應我,別逼我跪下求你啊。」

  祁硯清正在打字,元淮的視頻就打了過來。

  元淮對著鏡頭打了個哈欠,光著上半身靠在床頭。

  「祁硯清,我是投資人,跟舞協這邊聯系好的,我給你機會你趕緊抓住了,舟神也來,都是正經露臉的機會,不來是傻了吧?」

  「不太有時間。」祁硯清說。

  「少拿這套話術打發我。」元淮看起來兇狠狠的,「投資人的大腿都不抱,臉給你大的。」

  「祁硯清你都向葉威發出挑戰了,黑池生死戰,沒幾個月了啊,可你知道你已經淡出大家的視線了嗎?」

  祁硯清想掛了,元淮今天話太多了。

  「清神,給個面子先不掛?」元淮手機往下,「肌肉猛男八塊腹肌,還留不了你三分鐘?」

  祁硯清:媽的有大病。

  元淮繼續說:「藝人冷卻三個月都不行,別說咱們只是個跳舞的了,都多久了?你那些粉絲早跑完了,現在明星舞者這個說法確實有爭議,但就是能把舞蹈弘揚出去。」

  「清神真就要跌落神壇了?網上都怎麼罵你的這不能忘吧?在跟葉威比賽之前再度爆紅,帶著流量去撕那個傻叉,這不更爽?」

  「反正我把話放這兒了,你不參加我這節目不開了。」

  祁硯清:「那你罷工算了。」

  元淮認真地看著他,「不開玩笑,你來唄。」

  祁硯清也挺認真的:「沒開玩笑,我想想。」

  「想毛線啊你,祁硯清你、你有貓?」

  花雕的尾巴在鏡頭前晃來晃去。

  「嗯。」祁硯清把鏡頭轉向花雕,「我兒子。」

  「我也有貓,這不是巧了嗎?咱們都有貓,不參加不合適吧?」

  祁硯清:「你不去賣保險真的屈才了。」

  元淮笑不停,「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我再看看你兒子。」

  祁硯清轉了鏡頭對準花雕的臉。

  門正好被輕輕推開,陸以朝側著身體站在門口,沒想到祁硯清已經醒了,他楞了一下,還沒開口就先聽到一道男聲。

  元淮:「真可愛,你什麼時候帶兒子來我家?讓你見見我閨女。」

  陸以朝當場楞住,黑眸逐漸陰沈,緊咬著牙關一把推開門走進來。

  祁硯清看向他,皺眉說道:「你還沒走?進來幹什麼……」

  「你在跟誰視頻?」陸以朝壓低聲音,黑眸緊盯著他的手機!

  祁硯清保持姿勢不變,冷冷地看著,「跟誰聊天和你有關系?」

  元淮又說話了:「不是有意聽你們聊天哈,但就是聽到了,離婚了還管這麼多,居委會大媽都沒你八卦。」

  「但我好歹是個正常人,我就不聽別人的私事,更不會多管閒事。掛了啊祁硯清,有答案了就跟我說。」

  掛視頻之前,陸以朝往前走了一步,隱約看著視頻里的人光膀子。

  「祁硯清你……」

  「需要我提醒你幾次,我們離婚了。」祁硯清打斷他的話,冷漠地看著他。

  「陸以朝,我們結束了,到底說幾次你才能記住,你什麼時候才能不來煩我。」

  陸以朝被他眼里的疏離刺得生疼,他只是想來看看祁硯清醒了沒,問問他午飯想吃什麼。

  然後就聽到了這些話……

  祁硯清掀開被子起身,站在陸以朝面前,看著他怒意翻湧的黑眸,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

  祁硯清抿了抿唇,慢慢開口:「離婚協議已經簽了,有法律效力,這不是你說幾句不放手就能解決的,你三歲還是五歲,靠嘴做事?」

  陸以朝很快軟下來,試圖開口說些什麼……

  祁硯清卻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離婚協議是你親手簽的,不管你現在有多少理由,你當初都答應了離婚。」

  「你不是也給我擬定過一份離婚協議嗎?你也想過離婚你現在又憑什麼後悔。」

  陸以朝腦袋是懵的,他呼吸急促,心臟一陣陣地疼連帶著後頸都不舒服了。

  白蘭地信息素又不受控地釋放出來。

  祁硯清瞬間就笑了,他逼近陸以朝,微微揚著下巴,盯著他的眼睛說:「又打算親我?還是說想讓我生孩子?」

  陸以朝呼吸猛滯,直楞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祁硯清,艱難地滾了滾喉嚨,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猛地捂著腺體後退一步。

  下一秒奪門而出,只留下濃郁的白蘭地信息素。

  人走後,祁硯清無力地坐在床邊,也按了按不舒服的腺體,一臉疲倦,眼眸半垂著也笑不出來。

  陸以朝跑到樓下的衛生間,把門反鎖,他呼吸越來越急促,腺體發燙痙攣讓他彎腰前傾,臟器都被牽扯的生疼。

  他將隨身帶著的抑制劑注射進腺體里,手一直在抖,針頭在腺體里動來動去。

  刺痛的腺體里像有數不清的刀片在滾動,疼得分不清具體位置,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臟悶沈地砸動著。

  他越來越容易發情了,剛才只是被祁硯清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了。

  他何止是想吻祁硯清……

  「呃……」他身體疼得有些受不住,他渴望那抹玫瑰香,他恨不得把祁硯清綁在自己身上。

  祁硯清一整天都沒出臥室,能聽到白繁在外面說話,他實在頭疼,不想再耗費精力和白繁爭論。

  總是說不出結果。

  談妄進來過幾次,「燒退了,今晚把助眠藥吃上,你得好好睡覺,休息不好我不會給你做手術。」

  「知道了,會吃藥。」祁硯清坐在地毯上,身後靠著懶人沙發,拿著平板在看視頻。

  談妄出去了,他還有很多問診要在線上解決。

  周簡湊過去看平板,「元淮的民族舞?他這兩年特別厲害,當然還是沒有我清厲害。」

  祁硯清點頭,「是挺厲害,元淮把很多民族舞都吃透了,這麼多年就鉆研這些挺不容易。」

  而他是全舞種,每個舞種都會跳,但並不是說舞種細化分類之後,依舊擅長所有的舞蹈。

  尤其是各種民族舞,他會跳,但遠沒有元淮鉆研地深入。

  周簡說:「他人挺好的,在桃花盞比賽上一直給你說話……你好好的看他的視頻幹什麼?」

  祁硯清沒回答,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

  然後就看沈譚舟和文柏進來了。

  沈譚舟看到祁硯清後,眼圈泛起紅,整個人松了口氣,擡手跟祁硯清碰了碰拳。

  祁硯清笑了一聲,眼眸明亮,長發松散地紮在腦袋,「我回來了。」

  可能是場面有點感人。

  文柏和周簡哭得不行,文柏拎著兩大包零食,抽抽搭搭地抹眼淚,「祁硯清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好好生活知不知道!」

  祁硯清捏著眉心,「我都怕你兩哭喪把我哭死。」

  「你呸呸呸!」周簡又開始抽風了。

  祁硯清看著他們,「行了啊,再哭就出去。」

  沈譚舟坐在他身邊,「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挺好的。」祁硯清說,「明天就能拿個世界冠軍回來了。」

  沈譚舟笑著搖頭,揉亂祁硯清的頭發,眼里藏不住的情緒,「實在太想你了。」

  「禁止煽情。」祁硯清笑著說。

  沈譚舟收斂著情緒,低頭笑了一聲,「陸以朝呢?他不是一直在這邊?」

  「舟神,在這麼快樂的時光,不提這個名字OK?」周簡說。

  沈譚舟了然地點點頭,接收到文柏的眼神信號,這才又問祁硯清,「最近有什麼打算?」

  文柏連忙給祁硯清送上一杯酸奶,「這個好喝。」

  祁硯清往後靠了靠,「你兩少在我面前眉目傳情,有事?」

  文柏咕嚕咕嚕地吸著酸奶喝。

  沈譚舟說:「文柏有個新節目。」

  祁硯清挑眉。

  沈譚舟繼續說:「他又是導演,是個舞蹈節目,跟舞協聯合出品的,已經立項了,就差你一個待定導師了。」

  文柏:「投資人也推薦你,說你不參加就撤資了。」

  祁硯清看向他,文柏實在覺得心虛,「但鑒於上次節目把你坑了,這次聽你的,你不想來我不逼你!我有心理陰影了好嗎!」

  祁硯清看著平板,恍惚間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事情的發展總是不可控的,他原本打算就那樣死了,但是沒死成。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跳舞了,可兜兜轉轉就是離不開這個舞台。

  像是一個閉合的圓,明明走了相反的方向,結果居然都一樣。

  祁硯清垂著眼皮,看向自己的腳,還能跳嗎。?





第93章 「綁架那天為什麼不選他。」

  訓練室。

  強勁的鼓點震得耳膜一顫一顫的。

  一上午舞曲變過很多次了,鏡子前有一道身影在跟著即興。

  沈譚舟站在旁邊,拿著手機隨時換舞曲,臉色不太好看。

  祁硯清穿著運動褲和白T,後背已經濕透了,臉色很白,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淌。

  在等待間隔中,他能聽到祁硯清粗重的呼吸聲,看他動作漸漸跟不上了。

  「清清,歇一下吧。」

  祁硯清沒說話,動作也不停,跟著跳到了下一首。

  沈譚舟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從鏡子里看祁硯清,一不小心也會看入迷,被吸引。

  祁硯清的動作現在談不上標準,體力也跟不上,可壓在帽檐下的眼睛專注有神,病態的臉上傲慢狂妄。

  爵士的律動帶出別樣的性感,身體慵懶地扭動著,動作力度不夠,可就是這種松散勁兒都覺得恰到好處。

  舞感是一種很難具象化形容的東西。

  有的人技術動作都到位,但就是不夠吸引人。

  而祁硯清則是相反,只要他在舞蹈狀態中就足夠抓人,他的舞感太強了,是獨屬於自己的風格。

  沈譚舟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清清如果不跳舞的話太可惜了,天生的好苗子啊。

  「十六首了,不能再繼續了。」沈譚舟切斷音樂。

  祁硯清累得大口呼吸,嗓子幹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他摘了帽子,把散亂在額前的碎發攏到腦後,露出一張汗涔涔冷白的臉。

  他的聲音很啞,「我以前的記錄是破百……」

  「你不能跟以前比。」沈譚舟把保溫杯遞給他,「你都多久沒跳了,腳上還有傷,我剛才看了,動作沒有問題……」

  「問題很大。」祁硯清慢慢喝了口水,擦了把臉上的冷汗,「我現在連一整首舞都跳不完,動作生澀不連貫,感覺也不到位,有幾個高難度動作甚至做不出來……咳咳咳。」

  沈譚舟拍著他的後背,「沒你說得那麼差,是有瑕疵但也很好了,參加節目沒有問題。」

  祁硯清卻搖頭,堅持說:「你先不要和文柏說,我還沒說要參加。如果讓我這副狀態參加節目還做導師,那不如另找人。」

  「我不上去丟人。」祁硯清把水杯放下,重新把帽子扣在腦袋上,「繼續放音樂。」

  「你腳行不行,還在上藥能這麼跳?」沈譚舟說著把祁硯清按到椅子上,聽他低咳了幾聲。

  語氣嚴厲地教育道:「不是逼你參加比賽,也沒讓你把身體搭進來!說來練練就只是練練,玩命跳算怎麼回事。」

  「真跳出什麼後遺癥我看你怎麼辦!就為了這三五年能跳到最完美,最極致,不管以後了?成了傷腳以後走路都成問題,想和楚星一起坐輪椅?」

  祁硯清不想歇,一歇就會累,身體的乏勁就會出來,再想保持感覺就難了。

  他無奈地笑了下,捏著酸疼的腿,「我三五年都不見得能活下來,說不好哪天就有個什麼意外。」

  「我不想說以後,只管現在。」祁硯清又站起來,「我心里有數,你再這樣就出去,別耽誤我時間。」

  沈譚舟眉頭緊皺著,他也知道勸不動祁硯清,沈默了一會兒還是開了音樂。

  他看著再度沈浸到舞蹈中的人,說不出心里是一種什麼感覺,心疼有,舍不得也有,但同時又覺得他真傲氣,他就該是這樣子。

  有人選歲月靜好安享百年,有人選極致綻放,哪怕只是彈指一揮間。

  沈譚舟看著祁硯清跳古典舞,心臟都被揪起來,他覺得祁硯清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漂泊無定。

  ……就像是沒人再拽著他的線了。

  周簡在外面接電話,「談哥,沒有啊!誰說我們在練舞,怎麼可能!」

  「從你那兒做了檢查出來我們就進咖啡廳了……啊,沒喝,他沒喝,他不是失眠嗎。」

  「就是太久沒出門了,清清想看看外面,不可能練舞,我跟舟神能縱容他亂來?」

  「周哥。」周簡說著話,身邊冷不到響起一道聲音。

  談妄在那邊冷聲問:「誰的聲音?」

  周簡嚇一跳,看著忽然出現的鐘深白,連忙對著手機說:「沒誰,遇到一個朋友。」

  談妄在那邊冷聲說:「周簡你別由著硯清亂來,他一直不把身體當回事,馬上就要開始注射阻隔劑了。」

  周簡看了眼鐘深白,讓他別動,自己走開幾步小聲問:「什麼時候注射啊?」

  「就這兩天開始注射,你們又要參加節目,手術就不能太晚做,要留出恢覆的時間。」

  「周簡,我認真的,你看著點硯清。」談妄怕他不明白,說得更透徹了,「祁爺爺已經不在了,他現在沒有牽掛,你懂嗎?」

  周簡嚇得臉色都白了,掛了電話。

  鐘深白還在訓練室門口等他,訓練室是隔音房,在外面聽不到里面的聲音。

  「周哥,清神在里面嗎?」鐘深白笑著問,他穿著一身白衣服,看起來幹凈又爽朗。

  「沒,是舟神在。」周簡說,「你不忙嗎?還不去訓練?」

  鐘深白笑瞇瞇地看著周簡,「周哥是不是有了清神就不想帶我了?」

  「別多想。」周簡拍著他的肩膀,沒有清神也不想帶你好嗎。

  「我明天有比賽,周哥陪我去嗎?」鐘深白看起來很好哄,馬上就笑了。

  周簡翻了翻手里日歷,不好意思地說:「不巧,我正好有事,下次肯定陪你,快去訓練吧。」

  鐘深白盯著他的臉看,幾秒後揚起乖巧的笑容,「好,那不打擾周哥了,說好了下次陪我去。」

  「好好好。」周簡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這才進到訓練室。

  「還在跳?!」周簡看向祁硯清的腳,「祖宗!昨天晚上才包紮的!談哥一直叮囑不能劇烈運動,能不用腳就不用!」

  周簡說著話,就看向祁硯清冷白的臉,今天本來是出來做檢查的。

  誰知道從醫院離開後,清清就和沈譚舟說想來舞協。

  來了之後就說要試一下即興,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感覺。

  然後就試了這麼久?

  一直到這首舞曲放完,祁硯清才停下來,脫力地坐在地上,看起來很累,笑容卻肆意明亮,他大口喘著說:「還行。」

  沈譚舟上面有進度顯示,五十三首,這可不是還行。

  當天周簡開車把祁硯清帶回爺爺家。

  回去後祁硯清什麼都顧不上,累得沾床就睡,就連衣服都沒換。

  陸以朝做了一桌飯菜,全是祁硯清喜歡的。

  他看著祁硯清回了臥室,連句話都沒說上,只能問周簡:「檢查結果怎麼樣?」

  周簡:「你什麼時候走啊。」

  陸以朝皺眉,「他腺體狀況怎麼樣,做手術危險大不大?能做?」

  周簡:「你什麼時候走啊。」

  陸以朝捏緊拳頭,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走」字!

  「我和祁硯清的事跟你說不著,他腺體的狀況我會去問談妄,你喊他出來吃飯,我出去。」

  陸以朝摘了圍裙,拿了外套就往出走,祁硯清看不到他的話,可能胃口好點。

  他叮囑周簡:「等會兒飯涼了就在微波爐熱一下,他胃不好……」

  周簡輕嗤著打斷他:「裝什麼大好人啊,現在知道對人好了,看不出來清清已經不喜歡你了?」

  周簡早看他不順眼了,這幾天礙於別人都在場,他不想吵起來,現在聽到陸以朝虛偽的話就覺得生氣。

  他冷漠地看著陸以朝,「吃著碗里的瞧著鍋里的,喜歡楚星不敢說,然後就娶了清清?替身梗玩得真溜啊你,你怎麼還有臉在這兒做飯的……」

  陸以朝站在門口,回頭冷沈地看著他,咬牙說道:「閉嘴!」

  周簡笑了,走到陸以朝面前,微微仰頭,「陸老師,還當我是那個CP粉頭呢?」

  「這幾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楚星不喜歡你啊,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喜歡他,喲,你這還是暗戀呢?可真辛苦,暗戀了楚星三年?四年?還是更久?對著清清的臉想著暗戀的人,您好他媽的癡情啊。」

  陸以朝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轉身看向他,語氣狠厲:「我什麼時候喜歡楚星了,你別在祁硯清面前亂說,我沒喜歡過別人……」

  周簡打斷他,低吼道:「綁架那天還不夠清楚?!你他媽都沒看清清一眼,你一直看著祁楚星當老子眼瞎啊!」

  周簡想到那天就氣紅了眼,聲音根本壓不住,哽咽著說:「清清不就是被你說哭的嗎?我從來沒見他那樣哭過!」

  「你說你不喜歡祁楚星?你不喜歡他為什麼現場扔了一堆你們說笑的照片!你敢說這不是陸堯故意給清清看的?」

  周簡惡狠狠地看著陸以朝,「你說你不喜歡祁楚星,那你喜歡誰?祁硯清啊?那綁架那天為什麼不選他!」

  陸以朝渾身緊繃著,被周簡用力推到墻邊,剛才的強勢蕩然無存,右手又劇烈的抖起來。

  周簡扯住他的衣領,眼底猩紅,「說啊!人就在你面前,你他媽不選……混蛋!我不是說祁楚星就該死,可是你完全沒有要安慰清清的意圖。」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冷漠?」周簡回想到那個畫面都心悸,「耳機里讓你不要動、不要上前、不要激怒陸堯!耳機里讓你他媽的欺負祁硯清了嗎!讓你不選他了嗎!」

  陸以朝動了動嘴,臉色蒼白神情狼狽,心臟一陣陣悶痛窒息,他身體發軟靠墻才能站穩,他用力攥緊拳頭,右手指縫有血滲出。

  周簡重重擦了一下臉,眼尾紅得嚇人,「你千萬別說你喜歡祁硯清,我聽了都覺得惡心!」

  「你這樣的喜歡誰能消受得起,你不如直接說恨他還來的更可信。」?





第94章 「確認清除標記嗎?」

  陸以朝離開了。

  面對周簡咄咄逼人的責問,他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

  為什麼沒有選祁硯清。

  為什麼不選他……

  陸以朝一路疾走,踉蹌地撐著一棵樹,呼吸帶刀似的喉嚨里充斥著血腥氣,他受不了地彎下腰,心臟很疼。

  他眼前一直出現懸崖前的那一幕,疾風把祁硯清的長發吹散,寬松的白襯衣灌著風,他蕭條伶仃看起來很脆弱。

  他們沒有對視一眼,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可祁硯清說在等他。

  陸以朝眼底紅得更厲害了,如果那真的是最後一面……

  一想到這里,他心臟就猛地傳來陣陣刺痛,撕扯痙攣,他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

  「祁硯清……」他低低地叫這個名字,尾音不穩地顫抖著。

  他用力壓住酸澀的眼皮,祁硯清下墜的畫面總在他夢里出現,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都拉不住。

  【陸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嗎。】

  這句話像魔咒,反覆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響起,讓他痛苦,讓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做過什麼。

  他恨不得跟著一起墜入深淵。

  當時見到祁硯清的時候,他還覺得可笑,這就是祁硯清跟陸堯合作的下場。

  這就是祁硯清又背叛他的下場!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他不如推著祁硯清一起跳下去!

  不愛他的祁硯清,不如跟他一起死。

  他恨透了祁硯清。

  可他沒舍得。

  也根本沒想到祁硯清自己不要自己了。

  可這件事也不難猜到,那麼驕傲的祁硯清,怎麼會受他擺布讓他選擇。

  陸以朝扶著膝蓋半蹲在路邊,手顫抖著拿出煙點上,深吸過肺又悶咳幾聲,有眼淚砸在地上,他用力咬著煙蒂,口腔里泛著血腥氣。

  他之前不抽煙,可在祁硯清離開的那段時間,他恍惚地聞到煙味,就覺得祁硯清好像還在。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沒人再笑著喊他陸總。

  沒人再黏著他睡覺,非要靠在他懷里才肯乖下來。

  他抱了一堆祁硯清的衣服,玫瑰香氣越來越淡了,他就越來越煩躁不安。

  要是那個時候堅定地看他一眼就好了。

  可是他沒有。

  他沒有。

  陸以朝蹲在路邊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腺體又在疼,白蘭地信息素無法釋放。

  他想祁硯清。

  祁硯清這一覺睡得很沈,醒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過量的運動讓他現在肌肉酸疼。

  腰腹都疼,眉頭緊皺著,撐著床坐起來。

  「喵。」花雕在枕頭上打了個滾,懶洋洋地伸直前爪,指甲勾住祁硯清的袖子。

  祁硯清摸著花雕毛茸茸的肚子,心情就好了不少。

  「爸爸餓了,出去吃點東西再跟你睡。」

  「喵。」花雕黏他,小爪子用力不讓他走。

  他一動,花雕的爪子就更用力,鋒利的彎甲透過輕薄的睡衣,在他胳膊上劃出血痕。

  祁硯清卻笑了,心滿意足地抱著花雕,眼睛漂亮又溫柔,「這麼需要爸爸啊。」

  祁硯清抱著花雕出去,花雕懶散地趴在他肩膀上,是只好黏人的小貓咪。

  祁硯清看了看時間,快淩晨三點半了,他真是睡了夠久。

  一出臥室就發現客廳還開著夜燈,沙發上坐著一個人,背對著他不知道在看什麼。

  花雕跳到地上,去貓爬架上爪板子。

  白繁聽到聲音就回頭看去,溫柔地笑起來,「硯清。」

  祁硯清不看他,徑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杯酸奶和面包,然後就要回房。

  白繁局促地站起來,擋在他面前,「這些太涼了,我給你把飯熱一下吧,幾分鐘就好了。」

  祁硯清吐出一口氣,「用不著。」

  「別吃這些了,真的不太健康。」白繁拿走他手里的酸奶,覺得冰手,他皺眉把面包也拿走,「你先坐下,馬上就好了。」

  祁硯清沈默著坐在餐椅上,這邊開了燈,能看清白繁泛紅濕潤的眼睛。

  他看向白繁放在一旁的手機,上面是他和祁楚星小時候的照片。

  三四歲的時候吧,那個時候很像,但還是能一眼分清兩人。

  祁楚星愛笑,他幾乎沒有那麼燦爛的時候。

  白繁在熱湯,余光卻一直注視著這邊的情況。

  看到他在看照片,他過去把屏幕暗滅,溫和地看著祁硯清,「睡不著,就想到了你們小時候,隨便看看。」

  「想到你很小的時候,也天天粘著我叫爸爸,奶聲奶氣的很可愛。」

  祁硯清眼眸半垂著,一言不發。

  白繁把熱好的湯放在祁硯清面前,看著他清瘦的身骨,眼里晃著水光,「我想了很久,我都沒有好好照顧過你,發情期也沒教你怎麼安穩度過……」

  「這些也不用你,學校都會說。」祁硯清說。

  白繁輕抿著唇,坐在祁硯清對面,應該沒有父親會在孩子面前如此不安吧。

  「硯清,我之前對你疏忽太多,但我還是想認真地告訴你,我沒有不愛你。」白繁聲音有點啞,專注地看著祁硯清。

  「我們用錯了方法,錯過了和你最親密的時候,也做錯了很多事……我對你不夠好,但我真的沒有想過不要你。」

  「你現在長大了,你當然有可以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爸爸當初給你的愛太貧瘠,讓你現在討厭我……我仔細想了想,你這樣做也沒錯。」

  白繁的聲音太溫和了,他不管是在苛責還是疼愛,都很溫和,都在講道理。

  「那從現在開始,爸爸改變,我向那幾年對你的偏見道歉,是爸爸不好,對不起。」

  白繁看向祁硯清,「你可以回家嗎?不說公司,也不因為任何人,你可以隨便跟爸爸提要求,爸爸盡量滿足你,別再把自己推出家門,好不好?」

  他看著祁硯清,看著他孑然一身的模樣,看他落寞地坐在餐桌上……他的硯清過得不開心,很孤單。

  夜晚很安靜,白繁的語調很平靜。

  祁硯清擡頭看向他,罕見的沒有發脾氣,算得上冷靜,「還有嗎,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嗯……」白繁想了想,笑了下,「想來想去,最應該的就是先說對不起。」

  祁硯清點點頭,「好,那說完了是吧。」

  他沖白繁伸手,「鑰匙給我。」

  白繁楞住了,笑容凝固,手心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爺爺家的鑰匙,給我。」祁硯清語氣加重,「爺爺把這里留給我了,這里就是我的。」

  祁硯清鋒利的眼眸帶了一點不耐煩,「或者我給你錢,把屬於你們的那部分買過來。你覺得多少錢合適?」

  「硯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要錢。」白繁焦急地看著他,「我就想好好對你……」

  祁硯清冷靜地打斷他的話,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這里任何東西我都不想換,把鑰匙給我,現在就給我。」

  祁硯清說著指骨用力敲了幾下桌子,語氣冷厲,「我的東西,給我。」

  白繁呼吸顫抖,慢慢去掏口袋,「硯清……」

  祁硯清:「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清清楚楚的,沒敢漏聽一個字,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相信你現在是真心想彌補。」

  白繁聽著他的話,眼淚就懸在眼眶,以為有了一線轉機,他連忙說:「爸爸是真的想為你好。」

  祁硯清點頭,明艷又蒼白,他看著白繁眼睛,沒有嘲諷輕蔑,沒有怒罵激動,他一字一頓地說:「但我永遠都不原諒你們。」

  白繁眼皮抖了一下,眼淚瞬間落下來,怔怔地看著他,身體微晃了下。

  然後他把鑰匙放在桌子上。

  那碗熱湯祁硯清沒有碰,他拿著酸奶和面包起身。

  「花雕,回來了。」

  花雕喵喵叫了一聲,跟他進了臥室。

  白繁站在原地,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

  祁硯清愛憎分明,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誰的就是誰的,不跟別人虛與委蛇。

  都說人在成長中會被磨平棱角,會逐漸學會妥協。

  可祁硯清不會,他好像生來就是這樣。

  接下來的幾天,祁硯清都在養身體。

  幾乎一整天都待在房間里不出門。

  昏暗的房間讓他有了一絲微弱的歸屬感。

  他屬於自己,他本來就不被任何人掌控。

  可他也常常覺得被什麼東西束縛,想掙開卻找不到豁口,他總在半夜驚醒,覺得疲倦,可他明明睡了一整天。

  他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標記。

  把陸以朝的標記洗掉,他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

  談妄接到了祁楚星,大概一周沒見了,祁楚星看起來還是很瘦,上車後就連著打了幾個哈欠。

  「沒休息好?」談妄問他。

  「哈哈哈不是,坐車就容易犯困嘛。」祁楚星看著窗外,手一直放在腿上,輕輕搓著褲子。

  談妄余光掃了他一眼,也笑了,「怕我?」

  「啊?我怕你幹什麼。」祁楚星笑著轉頭,明亮的眼眸帶著笑容。

  「我還以為小朋友都一樣,見到醫生就害怕。」

  「哈哈哈怎麼會。」祁楚星看起來挺開心的,一切正常,如果沒有黑眼圈的話。

  談妄說:「今天要開始給硯清注射阻隔劑了,第一階段藥物剝離標記,怕有危險,需要你的信息素進行治療,五分鐘就好。」

  祁楚星點頭,「嗯嗯好,再長點也沒關系,先保證我哥的安全。」

  房間里。

  談妄拿出阻隔劑,再次向祁硯清確認,「硯清,注射這種阻隔劑之後,會對標記造成一定程度的毀損,你的腺體會有一系列不可控的反應,損壞的腺體無法修覆,接下來就必須做清除標記手術。」

  談妄說著給他做好消毒,帶著手套,輕輕按住他的腺體,「硯清,我再向你確認一次,確認清除標記嗎,要注射嗎?」

  祁硯清點了點頭,平靜地看著某處,「注射吧。」

  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第95章 「陸以朝,我發情了。」

  冰涼的藥水注射進祁硯清的腺體。

  祁硯清身體緊繃著,緊抿著唇擋住悶哼聲,身體細微地顫抖起來。

  談妄注射地很慢也很穩,隨時觀察祁硯清的狀況。

  「忍一忍,別動。」談妄說。

  祁硯清雙手用力絞緊睡衣,渾身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腺體處刺骨的痛讓他呼吸越來越急促。

  「哥。」祁楚星握著他的手,心疼地輕輕搓著。

  周簡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疼,紅著眼吸了吸鼻子,偏過頭不讓祁硯清看到。

  清清和陸以朝在一起快四年了,四年啊,這個標記就存在了這麼久。

  兩人一個是舞壇頂流,一個當紅影帝,但是沒有隱婚的想法,當時直接高調宣布結婚。

  清清更是從來沒有掩飾過這個標記。

  在比賽場上,不少alpha和omega都向清清示愛,幾乎每次參加比賽都被告白。

  清清總會點點自己的標記,上面有alpha的信息素,「有人了。」

  清清和很多人都不一樣。

  很多人認為alpha標記omega之後,omega屬於alpha,omega會變得非常被動無助。

  而祁硯清總說,「這是屬於我的標記,是我的。」

  他見過太多次清清炫耀這個標記的模樣,他是真的喜歡。

  之前他和陸以朝都忙,兩人天南海北地亂跑著,接戲的、比賽的,腳不沾地的忙。

  但幾乎雷打不動的在發情期見面。

  陸以朝嘴上不說,可也都會空出那一天的時間陪清清,或早或晚,反正一定會出現。

  清清雖然也從來都不說,可也能看得出來,快到發情期的時候他會期待和陸以朝見面。

  當時他就總是搞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麼總冷戰,一言不合就生氣,然後再等到下一次發情期見面。

  就像是兩人都心知肚明,總有下次見面的時候。

  就是這個標記,讓清清炫耀和喜歡的標記。

  現在也快沒有了。

  「好了,先不要動,緩一緩。」談妄用棉球按壓著祁硯清的腺體,溫柔地捏著他的後頸。

  祁硯清臉色蒼白地往後靠去,用力吞咽著口水,眼前一陣陣發黑。

  談妄問他:「感覺怎麼樣?」

  「還真是……挺疼。」祁硯清聲音虛弱,卻帶著淺淺的笑容,黑色的鼻尖痣更加顯眼。

  「會疼一陣,只是疼的話,反而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談妄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溫和的木茶香氣讓人舒服。

  祁楚星也聞到了,很淡很好聞,他悄悄攥緊拳頭,放慢呼吸。

  沒過多久祁硯清就昏睡過去。

  談妄取出另一支藥水,沖祁楚星微笑著:「來吧。」

  祁楚星點點頭,他頭發不長,發梢蓋住一部分脖頸。

  談妄這次沒戴手套,指腹撥了撥他短短的碎發,用棉球給他消毒。

  「這次結束後,跟我去做個腺體檢測。」

  祁楚星:「做過很多次檢嘶、檢測了,其實沒什麼可做的了。」

  談妄輕輕捏著他的腺體,「好了,釋放信息素吧。」

  祁楚星耳尖是紅的,雙手用力攥著褲子,白薔薇的信息素緩慢地釋放出來。

  脖頸上的那雙手觸感太真實了,他完全無法忽略。

  但這只是普通的診療方式,談妄剛才也是這麼安撫他哥的。

  短短五分鐘時間,祁楚星在竭力釋放全部信息素。

  終於熬到五分鐘結束,他慌忙地轉著輪椅離開,「我、我先上樓了……」

  談妄不能走,叮囑他:「不要鎖門,我等會兒上去。」

  「知道了。」祁楚星趕緊上去,「你照顧好我哥啊。」

  周簡坐在一旁,看起來有些呆,「清清現在怎麼樣?」

  談妄:「要等他醒了才知道具體情況。」

  房間里還有白薔薇信息素,周簡聞不到,談妄能聞到,比之前治療的時候濃了一些。

  周簡:「楚星的信息素真的有用嗎,要是讓清清知道就完了,他肯定不想用。」

  談妄說:「一會兒就散幹凈了,他不會知道。」

  「同卵雙胞胎的腺體相似度會很高,再加以藥物催化,轉化為有治療效果的信息素提取物……」

  周簡聽得雲里霧里,「反正就是不會出大問題是吧?」

  談妄:「起碼可以安全打完阻隔劑,手術的事就看他自己能不能堅持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標記會在腺體里慢慢損壞。

  陸以朝坐在電腦前,臉色異常蒼白,心臟很不舒服,有尖銳的疼痛傳來。

  還有腺體,剛才忽然信息素紊亂,他差點控制不住,還好辦公室沒什麼人,沒有omega在。

  「怎麼回事……」他用力捏著腺體,不明白這種不舒服是從哪兒來的。

  他回公司處理事情,積壓了太多東西,熬了兩個通宵才處理完。

  現在回去做點飯,帶過去時間正好。

  他撐著桌子起身,眼前忽然之間天旋地轉,他擰眉閉著眼睛站定不動。

  助理賈伊敲了敲門進來,「陸總,您……您怎麼了?沒事吧!」

  陸以朝緩了幾秒,擺了擺手,「……沒事。」

  「您臉色好差。」賈伊擔心地看著他,「需要我現在送您去醫院嗎?」

  「不用。」陸以朝覺得好多了,應該是剛才起太猛了,「有要緊文件就先發我,不要緊的我會每天線上處理,我手機不關機。」

  賈伊連連點頭,「我明白,挺晚了,陸總路上小心。」

  陸以朝坐到車里,揉著在發燙的腺體,眼前總有重影。

  坐了十幾分鐘後,他覺得自己可能在發燒,身體很不舒服,想了想還是先開車回了家。

  很久沒回來了,家里愈發顯得冷清,之前至少一周回來看一次花雕,現在花雕也不在了。

  「呃……」他眉頭緊擰著,灌了幾口溫水喝,一量體溫果然發燒了。

  應該是這幾天沒好好休息和吃飯,免疫力太低扛不住了。

  「咳咳咳……」陸以朝吃了兩片退燒藥,衣服也懶得換隨意躺在沙發上,手背搭著發燙的額頭。

  正在昏睡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醒,然後捏著脹痛的額頭給祁硯清發信息。

  【陸以朝:明天中午過去,有工作耽誤了。】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陸以朝:按時吃飯,不要從冰箱里拿東西直接吃,儲存櫃里也有。】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手機在半夢半醒間,又發了條語音過去,委屈的有點像是撒嬌。

  「祁硯清我發燒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陸以朝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半夜的時候他被凍醒,茫然看向四周,然後扶著腦袋回了臥室,從衣櫃里拿出祁硯清的衣服,抱在懷里蒙著被子繼續睡了。

  不知怎麼的,就夢到了幾年前剛結婚的時候——

  房間里彌漫著馥郁香濃的玫瑰香,omega的信息素蠢蠢欲動。

  祁硯清臉頰泛紅,扯著陸以朝的領帶,用力一拽,兩人鼻尖幾乎撞在一起。

  同樣深邃的眼眸里只映著彼此,祁硯清笑起來顧盼生輝,晃人心神。

  兩人的唇似碰非碰,曖昧撩人,他低低地笑出聲:「陸以朝,我發情了。敢不敢咬我?」

  陸以朝扣緊他的腰身,另只手慢慢撫著他的後頸,用粗糲的拇指指腹摩挲著。

  聲音低沈道:「想讓我標記你?」

  「不行嗎。」祁硯清眸色高傲,眼眸泛著薄紅,腺體已經在發燙了。

  今天是他的發情期,沒道理他有了alpha還讓他死撐過去吧。

  陸以朝深吸了一口氣,眼里浮起一層不明顯的光影,他的手從撫摸祁硯清的後頸,到緩緩掐住他的脖頸。

  「祁硯清,我媽昨天不在了……你是覺得我沒有心,還是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

  祁硯清神情微怔,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就聽陸以朝又開口了,咬牙切齒,恨不得嚼碎他的骨頭。

  「如果不是你攔著我說不定還有轉機!最起碼我能看到我媽最後一面!你沒感情,你不在乎家庭!別人也不在乎?都他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嗎!」

  祁硯清徹底楞住了,被他吼得耳朵里全是雜音,他茫然地看向陸以朝,看到他臉上那麼清晰痛苦和憎恨……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好久。

  直到祁硯清沒忍住笑出聲音,眼尾通紅卻沒哭,他揚起脖子讓陸以朝掐得更順手些,「你怪我?」

  然後又自顧自地點點頭,笑得停不下來,「你說得對,真他媽對,我就是沒心沒肺,我恨不得我家的人都死幹凈,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陸以朝驟然收緊手掌,狠狠掐住祁硯清的脖子。

  祁硯清挑釁地看著他,「這點力氣能掐死人嗎……再用點力啊,你敢不敢啊。」

  陸以朝的手臂抖起來,下一秒就被祁硯清狠狠拍開。

  祁硯清捂著發熱的後頸,背對著陸以朝往臥室走去,「不敢就滾!」

  紅玫瑰信息素越來越濃郁,祁硯清踉蹌地往臥室走,右手用力摳腺體。

  緊接著他就被撲到墻邊,陸以朝像一條瘋狗,把他狠狠按在墻邊毫不猶豫地咬穿了他的腺體。

  白蘭地信息素鋪天蓋地地將他包裹起來。

  直到深夜。

  祁硯清昏睡過去,呼吸綿長安穩。

  房間里兩人的信息素都很濃郁,他們契合度很高,待在這種環境中會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陸以朝睡不著,半晌,他轉身看向祁硯清。

  祁硯清背對著他,標記被長發遮蓋,頸間若隱若現地看到血跡。

  他輕輕撥開祁硯清的頭發,露出那個完整的標記,咬得太狠了,一直往出滲血珠。

  陸以朝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幹澀了,他才伸手將祁硯清摟在懷里,微涼的唇印在標記上。

  「祁硯清……我恨死你了。」

  正在發高燒的陸以朝抱緊祁硯清的衣服,身體瑟縮發抖,他把臉埋進衣服里昏睡囈語:「祁硯清……」?

  (看人設圖!)





第96章 清清感覺不到疼

  陸以朝這一覺睡得很沈,上午被陽光晃醒,一睜眼就覺得頭疼的要裂開了一樣。

  他翻了個身呼吸滾燙,身體一陣陣冒冷汗,一晚上高燒沒退,反而變本加厲地燒起來。

  一看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了,他居然睡了這麼久。

  陸以朝咳嗽著起身,坐在床邊覺得頭很暈,緩了幾分鐘沒有一點好轉。

  只好打車去醫院打點滴,這個退燒快一點。

  然後他看著手機里的信息,昨天沒注意到,現在才看到給祁硯清發的消息都不成功,他被拉黑了。

  「咳咳咳……」陸以朝戴著口罩,後腦勺抵著墻壁,他用力握著手機,指腹擠壓到青白。

  該怎麼做才能讓祁硯清回來。

  他不可能放手,他死都不會放走祁硯清,祁硯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可能!

  祁硯清還在恨他,見到他就討厭他,恨他也好。

  陸以朝頭很疼,眉頭用力擰在一起,這兩天一直不舒服的腺體,現在也好多了,折磨人的疼痛消減,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點滴快打完的時候,他被旁邊的人推了推,有人說:「小夥子,該拔針了。」

  陸以朝困倦地清醒過來,眼皮壓出好幾層褶子,低頭一看發現手背青了一大片,現在腫了一個大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針了。

  原來是真的。

  陸以朝深邃的黑眸低垂著,他用力按住腫脹的地方。

  想到之前有幾次生病,祁硯清陪他來醫院打點滴。

  他每次睡醒手都被祁硯清拉著。

  兩人並排坐在長凳上,都戴著口罩和帽子,祁硯清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另只手玩手機。

  「清神,這麼黏人?」陸以朝勾了勾手指,撓著他的掌心。

  祁硯清在玩遊戲,看都不看他,「我都怕今晚回不去了,旁邊小孩兒都走兩波了。」

  陸以朝聲音很啞,這次病得有點嚴重,他往過靠了靠,虛虛地抵著祁硯清的肩頭,「我又亂動了?」

  「是啊,陸影帝打點滴的時候恨不得練一套十八銅人。」

  陸以朝低低地笑著,咳嗽聲悶在口罩里,「清神想牽我的手,也不用找這種借口。」

  祁硯清轉頭看他,兩人都是只露出一雙眼睛,祁硯清的眼睛尤其漂亮,忽然笑起來,湊過去隔著口罩跟他貼了貼唇。

  「我想親就親了,牽個手還用找借口?」

  陸以朝想笑,又被急促的咳嗽聲打斷。

  當時兩人在醫院的照片還被人發到網上,CP粉大喊過年了,說就沒見過這麼會寵人的老婆。

  陸以朝陷在回憶里,就連眉眼看起來都溫柔了許多。

  他看著手背上的一大片淤青,原來沒有祁硯清牽著手,真的會出問題。

  這場病拖拖拉拉地持續了一個星期,高燒反覆、感冒咳嗽、腸胃炎都跟著來了。

  賈伊來醫院送文件和飯,「陸總,感覺好點了嗎?」

  陸以朝:「明天的會議不用線上了,通知下去照常進行。」

  「好的陸總。」賈伊說,「公司最近又簽了新的藝人,資源方面想和……」

  陸以朝一邊聽工作,一邊發微信。

  【陸以朝:他這兩天怎麼樣了?】

  【祁楚星:你自己不問,天天讓我傳話。】

  【祁楚星:挺好的,已經開始跳舞了。】

  陸以朝:「嘖!」

  賈伊一楞,「陸總,哪里有問題嗎?我記一下。」

  陸以朝緊抿著唇:「沒事,你繼續說。」

  「好,關於新簽的藝人人設問題,想打造出另外一個……」

  「賈伊,我記得你和周簡關系不錯。」陸以朝打斷他。

  「是的陸總。」畢竟兩位正主經常冷戰的時候,兩助理只能報團取暖。

  半小時後,賈伊離開了。

  陸以朝在電腦上登錄了賈伊的工作微信號。

  陸以朝抿著蒼白的嘴唇,打開了周簡的對話框打字。

  【賈伊:周哥,最近在忙什麼。】

  【周簡:忙著伺候我家祖宗。】

  【周簡:你該不會還沒離職吧?還在給陸以朝打工?】

  陸以朝手指頓住,淺吸了一口氣,腸胃炎又開始疼了……

  【周簡:你別在意,我就是純口嗨。】

  【賈伊:哈哈】

  【賈伊:挺久沒見清神了,聽說他要和葉威比,現在準備的怎麼樣了?】

  【周簡:信你清神,妥妥的!】

  陸以朝咬牙,說不出一句正經話。

  【周簡:不過有件事我是需要提前跟你商量一下。】

  【周簡:過段時間清神要參加一個節目,他一露面媒體肯定會跟風說離婚這件事。】

  【周簡:這件事對兩人影響都不好,我們提前做好準備,別因為這個鬧不愉快,也做幾個應對預案。】

  【賈伊:可以。什麼節目?什麼時候?我提前準備一下。】

  【周簡:《舞者》,後天清清會去參加備采,大半年第一次露面,我也不清楚會不會出狀況。】

  陸以朝算著時間,要把工作處理好。

  【賈伊:好的周哥,以後有事隨時聯系。】

  【周簡:OK。】

  【賈伊:你和陸總有不愉快,我們沒有,有事你就說話,我肯定盡力幫忙。】

  【周簡:兄弟太客氣了,你有事就問我。】

  陸以朝把電腦合上,眉頭緊擰著,祁硯清怎麼回事!自己身體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

  還要參加節目,參加什麼的節目!

  陸以朝拿過手機,上面是祁楚星發的信息。

  【祁楚星:[圖片][圖片][圖片]】

  點開是祁硯清的照片,捕捉動態有點模糊,是祁楚星在二樓拍的。

  【祁楚星:陸哥你不來了?】

  【陸以朝:感冒了,過去再傳染給你們,讓他好好吃飯。】

  【祁楚星:。】

  祁楚星坐在二樓的陽台往下看,他哥在拉筋,還在熱身。

  現在天氣挺冷了,只穿著一件寬松的衛衣,頭發紮在腦後,發梢一直動來動去的。

  長頭發真好看。

  明明是一樣的長相,他看起來就幼稚很多。

  談妄也坐在院子里,和周簡一起看,偶爾逗逗貓。

  注意到他的目光,祁硯清往上看了一眼,就看到楚星笑嘻嘻地沖他揮手。

  「跳得超好看!」

  談妄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上午的運動量達標了。」

  祁硯清點頭,體力還是跟不上,容易累,不過比前兩天好一些。

  比較好的是阻隔劑只疼了一天,注射那天非常不舒服,睡一覺醒來就一切正常。

  挺意外的,談妄擔心的那些排異反應都沒有。

  談妄推了推眼鏡,說話帶出白霧,「你還想跳舞,你還不珍惜自己這雙腿,幸好陸以朝每天給你藥敷,也算是恢覆得不錯。」

  要是沒有那段時間,硯清現在的身體可能更糟糕。

  祁硯清慢悠悠地問:「什麼時候打第二針阻隔劑。」

  「這麼著急幹什麼,等你參加節目回來再說,第一針沒事未必第二針也沒事。」

  祁硯清哦了一聲,「拖拖拉拉等得心煩。」他又按著持續疼痛的腺體,現在有點疼得麻木了。

  談妄說:「煩什麼,陸以朝不是挺聽話嗎,你不讓他來他就不來了,又不礙你的眼。」

  祁硯清勾了勾唇,眼里情緒淡淡的,「非得聊這些?」

  談妄還顧忌著硯清的心理問題,之前就挺嚴重了,原本說好的參加完那些比賽就來治療。

  這下好,一拖再拖,拖成了其他毛病。

  「不說了,你把手松開。」談妄說。

  祁硯清順著他目光看,才發現自己右手緊緊攥成拳,掌心破皮冒出絲絲縷縷的血,可他都沒感覺到疼。

  談妄溫和地笑著,「回去喝點東西暖暖身體吧。」

  祁硯清垂眸看著掌心,隨意抹掉血跡,「好。」 。

  《舞者》節目在雲城錄制。

  文柏在電視台門口等到祁硯清,一把抱緊他的胳膊,「終於到了,就怕你半路又反悔了。」

  祁硯清笑著挑眉,「都答應你了,哪還有反悔的道理。」

  「你臉色有點白,身體還好嗎?來參加節目不勉強吧?」文柏跟他一邊往進走,一邊說流程,「今天就是備采,主要是讓大家熟悉一下流程。」

  「咱們還得一起確定一下舞蹈的事情,畢竟這些是你們的專業,我們這些導演和編劇都是半吊子。」

  祁硯清點著頭,跟他往進走。

  祁硯清比之前瘦,卻不顯得頹喪,身姿挺拔修長,明眸依舊攝人心魄,淺笑著很好看。

  一路走過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清神嗎?好久沒見你比賽了!」

  「清神居然要來參加新節目,肯定又要爆了。」

  「還好吧,他現在口碑一般,文柏選他也是冒險。」

  「我也覺得是,好舞者太多了,只能說人無完人,祁硯清業務能力強,可人品不咋地。」

  「這節目上還有元淮,這兩人怕不是要噴的節目被下架?」

  「搞笑呢?有清神在這節目就穩得一批,絕對爆!」

  文柏和祁硯清說:「別在意啊,他們就是眼紅我又要做好節目了,職場競爭嘛,不是針對你的。」

  祁硯清笑了,「我還怕被人說?」

  文柏搖著頭,「行行行!你是大心臟,我不行,我玻璃心。」

  他們幾人進到演播廳後,後面才閃出一個人影,陸以朝帶著口罩悶咳幾聲,保持距離跟在他們後面。

  他從演播廳後面進去,觀眾席沒開燈,零零散散地坐著不少工作人員,他坐在角落。

  好久沒見到祁硯清了,長發隨意散在腦後,臉色還是有點差,但不影響他的好看,穿著薄荷綠毛衣,白色長褲和帆布鞋。

  陸以朝目光往後,皺了皺眉……嘖,又露腳腕。

  他微微前傾,用力吸了一口氣,一點信息素都聞不到,演播廳太大了,氣味肯定傳不過來。

  陸以朝喉嚨滾動兩下,好想吻他。?





第97章 聞不到他的信息素了

  演播廳。

  文柏給他們定好位置,告訴他們機位。

  祁硯清坐在中間雙腿交疊,露出冷白骨感的腳腕,他右手撐著耳朵,修長的手指慢慢地翻動劇本,看起來不怎麼走心。

  長發垂下來幾縷,有些擋臉,他掩到耳後挑眉問:「這是我坐C位?」

  文柏還在翻台本,「啊,不然呢。」

  祁硯清看著左邊的元淮和右邊的沈譚舟,「你兩趕緊撕我,我馬上讓位。」

  沈譚舟笑起來,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你長得好看。」

  元淮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懶洋洋地打著哈欠,「我是投資人,我得為節目熱度著想,你好看你就得擺中間。」

  祁硯清往後一靠,「我謝謝你兩啊,我明明是憑實力坐這兒的,客氣一下還當真了。」

  文柏叼著煙拿手機拍視頻,「整挺好,都不用我想劇本,我看你們三個梗挺多。」

  元淮笑著:「真心話,清神就該活在舞台上。」

  沈譚舟:「讚同,同為舞者我也會被清清驚艷,這次能同台參加節目,我挺高興的。」

  祁硯清點點頭:「歡迎大家來到《清神無腦吹》欄目,可以在下方留言。」

  文柏坐在他們對面的地上,笑不活了。

  他用《舞者》官博發了這個視頻。

  配文:三個男人一台戲。

  文柏發了之後繼續說:「好,那咱們接下來說一下這個節目的主要想法。」

  「就是想把舞蹈宣揚出去,現在很多小舞種大家聽都沒聽過,網絡時代,不該讓這種精粹消失。」

  元淮點頭,接過文柏的話:「很多人想了解舞蹈都沒地兒下手,就知道五大舞種,其中包含著的舞種壓根沒機會了解。」

  「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更多人來喜歡舞蹈,懂得舞蹈,明星舞者自帶流量,加上實力的渲染,的確更容易帶紅一種舞蹈。」

  「這種時候就需要我們了。」元淮看向祁硯清和沈譚舟,「兩位,身負重任啊。」

  沈譚舟淡笑著回應,「應該的。」

  祁硯清翻著厚厚一沓台本,這顯然是用了心思的。

  這節目的初衷就是不希望任何一種舞蹈流逝在時間的長河。

  他來之前以為就是個舞蹈類綜藝,早知道是這樣就不會考慮這麼久了。

  「淮神格局強啊。」祁硯清沖他笑了笑。

  元淮也不謙虛,「那是,看來那天的腹肌沒白讓你看,到底是靠我的美色把你說動了。」

  「您可要點臉吧。」祁硯清笑起來。

  「來來來,咱們現在不需要互動拍視頻了,我們看一下本子。」文柏一工作就想抽煙,叼著煙沒點說話含糊不清的。

  祁硯清沖他勾勾手指,文柏哪敢給他煙抽,談妄說過好幾次能戒就戒!

  都是老煙槍知道忍不了,文柏把煙撅了,「陪你行了吧,繼續看!」

  祁硯清掃了他一眼,然後輕輕抿著雙唇,繼續看流程。

  陸以朝坐在觀眾席緊緊盯著祁硯清,看他跟別的男人笑,看他想抽煙輕咬著嘴唇,他握緊濕熱的掌心,眼睛一眨不眨。

  沒過一會兒,他越來越覺得煩躁不安,胸口悶熱,他捂著口罩用力咳了幾聲,好像又開始發燒了,燒得他眼眸通紅,眼前一陣陣發暈。

  很久沒見祁硯清這麼開心過了……明明之前都是跟他這麼笑。

  「呃……」他忍不住捂著後頸,腺體忽然刺痛了幾下,信息素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看著在台上轉筆研究台本的祁硯清,又強忍了幾分鐘,怕信息素釋放出來影響到他。

  他按著後頸離開,疾步去了衛生間,手抖得很厲害,抑制劑撕了幾下才打開,他將針頭對準腺體刺下去,熟練地注射。

  可能最近這段時間使用太頻繁了,強效抑制劑的效果都減弱了不少。

  陸以朝撐著桌面,強效抑制劑能夠直接封閉信息素,白蘭地信息素只溢出一點,很快就聞不到了。

  一時間覺得呼吸不太順暢,他把口罩拉到下巴,臉色慘白無血色,嘴唇幹裂。

  他撐著洗手台站穩,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腳步不穩地撞到墻上,他靠著墻等這陣頭暈緩過去。

  幾分鐘後不見好,他狠狠甩了甩腦袋,更暈了,心臟也不太舒服,他受不了地捶了幾下。

  深邃狹長的眼眸滿是倦意,他靠在墻邊喘息,手指顫抖著點了支煙,不由得想到了剛才祁硯清輕輕抿唇的小動作。

  他將煙霧深吸過肺,再重重吐出,然後舔了舔幹裂的唇。

  等他完全緩過來已經過了很久,正要再回演播廳就聽到走廊傳來聲音。

  「一起吃飯唄,都這個點了。」元淮說。

  祁硯清被夾在中間,「吃飯可以,不喝酒。」

  元淮撞了撞他的肩膀,「今天讓你見見我閨女。」

  「我兒子吃醋怎麼辦,不見。」

  「德行。」

  沈譚舟知道祁硯清的身體狀況,小聲問他:「怎麼樣?沒事吧。」

  祁硯清搖了搖頭,「吃飯的時候正好,關於舞蹈我有個想法……」

  他正說著話,就感覺到身旁有異樣,往右邊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周簡問他。

  「沒事,走吧。」祁硯清收回目光。

  剛才像是被誰盯著,他下意識聞信息素,沒有白蘭地的氣味。

  是他多慮了,陸以朝當然不會在這里,折騰挺長時間了,他的耐心也該到頭了。

  那天都說得很清楚,他不至於再沒臉沒皮地貼過來。

  祁硯清握了握手掌,慢慢吸了幾口氣,跟大家一起離開。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聞到陸以朝的信息素。

  等人走後,陸以朝才從拐角處出來,悶聲咳著,黑眸直直地看著祁硯清離開的方向。

  剛才祁硯清從他身邊過去,居然沒有聞到紅玫瑰的香氣。

  肯定是祁硯清貼了阻隔貼,貼著好,貼著別的alpha也聞不到。

  陸以朝高大的身型佝僂著,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後才邁動腳步離開。

  萬謄,地下酒館。

  「老板,少喝點吧。」經理放下一份面條,「吃點東西墊墊。」

  陸以朝應了一聲,點開手機看,神情已經有了醉態。

  經理見多了老板這樣子,之前一跟老板娘吵架就這樣喝悶酒。

  但是現在老板娘也不是老板娘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老板,萬謄A9套房還給、給留著呢,要不您上去休息一會兒。」

  陸以朝冷厲的黑眸看向他,「沒退?」

  「退是退了,但我叮囑大家別亂碰東西,說不好哪天老板娘就又要住了。」

  陸以朝笑了一聲,又猛灌幾口酒,自嘲著:「做夢……」

  經理尷尬地笑了笑,又勸慰幾句便走開了。

  陸以朝悶頭喝酒,他挺久沒來了,上次還是……在這里拿陸堯的手機跟祁硯清吵了一架。

  吵什麼來著……想不起來了,反正就覺得祁硯清太冷血了。

  陸以朝按著發脹的額頭,他有點醉了。

  他搜到《舞者》的官博,看著上面最新一條視頻。

  祁硯清笑起來好漂亮,眼睛是亮的,他對著鏡頭笑了一下,陸以朝就把這當成是對自己笑了。

  他點開評論區,果然一水兒都是誇祁硯清好看的。

  陸以朝得意地勾起唇,喝蒙了,就記得祁硯清還是他的。

  再往下翻,他神情逐漸凝固,笑容僵在臉上,黑眸陰沈沈的散發著怒意。

  「嗑到了姐妹們!淮神好會誇清神!」

  「海王的我,遊走在清舟CP和秦淮CP難以抉擇!」

  「嗚嗚嗚嗚我舟神好愛清神,你們看看那個眼神。」

  「這是什麼CP大亂燉場面,文柏和舟神在戀愛節目上搞對象,導演和嘉賓的CP組你們就忘了?」

  「得了吧,舟神是為清神才參加的,二話不說直接頂上沒讓節目開天窗,清舟CP是真的!」

  「舟神努力追啊!舟神這次勇敢一點!」

  「我就悄悄說一句,演繹CP完全沒人嗑了嗎?官配這麼涼?」

  「官配早BE了妹妹,專注自家拒絕捆綁,就別頂著你家陸影帝的頭像四處留言了。」

  「無意冒犯,樓上是黑子,陸以朝早和祁硯清離婚了,粉絲們都不嗑了,謝謝。」

  「陸以朝的粉絲能不能滾啊!非得來這兒惡心人?」

  「祁硯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感謝放過陸以朝!」

  「陸老師趕緊出來拍戲啊!今年影帝不要啦?!受了情傷更得振作起來打臉!」

  場面一時火熱,隨便一條評論都有上百條回覆。

  當年有多少人喜歡他們兩個,現在就有多少人互罵。

  陸以朝喝了太多酒,額頭很燙,呼吸都覺得很累。

  他一閉上眼睛就是祁硯清的笑,祁硯清在跟別人笑,祁硯清不想理他,祁硯清說他們結束了,祁硯清要洗標記,祁硯清懷孕了要打掉寶寶。

  祁硯清……根本不想生他的寶寶,之前就不想。

  陸以朝自嘲地笑了幾聲,垂著的眼皮擋住銳利的眸光,然後給季朗月打了電話。

  「給我定位祁硯清……」陸以朝醉醺醺地說。

  季朗月笑著,「你可悠著點吧,喝醉了去找人?之前還指望陸老板幫我約清神,現在我只能自己約了。」

  說話間季朗月把定位發給他,「陸老板酒醒了之後記得打錢。」

  陸以朝看著位置,祁硯清還在雲城,還在吃飯?

  他讓司機把他送到鄉下祁爺爺家。

  才走到院門口就站不穩地跌坐下來,靠著院門休息,黑色大衣沾了土顯得有點狼狽。

  「下午、4點了。」陸以朝曲腿搭著手臂看手機上的時間,眼底很多紅血絲。

  「喵。」花雕透過門縫叫他。

  陸以朝反應遲鈍地回頭,伸手碰碰花雕的鼻子,「……兒子,你爸不讓我回家。」?





第98章 「祁硯清你就沒錯嗎!我都不在乎當年的事了!」

  「感覺怎麼樣?」談妄用棉球按住祁硯清的腺體。

  「……很疼。」祁硯清一開口幾乎沒能發出聲音,氣息發顫。

  第二針阻隔劑要比第一針疼很多。

  腺體里像在滾刀子,每一片刀刃都精準地割斷脈絡,那些存在於標記中絲絲縷縷相連的部分,像是被一刀一刀地割斷。

  談妄釋放出溫和的信息素,木茶香安撫著他,但效果甚微。

  幾分鐘後祁硯清受不住地昏過去,臉色蒼白眉頭緊蹙,下唇咬出一圈血跡,掌心更是被自己刺得滿是紅痕。

  祁楚星看著傷痕累累祁硯清,眼眶猩紅,不知不覺就在走神。

  就連談妄什麼時候給他注射了藥物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識釋放信息素。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在幫他哥,他都不會知道釋放信息素是什麼感覺。

  他連自己的信息素都聞不到,他沒有發情期,也體會不到被標記是什麼感覺。

  標記是深愛的證明。

  alpha和omega之間會有一種無形的親密感,從而在心理上無限依賴對方。

  清除標記時的痛苦,同時也印證了這曾經是多親密的關系。

  「標記已經被損壞了嗎。」祁楚星輕聲問道。

  談妄看著實時數據,「嗯,下次注射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談妄看著他,「所以你們omega在被標記的時候一定要想清楚,標記和洗標記都別沖動,沒什麼比自己健康更重要。」

  祁楚星沈默了,直到五分鐘的信息素釋放完畢,寡淡的白薔薇慢慢散去。

  他才輕輕開口說:「我不認為這是沖動。決定被標記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不想要了也是認真的。不會因為害怕結果不好,在一開始就畏手畏腳。」

  談妄有些意外,這觀點竟然跟祁硯清很像。

  該說他們的確是同卵雙胞胎嗎?

  「可以的話,我大概會和我哥做一樣的決定。」祁楚星忽然沖談妄笑了一下,「因為想要的時候真的很想要,得不到會一直想,一直想。」

  病房很安靜,祁楚星聲音又慢又輕,腺體在疼,說話沒了之前的朝氣。

  「但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就到這一步了,最近總聽周簡哥罵陸哥渣男。」祁楚星感慨著,「可是陸哥真的很愛我哥……好久了啊。」

  祁楚星輕輕握住他哥的手,好涼啊。

  談妄沒說什麼,想到被綁架的那天,祁楚星應激很嚴重直接就暈過去了。

  當天發生的細節也沒人和他說過。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以為是救援出了問題。

  他當然不知道陸以朝當時有多過分。

  談妄看著他坐在輪椅上,伸手按了幾下,「在國外治療的那幾年,一點效果都沒有?」

  祁楚星沒想到話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楞了幾秒笑著說:「也算有吧,把輪椅玩得特別溜,殘疾人比賽拿了好幾次第一哈哈哈哈。」

  談妄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頭發,「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祁楚星搖了搖頭,「我想陪我哥。」

  談妄和硯清去國外看過幾次楚星,當時楚星就很黏硯清。

  更好笑的是,祁楚星一看到他和祁硯清,總會說一句:「怎麼又是你陪著啊。」

  談妄笑:「我不能來嗎,我是醫生。」

  祁楚星就開始玩手機,不知道和誰聊天,「哦,我覺得陸哥來比較好。」

  這樣的結果就是,祁硯清每次都喊他一起去看楚星,偏偏就不叫陸以朝。

  談妄嘆了口氣,他越來越覺得硯清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那你陪著吧,不舒服了和我說,你的排異反應……」

  「我沒事。」祁楚星坐在輪椅上,腦袋枕在床上貼著他哥的手。

  然後忽然帶著情緒說,「談妄,我覺得……」

  談妄坐在一邊看病例,「嗯?」

  憋出三個字以後,祁楚星把臉往床上埋了埋,聲音很悶也很小,「我覺得、你沒有陸哥好。」

  「什麼?」談妄聽笑了,推著眼鏡溫和地問,「我是惹你了?」

  「你……你別、別追求了……」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最後更是把聲音都悶著,聽都聽不清楚。

  談妄聽不清楚,看了看他說:「去床上休息,那種姿勢不舒服。」

  「我不。」祁楚星就是貼著他哥,不想讓開。

  陸以朝在祁爺爺家門口坐了一整晚,酒勁後半夜就散了,他一直看著時間。

  祁硯清居然夜不歸宿,他不回家去哪了。

  陸以朝按住發燙脹痛的腦袋,很不舒服,可他分不清這種不適感來自哪里。

  心臟的位置就像是空了一大塊,惴惴不安,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

  陸以朝踉蹌地起身,還沒站直就天旋地轉,眼前黑了一片,更多情緒將他包裹。

  祁硯清和沈譚舟在一起?還是那個叫元淮的?

  跟他們在一起喝酒不回家,那麼有意思嗎!

  ……祁硯清從來就不喜歡自己,現在好不容易離開了,他就是別人的了。

  是不是要跟別人結婚,生寶寶,然後就再也不記得他了……陸以朝心臟狠狠疼了一下,巨大的恐慌感襲來,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太對勁了。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迫切地想見到祁硯清。

  要把祁硯清按在懷里才能安心。

  祁硯清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又被談妄抓著做了一系列檢查。

  談妄點頭,還在開玩笑說:「確實不錯,可能和你總折騰自己腺體有關系,這個標記被清除的時候剝離反應不強烈。」

  祁硯清疼得抽氣,「這麼疼還叫不強烈呢。」

  「止疼藥。」談妄把藥給他,看著數據總算是松了口氣,「疼是最簡單的問題,忍著吧。」

  談妄在祁硯清的病歷上勾畫著。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心理問題可能加重了。

  不過這幾天觀察下來,又覺得還好,一直吃著藥情緒也穩定。

  從他清醒過來到現在,一定很冷靜,幾乎沒有過極端行為,從肢體語言看的話,是在好轉。

  「那我能走了吧。」祁硯清拿著外套,「周簡呢?」

  「你去哪兒我送你吧。」談妄說。

  祁硯清看著另一張床上睡不醒的祁楚星,「你還是看著那個吧,把你車借我,我回爺爺家。」

  「他在我這兒睡又丟不了,周簡去舞協了,昨天聽他打電話像有急事。我先送你回去,太遠了你開車危險。」

  談妄說著就跟他一起出去,祁硯清坐在副駕,忽然又說:「那你開個大車,先跟我去拿點東西。」

  談妄無奈了,「我就一輛車,你要拿多大的東西?」

  「我的獎杯。」祁硯清靠著窗戶,「帶回去給我爺爺看。」

  談妄開車往家里走,思索了一會兒怎麼開口比較好,「你有沒有覺得,你和陸以朝誤會挺多的?」

  祁硯清擰眉,「非得在我面前提他嗎。」

  「我在想暫時不做手術也可以,把第三針阻隔劑打完,定時補針,這樣你也感受不到他的信息素,也不會受他信息素幹擾。」

  祁硯清看向他,眉眼帶著淺笑:「談哥這手術你實在不想給我做,我就再約個醫生,不能每次都勸我吧。」

  談妄:「我就是覺得事情不至於到這步,他也沒你說的那麼罪不可恕。」

  看著他又要來脾氣了,談妄笑著說:「行了,我就是說兩句,手術時間都定好了,下周注射第三針阻隔劑的時候就能做了。」

  兩人到家後,祁硯清直接去了書房,家里一切多余的東西都沒看。

  來的路上買了幾個大紙箱,祁硯清把獎杯一個一個放進去,發現獎杯居然沒落什麼灰,這個房間常年拉著紗簾,獎杯和各種證書保存得很好。

  「今天拿不完就明天再拿吧。」談妄說。

  祁硯清動作沒停,「我的車就在這兒停著,裝不下就打車,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其實我覺得,陸以朝他……」

  「談哥。」祁硯清打斷他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說,「當時和陸以朝結婚,我一直挺清醒的,我知道他不怎麼喜歡我,我也接受。」

  「但是去年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動搖了,我覺得陸以朝可能也挺喜歡我,我當時蠢逼一樣就真信了,你知道陸以朝怎麼跟我說的嗎?」

  談妄沒說話,聽他說。

  「他說……」祁硯清吐了口氣,笑了,聲音很冷,「那是演的,你當真了祁硯清。」

  「其他事情我可以忽略不計,可他騙我,他在玩弄我的感情。」

  他永遠都忘不了陸以朝對他說這話時的樣子。

  陸以朝高傲地踐踏了他的感情。

  陸以朝可以恨他,可以報覆他。

  但就是不能用感情踐踏他。

  祁硯清頭發長了很多,垂在臉邊擋著表情。

  他繼續說:「我不否認之前的事是我偏激,我現在也能想到大概的確有誤會。那這事你覺得也能用誤會來形容?」

  「好了不說了。」談妄溫和地安撫他。

  祁硯清偏要把自己的傷口剜爛,讓自己更清醒,「懸崖……懸崖的事,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就算沒有楚星他大概也不救我,他只想報覆我,這算我活該。」

  他聲音不穩,帶出一些氣音。

  談妄點點頭,聲音沈沈的很溫柔:「他是不好,之前的事不提了。」

  祁硯清目光坦蕩,眼里有薄光顫動,「我曾經很愛過他,是他不要啊。」

  「我再貼上去,那叫犯賤。」

  談妄釋放出信息素,語氣沈穩柔和,「好了不說了,是我不好,再不提他了。」

  談妄安撫著他,余光看到他攤開的掌心全是血。

  祁硯清比他想的更清醒,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可能很早就和別人沒關系了。

  利刃的兩端筆直地刺入對方的心臟,不管是誰,進退都只會遍體鱗傷。

  房間里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談妄沒有再問,抱著祁硯清的肩膀安撫著。

  幾分鐘後,祁硯清冷靜下來繼續裝獎杯。

  「去洗洗手。」談妄說。

  然後把紙箱拿去客廳,五個大箱子才放得下,他剛打開約車軟件,就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陸以朝開門進來,手機上顯示著祁硯清的定位,他沒想到祁硯清會回家,剛才還不敢相信。

  只是臉上的愉悅還沒持續一秒,就看到了地上的獎杯。

  他目光越過談妄直直看向祁硯清,臉色蒼白,黑眸深邃不安,開口時聲音不穩,「……你搬這些、幹什麼。」

  「看不懂嗎。」祁硯清甩著手上的水,目光淡然。

  陸以朝大步逼近祁硯清,他很高,一米八九的身高走到祁硯清面前會籠罩出一大片陰影。

  「一定要這樣嗎。」陸以朝聲音很冷,他攥緊祁硯清的手腕,恨不得捏碎了揉進自己骨頭里。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他。

  陸以朝被他眼里的冷漠刺傷,受不了地把他推到墻邊,手臂撐在兩側把他禁錮起來。

  陸以朝盯著他的臉低吼:「祁硯清我都不在乎當年的事了!你就沒錯嗎!我們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嗎!」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眼里的淚,還沒開口又被他抱緊,勒得快不能呼吸了。

  陸以朝把他按在懷里,可空虛不安的心臟沒有絲毫好轉,他低泣哽咽:「祁硯清……我們都不要再說以前的事了。」

  祁硯清下巴抵著他的肩頸,微微仰著頭,眼淚打轉。

  然後他動了動手,抓著陸以朝的胳膊,聲音沙啞,「你跟我去個地方。」

  陸以朝松開懷抱,轉而握緊他的手掌,跟他牽著手,「去哪兒。」

  祁硯清看著他,「你媽媽的墓地。」?





第99章 被隱藏的真相,相互折磨的三年。

  陸以朝猛地頓住腳步,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祁硯清牽著他的手,「走啊。」

  「……去幹什麼。」陸以朝聲音幹啞,用力握緊祁硯清的手。

  兩人相握的掌心一片濕涼。

  祁硯清眼梢微紅,聲音還是很平靜,「當著你媽媽的面,說清楚當年的事。」

  陸以朝恍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祁硯清的目光太坦然和清冷了。

  「走吧,我開車。」祁硯清拉著他出了家門,坐電梯去到地下停車場。

  祁硯清的車有段時間沒開了,擋風玻璃灰撲撲的,「算了,你的車鑰匙給我……」

  話沒說完,就被陸以朝忽然抱住。

  陸以朝把臉埋在他肩頸處,扣緊他的腰身貼著自己,「祁硯清,我不想去了。」

  祁硯清沒說話,隔著衣服都感覺到了陸以朝偏高的體溫,這不是正常溫度。

  「你發燒了。」

  「小感冒,怕傳染給你這幾天才沒去找你。」陸以朝抱緊他,「我輸液的時候跑針了,手背青了一大片。」

  祁硯清目光往下垂,「走吧,早點去了你就去醫院。」

  陸以朝把人抱得更緊了,下意識去聞他的腺體,但是一點氣味都聞不到。

  沒有阻隔貼,沒有受傷,可他聞不到了,但是這個標記明明存在。

  「陸以朝。」祁硯清偏了偏頭躲開些,「不是嫌我難聞嗎。」

  「沒有。不難聞。」陸以朝動了動嘴,失神地回答,「很好聞。」

  他的嘴唇輕輕碰上祁硯清的腺體,「祁硯清,一定要洗嗎。」

  周圍太安靜了,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急促。

  停車場有點黑,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不遠處有車燈亮起晃過兩人的臉,陸以朝眼角閃過星星點點的光。

  祁硯清沈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原來不清楚這件事會讓你恨我這麼久,恨意會這麼深,我本來也沒打算再說一次,只有今天這一次機會,你不去就算了。」

  祁硯清輕抿著唇,試圖抽了抽手就被陸以朝握得更緊,他往前走去,陸以朝立刻跟上。

  走到車前又停住了,祁硯清動了動手:「松手,你要去就上車。」

  陸以朝喉嚨滾了兩下,眼皮垂著顯出倦意,臉色很白,看起來比祁硯清病得還嚴重。

  他坐到副駕的位置,祁硯清一坐進車里就聞到嗆人的煙味。

  是他之前抽過的煙,他彈了一支煙,點燃慢慢吸著。

  陸以朝看著他,不由得看入迷了。

  很久沒見祁硯清抽煙了,他手指很漂亮,夾著煙的時候尤其好看,長發都卷在白霧里,明艷的眼睛微微瞇著。

  祁硯清一邊抽煙一邊開車,這里離墓園不遠,半上午這種時間車也很少。

  到墓園後,祁硯清在路邊的花店買了菊花。

  陸以朝不管不顧地牽住他的手,一起往山頂走去。

  陸以朝的掌心很燙,祁硯清幾次抽手沒能成功,也就作罷了。

  兩人安靜地走著,陸以朝直到現在才覺得身體舒服了很多,他牽著祁硯清的手不想松開。

  上山的路有段距離,他們走得很慢。

  陸以朝聽到祁硯清呼吸聲有點重,他往前快走兩步,半蹲在祁硯清面前,「我背你。」

  祁硯清繞開,「我怕你把我摔了。」

  「我背了你那麼多次,哪次摔過你。」陸以朝又牽住他的手,「沒良心。」

  祁硯清沒說什麼,跟他一起慢慢往上走。

  雲城的雪還沒消,小路兩邊都是積雪,陽光也是薄薄的,有一點暖意。

  陸以朝看著前面,這條路太短了,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陸以朝。」祁硯清忽然叫了他一聲,「你不是喜歡楚星嗎,離婚了也不去追啊。」

  陸以朝站定,拽著他的胳膊讓他也停下來,然後定定地看著他。

  祁硯清輕笑,「怎麼了?是不是看出楚星有點喜歡談哥了。」

  「你也知道你搶不過談哥啊?所以退而求其次開始找我……」

  「我沒有!」陸以朝連忙說,「我沒有喜歡過楚星!我也沒有把你當成他!我就是想對你好,跟誰都沒關系……」

  祁硯清沒什麼反應,哦了一聲就繼續往前走了。

  陸以朝舔著幹裂的唇,有淡淡的血腥味,他聲音小了點說:「他一直都喜歡談妄,我知道。」

  「我……比不過談妄,我也知道。」

  「你知道就好。」祁硯清說。

  陸以朝:「我從來都不喜歡楚星,我是真的把他當弟弟。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後來將錯就錯就、故意跟你說過幾次氣話。」

  「但我也解釋過很多次,我說過我不喜歡他。你是因為他才想跟我分開?那你現在能……」陸以朝喉結滾動了幾下,「能信我嗎。」

  祁硯清只是搖頭,「你覺得你還可信嗎。」

  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到了墓碑前。

  墓碑照片上的人很好看,和陸以朝有些像,但比他要溫柔得多。

  祁硯清把花放下,蹲在地上跟照片說:「我不想遵守約定了,帶你兒子來看你。」

  聽到這句話後,陸以朝瞬間臉色煞白,下意識退後了兩步,「你們有什麼約定。」

  祁硯清見他眼睛很紅,還在發燒人顯得沒什麼精神,現在無措的樣子居然有點可憐。

  「陸以朝,你一直恨我關著你,沒讓你見你媽媽最後一面。」

  陸以朝呼吸連帶著心肺胸腔都是疼的,他對上祁硯清的目光,「……是。」

  祁硯清說:「當年陸氏瀕臨破產,是因為一種β型精神類噴劑,這東西是鉆了法律的空子,盈利太多,最終導致了陸氏賠不起那些錢。」

  「你媽媽是陸氏的研究員,她被陸堯脅迫繼續研究東西,陸堯很貪心,他想得到錢又不想被法律制裁。」

  「你猜他當時打算做什麼。」祁硯清問陸以朝。

  陸以朝用力咽著口水,嘴唇顫抖著,「讓我頂罪?」

  「你看,你多聰明啊。」祁硯清自嘲地笑了。

  繼續說:「他要留著你媽媽做研究,他不想去坐牢,但是這種噴劑的權限只有三個人能碰,他是掌權人,你媽媽的研究員,你的權限是繼承了你爸爸的。我沒說錯吧。」

  陸以朝眼神都是木的,動了動嘴,「沒錯。」

  「陸堯當時就準備好了責任承擔書,只要你一出現,他就會逼著你簽字,他會用你媽媽威脅你,你不可能不簽。」

  陸以朝掙紮地問:「這些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這麼巧,我聽到的。陸堯從來不防我,他還想拉我合作。」祁硯清從陸以朝口袋里拿出煙,偏頭點了一支。

  他緩慢地吐出一口煙霧,「這件事換作任何一個人聽到,可信度都更高,但偏偏就是我。」

  陸以朝:「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硯清:「那個時候你媽媽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她找到我,求我護著你,讓你千萬不要跟陸堯見面。」

  陸以朝痛苦地擰起眉,往後幾步靠著樹幹,身體佝僂彎曲著。

  「她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說你從小吃了太多苦,求我不要說出來。她很愛你,我答應了。」

  祁硯清看著他說:「因為我也很愛你。」

  陸以朝怔怔地擡頭,眼淚不受控地掉下去,他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祁硯清,心臟的位置急促地疼了起來,他用力喘了幾口。

  祁硯清,那個時候就喜歡他……

  「可我現在不想遵守約定了。」祁硯清說。

  陸以朝神情痛苦,他現在看起來狼狽又脆弱,「為什麼當年不說……」

  祁硯清被風吹得咳嗽幾聲,眼睛更紅了,「我說了,你信了嗎?」

  陸以朝目光驚愕又茫然。

  祁硯清皺著眉,攥緊拳頭克制著自己情緒,「我當時一直在說我是為你好,你信我一次,求你信我一次。」

  「你信了嗎?」

  他祁硯清不可信,好像成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祁硯清說到這里都覺得想笑,「你還記得你回我的第一句是什麼嗎?你既然不信我,我為什麼還繼續說。」

  陸以朝搖頭,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對了,腦子里很懵,他當時也是這樣,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風越來越大了,兩人站在山頂被風吹得臉色蒼白,鼻尖微紅,沈默了很久之後。

  祁硯清才又開口:「我說完了,信不信隨便你。」

  「我信你……對不起。」陸以朝低著頭,他看起來很痛苦。

  祁硯清微抿著唇,片刻後又說:「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忽然之間就不信我了,結婚之前我們只是有矛盾……關系沒有決裂到這種地步。」

  「提親那天……我聽到你和陸堯打電話了。」

  陸以朝哭了,聲音隱忍都是氣音,說得斷斷續續。

  「你說你不喜歡我,說我是你養的狗,說就喜歡看我像狗一樣聞你的信息素……」

  祁硯清了然,也真的沒想到,「原來你聽到了啊。」

  陸以朝看著他,想伸手抱他,卻發現自己連擡手的勇氣都沒有。

  「可我說錯了嗎。」祁硯清反問,「你那個時候不喜歡我的信息素嗎?你不就是被我撿回家的小瘋狗嗎?」

  祁硯清走近兩步,微微仰著下巴,「我說你是我的狗,可我也只有你這一只狗。」?





第100章 「陸以朝,你報覆成功了,我是挺疼的。」

  陸以朝動了動手指,指尖一直在發抖,身體緊繃僵硬著,腦袋里被這幾句話塞滿,發懵脹痛。

  他緩緩握住祁硯清的手腕,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山頂的風越來越大,路邊的積雪被吹飛,點點雪籽融在風里,打在皮膚上很涼。

  白蘭地信息素又克制不住地向外散去,酒香逐漸濃郁,被風吹向四周卻沒有勾出一絲一縷的玫瑰香。

  祁硯清黑發輕拂,有點亂了,擋住了他的側臉,他忽然偏頭咳了幾聲,「走吧。」

  陸以朝不動,攥緊他的手腕,用掌心裹住他冰涼的手,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

  「我當時沒辦法冷靜下來,視頻里……是我媽媽的屍體,她渾身都是血,我……」

  「……我們當時、你、你一直在躲我,我不知道你對我有……有感情。」

  陸以朝幾度哽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風越來越大了,在耳邊呼嘯刮過,陽光藏進雲里,他們周圍暗下來,也更冷了。

  陸以朝偏高的體溫是唯一的熱度,他抓緊祁硯清的胳膊,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沙啞發沈,「我經常想和你一起死。」

  「我想過咬爛你的腺體讓你懷孕,也想過打斷你的腿綁在我身邊,還想過把你踩在腳下讓你做我的狗。這樣你就能一輩子都困在我身邊。」

  祁硯清蒼白著臉看向他,唇角勾出薄笑,「是嗎,看來你是恨死我了。」

  「你現在知道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陸堯絞得骨頭都不剩了。但我說一句你不信我,那說十句你未必就會信我。」

  祁硯清目光泛空無神,他悶咳幾聲,把頭發掩到耳後,「當然,我也沒有那麼偉大,我憑什麼平白無故幫你救你。」

  陸以朝擡起他的下巴,兩人眼里的情緒並不幹凈磊落。

  祁硯清就這樣看著他,目光依舊倨傲狂妄,「我想得到你,趁機占為己有。所以我要栓著你,我不許你跟我鬧脾氣。我撿了你,你就是我的。」

  他緩慢地揪住陸以朝的衣領,把他拉得很低,鼻尖幾乎碰到一起,眼眸卻漸漸紅了,「我要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陸以朝呼吸猛滯,身體劇烈顫抖著,眼淚掉在祁硯清臉上。

  他一把抱緊祁硯清,用力按住他清瘦的脊背,他瘦了很多,他在自己懷里微微顫抖。

  祁硯清兩手垂在身側,眼底布滿紅血絲,他閉了閉眼睛,冷聲道「你不用愧疚,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我的決定。」

  祁硯清笑了一聲,輕飄飄的聲音傳進陸以朝耳朵里,「你這樣子像是動了幾分情。」

  「這些年一邊恨我,一邊又和我演戲裝愛我。面對觀眾還不夠,還要單獨演給我看……為了報覆我,你也不嫌面對我惡心。」

  陸以朝看著祁硯清,祁硯清的神情並不輕松,甚至稱得上痛苦。

  他近在咫尺的愛人,隔著一道被自己築起的高墻。

  「祁硯清,我……」可那三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祁硯清用力撥開他的手,獨自後退兩步,清瘦的身影站在風里。

  他不恨陸以朝,在他看來,愛可以不擇手段,但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他說:「當初我非要把你搶過來,現在扯平了吧。你報覆成功了,我是挺疼的。」

  陸以朝腺體在疼,攪著整個後頸和心臟都在劇烈的痙攣抽搐,他唇色越來越白,低著頭硬生生忍著。

  祁硯清看著,「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陸以朝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呼吸急促,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清。

  他只記得自己攥緊了祁硯清的手,貼著他的皮膚覺得很舒服,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他再醒來已經在醫院了,他看著四周沒有人。

  身邊也不像有人坐過的樣子,祁硯清不在這里。

  【因為我也很愛你。】

  【我要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你報覆成功了,我也挺疼的。】

  陸以朝目光茫然失神,從祁硯清口中聽到的這些話,讓他沒有任何真實感。

  讓他做夢都不敢想,怎麼會這樣,可祁硯清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沒有人見到祁硯清能不被吸引。

  他也不例外。

  那個走在楚星身邊的哥哥,很特別,一眼就能注意到。

  又瘦又高,染著一頭白毛帶著耳釘,校服穿得松松垮垮,拉鏈散開袖子推高。

  長得和楚星一樣,但是不笑,表情很臭,說話聲音也懶散。

  年少的陸以朝挑眉繞到前面,「喲,兩個小楚星。」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張口就來了一句臟話。

  「這是我哥,你個大傻子。」祁楚星比劃著,「我矮了三厘米看不到?」

  陸以朝不要臉地走在兩人中間,左右搭著肩,美滋滋的,「這感覺……啊!」

  祁硯清反勾住他的後頸,彎曲食指和中指,用指關節夾住他腺體的位置,狠狠擰轉著。

  陸以朝疼得差點要翻白眼了。

  「爽嗎。」祁硯清松手。

  陸以朝後頸都紅了一大片,虛脫地站在一旁,直沖天靈蓋的疼還沒散。

  祁硯清看向祁楚星,「這就是你說的,一起長大的那個朋友?」

  「啊……」祁楚星咽了咽口水,兩手捂著自己的腺體,「其、其實也不是什麼朋友,不太熟。」

  「祁楚星你特麼的……」陸以朝捂著脖子一直抽氣,看著兩人走遠了,壓根沒等他。

  上早自習的時候,祁硯清就先被批評了一通,教導主任在走廊說話聲很大,還有回音。

  他們在教室里聽得清清楚楚。

  「校服穿好!頭發必須染回來啊!流里流氣的,耳釘、項鏈亂七八糟的首飾不能戴!學生學生學習為主!舌釘有沒有?說話我看看!」

  「啊。」祁硯清張嘴。

  「聽你是好學生才同意轉的!好好珍惜自己的機會!重點高中是可以直接……」

  「老師。」祁硯清打斷他的話,很禮貌地說,「要不你讓我退學吧,我其實不怎麼想來,我在哪兒都能考第一。」

  「小小年紀如此狂妄!給我立正站好!你多少分數啊!你多少排名啊!你還有多少進步空間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把自己拘泥於小小的圈子!你就沒有大的成就!說了立正站好!」

  「祁硯清是吧,重點觀察對象!我還就是看看這兩年能不能把你態度掰過來!你最好能一直保持第一!別讓我抓住把柄!立—正—站—好!」

  早自習時間,走廊說個不停,教導主任的話癆模式開啟,硬是教育了一節課!

  陸以朝坐在教室里,忍不住鼓了鼓掌,和旁邊的祁楚星舉了舉大拇指:「你哥真辣,夠野。」

  祁楚星在做題,壓低聲音說:「幾乎每個老師都會教育我哥,然後就都特別喜歡我哥,你看著吧。」

  陸以朝哦了一聲,右手搭著後頸,現在還一片紅,說不出什麼感覺,又疼又癢的,還總殘留著那個冰涼的觸感。

  「你哥是不是不愛笑?拽了吧遖颩喥徦唧的。」

  「跟你不熟幹嘛對你笑。」

  陸以朝自己笑了一聲,「你說我一會兒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捏他腮幫子……」

  祁楚星搬著桌子挪開一些,「你死算你的,咱兩不好了。」

  過了好半天,外面還在慷概激昂地教育。

  陸以朝轉著筆,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腺體,忽然說。

  「你哥捏得我還挺疼,手真軟,我都特麼快發情了……」

  哐。

  教室門被合上,罵聲是忽然停的,這句話是忽然被大家聽到的。

  陸以朝不是忽然被打的。

  之後差不多有一個星期,陸以朝就逗祁硯清生氣,也是巧了,氣著氣著就能好好說話了。

  陸以朝很喜歡招惹祁硯清,但是總對上他的冷臉。

  「你哥這個朋友有點難交啊。」陸以朝踢了踢祁楚星。

  「你不覺得是你該嗎。」祁楚星看他後頸都紅了,天天這麼被打真沒事嗎。

  陸以朝勾了勾手指,兩人腦袋湊到一起,「晚上去網吧,叫你哥一起吧。」

  祁硯清來的時候就看兩人抱頭說悄悄話,拉開椅子坐到前面。

  祁楚星推著桌子往前挪,「哥,你來過這兒的網吧嗎?環境可好了,里面的泡面特別好吃,我請你吃。」

  祁硯清:「嗯。」

  陸以朝說:「兩個omega去網吧多危險啊,還是我請你們吧。」

  祁硯清頭也不回:「滾。」

  ……

  病房門忽然被推開的時候,陸以朝還在走神想以前的事,他連忙看過去,欣喜瞬間落空,是護士。

  護士給他量了體溫,讓他吃藥,「你來的時候快高燒39°了,今晚要住院,等燒退了再辦出院。」

  「送我來的那個人呢。」陸以朝問。

  護士猶豫了幾秒,還是沒忍住,忽然壓低聲音小聲問:「陸老師,我是你的粉絲,你和清神還有聯系?」

  陸以朝楞了下,營業的笑容也撐不起來了。

  護士說:「來的時候也不戴口罩,陸老師你不拍戲啊都空檔一年了。感情哪有事業重要,影帝也不當了?陸老師你以後都不拍戲了嗎?」

  陸以朝幹笑著,「會拍,我想休息了,謝謝你。」

  護士出去後,陸以朝失神靠坐在床邊,所以祁硯清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他按住自己又在刺痛的腺體……他和祁硯清怎麼會成這樣。

  從墓園離開後祁硯清去了趟酒吧。

  江南眠跟他坐在一起,「我就這兩天才回來,你趕得巧了。」

  「嗯。」祁硯清沒什麼精神,「隨便調點什麼喝。」

  江南眠摸著他的頭發,「寶貝兒你沒事吧?看著可不對勁。」

  祁硯清搖頭,「想喝酒。」

  身後有光閃過,有人在拍照。?





第101章 「讓祁硯清死在最愛的舞台上」

  「少喝點寶貝兒,咱不興折騰自己。」江南眠和他肩挨著肩頭靠著頭,已經帶了醉意。

  祁硯清胳膊撐在桌子上,含著杯沿慢吞吞地喝酒,眼神迷糊。

  江南眠醉醺醺地說:「上次……看你的時候,你都沒跟我說話……我寶貝兒傻兮兮的還怪可愛。」

  祁硯清明眸帶著笑意,「我都記得,你和文柏問我一加一等於幾,我不說,你們當我傻了。」

  「噗哈哈哈哈……」江南眠抱著他肩膀笑得亂顫,笑聲越來越抖,成了斷斷續續的氣音,他把臉埋在祁硯清肩膀上,「我寶貝兒就是最棒的,說回來就回來了。」

  「你怎麼了。」祁硯清拍著他的肩膀。

  江南眠搖著頭,聲音悶悶的:「沒事,就想抱抱你。」

  祁硯清摸著他的小粉毛,兩人又碰了一杯,度數不高的酒,把兩人都放倒了。

  江南眠說話都不利索了,「……寶貝兒,你當初怎麼就跳下去了。」

  祁硯清想了想,也沒什麼結果,「想跳就跳下去了。」

  江南眠:「是不是跟蹦極差不多。」

  祁硯清仔細回想著,「……還是不太一樣,身體特別輕,沒綁著繩子沒有束縛感,明明在下墜但好像是在飛,不過砸進水里特別疼,腦袋都砸懵了,我懷疑我是被水砸傻的。」

  江南眠嗯了兩聲,抱緊他,「被人放棄是不是挺難受的。」

  祁硯清用手指戳著酒杯里的冰塊,叮當脆響,片刻後才點頭:「……肯定啊,疼死了。」

  江南眠吸著鼻子,聲音悶沈哽咽:「寶貝兒我愛著你呢,你是不是犯蠢了,別人不要你,你就不要你了呀。」

  「不能哭……美瞳要給哭出來了,哭出來成醜逼了。」說完這話他就快速眨了眨眼睛,把淚意憋回去,

  祁硯清搓著他的粉毛,笑著喝酒。

  江南眠也灌了一杯,「我當初出的什麼餿主意,讓你去搶陸以朝的心……但是那麼喜歡的東西,得不到太可惜了。」

  祁硯清嚼著冰塊,說話都帶著涼氣,「是得承認,有些東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搶不過來,霸占著是挺招人恨。」

  「哦……」江南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腦袋,「你恨陸以朝嗎?」

  祁硯清:「陸以朝恨我。」

  江南眠腦子已經迷糊了,反應了半天,「那他要是不恨你了……你們的矛盾都說開了,你原諒他嗎?」

  祁硯清眼眸半垂著,盯著自己幹凈的掌心,好半天才搖頭,「不。不給他了。」

  江南眠見過太多次清清因為陸以朝酩酊大醉,更痛苦的時候也有過,這是第一次見他動搖。

  一次動搖,就是放手。

  兩人攙扶著回房間,江南眠讓大家下班,然後關了酒吧好好睡覺。

  兩個醉鬼睡得死沈,一覺睡到大晚上。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嗡嗡嗡地震動聲把他們嚇醒了。

  房間里拉著窗簾,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手機一直在震。

  「……寶貝兒你接電話啊……」江南眠用被子蒙著頭,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祁硯清順著光,從床底下撈出手機。

  一接通就響起暴躁的怒吼:「祁硯清我叫你爸爸行不行!!」

  「行,叫吧。」祁硯清也困,聲音啞了。

  周簡頓時火冒三丈,「你和陸以朝被人拍了!」

  「拍唄,拍的還少啊。」

  「和江南眠也被人拍了!」

  江南眠插了一嘴:「我上電視了?」

  周簡又要高血壓了,「你和陸以朝最近都沒有新聞你知道嗎?你生病的時候我們都藏得很好,一直瞞著!你兩現在離婚了,不合適一起出現,粉絲都吵翻天了。」

  「新節目剛官宣,《舞者》是個多正經的節目,是為了宣揚舞蹈,你這麼一搞會影響你的口碑!」

  祁硯清捏著腦袋坐起來,清醒了些,「可這問題也不嚴重啊。」

  「但問題是有人提議葉威比你更合適參加節目,做這個導師。」

  祁硯清眉頭壓了壓,「就他也配?」

  「你自己上網看!」

  江南眠湊過去一起看祁硯清的手機,念著上面的字,「陸以朝祁硯清醫院牽手親密無間……」

  「祁硯清腳踏兩條船,撩逗粉毛小奶狗……?」

  「清神YYDS,左手深情前夫,右手粉毛小奶……A?」

  江南眠有很多問題,「是我不夠漂亮?我天天腳底板都洗得粉嫩嫩,我還A?」

  「你別逗我。」祁硯清一笑就頭疼,看下面的評論。

  「我求求你們別戀愛腦,搞事業!」

  「破鏡重圓的是電影,放現實就是犯賤吃了回頭草,取關。」

  「喜歡陸以朝的和喜歡祁硯清的都沈默了。」

  「離婚了為什麼還牽手?陸以朝你有點志氣!不許抱他!」

  「清神你也有點志氣!咱就專注小奶A可以了!」

  「有人看到葉威的挑戰記錄嗎?葉威一直在跳舞,他更適合《舞者》。」

  「該說不說,葉威狂是狂,但他業務能力穩。我慕強,我愛葉威。」

  「就祁硯清天天劃水,不比賽不訓練,《舞者》有他我不看。」

  祁硯清擰緊眉頭,看到和這個名字擺在一起比較就嫌煩。

  江南眠語氣更不好了,「這人怎麼和狗皮膏藥一樣,他天天針對你幹什麼,神經病嗎!」

  祁硯清掀開被子起身,「你睡吧,我去找沈譚舟和元淮。」

  「寶貝兒要不你退了吧,我看網上一直有人罵你,煩不煩啊他們。」

  「不退。」祁硯清找了一套江南眠的衣服換上,「總不能一樣東西都守不住,走了。」 。

  舞協,幾人坐在訓練室里。

  「不愧是清神,我感受到流量了。」元淮說著打了哈欠,穿著寬松的民族風白衫,靠在地上腰腹若隱若現。

  沈譚舟也在看,「是有人找事,葉威的名字是忽然出現的。」

  「葉威這段時間在國外又挑戰了十五名舞者,都贏了!」周簡提起這個人就惡心,「他什麼時候才消停!搞得現在好多人喜歡這瘋批!可他比賽手腳不幹凈!」

  周簡又和祁硯清說:「你和陸以朝的事,我跟賈伊商量好了,感情問題沒必要風吹草動都解釋,而且現在主要是你們的粉絲罵你們。」

  文柏說:「主要矛盾是,雙方粉絲要求正主不可以回頭,專注搞事業。所以你把節目參加好,就是最好的回應。」

  祁硯清:……

  元淮笑著說:「這粉絲是挺有意思,管了戀愛管離婚,管了離婚還得叮囑你,寶你要好好掙錢,寶你不懂世事險惡,寶你不聽媽媽話就是個傻子。」

  這話把幾個人都聽笑了,元淮又說:「本來就不是大事,節目出來之前都是未知數,節目能不能好主要看內容,黑不死也誇不活。好壞自有人斷定。」

  沈譚舟點頭,讚同道:「還是有不少理性發言,主要是硯清太久沒跳舞了,被人抓住了把柄,各方面的排名都掉了。」

  沈譚舟看著祁硯清,「還有就是國際舞者季度刷新的榜單里已經沒有你的名字了,你錯過了幾次重要比賽,按照規定就會刪除記錄。」

  祁硯清點頭,「我知道。」

  國際舞者排行榜比黑池正規,會從各個方面考察舞者,並且要求舞蹈比賽不能避賽三次以上,每個舞種每個季度都會有比賽,這是絕對合理的。

  想再上去,就得從頭開始重新累積比賽,依據官方給出的分數進行排名。

  祁硯清都忘了自己錯過多少次比賽了。

  文柏嘆氣:「太可惜了,連勝記錄沒了。」

  沈譚舟說:「下周有比賽,硯清你可以開始參加了,你的體力現在跳一場絕對沒問題了。」

  祁硯清微垂著眼眸,「下個月再說吧。」

  做了清除標記手術再說,是什麼情況還說不好。

  「那現在咱們定一下,都不發聲?任由葉威鬧事對吧。」文柏說。

  得到大家點頭後,文柏又說:「那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葉威真要來我們節目,我答不答應?」

  幾人對視一眼,祁硯清說:「答應,讓他來死。」

  元淮點著頭,「這玩意為什麼不挑戰我就跑國外去了,我還一直等著,他要真敢來,那我肯定得跟他友好友好。」

  「清神?一起吃飯去啊。」元淮笑著說,「好不容易把你約出來,不吃飯可惜了。」

  文柏捂著肚子起身,「那你們去吧我走了,節目的事隨時商量。」

  沈譚舟看向他:「你怎麼了?」

  「胃疼。」文柏吸著氣,按了按抽搐的胃,「昨天火鍋吃嗨了,晚上就吐翻了,我這是遭報應了,你們去吃吧,我回去躺會兒。」

  「去醫院,躺什麼躺。」沈譚舟也站起來,「我跟文柏去醫院,你們去吃飯吧。」

  「喔~」周簡點頭,使了個眼色,比了個OK。

  元淮:「喲喂喲,去吧去吧。」

  祁硯清嘆氣:「沒禮貌,現在的人連句謝謝都不說。」

  文柏:「?幹嘛?我真的會謝!!」 。

  深夜,一間茶社的二樓包廂還亮著燈。

  孔俊給面前的人倒好茶,「威神,我提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葉威懶散地看著他,脖子至鎖骨的那道傷疤顯得他整個人暴戾陰狠。

  孔俊繼續笑:「我這人只在乎舞蹈,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舞蹈不分國界,想要宣揚舞蹈最好的方式就是碰撞。」

  「威神在我眼里是年輕一代舞者中最優秀的,我誠心邀請你來參加節目,《舞者》就該是你這樣的人參加的!把舞蹈當成一切!」

  孔俊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葉威挑眉搖了搖頭,雙臂環在身前,往後靠著椅背,「不用演戲,說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孔俊大笑起來,「威神明白人!不巧啊,我家在舞協有一定股份,我有一定的話語權。」

  「《舞者》這個節目是舞協和電視台一起出的,恰好我們也算投資人,元淮作為投資商有資格做一些決定,我也有。」

  孔俊說著謙虛又自信地揚著下巴,語氣得意,「讓你來參加節目,我不需要跟他們商量,我這邊定下,他們也不能你踢走。」

  「嗯哼。接著說。」葉威喝了口茶。

  「我知道你和祁硯清有矛盾,你喜歡跳舞熱愛跳舞,你想用跳舞把祁硯清壓死在舞台上,我認為這種想法極好!」

  孔俊說著話湊近一些,「現在就是一個頂好的機會,他負面新聞纏身,粉絲罵的罵走的走,而且我有內部消息,他之前受了很嚴重的傷,已經很久沒跳舞了,實力絕對下滑了。」

  「不然你猜他為什麼不敢直接跟你比,要把比賽定在幾個月之後。」

  葉威有了興趣,「怪不得很久沒出現了。」

  孔俊繼續加火,「讓高傲的清神爛在舞台上,把那朵明艷張揚的紅玫瑰碾爛!讓祁硯清死在最愛的舞台上!不爽嗎?」

  「在他最喜歡的舞台上被他的粉絲罵,被打敗。他逃走或者應戰,他面對的都是死路一條,自己沒能力守好的東西,就別怪別人搶走了呀。」?





第102章 「咬深一點會不會有小孩。」

  陸以朝還在醫院,高燒反覆,各種藥都用上了,臉色還是很差,後頸貼著止痛貼。

  他在電腦上和周簡聊天。

  【周簡:可以,不發相關內容,陸以朝的賬號反正是僵屍狀態,讓他繼續僵屍。】

  【賈伊:嗯,清神可以適當發一些訓練的視頻,不要發之前的,發新的才能讓粉絲安心。】

  【周簡:懂。但是這幾天發不了,不過清神也不是特別在乎這事,先這樣吧。】

  「咳咳咳咳……」陸以朝打字的手指微頓,看著周簡發過來的這句話,眉頭微皺。

  【賈伊:清神最近在忙什麼嗎?沒有訓練?】

  【周簡:是在訓練,但都是基本功,瘋狂補作業中,沒什麼拍的。】

  陸以朝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身體不舒服。又說了兩句就跟周簡結束了聊天。

  「嘶……」他捂著腺體,這幾天越來越嚴重了,腺體里仿佛有一塊潮濕的海綿,不輕不重地壓在中間,一點點地侵蝕著他的腺體,將每一根血管神經都融斷。

  陸以朝把電腦放到一邊,被子里是祁硯清的衣服,一點香味都沒有了,但是貼著布料都會覺得舒服很多。

  他用祁硯清的衣服捂著臉,只露出眼睛刷手機。

  他小號最近多關注了三個人。

  元淮、沈譚舟、文柏。

  他像個跟蹤狂,每時每刻都想知道祁硯清的動態,隔幾分鐘就會看一眼手機,看祁硯清有沒有發東西,看他點讚了什麼,看他轉發了什麼。

  再從這里面去尋找關於祁硯清的蛛絲馬跡,他沒辦法克制自己這種瘋狂的行為。

  陸以朝微垂下眼眸,吻著這件白襯衣,呼吸潮濕綿長。

  在更多時候,他的身體他的心理都太想靠近祁硯清了。

  他的心里住了一頭野獸,每分每秒都在渴望祁硯清的觸碰。

  他想成為祁硯清的所有物,受他支配,臣服於他。

  「嗯……」陸以朝的腺體又在發燙,幹癟的腺體又在釋放高濃度的白蘭地信息素。

  現在已經到了僅僅是想念就會發情的地步。

  他眼神迷離地看了沈譚舟和文柏的微博,什麼都沒有。

  又點開元淮的。

  腦袋里猛然發出「嗡」的一聲,被什麼東西狠狠敲撞!瞬間頭暈眼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入目的是祁硯清跟元淮的合照。

  兩人坐在雙人沙發上,元淮靠在後面,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祁硯清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正在喝酒,還在笑。

  【@元淮:靠八塊腹肌籠絡的清神,你們讓他走?弄丟了誰賠得起?@祁硯清。】

  陸以朝猛地坐起來,文柏和沈譚舟不在,周簡剛才在和他聊天。所以現在是他們在單獨吃飯!

  陸以朝看著周圍的裝潢,大概知道這是哪里了,他一把掀開被子,眼前一陣暈眩發黑,緩了幾分鐘後,他拿著車鑰匙就出門。

  元淮發的微博評論就幹凈很多。

  「淺嗑一下秦淮夢!就淺淺淺淺嗑一下!」

  「八塊腹肌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

  「歡迎清神,我們淮老大的眼光不會錯。」

  「我能不能蹲兩位的雙人舞嗚嗚嗚嗚嗚。」

  「猛男糙漢淮老大和他的嬌軟病弱冷美人對不起我無意的!」

  「!!!沒人注意到淮老大悄悄玩著清神一縷頭發嗎啊!」

  「完了完了他們要是有孩子了,孩子會的第一句話不會是……你他媽滾吧!」

  元淮滿意地看著評論,「你看,我這里就正常多了,不用覺得愧疚,我邀請你來參加節目,就肯定不怕這些。」

  祁硯清淺笑著,「你不怕就行。」

  「聽周簡說你一直在練基本功?」元淮又問,走在路邊停著沒動了。

  「練別的沒用,先讓身體恢覆到從前,當是覆健了。」祁硯清靠著一棵樹。

  兩人說是去吃飯,最後去的是清吧,在里面吃吃喝喝到現在。

  「清神,消失這麼久去哪兒了。」元淮靠近一些,似笑非笑地問,「現在咱們這關系,是不是能說了?」

  祁硯清有了一點醉意,笑了笑說:「病了,差點交待過去了。」

  「喲,生死線上走了一趟?得虧好了,不然再見面我就得下去了。」

  祁硯清笑他有病,把頭發掩到耳朵後面,「行了,這次我給節目添了點麻煩,但我以後不一定能吸取教訓,該我請你……」

  「行。」元淮插話,笑容欠兮兮的,「那你欠我一頓飯。」

  祁硯清看了他一樣,笑容淺淡地浮在眼里,「請你吃飯沒問題,再摸我頭發你就滾遠點。」

  「哈哈哈哈哈……」這句話戳中了元淮的笑點,他在人行道上笑彎了腰,撐著樹幹捂著腰,「笑得我腰疼!」

  「清神你可不能懷疑我,我請你參加節目,絕對是從節目的角度考慮。」元淮聲音帶笑,然後不死心地碰著他的發尾,「我可沒有一點私心想法啊……你不能冤枉我。」

  「滾蛋。」祁硯清打了個哈欠,戴好口罩,「我走了。」

  他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沖元淮揮了揮手,就這樣離開了。

  陸以朝就坐在不遠處的車里,他死死盯著元淮的手,卻又貪婪地看著祁硯清的笑容。

  祁硯清很久沒對他這麼笑過了。

  他總讓祁硯清難過,結婚三年都沒讓祁硯清真的開心過。

  明明他對祁硯清來說是最親密的人。

  他看到祁硯清推開了元淮的手,後退了兩步,這是他下意識的躲避。

  面對不太熟悉的朋友,祁硯清就是這樣子,他不會假模假樣地跟人親近,不喜歡的行為他向來不將就。

  可祁硯清陪他演了三年的戲,和他一起出席活動,接受各種采訪。

  ……祁硯清說愛他。

  陸以朝按住發熱酸澀的眼眶,看到祁硯清上了一輛出租車,他連忙跟上去。

  車停在電影院。

  他一路跟進去,看到祁硯清買了夜場,淩晨到七點,有四場電影。

  祁硯清很喜歡看電影,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之前很多時候,明明參加比賽已經夠累了,還是要去看電影。

  他戴好口罩買了票跟進去,看到祁硯清坐在最後一排,動作熟練地攏緊衣服壓低帽檐蓋住臉,歪斜著身體靠向一邊,就這樣睡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注意著祁硯清,根本不會發現這里有人。

  他站在中間的位置定定地看著祁硯清,周圍太黑了,只有屏幕上亮起的光,忽明忽暗的冷色調打在祁硯清身上。一米八的身高縮在椅子上睡覺,太瘦了,身體顯得格外單薄,肩膀微微聳起可能是冷了。

  夜場多是成上成對的情侶,甜蜜地坐在雙人沙發上,說著悄悄話,溫情地擁抱和接吻。

  陸以朝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走,眼淚浮起模糊的水汽。

  ……祁硯清看起來好孤獨。

  他之前嘲笑祁硯清怎麼什麼電影都看,動畫片都不錯過。

  原來沒有他的時候,他失眠到只能在電影院睡覺嗎。

  這里為什麼能給你安全感。

  陸以朝動作很輕地坐在祁硯清旁邊的雙人沙發上,呼吸都放得很輕。

  角落的地方有風,祁硯清坐下後褲子短了一截,露出腳腕上的粉色襪子。

  他脫下外套,輕輕蓋住他的腳腕,衣擺鋪在地上。

  「我對你太不好了……」他喃喃自語,目光失神。

  結婚三年從來沒去想祁硯清為什麼喜歡看電影,也沒有想過為什麼每次從電影院出來都很困。

  他的恨意蒙蔽了一切,他只想到報覆傷害祁硯清。

  電影院的聲音很大,尤其是後排,聲音大到座位都在震動。

  陸以朝緊擰著眉頭,這麼吵怎麼可能睡得著。

  但祁硯清就是一直在睡覺,而且還能看出他越來越放松,攏著衣服的手慢慢松開,一點點地下滑,猛地一下垂落在身側。

  啪——

  陸以朝接住了他的手,太涼了,一點暖意都沒有。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不敢動,掌心這只冷白的手逐漸被他的體溫烘熱。

  久違的觸感,他眼底漸漸紅了。

  緊接著,他身體忽然有些僵硬,脖子一點點地擡起,不意外地對上一雙銳利冷漠的眼睛。

  祁硯清擡高帽檐,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惺忪不悅,就這樣冷冷地看著陸以朝,唇角勾出一抹嘲笑。

  陸以朝動了動嘴,卻實在沒想好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他拉下口罩,在隱蔽的角落放肆地看著祁硯清,在近距離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發情期毫無預兆地猛烈襲來,渾身燥熱不安。

  「陸總,你可真有意思。」

  陸以朝用力滾動著喉結,幾乎在一瞬間就握緊了祁硯清的手,看他冷傲的眼睛,聽著他鋒利的語調。

  在他自己大腦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就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他撲過去和祁硯清坐在一張沙發上,一把扯下祁硯清的口罩狠狠吻上這張涼軟的嘴唇。

  想念如同驚濤駭浪席卷全身,他用力按住祁硯清的腰腹,一邊親吻一邊撕掉他的阻隔貼,嗅著寡淡的玫瑰香,空虛的感覺被急速填滿。

  在這一刻,他想用自己的利爪和尖刺把祁硯清困在他身邊,把人刺得鮮血淋漓也不放手,疼也好哭也好,恨他打他想殺了他也好!

  兩人在無人看到的角落瘋狂親吻,悶哼聲被電影聲蓋過。

  祁硯清說不出話,猛地抽出一只手狠狠打向陸以朝的臉。

  陸以朝唇齒帶血也不以為然,他只想貼近祁硯清,他把人用力在按在自己懷里。

  然後咬住祁硯清的腺體,聲音壓得很低,早就失去了理智,「……洗掉標記我就再咬一次,不是說要我是你一個人的嗎?」

  「陸以……唔!」

  陸以朝擋住他要說的話,用手指慢慢按著他的腺體,在他耳邊說:「這次我咬深一點……你說會不會有小孩。」?





第103章 「祁硯清,你殺了我吧。」

  祁硯清被陸以朝按在沙發角落,雙手被他單手握緊,腰身被緊扣著,陸以朝力氣太大了!

  他劇烈地掙動身體,往後縮去不允許陸以朝再碰到他的腺體。

  腳底踩著的那件黑色大衣糾纏成一團,絆在兩人腳下,他們行動都受限。

  「你不乖。」陸以朝把人擠在角落,不滿意這一點點信息素。

  「元淮碰了你的頭發。」陸以朝吻著發絲,聲音極低極沈,「他不配。」

  「放開唔!」祁硯清的聲音被擋住,唇齒間都是細碎的哼聲。

  夜場電影里仿佛他們才是久別重逢的戀人。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情欲肆意瘋長。

  陸以朝忘情地深吻,這段時間空蕩蕩的內心被這個擁抱填滿,從未有過這種滿足感。

  想念、占有和欲望將他吞噬,他的眼里只有祁硯清。

  屏幕明暗交疊,隱隱綽綽間散落了幾件衣服。

  陸以朝發情了,面對祁硯清後難以自持地發情了。

  他迫切地想更靠近祁硯清,但沒有太多信息素釋放出來,更多的反應來自身體。

  「……再給我一點信息素。」

  陸以朝牙齒抵著後頸遲遲沒有咬下去,還想要一點信息素,玫瑰花香不夠。

  祁硯清的外套早就被扔到了一邊,衛衣下擺聳起來,露出白皙的腰腹。

  陸以朝猛地把人抱在自己腿上,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另一只手用力貼住他的後背往前狠狠一推!

  兩人看起來像在擁抱,像普通情侶那樣。

  祁硯清死死盯著陸以朝的眼睛,兩人急促的呼吸交疊在一起,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陸以朝臉上落了幾縷祁硯清的長發,貼著皮膚有點癢,有點涼。他看向祁硯清的目光癡迷狠厲,「祁硯清你恨我吧,我就是不放開你!」

  「疼……」祁硯清忽然顫抖著,劇烈的疼痛讓他剎那間出了一身冷汗。

  陸以朝動作猛停,「哪兒疼……」

  啪的一聲脆響,陸以朝的臉被打偏了,嘴角出血,手上也松了力氣。

  祁硯清趁機起身卻被腳下的衣服絆倒,踉蹌一下又被陸以朝撈進懷里。

  陸以朝半跪在地上抱著他:「原來清清是怕人看到啊……」

  「你滾!不要碰我!」祁硯清的低吼聲隱在電影聲中。

  「噓……」陸以朝的唇抵住他的,「不要被他們聽到。」

  陸以朝把他抱起來重新按到沙發角落,說話間已經咬住了他的腺體。

  腺體是很脆弱的器官,omega的腺體在alpha面前被壓制,這種來自身體本能的臣服沒人能抵抗。

  「信息素淡了好多,是不是太沒加深標記的原因……」

  就在陸以朝用力咬住腺體的那刻,祁硯清卻忽然笑了,他反勾住陸以朝的脖子,疼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陸以朝動作一停,像之前那樣輕輕撫摸他的脊背安慰他。

  祁硯清送上自己的後頸,貼得很近,聲音帶笑,「咬啊,你現在就加深標記!」

  「你試試看加深之後有沒有信息素。」

  陸以朝沒動了,下意識把人抱緊,「當然有。」

  「我打過兩針阻隔劑,你感覺不到我們之間的牽絆變弱了嗎。」

  「什麼!」陸以朝眼神驚愕,黑眸里湧動著覆雜的情緒,「……已經、已經打過了?」

  祁硯清臉色蒼白,他後背靠著沙發,扯住陸以朝的衣領把他往下一拽!

  陸以朝雙臂一下子撐住沙發,這才沒砸在祁硯清的身上。

  見此,祁硯清笑著慢慢支起上半身,「陸以朝,我都不會對你發情了,感覺不到嗎?」

  祁硯清沒有發情。

  發情的是陸以朝。

  祁硯清按住陸以朝的後腦勺,把他的臉按向自己的腺體,「這個標記馬上就要被洗了,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加深標記,咬啊。」

  「我不是……」陸以朝害怕地往後退縮,卻被祁硯清緊緊抱住,兩人從躺著的姿勢變成了坐著。

  祁硯清還在笑,兩人眼中盡顯瘋狂,濃郁的無法化開的情愫在蔓延。

  祁硯清的唇跟他將貼不貼,眼眸低垂著,勾人蝕骨,他撫摸著陸以朝滾燙的腺體,語調慢慢的,「畢竟我那麼愛你,死在你手里也不錯,咬啊!呃!」

  陸以朝用力咬住他的腺體,刺破出血,卻沒有釋放信息素,沒有將標記加深。

  他抱住祁硯清,吻去後頸的血珠,聲音溫沈氣息綿長,「祁硯清,是我死在你手里。」

  祁硯清呼吸急促,身體發軟地倒在陸以朝懷里,太疼了,他沒力氣……

  陸以朝給他裹好外套,戴好帽子和口罩,「我們回家。」

  祁硯清根本沒有力氣推開他,眼神輕飄飄的也沒有力度。

  他用微涼的唇蹭著祁硯清的臉,「你說不如死在我手里,可我舍不得你死,但我又不想放開你。」

  咬omega的腺體,不管有沒有加深標記,感官上都是相似的,沒力氣、昏睡都是正常的。

  一回到家,陸以朝就把人按在墻邊親吻,動作越來越放肆。

  發情的alpha是瘋子,陸以朝長期注射alpha抑制劑,早已到達臨界點,爆發是遲早的事。

  「唔……陸以……你他媽是狗嗎!」

  兩人跌撞攆轉,一路帶倒了不少裝飾物,親密的呼吸聲伴隨著各種東西摔碎跌倒的聲音,直至臥室門被甩上。

  陸以朝眼底猩紅,他把祁硯清按在床上,伏低身體說了最後一句話:「祁硯清,你殺了我吧。」

  直到天微微亮起,陸以朝才恢覆了些許理智,看著早已昏迷的祁硯清。

  他給祁硯清洗了澡,換了睡衣,放進柔軟的被子里再重重摟進自己懷里。

  祁硯清身上終於有了白蘭地的氣味。

  但是玫瑰花香太淡了。

  陸以朝半夢半醒間,想起三年前,他在那晚標記祁硯清之後,報覆性極強地跟他說。

  ——我幫你逃脫祁家的控制,讓你在他們面前有底氣,你陪我在媒體面前演戲。

  ——反正我們又不是相愛才結婚,用些利益更容易清算。

  ——演戲而已,你不會不同意吧。

  祁硯清只沈默了幾秒,輕笑一聲,「求我幫忙就直說。」

  陸以朝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頓帶著嘲笑,漫不經心地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小朋友,「求你。」

  祁硯清拍開他的手,眼里還竭力維持著高傲,「同意。」

  他記得很清楚,祁硯清說了這話就去洗澡了,浴室的水流聲很大,可他還是聽到了祁硯清壓抑的啜泣。

  之後的幾年里,他們在外人面前越來越恩愛甜蜜。

  祁硯清卻在私底下越來越冷漠,除了每個月的發情期,兩人幾乎零交流。

  仿佛他對祁硯清來說就只是抑制劑的替代品,他恨透了被信息素掌控的感覺。

  後來陸以朝就愈發期待在公眾面前露面,這樣他可以不受內心的譴責,不用時時提醒自己祁硯清間接害死了他的媽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親吻祁硯清。

  但是現在一切都推翻了,祁硯清那麼愛他,祁硯清是為了保護他。

  陸以朝的心臟一陣猛烈的痙攣,他的嘴唇貼著祁硯清的後頸,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安撫物,就這樣沈沈睡去。

  時間慢慢走著,天亮了房間還是不透光。

  家里一切都沒變。

  床邊一直鋪著的毛絨地毯。

  是因為祁硯清總愛赤腳穿衣服,再慢吞吞地找拖鞋。

  床頭櫃上擺著一顆天然寶石打造的水晶球,散發出柔和低亮的白光。

  是因為祁硯清當時說,他不習慣在沒有一點光的地方睡覺,但也不喜歡特別亮的光。

  床上用品一直是純棉的。

  因為祁硯清不喜歡絲緞的軟滑感,蓋起來太輕了。

  整個屋子的細節,全都在跟著祁硯清的習慣做出改變。

  他們睡在最安心的小窩里,卻各自說著最狠絕違心的話。

  到底是誰從一開始就沈溺在戲里。

  借著演戲享受無法說出口的感情。

  又到底是誰出不了戲。

  兩人在瘋狂之後睡了這幾個月的第一個安穩覺。

  很奇怪的一件事,陸以朝反覆高燒,腺體刺痛,在見到祁硯清後意外好轉。

  所有不適感全部消失了,他醒了就發現祁硯清還在睡。

  試了試他的體溫,沒發燒。

  腺體上只有一個牙印,也沒發炎受傷。

  他輕輕掀開被子起身,去外面做飯,很久沒給祁硯清做飯了,這個家也很久沒開火了。

  把面條切好,青菜洗好,等祁硯清醒了就能煮……

  陸以朝才拿起手機就聽到臥室里響起水杯摔碎的聲音。

  他推門進去就看到祁硯清在甩手,「手怎麼了?不要亂動小心踩到玻璃……」

  話戛然而止,他所有聲音都被堵在嘴邊,他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板藥片。

  是祁硯清一直在吃的避孕藥,就放在抽屜里。

  「手軟,沒拿穩杯子。」祁硯清聲音還是啞的,藥片含在嘴里,他當著陸以朝的面幹咽下去,苦味一直從舌根蔓延下去。

  陸以朝呼吸不穩,用力抿緊薄唇。

  祁硯清站在他面前,昨夜的荒唐歷歷在目,「陸以朝,你的小孩沒有了。」?





第104章 清清昏迷,藥物反應太大(5000字加更)

  「祁硯清!」陸以朝壓抑著聲音低吼,疾步走到祁硯清面前,炙熱的氣息仿佛要將人灼燒。

  祁硯清臉上掛著輕飄飄地笑,長發有點亂,脖子上還有咬痕,這明明是陸以朝見過最多的樣子,現在看起來卻那麼陌生。

  「怎麼,還想再來一次?」祁硯清睡衣松散,露出消瘦的鎖骨,上面是帶血的牙印。

  「那你可要動作快點,我今天還有事。」祁硯清上前一步,明艷的眼睛盯住陸以朝,「反正我們之間也就只能做這點事了不是嗎。」

  他說著話又上前,抓住陸以朝的衣領,「不過沒感情了,這種事也讓人惡心得很。」

  陸以朝鼻息間都是他的香氣,身體緊繃著,額角的青筋突出,牙關緊咬有了血腥味。

  他想抱祁硯清。

  想親吻扯住自己的這雙手。

  想撫摸他的長發咬住他耳朵。

  想把頭埋在他肩頸嗅他的香氣。

  他想了,他也做了。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人摟在自己懷里,寬大溫熱的手掌撫著他細瘦的脊背,按住他的後腦勺,狠狠吻上了這張唇。

  「……祁硯清。」

  輾轉在唇邊的也只有這個名字。

  「抱我。」他像小狗一樣蹭著祁硯清,身體微微彎著,「你抱住我……」

  如果祁硯清沒有立刻抱住他,他覺得自己會死。

  陸以朝無比渴求祁硯清的觸碰,他的聲音他的吻他的體溫他整個人都是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祁硯清低咳幾聲,身上很疼,腺體被咬過之後覺得不舒服,可他被包裹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讓他有了片刻失神。

  「抱抱我……」陸以朝聲音不安,這個懷抱越來越緊。

  祁硯清手指動了兩下,又被自己攥緊,發狠地用指甲掐住掌心。

  陸以朝像是黏在他身上,像是要長在自己的骨頭上。

  他喜歡擁抱的窒息感。

  喜歡非常用力地被緊緊抱住,整個人都深陷進去,頭埋在懷里呼吸不暢,緊貼的肌膚被強行按在一起。

  被狠狠包圍住的時候,會有一種被強烈需要的感覺。

  可是陸以朝他不會信了,他親密的懷抱不知道哪里藏著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說只是演戲。

  ……你親手推開我,是你親手推開我。

  祁硯清眼前發黑,舌根的苦味一直讓他想吐,吃了藥就開始不舒服,忽然之間有點暈,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抽光,失去了意識。

  陸以朝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低頭就看到昏迷的祁硯清,下唇染著一圈血,臉色蒼白,「祁硯清?清清!」

  醫院。

  談妄看著報告單,「沒大事,他又沒吃飯吧,腺體還是老樣子,你以為自己咬一口就能咬壞了?」

  陸以朝嘴唇動了動,「我的信息素傷到他了。」

  「標記還沒清除,你的安撫信息素怎麼會傷到他的腺體。」談妄忙了兩個通宵,現在很累了,「你看好他,應該會睡挺久。」

  陸以朝點頭,眼神發直地看著昏睡的祁硯清。

  談妄正要走,忽然又看向他,「你怎麼了?」

  陸以朝反應有點慢,「什麼?」

  「你哪兒不舒服?」談妄按住陸以朝的腺體,溫度很高,微微腫著,「你在發情?」

  陸以朝被刺激的一疼,躲開了,「已經沒有了,是昨晚……」

  談妄聽懂了,「你發情,所以找到硯清?」

  陸以朝腦子很懵,他覺得這話好像有哪里不對,但也沒心思細想了。

  談妄收回手,眼神冷了些,遞給陸以朝一張阻隔貼,「病房里收斂著你的信息素。」

  「嗯。」陸以朝毫不猶豫地貼上。

  在談妄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陸以朝上半身趴在床上,貼著祁硯清的胳膊還握著手。

  陸以朝什麼時候這麼黏人了。

  祁硯清做了一個很久之前的夢。

  他夢到了第一次見陸以朝的時候。

  在他剛到爺爺家的那年,七歲的時候。

  陸爺爺領著陸以朝去看爺爺。

  兩位老人家本來就是老友,公司的事紛擾覆雜,倒是沒影響兩人的情誼。

  陸以朝小時候特別漂亮,五官還沒長開,眼睛又大又亮,逢人愛笑又有禮貌。

  「爺爺好。」陸以朝笑著打招呼,彎腰鞠躬很可愛。

  祁爺爺摸著他的頭,「我家那小子去哪兒了?好像在外面逮魚呢!清清!清清回來吃飯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就有人跑進院子,「又吃?不是剛吃過……這誰?」

  祁硯清進門看到陸以朝,又看向他爺爺,「老頭,你又多了一個孫女啊?怪好看的。」

  相比之下陸以朝實在好看。

  祁硯清一身的泥,手里還拿著竹筐,里面都是小龍蝦。

  祁爺爺拿大毛巾罩住他,「又沒禮貌,這是你陸爺爺的孫子,和你一樣大,帶過來玩玩。」

  「帶過來給我玩玩?」祁硯清擦著手上的泥,忽然湊近陸以朝,看著他的大眼睛,「你是男的?」

  陸以朝委屈了,後退兩步,「嗯。」

  「真是男的?我不信。」祁硯清臟手抓他的衣服,「小太監吧?你說話聲是不是細細的……」

  陸以朝臉色一變,嘴角往下一撇,忽然就哭了,跑過去抱住他爺爺的腿,可憐兮兮地抹眼淚。

  「我去……」祁硯清正在擦臉上的泥,楞了三秒後,「可委屈死你了。」

  「我誇你長得好看呢妹妹。」

  祁爺爺和陸爺爺忍著笑,陸爺爺安慰著,「好了啊,沒事,弟弟跟你開玩笑呢。」

  祁爺爺也裝模作樣地教育,「人好好的男孩子叫什麼妹妹!把你叫成女孩子高興啊?」

  「高興啊。」祁硯清挑眉和和陸以朝說,「那你叫我姐姐吧。」

  陸以朝趴在陸爺爺腿上哭得沒聲音,就是一直掉眼淚。

  「娘們兮兮的。」祁硯清擡手就糊了他一腦袋泥,「你可慢慢哭吧,我出去撈魚了。」

  就回來幾分鐘把人搞哭了,又瀟瀟灑灑地走了。

  陸爺爺給陸以朝擦幹凈眼淚,「別怕啊,沒人欺負你了,弟弟人特別好,你出去找他玩,玩一會兒就好了。」

  陸以朝紅著眼睛出了門,一眼就看到去挖蓮藕的祁硯清,擡腳就去了另一邊。

  祁爺爺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孩子?」

  「嗯,跟他媽媽在外面過得挺辛苦,他爸爸離開的太突然了,導致他媽媽許多實驗沒辦法進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

  祁爺爺嘆氣,「一個個都是為了這些錢權勢力啊。」

  陸爺爺點頭,「他們內鬥太嚴重了,陸域不希望他們研究出的試劑被覬覦,就連我都不知道他有了愛人和兒子,他們沒結婚,那些研究成果就沒辦法成為陸家的,是屬於以朝母親個人的產物。」

  「然後再由陸域以陸氏的名義購買使用權和研究權,這樣的話陸堯沒辦法碰這些東西,陸域想用實力籠絡人心,他應該是想在拿下大股份的時候再宣布這件事。」

  很敢的一步棋,陸以朝的父親陸域,不希望自己愛人和孩子陷入這些彎彎繞繞。

  可這種事本來就躲不開,身在這種環境,是絕對不可能避開。

  祁爺爺感到惋惜,「陸域可惜了。心臟病是嗎?」

  「嗯,本來就身體不好,先天性心臟病還天天做研究……」陸爺爺說的有些動容了,「我這才知道了這件事。」

  「溫玥現在的實驗是被陸氏買下來的,在合同規定的時間內她只能繼續在陸氏完成。」

  祁爺爺:「那她什麼意思?」

  「她讓以朝回來,繼承陸域在實驗方面的權限,還要保證她的研究成果算她團隊的。」

  祁爺爺沒再說什麼,這很難。

  現在可以答應,幾年後,十幾年後,難保不會變天。

  「那孩子身體怎麼樣?」祁爺爺又問。

  「檢查過了沒有心臟病,就是很沒安全感,可能是陸域和溫玥整天泡在實驗室里,這孩子見到人就會黏著。」

  兩人嘆了口氣,alpha和omega的藥物都是暴利,又有幾個人能舍下。

  陸以朝的母親正在進行的實驗想要繼續下去,就只能親自和陸氏接洽,想保證和從前一樣的利益,他們就必須回到陸家,不然手里的東西遲早要被吞幹凈。

  外面。

  祁硯清撈了三條魚,在回家的時候,聽到小巷子里有人打架,他好奇地走過去。

  被打的是村子里那個整天欺負人的小胖孩,七歲就長得人高馬大,胖得說話時臉都在顫。

  祁硯清哼了一聲,說實話,他每次見了這人也想打,這個人欠得厲害。

  再看打他的那個人,祁硯清挑了挑眉。

  啊……

  只見陸以朝揮著拳頭,發狠地揍著這人的肚子,把人都打吐了。

  「你再亂說話,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我是來得少,專門過來打你也不是不行!」

  眼神里那種狠勁,讓祁硯清看了很久。

  到了吃飯的時候,祁硯清踢著陸以朝,妹妹妹妹一直叫。

  然後就看陸以朝紅著眼睛又要哭,軟綿綿的可不像剛才打架的時候。

  好會裝,他怎麼就學不會。

  再大一些了,他跟著爺爺去過幾次陸家。

  他就在陸家的後院里亂走,陸爺爺說這邊有很多花,可以讓他摘。

  花還沒見到,倒是見到了挨打的陸以朝。

  打他的看起來像陸家的人。

  「讓你偷東西!明明就是被撿回來的私生子!」

  「你爸爸都不在了,你媽媽就永遠成不了陸家的媳婦,你永遠都是私生子!」

  不知道都是誰家的小孩兒,大的小的都圍著人打,手里拎著木棍,只打後背,打看不到的地方。

  陸以朝一言不發,被人從身上翻出錢包,重重砸在他臉上。

  「還說沒偷!這是招賊進門!」

  「服不服!道歉!跪下道歉!」

  陸以朝不說話,祁硯清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他的臉,神情帶著股狠勁,像是小狼崽子。

  他不解釋不說話,但這個眼神實在不是善茬。

  這里沒什麼人經過,顯然這些人打過很多次了。

  祁硯清皺眉,陸家的人對他這麼不好?

  所以幹嘛要回來,跑啊。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的臉,這種時候陸以朝應該不想被人看到。

  如果是他,他就不想。

  祁硯清拿出手機,打開直播軟件,進到虛擬直播專區,隨便點開一個,把聲音調到最大。

  「主人~歡迎回家,需要小寶為您做什麼呢~」

  那邊的人聽到聲音慌了一下。

  「哦~主人好壞喲,怎麼能讓小寶做這種事情呢~旁邊真的沒有人嘛~小寶要親親嘍~啾咪啾咪~」

  到底還是怕被人看到,那群人很快都散了。

  直播還在放。

  祁硯清轉頭看陸以朝,陸以朝晃了幾下才站起來,狠狠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用力咳了幾聲之後,唇齒帶出血沫,「一定……讓你們都死!」

  祁硯清還沒關直播,直到看著陸以朝走遠,回味著剛才陸以朝的樣子。

  他好像一只小狼狗。

  雖然他是挺早就見過陸以朝了,不過寥寥幾面也都沒有認真說過話。

  直到高中轉學,看到陸以朝的第一眼就覺得有點眼熟。

  上學來之前,楚星說他有個很好的朋友,想介紹他們認識,說他們肯定能成為更好的朋友。

  「為什麼啊?」祁硯清懶懶地問,「你的朋友就必須跟我也是朋友?」

  「不是,就是感覺你跟陸哥有點像。」楚星笑著說。

  也是認識一段時間之後,他才忽然想起來這是陸爺爺家那個愛裝哭的alpha。

  好多年沒見了,他變了很多,跟祁楚星一樣整天笑嘻嘻的,遇到生氣的事也不正面沖突。

  他好慫,居然還在陸家待著。

  他居然……一直和楚星是同學啊,小學,初中到高中。

  聽說他們還想去一所大學,志趣相投。

  哦。

  畫面一轉,祁硯清手里砸過來一個蘋果。

  「祁硯清,給你蘋果。」陸以朝把包裝好的蘋果扔給祁硯清。

  祁硯清:「為什麼給我蘋果。」

  陸以朝搭著他的肩膀,「平安夜吃蘋果不知道?」

  祁硯清看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裝,有夠誇張的,歪七扭八還有點醜。

  他又看向祁楚星。

  哦,原來都有,還挑了個醜的給自己。

  「你不送我?」陸以朝忽然問。

  祁硯清看著他懷里抱都抱不住的蘋果,還要?

  陸以朝指著校門口那烏央烏央的一堆擠著買蘋果的人,「禮尚往來,給哥買一個回來。」

  祁硯清眉頭抽了幾下,三兩下撕了蘋果的包裝,把蘋果掰成兩半,「給。」

  陸以朝:「?」

  祁硯清把蘋果塞他手里,「我把平安都分你一半了,跪下說謝謝吧你就。」

  上課的時候,祁硯清不太舒服地趴著睡了,右手搭著腺體。

  陸以朝被老師叫走了,祁楚星坐在他的位置上,輕輕戳著他哥的後背,「哥你怎麼了?」

  「……沒事。」祁硯清聲音很小,聽起來不太對勁。

  祁楚星伸手試了試他哥的體溫,在發燒啊!

  祁楚星連忙說:「老師,祁硯清發燒了,我們去趟校醫室!」

  把人扶去校醫室之後,一量體溫已經高燒38°4了,腺體有點被影響。

  醫生:「青春期信息素躁動很正常,打點滴休息一下,睡醒就好了。」

  醫生出去後,祁楚星從口袋里拿出卷子,鋪開打算寫作業。

  「哥你好好的信息素怎麼就躁動了?」

  祁硯清按住太陽穴,「你吃蘋果了沒?陸以朝送的那個,蘋果上有股酒味。」

  「沒啊,就蘋果味,挺甜的。」祁楚星說。

  祁硯清臉色沈下來:「陸以朝給我吃毒蘋果。」

  祁楚星:「???白雪公主你趕緊睡吧。」

  昏睡間,祁硯清又聞到了那股酒香,他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唇齒微張想說些什麼。

  陸以朝在他動的一瞬間就醒了,連忙起身去看他,摸了摸他的臉,替他把冷汗擦掉,「清清?祁硯清,醒了嗎?」

  祁硯清眉頭緊皺著,眼皮顫動不已,掙紮了一會兒後他猛地睜開眼睛呼吸還有點急。

  「清清,做噩夢了嗎。」陸以朝安撫地搓著他微涼的胳膊,「只是做夢而已,不怕。」

  祁硯清眼前暈得很厲害,整個空間都在轉,混合著濃郁的消毒水味,胃里翻江倒海擰成一團,轉得他想吐。

  「唔……」他忽然捂著嘴,嗓子里那陣苦味一直沒消,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陸以朝把他扶起來,讓他俯身,輕輕拍他的後背,擔心地問:「胃不舒服?」

  祁硯清身體顫抖著,趴在他懷里用力按住胃,很疼,胃里像是著了一把火,把胃都燒出幾個窟窿來。

  「嘔……咳咳咳!」他控制不住地幹嘔起來,昨天就沒吃什麼東西,晚上只喝了酒,現在一個勁幹嘔只吐了些湯水出來,還混合著血絲。

  陸以朝攏著他的長發,一下下拍著他的後背,輕輕摸著,「好點了嗎?我叫醫生來。」

  祁硯清意識迷糊,呼吸不穩地靠在他身上,冷汗涔涔,看起來很難受。

  陸以朝抱著他,撫摸著他脊背,「我的錯,不該讓你吃藥,你對藥物反應太大。」

  「你不想要寶寶我還每次都折騰你,明知道你次次都會吃藥……」陸以朝抱緊他,「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祁硯清現在身體不如從前,吃了藥的不良反應更大。陸以朝撫摸著他的長發,按鈴叫了醫生來,手捂在祁硯清胃上輕輕揉著,「還想吐嗎?清清。」





第105章 「把我葬在爺爺身邊,反正我也沒地方待。」

  祁硯清趴在他懷里胡亂搖頭,意識不清楚,在過去和現實之間反覆橫跳。

  陸以朝等醫生過來,不敢讓人躺平,怕他難受又吐,就一直撫摸著他的後背,另一只手捂著他冷硬的胃。

  談妄過來看了看具體情況,鏡片後的眼睛冷漠,語氣不善:「高強度訓練,不好好吃飯還喝酒,你不胃疼誰胃疼。」

  祁硯清縮在被子里蒙住腦袋不說話。

  談妄又和陸以朝說:「去給他買點清淡好消化的東西吧,現在吃藥也刺激胃。」

  陸以朝應了一聲,出去了。

  「人走了,別裝死了。」談妄坐在旁邊。

  祁硯清不動。

  談妄:「他沒加深標記吧。」

  祁硯清:「沒。」

  談妄還是有點累,揉著太陽穴,「手術定在下周三,沒幾天了你要麼就給我住院休養,要麼就安心訓練也算是鍛煉身體,戒煙戒酒。」

  聽到這句話祁硯清才掀開被子,「嗯。」

  「談哥。」祁硯清看向他,「手術的具體事情別告訴陸以朝,他要是問你,你就是說下個月做手術。」

  談妄安靜地看向他,等他繼續說。

  祁硯清微抿著唇,再開口像是嘆了口氣,「他之前對我不是這樣的,現在是心里覺得愧疚才會一直來找我,可我沒想讓他愧疚,也不想他可憐我。」

  安靜了一會兒後,他又慢慢低笑起來,「畢竟懸崖那件事對他的心理沖擊也不小,怎麼說也是個認識多年的……朋友,掉下去了,會難過才是正常反應。」

  「信息素對雙方都有影響,他可能也有戒斷反應,他平時對我沒這麼好,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我仔細想了想他也確實不該喜歡我,我當時太極端了。」

  談妄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祁硯清兩手捂著胃,臉色更差了,語氣卻異常平靜,「清除標記這事跟他沒什麼關系,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很早就結束了。

  一直都是他一廂情願的開始。

  談妄笑著說:「好好休息,手術的事交給我,是能給我職業生涯添一筆高光的手術了。」

  祁硯清點了點頭,隨後也笑了起來,「談哥,假如我沒撐住,後事也交給你行嗎。」

  談妄看著他,沒說話。

  「手術時間別告訴他們,一個個太能哭了,活著死了都要哭一通,我怕他們倒時候抱著我的屍體哭,還是算了。」

  「還是談哥比較理智,你肯定不哭,你就把我葬在我爺爺身邊,反正我也沒地方待,但這件事尤其不能告訴白繁和祁盛,我不想他們笑話我。」

  談妄語氣溫和:「硯清,我給你做手術是為了讓你活,不是讓你死。」

  祁硯清揚著唇角,「就是說萬一,萬一死了。」

  「我看你現在就不想活了。」談妄起身,語氣溫和卻有力度。

  「真沒有。」

  「硯清,你眼里不能只看到讓你難過的東西。」談妄揉了揉他的腦袋。

  祁硯清楞了幾秒,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祁硯清就出院了。

  陸以朝走在他旁邊,「我送你。」

  「送我去拿車吧。」祁硯清坐進副駕。

  陸以朝啟動車子,余光看著祁硯清,他努力收斂著自己的信息素。

  祁硯清忽然轉頭,陸以朝目光來不及躲閃,被抓個正著。

  「看夠了嗎?」祁硯清去摸車上的煙,正要拿出來,想到了什麼又塞了回去,不抽了。

  陸以朝:「今天太晚了,回家住吧。」

  「我們離婚了。」祁硯清平靜地手說。

  陸以朝握緊方向盤,「我知道,我想讓你好好休息。」

  「哦,你還想繼續昨天的事?」祁硯清轉頭看向窗外,「也不是不行……」

  「沒有!」陸以朝低吼一聲,車速越來越快,「我不會再……我沒有想。」

  「哦。」祁硯清看著飛快掠過的景物,「……你想覆婚?」

  陸以朝被這一句又一句的直球砸得腦袋發懵,下意識說:「嗯。」

  祁硯清點點頭,「那我不想。」

  車里氣氛壓抑,陸以朝一直在超車,祁硯清靠著椅背,自如地伸直雙腿。

  「陸以朝,別勉強自己對我好了,你真的不用愧疚,你這樣做讓我也覺得別扭和不舒服。」

  陸以朝微張著唇,囁喏幾下:「……對不起。」

  「不要道歉,你沒有錯。」祁硯清說。

  到了地下停車場之後,祁硯清說:「我上去拿獎杯。」

  獎杯都裝好了,一車放不下,祁硯清又約了兩輛出租車。

  陸以朝站在原地目光發楞,他忽然按住祁硯清抱箱子的手。

  「你別搬走了,我走。你把我門上的指紋刪了,衣服扔了,你繼續住在這里,獎杯擺回去吧。」陸以朝深吸了一口氣,深邃的黑眸認真地看著他,「我保證再也不回來。」

  這些獎杯是祁硯清用將近四年的時間,一個一個擺上去的,這是他的回憶。

  現在這樣就像祁硯清是被趕走的,帶著他這些年的榮耀被趕出去了。

  「我走。」陸以朝又說了一次,然後把所有鑰匙都放下,去臥室拖出行李箱,「給我半個小時收拾。」

  祁硯清沈默了一會兒,看著陸以朝把辦公用品扔進行李箱,他抱起箱子退了幾步,「不用了,我不想住,當初就說了是帶你回家,是給你的。」

  陸以朝半蹲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水汽,鼻腔酸澀,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到祁硯清身邊搶過他的箱子幫他搬到車里。

  車里只放了兩箱,陸以朝幫他固定好,出租車來得很快,陸以朝把箱子放好,再三確認不會亂晃才放心。

  祁硯清開車離開,一眼都沒看他。

  陸以朝行屍走肉似的回到家。

  他的行李箱還鋪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該放什麼進去,他沒力氣動了,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祁硯清走了,只帶走了花雕和自己的獎杯。

  這里沒有屬於他的東西了。

  陸以朝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癱在沙發上意識模糊,思緒遊離。

  昨晚他們還在這里相擁而眠,還在做著最親密的事情。

  他還親吻了自己的玫瑰花。

  廚房放著切好的面條,他打算問祁硯清想吃什麼口味。

  今天就什麼都沒有了,除了用強硬的手段,他根本留不住祁硯清,可他總讓祁硯清受傷。

  「嘶……」腺體又開始疼起來,陸以朝縮著身體緊咬牙關。

  外面很黑了,祁硯清一個人開車可能會有危險。

  好歹要……看著他安全到爺爺家才行。

  像是忽然找到了理由,陸以朝下樓開車,加速追過去。

  只是送送他,送到之後就回來,看他一眼就行。

  祁硯清開車很快,一路高速飆回家,出租車司機幫他把獎杯搬回屋里。

  祁硯清一把抱住花雕,疼愛地揉了揉,埋著臉吸了吸花雕的肚皮,聲音悶悶地說:「爸爸回來了。」

  「喵。」花雕甩著黑尾巴。

  祁硯清抱著貓蹲在院子里,看著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次出門帶你一起吧,太孤單了是不是?」

  「喵喵。」

  「你一個小家夥有好好吃飯嗎?」祁硯清捏著花雕的小黑爪子,「讓爸爸檢查檢查貓糧。」

  「喵~」花雕蹭著他的脖子,然後仔細聞了聞他的鎖骨,濕涼的鼻子貼在上面。

  祁硯清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是不是聞到別的味了?」

  「喵。」花雕拱著身體蹭來蹭去。

  「小黏人精。」祁硯清打了個噴嚏,抱著它回屋,「外面太冷了,我們回去。」

  花雕趴在他肩上看著院子外面,「喵。」

  陸以朝從旁邊走出來,沖它揮了揮手,看他們進屋後又站了十幾分鐘才走。

  先讓祁硯清好好休息吧,見到他總是生氣,對身體不好。

  祁硯清一個人在家里待了三天,期間周簡、文柏、江南眠輪番視頻。

  只有三個問題,飯否、睡否、安否。

  江南眠那邊酒杯叮叮當當,「寶貝兒啊,談妄把我教訓一頓,說我不該給你酒喝。」

  「然後他還給我驗了血,說我肝兒啊還是哪兒的不太好,給我一頓恐嚇。說我再喝酒影響皮膚……真的假的。」江南眠確實收斂了,畢竟還是臉畢竟重要。

  祁硯清在吃蘋果,「談妄說了,每天一個蘋果,醫生遠離我。」

  江南眠笑死了,「早說啊,我現在就吃,談妄遠離我。你現在自己在家?」

  「嗯。」祁硯清啃著蘋果說,「你們這一天三個視頻打給我,是怕我自殺還是怎麼?」

  「擔心你嘛!掛了掛了!」江南眠掛了電話。

  剛吃完蘋果,周簡的電話又過來了,「清清我今天就過去!周三就手術了,這我得給你調理飲食!」

  「我買了好多好多的補品,談哥說都吃上沒事,頂多會長胖,你身體虧虛的厲害,補不過頭……」周簡在電話里絮叨著,「我去……你別動我!」

  祁硯清挑眉,「幹嘛呢就給我打電話。」

  「我去!」周簡那邊傳來撕扯衣服的聲音,「有點小情況……」

  「周簡?」祁硯清皺眉,「你那邊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明明是周哥欺負我……」一道可憐巴巴的聲音響起,柔柔弱弱的像是omega。

  「嘖。」周簡說,「你等我啊!下午就到!」

  「嘖嘖嘖。」祁硯清掛了電話。

  下午周簡到的時候,穿著高領毛衣,面若桃花,一對上祁硯清挑眉帶笑的樣子,頓時炸毛了:「不許看我!」

  祁硯清:「喲,哪家omega?你行不行啊,就陪人家一上午。」

  周簡把東西扔到茶幾上:「什麼事都沒有!」

  「好渣的發言。」祁硯清鼓鼓掌,「我簡支棱起來了,都學會渣小O了。」

  「你快拉倒吧!」周簡臉紅了,「特麼就是啃了兩下脖子!你再說我就走了!」

  「我簡厲害,都開始威脅我了。」祁硯清笑著說,「那行吧,我不問了。」

  周簡臉更紅了,兇巴巴地說:「談哥讓我看著你,快手術了怕你出岔子,明天就去住院,陸以朝正好出差了。」

  祁硯清也不意外,就知道談妄肯定會告訴周簡。

  「後天就手術了,你別緊張!談哥說了就是一個小手術,你腺體恢覆的比他想的還要好,連失敗的機會都沒有!」

  祁硯清笑著點頭:「好。」

  周簡說著說著眼睛有點紅,他坐在沙發上搓了兩下臉,手指微微發麻,「手術就是沒有萬一,你說的那些話……才不管你……」?





第106章 祁硯清做清除標記手術

  祁硯清擡手搓了搓周簡的短發,有點紮手,聲音懶散帶笑,「行,不管我,把我的骨灰揚了……」

  「祁硯清!你大爺!」周簡拍開他的手,聲音越來越哽咽,「……不想聽你說話!」

  清除標記手術怎麼可能是小手術,談妄都開始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了。

  病痛能忍,就怕腺體撐不住碎了。

  成了beta也無所謂,就怕腺體直接影響到大腦和心臟。

  周簡越想越慌,心臟怦怦狂跳太難受了,再這樣下去先被自己嚇死了!

  他從袋子里拿出各種補品,撕開一袋即食燕窩,「你吃著,我去把雞湯燉了,西洋參枸杞桂圓紅棗阿膠蓮子黃芪……」

  祁硯清吃著燕窩,甜得皺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給我保胎。」

  「別打岔。」周簡看著紙上一堆中藥材,就怕漏了哪個。

  「周簡。」祁硯清看他仔細分食材的樣子,忽然叫了他一聲。

  「幹嘛?」周簡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眼睛還在數枸杞,二十粒不能多也不能少。

  祁硯清把燕窩喝完,又灌了半杯水,「沒事,就是叫叫你。」

  「毛病。」

  「喜歡人家omega就得主動點,這麼多年難得看你有點感情波動。」

  周簡臉色瞬間漲紅,特麼的數到多少個忘了!

  祁硯清繼續說:「你別太摳搜了,錢該花花,多給人家買點東西,這年頭不好追人。」

  「還有舞協里能帶帶別人就去,會長說你都不好好工作了,你挺有能力的,beta怎麼了?當初我定你的時候,你就是在一群alpha和omega之間脫穎而出。」

  「靠……」周簡忍不住了,眼眶又紅又酸,「清清你別說了……」

  祁硯清走到他身邊,明艷動人的眼睛里寫滿了感情,「這麼多年……」

  周簡一瞬間潸然淚下泣不成聲,轉身抱住祁硯清憋不住地哭起來。

  祁硯清拍著他的後背,「這麼多年笨死你了,你清神的皮毛都沒學到,多帶個人多份工資不懂?」

  周簡沒好氣地推開他,萎了真的萎了。

  他都做好準備聽那句「這麼多年多虧你陪在我身邊」,終究是錯付了。

  祁硯清靠著門框笑起來,「傻不傻,你清神沒那麼容易死,還能再讓你看看冠軍。」

  周簡開火,聲音比剛才還低,吸了吸鼻子,「你快別安慰我了,是我該安慰你,做手術最緊張的是你。」

  可祁硯清確實感覺還可以,生或者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都接受,沒什麼好緊張的。

  就這樣被周簡喂了兩天,出發去住院之前,祁硯清去給爺爺掃了墓。

  那里依山傍水的,風景很漂亮。

  手術前一晚,祁硯清住院了。

  身體各方面都感覺不錯,吃著江南眠削的蘋果,喝著周簡燉的老母雞十全大補湯,看著沈譚舟點開的近期大型比賽視頻,頭發還被文柏梳得滑溜溜。

  談妄是個大嘴巴,他根本守不住秘密。

  「我喂你?」周簡舉著勺子放在他嘴邊,「不燙了,張嘴。」

  祁硯清哭笑不得,把幾人推開一點,「我還沒癱,目前四肢健全。」

  「別動,給你編四股辮呢,亂了。」文柏靠在床頭,還在編辮子。

  江南眠:「蘋果還沒吃完,張嘴寶貝兒。」

  沈譚舟:「看到這個動作沒?我記得你以前做過,現在應該不行了。」

  周簡:「啊——張嘴!」

  祁硯清就想知道這是折騰病人還是照顧病人,這幾個人是不是瘋了?

  醫院里,談妄接到了祁楚星。

  從副駕把他抱出來放在輪椅上,胳膊顛了兩下,笑著說:「瘦了。」

  「沒有,胖了哈哈。」祁楚星穿著羽絨服,帶著一頂毛線帽,短短的碎發壓在下面有點翹起,看起來有點可愛。

  他一個星期沒見談妄了,現在被他推著往前走,也不好回頭看他。

  一路上有很多人和談妄打招呼,祁楚星拉好口罩,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臉。

  談妄注意到他的緊張,「腿上放著什麼。」

  「奶茶。」祁楚星拎著兩大袋奶茶,「給我哥買的是果汁,鮮榨果汁,你說可以喝。」

  談妄點頭:「可以喝。」

  祁楚星盯著袋子,裝作不在意地說:「給你買的是烏龍椰汁。」

  「好,謝謝。」

  祁楚星搖了搖頭,又沈默了幾分鐘,他說:「啊對……我沒告訴陸哥。」

  話音剛落就聽到頭頂傳來沈沈的笑聲,談妄拍著他的頭頂,「真聽話。」

  他把人推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病房的隔音效果還可以,只能隱約聽到里面有說話聲。

  他走到祁楚星面前說:「最後一針阻隔劑也需要配合你的信息素,今天時間會長一點。」

  「沒問題。」祁楚星被他看的有點緊張,攥緊腿上的袋子,撐起一抹笑意,「那我就先進去了。」

  談妄朝他伸手。

  祁楚星盯著這只素白的骨節分明的大手,牽、牽手?

  「奶茶。」談妄提醒道。

  祁楚星面紅耳赤地進了病房,丟人到自己都沒眼看的地步。

  「小楚星來了。」江南眠遞給他一個蘋果,「來來吃蘋果,小楚星看起來好嫩啊。」

  「謝謝眠哥。」祁楚星笑瞇瞇地說。

  他把奶茶放在旁邊,轉著輪椅走到床邊,「哥你現在怎麼樣?是不是沒什麼力氣?」

  他用兩只手輕輕包裹住他哥的右手,「手術一定會沒事的,我相信你,也相信談妄。」

  這句話祁硯清這些天聽了不下一百遍,他無奈地說:「別相信我了,相信談妄就行了。」

  「哥,我就是相信你。」祁楚星目光執著,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很亮。

  「我就是覺得清神怎麼都不可能輸,不會輸給別人,更不會輸給自己。」

  他就是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手術會成功。

  「要說彩虹屁還是你會吹。」祁硯清捏了捏他的腮幫子,眼里含著淡淡的笑意,「你瘦了變得好醜。」

  祁楚星語氣含糊不清,「哪有啊,你現在也瘦,你就好看,那我不可能醜。」

  幾人沒待很久,還是要讓祁硯清好好休息,七點多就都走了,明天再來。

  病房里短暫地安靜下來。

  花雕也被帶到醫院了,祁硯清住的是單人病房,花雕洗幹凈做好驅蟲就被允許住進去。

  談妄也是心理醫生,在心理診療室還養著貓。

  花雕很乖,就趴在窗台上懶散地搖尾巴,不亂跑不亂叫。

  大概它也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緊張氣氛,隔著一段距離一直盯著祁硯清。

  「嘶……」祁硯清擰眉,疼得抽氣。

  談妄將最後一針阻隔劑注射進祁硯清的腺體。

  刺痛襲來折磨的祁硯清直冒冷汗,汗珠滴落在被子上,沒一會兒就眼神渙散失焦。

  這次阻隔劑里有鎮定劑,祁硯清幾分鐘就陷入了昏迷。

  談妄又給祁楚星注射藥劑,和他說:「今天需要釋放十五分鐘,撐得住嗎?」

  祁楚星點頭,「沒問題。」

  「辛苦了。」談妄揉著他的後頸,「會有副作用,等下去我那邊躺躺。」

  祁楚星沒說話,白薔薇信息素釋放出來,他的信息素比第一次聞濃郁了一些。

  是藥劑對他的腺體也有刺激和治療的作用。

  漫長的十五分鐘過去了,祁硯清沒醒,還在昏睡中。

  祁楚星臉色煞白,隱約聽到談妄在問他什麼,聽不太清。

  他搖頭:「……沒事。」

  「讓硯清好好休息,你跟我去辦公室躺一會兒。」談妄把人推到自己辦公室,然後抱到床上讓他休息。

  手術評估早就做好了,參與手術的醫生也定好了,只等明天。

  談妄今晚不打算回家了,這邊休息的地方也夠。

  時間還早,他被叫去看其他病人了。

  「談醫生?36號床病人腺體傷口開裂……」一位護士敲了敲門進來,沒看到談醫生。

  她往里走近看到有人在床上睡覺,「談醫生,36床……」

  看到不是談醫生就沒再說了,是個看起來挺年輕漂亮的omega,而且有點眼熟。

  她往出走,掃了眼墻邊的手術排班,滿滿當當的連半天休息時間都沒有。

  「明天上午9點……清除標記手術,預留時間6到9小時。」

  她吃驚地瞪大眼睛,這麼久?清除標記手術很快啊。

  太好奇了,她輕輕翻開一旁的病情詳細評估,看著上面的字,「腺體多處受損……內核損傷,多次外力作用……等等!」

  這個名字是祁硯清?是她知道的那個清神嗎?年齡也是對的!

  她又猛地轉頭看向床上的omega,怪不得覺得眼熟,祁硯清有個雙胞胎弟弟,那人是短頭發的祁硯清,就是他弟弟!

  祁硯清要做手術?

  她把本子合上,連忙出了辦公室。

  談妄洗手回來的時候,祁楚星醒了,難受地靠坐在墻邊,眼前都是重影,他看不清自己的輪椅在哪兒。

  「想做什麼?」談妄快走幾步,「你怎麼了?」

  「……想、想吐。」祁楚星捂著嘴,肩膀微微往前縮著,身體一顫一顫的。

  談妄把人抱到衛生間,扣住他的腰讓他靠著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腺體,很涼,涼得像死物。

  祁楚星什麼都吐不出來,又疼又暈,分不清方向,「……你把我、把我放輪椅上,就、就行,你去忙。」

  談妄給他捂了捂腺體,「是副作用,別怕,沒事。」

  「我知道。」祁楚星兩手捂著臉,「我沒事。」

  談妄又被喊了,只能把祁楚星放在輪椅上,「等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祁楚星彎著上半身,身體分不清是哪里很疼,「……你快去忙吧,我坐會兒就好了,你別擔心我。」

  他聲音越來越小,意識不清,「出去還沒幾分鐘又回來了,關門聲嚇我一跳……」

  談妄當他睡糊塗說胡說。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祁硯清被推入手術室。

  談妄穿著手術服,溫和地看向祁硯清,「準備好了嗎?」

  祁硯清已經被注射了麻醉劑,感覺不到疼,但是很清醒。

  他點頭:「嗯,開始吧。」

  大家都等在手術室外。

  祁楚星慣例上微博進超話。

  【一閃一閃亮晶晶】:清神加油!我永遠相信清神!

  他往下翻,果然看到了那個每天打卡的微博號,昨天也發了。

  【Lyzyygmm】:榕城下雪了,很美,我又發燒了。

  祁楚星刷新了一下,看著最上面的彈出的一條楞住了。

  【清神你是我的神】:姐妹們我有驚天大料!保真!清神現在在手術室!?





第107章 命懸一線

  發帖的人是祁硯清的鐵粉,超話大粉,挺多人眼熟這個ID。

  【清神你是我的神】:昨晚就看到了手術資料,一直等到今天確認,清神在做清除標記手術!他的腺體損傷很嚴重!我看著評估報告都覺得膽戰心驚,這場手術很危險。

  「不會吧,姐姐你是不是被盜號了,清神才說要參加《舞者》。」

  「姐妹我知道你是醫院工作的,現在清神什麼情況了,還好嗎?」

  「憑什麼清除標記一定要omega來做,陸以朝死了嗎?他不能自己挖腺體?」

  「陸以朝好惡心,他還有心情出差,他是一點都不擔心清神。」

  「不管真假,先刪了吧。清神和周簡都沒說就肯定有原因。」

  【清神你是我的神】:我也想問問那些CP狗們,都這時候還嗑?還覺得陸以朝好?

  【清神你是我的神】:祁硯清在里面生死未卜,他還在外地連點表示都沒有,這也是愛?

  【清神你是我的神】:陸以朝渣透了!讓omega做清除標記手術的alpha洗不白!清神就該獨自美好!

  祁楚星把帖子刪了。

  【一閃一閃亮晶晶】:希望大家不要過多幹涉清神的私生活。

  雖然刪帖及時,但是很多人截圖,這件事的熱度越來越高,根本藏不住。

  「我去!」周簡的手機一直響,他隨便看了一眼,頓時暴跳如雷,「這醫院里有神經病吧!發發發什麼都發!爆你妹的料啊!」

  走廊的另一邊還坐著別人,也經常有醫護人員經過,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發帖子的。

  祁楚星一直關注超話,看見有人發就直接刪帖。

  很快,文柏就接到了元淮的電話,元淮開門見山地問:「祁硯清真在做手術?這麼大的事瞞著我?」

  文柏說:「元淮,你千萬別有動作,這件事現在連個證據都沒有,我們幾個一旦有動作就是間接承認了這件事。」

  沈譚舟今天沒來,他有比賽,現在比賽應該還在直播。

  哐當一聲,江南眠把手機扔到座位上,「口口聲聲說喜歡祁硯清,是他的粉絲,一個個比誰都能拱火,搞上熱搜了!」

  【清神病危】

  【清除標記手術死亡率高達63%】

  【陸以朝人渣】

  評論里眾說紛紜,各方粉絲誰都不服誰。

  「罵陸以朝的是不是有病?他被逼婚還有人不知道?祁硯清做的臟事這就忘幹凈了?」

  「可陸以朝現在還在犯賤倒貼,兩人牽手去醫院,渣男男自行消化算了。」

  「做手術的是祁硯清,不是陸以朝,受苦有生命危險的也不是他!」

  「結婚快四年了,養條狗都該養出感情了,陸以朝你真行。」

  「我粉的CP徹底塌房了,陸以朝不配,祁硯清也不是什麼好人。」

  「留點口德,你媽沒教你要有禮貌?舉著鍵盤就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我只想知道手術是不是真的,清神有沒有事。」

  另一邊。

  陸以朝在前一晚忽然特別不對勁,他擡手撐著眉心,眉頭緊蹙著,又盯著電腦看了一會兒愈發覺得不舒服,心悸不安,頭暈目眩也沒什麼力氣。

  他用力捶了幾下腦袋,眼前越來越模糊不清,腺體的位置猛地疼起來,撕裂著像是在從里面剮斷了什麼。

  不僅如此,身體燥熱空虛,不安茫然,心臟處緩慢的一點一點傳來細密尖銳的疼。

  「呃……」他彎腰伏在桌上,擡手摸到了滾燙的腺體。

  ……又發情了,但是白蘭地的信息素又很稀薄。

  陸以朝踉蹌起身,差點被椅子絆倒,他跌撞地蹲跪在行李箱旁邊,沒什麼力氣,費力地從里面翻出抑制劑快速刺入腺體。

  高強度信息素烈火似的燒灼著他的血管,滾燙的熔巖在身體里沸騰蔓延。

  陸以朝硬生生捱著,手指無力地蜷縮了幾下,臉色青白無血色,無意識地呢喃著,「祁硯清……」

  他的身體他的骨頭他的全部都在想念祁硯清。

  他渴望把祁硯清抱在懷里,渴望親吻他微涼的嘴唇,更渴望看到祁硯清的笑容。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陸以朝的身體才恢覆正常。

  他喘息輕咳著看向窗外,下雪了。

  榕城下雪了,泛著光澤的雪花在夜色中如同顆顆墜落的流星,夜幕黑布上綴滿了光點,月牙那麼高,浸在冷光里。

  他拍了照片想發給祁硯清。

  轉念想想祁硯清應該只會覺得他煩。

  然後他發了條微博,幾個字刪刪改改。

  【Lyzyygmm】:榕城下雪了,很美,我又發燒了。

  第二天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陸以朝的身體也沒好多少,他頭昏腦漲地支起身體,換了止痛貼,吃了止痛藥。

  今天有工作,他得保證自己的狀態。

  他又注射了高強度抑制劑,手上還是沒什麼力氣,打領帶都費勁,他用力甩了幾下胳膊,看來真的需要做個檢查了,這段時間身體各種出問題。

  陸以朝這次來榕城,是跟陶和光老師商量劇本的事情。

  陸以朝跟陶和光一起喝早茶,陸以朝笑著說:「陶老師,劇本的事拖了這麼久我太失禮了,向您道歉。幸好您還願意見我。」

  陶和光頭發花白,目光和藹,「挺久沒聽到你的消息,沒拍戲也沒有轉幕後做節目,在忙什麼?」

  「在陪我的愛人。」陸以朝聲音溫沈有力,深邃的黑眸有些失神,「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想要挽回他。」

  「就是你說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的omega?」陶和光問。

  陸以朝點頭,「您還記得。」

  「當然記得,你提到他的時候很得意,比你跟我說劇本的時候更驕傲。」陶和光吃著茶點。

  是這樣嗎?陸以朝眼神微怔,半晌又低笑起來,原來很多東西都藏不住。

  「你不打算拍戲了?」陶和光問他。

  陸以朝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我很多時候都難以真的進入角色,我沒辦法把我當成角色本人,在演戲的時候我更像一個旁觀者在看角色。」

  聽到這種說辭,陶和光卻笑著搖頭,陸以朝能蟬聯三屆影帝,足以看出他的實力有多強,這樣說自己算是妄自菲薄。

  陶和光說:「我們在演戲的時候就是要區分自己和角色,保留三分清醒很有必要,完全的沈浸還怎麼能說是演戲。」

  陸以朝笑著說謝謝,然後他按了按慌亂的心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臉色不好,生病了?」陶和光問他。

  「有點感冒,不要緊。」陸以朝還在發燒,止痛貼見效了,現在他感覺不到疼,只是腺體處一直有怪異的從沒體會過的感覺。

  「喝姜茶驅寒。」陶和光把一盞姜茶推給他。

  陸以朝喝得很慢,只是抿了幾口,高燒實在沒有胃口。

  吃完早茶後,陸以朝陪陶和光走了走,然後兩人到了選景的地方。

  這是陶和光的習慣,看劇本,散散步,有合適的地址就會過去看,看看那些角色會不會躍然眼前,刺激靈感。

  上樓的時候,陸以朝腿軟了一下,他用力按了按腺體,慌亂不安,手機忽然響起來。

  陶和光背著手慢慢走著,「陸……」

  才剛開口,回頭就看到陸以朝驚慌失措地看著手機。

  陶和光:「怎麼了?」

  「我必須要走了……」陸以朝這句話幾乎沒能發出聲音,只有幾聲氣音。

  他的微博大號忽然被瘋狂艾特,幾句話就看明白發生了什麼。

  祁硯清現在在做清除標記手術!手術很危險……這個手術非常危險!

  「咳咳咳咳!」陸以朝彎腰重重咳著,嗓子幹澀冒出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見此,陶和光趕緊扶住他,「沒事吧?出什麼事了?」

  「陶老師,我得先回去了,對不起,又耽誤您時間了,我先走了!」陸以朝眼神散得厲害,身體小幅度地顫抖起來。

  「去吧,沒事。」陶和光摸著他偏高的體溫,「你在發燒?開車路上小心,下雪了慢點……」

  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跑沒影了。

  陶和光在取景地慢慢走著,「好事多磨啊。」

  陸以朝一路飆車回雲城,他給周簡打了電話,「手術怎麼樣了!」

  周簡:「還在做,你不用過來,你是看到網上的……」

  陸以朝的怒吼聲打斷他的話,咬牙切齒:「他在做手術!那麼危險的手術瞞著我幹什麼?!都他媽有病嗎!」

  周簡:「清清不想告訴你!」

  「他胡鬧你就跟著他胡鬧?!」陸以朝怒吼聲夾雜著哽咽,「他不想要標記不要就是!瞞著我幹什麼!萬一中途出事了alpha的信息素能保命你們他媽的是不是都瘋了!啊!」

  「我他媽是能吃了他嗎!我能按著他不讓他洗嗎!洗啊!我陪著他洗不行嗎!」

  陸以朝把手機重重砸在車里,眼眶通紅潮濕。

  陸以朝你可真有本事,愛一個人能把人逼成這樣。

  他一腳油門踩到底,汽車轟鳴聲刺耳。

  醫療器械發出規律的「嘀嘀」聲。

  「病人腺體內核有裂痕。」

  「標記附著3mm,最深處7mm。」

  「病人意識遊離,心率下降,穩定在63。」

  談妄手很穩,堪比一切精良的儀器,他能夠準確地切入3mm處,不差分毫地清洗掉散布在腺體上的點狀標記。

  祁硯清的呼吸很慢,他側躺著,脖子被特殊支架保護著,他恍然地盯著眼前的白光……覺得有點冷。

  「止血鉗。」談妄聲音沈著。

  「硯清,腺體很健康,馬上就結束了,結束之後你就是自由的,你有沒有想做的事?跟我說說。」

  「……嗯。」祁硯清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眼皮一點點地合上。

  「病人心率下降,55,53,48……」

  談妄額頭滾下汗水,很快被擦掉,他說:「毫升。」

  「病人意識模糊!體溫下降!心臟驟停,恢覆!」

  「30!還在下降,談院長病人的心跳再次驟停!」





第108章 「離開他是對的,他的愛只會讓人疼。」

  祁硯清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青白,唇色發紺發烏,雙目緊閉身體一陣陣顫動。

  心臟驟停時間不足一秒很快恢覆,還不等松口氣便再次驟停!

  談妄拿穩穿刺刀,迅速清理掉腺體內核上最右側的點狀標記,動作雷厲又輕穩。

  有阻隔劑的原因,標記沒有紮根在很深的地方。

  談妄沈聲說:「K3型omega藥劑注射3毫升,輸血,穿刺刀。」

  「硯清,不要放棄你自己。」

  談妄換刀繼續清理標記,這件事刻不容緩,分秒耽誤不得。

  祁硯清的腺體完全暴露在無菌手術室中。

  能夠很清楚地看到omega的腺體內核布滿裂痕。

  半個拳頭大小的器官上裂痕縱橫交錯,alpha的標記成點狀紮根在腺體上,通過這些點狀標記就能將信息素傳遞到omega體內。

  手術時間已經快四個小時了,標記才清理掉一少半。

  穿刺刀的尖端每次接觸到標記,都不避免地將裂縫擴大。

  整個手術室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息,屏息凝神。

  手術時間有點久了,祁硯清的心率極其不穩定,一直在驟停邊緣波動。

  心率降到40以下就很危險了,談妄算著時間,「alpha人工信息素。」

  人工信息素被取出來,這是目前能找到最好的仿真信息素,omega的腺體還沒有完全剝離,alpha的信息素依舊是最有效的鎮定劑。

  這信息素是他親自選的,也是白蘭地,提前測試過和硯清的契合度有73%,算很高了。

  助手幫談妄擦汗,談妄定了定眼神,再次冷靜專注地看向腺體。

  人工信息素一拆開,立刻有濃郁的白蘭地酒香散發出來。

  無法在腺體里注射,只能靜脈注射。

  就在針頭紮進的祁硯清手背的那刻,手術室里的通訊屏忽然亮起。

  「談院長,病人的alpha請求陪同。」

  聽到這句話後,談妄和護士說:「先別注射。」

  通訊屏上的人還在說:「談院長,病人的alpha已經做好消毒工作,正在通過最後的無菌通道抵達手術室門口。」

  談妄:「開門。」

  現在顧不得問太多了,陸以朝的信息素最合適。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陸以朝穿著綠色無菌服進來,他一眼就看到在手術台上的祁硯清。

  談妄:「陸以朝,釋放安撫信息素,快。」

  陸以朝立刻釋放出濃烈的安撫信息素。

  他大腦一片空白,說什麼就做什麼。

  耳邊是各種醫療器械的嘀嘀聲,有尖銳的、規律的、平緩的還有突然發出警報聲的。

  他死死盯著祁硯清,忘了呼吸,身體一動不動,全身發麻緊繃僵硬。

  祁硯清躺在距離他一米多的手術台上,此刻雙眸緊閉,臉色蒼白沒有丁點血色,看起來毫無生氣的樣子。

  談妄不停指示下一步做什麼,怎麼做,打針,輸血,介入器械。

  陸以朝看向祁硯清染血的後頸,白皙的脖頸早被血染紅,打開的腺體里能看到內核上的標記。

  這枚腺體傷痕累累,深的淺的,還有幾道刀刻過一樣,仿佛要將的腺體穿透碎成幾瓣。

  這麼深的裂痕,每一道都跟自己脫不了幹系。

  ……他還以為他對祁硯清很好。

  談妄的手術刀快速剜去標記點,挑斷相連的神經。

  陸以朝視線逐漸模糊,眼眶濕熱,心臟鈍痛不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被抽走。

  此刻他除了竭盡全力地釋放著安撫信息素,毫無用處。

  作為祁硯清的alpha,他親眼看著標記被剔除,一點一點地斬斷了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系。

  那每一刀都同樣落在他身上,削去他心臟上虛偽的愛意,殷紅流血腐爛生花,漸漸成了一朵玫瑰花的雛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刀刺入最後一個標記點,在最中心最深的地方,刀碰到的一瞬間,腺體內核的裂紋猛地變深,陸以朝都幻聽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腿軟地撐住膝蓋,眼淚砸在地上,「祁……」

  聲音戛然而止,他連這個名字都不敢叫出來。

  祁硯清不會想聽他的聲音。

  談妄眼神極度專注,手腕懸空卻很穩,不慌不抖,用最細的如同針尖似的刀刃,準確刺到最後一個標記點,尖刃在僅有的不足一毫米的地方繞圈,在不碰到內核壁的情況下。

  最後一根相連的神經,被挑斷了。

  陸以朝突然痛呼一聲,眼前猛地一黑,呼吸急促粗重,他撐著膝蓋的身體慢慢彎倒,心臟處像被細線勒住,不斷地收縮直至封閉在一個小盒子中。

  他彎腰捂著胸口的位置劇烈地咳起來,就在這一瞬間他腺體燥熱刺痛,耳鳴暈眩、喉頭一陣陣地冒著血腥氣。

  ——「陸以朝,我發情了,敢不敢咬我?」

  ——「我發情了,你早點回家陪我。」

  曾經明艷動人的美眸在誘惑他親吻,如今卻一寸寸灰敗下去,眼里不起波瀾地說。

  ——「我不要你的標記了。」

  標記徹底清除幹凈,祁硯清身上不再帶有他任何氣息。

  有人過來扶著他,好像在和他說話,他只看到那個人的嘴一張一合,他什麼都聽不到。

  他釋放信息素,試圖將自己的氣味染到祁硯清身上。

  談妄說:「陸以朝,你的信息素現在會影響硯清的腺體,不要釋放了。」

  這句話陸以朝聽到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聽話照做了。

  他感受不到祁硯清的信息素了,除了香氣,他們之間特殊的聯系消失了。

  幹癟發疼的腺體突突突地跳著,想走近一點,心里發慌。

  祁硯清的後頸血流不止,帶出微薄的玫瑰花香。

  陸以朝上癮似的聞著,不安又不滿足。

  他的意識變得渾渾噩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病人清除標記成功,手術結束。」

  腦袋里轟隆幾聲,有什麼東西坍塌陷落火光四濺,天旋地轉間他身處烈焰中心,全身被燒得皮開肉綻,骨骼成灰,心臟悶窒痙攣,他撕心裂肺地咳著,嘴里湧出血沫,徹底失去了意識。

  祁硯清是在兩天後醒的。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談妄,談妄正在給他上藥,「醒了?感覺怎麼樣。」

  祁硯清反應有點慢,他遲緩了眨了眨眼睛,後頸沒有知覺,「……挺好。」

  「還記得手術時候的事嗎?」

  「不記得了。」

  祁硯清垂著眼眸,就記得特別冷,也不疼也不難受,但是手腳太冰了。

  談妄揉著他的頭發:「困了就繼續休息,腺體恢覆情況之後會做評估。」

  祁硯清閉上眼睛又沈沈睡去,最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想的是,在他身上的束縛感消失了。

  祁硯清徹底清醒是在第三天的晚上。

  病房里坐著一個人在玩手機,借著手機屏幕的光能看清臉。

  只見祁楚星面色不善地瘋狂打字,嘴唇緊抿著,看起來很嚴肅。

  花雕窩在他腿上,盤成一團在睡覺。

  祁硯清正要開口,就被自己的咳嗽聲打斷。

  祁楚星立刻擡頭,「哥?!哥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談妄!」

  談妄這幾天一直在醫院值班,祁楚星想陪夜,在這兒陪了兩天。

  「除了疼還有什麼感覺。」談妄問。

  祁硯清靠在床頭,聲音很啞,「沒了。」

  「我給你的腺體注射了休眠針,短時間內不可以標記,不可以發情。」

  「不過後遺癥還是要再等等看,畢竟是一場大手術,你先安心躺著養病。」

  祁硯清懶散地應著,他脖子不太能動。

  「我不用人守夜,你們都去休息吧。」祁硯清慢吞吞地躺回被子里,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你們別吵我了。」

  話是這樣說,祁楚星才不走,哪有做了手術沒人陪的事,他繼續上網。

  祁硯清整個人蒙在被子里,他連自己的信息素都聞不到,腺體休眠了。

  依稀只記得談妄的聲音,一直在有條不紊進行手術。

  他伸手摸了摸後頸,裹著紗布還有一股藥味。

  就這麼摸著腺體又睡著了。

  祁楚星知道腺體的疼有多難受,休眠的前幾天會各種不舒服。

  在祁硯清睡著後,他輕輕拿開他哥捂著腺體的手,放進被子里,然後拉好被搓歪的紗布。

  第二天周簡和江南眠就一起來了。

  兩人抱著祁硯清又啃又親,江南眠把一串水晶戴在祁硯清手腕上,「寶貝兒這個是護身用的,以後小病小災就都沒了。」

  「真就江湖術士。」祁硯清笑著說。

  周簡看著網上已經消停下來的事情,想了想還是先不跟清清說了,讓他先養好身體。

  陸以朝蜷縮在沙發上,茶幾放著已經黑屏的電腦。

  房間里充斥著濃郁的白蘭地信息素,躁動不已。

  那天在醫院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暈過去了,他醒了之後去看過祁硯清了,隔著門悄悄看了一眼,心頭的悸動讓他不敢靠近。

  回家的第一天身體就出了問題,注射抑制劑也沒用,腺體持續發燙一直在高強度釋放信息素,這是易感期的前兆。

  陸以朝懷里抱著祁硯清的衣服,身體一陣冷一熱瑟縮發抖,躺在沙發上頭很暈覺得浮浮沈沈像在海上飄蕩著。

  只要稍一閉眼想到的就是祁硯清血淋淋的後頸,千瘡百孔的腺體。

  陸以朝忽然抓向自己的腺體,指甲用力摳著發燙高腫的地方,疼得整個人都開始發抖,意識遊離。

  他有一個秘密,藏在心里好多年。

  這些年他愛祁硯清愛到自卑,不敢去碰,他這麼喜歡的一個人……這個人偏要踩斷他的骨頭,跟所有人炫耀自己是他的狗。

  他不是不懂怎麼對一個人好,他就喜歡過祁硯清這一個人。

  可偏偏就是這個人,非要把他踩在泥里。

  他不想犯賤,可他就是記住了祁硯清的喜好,記住了祁硯清說的每一句話,記住了紅玫瑰有多香多烈。

  他恨祁硯清,更恨這樣的自己。

  他的恨大概已經超過了愛,他總想和祁硯清一起去死。

  這麼多年的相互折磨換來了祁硯清滿身的傷。

  都是他刻意為之。

  他想他應該不愛祁硯清,沒有人會像他這樣去愛一個人。

  他的愛只會讓人疼,讓人痛苦不堪,他太可怕了,離開他是對的。

  陸以朝後頸出血,他抱緊祁硯清的衣服,眼框一點點的紅了。

  他這一生里唯獨享受過兩個人無條件的偏愛。

  一個是他的媽媽,一個是祁硯清。

  可他自以為是,他活該一樣都留不住。





第109章 幸福和痛苦成了一樣的東西,因為它們來自同一個人

  陸以朝渾渾沌沌地倒下,在易感期的折磨下他把自己圈成一團,在極度渴求祁硯清的信息素中昏睡過去。

  「以朝有喜歡的人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在陸以朝耳邊響起來。

  陸以朝用冰塊敷著右臉,還在寫卷子,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上面,含糊不清地說:「亂說什麼。」

  溫玥敲著他的後腦勺,「你爸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跟我早戀了,你是一點優良基因都遺傳不到。」

  陸以朝:……

  溫玥整天在實驗室做研究,這已經快三個月了才回來,不能錯過兒子的感情萌芽。

  「以朝,媽又不反對早戀,早戀早婚早生崽,先把好的占住,你別擔心媽棒打鴛鴦。」

  陸以朝:「真沒有。」

  溫玥看他耳朵尖兒都紅了,拖著椅子湊近些,「這就見外了,果然幾個月沒見媽媽,媽媽的寶就跟媽媽生疏了,男孩子大了就有秘密了,不愛跟媽媽分享了。」

  「就人挺好的!」陸以朝用冰塊壓著臉,「挺好的挺好的!」

  溫玥哦了一聲,「有多好,具體說說。」

  陸以朝寫不下去了,卷子上一個單詞都不認識了,不轉頭都能感覺到他媽炙熱的眼神。

  他眼神亂看了幾眼,「挺特別,想欺負他。」

  溫玥了然地點頭,「結果你就被欺負成這樣了。」

  陸以朝:……

  溫玥看著他右臉上一大片青紫,像拳頭砸的,「冰塊不行,得用土豆。」

  她在兒子臉上貼了片土豆,看著慘成這樣都依舊帥到不行的臉,「你說你都長成這樣了,還能為情所困,好離譜。」

  陸以朝也覺得他媽離譜,「您歇歇吧。」

  「我當初追你爸的時候,一天就拿下了。」溫玥手指比劃著一,頗為得意地說,「輕而易舉,你爸看著我都挪不開眼。」

  陸以朝和她有五分像,漂亮胚子,只是眉眼格外深邃,盯著人的時候顯得深情。

  「你的眼睛真像你爸。」溫玥說著,眼神落寞。

  然後她馬上搓了搓臉,幾個月就回來一次,不想把負面情緒帶給孩子。

  溫玥去拿圍裙,「媽媽給你做飯,想吃什麼?」

  卷子是寫不下去了,陸以朝起身拿過圍裙,「還是我來吧,我今晚不想去醫院。」

  溫玥靠在一邊要幫忙洗菜,剛擼起袖子,陸以朝就從她手里拿走青菜,「我爸都沒讓你洗過菜,你別做這些。」

  溫玥笑著松開手,靠著門框看他熟練地炒菜,「臭小子,跟你爸越來越像了,好好學做飯,以後做給喜歡的人吃。」

  陸域因突發心臟病去世,很早就離開他們了。

  她總在心里覺得以朝還是個小孩子,可是每次看著他又發覺他長大很多,已經是大男孩了。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休息時間兩人偶爾出來住,比在陸家更自在。

  以朝也有鑰匙,但他從來沒自己住過。

  溫玥問他:「以朝,在陸家還好嗎?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都對我很好。」

  溫玥還是不放心,「媽媽不常在你身邊,有人找你麻煩你就去找爺爺。」

  「我都知道,你就別擔心我的事了。」陸以朝把飯菜端出來,「最近研究不好做嗎?你黑眼圈特別重。」

  溫玥慘叫一聲,用手機屏幕照了照臉,「你說我老了?」

  陸以朝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快吃吧,菜里下毒了,保你一夜回春。」

  溫玥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柔,「喜歡的那個人,什麼時候帶回來見見?」

  陸以朝大口吃飯,「我沒談戀愛。」

  「噢,懂。還沒追到人的意思。」溫玥笑聲更明顯了,「那看看照片總行吧。」

  「那你看看祁楚星得了。」陸以朝塞了滿嘴的飯,這句話說的聽都聽不清。

  「唬我倒是也認真點。」溫玥說,「都開始用楚星敷衍我了。」

  兩人慢慢吃著飯,快吃完的時候溫玥溫和地開口:「以朝,你特別優秀,你喜歡誰就放手大膽去追,別被陸家這事影響。」

  溫玥用非常認真地語氣和他說:「你不是私生子,你是爸爸媽媽最珍貴的寶貝,我們很相愛才有了你,想讓你來看看這個世界。」

  陸以朝神情也變得柔軟,「媽,我知道。」

  「當初我和你爸爸的決定不能說是絕對正確,但在當下那就是我們做出的選擇,可是沒辦法問你是不是喜歡和願意接受。」

  「媽,我真的不在意他們怎麼說。」陸以朝笑著說,「你別太累了,也別擔心我,我十八了不是八歲。」

  溫玥雖然不常在他身邊,可也聽到過幾次陸家的人喊他私生子。

  這是她聽到的,她能給孩子做主的。

  可她沒聽到的又有多少。

  看著他媽擔心的神情,陸以朝說:「追到手就帶給你看,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溫玥敲他的頭,「擔心你被看不起,也擔心你不會好好愛一個人。」

  世上又有幾個人能不被流言所擾。

  「祁硯清,過生日不回家?」陸以朝勾住祁硯清的肩背,跟他一起往前走。

  祁硯清有點意外,「誰跟你說我今天生日?」

  陸以朝:「楚星今天生日啊,零點剛過就發了朋友圈,說自己的生日願望是長到一米八。」

  祁硯清眉眼淡淡的,「讓他許願又沒讓他白日做夢。」

  陸以朝笑噴了,搭著祁硯清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祁硯清把他推開,順口問了句:「要不要一起去網吧。」

  「你不回家?」陸以朝看了看時間,「楚星今天去外省參加演講比賽,回去就不早了,你這個時間回家也正好。」

  祁硯清皺眉,拉緊衣服下巴縮在圍巾里,踩著雪步伐加快,「我不去招人煩。算了你走吧,別去網吧了。」

  「去去。」陸以朝快步上前,笑著說:「你難得邀請我一次,我不好拒絕。」

  祁硯清:「鬼邀請你了。」

  網吧,祁硯清在手機響過兩次後就關機了。

  然後陸以朝的手機就響了,陸以朝看了眼,說:「楚星打的。我接了。」

  祁硯清猛地把鼠標砸在桌子上,面無表情。

  那邊不知道在說什麼,陸以朝笑著說:「知道知道,生日快樂。你哥?我沒跟你哥在一起,他好像去網吧了。我在哪?我好好學習呢……沒啊,誰天天跟他在一起了,我還三張卷子沒刷完。」

  電話打完了,陸以朝把祁硯清的鼠標放回原位,「沒出賣你,不氣了?」

  祁硯清輕嗤一聲,臉色好些了,繼續打遊戲。

  兩人熬夜沖大分,祁楚星不在的話,他們幾乎不說題外話,就認真打遊戲。

  快12點的時候,網癮少年們都在等著刷新數據,外賣小哥推開網吧的門,陸以朝立刻招手去接外賣。

  祁硯清泡著面嘴里叼著叉子,「泡面不香?你還點外賣……」

  他聲音猛地停住,看著被撕開的外賣包裝袋,里面居然是一個蛋糕。

  陸以朝在蛋糕中間插了一支蠟燭,他把蛋糕推過去,看著呆楞的祁硯清,笑著拍了下他的腦袋。

  「祁硯清,生日快樂。」

  燈光低暗燭光躍動,像極了人類的心跳聲。

  祁硯清看著蛋糕,少見的楞神,然後支吾著說了句:「謝、謝了。」

  網吧里的人此起彼伏地說著「生日快樂」。

  蠟燭被吹滅,12點的鐘聲敲響。

  陸以朝說:「還好趕上了,這個點兒都不做蛋糕了,找了很久。」

  祁硯清面前擺著泡面和蛋糕,「那我……」

  「蛋糕你吃完,泡面給我吧。」陸以朝拿過他的泡面和叉子,埋頭大口吃起來,「給你十分鐘,吃完繼續上分。」

  那是他給祁硯清過的第一個生日,在十八歲就要結束的那個冬天。

  可也是同樣的冬天,讓他好好愛人的媽媽倒在大雪中,血泊洇透了雪地,紅得刺眼。

  他想去好好愛的那個人,站在他面前把他像狗一樣拴住。

  炙熱的心臟凍成了冷硬又易碎的玻璃,被祁硯清冷漠的眼神擊得粉碎。

  「祁硯清!」

  「讓你的人撤走!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嗎!都跟你一樣沒家沒親人!」

  他們掙紮扭打在一起,他狠狠刺穿了祁硯清的腺體,粗魯地標記和占有。

  他說盡了難聽的話刺激祁硯清,可又經常偷偷抱住睡著的祁硯清,親吻他的腺體上的血珠。

  幸福和痛苦成了一樣的東西,因為它們來自同一個人。

  陸以朝從夢中驚醒,居然還是深夜,他大口喘息著,急促地幹咳了幾聲。

  黑眸失神地盯著天花板,當時他具體說過什麼已經記不清了。

  震怒之下的口不擇言,看著祁硯清冷心冷眼的樣子覺得失望透頂,就句句都往他心口紮。

  可到底是誰先失望的。

  是他讓祁硯清失望到連一句辯解都不屑說。

  現在回想起來,在網吧的時候他應該給祁硯清一個擁抱。

  明明祁硯清就是想讓他陪著過完生日這天的。

  陸以朝後頸的傷口蹭著沙發,刺痛讓他清醒。

  原來祁硯清弄傷腺體的時候這麼疼。

  傷過幾次他也不記得了,有時候正好冷戰,他就待在離祁硯清不遠的地方,只要祁硯清叫他,他馬上就能去到他身邊。

  他總是試圖打折祁硯清高傲的脊骨,讓他對自己低頭。

  可是祁硯清愛他。

  可是祁硯清是為了保護他。

  只有他的傷害帶著利刃,他比祁硯清狠多了。

  「呃……」陸以朝彎腰伏低身體,心跳越來越劇烈,信息素亂溢身體燥熱,刺痛的腺體發熱高腫,已然是發情狀態。

  熬過一夜的易感期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

  他用力抱緊懷里的衣服,這些根本不夠……他渴望的是祁硯清。

  陸以朝眼底猩紅虛弱,他回到房間把自己圈在被子里,抱著祁硯清的枕頭深吸了幾口氣。

  alpha的易感期只會在有標記的情況下發作,可是已經沒有標記了。

  為什麼他還會有這麼強烈的易感期……





第110章 「清神,要不跟我試試?」

  「感覺怎麼樣,頭疼嗎?」談妄用儀器貼著祁硯清的腺體,檢測相應數據。

  「心臟有沒有悶窒感,會不會想吐?乏力。」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不疼,沒有。」

  「用力握緊我的手……再用力,再用力……」

  談妄感受到祁硯清的力量,「還行。」

  祁硯清現在躺靠在床上,除了容易犯困精神不好之外,痛感都很弱。

  談妄在病例上寫字,然後說:「硯清,你要參加的那個節目是不是快開拍了?」

  「嗯。」祁硯清皺眉看向他,「你別是說我不能跳吧?手術都做完了,也沒什麼後遺癥,你少來。」

  談妄被他先將了一軍,不過臉色也總算是好了一些,「一周恢覆成這樣確實算很不錯了,但這是手術,差點要了你命的手術。」

  心臟幾次驟停,失血過多,血壓提不上去,就算是他主刀做手術,成功率也不足70%。

  祁硯清被談妄看得發毛,他偏頭低咳幾聲,「談哥,謝了。我沒想亂來折騰自己,我有分寸。」

  談妄呵了一聲,從他被子里翻出手機,「讓你休息休息,就是不聽,當我不知道你天天熬夜看視頻了?」

  祁硯清:「我沒跳啊。」

  談妄把手機還給他,「那我還得謝謝你是吧,謝謝你只是在腦子里跳。」

  「咳,楚星呢?」祁硯清忽然看向門外,抿著蒼白的唇,「他說給我買飯,人哪去了還不回來?」

  談妄:「扣了。」

  他看了眼手表,說:「十二點會準時送來醫院的營養餐,你再讓祁楚星給你買灌湯包試試。」

  「咳,咳咳。」祁硯清憋了半天,忽然就沒忍住笑起來,「把人扣了哈哈哈。」

  談妄透過眼鏡盯住他,看他在笑,少頃他又挪開目光,「你自己等飯吧,少看手機多睡覺。」

  談妄說完就出去了,反覆看著病例,上面把祁硯清最近的情況都寫得很清楚,清除標記對omega的心理影響……

  一回到辦公室就看祁楚星腿上放著外賣餐盒發呆,轉著輪椅無意識地走走退退。

  「讓你反思,你在幹什麼。」談妄忽然出聲。

  祁楚星輪椅一個急剎,差點把自己閃出去。

  談妄走過來,「重油重鹽的東西不能給他吃,我是不是說過。」

  祁楚星哼唧了幾聲,沒敢說話。

  談妄覺得他好玩,故意板著臉說:「他讓你給他買,你就給買?」

  祁楚星:「……我哥想吃。」

  「我說不能給他吃,怎麼不聽醫生的。」談妄繼續教育小孩兒。

  祁楚星低著頭:「……哦。」

  還沒等談妄再說話,就聽祁楚星又嘀咕著:「反正我哥也不聽你的……你、你也不努力……」

  「說什麼悄悄話。」談妄把他推到桌邊,「吃飯,給他買的你都吃了吧。」

  其實飯菜算是清淡的,有牛肉炒青菜、魚湯、蔬菜沙拉和兩份灌湯包。

  有醫生在門口喊談妄,「院長,吃飯去嗎?」

  「不了。」談妄不客氣地把東西占為己有。

  祁楚星拿著筷子吃飯很慢,憋不住地問他:「你訓我哥了?」

  談妄輕笑,聲音輕揚著,「嗯。」

  「……我就應該走後門的。」

  談妄笑著繼續吃飯。

  祁楚星就吃了兩個包子,一口菜都沒碰,他不喜歡吃包子,本來也不是給自己買的。

  筷子一放就被醫生盯住,「不吃了?」

  「飽了。」祁楚星擦了擦手,眼神不看談妄,「我飯量小,整天坐著又不用活動,還只有半個身體需要吃飯。」

  談妄從旁邊拿了份病號餐給他,「來看病的小朋友都像你這樣不會撒謊就好了。」

  「謝、謝謝。」祁楚星把飯放到腿上,輪椅往門口走去,「我去找我哥吃!」

  「我跟他說你被我扣了。」談妄拉住他的輪椅,讓他好好吃飯,「人質吃完飯,幫我把垃圾扔了,桌子擦幹凈,開窗通風。」

  「哦。」

  談妄出去看病人了,祁楚星嘆了口氣,肩膀塌了下來。

  下次一定要走後門,坐最右邊的電梯,不想再碰到談妄了。

  病房。

  祁硯清在看手機,趁現在沒人刷手機不被念叨。

  網上的消息壓不完,他醒的那天就知道了,周簡還想瞞著他。

  手術的事被發到網上,兩撥人莫名其妙吵了好幾天。

  吵的內容是:離異夫夫該不該看對方做手術。

  但是很明顯背後有推手,有人就是想把這件事鬧大,推波助瀾。

  很難猜到是誰,他樹敵不少,丁點黑料就能翻出花來。

  至於陸以朝,蟬聯三屆金杯獎影帝,想壓他一頭的人更多。

  祁硯清捂著後頸的傷口,按上去會輕微的刺痛和發麻,他們之前秀恩愛做戲,現在算是徹底分道揚鑣,趁機拱火的人不在少數。

  再說都是事實,又有什麼好辯解的。

  背後的推手很有可能是想連帶著《舞者》一起搞臭,這樣以後誰再想跟他祁硯清合作,就得仔細想想了。

  微信視頻聲打斷了他的想法。

  元淮?

  視頻一接通,就是元淮的哈欠,慢吞吞懶洋洋地說:「清神早啊。」

  祁硯清:「你特麼能不能有一天是穿著衣服視頻的。」

  「我這不是擔心沒了八塊腹肌沒辦法留住清神的目光嗎。」

  「老子沒有?老子看你的。」

  元淮笑著把視頻拉起來,「不開玩笑了,身體怎麼樣?」

  「能跳,第一期耽誤不了。」

  「我是那種壓榨人的土地主?就問你身體。」

  「就說挺好。」

  元淮輕笑了聲,「網上的事都知道了?」

  祁硯清點頭。

  元淮又說,聲音慵懶微啞:「周簡跟我商量了,他想繼續壓著,當這件事不存在,不想把你的私事放在公開場合說。」

  「我能不能問問清神怎麼想的?」

  祁硯清目光淡淡的,冷靜地說:「壓是壓下來了,但我洗標記這件事早晚都會被知道。」

  「不管是結婚離婚,標記和洗標記,我就沒想過瞞著誰,知道了又能怎樣,我還怕被議論?」祁硯清看向元淮,「至於節目打算怎麼處理,那我沒有任何意見。」

  元淮從鏡頭里看著祁硯清,美人就連生病都是美的,臉色病態蒼白,看起來虛弱的想讓人狠狠欺負,長發紮得很低,有幾縷掉出來,可是眼睛又冷又傲,沒有半點柔軟。

  元淮慢慢開口,似笑非笑,「清神,要不跟我試試?」

  祁硯清挑眉看向他。

  「炒個CP。」元淮把後半句補上。

  「喝了幾杯啊醉成這樣。」祁硯清目光沒有絲毫的漣漪。

  元淮也不尷尬,大方地繼續說:「你在質疑投資商爸爸的想法?」

  「想了一個星期就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你家還沒破產真是世界第十大奇跡。」

  「你真是……」元淮捂著臉笑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就不能為了節目獻個身?」

  「你找沈譚舟,他說不定會獻,現在比較流行雙A,你給舟神服個軟,大家都喜歡強者被壓……」

  「誒!」元淮及時打斷他,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可快閉嘴吧!我認真提建議呢你考慮一下,只是炒炒又不來真的。」

  祁硯清哦了一聲,「你還想來真的?那我現在就拒絕你,我怕真到了那天,我會尷尬。」

  元淮做了個深呼吸,「清神?你覺得我尷尬嗎?我這投資商做的是不是有點太卑微?」

  「我管你。」祁硯清懶得跟他打嘴架,「節目的事你隨便弄,我都沒意見,沒事我掛了。」

  「沒意見還不炒個CP,又不是沒炒過,演得挺好啊。清神這是跟我害羞了?」元淮不要臉地又把話題拉回來。

  祁硯清微張著唇,不一樣的。

  因為和陸以朝,他就沒想演。

  元淮伸了個懶腰,「不開玩笑了啊,今天主要是給你看看第一場舞的主題,節目整體都是國風舞蹈……」

  元淮說清楚後,正經問他:「你打算跳什麼?」

  沒猶豫的,祁硯清直接說:「古典舞。」

  當然是從哪里結束就從哪里開始。

  「OK,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商量。」元淮說著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去醫院找你了,我怕談妄給我體檢。」

  「上次說我傷了腰椎,肝還是腎也不健康,再見他一面我估計就快不行了。」

  「行,那你等我吧。」祁硯清被他的話逗笑了。

  病房門被敲了兩下,有個護士拿著飯推門進來,「祁硯清,你的營養餐。」

  祁硯清看了她一眼,「放著吧。」

  元淮的聲音傳來,「吃什麼飯我看看。」

  護士看了眼手機屏幕,一道菜一道菜地放在小桌子上,「三菜一湯量都不多,最好都吃完,對身體好。」

  鏡頭忽然對上一只貓,長毛大橘貓,雞毛撣子似的尾巴呼在元淮臉上。

  元淮說:「唔……給你看我閨女,好看吧。」

  視頻里傳來貓的喵喵聲和黏人的呼嚕聲,花雕本來在窗台曬太陽,聽到聲音就跳到床上看手機。

  祁硯清聽到護士驚訝地吸了口氣,冷漠地說:「你出去吧,以後不用把飯送進來,我病房有貓。」

  「啊……好的!」護士馬上往出走。

  「還有,你是新來的?」祁硯清叫住她。

  護士站定,尷尬地攥緊手指,「啊……怎麼了嗎?」

  祁硯清臉色不悅,「這間病房一直只有我住,護士敲門也不許進,只有你們院長能隨便來,就算你不知道這件事,那這一層的病房都是非必要不能進的,你也不知道?」

  護士局促地攥著手,緊張地說:「不是,我知道!我就是擔心有什麼意外,再說也是為了病人好啊,我怕你暈過去沒聽到我送飯。」

  祁硯清坐直一些,眼神冷漠冰人,「這是私人醫院,規矩就是這麼定的。還用我教你做事?」

  「對不起!請你不要介意!」護士忙不疊地跑出去。

  祁硯清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這里主要治腺體和心理方面,考慮到某些病人這兩種情況交錯覆雜才有了這一層帶有隱秘性的病房,給病人足夠的安全感。

  這些事,是這家醫院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怎麼了?」元淮在那邊問,「看你臉色忽然不太好。」

  祁硯清搖頭:「沒什麼先掛了,我吃飯。」

  掛了視頻後,祁硯清挑著桌上的飯菜吃了兩口,他完全沒有食欲。

  突然,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門口,門上有玻璃,能看到外面什麼都沒有。

  他按了兩下眼睛,怎麼感覺有人看他。





第111章 易感期的小瘋狗

  祁硯清又盯著門口看了一會兒,看不到奇怪的身影,也沒人經過。

  看了一會兒看得眼睛疼,他把飯菜都挪到旁邊的桌子上,這些吃了兩三口就不想碰了,吃著不舒服還有點想吐。

  談妄說這也是術後反應,要慢慢調理,他按了按空蕩蕩的胃,他只是不想吃這些。

  「花雕,你在看什麼?」祁硯清拍了拍床,「過來陪爸爸睡覺。」

  「喵。」花雕看著門口甩了兩下尾巴,還是跳到床上縮進了祁硯清懷里。

  祁硯清的臉貼住花雕的身體,下巴蹭了兩下,毛茸茸的很暖和,「困了,我們睡吧。」

  病房門口站著一個武裝齊全的人,戴著口罩和帽子,靠在墻邊低咳著。

  陸以朝沒敢動,差點就被發現了。

  眼下一片青紫,黑眼圈很重,今天是易感期的第三天了,他勉強能出門,走之前注射了兩支抑制劑。

  他忍不住,他太想祁硯清了,滿腦子都是他,醒著睡著都是祁硯清的聲音。

  可祁硯清在他夢里一直哭,不會笑。

  這些難過全是他給祁硯清的,他遠遠站著不敢哄不敢碰,他連一句虛偽的「別哭了」都不敢說。

  夢醒之後就一定要來看看祁硯清,害怕那些不是夢,害怕祁硯清真的在哭。

  過來之後,直到站在這里又覺得自己狡詐……明明就是自己忍不住想見他,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靠在這里,和祁硯清僅一墻之隔,但狂躁的情緒卻被撫順。

  ——他就是個偷窺的瘋子。

  陸以朝站了很久才轉頭看里面,人已經睡著了。

  飯菜原封不動地放在桌子上,陸以朝皺了皺眉,祁硯清不喜歡吃這些,生病的時候尤其挑食。

  之前發情期和生病,他大多數時候都會陪著在家,說自己沒有工作。

  下午的時候,陸以朝帶著祁楚星找了家飯店。

  兩人進了廚房。

  祁楚星看著面前這一堆食材,指了指自己,「我做?」

  陸以朝點頭,「我說一步你做一步。」

  「你直接做不就行了嗎。」祁楚星嘴上這麼說著,還是捋袖子幹活了。

  陸以朝已經切好配菜了,大一塊小一塊歪七扭八的。

  「先炒這個香菇。」陸以朝開火燒油,讓祁楚星炒,「鹽適量。」

  「適量是多少量啊。」祁楚星挖了半勺鹽往里倒。

  「太多了。」陸以朝拿走勺子,「他口味偏淡。」

  「醋就來一點,他不喜歡吃酸的。」

  「一點又是多少啊……」

  「加水燉一會兒,滴幾滴香油。」

  「那是幾滴?」

  磕磕絆絆做好一頓飯,天都快黑了,正好是晚飯時間。

  香菇雞肉面,湯底奶白,聞起來清香不膩。

  陸以朝燙好兩顆菜心備用,祁楚星正要放上去。

  「等等。」陸以朝又換了幾片生菜,「放這個吧,他太聰明了。」

  一點都不能像,像他做的就不吃了。

  祁楚星看著他,「陸哥。」

  陸以朝蓋好飯盒給了祁楚星,推著他的輪椅往出走,「把飯帶給他,他喜歡這種口味,應該能多吃一些,你就說是你做的。」

  「你不去看看我哥?」

  「不折騰他了,不看見我比較好。」

  陸以朝把祁楚星推到病房門口,「他沒吃飯就睡了,睡不穩,把他叫起來吃飯。」

  祁楚星看著陸以朝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陸哥你不舒服?找醫生看看吧。」

  「沒事,你進去吧。」

  祁楚星推門進去,還沒走近祁硯清就醒了,確實睡得不太安穩。

  「楚星?」祁硯清還沒完全清醒,他捏著眉心坐起來,「你怎麼來了?」

  祁楚星揚起笑容,支開小桌子把飯盒放上去,「哥,我給你做了飯!第一次下廚,有點緊張哈哈哈。」

  飯盒一打開就飄出一股香氣,祁硯清盯著,有幾分楞神。

  祁楚星說:「我問了周簡哥你喜歡吃什麼,就按網上教程做的,可能不太好吃。」

  祁硯清應了一聲,看著里面配菜切得亂七八糟,他看向祁楚星的手,「你沒傷著吧?」

  「沒有沒有,我特別小心。」祁楚星連忙攤開自己的手,「哥,你快吃吧。」

  祁硯清確實餓了,一聞到這個就餓了。

  他嘗了一口湯,是他喜歡的。

  祁楚星安靜地看著他哥吃了大半碗,最後像是吃撐了。

  「好吃嗎?」他問。

  祁硯清擦了擦嘴,下意識回答,「有點鹹,我不喜歡吃醋,為什麼放生菜,我不喜歡這……咳,沒事,好吃。」

  祁楚星眼眶有點紅,他眨了兩下眼睛把濕意擋下去,笑瞇瞇地說:「看來我挺有做飯的天賦。」

  祁硯清吃飽了,吃得很舒服,心情都好了不少。

  陸以朝在門口站著,聽著祁硯清的聲音,身體稍稍彎著,手揣在口袋里掐出紅痕,告訴自己不能推門。

  他用力閉上眼睛,呼吸發沈,心臟跳得很快,心慌悸痛。他不能進去,祁硯清會像夢里那樣難過。

  希望祁硯清別再因為他難過了。

  那他就應該走得遠一點。

  楚星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來,看到門口的人楞了一下,然後把飯盒拿給陸以朝。

  兩人走開幾步,在安靜的走廊小聲說話。

  「我哥吃過藥現在已經睡了。」

  「嗯。」

  「我哥喜歡吃這個飯。」

  「我知道。」

  「他沒發現,吃了很多。」

  「那就好。」

  「你這不是還喜歡我哥嗎。」

  陸以朝沒再開口,走廊上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聲控燈都滅了,太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陸以朝低咳了幾聲,燈亮起來,照著他慘白的臉色,他啞著聲音說:「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祁楚星說著看向他的眼睛,目光執著,少見的帶了幾分強勢,「陸哥,你回嗎?」

  「……回。」

  「哦。」

  祁楚星轉著輪椅走了,不搭理身後那個人了,「我不跟你一起走,你要回自己回。」

  陸以朝撐著膝蓋咳了好一會兒,每一下都扯得腺體很疼,眼圈都咳紅了。

  他壓著聲音悶沈地咳著,捶了兩下卒疼的心臟,走廊的燈亮了滅,滅了亮。

  他該走了。

  今天就是來看看祁硯清。

  就只是看看他。

  看一眼就夠了。

  就看一眼……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馬上就走,不會被他發現。

  他什麼都不做,就看一眼。

  等他腦子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推門進去,坐在床邊握住了祁硯清的手。

  他的手很涼,很軟,指骨修長骨節分明,握在手里像握著柔韌的絲錦。

  他需要一點祁硯清的信息素。

  可是標記洗掉了。

  他聞不到了。

  聞不到玫瑰香味了。

  陸以朝伏低身體,鼻尖蹭著祁硯清的側頸,只有藥水的氣味。

  「唔……」祁硯清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下,可能是冷了。

  陸以朝眼眸漸深,祁硯清的呼吸就在他耳邊,那麼輕,像一片羽毛撫過耳尖,連帶著心臟都癢了起來。

  祁硯清睡著了,他經常失眠,藥里有安神的成分,睡得比較沈,呼吸綿長偶爾有幾聲囈語哼聲,離得真近,像在跟他說悄悄話。

  陸以朝喉結用力滾動幾下,抿緊薄唇。

  就……就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他動作很輕,目光卻如同蟄伏的猛獸,附身籠罩著懷中孱弱的獵物。

  恨不得一口一口吞食幹凈,恨不得讓自己全身都裹滿玫瑰香氣。

  祁硯清唇齒微張,指尖動了兩下,食指無意識地勾住了陸以朝的小指,繞了兩下,可能當成花雕的尾巴了。

  聞不到信息素,陸以朝整個人更加狂躁不安,內心深處是無法填滿的空虛。

  病房很安靜,他連呼吸都在克制,他的胳膊撐在床邊,小心避開了祁硯清的長發,他不敢發出動靜,頭一點一點地垂下去,直到嘴唇貼上祁硯清的唇角。

  「嗯……」他克制不住地發出哼聲。

  柔軟、溫熱,埋在心底的欲念轟然一聲傾巢而出,僅存的理智崩塌墜毀,煙霧四起。他的大腦他的身體都被面前的人掌控,他加深這個吻,嘗盡甜蜜。

  他是祁硯清的。

  但他被丟了。

  陸以朝小狗一樣地聞他吻他,嗓子里擠出低沈喑啞的氣音

  不夠。

  不夠。

  欲念是一條無形的鎖鏈,一圈一圈蜿蜒滑動,他將祁硯清從頭到腳完全纏裹,不留縫隙。

  祁硯清眼皮滾動,睫毛顫了幾下,覺得有點熱,他松開了握著陸以朝的手指,想轉身。

  陸以朝將人扣在懷里,他沈淪其中他失去了理智,他想長在祁硯清的骨頭上,想成祁硯清的所有物。

  他的腺體突然很疼,可他不想管,他只想再吻一吻祁硯清。

  突然間,後頸傳來猛烈的刺痛,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白蘭地信息素剎那間瘋狂外溢。

  抑制劑失效了,信息素不遺余力地沖出來,和他一樣在渴望祁硯清。

  陸以朝大腦一片空白,他俯身貼上祁硯清,相觸的身體讓他越發深陷、失控,他呼吸幹燥發燙,手掌繞到他肩頸處,形成一個極為親密的擁抱。

  他的心臟和祁硯清的心臟貼在一起,讓他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陸以朝將頭埋在祁硯清的肩窩,喟嘆一聲吐出一口濁氣,咬字含糊不清,氣音壓得極低還在顫抖。

  「……抱我。」





第112章 他又弄傷祁硯清了

  陸以朝眼中是翻騰狂妄的愛意,擁抱卻小心謹慎,聲音低喃。

  這抹溫熱的吻讓他有了短暫的安心。

  走廊的燈滅了,他在漆黑的病房里抱緊祁硯清,意識漂浮不定,他忘了原本要做什麼,只覺得自己現在很難過。

  只一句接一句地討求著,「抱我……」

  可說出口的聲音又太小太輕了,輕到無法吵醒睡夢中的人。

  他馬上就走了,可他想要信息素,就需要一點……

  哢噠一聲。

  病房門忽然被打開,門緩慢展開一道縫。

  陸以朝嚇得渾身一激靈,後背出了一層冷汗,眼神驟冷向後看去。

  談妄靠在門口,神情淡漠疏離,然後沖陸以朝點了點下巴,讓他出來。

  接著談妄把信息素凈化器打開,alpha的白蘭地信息素被一點一點抽走,病房里釋放出溫和的木茶香。

  聞到這個信息素,陸以朝臉色瞬間沒了血色。

  他轉頭看向祁硯清,才發現祁硯清很痛苦,蒼白的臉上布滿冷汗,眉頭緊皺,緊抓著被子。

  談妄檢查了祁硯清的腺體,給他蓋好被子。

  他們去了談妄的辦公室。

  談妄語氣平靜地說:「我晚進去一步,你就打算標記他了。」

  「不會。」陸以朝動了動嘴,深邃的黑眸微微發楞,「我不會傷害他。」

  「不會傷害他釋放信息素幹什麼。」談妄語氣算得上溫和,「手術你也看到了,洗標記命都快沒了,上面的裂痕經得起你再標記一次?」

  「沒打算標記他。」陸以朝覺得有點頭暈,眼前有一圈一圈的白光,他定了定眼神,繼續說,「我就是想看看他。」

  談妄嘆了口氣,讓他坐下,「硯清現在不是你的omega了,你釋放高濃度的信息素會讓他痛苦,你在壓迫他。」

  「我沒有!」陸以朝提高聲音,神情不解又憤怒,「我怎麼會壓迫他!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你管這叫看他一眼?」談妄打斷他。

  指著桌子上的另一台電腦。

  他這里可以調出特殊病房的監控,祁硯清的監控一直在他這里,誰都不能看。

  監控畫面一半是房間的現況,一半是暫停的畫面。

  暫停的畫面中陸以朝親密地抱著祁硯清,頭已經偏向了祁硯清的後頸,看起來就是要咬腺體了。

  陸以朝腦子里像有幾聲劇烈的轟鳴,閃過刺眼的白光,他茫然地看著。

  他剛剛……是這樣的?

  他像醜陋骯臟的穢物緊緊纏在祁硯清身上,他壓住了祁硯清的光,弄臟了他的身體,他自以為甜蜜的親吻居然這麼惡心。

  只有他每次都像牲畜一樣享受無法控制的欲望。

  陸以朝盯著屏幕上的那張臉,祁硯清在痛苦地擰著眉頭,在推他,在掙紮。

  他又沒發現。

  他又弄傷祁硯清了。

  他剛剛……明明只是想看一眼祁硯清,他沒想這樣。

  談妄一開始就知道陸以朝在,原以為只是想見一面,抱一下也沒事,眼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才去管。

  談妄:「陸以朝,你見他沒關系,這是你們的事。但不能再釋放信息素了。」

  「現在你的信息素和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一樣,對他沒有任何安撫作用。」

  「你們契合度是很高,可硯清現在的腺體是休眠狀態,他只能感受你的壓迫和狂躁,他沒辦法釋放信息素,就只能承受。」

  陸以朝眼眶很紅,聽著談妄的話,直勾勾的看著祁硯清,冷沈的黑眸全是祁硯清痛苦的樣子。

  談妄看他很冷,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陸以朝,我知道你愛硯清……」

  紙杯猛然間被打翻,偏燙的水灑了陸以朝一身。

  陸以朝手上還在滴水,他楞了幾秒後捏了捏眉心,「抱歉,我有點頭暈。」

  談妄看著他的臉色,以及白蘭地的酒香一直釋放出來,察覺到異樣,「你腺體不舒服?」

  「……有抑制劑嗎。」陸以朝喑啞道。

  談妄拿給他一支,然後就看他面不改色地將針頭刺入高腫的腺體,快速將藥水注射進去。

  他起身看向陸以朝的腺體,後頸這塊皮膚上全是針孔,中間這里的皮膚都成疤了,這是打了多少針。

  「你經常發情?」談妄按住他的腺體,很燙,這不是正常體溫。

  陸以朝起身躲開他的觸碰,「沒有,看見祁硯清才發情。」

  談妄壓著眉頭,結合剛才陸以朝的表現,這不像是簡單的發情,「你是不是在易感期?」

  alpha也會發情,會受到omega的影響,但不會像omega一樣激烈和失控。

  簡單來說就是情動,就算是beta都會對愛人發情,這是正常的生理連帶心理反應。當欲望無法得到緩解時,需要注射抑制劑。

  但如果是連續不斷的發情期,就很有可能轉變成易感期。

  易感期的alpha會十分渴望自己的omega,身體和心理雙重依賴,僅靠自己很難度過。

  「什麼時候開始的易感期。」談妄問他。

  「已經結束了。」陸以朝捂著後頸,「沒在易感期,標記都沒了哪來的易感期。」

  「你……」

  「我先走了。」陸以朝不想繼續聽了,腺體也冷靜下來了,他拉好口罩出了醫院。

  談妄看著監控畫面沈思,很像易感期。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陸以朝都沒再出現過。

  每次都是賈伊把飯菜拿給祁楚星或者周簡。

  周簡看著今天的是蘿卜餅,「這玩意也能說是我做的?」

  「這不糊了嗎。」賈伊抖了抖飯盒翻了個面,每個餅都糊了一點,「我也實在做不來這個,今天差點讓油嘣了臉。」

  現在的飯都是陸以朝指揮賈伊做,做好了送過來。

  說來也是慚愧,他們這些人里居然只有陸以朝會做飯……

  周簡看著這賣相確實不好,又接過湯,「豆花魚湯。」

  賈伊說:「是清神常去的那家買的。」

  「好,辛苦兄弟了。」周簡感謝道,「清清最近胃口好多了,麻煩你每天跑。」

  賈伊湊過去和周簡小聲說:「老板給我開五倍工資,還有獎金,我都快能全款買房了,在搖號。」

  周簡酸了,他拿過飯盒還是沒忍住問:「那他既然這樣,怎麼沒想著來看清清。」

  還真就說不來就不來?天天做飯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總太忙了,公司的事情積壓太多都等著他處理,他挺想清神的,就是那個……實在忙。」

  賈伊笑得有點勉強,「你快拿進去吧!涼了不就脆了。」

  周簡點點頭,又馬上笑著說:「那天能把清清做手術的事壓下來多虧了你,淩晨三點還沒睡一直處理,謝了兄弟,這個人情我肯定還!」

  「應該的,不能白拿五倍工資。」賈伊笑著說。

  他看著周簡進了醫院的背影,嘆了口氣。

  那哪是他做的,跟清神有關的全是他老板在做。

  他的工作微信號同步登在老板的電腦上,他就看老板一聲聲的周哥叫著,畫面不要太驚悚啊。

  周簡把飯拎到醫院,見到祁硯清就說:「今天差點被油嘣死,這玩意就不是我能做的。」

  「夠醜的。」祁硯清夾了一塊出來,咬了一口就皺眉,「不好吃,糊了還有蔥,嘶……」

  他皺眉捂著右邊嘴角,上面有一道傷口。

  他放慢速度吃東西,眼睛一直在看平板耳機戴單邊,頭發紮在腦後還插著一支筆,吐槽的心安理得。

  「對我寬容一點好嗎。」周簡這話說得都心虛,「你嘴角還疼啊?花雕可真沒留情,一個禮拜了還沒好。」

  祁硯清:「嗯,吃東西就疼,那天可能壓到花雕了,醒了嘴角就破了。」

  說著他抽空看了周簡一眼,「你好好學做飯,不然哪有omega跟你在一起,上次那個……」

  「上上上上個屁!」周簡及時打斷。

  「害羞什麼,有空了見見面,我看看是哪家omega讓周哥動心了,跟我同床共枕七八年了都沒……」

  「啊啊啊啊啊快吃吧你!吃吃吃!」周簡把餅拿給他,「求你大口吃飯別說話了,明天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

  祁硯清看他害羞成這樣不逗他了。嘴上說著不好吃,一會兒功夫吃了兩個,然後說:「明天出院了。」

  「啥玩意?!你再跟我說一遍!」

  「你聾了。」

  祁硯清開始喝湯,很好喝,鮮甜,而且是用小黃花魚煮的,海鮮他只能吃這個,別的都過敏。

  「你瘋了?!」周簡起身往外走,「我去找談哥。」

  「找過了,挨罵了。」祁硯清又拿了一個餅,這個又難吃又好吃,里面要是沒有蔥就更好了,飯菜一天淡一天鹹,總是加著點他不喜歡的東西。

  周簡看著他,「那你出院幹什麼?這才半個多月。」

  「《舞者》快開拍了,我得練練,還要跟他們磨合。」

  周簡還是很擔心,「可是你的身體……」

  「誰不生病,受點小傷就舍不得自己不上台不盡全力,說不過去。」祁硯清吃了飯,去衛生間洗手漱口。

  周簡嘀咕著:「手術怎麼是小病。」

  祁硯清繼續看元淮的視頻,「我心里有數,雖說是做了個手術,但手術之前這腺體也總被我弄傷。」

  頂著受傷的腺體跳舞,這事他幹過很多次,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多疼了。





第113章 失控的陸以朝

  萬謄A9套房里,主臥拉著遮光窗簾,房間里一片漆黑。

  能聽到幾聲咳嗽和粗重的呼吸,壓抑的喘息聽起來很痛苦。

  大床上堆著亂七八糟的衣服,躺在中間的人翻身都困難,呻吟著抱緊衣服瑟縮地蜷著身體。

  但是衣服上一點信息素都沒有,alpha得不到滿足,築巢都無法帶來安全感。

  「祁硯清……拉住我,別松、別松手!」陸以朝在昏睡中滿頭冷汗,在夢中掙紮著醒不過來,眼皮一直在抖,聲音模糊急切。

  「抓著……抓緊我!祁硯清——」

  整個世界都在下陷,身體急墜心臟劇烈收縮,陸以朝全身震顫猛地一下睜開眼睛,他驚恐地看著天花板,緊張到忘了呼吸,臉色憋得青紫。

  「咳咳咳咳……」他嗆咳著坐起來,頭很暈,他用力閉了幾下眼睛,等著這陣心慌過去。

  他看著床上這堆衣服,捏著額頭讓自己緩一緩。

  他的易感期還在持續,那天從醫院回來後就沒好轉。

  抑制劑每天都打,效果越來越微弱,他有時候會失控,連自己什麼時候出門去的車庫都沒印象。

  「陸總你醒了嗎?我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了。」賈伊敲門問。

  「把鎖打開吧。」陸以朝聲音喑啞,說著就進了主臥的浴室。

  賈伊在外面開了鎖,這間套房里主臥的鑰匙現在是他拿著,按照陸總的吩咐每天從外面把門鎖住,聽到他的回答才能開門。

  已經一個星期了,他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但也知道alpha有易感期。

  之前都是清神陪著的,這還是第一次看陸總自己熬。

  陸以朝出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股涼氣,他瘦了一些,眉眼更加淩厲,臉部輪廓更冷硬了。

  「陸總,你還好嗎?」賈伊把外賣放好,指著旁邊的一摞文件,「這是今天的文件,還有三個視頻會議。」

  「嗯。」陸以朝穿著黑襯衣,臉色稍白精神卻不錯,他一邊吃東西一邊翻看文件。

  賈伊:「陸總,年末有很多活動,還是全推了嗎?」

  「不用,把活動發給我,我自己選。」

  賈伊趕緊打開電腦,老板終於要開始認真工作了,自從清神出事後,老板就忘了自己是個演員。

  陸以朝吃飯很快,嘗不出味道似的幾口就吃完了。

  「陸總你的手是流血了嗎?」賈伊忽然說,老板的右手手背有血跡,「我去找醫藥箱!」

  「嗯?」陸以朝用紙擦掉,淡定地扣好袖口,「沒什麼,通知大家準備開會吧。」

  三個視頻會議結束都快淩晨了,結束後一個個還不走,這些高層都是當年跟他一起看著公司起來的。

  公司這半年簽了不少新藝人,之前陸以朝拍戲比較多,能帶紅不少新人,這半年的新人都沒有太火的。

  公司買的大IP劇本多數也是沖著陸以朝的名字來的,沒大火的新人怎麼可能接到好的劇本。

  「陸總,這三個劇本你怎麼也得選一個吧?」

  「我們做過評估了,不少投資商想進這部劇,是S+的劇。」

  「陸總,新人里真有好苗子,長得漂亮性格有意思,人設很不錯,我認為你們搭這部戲絕對爆火。」

  現在說話的是荊姐,荊姐在視頻那頭信誓旦旦地說:「你等著,我現在就把視頻發你看看。」

  視頻發過來,陸以朝點開看了看,「嗯,是還行。」

  「什麼叫還行?長頭發,不怎麼笑,有點天然呆,說話很幽默,又高又瘦,演技有靈氣……」

  陸以朝偏頭咳了幾聲,眉頭微皺,「我考慮一下。」

  荊姐在視頻那頭用指關節敲敲桌子,「考慮什麼啊?陸以朝你是我老板,你別忘了我還是你的經紀人呢。」

  荊姐繼續說:「再說你和祁硯清,現在你們已經離婚各自安好了,他天天和元淮曖昧,人家都放下了,你有什麼放不下的?都離婚了你還不拍感情戲?給誰守身呢。」

  「當初你和祁硯清就是我一手炒起來的,再來一次也沒什麼問題。」

  陸以朝握拳擋了幾聲咳嗽,深邃的黑眸帶著淺薄的笑,「你別在自己臉上貼金了。」

  他看了看時間說:「大家都早點睡吧,公司這半年是有些停滯,但不至於虧損,我心里有數咳咳咳……今天就到這里吧。」

  里面的人一個個退出去,最後只剩荊姐了,「陸以朝你怎麼回事?我給你推薦了少說十個本子,跟我裝瞎呢這是?」

  陸以朝聲音微啞,笑著說:「近期有合適的活動可以安排我參加了。」

  荊姐松了口氣,語氣輕快起來,「終於能請得起你這尊大佛了,還真有合適的。」

  陸以朝的腺體又躁動了,他擰眉捂著腺體,用力暗了幾下,對方說了什麼他也沒仔細聽。

  聊得差不多之後就掛斷了。

  陸以朝拿著電腦和文件回了主臥,進去之前和賈伊說:「還是把我鎖進去,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的陸總。」賈伊把主臥鎖上就離開了。

  陸以朝進去後聽到鎖門聲才安心,他縮在這堆衣服里,易感期總在晚上格外磨人。

  他總會想起祁硯清。

  之前的易感期他總能找到祁硯清,他們最少在家里待三天,這個時間祁硯清一步都不會離開他。

  他以為是巧合,是恰好祁硯清沒有比賽。

  現在才發現,祁硯清愛他愛得那麼明顯,有一些謊言完全經不起推敲。

  可他竟然沒想過祁硯清會對這件事撒謊。

  陸以朝眼眶泛紅,把臉埋在衣服里用力搓了搓。

  ……祁硯清好愛他啊。

  他肆無忌憚的傷害了愛他的人。

  「祁硯清,我也……」

  舌頭動彈不得,發不出聲音了,他虛偽的愛意就連自己都覺得惡心。

  時間分分秒秒慢得磨人,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信息素,和他一個人的低喘。

  他不知道在床上滾了多久,渾渾噩噩間……他就想祁硯清了。

  陸以朝赤腳下了床身體晃了幾下,他想開門出去,可是門把手擰不動,他越來越暴躁,重重一拳砸上去,厚重的木門發出悶響,紋絲不動。

  「呃!開門!」陸以朝暴躁不安用力砸門,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門上,他的眼底猩紅失焦只有憤怒,這一刻像極了被禁錮的野獸,「給我把門打開!打開!把門打開!」

  他手上砸得全是淤青和血,他發狠地捶打著門,焦躁的信息素瘋狂外溢,「開門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繼續待在這里他會死,見不到祁硯清他會死。

  嘶啞的吼聲越來越小,陸以朝跌倒在地上,門上都是他的血,他難受地按著心臟,他用力抓自己的腺體。

  任何疼痛都無法抵消心底的羈絆。

  他現在只想見祁硯清。

  他需要祁硯清。

  陸以朝捂著臉,血跡抹到臉上又被眼淚沖淡,他絕望地看著這扇門,「祁硯清、祁硯清我好想你……祁硯清……祁硯清你來陪我,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

  陸以朝的意識在清醒和混沌之間遊離,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覺得很疼,全身都疼。

  他想見祁硯清,他想見祁硯清……

  祁硯清你發情期沒有我陪著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你也因為我這麼疼過。

  那我就該多疼幾次,我比你疼才行。

  陸哥幫你報仇、幫你出氣。

  「怎麼了?」

  談妄看祁硯清忽然捂著心臟。

  祁硯清有點楞神,慢半拍地笑了下,「沒事,就是困了。」

  談妄點點頭,看他腺體的實時數據,拍片看內核的狀態。

  「不吃藥能睡著了嗎?」談妄問他。

  祁硯清搖頭,「不太能,也習慣了,反正之前也天天睡不著。」

  談妄看完數據,「恢覆得不錯,戒煙戒酒最少還得一個月,你自己忍著。」

  「我都快不會抽煙了。」祁硯清笑了下,「那我明天就出院了,早上就走,人少。」

  談妄把藥放在最明顯的位置,「按時吃藥,有任何情況都先和我聯系,不要自作主張。」

  「知道。」

  「阻隔貼必須貼著,只有你獨處的時候才能撕掉,止痛貼少用,容易讓你忽略腺體的真實情況,疼得厲害就得跟我說。」

  祁硯清打了個哈欠,眨了下濕潤的眼睛,「我肯定找你,我哪次不找你。」

  「那你就上點心,別次次不當回事。」談妄看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幫你關燈。」

  「謝了談哥。」祁硯清抱著花雕埋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

  病房門被關上,祁硯清抱著花雕,聽著花雕肚子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心神不寧,現在抱著花雕漸漸緩過來了。

  花雕的小黑爪子輕輕慢慢地踩著他的胳膊,小爪子一張一合,鋒利的指甲刺著他的皮膚。

  祁硯清才不在乎,他吸了吸鼻子,抱緊這團毛茸茸的溫軟。

  「晚安,花雕。」

  翌日。

  祁硯清出院的時候,賈伊也來了,「清神好久不見,我來看看有什麼幫忙的。」

  「謝謝,我沒什麼東西拿。」祁硯清客氣地說。

  賈伊:「清神你出院之後住哪兒?需要我幫你找找房子嗎?」

  祁硯清笑著拒絕,「不用,謝謝。」

  「啊好……路上小心。」賈伊看著祁硯清上了車。

  周簡跟他打招呼,「謝了兄弟,空了請你吃飯。」

  賈伊糾結地皺著眉頭,根本笑不出來,就在車要開的時候,他忽然喊了一聲,「清神!」

  周簡停車,祁硯清看向他,眉眼帶著淺笑,「還有事?」

  「其、其實……」賈伊緊張的手心全是冷汗,「其實陸總很愛你,他真的很愛你!」

  祁硯清楞了下,很快笑起來,目光淡淡的,「啊,可能吧。所以呢?」

  賈伊被他看得心里發毛,想到陸總最近太苦了,還是硬著頭皮說:「陸總一直很愛你,他就是不會表達……」

  「你說錯了。」祁硯清打斷他的話,明眸浸著冷意,語氣淡漠,「他很會表達,也很會演戲。」





第114章 「明明是兩個人錯,怎麼就不能原諒他?」

  陸以朝是當之無愧的影帝。

  他當初差一點就陷進去了,不對……明明就是陷進去了。

  祁硯清明眸帶笑,「陸以朝讓你來當說客?告訴他不要浪費時間做這些沒意義的事。」

  「不是!陸總不讓我來打擾你,是我自作主張,我覺得陸總太……」

  「哦。」祁硯清笑著點頭,「替陸以朝打抱不平?覺得我對他太過分了,明明是兩個人錯,怎麼就不能原諒他?」

  「不、不是!我沒這個意思清神!」

  祁硯清臉色微白,笑起來疊麗明艷,他笑了兩聲慢慢嘆了口氣:「喜歡的東西才想搶到手,只有喜歡才會無條件原諒和縱容。」

  說完這句話,周簡就把車開走了,祁硯清轉頭看著一路的風景。

  周簡抿著嘴清了清嗓子,「咳咳,清清,去我家吧?」

  「不去。」

  「反正我就一個人住,三室兩廳不住也是浪費!去唄,正好接下來事情比較多……」

  祁硯清不聽他廢話,「去舞協。」

  「當然是去舞協。」周簡笑著說,「現在說的不是訓練完去哪兒嗎,你現在這身體還能跟以前一樣天天泡在訓練室睡覺?」

  祁硯清沒說話。

  周簡趁機說:「要不你買套房吧,總不能比賽一結束就回祁爺爺家吧,路上有點遠,市里看一套房子?」

  「喵。」花雕在後座叫了一聲。

  周簡說:「你看!花雕都想住房子!」

  祁硯清沒什麼情緒,淡淡地說:「不知道買哪兒合適。」

  周簡馬上說:「說說你想要什麼?學區房?市中心交通便利,郊區也不錯,安靜空氣好,喜歡頂層還是覆式,其實一層也不錯,帶個小花園……」

  祁硯清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聲音,想了挺久才說:「電影院旁邊有房嗎。」

  周簡:「度悅城那邊好像有,那個地段也好,不過都是舊樓盤了,買的話看看二手房。」

  「你看著幫我租吧。」

  周簡啊了一聲,「不買啊?那還不如繼續住萬謄,環境更好,套間里什麼東西都齊全,幾點回去都亮堂堂的。」

  「住膩了。」祁硯清拉好衣服,圍著圍巾擋住脖子,已經到舞協了。

  「那我去看看房子了。」周簡看著他下車,花雕就趴在他肩膀上跟著進了舞協。

  花雕不怕生,也不亂跑,成精了一樣能聽懂祁硯清的話。

  祁硯清站在花壇前:「花雕,爸爸就是在這兒撿到你的,有印象嗎?」

  「喵。」花雕跳到花壇上轉了幾個圈,在聞枯枝磨牙,顯然是沒什麼印象了。

  「還是做一只不記仇的小貓咪好。」祁硯清笑著拍拍花雕的頭,「走了,進去。」

  訓練室里音樂聲很大,低沈激昂的鼓聲,清脆悠揚的笛聲還有覆雜的人聲和聲。

  祁硯清推門進去,「喲,忙呢。」

  「還真來了。」元淮挺意外的,「你這傷口不能跳著跳著崩血吧?」

  「來了也不讓你跳。」沈譚舟把椅子給他拉過去,擔心地看著他,「坐著,腺體恢覆的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了。」訓練室里很暖和,祁硯清脫了外套和圍巾,花雕就臥上去壓住睡覺。

  「明天我也把我閨女帶過來。」元淮說著就去摸花雕。

  「哎,別……」沈譚舟話沒說完,元淮手背上就一道口子。

  「這貓特別兇。」沈譚舟笑著說,「現在誰還沒被花雕打過?」

  元淮拿濕巾擦手,強行rua了一把花雕,「祁硯清,賠錢。」

  「別人東西不能亂動,沒上過學?」祁硯清眉眼帶笑,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擋著後頸的傷口,看起來只是臉色不太好。

  「你們編排的動作我都看了。」祁硯清拿出平板,上面有自己記錄的各個卡點。

  「我就想問問你們,你兩跳高難度動作的時候,我在旁邊轉圈合適嗎?」

  「三個卡點大動作,能燃爆全場的時候,我跳最普通的動作,我丟人嗎?」

  聽著這話就覺得不對勁,沈譚舟皺眉,「不是,那你想幹什麼?你這身體能跳舞就算不錯了。」

  祁硯清說:「做手術之前我一直在訓練,肌肉肌肉恢覆的差不多了,這你不是知道?雖然沒達到巔峰……」

  「你打住啊。」元淮打斷他,「我就是做個節目,不想惹什麼命案,你別找事。」

  兩人合力攔著他,音樂里忽的傳來一聲隼的嘶鳴長嘯,剎那間劃破天空,寂寥哀鳴。

  祁硯清靠著椅背,「我挺久沒跳了。」

  「廢話,不然就不攔著你了。」元淮不客氣地說。

  「你們還讓我做C位,整季節目的都是C位。」

  元淮:「你別多想,單從你的人氣就該你坐這個位置。要是被罵得厲害了,我肯定把你換下來。」

  祁硯清明眸低笑,語氣清亮,「都說清神墜落神壇成了笑話。」

  「沈寂大半年沒了蹤跡,又被葉威挑戰不敢應戰。」

  「整天為點情情愛愛忘了自己該做什麼,黑池第一沒了,現在連國際舞者的榜單都排不上去。」

  他的聲音平靜帶著笑意,但就是聽得元淮和沈譚舟心里發沈。

  祁硯清把長發紮起來,他頭發比之前長了許多,更加矜傲冷清,骨相輪廓最為驚艷。

  他笑起來,「我不上去陣一陣那些多嘴的蠢逼,我是不是太慫了?」

  沈譚舟在一旁看著他,是久違的狂妄的語氣,他嘆了口氣,卻是笑著的,「就沒一次能說動你!」

  「所以你想幹什麼?」元淮靠在鏡子邊上,雙手環臂,「我可不好說話,我不同意就肯定不行,別特麼想玩瘋的,老子心臟不好。」

  祁硯清:「勸你提前準備好速效救心丸,怕你真沒了。」

  三個人一直熬到晚上十一點多。

  音樂聲很早就關了,熟悉音樂是一回事,聽多了容易產生情感疲倦也是一回事。

  地上放著飯盒和奶茶咖啡,有一份沒吃多少。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元淮臉色很臭,一邊套外套一邊說:「我他媽感覺自己離上天不遠了。」

  「你他媽能不能把嘴放幹凈,一整天就聽你罵老子了。」祁硯清按了按胃。

  沈譚舟搭住兩人的肩膀,走到他兩中間,把衣服遞給祁硯清,「回去先泡澡松松筋骨,好好睡一覺。」

  「嗯,這舞還得磨合,但我確實撐不住了。」祁硯清拉好圍巾,半張臉都藏了起來,還是能看出疲倦。

  元淮當即皺眉,「你沒事吧?要不再送你回醫院?」

  「沒事,想睡覺。」祁硯清手插在口袋里捂著肚子。

  他好餓。

  餓得快沒力氣了。

  「花雕,走了。」花雕站起來抖了抖毛,一下子跳到祁硯清肩膀上。

  沈譚舟問他:「你住哪?還是萬謄。」

  「度悅城那邊,下午周簡就租好了,說找人大掃除了一遍,直接就能住進去。」

  元淮說:「順路,我送你過去。」

  「我有車。」祁硯清拿出一串鑰匙,車也是下午周簡開過來過的。

  「你自己沒事吧?」沈譚舟還是有點擔心,「傷口不要緊嗎?」

  「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祁硯清晃了晃手機,「談哥手機上綁著我的健康狀態,沒事。」

  三人分開後,祁硯清開著導航回家,花雕坐在副駕上。

  等紅燈的時候,他摸了摸花雕的肚子,「餓了吧,爸爸的錯,明天就在車里放貓糧和貓砂,再放一個你喜歡的窩吧。」

  「喵喵。」花雕甩甩尾巴,腦袋在祁硯清手上蹭了蹭。

  「知道你喜歡跟我在一起。」祁硯清笑著說。

  很晚了,路上車很少,路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祁硯清看著里面熱騰騰的關東煮,進去買了一份打包帶走。

  好餓,這半個月胃都讓周簡稀爛的廚藝養叼了,別的吃不下去。

  停車回家,有一輛黑色的車跟著停在他隔壁車位上。

  祁硯清看了一眼,戴上口罩抱著花雕進了單元門,余光看到那輛車上下來三四個人,說說笑笑的。

  租的房子在十層,安全性還不錯,電梯需要門禁卡,單戶單梯。

  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進去就很暖和,開了地暖。

  祁硯清開了燈,房子很安靜,沒有一點怪味,床上用品都換了新的,他的行李箱和藥都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客廳帶著大陽台,整面的落地窗看夜景挺漂亮的。

  花雕巡視著家里,每個房間都走了一遍,出來的時候祁硯清已經開好罐頭了。

  他的飯和花雕的罐頭都放在茶幾上,他蹲在茶幾邊上吃東西。

  「缺個地毯,坐在地上太硬了。」

  「喵。」

  「沙發也不舒服,墊子不夠軟,布料也難受。」

  「喵喵。」

  「啊對……還得買個貓爬架,也和之前買一樣的吧,一樣的東西看著順眼。」

  祁硯清一邊吃東西,一邊看之前的購買記錄。

  「嘖……好難吃。」祁硯清咬了一口蘿卜,咽下去就想吐,每個東西都嘗了一口,一個比一個難吃。

  他點開周簡的微信。

  【祁硯清:周哥。】

  【周簡:???!!!】

  【祁硯清:明天能給做飯嗎?給我一點脫離你廚藝的時間行嗎?】

  【周簡:嚇死我了!還以為我怎麼了,舟神說訂飯了啊,還是一家挺有名的私廚,比我做的還好吃?】

  【祁硯清:你的飯難吃但上癮。】

  【周簡:知道啦!明天給你做!吃什麼?】

  祁硯清趴在茶幾上,枕著胳膊玩手機,認真地想了想。

  【祁硯清:清湯面。不要生菜,給我放菜心,煮嫩一點要綠色的,湯別太鹹別放蔥姜蒜,再放兩個溏心荷包蛋。】

  【周簡:……】

  【周簡:知道了!】

  周簡把消息覆制給賈伊,今天陸以朝沒做飯,消失了!他倒是想送,送什麼啊。

  周簡盯著手機,平時晚上聊天都挺快回覆的,今天怎麼半天沒動靜?

  難道是今天上午的事生氣了?

  那他現在要飯,是不是有點太不太要臉了?

  「嘶……」他握著手機。

  就在猶豫著怎麼說話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賈伊:看到了,明天早上拿給你。】

  周簡松了口氣,連忙打字。

  【周簡:上午的事對不住啊兄弟,清清說話不好聽,你是陸以朝的助理,你聽了肯定不舒服。】

  【周簡:再養幾天清清的胃,就肯定不麻煩你們了,他太挑食了,今天一天都沒吃飯。】

  那邊過了很久才說。

  【他住哪里,我做好讓閃送送過去。】





第115章 見到祁硯清就會失控發瘋

  陸以朝看著回覆的內容。

  【太晚了,估計已經睡了,這麼晚吃了胃又不舒服,你是不知道那胃脆弱的不行,今天又一直訓練,還是明早吧。】

  陸以朝看著內容眉頭緊皺著,他今天睡太久了,幾個鬧鐘都沒把他叫醒。

  醒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手上門上都是血,但他不太記得發生什麼了,模糊的印象里就是他想去找祁硯清。

  賈伊還等在外面,在客廳處理工作,聽到老板讓他開門,趕忙沖過來開了鎖。

  「陸總你還好嗎?我來的時候喊了,你好像一直沒聽到。」

  「沒事,睡著了。」陸以朝嗓音沙啞,倒了杯溫水。

  賈伊站在一邊想說什麼又憋著不敢說。

  老板看起來很憔悴像是一晚上沒睡,眼神很疲倦黑眼圈很重,走過來的時候步伐虛浮不穩。

  兩只手上都纏著紗布,從手掌到手腕。

  這真的是易感期嗎?像生病了。

  陸以朝把文件看完,察覺到賈伊的目光,他問:「你今天去見祁硯清了?」

  「額,那個……去是去了了。」賈伊抿著唇,「對不起陸總,我多嘴了,我就是看這段時間你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就沒控制住多說幾句。」

  陸以朝放下文件,他想到周簡剛才的話,「他跟你說什麼了。」

  賈伊不想說,太傷人了。

  陸以朝喝著溫水,僵硬冰涼的手指逐漸有了知覺,他一言不發地看向賈伊。

  賈伊支吾著開口:「怪我,是我先不會問問題,我多嘴說您喜歡清神。」

  陸以朝吸了口氣用力握著杯子,眼神一時間有些呆楞。

  「清神其實也沒說什麼,就說、說不喜歡你了,不過這肯定是氣話!你們那麼深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陸以朝失神地坐著,好半天才緩過來神來,只覺得心口涼得發疼,冰碴子一層又一層。

  他低咳幾聲牽動了腺體,用力按了幾下,很疼,也讓他很清醒。

  祁硯清要是真不喜歡他就好了。

  被喜歡的人害得遍體鱗傷……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陸以朝按了按又開始發熱的腺體,抑制劑已經完全沒用了,真的要去看看醫生,這次的易感期太不對勁了。

  如果不是被鎖了起來,他肯定又傷到祁硯清。

  「把門鎖起來吧。」陸以朝拿著東西回了臥室。

  這里已經完全沒有祁硯清存在的痕跡了,都是他的信息素和血腥氣,令人作嘔。

  從前總在想祁硯清為什麼不愛他,他瘋狗一樣亂咬亂叫,藏在心底那些事讓他煎熬,一半被欲望碾磨一半受自尊撕扯。

  現在才清楚不夠愛的一直都是他。

  他多久沒見到祁硯清了……內心的渴望幾乎要將他耗空碾碎。

  從前十天半個月不見的時候,沒覺得時間有這麼長。

  陸以朝用力按住腺體,劇痛讓他暈眩乏力,沒力氣再去砸門。

  他不能再暈過去了。

  「好吃嗎?」周簡趴在茶幾對面。

  祁硯清快把面條撈完了,喝了兩口湯,「還行。」

  跟他喜歡的味道還是差點東西。

  周簡嘆了口氣,盯著他的面條看,「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祁硯清:「什麼怎麼辦?」

  周簡抿唇,要死,怎麼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我可能要當一輩子廚娘了。」周簡打著哈哈,「你娶了我得了。」

  祁硯清笑了,「也不是不行。」

  「今天又要在訓練室泡一整天?」周簡轉了話題,「那我中午給你送飯。」

  祁硯清不客氣地點菜,「中午吃蘿卜餅。」

  「那玩意哪里好吃了,聞著就難吃。」周簡嘀咕著。

  一連幾天,周簡一日三餐地給他送。

  距離《舞者》開拍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祁硯清、元淮、沈譚舟三人都開始在訓練室打地鋪了。

  「倒計時五天了!」文柏叼著煙沒點,進訓練室看著三個躺屍的,「怎麼一個個連點活力都沒有?」

  沈譚舟動了動腿算是回應。

  文柏盤腿坐在三人中間,「演播廳已經騰出來了,你們能去廳里彩排了。

  一聽這話,三人立馬支棱起來,收拾東西去演播廳。

  文柏咬著煙說話聲含含糊糊的,「鬼知道我這幾天經歷了什麼,就為了約這個廳,我被人當皮球來回踢,能把五天能湊一起我可真是太棒了!」

  沈譚舟聽著他咬牙切齒的語氣,笑了笑,「辛苦了。」

  「害,辛苦什麼,我的節目我肯定要多上心!」

  元淮拎著自己的雙肩包,「就是,你們什麼關系還用這麼客氣。」

  「見外了,一家人說什麼謝謝。」祁硯清補充。

  元淮拿過祁硯清的包幫他拎著。

  祁硯清抱著貓,四個人一起往外走。

  文柏對著兩人的背影呸了一口,「你兩現在少來,怎麼穿一條褲子氣人!祁硯清你手斷啦?自己拎包!」

  元淮面不改色,「我清神手無縛雞之力,幹不了重活。」

  文柏:「我呸呸呸!你兩不幹凈!」

  祁硯清回頭看著文柏和沈譚舟並排走,「嗯嗯,你兩好幹凈呀。」

  元淮接話:「我臟我最臟,我臟死了。」

  文柏:他不想招惹這些個陰陽怪氣的祖宗了!

  在演播廳安排好一切就開始彩排,在全新的舞台上需要定點,反覆看錄像確定最終的點位和攝像機位。

  「這里不太對。」祁硯清看著3號機位,「這里應該給舟神側身特寫,結合1號機位的全身。」

  「確實。」元淮跟他湊一起看,「後一個應該跟你的鏡頭,沖擊力更大。」

  「對,你的鏡頭該2號機位定點拉遠景……」

  文柏全記下來,跟專業的在一起,他這個節目導演沒什麼話語權了。

  「你兩能不能先好好吃飯,不差這一會兒。」文柏說著又去看沈譚舟,也沒吃,在台上指導群演。

  元淮打開盒飯問祁硯清,「你怎麼又吃獨食?」

  「那你讓周簡也給你做。」祁硯清腿縮在椅子上,身上披著羽絨服,保溫飯盒放在膝蓋上,一邊吃一邊看錄像。

  「這里不太好,你……你他媽幹什麼?」祁硯清轉頭就看元淮把腦袋湊過來。

  元淮說:「我想吃你的飯,這個雞翅看起來很好吃。」

  祁硯清挑眉,「你怎麼不說你想死一死。」

  然後他把飯盒挪了挪,讓他夾了一個。

  「一般般啊,不是很好吃,這甜不甜鹹不鹹的。」元淮吃得皺眉,「什麼怪味。」

  「給狗吃都比給你吃好。」祁硯清指著錄像,「讓你看這兒,就知道吃。」

  祁硯清的羽絨服滑下去一些,露出後頸的藥貼。

  元淮湊過去,伸著筷子說:「我還想吃那個……」

  祁硯清轉頭盯著他,「滾。」

  文柏剛把沈譚舟拉過來吃飯,「你兩幼不幼稚啊,演播廳不比你們訓練室,彩排的時候那麼多門都能進來人,也不怕人笑話。」

  祁硯清三兩口把飯吃完,拉好羽絨服就去舞台上了。

  元淮也不吃了,拎著外套拿著保溫杯上台,「清神,喝奶茶嗎。」

  看祁硯清離自己挺遠了,文柏才點了煙,「這兩人……明天就正式錄制了,沒什麼問題吧?」

  沈譚舟點了點頭,「都挺好的,放心,開場絕對炸。」

  春節檔綜藝很難搶,又是幾位舞壇大佬,都自帶流量,只要正常發揮,這節目就不會出問題。

  當天晚上。

  祁硯清難得早回家,中午吃得有點撐,現在完全不餓。

  花雕養在家里,演播廳太亂了不適合帶著它。

  祁硯清買了地毯,買了電視機,回去之後就開著電視聽聲音,坐在地毯上玩手機。

  《舞者》的預熱效果不錯,還沒開播熱度就已經破了三億。

  祁硯清趴在茶幾上,今晚要早點睡……手機就震了兩下。

  【周簡:我現在有事過不去,給你叫了閃送,下樓拿飯!】

  都不餓了還送什麼飯。

  祁硯清拿著鑰匙就出了門,出了單元門沒看到外賣員,然後就在花壇邊上看到了眼熟的飯盒,周圍沒什麼人。

  在他正對面的方向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陸以朝貪婪地看著他,眼睛都沒舍得眨一下。

  穿太少了,穿著睡衣拖鞋就敢下樓!

  還又瘦了,一天三頓這麼吃著一點肉沒長。

  就是燈光太暗了,他都看不清祁硯清的臉。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祁硯清就上去了。

  白蘭地信息素釋放出來,腺體那些不舒服的反應瞬間襲來,可他卻很享受。

  要是能聞到祁硯清的信息素就好了。

  察覺到自己越來越恍惚的精神狀態,陸以朝連忙開車回萬謄。

  不能在這種狀態下靠近祁硯清,會弄傷他!

  不行!絕對不行!

  陸以朝握緊方向盤,但是腦子里卻越來越混沌茫然。

  祁硯清打開飯盒,看著里面的飯菜,清粥小菜,有點清淡了,不過為什麼就放著一個雞翅?中午做的剩了一個?

  祁硯清吃了一口,和中午的味道不一樣,是重新做的。

  更甜一些,更好吃,如果最後不刷蜜就好了。

  所以周簡把剩下的都吃了,就給他一個?給自己做就做得這麼好吃。

  祁硯清幾口吃完,剛喝了兩口湯就聽到門鈴響。

  有門禁卡才能上來按門鈴,不然沒辦法上電梯,除了周簡沒別人。

  祁硯清起身去開門,「周簡你給自己做……嘶!」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高大的身體抱住,來人帶著一身涼氣裹住他,濕涼的唇不停蹭著他的脖頸和臉頰。

  門被重重關上,祁硯清被擠在墻邊禁錮在一個濕冷的懷抱中,他詫異地看著面前的人,「陸以朝?你怎麼上來的。」

  陸以朝嗚咽幾聲抱緊他的身體,將腦袋埋在他頸窩上,「祁硯清,你為什麼不回家陪我……」





第116章 「祁硯清,你把我關進去吧。」

  祁硯清被這個懷抱勒得喘不過氣,他掙動幾下就被更用力地抱緊。

  陸以朝聞著他的氣味,溫涼的唇慢慢挪到他唇角,小心翼翼地貼著,輕啄著發出親吻的聲音,低聲低喃著:「我一直在等你,祁硯清你太過分了,你不管我……」

  祁硯清只覺得可笑,他頭往後靠,嘲諷的話脫口而出,「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我就是過分了那你殺了我……唔嗯!」

  陸以朝低頭吻住他,不輕不重地咬住他的嘴唇,貪慕欲念難以自抑,深吻動情。

  「……我很想你。」陸以朝臉頰有淚,他將祁硯清吻得說不出話,嗚咽聲全部擋在口中,他模糊不清地說話聲很低,攪碎了融在親吻里,「……可不敢來找你,我沒找你……我就等你。」

  陸以朝偏過頭怎麼親都親不夠,空虛乏疼的腺體活了過來,他將祁硯清的雙手束在身後,渴望聞到紅玫瑰信息素。

  白蘭地的酒香愈發濃郁,蠢蠢欲動地期望得到回應。

  他們擁吻著到了沙發上,陸以朝又去撕咬祁硯清的衣服,睡衣扣子崩掉幾顆,衣領大開肩膀和半邊身體都暴露在陸以朝眼前。

  祁硯清不知是氣還是冷,身體抖動著,扯得胳膊很疼,「陸以朝你發什麼瘋!放開我!」

  「不。」陸以朝一寸寸吻過去,用力禁錮著祁硯清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你他媽除了這種事就沒別的事了嗎!」祁硯清掙開一只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滾!」

  陸以朝壓在他身上,唇角帶血目光癡迷,像是沒聽到似的俯身吻他的……紋身。

  祁硯清在心臟的位置紋了一只籠子。

  很漂亮精致的圓形籠子,紋在他皮膚上很好看。

  陸以朝唇角的血星星點點地落上去,心臟仿佛被搗得四分五裂,他覺得好冷,僅有面前這一點暖意,他抱緊祁硯清聲音發顫。

  「祁硯清,你把我關進去吧。」

  祁硯清呼吸驟然一緊,腦袋里一片空白眼前成了忽遠忽近的光暈,一切聲音像是溺在水中空靈又不真切。

  陸以朝看懂了他的紋身。

  他大口喘息著,他身體發涼,他覺得荒唐可笑!

  他從陸以朝痛苦的眼睛里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他嘶聲厲喝,然後把睡衣解開,「你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祁硯清的喊聲刺的陸以朝頭好疼……陸以朝恍惚著松了手勁,深邃的黑眸茫然又無措……他在幹什麼?

  祁硯清把他從身上推開,坐在沙發上劇烈地喘息著,他語氣發狠,「要來嗎?來就快點!不然就滾!」

  「呃,不……」陸以朝腺體刺痛,他抿唇發白的唇看向面前的人,祁硯清衣衫不整眼尾泛紅,頭發亂糟糟地披散著,身體一直在發抖,眼里充斥著厭惡。

  「祁硯清,我沒想……」

  我就是想見見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鑰匙!」祁硯清沖他伸手。

  陸以朝把鑰匙放在祁硯清掌心,祁硯清反手扔到沙發上。

  「還不走嗎!」他呼吸微喘,盯著面前的人。

  陸以朝撐著地毯站起來,頭很暈,意識很難集中,他用力吞咽著口水,又看了祁硯清一眼。

  祁硯清也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陸以朝,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

  「……對不起。」陸以朝動了動嘴唇,他動了動手指還是沒碰到祁硯清,「你穿好衣服,別感冒。」

  「管好你自己。」祁硯清盯著他,「我就是死了都用不著你管。」

  陸以朝看著祁硯清身上的紅痕覺得刺眼,他又做了什麼……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每一句都說不出口。

  「喵。」花雕在兩人腳下繞著走來走去。

  「花雕。」祁硯清叫了一聲,花雕就走過來跳到沙發上,和祁硯清站在一邊,立場堅定。

  看到這一幕陸以朝忽然笑了一聲,鼻子卻很酸,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曾經他也是站在祁硯清身邊的那個,現在他成了祁硯清的對立面。

  「我就是來看看花雕。」

  「拙劣的謊言。」

  陸以朝笑的時候眼淚一直晃,他背過身就往外走,「被你猜到了……洗個熱水澡,明天節目……沒什麼,我走了祁硯清。」

  祁硯清攥緊掌心,語氣冷硬,「別再讓我看見你。」

  陸以朝聲音帶笑,「……我盡量。」

  門被輕輕合上,陸以朝腿軟地靠著電梯,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祁硯清剛才的樣子。

  祁硯清看起來像哭了,幾近崩潰的嘶吼,……又是他,又是他在傷害!

  陸以朝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車頭紮進雪堆里。

  他剛才下車的時候走不穩,跌在雪里衣服上都是雪。

  他坐進車里鎖上車門,驅車回家。

  賈伊還在,見到老板渾身都是濕的,臉頰還紅了一片,「陸總你受傷了?!」

  「鎖門。」陸以朝進了臥室,先注射了兩支抑制劑,然後預約了腺體科的醫生。

  這沒完沒了的易感期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好。

  他不想再控制不住地傷害祁硯清了。

  第二天下午六點,距離《舞者》開播錄制還有一個小時。

  「祖宗我錯了我有罪我再也不敢了咱能不能不氣了?」

  周簡坐在祁硯清身邊碎碎念了一整天。

  「鑰匙,我絕對不會再給別人!我掛脖子上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祁硯清目光冷淡,「可別,我擔不起。」

  「我真不知道這鑰匙什麼時候丟的!我是和陸以朝見了面,見面也是聊工作啊!我怎麼可能撮合你和陸以朝,我是有腦子有天坑吧!」

  周簡嘆氣,他除了撒謊還能怎麼辦!

  鬼知道為什麼給了賈伊的鑰匙最後到了陸以朝手上!

  鬼知道賈伊和他老板都快晚上十二點還在一起工作!

  賈伊啊,兄弟待你不薄,你害兄弟!

  周簡可憐巴巴地看著祁硯清:「咱兩是朋友,我不可能背著你跟陸以朝好!」

  這話有歧義,周簡說完就眉頭緊皺,「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你肯定懂!氣一天了,鑰匙給我吧!」

  祁硯清輕嗤一聲,把鑰匙給了他。

  周簡長舒了口氣,趕忙放好鑰匙,八卦之魂頓時燃燒起來,小聲問著:「所以昨晚發生什麼了?我說今天見你怎麼紅光滿面的。」

  他知道陸以朝那渣男絕對余情未了,不然不可能天天做飯還藏著掖著,這擺明了就是想追清清。

  從清清的話里還能聽出來,陸以朝昨天像是喝醉了,這見了面還了得?

  「周哥。」祁硯清淺笑著叫了他一聲,「你好厲害啊,這都看得出來,全世界就你長著眼睛吧。」

  「誒?那邊好像有人叫我……」周簡忽然起身,「我先去處理一下!」

  元淮一直在旁邊聽著,現在安靜下來了他伸了個懶腰,慵懶地說:「清神,要好好工作啊。」

  祁硯清眉眼輕擡,「用你廢話。」

  元淮:「談戀愛容易失智。」

  祁硯清:「我看你就挺智障。」

  元淮笑噴了,不輕不重地拍著他的後背,「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我說事實都不行了?」

  文柏拿著攝像機眉頭緊擰,「嘖!到底有沒有人看到我在錄像?收斂點別什麼都說行嗎?我求你們了!媽的到時候一分鐘的花絮都剪不出來……」

  文柏正說著話,就有人推門而入。

  是孔俊。

  孔俊笑得客客氣氣,裝模作樣,「大家好啊,我期待這個節目很久了,我先恭喜清神覆出,能借著咱們這個舞台再紅一次,清神真是趕上好時候了,要說還是你命好。」

  「演播廳里能帶寵物進來?」祁硯清手背抵著下巴,轉頭看到了孔俊,「哦,是個人。」

  孔俊捏緊拳頭,還盡量保持著紳士的微笑,「祁硯清你別忘了這是誰投資的節目,你想翻紅就好好說話,我不招你你也別陰陽怪氣……」

  祁硯清手指撣了撣衣服,「那不行,我記仇,我又不是好人。你這麼介意就把我從節目踢走唄。」

  孔俊瞪大眼睛,祁硯清這不按流程說話!他要在舞台上弄死祁硯清,他忍著不發怒,「清神我只是玩笑話,怎麼可能讓你走。」

  「我可不跟牲口開玩笑。」祁硯清笑容又冷又艷,「少跟你清神口嗨,又尬又蠢又降智。」

  孔俊脫口而出一句臟話,「祁硯清,你他媽到底想不想參加節目!我一忍再忍你到底想怎麼樣!別以為我真不敢動你!」

  元淮清了清嗓子出聲了,「哎?我也是投資商呢,當初說好跟舞協一半一半來投資,孔俊你說的不會是舞協的那一半吧?那全權由你做主?真的嗎?我不信。」

  「元淮,咱兩沒什麼矛盾吧,我很尊敬你。」孔俊笑得很難看。

  元淮晃了晃手指,「別巴結我,是不是有點忒不要臉了。從桃花盞霍霍到《舞者》,我倒是想看看你這種菜雞能舞多久。」

  孔俊氣得肺疼!他跟元淮都沒什麼交集,這人是不是瘋了!

  元淮不依不饒地看著他,「來,你繼續跟我對線,我看看你有沒有略微高級一點的詞匯,忒匱乏了,就這還罵人?」

  「原來他在罵人。」祁硯清恍然大悟。

  「砰!」門被重重甩上,牲口出門了。

  文柏沒敢說他還在錄像,有億點點刺激,他不得錄下來?!

  「小心著點孔俊,這人心術不正。」元淮說,「仗著他家是當年創辦舞協的,就把自己當根蔥了。」

  祁硯清:「他能幹什麼,讓他來,沒再怕的。」

  元淮笑著說:「清神,其實我挺好奇的,就您這脾氣性子不管對方是誰都直接開火,怎麼一直沒被人收拾過,哪來的底氣啊?」

  祁硯清有些晃神,很快嗤笑一聲,「自己。」

  「節目快開始了,可以去側幕準備了。」文柏收好攝像機說。

  現場觀眾滿座,有人在熱場子,能聽到零碎的粉絲喊名字,喊誰的都有。

  祁硯清穿著一身水綠色漢服,襯得臉色白皙清亮,寬肩窄腰身材頎長,瘦削有仙氣,長發加假發束在腦後烏發順滑微揚。

  演播廳響起悠揚的聲音,從頂上緩緩垂下數條水綠色絲帶,材質輕盈柔韌,有人經過都會飄飛擺動。

  地面有幹冰看起來雲霧繚繞,背景群山疊巒,落日余暉。

  整個大場景就是一副美景,美人單手抓著一條水綠色絲帶從側飄入,翻飛的衣擺掠起輕風,真像是入了畫,絕色也不過如此。





第117章 後台的小瘋狗,看的第一場舞

  【《舞者》炸場!】

  【祁硯清,清神。】

  【清舟CP再次合作。】

  「我就知道這男人不會放棄舞蹈!我老婆美死了!」

  「關於我老公和我老婆搞一起但我很開心這件事!秦淮河YYDS!」

  「在現場,人已死,血流不止。」

  「誰允許祁硯清下凡的,嗚嗚嗚兩個臭男人好寵他。」

  《舞者》現場舞台。

  元淮身穿黑紅色異族盔甲,紮著臟辮露出那張剛毅冷硬的臉頰。

  豪邁悠揚的音樂聲中夾雜著人聲,他一人仿佛就是千軍萬馬,一點一點侵襲整個舞台。

  突然,他伸手攥住了祁硯清的腳腕,用了巧勁將人甩回來,兩人急速旋轉,祁硯清單腳踩在他掌心,跟他同步,水綠色成了一道殘影。

  寬約一米的水綠色絲帶揉成一條繃緊的線。

  伴隨著激昂的音樂,兩人一上一下柔韌又粗狂。

  音樂聲中響起一道尖銳的隼叫,厲聲嘶鳴。

  元淮將人向上一拋,祁硯清旋轉向上紗質薄透的絲帶纏裹在身上,他右腳腕打圈勾住,伴隨著那聲鳥鳴,半空中一個大躍滯空,宛如青鳥騰空。

  祁硯清輕松地抓住另一條絲帶,直直墜下,眾多水綠色絲帶因他的動作而飄動起來,整個場景看起來像是從天而降的銀河瀑布。

  衣袂飄飄天風浪浪,直至跌落深淵。

  祁硯清落在沈譚舟肩上,輕點落地,兩人對視中已然帶了濃烈的情緒。

  燈光漸暗,身後幕布上宛如新月,將兩人的身影攏在其中。

  現代舞的浪漫和自由被兩人演繹的出神入化。

  直到音樂完全停止,燈光恢覆正常,觀眾席中才響起熱烈的掌聲喝彩聲。

  三種舞蹈的融合,換了誰都做不到這一步。

  各家粉絲聲嘶力竭地喊著,聽得最清楚的依舊是「清神。」

  沒人能逃過跳舞的祁硯清。

  ……沒人能逃過跳舞的祁硯清。

  陸以朝站在舞台側面,戴著帽子和口罩,癡癡地看著祁硯清。

  這居然是結婚後,他看祁硯清跳的第一場舞。

  祁硯清跳舞的時候在發光,任誰都做不到將眼睛挪開。

  一場五分鐘的舞蹈點燃全場。

  陸以朝按著悸動的心臟,目光跟隨著祁硯清。

  很快他就皺緊眉頭,祁硯清怎麼了?他怎麼走路有點慢。

  正疑惑著,就看到元淮搭住了祁硯清的肩膀兩人一起往台下走去。

  台下立場響起一陣尖叫。

  「沒事吧。」元淮低頭問話,看起來只是在笑。

  祁硯清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就是走流程,各個年輕的舞者選擇導師,選擇想要嘗試的舞種。

  沈譚舟也時不時看看祁硯清,他們座位都比較近,沈譚舟湊過去說:「節目有點長,你要是撐不住了就先走。」

  祁硯清:「不用,沒事。」

  元淮看了看時間,「再有十多分鐘就是廣告時間,我們也可以離場休息,沒那麼嚴格。」

  祁硯清有點想笑,「又不是直播,廣告時間跟錄播有什麼關系。」

  「我說有就有。」元淮掐著時間暫停了節目,中場休息時間。

  祁硯清下去喝了點熱水,覺得舒服多了。

  他去了趟衛生間,洗手的時候從鏡子里看著自己,臉色實在很難看,跳這種舞還是有點勉強,體力耗費太大。

  他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扶著墻慢慢走出去。

  陸以朝壓著帽子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跟著,怕他摔倒。

  就知道他身體不行,剛才下台就覺得不對勁了,那場舞肯定是他自己選的,那麼跳是玩命嗎!

  忘了自己剛做手術沒多久嗎!陸以朝硬生生克制著才沒過去訓人!

  短暫的休息很快結束,一直到所有人選手都演出完畢,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文柏在台下坐著,伸了個懶腰,OK,終於結束了!

  然後就聽主持人在台上說:「節目的最後,要給大家一個大大的驚喜!」

  「有這個環節嗎?」文柏想自己台本都倒背如流,這里明明就是結束語啊?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特殊嘉賓,葉——威!」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看著葉威一步一步走進來,光束打在他身上。

  「威神!威神來了!」

  「居然真的有威神!威神!威神!」

  「完全沒有透露過,《舞者》藏得太深了,花絮里根本沒說過!」

  文柏騰得一下站起來,「這他媽是給誰的驚喜?!誰讓他來的!誰開的這個環節!」

  他是節目導演,他都能被蒙在鼓里?!

  台上三人也都很意外。

  不過簡單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孔俊做的。

  怪不得孔俊今天那麼猖狂,就是因為他約到了葉威。

  葉威站在舞台中央接過話筒,下巴上那道疤痕完全沒有遮擋,他沖祁硯清笑起來,「清神跟別人都跳了。」

  祁硯清冷笑。

  葉威目光挑釁,野獸似的眼眸直直盯著祁硯清,緊接著發出邀約,「清神不跟我跳一場不合適吧?」

  台下立刻傳來起哄聲,大家都尖叫起來。

  誰不期待這場舞呢!

  這兩人到底誰更強,還真的沒有比過!

  葉威上前幾步,目光從未離開過祁硯清,毒蛇似的黏在他身上。

  他向祁硯清攤手,森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來,「我可是為你而來,黑池的比賽要等太久,我都……等不及了。」

  祁硯清帶著耳麥,低笑聲傳出,「好啊。」

  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起身,那身漢服還沒換掉,站在陰沈沈的葉威面前,顯得更加矜傲清貴。

  「清神臉色不太好。」葉威眼神微瞇,勾唇邪笑,「怎麼一點紅玫瑰信息素都聞不到,該不會是生病了吧?這臉色真讓人心疼。」

  這話說得曖昧至極,葉威還真的用力嗅了嗅,聲音透過話筒傳出去。

  「怎麼只有藥貼的氣味,清神哪里傷著了?」

  這話算是捶實了祁硯清手術的事,穿著漢服沒辦法完全遮擋後頸,上面的藥貼露出來一半。

  「聽說清神大病一場,很久不跳舞了,今天只是跳了五分鐘而已,就累得臉色發白……」

  「聊不下去就別聊了。比什麼。」祁硯清目光輕狂,完全看不出異樣,「三分鐘解決,下班吃飯。」

  台下響起笑聲,沒人再想聽葉威說什麼,「比一個!比一個!比一個!」

  元淮擰眉,能跳完剛才那場舞就已經不錯了,還敢比!但是目前場面已經成了這樣,強行把人帶下來也不可能!

  葉威手指勾了勾自己的深V衣領,「那就比你最擅長的拉丁。」

  用你最擅長的打敗你,這是葉威近期挑戰舞者最下作的一步。

  不過無所謂,祁硯清定了定眼神,三分鐘解決,問題不大。

  葉威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祁硯清盤算著時間,「音響老師,給我們一首……」

  就在此時,演播廳外來了三輛警車。

  警車拿出證件,「我們懷疑里面有外籍危險分子,是一名alpha,很有可能會影響到omega!現在必須馬上帶走調查!」

  「不可能!葉威怎麼就成危險分子了!」孔俊瞪著眼睛,「您一定搞錯了,他確實是alpha,可他沒有做過任何……」

  「請配合。」警察走進去,「馬上把人帶走!」

  文柏也被叫了出來,看到這種情況連忙讓人去叫葉威!

  這警察要是被里面的人看到還了得?這節目得黃!

  「快把葉威帶出來!」

  舞台上。

  葉威面對祁硯清的時候像一條嘶嘶吐信的蛇,「清神,我先跳,給你三分鐘時間休息……」

  話沒說完,主持人被迫上台,「精彩的比賽我們留個懸念,下次節目見!感謝大家的收看,拜拜嘍~」

  這結束語來的太突然,祁硯清都懵了。

  「葉威你快點出來。」孔俊在台下喊他。

  祁硯清好笑地看著葉威,「威神認慫的辦法都別具一格,急匆匆地來節目,現在又灰頭土臉地要走?」

  葉威不悅地看向孔俊,文柏很快上台把人推走,「還楞著幹什麼,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出去後,葉威看著警車和警察,緊皺著眉,「我怎麼了?」

  「我們懷疑你是外籍危險分子,搜查到你多次在公開場合釋放alpha信息素!並且多次欺辱omega!」

  「什麼欺辱?誰說的,真好笑,我……」葉威話還沒說完,就被強行注射麻醉鎮定劑,很快昏迷被帶走了。

  文柏面色不善地盯著孔俊,「要是因為你把這個節目搞黃了!你也不用再跳舞了!你讓葉威來,你是不是有病!」

  孔俊自己都驚呆了,葉威在國內待了這麼多年,從來沒出過事,今天這警察來得這麼巧?!

  演播廳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元淮、沈譚舟和祁硯清坐著沒動。

  沈譚舟:「葉威出場這個鬧劇,就當是給節目添了熱度吧,我們誰都先別發聲。」

  「嗯,先觀望看看。」元淮說。

  祁硯清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他太累了,現在頭疼也沒什麼力氣。

  另一邊,孔俊氣得牙癢癢,「葉威這個傻子到底被誰針對了!不早不晚偏偏今天出事!」

  他在手機上翻看聯系人,今天祁硯清身體不舒服,本來是個在舞台上摁死他的機會!

  誰料到葉威這個不爭氣的出事了!

  不行,今天要發什麼微博他都安排好了!營銷號也都準備齊全了,不能被葉威耽誤!

  孔俊定了定眼睛,看著祁硯清去了車庫的方向,只有他一個人。

  葉威不在,那就想別的辦法!孔俊一邊往出走,一邊打了個電話,「鰲哥,我想買點你們酒吧的小料兒玩玩,順便再找幾個人……」

  祁硯清坐在車上,先吃了藥,捏著太陽穴提神,頭好疼啊。





第118章 「當我死的?再動他一下試試!」

  祁硯清靠著休息了一會兒,太陽穴繃得很緊,後頸貼著緩解的藥貼也快失效了。

  十幾分鐘後他才開車,這個時間點地下車庫已經沒什麼動靜了。

  祁硯清看著右後方有輛車,多看了幾眼,不是認識的人就收回目光。

  這里離家里有點遠,祁硯清不太舒服,開得比較慢,但是後面一直有輛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就是車庫里出來的那輛。

  有意思。

  祁硯清索性轉彎進了一條小路,下車從後備箱拿出棒球棍。

  那輛黑色轎車果然跟了進來,安靜的路口響起刺耳的剎車聲,車就停在祁硯清面前,明顯是沒反應過來。

  祁硯清穿著一身漢服靠在車邊,右手拎著棒球棍杵在地上。

  「還不下來?」他走近兩步,眉眼輕蔑神情冷淡。

  車里的人還是不動,車膜很黑,確實看不清里面是誰。

  「慫逼。」他笑了兩聲,下一秒掄起棒球棍鉚足勁就往副駕玻璃砸去!

  砰的一聲巨響轎車都跟著震動了下,祁硯清右手虎口發麻,他握緊棒球棍又砸了一下,車玻璃完全朝里陷進去,碎玻璃飛濺。

  「祁硯清你他媽發什麼瘋!」孔俊從車里出來,眼神驚魂未定,「你他媽要殺人嗎!」

  猜對了,真是他。

  祁硯清笑起來,「我正好也想跟你聊聊天。你找葉威來的吧?」

  「我沒有!」孔俊慌忙反駁,「不是我找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節目會找到他,我……靠!你幹什麼!」

  孔俊只覺得耳邊一陣勁風,棒球棍擦著他的臉頰砸到了汽車機蓋上,砸出一個深坑。

  祁硯清笑得愈發好看,蒼白的臉色如同鬼魅,「跟蹤我好玩嗎?」

  「誰他媽跟蹤你了!這條路你家的!我……」孔俊說著看到路口開進來的三輛車,瞬間轉為大笑,「祁硯清,你完了。」

  「我本來只是想跟你玩玩,沒傷沒痛的一晚上的事。」孔俊笑著往後退去,看著車上下來的七八個alpha,「可你不願意呀,你非得找死。」

  「那你就死吧。」孔俊眼神發狠,唇角帶著肆意的笑容,「弄死這個omega!」

  「正好我這幾天心情不好。」祁硯清冷眼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攥緊棒球棍二話不說就朝一個alpha的肩膀捶去。

  「啊!」沒留情,一棍子下去骨頭絕對碎,哀嚎聲驚得野貓都躥走了。

  沒人想到他先動手,alpha怒罵著:「控制住給他灌藥!哪來的底氣敢跟這麼多人動手!」

  祁硯清的確有些吃力,眼神冷極,不過沒關系,能弄死幾個算幾個,他最近心情太差了,他更需要這樣發泄。

  幾個人在包抄他,他這衣服有些礙事,一腳踹中右邊來的alpha,正面和左側就有人揮著鐵棍!

  當啷一聲,祁硯清擋住正面的攻擊,整條右臂都震得發麻。

  左側眼看著就要砸中他的腦袋,他猛地轉身用肩膀扛!

  砰。

  撞進一個懷抱。

  後面什麼時候來的……人?

  「陸陸、陸以朝?!」孔俊大喊一聲,他怎麼在這里?!

  「不行!先搞死這個omega!」

  陸以朝扣著祁硯清的腰,深邃的黑眸淩厲銳利,他搶過左側砸過來的棍子,借力向上一拋握住把手,反捶向面前兩人。

  「當我死的?」陸以朝語氣陰戾,出手帶著勁風。

  他下手比祁硯清狠多了,一鐵棍砸向面前這人的臉,口鼻瞬間血肉模糊還掉了幾顆牙出來,他沒停手,再次砸向這人的肋骨,語氣冷狠,「再動他一下試試!」

  孔俊眼看局面不利,「他練過別跟他硬來!先處理那個不厲害的!」

  陸以朝把祁硯清往後一推,語氣更差,「一邊待著,等會兒再處理你!」

  祁硯清踉蹌幾步扶著車門站穩,看著前面跟七八人扭打的陸以朝。

  用他多管閒事?

  他定了定眼神抿緊唇,一言不發地又沖過去,一下子砸斷一條手臂,解決了陸以朝的背後。

  緊接著兩人貼住後背,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祁硯清察覺到背後相貼的身體,眼神更冷了。

  ……上學群架打太多了,完全是習慣的動作。

  「顧好你那邊!」陸以朝的棍子上全是血,不致命,但每個人都不敢莽撞行事了。

  孔俊躲在人群後面,只有祁硯清那個草包肯定能解決,有陸以朝就不好說了。

  陸以朝練過,媒體吹過很久了,天天爆熱搜。

  總拍打戲從來不用替身,拿獎的三部片子古裝耍劍,民國動槍,現代片還是武館的。

  「別打了!走!」孔俊說著先上了一輛車,跟著一個alpha先跑了。

  剩下的人陸陸續續地往車上跑。

  祁硯清手麻得厲害,陸以朝架住他的胳膊,擋住他的動作,「我們不追。」

  打架這種事不好處理,都是公眾人物,更何況他們動手更狠。

  地上都是血,陸以朝把棍子扔了,看四周有沒有監控,還好是條小路,路燈也不怎麼亮,看著沒有監控設備。

  祁硯清掙紮著抽手,「你放……」

  「你先動手的?」陸以朝臉色難看,抓著祁硯清的肩膀瞪著他,呼吸急促還沒緩過來,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是,怎麼了……」祁硯清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陸以朝氣得肺都疼了,把他往車上拉,語氣更兇了:「祁硯清你做事能不能給自己想想後路!」

  「多少次了!跟誰都想打!別人說兩句你就先動手也不管自己有沒有勝算!我是不是說過再打架就跟我說!」

  「你在國外跟那些跳舞的起沖突,他們打不過你就算了,這種動家夥的你也不躲!看著那些人沖過來你直接開車走很難嗎!說了多少次你從來不聽你是不是要把人氣死!」

  「你滾!」祁硯清把他踹下去。

  陸以朝關上車門,抓著他的手看,「手還麻?傷著了?」

  祁硯清深吸了口氣,轉頭看陸以朝,「今晚的事謝謝你,能走了嗎。」

  「你特別不舒服?」陸以朝答非所問,祁硯清的臉色太差了,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祁硯清不耐煩地說:「對,快死了,能走了嗎。」

  「我把你送回去就走。」陸以朝看他這樣實在不放心,「放心,不會再碰你了……今天沒喝醉。」

  陸以朝把人推到副駕上,摸著他體溫有點高,「你是不是……先回家」

  他一邊開車主動說:「我沒想跟蹤你,我監視孔俊很久了。」

  祁硯清不應聲,掐著掌心看窗外,頭又開始疼了,腺體也不舒服……

  陸以朝繼續說:「他在你剛出事的時候就想動你,當時只敢在網上,我沒動他一直等他自己出來。」

  「還有葉威,這兩人挺早就在網上聯系了,你們那幾個人完全不在乎節目的輿論導向,只管做節目不管別的,找個公關公司監管的話很少就能發現問題。」

  「祁硯清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做事不要太沖動,像今天這樣真出了事……」

  陸以朝余光掃了他一眼,立刻閉嘴,睡著了?

  他放慢車速開得盡量平穩,把空調溫度調高,垂在腿上的右手動了幾下,抓了抓祁硯清的衣袖。

  祁硯清以前打架就是這樣,跟誰都玩命,好像不怕死一樣。

  高中的時候一群中二少年,祁硯清雖然是omega但是長得高,跟外校約架的時候絲毫不露怯,就他那種打法,後來都沒人想跟他動手了。

  陸以朝眉頭就沒舒展過,明明收斂許多了,現在又開始了。

  汽車剛一停祁硯清就醒了,好像沒睡著。

  他捏著酸疼的手臂,從陸以朝手里拿過車鑰匙,「我到家了,你走吧。」

  「我……」陸以朝跟著下了車,「我想上去看看花雕。」

  「有意思嗎。」祁硯清等電梯,沒什麼力氣斜靠著墻壁,「你打算糾纏到什麼時候。」

  電梯開了,陸以朝沒說話,跟著走進去。

  祁硯清覺得特別累,當初他非要纏著陸以朝,死活不放手。現在又被他纏上……

  「看你不舒服,我把你送回家。」

  「呵。」

  祁硯清到家就往沙發上一靠,精神和體力都緊繃到極限了,說話都覺得累。

  他低頭用手抵著額頭,聲音虛弱,「到家了,你走不走。」

  「馬上走。」陸以朝從房間拿了毯子給他蓋上,「你今天是不是沒吃東西?」

  周簡說他們跳舞之前都不吃飯,這什麼毛病。

  「……滾出去。」

  明明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不忘讓他走,反感和排斥太明顯了。

  陸以朝按了按心臟,他去廚房看了看,冰箱幾乎是空的,只有幾盒無糖酸奶和一些低卡歐包。

  祁硯清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祁硯清?」他低聲叫著祁硯清的名字。

  祁硯清哼唧了幾聲,沒醒。

  陸以朝走過去試了試他的體溫,偏高但是沒發燒。

  撕下祁硯清後頸的藥貼,被捂了一天的腺體紅腫,看著有點發炎。

  「疼……別碰……」祁硯清在夢里含糊不清地說。

  陸以朝給談妄拍了照片,然後跟談妄打電話,「他這樣用不用去醫院?」

  談妄:「先上藥,藥貼不能一直貼著,明天還這樣就來找我。」

  陸以朝去找藥,藥都堆在餐桌上。

  談妄在電話那頭問:「你在硯清家里,他沒趕你走?」

  一句話把陸以朝的嘴堵上了,他拿了藥往沙發邊上走。

  「不建議你們現在頻繁接觸。」談妄說,「你要是控制不住又釋放alpha信息素,他又難受。」

  「我今天控制住了。」陸以朝這話說的有點生硬。

  「那是因為你吃藥了,藥效一過就不行了。」

  陸以朝把藥劑噴到祁硯清後頸,祁硯清頓時疼得一抖,身體縮成一團,用力咬著下唇。

  陸以朝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這傷也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上好藥就不用管了,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說。」

  談妄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你明天再來一趟醫院,我需要給你做個更詳細的檢查。」

  陸以朝拿著手機走遠一些,「不是都檢查過了嗎。」

  「給你檢查的醫生漏了幾樣重要的數據,開的藥也不太對癥,我建議你別再靠近硯清,藥效維持不了一整天,我不能確定你什麼時候會再發瘋。」

  談妄語氣溫和,輕笑幾聲,「不過也隨便你,畢竟你不相信我,不來找我看腺體。」

  陸以朝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門口,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見祁硯清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就覺得心臟有點疼。

  這個家里太空了,乍一看和他們的家有點像,但就是感覺很冷清。

  如果他們沒有離婚,他就能抱抱祁硯清,然後哄他好好休息。

  陸以朝眼眶發熱,鼻子發酸,他小心把門關上,下樓點了支煙才問談妄:「所以我是怎麼了。」

  談妄:「反向標記聽過嗎。」





第119章 「我被祁硯清標記了,只要我活著我就是他的。」

  陸以朝抽煙的動作微頓,他完全沒有聽過這個詞,「反向標記是什麼?」

  談妄說:「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是很罕見的病癥。你現在就回家好好休息,具體事情明天再說。」

  掛斷電話後,陸以朝怕自己真的亂來,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了。

  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身體里又開始湧動燥熱……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這種迫不及待渴望祁硯清擁抱的感覺……

  陸以朝不敢耽誤,立刻爬起來吃藥,他要先保證自己不去傷害祁硯清。

  祁硯清意識昏沈地躺在沙發上,覺得有點冷,拉了拉毯子發現被花雕壓住了,完全拽不動。

  他皺眉看向窗外,天亮了……昨晚的事一點點想起來了。

  原本打算收拾孔俊,然後被那群alpha堵了……後來又碰到了陸以朝。

  是陸以朝把他送回來的。

  祁硯清皺眉坐起來,環視了一圈沒有人,松了口氣。

  「嘖……」他煩躁地搓著頭發,怎麼就睡過去了。

  陸以朝還在呢,他居然就睡著了,太誇張了。

  後頸已經不怎麼疼了,頭疼也緩解了不少。

  他捏著太陽穴重新躺下,剛把花雕抱在懷里打算繼續睡覺,手機就響了起來。

  「談哥?幹嘛啊。」

  談妄:「覆診。」

  祁硯清按了按後頸,有點迷糊,「今天覆診?」

  「過幾天我要出差,今天正好有時間,過來吧。」

  「也行,我今天也有時間。」祁硯清掛了電話後從沙發上爬起來,身上穿著皺巴巴的漢服,拿了換洗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等他收拾好下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他看著靠在他車旁邊的人,腳步停住,目光冷下來。

  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很煩。

  陸以朝穿著黑色羽絨服,靠在他車邊一下下地按著打火機,火苗被吹的亂晃,完全沒注意到面前來了人。

  直到祁硯清走到他面前,他看到了那雙黑色的馬丁靴,目光向上跟祁硯清對視。

  陸以朝笑容擋住口罩後,「跟你聊聊昨天的事。我去備案了,以防萬一有人亂說話,我先留了個記錄,來跟你說一下。」

  「哦。」祁硯清開了車門坐進去。

  陸以朝也坐進去,「你開車,我跟你說說具體情況。」

  祁硯清握緊方向盤,假笑都笑不出來了,更懶得和他客套,「我不想聽。」

  「你別生氣,我沒想讓你不高興。」陸以朝聲音溫和,他偏頭低咳了幾聲,「還有葉威的事……」

  「我說我不想聽。」祁硯清打斷他的話,眼睛里浸著冷意,「你可以下去了。」

  陸以朝揣在口袋里的手緊捏著,滿手心的冷汗,臉上卻鎮定自若,他清了清嗓子說:「這些都不想聽,那《舞者》的事總要聽吧。」

  「不聽。」祁硯清轉頭看他,「你說的話我一句話都不想聽,夠明白了嗎?」

  陸以朝僵住,面色蒼白,僵持了兩分鐘後他開了車門,「路上小心。」

  沒辦法一起去找談妄,他開車跟在祁硯清後面,沒敢離得太近,到了談妄的醫院後,他也一直跟祁硯清保持著距離。

  談妄給祁硯清做檢查,「有點發炎,是不是一直貼著止痛藥貼?」

  祁硯清:「也沒有。」

  「你能騙過誰?」談妄抽了他幾管血,「還是那個病房,去休息,結果要下午才能出來。」

  祁硯清看著旁邊的血,「這次要多做檢查?都讓你抽貧血了。」

  「不錯,還有心情貧嘴。」談妄試著他偏高的體溫,「昨天跳舞耗費太多體力了吧?那場舞我看了,能撐下來真是不容易。」

  談妄把他送到病房門口,「別強撐了,進去休息。」

  等祁硯清進了病房後,陸以朝才上來。

  談妄跟他沒怎麼交談,各項檢查一直做到中午,腺體都快讓各種儀器搗爛了。

  陸以朝反胃得厲害,去衛生間吐了好幾次,後腦勺的神經繃著一根弦,有鈍刀來回磨砍著,像是要把他生生劈成兩半。

  「唔!」他捂住嘴,起身的時候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扶著墻慢慢走出去就聞到了一股紅玫瑰香氣。

  談妄拿著擴散信息素的儀器,在陸以朝身邊晃了兩下。

  「祁硯清的……」陸以朝嗓子很啞,「這是什麼?」

  談妄說:「從硯清血液里提取出的信息素,很淡,只有一點。」

  陸以朝吞咽著口水,眼神完全被面前的擴香儀器吸引,有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野性和占有。

  「很想祁硯清?」談妄問他。

  「想。」陸以朝閉上眼睛,「我想他。」

  兩人回到他的辦公室,談妄看著實時傳回來的檢查報告。alpha信息素激素完全失常,嚴重偏離正常數值。

  他在陸以朝的後頸貼上貼片,又將硯清的信息素擴散開。

  「呃……」陸以朝眼底發紅,不是憤怒而是渴求。

  數值暴走亂成一團,其中一項最為突出,高出正常值十倍,是腺體和心臟之間的數值。

  但只要把信息素收起來,數值起碼會回落一半。

  「給我……他的信息素……」

  陸以朝的腺體紅腫發燙,已經失去了理智,本能地尋找祁硯清的信息素。

  談妄聞到了暴躁不安的alpha的信息素,陸以朝的腺體已經接近幹涸,卻還是在高強度釋放信息素。

  腺體是重要的器官,同時連接著大腦和心臟,這三個器官相互影響,絕對不是單一的存在。

  談妄收了信息素,打開空氣凈化器。

  觀察著陸以朝腺體的實時數據,直到數值結束跳動,和最終檢查結果一樣。

  陸以朝擰眉抽氣,疼得眼前發黑,他單手捂著臉也覺得自己不對勁,「我剛剛怎麼了?」

  「陸以朝,你確實被反向標記了。」談妄說,「反向標記是少數omega可以標記alpha。」

  陸以朝徹底楞住,「什麼……?」

  談妄繼續說:「alpha是通過咬omega的腺體,注射信息素從而完成標記,並且這個標記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而omega標記alpha,只有alpha自己知道。」

  「你會像被標記的omega一樣,你渴望對方,你需要對方,你離不開對方。」

  「可是我……沒有,標記。」陸以朝按著後頸,「祁硯清沒有咬我。」

  談妄想到了一點有趣的事,「你們想問題的方式倒是很像。」

  「omega標記alpha不靠咬脖子,他標記的是你的心臟。」

  「醫學上來的講,是官能神經癥的一種,病變之後的心理疾病,從心理問題影響到生理的改變……」

  陸以朝動了動嘴,他聽不懂這些,他問:「你是說我被祁硯清標記了?」

  「對。」談妄說,「這個標記會影響你的身體,蠶食你的大腦,嚴重的時候會讓你喪失理智,徹底失去自我。」

  陸以朝看向他,「沒有解決辦法?」

  談妄說:「當然有,只要你的omega肯對你好,給你安撫信息素,讓你有足夠多的安全感,這個標記就不會造成很大影響。」

  「可我……」陸以朝動了動嘴,「我沒有omega了。」

  談妄看著檢查報告發愁,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們現在不是標記關系了,硯清的信息素無法安撫你,在休眠狀態下,你甚至聞不到硯清的信息素。」

  陸以朝可能很早就被反向標記了,但在硯清手術後才徹底爆發,因為他聞不到硯清的信息素了。

  談妄:「你說的前段時間發狂、傷害自己、沒有意識……全部都是反向標記的原因。」

  「你說你心臟偶爾會疼,也是反向標記病變的緣故,這會一步一步影響你的身體機能。」

  陸以朝很平靜,甚至有些愉悅,他像是沒聽到談妄後面的話,「祁硯清怎麼標記我的?什麼時候?」

  談妄看向他,「反向標記是被動標記,不需要他做什麼,只需要滿足兩點。第一,你足夠愛他。」

  「第二,你的易感期一直是他陪你度過,並且你在易感期的時候是真心依賴他,渴望被愛,甘心臣服。」

  說到這里,談妄停了下,「所以你們在易感期的時候做了什麼?讓你對你的omega臣服。」

  陸以朝臉色蒼白,瞳孔有些失焦,唇角卻漸漸勾出笑容,「原來是這樣。」

  「先吃藥。」談妄開了方子,「不想失控成個瘋子,就必須按時吃藥。」

  「好。」陸以朝點頭。

  談妄看他狀態不太對勁,「陸以朝,反向標記不是好事,你在高興什麼。」

  「祁硯清現在對你來說是一切,可他沒辦法給你安撫信息素,你現在很危險,要麼你失控傷了他,要麼你身體撐不住被耗死,你聽懂我說的話了?」

  「我明白。」陸以朝單手撐著額頭,指縫中能看到他眼里肆意妄為的笑,「我需要祁硯清,而他不要我了。」

  這是一個無法破解的死循環。

  談妄說:「還是有辦法,你們現在的情況我建議你清除標記,和omega的手術不一樣,需要拿掉你的腺體……」

  陸以朝定定地看向他,眉頭微挑,唇齒相碰清晰地吐出三個字,「我不洗。」

  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沒想到得到了唯一。

  談妄深吸了口氣,鏡片閃著寒光,想不通這幾個不惜命的,「你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嗎?」

  「我被祁硯清標記了,那只要我活著我就是他的,是吧?」陸以朝聲音低沈,深邃黑眸翻滾著濃烈的情緒,瘋狂而又偏執。

  他覺得就連痙攣拉扯的腺體、悶窒鈍痛的心臟……都沒有那麼難捱了。





第120章 易感期的陸以朝,太像愛他了

  沒等到談妄說話,陸以朝就低笑起來,「他要不要我,我都是他的。」

  強烈的歸屬感讓他現在莫名覺得安心。

  「陸以朝,你的想法太偏執了,冷靜下來。」談妄看著陸以朝腺體的實時數據,提及硯清就一定會反常異動。

  已經是很典型的反向標記了,怪不得之前見他的幾次都不對勁。

  護士把藥送上來,談妄仔細叮囑他用量,看著他吃下去。

  「陸以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沒你想的那麼好,反向標記得不到治療只有壞處傷人傷己。」

  「你不想做手術,那就告訴硯清。」談妄說著對上陸以朝發蒙的眼神,「我幫你說?」

  「別說。」陸以朝聲音有點啞,深邃的黑眸微垂著,微抖的睫毛下藏著恐懼,「別告訴他。」

  「陸以朝。」

  「他會讓我洗標記,一定會。」

  陸以朝聲音更啞了,臉上血色盡褪,眼睛呆楞走神,說話的語氣發木,「他連自己的標記都能毫不猶豫地洗掉,更何況是他給我的。」

  談妄沒再勸說了,「先吃藥吧,我再看看。」

  「吃藥也有弊端,半個月里至少要停一天的藥,你自己想辦法度過易感期,腺體需要釋放信息素。」

  「好。」陸以朝點頭,臉色蒼白如紙,「那我能去見祁硯清了?我吃了藥抱他的話是不是不會失控了?」

  談妄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先睡吧,我看你現在神志不清。」

  陸以朝做了個太多檢查,體力和精神的確都快到極限了,被談妄打發到單人床上。

  談妄給他手背紮針,「你就在我這兒打點滴,你一個大明星出去又鬧出什麼緋聞,有什麼話醒了再說。」

  陸以朝盯著手背看,忽然開口,聲音很小含糊不清的,「我什麼都不做,就抱抱他……他看起來有點冷。」

  「睡吧。」談妄在紙上記錄著什麼,「能抱的時候不抱,早幹嘛去了。等以後吧,看你能不能把人追回來。」

  「我……被標記了。」陸以朝眼神已經迷離了,真是神志不清了。

  談妄站在床邊,愛卻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被反向標記。

  看他實在很難受,談妄把祁硯清血液中的信息素又擴散出來,噴在陸以朝枕邊。

  「祁硯清……」陸以朝抱著被子,把臉埋在枕頭里。

  反向標記很少見,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易感期,alpha的臣服。

  「你們在易感期做過什麼?」談妄好奇地問,病例太少了,他想研究都找不到病例。

  「……接吻。」

  「只是這樣?」

  「接吻。」

  他很喜歡和祁硯清的接吻。

  祁硯清的嘴唇又涼又軟,吻起來像在吃果凍,玫瑰味的果凍,帶著甜味。

  「祁硯清……我難受……」易感期的alpha抱著omega腦袋亂蹭,細碎潮濕的吻落在他臉上耳後,落在鎖骨上,「好難受……」

  「陸以朝,你不乖。」祁硯清故意擋住他的唇,笑的時候眼睛亮亮的。

  他輕輕拍著陸以朝的後頸,對著他的耳朵緩緩吹氣,放慢語氣一字一頓,「不說話就不準你親。」

  「……我愛你。」陸以朝的浴袍被蹭開,他抱住祁硯清嗅著他的信息素,哼唧著像只小狗。

  「你愛誰啊。」

  「祁硯清。」

  「誰愛祁硯清。」

  「陸以朝。」

  「陸以朝愛誰。」

  「陸以朝愛祁硯清。」

  祁硯清笑出聲,雙手捧住陸以朝的臉,看著他迷離泛紅的眼睛,他將唇輕輕和他的相貼,差最後一點距離,聲音微微發抖地悄悄說。

  「你有多愛我。」

  「一輩子只愛你。」

  「甜言蜜語的謊話。」祁硯清笑起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流淚了,「咬掉你變長的鼻子,你說的就是真話了。」

  陸以朝深吻住他,每個字都碎在吻里,「我真的愛你……」

  祁硯清最喜歡易感期的陸以朝,他會提前回家等待這兩天的到來。

  易感期的陸以朝說的每句謊話都太像真的了。

  易感期的陸以朝,太像愛他了。

  可這個謊言又太容易被戳穿,發情期的時候,陸以朝會用同樣的辦法折磨他。

  陸以朝捏住他的臉頰,語氣發狠,「我不接吻,我嫌你惡心。」

  「那你……就滾。」

  他才不可能……求饒。

  然後陸以朝又會不嫌惡心地接吻。

  易感期的謊言被輕易戳穿。

  他們之間哪有愛啊。

  周而覆始。

  祁硯清就變本加厲的在易感期欺負他的alpha。

  「陸以朝愛祁硯清。」

  「真的愛嗎。」

  「愛……」陸以朝連吻帶咬,咬出血,紅玫瑰和白蘭地的香味散不掉。

  陸以朝把祁硯清推到落地窗邊,二十多層的高樓,開著側窗能聽到呼嘯的風聲,白色紗簾被風卷動,祁硯清的長發拂在陸以朝臉邊。

  陸以朝攥緊他的手腕,扣緊他的腰身,眼底布滿紅血絲,聲音低沈喑啞,「愛到死,我們一起死吧……」

  祁硯清往後看去,夜色中是萬家燈火,可他們的家沒有開燈顯得好冷清。

  「那萬一,我想白頭到老呢。」

  摟在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緊,陸以朝被折磨的幾乎失去了理智,尋著祁硯清的唇親上去,狂風肆意,欲望攀升,「我也想。」

  「才不信你……」祁硯清抱住他的脖子,「抱我回房間,這里好冷。」

  陸以朝單手就能抱住他,把他輕輕放在床上,「我愛你。」

  祁硯清卻笑起來,雙臂抱著他的脖子,「我沒問你,吻我。」

  陸以朝在纏綿的夢中醒過來,眼睛直楞楞地看著天花板。

  「夢到什麼不該夢的了。」談妄忽然出聲把陸以朝嚇一跳。

  談妄走過來,「夢到硯清了吧。」

  陸以朝抿唇不語,蒼白的臉頰有些泛紅。

  「聽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談妄說,「反向標記的正常反應。」

  「不是。」陸以朝撐著身體坐起來,有點頭暈,「沒有被標記我也會夢到他。」

  談妄挑眉,好吧,較真了。

  陸以朝坐起來後還在走神,慢慢問談妄:「你是心理醫生。」

  談妄點頭:「對。」

  「我一直以為我不夠愛祁硯清。」陸以朝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可我又明明真的很愛他。」

  「會有我這種人嗎?愛的時候一直只有傷害,真的愛一個人不可能舍得傷害他吧。」

  談妄看著他的樣子,很痛苦,自責、自厭,茫然無措。

  很長一段時間里硯清來找他做心理治療的時候,也是這麼痛苦。

  他們的痛苦更多偏向於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他們自責愧疚,覺得自己沒錯就該那麼做,可又認為自己大錯特錯。

  談妄看著他,「陸以朝,首先要學會好好說真話。你和祁硯清,你們兩個都需要學會。」

  陸以朝失神地坐著,好好說真話。

  談妄輕輕笑了,陸以朝比硯清更好突破。

  硯清的倔脾氣是幾年都挖不開一點破口。

  談妄說:「硯清的腺體檢查報告出來了,你要看看嗎。」

  陸以朝立刻點頭,掀開被子下床急忙走過去,「情況怎麼樣?他昨晚特別不舒服,那場舞太累了。」

  談妄:「身體還在恢覆中,現在肯定不能跟之前比,而且也不能保證完全恢覆到從前。」

  陸以朝艱難地動了動喉嚨,沒能發出聲音。

  談妄說:「跳崖的時候還傷了腳,也沒有及時覆健,後來是藥敷了一段時間,你們分開後他就沒再繼續了。現在他還能跳成這樣已經算是奇跡了。」

  陸以朝徹底說不出話了,懸崖那件事,他一輩子都對不起祁硯清。

  談妄說:「不過真的要說不愧是硯清,他很強,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昨天那場舞我在現場看的,著實驚艷。」

  「直到昨晚我才聽懂了硯清的話,他寧願絢麗的死在台上,也不要平庸地活著。」

  陸以朝應了一聲,「他可以更好……我會想辦法養好他的身體。」

  談妄笑起來,「他叫我哥,那我是有立場多說幾句。你說照顧他,還是先把你自己顧好再說吧,我不想過幾天又聽到你失控用信息素刺激到他。」

  陸以朝沒再說這個了,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他穿好外套把藥裝好,隨口問了句:「你昨天也在現場?怎麼沒跟他們說。」

  「我買票看的,和楚星一起。」談妄說,「我也怕出意外,在現場還能放心。」

  陸以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和楚星?」

  談妄收好病例鎖在抽屜里,「嗯。」

  「你們,你……他約的你?」陸以朝斟酌著。

  「算是吧,我本來也會去看,他也是一個人,就搭伴去了。」談妄看著他猶豫的樣子,「怎麼了?我和他一起去看很奇怪?」

  陸以朝看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語氣不太好,「你不是對祁硯清沒感覺嗎。」

  「所以呢?」談妄失笑,「怎麼又提到硯清了。」

  陸以朝提高語氣,「那我們上學的時候你為什麼說在追他,還一周去一次!」

  「就說小朋友好騙吧,說什麼信什麼,萬一我那個時候就是在追他呢。」談妄把儀器別在大褂口袋里。

  轉頭看著陸以朝錯愕的樣子,談妄說:「你不是早知道我不喜歡硯清了嗎,還有必要這麼驚訝?」

  陸以朝動了動嘴,他就是一直沒顧上想這件事。

  談妄從來就不喜歡祁硯清!

  談妄說:「去看看硯清,應該睡得差不多了,去嗎?」

  陸以朝搖頭,「我去給他買飯,他特別挑食,你們醫院的飯他不樂意吃。」

  「慣的。」談妄鎖了門,「東西買回來了大大方方進去看人,別偷偷摸摸的。」

  陸以朝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飯的時候,陸以朝給楚星發了信息。

  【陸以朝:你昨天約談妄了?】

  【祁楚星:。】

  【陸以朝:什麼情況,說說。】

  【祁楚星:你不努力,我不想跟你說話。】

  【陸以朝:圖片。給你哥買飯,一會兒就去喂飯了,誰不努力。】

  【祁楚星:(ー一ー)】

  等消息的時候,陸以朝感覺身後有人看他,他回頭仔細看了看,沒看到奇怪的人,七點了正是人多的時候。

  他把帽子壓低擋住眼睛,拿到飯就往車上走。





第121章 被隱藏的真相,互相折磨的三年2

  陸以朝在車上等了一會兒,沒看到有什麼奇怪的人。

  他又不放心地點開手機,里面有季朗月裝的軟件,可以實時看孔俊和葉威動向。

  都挺老實的,孔俊應該暫時不敢亂搞了。

  葉威現在還被關著,等人往出撈他。

  【祁楚星:葉威被警察帶走,是你做的吧,你不會做了什麼違法犯紀的事吧?】

  【祁楚星:你還想跟我哥在一起,就別把自己搭進去啊。】

  【陸以朝:不會。葉威本身就有問題,你別跟你哥說這件事。】

  【祁楚星:你煩死了什麼都不說,我哥就更不喜歡你了,讓你追人追到地老天荒吧你。】

  陸以朝啟動汽車,發了條語音過去。

  「談妄不喜歡你哥。陸哥這也幫你了啊,多約幾次試試,用陸哥教你怎麼追alpha嗎?」

  祁楚星也回了條語音過來,聲音蔫蔫的:「你拉倒吧自己都這樣了還教我。」

  陸以朝苦笑,所以他們繞了大一圈為的什麼。

  簡直錯得離譜。

  祁楚星又發了條語音過來,「你快去送飯!你最好別到了病房門口又不敢進。」

  陸以朝開車回醫院,談妄還在病房沒走,聽著像是和祁硯清聊天。

  談妄笑著說:「你說你當時出的什麼餿主意,我被當成情敵這麼多年。」

  祁硯清靠著床頭,沒什麼情緒,「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有病。」

  談妄揉揉他的頭發,溫柔地說:「只是正常的心理問題。」

  「不正常吧。」祁硯清語氣很淡,「那個時候……真的很想離開了。」

  陸以朝靠在病房門口,看著祁硯清走神。

  這件事說是烏龍,但當時根本不可能有另一種想法。

  祁硯清和談妄從高二就有聯系了,當時還好,是在上大學後問題才越來越嚴重。

  那個時候談妄一到周末就去接祁硯清。

  「硯清。」談妄拎著兩大包零食,笑著沖祁硯清挑眉,「把東西分給同學,你跟我走吧。」

  「怎麼又是他。」陸以朝勾住祁硯清的肩膀,「在一起了?」

  「秘密。」祁硯清推開他就往前走。

  「站著。」陸以朝勾住他,眼神冷沈帶笑,「怎麼回事啊不拿你陸哥當自己人,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沒在就沒在,遮遮掩掩的幹什麼?」

  祁硯清沈默了幾秒後,笑了笑,才壓低聲音說:「看不出來?談哥在追我。」

  陸以朝臉色徹底冷下來,「哦,追唄,一個老男人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

  「很有魅力很有能力,談哥很厲害的,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祁硯清往前走去,「你們兩個慢慢玩……」

  陸以朝還是勾著他的肩膀,跟他一起去到談妄面前,看談妄手里拿著電影票,「看電影?那一起去唄。」

  談妄看向祁硯清,「硯清,不好意思不能帶你朋友一起了,我只買了兩張票。」

  陸以朝笑著掏出兩張票,狹長深邃的眼睛笑瞇瞇的,語氣溫和:「巧了,我也正好有兩張票。」

  祁硯清盯著他手里的兩張票,眉頭微蹙,煩躁的感覺瞬間湧上來,兩張票,擺明了是打算和祁楚星一起去看的。

  「不看了,你們三個去吧。」

  陸以朝不松手,笑瞇瞇又咬牙切齒,「祁硯清你忒不夠意思了,跟你談哥能看,跟陸哥就不能看了?是不是朋友?」

  祁硯清還是被拉到了電影院,煩死了!

  四個座位都在最後一排,連分開坐的理由都找不到。

  陸以朝和祁楚星看電影買最後一排,明顯不是為了看電影,最後一排的觀影感受非常不好。

  而且往前數的四排都沒人……

  祁硯清更煩了,他看向談妄,想叫談妄一起走。

  「坐進去,再往過走……再走一個,對就是這個。」陸以朝推著祁硯清一直到最左邊的位置,然後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祁硯清壓著火氣,他旁邊是陸以朝,陸以朝旁邊是祁楚星,祁楚星旁邊是談妄。

  陸以朝把冰可樂放他手里,「別看他了看電影,你不是喜歡這部片子?談妄還能有明星好看?」

  「你看就看,別動手動腳。」祁硯清把可樂塞給他。

  他和談妄也不是來看電影的,談妄想在這種環境給他做心理治療,覺得這里可能比醫院更放松。

  電影開始了,後排坐著四個不走心的人。

  談妄轉頭看祁硯清,他剛陪祁硯清度過發情期,沒見過這麼能忍的omega。

  電影才演了半小時,祁硯清就拎著背包要走,被陸以朝拉住,「去幹嘛?」

  祁硯清臉色不太好,聲音是啞的,「不想看了,有點難受。」

  「難受?」陸以朝跟他一起往出走,語氣有點急,「哪兒不舒服?」

  「你跟著我幹什麼,楚星還在里面。」祁硯清壓了壓眼睛,可能是發情期剛過的原因,在那種環境有點壓抑,畫面一直轉,他有點反胃。

  「楚星早就睡著了。」陸以朝跟他出了影廳。

  祁硯清快走幾步去了衛生間,幹嘔了幾下什麼都吐不出來,用冷水洗了洗臉。

  陸以朝給他拍背,「你怎麼……你身上什麼味。」

  「談妄的信息素吧。」祁硯清壓著胃。

  陸以朝冷眼站在一邊,「還沒在一起就沾上他的信息素了,你真夠可以的!祁硯清你好歹學會保護自己,你一個omega……」

  「你他媽煩死了,要管去管祁楚星,用不著你多說。」祁硯清抹了把臉,出去的時候有點暈。

  「嘖。」陸以朝攬住他的肩膀,「走,去吃點東西,臉白的我都怕你暈這兒。」

  祁硯清是真的不太舒服,發情期都過去兩天了,怎麼還這麼難受。

  另一邊。

  談妄其實也不怎麼喜歡這部電影,但是肩上壓著一顆腦袋。

  開場十分鐘祁楚星就睡著了,靠在他肩上還能聽到很重的呼吸聲。

  硯清和陸以朝出去了,那今天的心理疏導大概做不了了。

  他垂頭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祁楚星,其實沒見過幾次,他大多時候都能直接把硯清帶走,他瞇眼看著祁楚星,「陸以朝也沒硯清說的那麼喜歡你啊。」

  祁楚星囈語:「不要奶蓋……加芋泥……」

  周末陸以朝就沒放祁硯清走,兩人開了間電競包廂,有大床有空調,差不多一直在一起。

  上課的時候,陸以朝和祁楚星坐一起,兩人一個專業,專業排名第一第二兩位學霸,旁邊都沒什麼人。

  陸以朝:「小楚星可以,看電影裝睡那招很不錯。」

  祁楚星:「過譽了,是真困,本來就不是我喜歡的片子!」

  陸以朝想笑。

  祁楚星扶著額頭,「你不懂我睡醒之後發現把談妄胳膊壓麻有多尷尬,這個腦袋大概有千斤重。」

  陸以朝哭笑不得,往後一靠,「你哥真有點難追,一個老男人有什麼好的。」

  「哎。」祁楚星也往後一靠,「談妄不老啊,很有魅力。」

  陸以朝按住他的腦袋一頓搓。

  就奇怪,不知道談妄有什麼花花腸子,一個兩個都喜歡他。

  祁硯清喜歡他,祁楚星也喜歡他。

  祁楚星趴在桌子上,「怪我沒有我哥長得好看,我太幼稚了,是不是穿一身正裝會比較好?」

  「不幼稚可愛著呢。」陸以朝說,「就是眼瞎,你和祁硯清都什麼眼神。」

  祁楚星翻開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半晌嘆了口氣:「我家最近有點麻煩。」

  陸以朝眼神微動,看了祁楚星幾秒後,笑起來問:「什麼意思。」

  「生意上的吧,聽我爸說好像被誰算計了,他在處理問題,最後找出問題是在那個項目經理上,現在那個人挺慘的。」

  「我爸那人你也知道,特別狠,那個經理現在背了上億的債,好像還妻離子散的,那沒錢是真的還不上,大概要坐牢,錢只能我家自認倒黴了。」

  陸以朝點點頭,「確實有點麻煩。」

  「昨天晚上我哥回了趟家你知道嗎?」祁楚星又說。

  陸以朝楞了下,「什麼時候?他昨天還跟我通宵打遊戲。」

  「下午被叫回去的,就十幾分鐘的時間,差點就打起來了。」祁楚星說,「我爸說我哥,我哥就跟他吵,然後我哥知道了那個外套是我爸買的,直接脫了就走,拉都拉不住。」

  「我拿給他一件衣服,可能有點小,我看他走的時候也沒穿。」

  陸以朝皺眉,怪不得昨天晚上看祁硯清心情不好,「你爸有什麼毛病天天罵他。」

  「就那些人亂挑事,說我哥白眼狼,養這麼大了不回家,白給他那麼多股份什麼的,說我爸肯定會後悔,都在等他的笑話……」

  「我也是從他們吵的話里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看我哥也挺懵的,被叫回去無緣無故被罵一頓,我哥忍了三句就開始砸東西。」

  祁楚星看向陸以朝:「我後來給我哥打電話了,他說跟你在一起,想也知道不會告訴你,你也別問,我哥不想提家里的事,看著強勢其實難受著呢。」

  「他想跟你在一起,你就多陪陪我哥。」楚星一直皺著眉,「通宵打遊戲也比自己難過好吧。」

  「我去找他。」陸以朝說著就走了。

  陸以朝給祁硯清打電話,快響完了才接。

  「幹嘛。」祁硯清冷淡地問。

  「哪兒呢,找你有事。」

  那邊沈默了幾秒,「莊特這邊。」

  陸以朝過去之後正要打電話,就看到祁硯清在門口……和陸堯?

  陸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笑著說什麼。

  祁硯清背著包,雙手揣在口袋里,冷漠地點了點頭。

  接著陸堯就走了,祁硯清斜著身體靠在墻邊,垂著眼睛從口袋里摸出煙。

  陸以朝走到他面前,叫了他一聲,他是跑過來的,呼吸還有點喘,「祁硯清。」

  兩人對視了幾秒,然後就看祁硯清莫名其妙笑起來,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陸以朝,你挺厲害的。」

  【修】





第122章 「反正也沒人救我。」

  陸以朝皺眉看向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誇你啊。」祁硯清語氣輕嘲,往旁邊吐著煙霧,「怪不得你要去考表演系的研究生,挺適合你。」

  「祁硯清!」陸以朝猛地將他推到墻邊,黑眸沈沈地瞪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祁硯清歪了歪頭,看著這張好看的臉,陸以朝眉骨偏深,顯得眼睛很深邃也很深情。

  兩人僵持不下誰都不說話,就這樣對視了挺久。

  陸以朝從他手里拿了支煙,湊上前跟他對了個火,煙霧在兩人眼前散開。

  同樣深邃的眼睛里,看不清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少頃,祁硯清捏了捏被熏紅的眼睛,「你找我什麼事。」

  陸以朝不明白他為什麼見陸堯,還跑這麼遠。

  「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陸以朝執拗地問。

  祁硯清不回答他,撞開他的肩膀,「你沒事那我走了。」

  陸以朝忽然叫住他,聲音不大,「祁硯清,你就沒什麼跟我說的嗎。」

  祁硯清攔了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以朝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忘了自己原本要來幹什麼。

  他不明白祁硯清偷偷見陸堯幹什麼。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祁硯清這種事要瞞著他。

  算起來也認識快四年了,祁硯清不可能不知道陸堯是什麼人。

  他都問了,他還不說。

  祁硯清沒地方去,隨便找了家電影院進去坐著。

  他只是想找個地方待著。

  剛才陸堯找到他,說要合作。

  陸堯說:「這幾天商圈里傳的挺瘋,聽說祁家的股份已經分好了,不公平啊,怎麼給你的沒你弟弟多?」

  陸堯添油加醋,語氣令人作嘔,「你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麼說你的嗎。說你占了大便宜,說你都不在祁家做事以後也養不熟,這些股份都算多的。」

  「同樣都是孩子,怎麼到你這里就那麼偏心?」陸堯同情地看著。

  祁硯清對這個根本不在意,這傻叉大概不知道他手里還有爺爺的錢。

  祁硯清:「我只有五分鐘的空閒時間。」

  陸堯楞了一下就大笑起來,「祁少爺可真是狂妄啊,年少有為!」

  他湊近後,用陰狠的眼神盯住祁硯清,「我們可以合作,我幫你把祁家搶到手,你那個弟弟一看就很好欺負,拿回屬於你的東西,怎麼樣?」

  祁硯清看著時間,「還有三分鐘。」

  陸堯笑著搖頭,「你猜以朝為什麼能一直跟祁楚星在一個學校。」

  祁硯清看向他。

  陸堯:「當初陸氏還是祁氏的時候,我就覺得不服氣了,後來分成兩個公司,你爺爺和你爸簡直就是兩個混蛋!嘴上說著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把獲利的東西全吞了!」

  「以朝嘛,私生子你也知道,在陸家很難熬,我大哥死的早,他媽媽又專心搞實驗,他自然最聽我的話。」

  祁硯清眼神冷下來,這人在下好大一盤棋。

  「omega而已,祁楚星看著就單純好騙,假裝做他的朋友,再假裝喜歡他,我原本想的是以朝和祁楚星結婚,祁家自然就是陸家的了,誰能想到呢。」

  陸堯語氣冷狠狠的,「陸以朝那個小雜種不聽話了,讓他去騙祁楚星,他倒好,自己先舍不得了。」

  「說什麼都不肯娶他了,明著暗著要護著祁家護著祁楚星,你說他賤不賤。」

  祁硯清垂著眼皮,揣在口袋里的手攥緊,指骨捏得咯咯作響。

  陸堯沖祁硯清挑眉,「所以你看這是多好的機會,我幫你搶到你應得的……」

  「你想要什麼。」祁硯清打斷他。

  陸堯搖頭,「叔叔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憑什麼對弟弟比對你好,憑什麼把你扔到鄉下去,最好的資源,最好的東西全是祁楚星的!憑什麼?那些明明都是你的!」

  「叔叔真心幫你,然後親自教你怎麼開公司,祁家就是你的。」

  祁硯清見過太多偽善的人,他很小就各地跑著參加舞蹈比賽,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手段沒玩過。

  拿他跟普通的20歲小年輕比,那是講笑話,擺明了陸堯把他當棋子。

  祁硯清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問:「為什麼找我。」

  陸堯嘆了口氣:「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叔叔不會看錯人,你比陸以朝狠多了,我們都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有什麼比得到自己想要的更重要?別忘了那本來就是你的財產啊傻孩子。」

  他說著拍了怕祁硯清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蠱惑著誰,「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祁硯清滾動著喉嚨,「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祁盛。」

  陸堯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你是活菩薩啊哈哈哈哈哈,別人不要你了你還主動貼上去,學以朝犯賤?」

  收斂了笑意,陸堯說:「我們之後不要見面,會被人發現,我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

  「至於祁家,等你們畢業叔叔幫你拿下!」

  那天晚上,祁硯清看了很久的電影,但是一個畫面都沒看進去。

  直到天亮起來,他站在外面看著太陽,很刺眼,看得他眼睛疼,疼的有點想流眼淚。

  他和陸堯怎麼可能是同一種人。

  他才不會做那些沒底線的腌臜事。

  陸以朝不打算和祁楚星結婚,他大概能懂陸以朝的想法。

  陸以朝不會那樣對待喜歡的人,越喜歡越要保護,他怎麼舍得整垮祁楚星的家。

  從一開始就設的局,是有多喜歡才堅持不下去了,舍不得騙啊。

  祁硯清看著呼嘯而過的汽車,這條斑馬線只有十幾米遠,可他現在一步都踏不出去,疾馳的汽車可能會把他撞飛。

  他盯著面前的紅燈,禁止通行的意思。

  他總是做不了正確的事情。

  那段時間祁硯清開始頻繁參加比賽,本來就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天才舞者,只要他想,他能參加的比賽很多,他可以休學只在期末考試。

  他只想跳舞,他不要祁家的財產,祁家也就沒資格再管著他。

  他是自由的,誰都別想試圖控制他。

  兩人再次有交集是大二學期末。

  祁硯清要回學校考試,大半年沒見他留了長發,勁瘦有力,人看起來更狂妄驕傲。

  ——也是這天,他們被綁架了。

  祁硯清被人從面包車上推下來,不知道上了多少台階,他腦袋上的布袋子才被拿走。

  入眼的是一棟廢棄的高樓,所在的樓層四面透風,祁硯清被綁著雙手,在距離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大樓的缺口,斷裂的鋼筋雜亂交錯。

  他晃著虛焦渙散的眼神,聞到空氣中的白薔薇混著血腥氣。

  再一看才發現楚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後頸流了很多血,他在這一瞬間手腳冰涼,連忙撲過去看,「楚星?祁楚星!醒醒!」

  祁楚星趟在地上毫無反應,祁硯清被綁著手只能彎腰貼著祁楚星的臉頰,很涼。

  他馬上轉頭沖綁匪喊:「你他媽給我松開!松開!你把他怎麼了?他流血了你先叫醫生!你他媽綁架不就是為了錢嗎!你要鬧出人命嗎!叫救護車!」

  綁匪用力捏著祁硯清的臉,「我呸!死就死了!祁盛讓我家破人亡!我也讓他嘗嘗這是什麼滋味!」

  綁架他們的是一個瘋癲的beta,顯然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了!

  「松開我!讓我看看他!你他媽松開啊!」祁硯清猛地起身跟他扭打,很快被砸在地上。

  綁匪踩著他的臉在地上摩擦,「祁楚星,你乖一點,我沒想傷害你。」

  「……你叫我什麼?」祁硯清臉色煞白。

  綁匪彎腰盯住他,一下子揪住他的長發,「你不是祁楚星?媽的雙胞胎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祁硯清聲音很抖,「誰和你說我是祁楚星!」

  「他說他叫祁硯清,那你不是祁楚星是誰。」綁匪松開他的頭發,看向地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只能說他命不好,腺體撞到鋼筋上了,可能是快死了。」

  「不過反正祁硯清的命沒那麼值錢也威脅不到祁盛。」綁匪笑起來,「不像你啊祁楚星,未來的祁氏總裁,要和祁盛一樣掌管多少人的死活。」

  祁硯清以為自己冷心冷血早就什麼都不在乎了,但是聽到這話居然很想笑。

  他的命這麼不值錢,連威脅的籌碼都不夠分量。

  祁楚星這個傻子!誰都想躲著祁硯清,就他傻子一樣覺得他是最好的哥哥!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怒吼聲發顫:「我他媽才是祁硯清!你如果還想威脅祁盛,就給他叫救護車!叫救護車!不然你就等死吧!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誰都別活了!」

  綁匪被他喊的更加暴躁,「我也不想這樣做啊,我背了上億的債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東躲西藏……明明祁氏可以救我,可他們就是趕盡殺絕!」

  「我是做錯了,我鬼迷心竅我被人蠱惑!那就一定要這樣對我嗎!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綁匪勒住祁硯清的脖子,忽然就陰森森地笑起來,「你才是祁硯清?那就是說我傷了祁盛的寶貝兒子,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祁硯清呼吸困難,艱難地出聲:「一切都有轉機,不就是錢嗎,我給你!你趁沒人……啊!」

  綁匪把他的身體砸在地上,去踩他的手腕,「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就想看祁盛痛苦,你說得對……都死了吧!」

  接下來的時間很漫長,祁硯清撞到了腦袋,頭很暈,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祁盛和白繁趕來的時候,地上都是血。

  那時祁硯清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他看不清人。

  只感覺到身體被拖拽著,身邊的風聲更大了,聽綁匪說:「我忽然想到一個更有意思的,我不想讓你們都死了,我只推一個。」

  「祁盛祁總,這兩個兒子你要哪個?」

  過了很久,久到祁硯清真的要昏過去了,他聽到了祁盛喑啞的聲音。

  「先把祁楚星給我。」

  祁硯清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忽然就湧上來很多人,好像是樓上有人吊著繩子沖了進來,綁匪在尖叫,他被白繁抱在懷里,聽著白繁哭。

  可在哭聲里又響起很多雜亂的聲音。

  「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你是活菩薩啊?」

  「祁硯清的命不值錢。」

  可他還是做了活菩薩,他想那是爺爺的祁氏,他想那以後是楚星的祁氏。

  他應該去弄死那些亂做事的人。

  他應該先弄死搞事的陸堯。

  他和陸堯才不是同一種人……他才不可憐。

  他想要的,他自己搶。

  不靠別人的施舍,不需要得到誰的同意,他一無所有那為什麼不能自私一點。

  談妄聽祁硯清斷斷續續地講,很多事情就都懂了。

  硯清在那之後病了很久,更偏執,不講理,聽不進去勸,一直到現在都是如此。

  祁硯清現在已經能平靜地談論過去的事,他只是覺得回憶有點累。

  「談哥,你真不用擔心我做什麼傻事,我跳舞不是不要命,我只是為了跳好。」

  祁硯清真的累了,他靠在床頭拉高被子裹住自己,還是覺得很冷,「我也挺怕疼的,很多事情一次就夠了。」

  病房門被推開,陸以朝走進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臉色蒼白顯得他眼底猩紅出血。

  「……我聽到了。」陸以朝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

  祁硯清裹緊被子,神情疲倦,聲音淡淡的,「不然你以為我就是說給談哥聽的嗎。」

  「我……」陸以朝的腦袋很亂,原來曾經被他輕描淡寫說過的那次綁架……是這樣的。

  他後來去探視過那個綁匪,綁匪說綁的第一個人說自己就是祁硯清,他才會下狠手……他很後悔,他不該傷害兩個孩子,他也是有孩子的人。

  當時,陸以朝怕祁硯清有心理陰影,陪了他一段時間。

  祁硯清沒心沒肺地笑著說:「能出什麼事不是都活著嗎,綁架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反正也沒人救我。」

  陸以朝看著面前的人,疲倦又脆弱,他的心臟陣陣緊縮,呼吸不暢喉嚨里有血腥味。

  他抱住祁硯清摟住他瘦削的脊背,哽咽地說不出完整的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第123章 「祁硯清,你還喜歡我嗎。」

  談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的,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陸以朝不敢把人抱得太緊,按住他突起的蝴蝶骨,將他的身體完全裹進自己懷中。

  他想告訴祁硯清,他真的很愛他。

  很愛很愛他,一直都只愛他。

  他被反向標記了,他想成為祁硯清的所有物。

  ……但是現在,他比祁硯清更無法原諒自己。

  是誰都好,誰都比陸以朝好。

  祁硯清任由他抱著,沒力氣推開,既然開始說了,那就一下子全部都說完。

  「陸以朝,你一直在意說我吞了你的股份,然後把錢又拿給祁家……說我做的一手好買賣。」

  陸以朝雙臂僵硬,呼吸猛地一滯,「我其實沒那樣想,我就是隨便說……對不起。」

  祁硯清搖頭:「那天就和你說過了,是你媽媽找到我,讓我幫幫你,你在陸家沒權沒勢,你自己寸步難行……她知道自己的實驗出了問題,陸堯是主要負責人要承擔責任,那陸堯只能找有同樣權限的你。」

  祁硯清咬字很輕,語速不快不慢,把過去的事情仔仔細細說清楚。

  「我當時只能先把陸氏買下來,把你的股份抽空全賣給陸堯,把你的權限全都給了陸堯,陸堯最大的毛病就是貪,他太貪了,拿到了錢還想從我手里搶走你。」

  「你說我花錢買了陸氏,再把你的股份賣了換錢。」祁硯清似笑非笑地哼了幾聲,「你他媽以為我有多少錢。」

  「我幫的是你,為什麼不能用你的錢?把你那點錢還給祁家,都不夠我欠祁家的十分之一。」

  祁硯清聽到陸以朝加重的呼吸聲,他笑了,笑容很淡,語氣輕飄飄的,「可誰讓我當時就是想得到你,我就是願意一擲千金買你做我的狗,不行嗎?」

  病房更安靜了,陸以朝呼吸很沈,過了很久才慢慢開口:「我在陸家沒有寸步難行,都是我裝的。萬謄就是我的。」

  祁硯清微楞,這個連他都不知道。

  陸以朝說:「我早就在收集陸堯的罪證,實驗的事我查不到,但我知道他動過公賬,他防著我,很多關鍵的東西我拿不到。」

  「我沒那麼想要陸氏,但不能給陸堯。我寧願陸氏真的破產了,也不想把公司給陸堯。」

  陸以朝不敢看祁硯清的眼睛,一鼓作氣全都說了。

  「我當時沒有真的想救陸氏,所以那麼多項目一個都沒有成功,都是我裝的,你在雪天找到我的時候,是我想在外面多留一會兒。」

  祁硯清眼睛一眨不眨,楞了半晌,才問:「那你怎麼……被我威脅,結婚。」

  那個時候,陸以朝答應的太快了,分明就是在著急解決這件事。

  陸以朝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更啞了,沒回答這個問題,「後來不是氣你賣我的股份,是氣你跟陸堯合作,還有我媽……」

  「如果不是你,我應該會去見陸堯,為了我媽,我肯定會答應陸堯的要求去頂替罪名坐牢……然後我會帶著陸堯動過公款的罪證,跟他在牢里耗一輩子。」

  祁硯清緊抿著唇,原來沒有他的話陸以朝也不會坐以待斃。

  想想也是,陸以朝雖然被陸家針對,可他一直沒出過什麼事,除了小時候被打,但那也是在裝可憐。

  是他們都習慣了一個人往前沖,根本不會想到會有人幫忙。

  怪他們都自負聰明,以為自己做的是最正確的。

  「我當時不知道這些,還因為這些事欺負你。」陸以朝收緊雙臂,語氣輕輕的,「你不如不救我,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我去坐牢,是吧。」

  祁硯清眼睛很紅,有薄光閃動,他攥緊被子一聲不吭。

  陸以朝深吸了口氣,卻還是沒有壓住發抖的尾音,輕聲問:「祁硯清,你還喜歡我嗎。」

  祁硯清嗓子里如同塞了一塊冷硬的冰塊,說話費勁又冰冷,「……你覺得呢。」

  陸以朝瞬間收緊雙臂,連人帶被子圈進懷中,緊緊的怎麼都抱不夠,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祁硯清的脖子上,「不喜歡我是對的。」

  祁硯清眼里升起一片水霧,他用力咬住下唇。

  陸以朝動了動腦袋,他的聲音很小,氣音藏不住地發抖,語氣卻很溫柔:「要找一個特別喜歡你的才行,別像我,我不好。」

  說完這句話陸以朝就繃不住了,然後他的唇似有若無地碰了下祁硯清的後頸,輕聲帶笑卻藏著卑微,「還能做朋友嗎。」

  祁硯清嘲諷的話就在嘴邊,但他現在發不出聲音,所有聲音都堆積在喉嚨里。

  「好,我明白了。」陸以朝松開他,眼睛泛紅微腫,他摸了摸祁硯清的頭發,「照顧好自己,我……盡量不出現。走了。」

  病房門打開又關上。

  祁硯清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什麼時候哭的都不知道。

  選擇把一切都說出來,不就是為了讓陸以朝走嗎。

  結束了,就這樣吧。

  陸以朝又把自己關進了酒店臥房。

  他確定自己出不去,不再按時吃藥,吃藥就會壓制反向標記。

  他想好好感受被祁硯清標記是什麼感覺。

  他發狂地捶門、撞墻、會挖自己的腺體,他瘋狂地想念祁硯清,他確定自己很愛他。

  第二天醒來看到自己渾身的傷,不覺得有多疼,這種極致渴望的感覺讓他安心。

  他應該是瘋了。

  被祁硯清扔掉的小狗,是活不下去的。

  陸以朝在房間里鎖了五天,賈伊一直沒敢走,就在隔壁住著,每天中午來一會兒把鎖打開。

  但是放在餐桌上的飯從來沒動過。

  今天終於聽到老板的聲音,讓他開門。

  賈伊看著瘦脫相的老板,嚇得不輕,「陸總您沒事吧!腺體還在流血!我們去醫院吧……」

  陸以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抽了張紙巾按了按血,「破皮了而已,我先吃點東西,下午把能接的通告給我看咳咳……」

  賈伊把飯從微波爐里拿出來,看著老板三兩口就把飯吃完了。

  「把通告發給……」陸以朝起身壓住胃,身體晃了幾下靠在桌邊。

  「陸總?陸總!」

  陸以朝胃疼得厲害,痙攣擰動,仿佛被一只大掌用力揉攥,冷汗一層一層的出,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黑紅的血,還沒反應過來。

  賈伊架著他,在打電話,「對!吐血了!好幾天沒吃飯應該是胃上的毛病!」

  陸以朝提了口氣想說話,眼前卻瞬間黑下來,完全失去了意識。

  【陸以朝昏倒】

  【陸以朝買醉胃出血】

  【陸以朝暴瘦戀愛腦】

  【渣男洗白套路請看陸老師】

  陸以朝的經紀人荊姐已經氣炸了,「不是他說的打算覆出了?他到底想幹什麼!我公關都做出去了,他又去找祁硯清!」

  賈伊聲音很小,「那我也沒辦法呀。」

  「他現在怎麼樣了?」荊姐問。

  賈伊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醒了,正在看劇本呢。」

  「裝模作樣早幹嘛去了!」荊姐吼了幾嗓子,「讓他別看了,不在乎這一時半刻,養好身體再說!」

  「好嘞荊姐。」

  「不想拍戲就讓他滾!煩死!」荊姐氣哼哼掛了電話。

  賈伊擦汗,他不是經紀人,他不敢讓老板滾。

  陸以朝看了一下午的劇本,期間一直在輸液。

  賈伊等到談妄,「談醫生,我老板現在情況還好嗎?」

  談妄一邊推開門,一邊說:「急性胃出血,就是因為幾天不進食又忽然暴食引起的。好在出血量不多,住兩天就能走了。」

  「那就好!沒大事就好!」賈伊松了口氣,趕緊出去給荊姐打電話。

  談妄站在床邊問陸以朝:「為什麼不吃藥。」

  「以後會吃。」陸以朝說。

  談妄觀察著他的狀態,「一個兩個都不惜命還總來找我,找了醫生又不聽話,玩呢?」

  「以後不會了。」陸以朝說,眼神認真,語氣帶著笑,「確實不想死太早。」

  「那天沒和硯清把話說開?」談妄問。

  陸以朝笑著搖頭,「說開了,全部都說開了。」

  談妄看他不太想說也就不問了。

  陸以朝把劇本放在一邊,「祁硯清還好嗎?我走了之後他沒出什麼事吧。」

  「正常,沒你們慣他,醫院的病號餐吃得也挺好,睡眠質量也高了。」

  陸以朝自嘲地說:「我哪兒慣著他了。有好好吃飯就行,我沒有影響到他就好。」

  談妄又給他檢查腺體,撕開阻隔貼後看到慘不忍睹的抓痕,陸以朝身上有很多小傷口。

  尤其是手和腺體,兩只手掌外側都已經發青了。

  談妄說:「你這幾天沒吃藥,腺體被影響的有點嚴重,已經快到每個月一次的易感期了,哪天藥效減弱了就提前做好準備。」

  「我知道。」陸以朝說。

  談妄給他把床搖低,「多休息,胃疼得厲害就和護士說,打一針止痛。」

  陸以朝點了點頭,在談妄出去的時候又連忙說了一句:「別跟祁硯清說我的事。」

  談妄:「網上現在都傳的沸沸揚揚,還用我特意說?」

  陸以朝失笑,也是,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演員。

  談妄在醫院看到祁硯清的時候楞了下,見他扶著元淮,「這是怎麼了?」

  「這蠢逼把腳扭了。」祁硯清把元淮扔到椅子上。

  談妄給元淮簡單看了看,「我是腺體科醫生,你好歹去找骨科掛號。」

  「找你不是方便嗎。」祁硯清困頓地打了個哈欠。

  元淮撞了撞他的肩膀,「困了?才跳了三天就困?清神不行啊。」

  「才跳了三天淮神就因為托舉舞伴把腳扭了?淮神可真行。」祁硯清正說著忽然轉頭看門口。

  元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怎麼了?」

  「沒事。」祁硯清眨了幾下眼睛,感覺有人看他,應該是太困了。





第124章 見面,他成了局外人

  「疼!疼疼疼疼……」元淮抓著祁硯清的胳膊,「清神快安慰我一下子。」

  祁硯清一臉嫌棄,「是不還得給你找個兒科大夫來哄哄你,你他媽是要喜洋洋還是小豬佩奇的棒棒糖。」

  元淮又疼又想笑,「我都受傷了你對我好一點能死?」

  談妄給他開了點藥,「不用找骨科也不用找兒科了,你這腳是不是傷過?」

  「是傷過,現在動輒就出點毛病。」元淮說。

  談妄:「這得好好養著,聽你們說三天沒休息?那這早晚會出問題。」

  元淮穿好鞋子,拽著祁硯清的胳膊站好,大半個身體靠他身上,絮絮叨叨地說:「聽醫生的休息過大半年,結果就是跳三兩下就出毛病,動作還不熟練了,不如一直跳著跳到死。」

  「是不是啊清神?」元淮忽然看向祁硯清。

  「是,你他媽把胳膊拿開。」祁硯清又往門口看了一眼。

  元淮不放手,「哎呀,我都這樣了你扶我一下怎麼了?一點友情都不講了。」

  談妄把兩人送到門口,拍了拍祁硯清的肩膀,「你一直在練舞?」

  「嗯,準備下一次上節目的舞蹈。」祁硯清看他像是有話要說,「怎麼了談哥?」

  談妄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什麼,千萬別玩手機,好好休息,出去吧。」

  祁硯清和元淮被趕出來,對視了一眼後,動作統一地把手機拿出來。

  兩人靠墻站著,元淮擡著一只腳,搭著祁硯清的肩膀,「瞧我清神這該死的逆反心理。」

  祁硯清看到了微博的熱搜,陸以朝胃出血住院了?

  買醉、暴瘦、戀愛腦、渣男洗白……看得祁硯清眉頭微皺。

  「陸總!陸總您身體還沒好,別走這麼快,啊……清神?」賈伊詫異地看著不遠處的人。

  祁硯清聽到聲音就擡頭看去,正好對上陸以朝的目光。

  確實瘦了很多,但說暴瘦還是誇張了,臉色也不太好……

  陸以朝一手扶著墻,一手按著胃,面色不善地疾走過來,抓著祁硯清的肩膀,「你病了?」

  祁硯清不說話,聽他呼吸急促,說著話還咳嗽,病懨懨的也不知道是誰病了。

  「問你話呢!哪兒不舒服了?」陸以朝著急地抓著祁硯清的胳膊,「是不是腺體難受?!找談妄看過了?」

  祁硯清盯著他看了幾秒。

  「祁硯清,說話!」陸以朝急死了,眉頭死擰著,「你別走,跟我去問問談妄……」

  「嘶!我腳疼。」元淮忽然靠在祁硯清身上,「哎呦喂我疼不行了,清神,扶著我一把。」

  陸以朝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這麼大個東西,剛才居然沒看見?

  元淮沖陸以朝笑了笑,「讓你擔心了,我的腳沒事,清神放心不下我,陪著我來醫院看腳。」

  陸以朝楞住了,抓著祁硯清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少頃,他松了口氣地動了動嘴角,手掌順著祁硯清的手臂往下滑,跟他的手掌碰了下,又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沒事就好。」

  「嗯。」祁硯清應了一聲,「你……」

  「站不穩了清神。」元淮笑瞇瞇地打斷兩人,「我們什麼時候走?我不會是耽誤你兩敘舊了吧?哎呀那我可真是沒眼力。」

  元淮又看向陸以朝,「陸影帝,勞煩讓讓,擋路了。」

  賈伊在一旁拳頭硬了,滿腦子就三個字——你閉嘴!

  陸以朝冷漠地看向元淮,「聽說你腿斷了。」

  元淮笑,「承你吉言,好好的呢。」

  「嘖。」祁硯清推開元淮,不想搭理陰陽怪氣的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元淮拍了拍陸以朝的肩膀,「兄弟,先走一步了。」

  然後扶著墻單腳往外蹦,「祁硯清你等等我,還得開車送我呢,走那麼快幹嘛……」

  賈伊站在原地,想說什麼又不敢,「那個……陸、陸總?還在輸液,回病房吧。」

  陸以朝按著胃,感覺比下午更疼了,疼得站不直身體。沒再說話,他轉身往病房走。

  他知道祁硯清在這里,是楚星給他發了張截圖。

  截圖是談妄發的朋友圈。

  【談妄:這誰啊,看見他就腦袋疼。】

  配圖是祁硯清的背影。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回到病房後,陸以朝才看到楚星下面還發了消息。

  【祁楚星:陸哥,我哥跟你在一個醫院。】

  【祁楚星:我哥沒事,是元淮傷到腳了。】

  【祁楚星:網上的事情我哥好像還不知道,他不知道你住院了。】

  【祁楚星:圖片[可憐狗狗JPG.]】

  陸以朝把手機扔到一邊,早看到的話就知道元淮在了。

  他提不起勁,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頹喪地靠著床頭,看著護士重新給他打點滴。

  滿腦子都是祁硯清,祁硯清和別人走了……

  另一邊。

  祁硯清坐進車里,元淮蹦跶進去,「累得夠嗆,你倒是等等我,清神,看你這樣子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祁硯清睨了他一眼,「封建社會存放的普洱都沒你茶。」

  「噗哈哈哈哈哈。」元淮笑得肚子疼,「清神,你該不會是打算覆婚吧?世上男人千千萬,何必吊在一棵樹上,搞事業啊清神!」

  祁硯清開著車,「元淮你家下水道肯定沒堵吧。」

  元淮沒懂:「嗯?是不堵啊,想去我家?」

  「那就是了,我看你管挺寬。」

  元淮被這個冷笑話冷到了,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他媽一天不開嘲諷就難受是不是!」

  祁硯清嗯了一聲,「看見你就挺難受的。」

  把元淮送到家,元淮說:「不去樓上坐坐?給你泡一壺封建社會的普洱。」

  「我不背著我兒子嫖貓。」祁硯清說完就開車走了。

  元淮差點沒把手機砸他車上,哭笑不得地回了家,他就不信這人跟陸以朝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麼說話。

  祁硯清繼續開車,身邊沒人了才徹底放松下來,他捏著酸困的肩頸,好端端地就嘆了口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回到家已經不早了,這個小區的停車位是單元門前的固定車位。

  祁硯清照舊停好車,下意識環顧四周。

  旁邊還是那輛黑色轎車,里面又坐著好幾個人,在車里說說笑笑的。

  祁硯清眉頭微挑,旁邊車位的人很奇怪,從他第一次來這里就碰到過他們,總愛在車里聊天?

  祁硯清揉著肩膀,刷卡進電梯。

  「喵。」花雕迎上前,毛茸茸的大腦袋蹭著他,黑色尾巴纏到他腳腕上。

  「不是爸爸不帶你。」祁硯清把花雕抱起來,「在訓練室的話就帶你一起了,演播廳不行,人太多。」

  「喵。」花雕不高興地亂拱著,被抱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呼嚕。

  祁硯清疲倦地坐進沙發里,覺得白光刺眼冷清,換成黃色的燈,整個房間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沙發墊子軟綿綿的像是能把人包裹住,祁硯清脫了鞋踩在地毯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就是覺得不太舒服,可能是太安靜了,他又把電視打開。

  電視上播放著晚間新聞,總算沒那麼安靜了。

  祁硯清發了會兒呆,抱著花雕躺在沙發上,埋頭猛吸了幾口。

  「喵。」花雕叫了一聲。

  祁硯清埋頭低語:「嗯,晚安。」

  似睡非睡的時候,手機響了,嗡嗡嗡的聽著他腦袋疼。

  祁硯清擰眉從茶幾上摸過手機,「說。」

  周簡的聲音立馬傳過來,「清清你看微博了沒!這他媽是黑粉吧!不知道買了多少營銷號,直接沖進熱搜榜一,現在熱度還在上……」

  祁硯清掛了周簡的電話。

  電視還在演,看了看時間,他才瞇了一個多小時。

  祁硯清揉著臉坐起來,看看出了什麼事讓周簡又瘋了。

  點開微博,看到了熱搜榜一。

  【論舔狗的自我修養】

  祁硯清擰眉,什麼東西,他點進去看。

  是一個用戶名為「清神你是我的神」發的長篇微博,還帶了圖片。

  祁硯清想了想,這個名字有點眼熟,在哪兒見過來著。

  【清神你是我的神】:「舔狗必死,渣男永遠洗不白,希望清神獨自美好,沒有人配得上清神。」

  「朋友們,料保真。就是說我現在快惡心死了,我一刻都忍不了了,必須曝光渣男的惡毒行徑!」

  「某知名過氣影帝離婚後對前夫糾纏不休,手段極其下賤不要臉,深夜尾隨清神回家,半夜闖入清神家中,在醫院偷偷溜進病房動手動腳,不僅如此,還在清神上節目的時候偷看,這是監視啊!有圖,圖1到圖10。」

  「你以為只是這樣嗎?這個渣男還把加料的飯菜拿給清神吃,不敢說是自己做的,天天讓清神的傻子助理拿給過去。周簡到底什麼時候滾?從來不做正事!圖11到圖18。」

  「為什麼說飯菜加料呢。清神吃了沒幾天就住院了!我真的太生氣了!現在好了,某知名過氣影帝終於快死了,胃出血活不了多久。作孽太多了吧?活該。」

  「別怪我說話狠,都忘了清神清除標記的事了?一個alpha讓自己的omega做清除標記的手術,這就是無能!不負責!他憑什麼不挖自己的腺體,傷病都讓omega來承擔?」

  「還有元淮,這個人幾次不穿衣服跟清神視頻聊天,還撒嬌賣萌我吐了!什麼玩意以為清神跟你很熟嗎?」

  「清神,你是大家的清神,這些alpha根本配不上你,別被他們騙了,他們不是真心對你好,料保證,沒造謠,我等著律師函。」

  周簡視頻打來的時候,祁硯清還在看。

  「清清你看了沒!這人他媽的還是你超話的大粉!」

  祁硯清:「嗯。」

  「我們現在怎麼做,這件事完全就是招黑!」周簡要氣炸了,「你現在怎麼想的?」

  祁硯清看著圖片,上面有拍攝時間,「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第125章 有些事是瞞不住了

  周簡炸毛地喊著:「吃什麼瓜吃吃吃!不如我現在去你那兒,我們商量一下……」

  「周簡,飯是誰拿給你的。」祁硯清冷懨懨地盯著手機里那張臉。

  「啊……」周簡心虛地瞥開眼睛,「啊?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喂?我清?我清??」

  祁硯清看他裝模作樣,「不說是吧。」

  「姓陸的!還不是因為你胃口不好,這不吃那不吃的,身體虛成那樣了可不得先顧好你的胃!」

  周簡警惕地看著他,語速很快叭叭叭:「你不能翻臉,你分清好賴!」

  「我說什麼了?」祁硯清冷聲開口。

  周簡松了口氣,還不是被這個炮仗嚇怕了,「那咱們言歸正傳,說說……」

  祁硯清打斷他,「飯也是陸以朝做的?」

  「啊?」周簡摸著鼻子,清了清嗓子,這刨根問底的架勢是躲不過去了,有些事是瞞不住了……

  「不是,就是姓陸的在旁邊指揮,一開始楚星做了幾次,後來都是賈伊做的,反正他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祁硯清眉眼稍冷,怪不得那些飯又對胃口又不怎麼好吃,「那天晚上他為什麼來送飯。」

  「哪天?」周簡穿著睡衣,抓著自己的雞窩頭,「說姓陸的拿了你家鑰匙的那天?」

  「我是真冤枉!本來跟賈伊說好的,做好飯他順便就送了,我哪知道他就把這件事交給姓陸的了!」

  周簡是真不想再提往事了,總怕清清能翻出什麼舊賬,「咱還是先說微博這事,怎麼處理?」

  祁硯清皺眉,也沒再多問了,「現在風向怎麼樣了。」

  「都在罵陸以朝,現在都牽扯出AO之間不平等的事了,主要之前陸以朝口碑就不太好了,說你兩做戲騙粉絲。」

  「還說他一直倒貼你,忘了自己當初被你賣了股份……反正說得很難聽,他一直沒發聲,粉絲挺失望的,戀愛腦就是這個時候傳開的。」

  說到底,祁硯清不是娛樂圈,他是舞者出圈被更多人知道了,一直也不太關注這些東西。

  他是跳舞拿獎的,不靠粉絲吃飯。

  陸以朝不一樣,蟬聯三屆金杯獎的影帝,不管是拍戲、代言還是公司運營,他需要粉絲基礎。

  那他瘋了不解釋……祁硯清緊擰著眉頭,覺得頭疼。

  「其實我覺得太過了。」周簡看著有些評論實在難聽,「我是不怎麼喜歡陸以朝,但講實話你們之間的事只有你能表態,別人咧咧算怎麼回事……你去哪兒?」

  周簡看著祁硯清的鏡頭動起來,然後就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清清你去哪兒?!」周簡騰地一下站起來。

  祁硯清已經上了車,「去醫院。」

  「啊,哦,去見陸以朝是吧?」周簡忙問,「也對,這種事是應該跟他商量,我也去吧?」

  「用不著。」祁硯清看了眼他的雞窩頭,「你睡吧,我自己去就行。」

  「也……對。」周簡語氣怪怪的,「那我不去了,到了跟我視頻!有什麼事一起商量!」

  祁硯清掛了視頻,這個時間沒什麼車了,一路飆到談妄的醫院。

  醫院外面的人比平時多,很多人藏在角落,拿著各種偷拍設備。

  但是這醫院安保工作很強,誰都進不去,今晚出了這種事裝病的人也多,一律讓救護車拉走送隔壁醫院救治。

  祁硯清沒戴口罩,也不遮掩,停好車就往住院部走去。

  談妄在值夜班,看著忽然進來的人,聽了他的話沒反應過來,不確定地問:「你說護士名單?」

  祁硯清點頭,「嗯,帶照片的,給我一份。」

  談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想幹什麼,從電腦上打開名單給他看。

  祁硯清鼠標點得很快,眼神很冷,從屏幕上快速掠過。

  最後停在一張臉上,「這個是誰。」

  談妄把資料點開,「是腺體科的護士,主要管病房。」

  那就對上了,怪不得他住院那幾天覺得有人看他。

  後來這個人還闖進病房送飯,當時他正在和元淮視頻。

  藏得真夠深的,還知道把料攢著來個大爆炸。

  「談哥,這個人在哪兒。」祁硯清問。

  「跟我走吧。」談妄神情嚴肅,「沒想到我的醫院能出這種事,你怎麼發現她不對勁的?」

  祁硯清:「她進我病房了。」

  「然後呢。」談妄說完對上祁硯清的眼睛,「就這樣?」

  「我看誰都覺得不是好人,當時就注意了下。」祁硯清說。

  兩人到了護士站,從值班人員名單中看到了這個人。

  護士長說:「葉慧啊?她今天在腺體科的32—9到45—9巡護。院長,葉慧是犯什麼錯誤了?」

  「談哥,我想自己處理這件事。」祁硯清和談妄說。

  談妄:「不用我跟著?」

  「不用。」

  祁硯清上了樓,在樓層護士站轉了一圈沒看到這個人。

  想了想,他就往陸以朝病房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聲音。

  陸以朝:「我無所謂你怎麼發我的東西,但別讓我發現你又跟蹤祁硯清!」

  祁硯清握著門把的手停住,沒動。

  葉慧聲音很大,尖酸刻薄:「你個渣男!你自己跟蹤還說我不能跟蹤?清神被你纏上才是倒了血黴!清神現在就是被你害的!你少裝好人!」

  「他之前是怎麼跳舞的?!現在跳一場就累得要生病!都是你害的!你不配!你永遠都配不上清神!渣男渣男渣男!」

  葉慧惡狠狠地盯著陸以朝,「要不是我們暗中保護清神,清神還不知道要被你害成什麼樣!」

  陸以朝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往墻上按去,深邃的黑眸森冷銳利,咬牙切齒聲音極低:「我配不上是我的事,你他媽再跟蹤他,我有的是辦法弄你。」

  「我錄著音呢!我這幾天要是出點什麼事絕對就是你幹的!清神被你這種人纏上太可怕了,你這種骯臟的垃圾離清神越遠越好……」

  砰!

  病房的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把兩人嚇一跳。

  陸以朝轉頭看去,眼中的冷意瞬間散了幹凈,他詫異地看著門口的人,「祁硯清?」

  「清神!清神你怎麼來了!」葉慧神情激動喜極而泣,「清神你別怕,這個死渣男活不了!」

  陸以朝像是啞巴了,松開葉慧,幾次動嘴想解釋什麼,又覺得沒什麼可解釋的。

  祁硯清走進來,沒看陸以朝,而是看向葉慧,問:「清神你是我的神?」

  「對!是我!清神我喜歡你很久了!我知道你很小就在跳舞了,你參加的第一場舞蹈比賽我去看過現場!特別驚艷!一眼就讓人愛上了!我真的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祁硯清站在她面前,掏出手機在上面點著什麼。

  葉慧還在說:「可是你結婚以後就變了,你不高興,你越來越冷漠了,我一猜就知道是這個死渣男對你不好!後來果然猜對了,他利用你蹭你熱度……」

  祁硯清目光一直冷冷的,沒什麼表情也不像生氣了。

  他拿著手機四處看,想找個架子。

  陸以朝伸手去接手機,「我幫你拿著,你想幹什麼。」

  祁硯清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把手機放在他手機,冷漠地說:「拍我,只拍我。」

  陸以朝看著手機界面,這是……直播?

  現在已經晚上兩點多了,祁硯清把直播開了?

  直播間的人顯然更吃驚。

  【快去群里奔走相告!】

  【清神直播了???幾百年沒用過的直播間!】

  【這麼晚不睡身體扛得住嗎老婆】

  【清神是不是不舒服睡不著?我替你罵陸以朝去!】

  【老婆好美嗚嗚嗚嗚】

  【這背景不太對啊?醫院?老婆病了】

  祁硯清看向手機鏡頭,他上鏡很漂亮,鼻尖痣把他襯得驚艷疊麗,他緩慢開口。

  「太晚了,不想扯皮,我就簡單說幾句話,你們有人錄屏的就發出去。」

  陸以朝看出他要幹什麼,眉頭微皺著,壓低聲音說:「祁硯清,不至於你別……」

  祁硯清冷眸看了他一眼,「我做什麼跟你有關系?」

  陸以朝喉嚨滾了幾下,還沒開口就聽祁硯清說:「說一下你的用戶名。」

  葉慧馬上笑著說:「大家好,我是清神你是我的神!我這次一定會給清神討回公道!讓渣男死!」

  手機只拍著祁硯清一個人,葉慧只有聲音出鏡。

  彈幕嗖嗖嗖地飄過去,大家都驚呆了。

  【什麼情況啊!清神和大粉見面了?】

  【我怎麼覺得清神不太高興】

  【清神是不是去拿證據了?打算跟陸以朝耗到底!】

  【沒人知道清神最煩多管閒事的人?】

  陸以朝皺眉看著這些話,中間還夾雜著很多難聽的話。

  祁硯清開口了:「手術是我自己要做,我想洗就洗了,一場普通的清除標記手術,不需要誰來給我加戲。」

  葉慧不敢置信,「清神你在說什麼!不能原諒他!」

  祁硯清皺眉,眼神冷沈鋒利,「我跟陸以朝離婚了,你們可以隨便評判他,但不要跟我扯上關系。」

  陸以朝猛地握緊手機,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眼底猩紅呼吸急促,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胃又隱隱地抽痛起來。

  祁硯清目光很冷,「我非常厭惡這種打著為我好幹涉我生活的行為,看我跳舞,我很歡迎。指點我的生活,滾走不送。」

  「你不能這樣說話……你對不起喜歡你的人!你這樣說對不起我們的喜歡!」葉慧眼睛里是濃濃的失望,眼淚一直往下落。

  祁硯清目光不可一世,語氣比剛才還冷厲狂妄。

  「我在跳舞這件事上對得起所有喜歡我的人。在不觸及原則問題的情況下,我想做什麼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葉慧一直在搖頭,幾近崩潰,「不是的你不是這種人……你應該拿著證據去告陸以朝!我們都是為你好你為什麼不聽?!」

  祁硯清深吸了口氣,怒氣翻湧,胸腔劇烈起伏著,「你他媽……」

  葉慧尖叫聲刺耳:「你不能這麼自私對不起大家的喜歡!你太自私了!清神不是這樣的!我們那麼喜歡你!愛你才會對你好,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給我滾出去!」陸以朝把人推出門外,上鎖,任由她在外面喊叫。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尖音喊的他頭疼,頭疼的想吐。

  「好了清清。」陸以朝伸手把他抱進懷中,按住他的腦袋,「冷靜點,你眼睛都紅了,冷靜下來。」





第126章 「祁硯清,我也疼……」

  陸以朝按著祁硯清的後背摸了摸,聲音低沈溫和:「別生氣了,我來解決。」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急促的呼吸漸漸緩和,面前的懷抱很緩和,他下巴微揚抵著陸以朝的肩膀,煩躁的情緒平緩了許多。

  「你不自私,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陸以朝聲音溫沈地安撫他,「沒人能強迫你做什麼,你是對的,你沒有錯。」

  祁硯清動了動嘴,手上卻沒什麼力氣把人推開。

  「好點了?」陸以朝沒松手,揉著他的後背,看他呼吸不抖了,「不難受了吧?」

  祁硯清沒出聲,他不需要什麼安慰,不需要被安撫開導,更不需要陸以朝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

  可又在這一刻覺得好疲倦,他眨了眨眼睛將潮濕揮去,本來沒這麼累的……

  門外的尖叫聲吸引人過來,談妄讓保安把人帶走,報了警。

  「他們看不到你,我擋著呢。」陸以朝稍微轉了轉方向,把祁硯清擋在自己懷里,還是忍不住安慰他,「你不自私,是我的錯,怪不到你頭上。」

  明明都是他的錯,剛才那些話句句屬實,任何一句他都沒資格反駁和解釋。

  連個外人都能看出他對祁硯清有多不好,以至於現在這個擁抱都是趁機偷來的。

  他這種人,祁硯清就是應該離他越遠越好……

  離開他是對的。

  陸以朝這樣想的,卻又控制不住地收緊手臂。

  祁硯清掙紮了下,「松手。」

  「嗯。」陸以朝舍不得。

  「陸以朝,松開。」

  「好。」

  陸以朝深吸了口氣,聲音特別低,「好。」

  但他說話不算話,陸以朝收緊胳膊。

  他說了盡量不再見祁硯清,他說了會放手讓他找一個很喜歡他的人,他說了很多話都做不到……他就是個混蛋,他說的話從來都做不到。

  「陸以朝!」祁硯清伸手推他,「你聽不懂話?」

  「祁硯清,我也疼……」陸以朝身體軟了一下,把臉埋在他肩上。

  「我也疼得站不住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我胃出血,比扭到腳嚴重一點,我吐了血,現在胃特別疼,我……」陸以朝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壓得很低還能聽到在顫抖,「你別推我了。」

  祁硯清的手就抵在他肚腹處,聽到這里還是收了力氣,「那你……」

  正要開口就被手機鈴聲打斷,陸以朝把手機還給祁硯清,還是抱著不肯松手。

  祁硯清剛接通電話,就聽周簡咆哮:「你還在直播啊!能不能下播了再抱再說這些話!你兩能不能有個靠譜的!殺了我算了讓你去處理問題沒讓你再引出更大的問題!」

  直播……?

  祁硯清掛了電話,果然看到手機屏幕上瘋狂刷過的彈幕,快的一句話都看不清。

  趕緊關!

  祁硯清關了之後,對上陸以朝心虛的眼神,眼睛特別紅,不知道他在委屈什麼。

  祁硯清冷著眼睛說:「還不松開?」

  「……胃疼。」陸以朝說,「真的疼,我沒裝。」

  三分鐘後,陸以朝被按在床上,打了一針止痛針。

  剛才鼓起勇氣才一直抱著,憑著那股勁才敢跟祁硯清得寸進尺。

  談妄說:「情緒別太激動,一會兒又出血了,出血嚴重還得手術,自己悠著點。」

  祁硯清皺眉,轉頭不再看陸以朝,問談妄:「那個人現在去哪了。」

  「警局,你現在也得過去做筆錄。」談妄已經換了白大褂,「我跟你一起去。」

  陸以朝馬上說:「我也……」

  「不是胃疼得站都站不住了?」祁硯清睨了他一眼。

  「現在不疼了。」陸以朝去夠衣服,「本來就跟我有關系,我得去。」

  祁硯清唇齒微張,最後什麼都沒說,徑直朝外走去,誰都不搭理。

  談妄看陸以朝臉色蒼白,嘴唇也一點血色都沒有,站起來的時候彎著腰走路也很慢,是真的在疼。

  「我開車,你和陸以朝坐後面。」談妄把祁硯清推到後面。

  三人一起去了警局,做完筆錄後,祁硯清出去就看到了坐在走廊的葉慧。

  葉慧萎靡不振,看到祁硯清的一瞬間就又哭了,「清神,我沒想傷害你,我只是很喜歡你。」

  祁硯清:「什麼時候開始跟蹤偷拍我的。」

  「手術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明明就是一場危險的手術,明明陸以朝挖了腺體就能解決,他標記你憑什麼最後讓你受苦。」

  「我整理了很多陸以朝的黑料!我可以全部給你!」葉慧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他都是裝的!他配不上你!你別跟他在一起!」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她,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聲音太尖了,真的頭疼。

  「元淮也不好,元淮之前談過戀愛!他不幹凈!他花花腸子特別多!你不是他的對手玩不過他,他們都配不上你!清神,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他們都配不上你。」

  「陸以朝的粉絲還罵你,說你欺負陸以朝,賣了他的股份,那賣就是賣了!你們都結婚了就是共同財產,他能娶了你就該跪下說謝謝,賣他的股份怎麼了!」

  葉慧看著祁硯清,「清神,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真的特別好特別好!你別跟陸以朝在一起行不行?」

  祁硯清冷漠地說:「再喜歡,你也只是我的觀眾,只能看我跳舞,沒資格管我的私事。」

  葉慧連忙搖頭,慌張地解釋:「我不是想管你!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才會這樣。」

  談妄在一旁插話:「私自泄露患者消息,你就沒想過後果?」

  「我想過啊,我可以被辭職!但清神受的傷必須告訴所有人!他不能受委屈!」

  祁硯清看著她瘋狂的樣子,有些失神。

  葉慧認真地說:「清神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比所有人都喜歡你!」

  祁硯清低笑了一聲,定定地看著她,「你別喜歡我了。」

  「什麼……」

  祁硯清:「以後我參加的節目和比賽,都會把你的身份信息放進黑名單。」

  「清神你不能!」

  祁硯清語氣越來越冷,「太窒息了,怎麼會有人的喜歡是這樣的,簡直就是瘋子,自私自利為所欲為,你以為自己的喜歡有多少分量?你以為自己是誰?現在這樣是活該。」

  葉慧怔怔地看著他,眼神里的崇拜、心疼逐漸破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人說出口的話。

  祁硯清冷漠地看著她,連話都不想再說了,出了警局。

  三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路上沒人,冷風像是裹著刀子,吹得人臉疼。

  這種事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葉慧多數時間都是在偷拍,這次也只會是被批評教育,等著人把她領出去。

  談妄開車問祁硯清:「我直接把你送回家還是去醫院拿你的車。」

  「醫院吧。」祁硯清腦袋靠著椅背,垂著眼皮。

  陸以朝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談妄看兩人情緒和臉色都不好,釋放出一些溫和的信息素。

  祁硯清下車的時候,陸以朝也下了。

  談妄也沒說什麼,顯然兩人有話要說。

  祁硯清沒坐進車里,跟陸以朝並排靠著車。

  「有煙麼。」他問。

  陸以朝從口袋里拿出煙,沈默地給他點著,火星微弱的光映在祁硯清臉上,看出他低落的情緒。

  「你不抽?」祁硯清轉頭看他。

  陸以朝笑著搖頭,「戒了。今天開始戒。」

  祁硯清輕笑了聲,轉回頭慢慢抽著,「愛抽不抽。」

  陸以朝手放在口袋里壓著胃,笑著說:「在能照顧好你之前,我應該先顧好我的身體,管你抽煙之前,應該先管好我自己。」

  兩人沈默了很久,祁硯清一直沒說話,火星子一點點燃向指尖,他把煙頭在垃圾桶上掐滅,再開口聲嗓子有點沙,「很窒息是吧。」

  「原來被不喜歡的人纏著是一件這麼窒息的事。我只是想把喜歡的東西搶過來而已,我之前不覺得我做得很自私。」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很委屈又不甘,憑什麼我喜歡的我得不到,憑什麼我越對你好,你越反抗……」

  「在今天算是找到答案了。」祁硯清低頭笑了一下,「是很煩人。」

  「沒有,你跟她不一樣,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樣。」陸以朝聲音更啞了,「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處理。」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你願意處理就你處理吧,反正我也懶得管。回去了。」

  陸以朝給他開了車門,看著他坐進去,「路上小心點,不要開太快,到家……到家給我發個信息吧。」

  祁硯清冷淡地看著他:「我只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不代表我在跟你說什麼。」

  「我知道。」陸以朝退開一步,「走吧,路上小心。」

  在祁硯清離開後,陸以朝給賈伊打了個電話,「明天下午五點,安排一場采訪,多少媒體想來都可以。」

  「好的陸總,馬上安排!」賈伊還沒睡,一直和周簡通宵吃瓜中。

  天知道網上成什麼樣了,大晚上的微博幾度癱瘓。

  「純路人,這兩人到底是斷了還是沒斷?」

  「純粉絲也有點吃不消……」

  「抱了是吧?還在哄是吧?你們管這個叫撕逼絕交?」

  「我悟了,破鏡重圓YYDS!」

  熱評第一:「故意的吧,知道在直播故意演給你們看,傻子們,一次兩次都被騙,看不出這兩人又在演戲。」

  祁硯清粉絲:對對對故意的,肯定沒在一起!清神又沒瘋,給節目組炒熱度的。

  陸以朝粉絲:沒錯沒錯故意的,我們陸老師有作品要上映了,不可能再喜歡祁硯清了。





第127章 「祁硯清,我愛你。」

  周簡看著這出奇統一的畫風,憋了一晚上的公關稿子忽然就派不上用場了。

  好像、粉絲比他還會安排?那……行吧。

  就當他們是故意的吧。

  祁硯清回家後抱著花雕窩在沙發上倒頭就睡,外套都沒脫,手機幾次震動響鈴他都沒聽見。

  半睡半醒的時候覺得很冷,他抱緊花雕,含糊不清地囈語著。

  可能是太久沒有擁抱了,他又夢到了過去。

  是大一的盛夏,運動會。

  「我不參加,我嫌熱。」祁硯清拒絕了所有項目。

  班長:「咱們舞蹈系男生少嘛,像你這樣的不拿出去顯擺一下合適嗎?你趕緊選!最少三個!」

  祁硯清被說的沒辦法,還是報了名,跳高、跳遠、三級跳遠。

  他看著日歷,應該不會正好趕上發情期吧?只能爭取早點結束。

  運動會當天談妄來了,拿給祁硯清一副貼劑,兩人在旁邊說著悄悄話。

  「背著你陸哥說什麼呢。」陸以朝不要臉地插過去,跟兩人站在一起。

  「沒什麼。」祁硯清走開幾步去了衛生間,再出來的時候脖子上貼了藥貼。

  「腺體怎麼了?」陸以朝手指戳了下他的後頸,冰冰涼涼的。

  「別亂動。」祁硯清拍開他的手,在旁邊做熱身運動,「談哥你等我,晚點我們一起走。」

  陸以朝眼神冷了冷,還是靠著祁硯清,語調又懶又慢,「祁硯清你不地道,今晚通宵,想走你門都沒有。」

  祁硯清推著他,黏黏糊糊地總靠著人,麻煩死了。

  最要命的是他身上有股白蘭地的酒香,濃郁香烈,是他的信息素。

  祁硯清按了按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快到發情期的緣故,他對陸以朝的信息素更敏感了。

  這股白蘭地的酒香竄進他身體,順著他的經脈遊走,讓他蠢蠢欲動。

  「啊……」祁楚星忽然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我肚子不舒服。」

  「怎麼了?」祁硯清皺眉蹲在他面前,「好好的就疼?」

  「可能是我中午吃了火鍋和冰激淩?嘶……不行了,我站不起來。」

  談妄走過來按了按他的肚子,「這里?」

  祁楚星點頭:「對對對。」

  「絞著疼?這里疼嗎?」談妄換了個地方按。

  「也疼。」

  「這里呢?」

  「疼。」

  談妄把人扶到陰涼地坐好,「我先去拿熱水。」

  祁楚星臉色太白了,嘴唇上也沒了血色,看起來就病懨懨的。

  「小楚星沒事吧?」陸以朝問,「你比賽怎麼辦?」

  祁楚星啊了一聲,「那我的比賽怎麼辦。」

  「你什麼比賽?」祁硯清問他,「我幫你參加算了。」

  祁楚星捂著肚子連忙點頭:「五千米跑,謝謝你了哥!」

  直到上場後,祁硯清看著旁邊賽道的陸以朝,「你也參加了?」

  陸以朝活動著腳腕,「祁硯清,可別跑半路堅持不下來了。」

  「你在放屁?」

  「堅持不下來也無所謂,陸哥帶你。」

  「你在做夢。」

  隨著槍響,兩人同時出去,就保持在中上遊的名次。

  圈數過半的時候兩人就已經在前五,陸以朝一直領先祁硯清半步。

  陸以朝:「調整呼吸,別急著沖。」

  祁硯清呼吸很急,冷硬地吐出幾個字,「用你說。」

  「你報了什麼項目?」陸以朝問他,看起來很輕松。

  「我猜應該是跳遠、三級跳再加一個跳高,你說你怎麼就不愛運動,長跑多好。」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閉嘴。」

  陸以朝還有力氣笑,看起來心情很好,起了一陣風撲在臉上,他聞到一陣玫瑰花香。

  祁硯清也聞到了白蘭地的香氣,帶著一些躁動,他定了定眼神,卻又無法控制地看向陸以朝。

  少年飛揚的短發,白T被風吹得鼓起,後背濕了一片,陸以朝長得很標志,眼型偏長,眼睛又深邃,笑起來的時候清逸爽朗。

  祁硯清無意識地吞咽著口水。

  「最後一圈了,加個速?」陸以朝笑著問。

  祁硯清嗓子很幹,根本說不出話來,但是下意識跟上陸以朝的腳步,兩人開始加速超人。

  「調整呼吸,不要亂,能適應,別張嘴吸氣。」

  陸以朝聲音也有點喘了,在最後半圈的時候,兩人已經超過第三名一百多米,斷層領跑。

  「那兩人是誰啊?跑那麼快。」

  「肯定不是體育系的,體育系是單獨的分組。」

  「陸以朝啊,新一屆校草人選,旁邊那個是祁楚星,他們報一樣的項目。」

  「好配!這兩人真不是在談戀愛?!」

  「祁楚星有雙胞胎哥哥誒,分不太清。」

  「就是祁楚星!舞蹈系沒人報長跑。」

  兩人越跑越快,場外響起很多喝彩聲。

  終點就在眼前了,越來越近了,馬上沖線。

  「祁硯清。」陸以朝忽然笑著叫他的名字,「恭喜。」

  話音一落,他慢了半步,祁硯清順利沖線。

  「你……」祁硯清撐著膝蓋大口喘氣,他沒力氣了,知道不能坐下,但是走不動了,他腿軟地往地上倒去。

  「別坐。」陸以朝先一步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撈在自己懷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劇烈運動完得走走。」

  陸以朝把祁硯清架在自己懷里往前走,攏著他後頸的碎發,那股玫瑰花香更濃了,悠悠顫顫帶著水汽,他湊近祁硯清的耳朵,「……祁硯清你好香。」

  「哇哇哇哇!嗑到真人了!」

  「但是聽說他們只是朋友誒!」

  「這能是朋友?哪個朋友這麼抱著走?」

  「也太曖昧了吧,一個A一個O,很難不讓人多想!」

  陸以朝笑著說:「他們都在說。」

  祁硯清有點耳鳴,他體力是還不錯,長跑的節奏還沒試過,「嗯?」

  陸以朝笑:「說我們配一臉。」

  白蘭地信息素毫無意外地竄進他的鼻子,附著在他的腺體上,祁硯清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變化,燥熱、無力、身體酸軟。

  「我……」他試圖推開陸以朝,「你放開我。」

  「臉好紅,中暑了……」陸以朝話音頓住,抓著他胳膊的手收緊些,「你發情了?」

  祁硯清閉了閉眼,「帶我去……找談哥。」

  他對抑制劑過敏,只是找談妄,去醫院能緩解癥狀。

  聽到這個名字陸以朝的臉色就沈下來,他把人打橫抱起,在旁邊的起哄聲中,帶著祁硯清進了學校里的小樹林。

  「呃!」祁硯清呼吸更急了,完全站不穩,只能靠在陸以朝懷里,「陸以朝你……別!」

  陸以朝輕輕撕掉他的藥貼,玫瑰花香瞬間濃郁了數倍,他喉結滾了滾,聲音沙啞,「我也可以臨時標記為什麼一定要找談妄。」

  臨時標記?祁硯清腦子里混亂成一團。

  「祁硯清,我也可以臨時標記你。」陸以朝輕輕吻著他的脖子,「我可以嗎。」

  祁硯清身體顫抖,他說不出話來,可是雙臂攬住了陸以朝的脖子。

  牙齒刺穿他的腺體,當濃烈的白蘭地信息素灌入他腺體的時候,他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們信息素的匹配度太高了。

  陸以朝吻著他的後頸,「祁硯清,這是我第一次做臨時標記。」

  祁硯清動了動嘴,「咬得不錯。」

  說的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被臨時標記。

  同一時間。

  祁楚星看著比賽完了,「我好像不疼了,謝謝你的熱水,談妄。」

  談妄挑眉,「不客氣。」

  祁楚星笑著說:「談妄,要去看我打球嗎?我是主力。」

  談妄看向還在賽場的祁硯清,怕他發情期忽然爆發,「不太能,我等硯清。」

  「哦。」祁楚星起身往籃球場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笑瞇瞇的,「談妄,真不來看我?我打球超厲害。」

  「下次。下次一定。」談妄目送他離開,再去看祁硯清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他趕緊打電話去找人。

  這件事後,祁硯清還是去了醫院。

  他坐在談妄的診療室,發情期的癥狀已經被陸以朝的信息素壓下去了。

  「他臨時標記我。」祁硯清捂著脖子,神情失落,「談哥,他是不是把我當成祁楚星了?當時整個操場的人都在喊陸以朝和祁楚星。」

  談妄說:「應該沒有,人不至於這麼傻。」

  「可全部人都在喊祁楚星。」祁硯清神情萎靡,身體完全陷在沙發里,「他未必能分清。」

  談妄搖頭,「一個alpha不可能隨便標記omega,盡管是臨時標記。」

  祁硯清疲倦地閉上眼睛,「但是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今晚一起去喝酒了。」祁硯清又說,他看到了楚星的朋友圈,兩人點了很多酒。

  alpha和omega兩個人單獨喝酒,還是一定會醉的量,還用說得再透一點?

  「可是硯清,你不覺得陸以朝對你也很好嗎?」談妄說,「對祁楚星,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祁硯清從夢中醒來,他睜眼看著天花板,還沒能徹底從夢中脫離出來。

  是了……

  他是這麼覺得過,所以才會在後來更加肆無忌憚地去爭搶。

  因為他真的有幾個瞬間就是覺得,陸以朝或許喜歡他。

  可結果就是沒有,結果就是他們互相刺傷了對方。

  門忽然被推開的時候,打斷了祁硯清的思緒。

  周簡進來看他靠在沙發上,「你醒著怎麼不接電話?」

  祁硯清看向手機,「好像靜音了,怎麼了?」

  「你一直睡到現在?」周簡一邊開電視一邊說,「那看來你是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祁硯清看周簡打開視頻軟件里的直播,上面居然是陸以朝的臉。

  Dawn影視安排的場地已經滿員,七八百號人的采訪也是史無前例。

  陸以朝到底還是在娛樂圈有一定的分量,最年輕的金杯獎影帝,參與拍攝過26部高質量高評分經典電影,票房百億。

  這些人氣從來都不是虛的。

  陸以朝拿著話筒,語氣平靜地說:「大家好,我是陸以朝,今天主要是想和大家說清楚幾件事。」

  沒有多余的贅述,沒有虛偽客套的場面話。

  「第一,我和祁硯清已經離婚,和大家想的相反,他並沒有得到我的任何東西,結婚三年,他凈身出戶。」

  場面一片嘩然,居然讓一個omega凈身出戶?

  「第二,當年的事情說得不準確,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和陸家的關系,並不光彩,結婚當然是我自願的,我求之不得。那個時候祁硯清是在幫我,如果沒有他我在三年前就被毀了。」

  「第三,清除標記這件事,我永遠對不起祁硯清,我接受大家的批評,但不要再因為這件事給他添麻煩,這件事他永遠都是受害者。」

  閃光燈一直在閃,陸以朝站在台前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白光,聽到各種雜亂的聲音,分不清在問什麼。

  可他的本意就不是回答問題。

  「作為公眾人物給大家帶來不好的影響,對不起。日後我會將更多時間用在幕後。」

  他彎腰深深鞠躬,聲音帶著歉意,「很抱歉用我的私事占用公共資源,僅此一次。」

  記者們也不敢相信陸以朝這是不打算拍戲了?大好的前途,說不演就不演了?

  要知道就算是負面新聞纏身,還是不停有劇本在邀陸以朝,演技與流量並存,這是件多難得的事!

  陸以朝面向主鏡頭,他今天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整理了頭發做了造型,他笑了起來:「最後一條,是今天最重要的一條。」

  全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接下來的大事。

  陸以朝站在那里溫和雅痞,他眼眶泛紅,緩慢而堅定地說:「祁硯清,我愛你。」

  八百多家媒體,兩千七百多個直播渠道,上百塊廣場大屏幕,全部都在重覆著一句話。

  「祁硯清,我愛你。」





第128章 「可以試著看他一眼嗎?」

  陸以朝聲音參雜著一些哽咽,他深吸了口氣,眼瞼更紅了,「我不是想你回應我什麼,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從前說的每句我愛你,每一句、每一句都是真的。」

  屏幕中的人語氣認真又溫柔,視線透過屏幕像是直直望向了他。

  祁硯清徹底楞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喉嚨滾了幾下,心臟跳得又急又快,讓他有些恍惚。

  他用力掐著掌心,刺痛讓他清醒,他轉頭問周簡,「這是你們商量好的處理方法?」

  周簡啊了一聲,轉頭看他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商量個屁!他自作主張!」

  「你哭什麼。」祁硯清看著他。

  周簡抽了紙巾捂著臉,「我他媽緬懷一下自己的青春行不行!我他媽當初嗑你兩嗑得飛起!我感動不行嗎……」

  「我都不感動你有什麼可感動的。」祁硯清把電視關了,起身去了浴室,「我洗澡,你點外賣吧。」

  「清清,姓陸的這件事做得是不錯,你一點感覺都沒啊?」周簡一邊說一邊跟著他往浴室走。

  祁硯清把門關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所有的做法和想法,原本都是建立在「陸以朝不愛他」。

  現在一切卻被推翻了,愛他?

  現在開始說愛他了……看他好騙啊。

  祁硯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明明就是一副要哭的樣子,丟不丟人。

  「真沒出息。」他自嘲地低語,把花灑打開,鼻腔酸澀眼眶一陣陣地發熱。

  一邊愛他一邊傷害他,說演戲的是他,說都是真話的也是他。

  他句句矛盾都是破綻,傻子才會信。

  祁硯清低著頭,偏燙的水打在他皮膚上紅了一大片,他楞怔地盯著某處看,完全感覺不到。

  外面,周簡點了外賣,看到微信里拉了個群聊。

  【缺愛扶貧機構】

  江南眠:什麼情況?我寶貝現在沒有繳械投降吧?

  周簡:冷漠,很冷漠

  江南眠:那就好,我放心了

  沈譚舟:這是你們的公關還是?

  周簡:高看我了!我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啊!

  談妄:硯清呢?

  周簡:洗澡,等飯,冷靜的我害怕!

  談妄:讓他兩自己折騰吧,這個告白確實出乎意料。

  江南眠:有點擔當,還他媽的有點感動

  楚星:CP粉升天了!!!啊啊啊啊啊啊!!!!

  楚星:[鏈接#那些藏在愛里的細節][鏈接#演繹CP是真的!][鏈接#往期采訪集錦,多年老粉有話說][鏈接#他看向你時眼里有極光]

  楚星:你們點開嗑!嗑!

  周簡:小楚星你冷靜,你太上頭了,我點開看一下……

  文柏:?CP粉叉出去,這里是反狗基地。

  周簡正看得上頭,浴室門開了,祁硯清裹著浴巾,頭發還在滴水。

  周簡馬上說:「吃飯吃飯!」

  祁硯清沒什麼胃口,挑挑揀揀地吃著。

  周簡:「要不讓姓陸的做點飯……」

  話沒說完就對上祁硯清冷颼颼的眼神。

  周簡清了清嗓子,「清清,那個……我後來也發現了,姓陸的跟楚星也不是那種關系,幸好我沒當著楚星的面說什麼,不然我要社死了!」

  「但陸以朝吧……我罵也罵了,罵了就是他活該,可你們之間是不是有點誤會啊?現在你對他稍微微微微改觀一點點點點點點了嗎?」

  祁硯清把筷子一放,「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歡楚星了。」

  「啊……那?」那不是挺好?

  「但這不是更恐怖嗎。」祁硯清眼神淡淡的,「只是因為他恨我,就能做到這一步。」

  「現在說愛我,轉過頭又覺得恨我了,是不是同樣的招數還得再來一遍。」

  「而且他愛我,我還讓他看著他媽媽死,不讓去送她最後一程。」祁硯清嘆了口氣,「沒必要搞得這麼生不如死,算了吧。」

  周簡坐過去靠了靠祁硯清,「我清說得對!說幾句屁話算什麼本事!三言兩語就想收買我,做夢!不看了!」

  周簡把手機砸到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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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戶75524854:先恭喜陸老師終於勇敢一次,真心希望陸老師和清神白頭到老。

  看了今天的采訪,有很多話想說。喜歡陸老師很久了,三年前陸老師第一次拿獎成為影帝,作為粉絲真的很高興,一部片子就能爆火,你太適合這條路了。

  在那個領獎台上,你自信又驕傲,言談舉止都堪稱完美,但是看向台下某個人的時候,就連笑容都變得不一樣了。

  清神給你送花時,你的眼睛在發光,笑容和刻意偽裝的不一樣,那是我們最喜歡的笑容,是你發自內心的高興。

  這些年娛樂圈新人舊人一批接著一批,你都能堅持只拍自己想拍的,但還是感覺你很壓抑,你在片場沒什麼朋友,都說你耍大牌不好接觸,但我們探過班的卻覺得是你藏著太多心事,你是自顧不暇。

  你說自己的背景不光彩,但出生和童年誰能選擇?你很少會說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陸老師你太壓抑,不愛表達自己的情緒,你愛笑,可你不是真的開心。

  只有每次你和清神一起出現的時候,你才像是鮮活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大概有近一年的時間了,一直有人說你們在做戲,無端謾罵,摳字眼地討伐。說離婚是必然,你們沒有愛過彼此。

  但我覺得不是這樣。愛這件事演不出來,就算能騙過一個人兩個人,那也不可能騙過幾千幾萬人,喜歡你們,是因為從你們眼中看到了珍惜和愛意。

  說出口的話不重要,看向一個人的眼神最重要。

  陸老師,希望你走花路,不管在哪個領域,也希望你能常伴愛人身側,為自己活一次。

  清神,他看向你時眼里有極光。可以試著看他一眼嗎?】 。

  陸以朝拿掉了所有代言,拒絕了全部劇本和綜藝。

  荊姐跟他簽完合同,賠完了所有違約金,虧了大幾億,不過看起來這人也不在乎了。

  荊姐在旁邊抽著煙,「都不把我當經紀人了,這種事都不帶跟我說一嘴的。」

  「等不及了。」陸以朝淡笑著。

  荊姐一頭大波浪,本來板著臉的,聽到這里也笑了,「行啊你。」

  陸以朝說:「你挑著新人帶吧,把我手里的本子分出去,該多花錢買就買,好本子難遇,留給別家得不償失。」

  「知道,我會盡力去談,你不演戲打算做什麼?」荊姐抽了口煙,「公司有一多半盈利都靠你,你現在說不幹就不幹了,陸總,真快沒錢了。」

  陸以朝自己當然知道。

  荊姐問他:「不覺得可惜?你走到這步也不容易。」

  陸以朝嘆了口氣,笑容淡淡的,「怎麼可能不可惜,但這件事總得有個結果。」

  「是有結果了,可跟你想的不一樣,罵你的人更多了。」

  「我還怕被罵?」陸以朝拿著電腦起身,「今天不能處理工作,聯系不到我就找賈伊。」

  荊姐滅了煙頭,挑眉笑著:「去追人?」

  陸以朝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當天下午祁硯清又去舞協訓練室了。

  沈譚舟和元淮也在,元淮笑了一聲,「你怎麼來了?」

  祁硯清正在脫外套,「那我走了。」

  「幹什麼你站著!」元淮拽住他,「我以為你要去約會呢?不是給你買了一大束紅玫瑰?」

  祁硯清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有病就去吃藥。」

  「剛才我聽幾個路過的人說的,說陸以朝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放車上了,不是給你的?嘖嘖嘖。」

  「元淮,這麼喜歡吃瓜你怎麼不去賣水果。」

  沈譚舟擋著兩人,「行了行了,還是說一下舞蹈的事,工作時間禁止談私事。」

  《舞者》第二期已經分好隊員,節目重點是為了展示民族舞。

  所以按照計劃還是三位導師需要合作一場作為開場舞。

  再由三個人分別抽取舞曲題目,幫助隊員編排舞蹈,三組隊員之間的比賽也是抽簽決定。

  元淮坐在地上,手邊放著兩台電腦,一台在放視頻,「這次名族元素要多加一點,穿個草裙什麼的,把清神的大白腿露出來……」

  祁硯清靠著鏡子,「你也不怕節目被封。」

  沈譚舟:「一共就五場,第二天該玩點厲害的花樣了。」

  祁硯清轉著筆,「同意,我的想法是……」 。

  「祁硯清……祁硯清……」

  萬謄酒店,房間里都伸手不見五指。

  陸以朝易感期到了,采訪結束後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從公司回來就把自己鎖在臥室。

  易感期比反向標記不受控制的時候輕松一些,不會發狂砸門。

  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被抽走了,腺體又熱又疼,像被燙紅的鐵棍慢慢往里刺。

  心臟跳得很快,每一下都在疼,尖銳的卒疼讓他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動一下就疼得不能呼吸。

  「啊……」陸以朝去抓腺體,痛苦地顫抖起來,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極度渴望祁硯清。

  「祁硯清、祁硯清……」

  床上鋪滿了紅玫瑰,玫瑰的尖刺劃破了他的皮膚,純白的床單上印著血跡和花汁,他難捱地想抓著點什麼,轉頭就被花刺刺穿了腺體,白蘭地和玫瑰的香氣混在一起。

  陸以朝意識混沌,被易感期折磨的生不如死,「祁硯清……清清、抱我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抱抱我……」

  他抱著玫瑰哄了一晚上,忘了自己是被丟掉的狗。





第129章 「我在追你。」

  祁硯清在訓練室熬了一整晚,三人打著哈欠出來,都困得不輕。

  沈譚舟捶著腿,走路都打顫,「我後天還有比賽,明天得緩一天……硯清。」

  祁硯清的胳膊被杵了兩下,順著沈譚舟的視線看去。

  他的車前面橫了一輛車,陸以朝靠著車頭正低頭抽煙,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元淮還在看手機,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說:「清神那說好了,過年跟我走。」

  陸以朝聽到這句話就擡頭看過來,直楞楞地看著祁硯清。

  祁硯清動了動嘴,「嗯。」

  「那行,機票我買,你身份證號輸一下。」元淮把手機遞給他,這才看到不遠處的陸以朝。

  他笑起來,肩膀往祁硯清身上一搭,「清神,還是第一次跟你過春節……」

  「閉嘴。」祁硯清把手機遞給他,「滾。」

  元淮有一萬句臟話想罵一罵,硬是被氣笑了,「你特麼對我溫柔點行不行。」

  「淮神,走吧。」沈譚舟把人拽走,一邊走還一邊說,「你說你亮不亮。」

  元淮:「你說我委屈不委屈。」

  兩人拌嘴聲漸遠,祁硯清掃了眼被擋住的車,揣在口袋里的手緊了緊,走到陸以朝面前。

  陸以朝指尖還夾著煙,眼底布滿紅血絲,黑眼圈很重臉色煞白。

  車頭放著一個被揉皺的煙盒,上面有七八個煙頭,祁硯清說:「戒煙?」

  「咳咳……是真的有段時間沒抽了,今天有點困,提神。」陸以朝把手里的煙掐滅,連煙盒一起扔到垃圾桶背對著他問,「訓練了一晚上,想吃什麼。」

  「我不餓,你把車挪開。」

  「我就打算堵這兒了。」

  祁硯清轉身就要走,陸以朝快走幾步擋在他面前,對上他的眼睛說:「祁硯清我愛你。」

  「你……」祁硯清目光錯愕,半張著嘴啞了聲音,少見的說不出話。

  陸以朝聲音有點沈,他笑了笑,「怕你沒聽到,當面跟你說一遍。我沒想做別的,就想跟你吃個早飯,吃完就送你回去睡覺。」

  祁硯清這一下子是真有點懵,後背出了一層汗,拒絕的話還梗在嗓子里就被陸以朝推到車上。

  「吃餛飩吧,好消化,還去老地方?」陸以朝問他。

  祁硯清抿了抿唇,「隨便,快點開車。」

  「你沒系安全帶。」陸以朝說著側過身去拉他的安全帶,動作很快地扣好,晚一步都怕被推開。

  祁硯清看到了他手心的傷痕,密密麻麻的血道子。

  「咳咳……」陸以朝握拳咳了幾聲,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你春節,跟別人一起過?」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陸以朝把空調溫度調高,車里安靜了好一會兒,能聽到他略重的呼吸,語氣不太確定,「去哪兒過。」

  祁硯清看向窗外:「開快點。」

  陸以朝壓低聲音輕咳,沒再問話了。

  今天醒了之後就很想祁硯清,覺得無論如何都想見他一面。

  易感期差不多過去了,他吃了藥,定位了祁硯清的位置,五點多就等在這里了。

  就是一定要見見他。

  車速不快,空調溫度偏高,車里用的是祁硯清喜歡的香薰,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路過一個緩沖帶,汽車小小的顛簸了下,祁硯清的腦袋歪向一邊,臉沖著陸以朝。

  或許有些熱,他的臉頰和耳根微微泛紅,下巴蹭了蹭衣領,眉頭微皺著。

  陸以朝把溫度調低兩度,正好等紅燈,他慢慢的一點點拉開祁硯清外套拉鏈,露出一點脖子。

  手背不小心蹭過他的下巴,溫熱又很柔軟,他攥緊手指,定了定眼神繼續開車。

  到地方後,陸以朝拍了拍祁硯清的肩膀,「清清,先去吃東西,醒醒。」

  祁硯清囈語了幾聲,眼皮滾了幾下沒醒。

  「祁硯清,起床吃飯了。」陸以朝手搭在他後頸捏了幾下,「不吃東西胃難受。」

  祁硯清被按摩的很舒服,迷迷糊糊地往前一傾,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敷衍地應著:「嗯。」

  陸以朝沒敢動了,現在不想他醒過來了,多靠一會兒……

  正這麼想著祁硯清就醒了。

  祁硯清是被自己嚇醒的,他從陸以朝懷里退開,沒看他的眼睛,直接打開車門下車。

  陸以朝跟上去,眉頭微皺著:「你這幾天是不是又失眠了。」

  「沒有。」

  明明昨天睡了一整天,剛才什麼時候睡著的他都不記得了。

  祁硯清煩躁地捏著眉心,吃飯都吃得漫不經心,是餓了,但胃口不好,吃一點就飽了。

  「再吃幾個。」陸以朝推了推他的碗,「你現在的飯量太小了,冰箱里那些歐包和酸奶不能再吃了,營養不夠,你又不需要減肥,好好吃飯。」

  陸以朝絮絮叨叨地說著,祁硯清全當聽不見。

  兩人今天出來都沒戴帽子,這家店也沒有包廂,時不時就被拍一張照片和視頻。

  祁硯清看到他們舉著手機更沒胃口了,之前就是這樣,陸以朝最愛在人前演戲。

  「你吃。」陸以朝扶了下他的手,讓他別放勺子。

  然後轉頭看向周圍的人,眉眼溫和地笑著:「不好意思,大家能不拍照了嗎?我們只是吃個早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圍的人收斂了一些。

  陸以朝喝了口湯,臉色沒有好多少,「我沒想太多,就是覺得早上吃這個比較舒服,下次還是找個包廂比較好。」

  祁硯清沒什麼表情,擦了擦嘴,冷淡地說:「你不就想讓人都看到嗎。」

  「那倒也是。」陸以朝低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但也不想讓你不自在。」

  祁硯清往後一靠,不冷不淡地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還以為我表現的挺明顯了。」陸以朝聲音低啞,蒼白的臉上染著笑意,「我在追你啊。」

  親耳聽到這句話,祁硯清微微出神,下意識攥緊拳頭,掌心被指甲刺出紅痕。

  他垂著眼眸不說話,長發隨意落下,睫毛投下的陰影擋住了情緒。

  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說話,直到下車的時候他才認真地說:「太晚了,陸以朝。」

  他對上陸以朝泛紅疲倦的眼睛,「我們都有錯,但我不想再繼續了。我可以道歉,我也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想繼續了,很累。」

  他分不清陸以朝的真心和假意。

  前一秒說愛他,後一秒就有可能來一句都是演的。

  不要就是不要了,當初決定放棄的東西不可能再撿起來。

  祁硯清說完就走了,回去後趴在沙發上全身都沒了力氣。

  他掀開毯子裹住自己,把臉埋在沙發的角落擋住刺眼的陽光。

  可就是睡不著了,哪哪都覺得不對勁,很煩。

  陸以朝在車里坐了很久,剛才祁硯清眼睛紅了,嘴上說著不要了,那紅什麼眼睛啊,讓人想哄哄。

  他腺體還是很疼,想抽煙,又不想毀了車里很淡的玫瑰香。

  再有一周就是春節了。

  兩天後還沒到春節,祁硯清就和元淮走了,要飛四個多小時。

  祁硯清這幾天睡眠不太好,吃著安眠藥都不太能睡著,一晚上昏昏沈沈的,整天全靠咖啡續命。

  他一上飛機就戴著眼罩休息,元淮跟他隔著走廊,戴著耳機看視頻,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你這幾天怎麼跟懷孕一樣,那麼困啊?別是身體出毛病了。」

  祁硯清:「懷你妹。」

  元淮轉著筆,「那不行,我爸媽感情挺好的……」

  正說著話,元淮就看到了坐在祁硯清旁邊的那個人。

  陸以朝?他怎麼在這兒?

  陸以朝擡了擡帽子,輕蔑的目光瞟了眼元淮,黑眸冷沈。

  「呵。」元淮好笑地搖了搖頭,這人是怎麼買到那個位置的?

  陸以朝一直沒出聲,放平小桌子繼續工作,是不演戲了,工作更多了,先把公司整頓好。

  起飛沒多久,他就看祁硯清縮了縮脖子,身體不舒服地動了幾下,交疊著的腳腕往回收了收。

  湊近聽著祁硯清略沈的呼吸聲,睡著了?

  他展開毯子搭到祁硯清身上,把他的手放進毯子里,拉好邊角。

  祁硯清戴著眼罩,把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藏了起來,現在最顯眼的就是他鼻尖的痣,和微微張著的嘴唇,離得有點近,能聞到一點檸檬薄荷的清香。

  陸以朝眼眸漸沈,喉結滾了滾,一時間覺得口幹舌燥。

  明明已經吃過藥了,反向標記應該壓制住了才對,但他現在……

  「哢嚓」一聲,陸以朝擡頭看去。

  元淮正舉著手機拍照,沒關聲音。

  陸以朝皺眉,這人是不是有病!

  「哢嚓」又是一張,聲音很明顯。

  「清神,飛機上有大灰狼。」元淮笑瞇瞇地小聲說話。

  祁硯清本來就對相機的聲音敏感,聽到元淮的聲音更煩,身體動了幾下轉身背對著他,含糊不清地說:「元淮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陸以朝看著面向自己的祁硯清,電腦一關,靠著椅背看他。

  只是想看看,這樣看著祁硯清他就滿足了。

  但身體永遠更誠實,他的手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悄悄伸進祁硯清的毯子里,準確握住了那只手腕。

  相觸的肌膚讓他很舒服又安心,溫熱軟滑的指腹,細瘦的手腕……陸以朝不敢出聲,偷偷牽手。





第130章 「祁硯清,你醉了。」

  祁硯清這一覺睡得很沈,等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元淮吵醒的。

  「來看,你們清神的純素顏……睡呢,根本叫不醒,豬仔清。」

  「對,清神跟我在一起……就我們兩個沒別人。」

  「我們兩為什麼不能單獨出來?大清都亡了你怎麼還在。」

  祁硯清困倦地直了直腰,摘了眼罩瞇眼看向發聲處。

  元淮舉著手機懟臉拍他,「黑歷史實錘……」

  祁硯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笑容冷浸浸的,明眸帶著殺意,「淮神,想死還是不想活了。」

  元淮笑著和手機說:「下播了,這幾天有時間再給大家播,沒播的話就是被你們清神打死了。」

  祁硯清拿了背包,冷笑了兩聲。

  元淮看著彈幕回了句:「對,秦淮河是真的。」

  他關了直播跟祁硯清一起下飛機,上面已經沒什麼人了。

  兩人一起去了寵物寄存處,他們的貓跟他們同一時間落地的。

  兩只崽子膽子都大,懶洋洋地趴著舔毛。

  兩人拎著各自的貓包往出走,元淮笑著說:「清神,為了節目熱度,得多拍你幾次,你好好配合我。」

  「我沒攔著你。」祁硯清脫了外套,這里的冬天很暖和,他穿多了。

  元淮一直在笑,讓祁硯清莫名其妙,是他頭發亂得很搞笑?

  祁硯清皺眉問:「你笑什麼?」

  元淮把自己手機遞過去,「你想不想看我手機?」

  祁硯清:「?」

  「這可是你不看,別後悔。」元淮把玩著手機,看著已經走遠好幾步的人。

  回想到剛才,快下飛機的時候祁硯清還沒醒,陸以朝沒等他,拎著包就打算走。

  「陸總不陪著?」元淮笑瞇瞇地問,「要躲貓貓啊?」

  陸以朝冷眼看著他,「你們來這邊做什麼。」

  「過年啊,邀請清神去我家玩,順便見見我父母,哎呀,畢竟認識很久了,也該到這一步了。」

  元淮看了眼還在睡的祁硯清,繼續笑著說:「你在媒體面前那番話,說得挺好,不過沒什麼用了……」

  陸以朝語氣冷沈,黑眸斂著怒意,「你當祁硯清是誰都能追到的。」

  元淮開了手機,漫不經心地說:「你倒是追到了,不還是離婚了。」

  他拍了拍陸以朝的肩膀,「你說誰能不喜歡祁硯清,就你會告白啊?多大點事,我今晚……」

  話還沒說完呢,陸以朝就走了,元淮挑眉看著他的背影,惱羞成怒?還是說太不把他這個競爭對手放眼里了。

  然後找到直播賬號,跟里面的人聊了幾句,就去祁硯清身邊念叨了。

  不過祁硯清睡得太沈了,完全不知道陸以朝來了。

  元淮看著已經走遠的祁硯清。

  人嘛,總會被好看的東西吸引,他確實對祁硯清有好感,但有些人只適合做搭檔做朋友。

  他可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這兩人之間顯然第三個人插不進去,人家愛啊恨啊的,秦淮河還是be了算了。

  「清神,等等我,你又沒有去我家的車票。」元淮快走幾步搭著祁硯清的肩膀。

  他們又轉了幾趟車,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都已經九點多了。

  最終到的地方是雲省的落山村,一下車就感覺到這里和外面不一樣,很安逸。

  「怎麼樣,空氣不錯吧?」元淮舒展著筋骨,這個時候天氣只是微涼,吹在身上正舒服。

  「嗯,這里真漂亮。」祁硯清揉著肩頸,頓時也放松了。

  「小淮回來啦?這次待幾天呀。」路過的嬸嬸笑著問。

  元淮樂呵呵地打招呼,「過了年再走。」

  「小淮帶對象回來啦?」

  元淮搭上祁硯清的肩膀,「我對象好看吧。」

  「好看!男娃娃留長頭發多好看!」

  祁硯清懶得搭理他口嗨,自顧自地去了前面。

  路邊種滿了花,成片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各種顏色拼在一起居然毫不違和,美得亮眼。

  偶爾有跑過去的小狗,還有不知道誰家養的雞鴨,時間好像變慢了,溫柔了很多。

  祁硯清在石子路上慢慢走,仰頭看著星群璀璨,深藍的夜幕又高又遼闊,天邊微微泛著紫光。

  祁硯清的長發垂在腦袋,烏發順滑,輕易被風捎動,有淡淡的玫瑰花香被吹散。

  這邊的房子都比較低,是木頭建的,窗邊還掛著風鈴,他上前幾步,這風鈴是小木頭串起來的。

  風一吹各個角落都響起噠噠噠的聲響,聲音不大卻很治愈。

  「來。」祁硯清從包里翻出收音設備,「這里很好聽。」

  「跟我走。」元淮把他往前拉了拉,然後將收音器放在一個空心木墩上,「別著急,等等風。」

  兩人靠著圍欄,祁硯清拿著筆記本電腦,上面開著聲譜儀軟件。

  祁硯清戴好耳機,眼睛很亮,專注又認真。

  風慢慢吹起來,各家窗前的風鈴都噠噠噠地響起來,比實際聽到的更加空靈,混合著花叢的簌簌聲。

  這次和元淮來這邊,就是想感受一下氛圍,錄一些合適的聲音。

  他們要編曲編舞,肯定要添加很多民族舞蹈的元素。

  同一時間,祁硯清的超話。

  【LYZYYGMM】:圖片。

  一共三張圖片,全是祁硯清的單人照。構圖和背景處理都很妙,光影也最合適。

  但能看出來,每一張都是抓拍的。

  「啊啊啊啊好美好美!清神去哪了!」

  「姐妹你是偶遇清神了嗎!姐妹能不能拍個視頻嗚嗚嗚嗚求求了。」

  「清神在雲省,和淮神在一起呀。」

  「姐妹,我看你名字是CP粉,但能不能求你拍一張淮神和清神的合影?」

  這個賬號沒回覆任何人,一連三天,只更新祁硯清的照片。

  祁硯清和元淮連軸轉了三天,才算是把落山村走完。

  忙到吃飯都是三兩口解決,靈感來的時候,魔怔地坐在樹下開始搞,一直跟沈譚舟視頻。

  「終於差不多了!」元淮往後一趟,壓塌了一片花,「累死爸爸了,我得睡三天。」

  祁硯清靠著樹幹,也把電腦放在旁邊,有點困的打了個哈欠,嗓子快冒煙了。

  花雕就趴在他旁邊的花叢里,仰著肚皮已經睡著了。

  祁硯清揉了揉眼睛,眼前忽然什麼東西一閃,有一只蝴蝶落在他右眼皮上。

  「哢嚓。」

  聽到聲音祁硯清擡頭看去,但是沒看到人,幾秒後蝴蝶振翅飛走了,他捂著眼睛覺得有點模糊。

  祁硯清超話。

  【LYZYYGMM】:圖片。

  照片中祁硯清注視鏡頭,右眼落著一只深藍色的蝴蝶,長發松散地紮在腦後,有幾縷掉出來,淡綠色的襯衣垂墜感很好。

  「神仙姐妹!姐妹我愛你!求求多拍幾張!」

  「站姐!站姐!站姐!你是怎麼把清神拍這麼好看的!」

  「為什麼不能拍一張帶淮神的……」

  「姐妹你去告訴一下清神,蝴蝶掉鱗,可能會眼睛癢。」

  「清神真的要跟淮神一起過年嗎?」

  「太美了,美出天際!好人一生平安!求你多拍!你拍得最好看!」 。

  晚上,落山村里點了篝火,響起了鼓聲。

  好多村民都出來了,穿戴著他們民族的服飾,腰間掛著一串小塊木編成的腰鏈,頭發紮著好多小辮兒。

  村長看著元淮和祁硯清,眼尾笑出了褶子,仔細看又發現含著淚光,「木桶鼓舞已經快消失了,沒多少人知道,雖然被列入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但能力有限,傳揚的人太少了。」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年輕的舞者還能惦記著這些快消失的舞蹈,真是太好了,代代相傳啊!」

  「應該的。」祁硯清笑著說,「節目錄制的時候一定讓您來現場看看。」

  元淮靠在一旁,「我就說了吧,年輕的舞者都很優秀,總有人跟我想的一樣,舍不得優秀的舞蹈煙消雲散。」

  之前只有元淮自己籌備這件事,這是第一次將快要消失的小眾舞蹈帶上舞台。

  沒有祁硯清和沈譚舟、文柏,他的想法不可能實現。

  村長舒心地笑著,「都別走!一會兒一起跳舞!喝酒!不醉不歸!」

  「行嘞。」元淮應了。

  祁硯清坐在篝火旁打,後面有三個嬸嬸給他編辮子,沒一會兒就紮了一頭的小辮兒,五官更顯得精致了。

  元淮離開幾分鐘,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一碗面條,「趁熱吃,我們這邊的特色,你肯定沒吃過。」

  祁硯清不抱希望地嘗了一口,居然還不錯,甜鹹口的面條還挺好吃。

  旁邊已經有人開始打鼓跳舞了,篝火劈里啪啦的燃著。

  元淮說:「明天除夕,今晚就會開始生篝火,跳舞,算是祈福的一種。」

  「挺好的,有信仰。」祁硯清腰間也掛著小木塊的腰鏈,就是這種溫和的聲音,莫名有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小祁、小淮,來喝酒!」村長和村名們熱情地讓兩人招架不住。

  清酒入口不烈,喝下去爽口又舒服,還有點梅子的清香。

  祁硯清覺得還可以,多喝了幾杯,等元淮注意到他的時候,一小壇子都快被他喝完了。

  「清神,這是烈酒,度數很高。」元淮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暈不暈?」

  祁硯清嗤笑,「小看誰啊你,我還能去跳舞。」

  前面已經有人圍成一圈在跳舞了,祁硯清走了幾步才發現走不太穩,路是斜的。

  「你當心點!摔了摔了!」元淮在後面說著。

  「摔個鬼。」祁硯清盡量走直,腰間的小木塊發出聲音,人群就在眼前,走了幾步都走不到。

  「走偏了。」

  身後響起一道溫沈的聲音,緊接著他就撞到一個人。

  陸以朝扶住他的肩膀,跟他面對面站著,笑了下,「要去跳舞?你走歪了。」

  祁硯清動了動嘴,湊近他的臉,微揚的下巴,神情矜傲,「陸以朝?」

  「嗯。」陸以朝架著他的胳膊,轉了個身讓他靠著樹。

  「你為什麼在這里。」祁硯清聲音帶了醉意,但他沒醉,他很清醒。

  「不在這兒我去哪兒?」陸以朝聲音沈沈的,他垂眸對上祁硯清恍惚的眼神,「祁硯清,你醉了。」

  祁硯清猛地拉住他的衣領,把他身體拽低,對上他的眼睛冷漠地說:「……誰讓你來的。」

  清冽的酒香、馥郁的玫瑰香直直往他鼻腔里躥,他咽著口水,深邃的目光情愫濃郁,他順勢貼近祁硯清,喑啞出聲:「那我就是來了,你說怎麼辦。」





第131章 接吻,「可我貪心,想要更多。」

  身後歌舞歡騰,鼓聲合著木塊輕撞發出悶響,幾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掩飾著亂拍的心跳聲,忽明忽暗地火焰投到地上,眼前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了。

  陸以朝扣著祁硯清的肩膀,頭更低下去,兩人微涼的鼻尖碰到一起。

  祁硯清瞳孔里映著群星的光影,微垂的眼睫深邃又拒人千里,陸以朝偏偏要闖進去。

  「祁硯清。」陸以朝壓低聲音,嘆氣似的尾音氣息拖著,聲音直直往耳朵里鉆。

  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想吻他,想抱他,想得到更多……

  他摟住祁硯清的腰身重重按向自己懷中,他們胸膛緊緊挨在一起,心跳震得胸腔發疼。

  兩人唇齒幾乎相貼,能聽到彼此顫抖的呼吸,陸以朝無意識地吞咽著口水,鼻尖蹭著他的臉頰,發燙的呼吸抖得很厲害,卻遲遲沒有進行最後一步,他在等待最後的準許。

  祁硯清用力揪著他的衣領,關節泛白發青,水眸瀲灩,突然一把將他拽低親了上去。

  溫涼的唇貼在一起,酒香醉人。

  陸以朝立即反客為主,扣緊祁硯清的後頸加深這個吻,急切將他的呼吸卷入口中。

  像是浸了涼酒的雲朵,軟的甜的,只是輕沾一下這片雲就要融化,成了滾燙的烈酒。

  「……祁硯清。」陸以朝沈淪其中,反向標記會讓他更加無法自拔,他甚至想在祁硯清的氣息中溺亡。

  不知道吻了多久,祁硯清癱軟地靠著樹幹,身上都是細汗,嘴唇都腫了。

  陸以朝彎著脊背,用腦袋一下下蹭著祁硯清,潮濕軟黏地親著他的眼睛,臉頰,又落耳垂上,不想結束還想繼續。

  一直在疼的腺體得到了足夠的安撫,卻也放大了他的渴求,他摩挲著祁硯清的後背,呼吸聲很重像是在呻吟。

  「祁硯清……」他低沈沈地叫這個名字。

  祁硯清偏了偏頭,露出光潔的側頸,讓陸以朝順利貼上來,感覺到他的牙齒輕輕磨著。

  他低笑出聲:「你就是在想這個吧。」

  炙熱的欲念在瞬間被撲滅,陸以朝猛地頓住,呼吸猝停,骨頭縫里都在躥冷氣。

  剛才還忘情的擁吻,現在耳鳴漸退,他們又回落到真實的場景中,歌舞還在繼續。

  「怎麼不繼續了。」祁硯清笑著問。

  陸以朝一動不動,眼里的欲望還沒褪去。

  等不到他的回答,祁硯清懶懶地往後一靠,倚著樹幹淡笑著,「說到底,你不就是想做這種事嗎。」

  陸以朝撐住樹幹,他的樣子有些狼狽,眼底一片紅斑,臉色青白又潮紅,他保持著一定距離,動了動嘴,聲音很啞:「……我當然想。」

  祁硯清呵笑,眼底寒意更重。他就知道,他推開擋在面前的陸以朝。

  陸以朝拽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著他,「可我貪心,想要更多。」

  「我想做你的alpha,想一輩子都被你拴著,想把你追回來,親一下怎麼夠,我想親你一輩子。」

  祁硯清楞了幾秒後笑了,帶著酒勁,聲音沒那麼冰冷,他捏著陸以朝的下巴。

  陸以朝眼型偏長,眼尾略揚,眉骨高,是一雙天生就帶著深情的眼睛,他很喜歡這雙眼睛,藏著野性。

  但是……

  「陸以朝,我不可能回頭。」他拉低陸以朝的臉,湊近看他的眼睛,「是你先不要的,不管什麼原因,我都不會回頭。」

  祁硯清眼底很紅,漫著一層水霧。

  「別回頭,我跟著你。」陸以朝摸了摸他的眼尾,「你走多遠我就跟多遠。」

  祁硯清做了幾個深呼吸,他緊咬著牙關,猛地拍開他的手轉身就走,疾步踉蹌,更像是逃走了。

  人怎麼可以回頭。

  他是有問題,他偏執任性,他不無辜,他可以接受懲罰,但他不能回頭。

  祁硯清跑出那片熱鬧,捂著眼睛,眼淚打濕指縫,呼吸顫抖哽咽。

  為什麼當初要騙他,如果沒有騙他的話……沒有如果。

  陸以朝站在原地盯著祁硯清的背影,然後用力按住發燙的腺體。

  他罪不可恕,他癡心妄想。

  元淮坐在樹墩上喝酒,正好有空,吃著瓜開了直播。

  「嗯……大家晚上好,給你們看看落山村的木鼓舞。」

  【您還知道直播!以為您早把我們忘了!】

  【聲音好好聽,好特別的樂器聲!】

  【淮神!看看清神!】

  「清神喝醉了。」元淮笑著說,「被大灰狼騙走了。」

  【說的怕不是你這大灰狼?】

  【淮神,是有粉絲跟著你們嗎?一直有人拍照】

  元淮喝了口酒,「有嗎?什麼照片……超話里,我去看看。」

  【自從上次清神的粉絲出了那檔事,我們現在都擔心死了,就怕再遇到一個】

  【聽說那個人只是批評教育了,萬一又摸到你們身邊怎麼辦?】

  【而且拍照的這個人好毒,她一張你的都沒拍,全是清神!】

  【淮神,是你們認識的人嗎!】

  元淮看著這些地點,還有只拍祁硯清這架勢,除了陸以朝還能是誰。

  「不認識,是拍挺好的,就是給我泄露東西了,還拍清神紮臟辮的照片,大家幫我艾特這個人,讓他賠錢。」

  「這種人就是沒有底線,只為了拍自己的偶像,不管別人的勞動成果。」

  彈幕里大家正在積極參與賠錢項目,就聽到一道響亮的聲音。

  「元小淮!」

  【????】

  【?你個噴子為什麼裝可愛。】

  【誰啊誰啊誰啊誰啊!】

  元淮被酒嗆了下,看著不遠處噠噠噠跑過來小矮子,「你特麼的沒大沒小,叫哥!」

  「元小淮!」來人猛地一撲,直接掛他身上了,踮著腳的。

  大家只看到手機晃了一下,畫面對著的還是篝火和集體舞。

  小矮子掛著不動,看著手機畫面,「你回來看木鼓舞都不看我,元小淮你好過分,我生氣了。」

  「你生個蛋的氣。」元淮扯著他的衣領,「快特麼下來。」

  「哼。」小矮子收緊胳膊,「勒死你!」

  「那個長頭發的omega好看嗎?叔叔說你帶對象回家了。」

  元淮咳了幾聲:「你特麼要把你哥掐死啊。」

  【淮神,我勸你守A德,狗嘴剛說了秦淮河是真的!】

  【對象???我去!見家長!】

  【看看臉看看臉看看臉!】

  陸以朝正被微博私信攻擊,然後就看到了被人抱住的元淮。

  從包里拿出相機,調好光影,選好角度,非常敬業的送給他一張照片,連帶著今天拍的照片,一起發到超話。

  元淮看著彈幕風向都變了,切出去看了一眼。

  是小矮子抱著他的照片,看不到臉,就看到兩人抱一起了。

  陸以朝,你他媽是真的狗。

  元淮關了直播,硬是把小矮子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脖子都紅了一大片。

  「你……」

  「我考上了。」

  元淮的話被打斷,問他:「考上什麼了?」

  「舞蹈學院的民族專業。」應卿江笑著又撲上去,得意地揚著下巴,「我厲害吧。」

  「厲害個蛋!趕緊下來。」元淮拍著他。

  「你對象去哪了。」

  元淮拖著他往家里走,「被狼叼走了。」

  「哼。」

  「少給我哼哼唧唧,下來!」

  「不!」

  「特麼的當自己還十歲啊,現在重死了。」

  「哼!」

  元淮拖著人回了家,祁硯清住在右手邊的房子里,他推門就進,身上還馱著個人,看到祁硯清在收拾行李,「你要走?」

  「事情不是都辦完了?」祁硯清沒看他,就坐地上整理箱子。

  「明天就除夕了,你不在我家玩幾天?」

  「不了,有要去的地方。」祁硯清說著把箱子拉起來,「就是你明天得送我去機場……你這什麼造型?」

  「嫂子好。」應卿江掛在元淮背上,不情不願地叫著。

  這聲嫂子差點閃了祁硯清的腰,他笑著看向元淮,「這毛病原來是你家祖傳的。」

  元淮皺著眉,沒跟他開玩笑了,「我說真的,你去哪?不是說好了來收音,年後一起走?」

  「嫂子不在我家過年啊?」應卿江眨了眨眼睛。

  祁硯清看著這個濃眉大眼的漂亮小孩兒,正要說話就被打斷。

  「我天!我天天天天!」應卿江忽然指著他,「你不是訓練室的過級考神嗎!」

  更不明白這是什麼身份了。

  應卿江猛地從元淮背上跳下來,抓著祁硯清的手,「是活人。」

  祁硯清:「你弟他……?」

  「我上的那個舞蹈培訓機構墻上掛著你的照片,我們每次考級都去拜你!我們是全封閉的,我都不知道考神居然是我嫂子!」

  應卿江的興奮持續了很久,一晚上都沒睡著,拉著元淮絮叨了一整晚。

  第二天元淮送祁硯清去機場,應卿江硬是跟著一起上了車,「嫂子,我再給你說說我去年的事,差點沒考過,幸好拜了你……」

  正說著話,車門又被拉開,陸以朝沒想到後排還坐著一個人。

  祁硯清看了他一眼,冷漠地偏開頭。

  「嫂子,你聽我說話。」應卿江拍了拍祁硯清的手。

  陸以朝眉頭緊蹙,冷厲地瞪著應卿江,「你叫誰嫂子。」

  「你管我。」應卿江拉著祁硯清,用膝蓋定了定駕駛位,「元小淮這你朋友?」

  「哎呀,情敵。」元淮指了指副駕,「情敵來坐前面。」

  陸以朝正要說話,車門就被應卿江拉住,「元小淮快開車!」

  結果陸以朝還是坐上了副駕駛,到機場要六七個小時。

  他幾次想插話,都被應卿江打斷,不過狀態沒持續多久,應卿江很快就蔫了。

  元淮把藥和水遞給他,「暈車還非要來。」

  「……想送送嫂子。」應卿江靠著祁硯清,「嫂子你明年一定來我家過年,等開學了我去找你和元小淮玩。」

  應卿江攥著祁硯清的手,「多摸摸嫂子,年後還有考試呢……」

  一直到下了車,上了飛機,陸以朝的臉都是黑的。

  「擦擦手。」陸以朝坐在祁硯清旁邊,抽出消毒濕巾給他擦手。

  「你又知道我去哪兒?」祁硯清目光淡淡的。

  陸以朝也不藏著,「讓季朗月查的……他為什麼叫你嫂子。」

  祁硯清看著他,「我覺得我昨天說得很清楚了。」

  陸以朝還抓著他的手腕,「我說得也很清楚了,我不會再像昨天那樣了。」

  祁硯清收回目光,沒什麼表情,「沒意義。」

  「他為什麼叫你嫂子。」陸以朝又問了一次,聲音沈悶,「你還同意了。」





第132章 「陸以朝。」

  祁硯清不理他,低著頭看平板,手里轉著電子筆。

  陸以朝怕他被騙,本來以為祁硯清肯定對元淮沒感覺,兩人來這邊只是工作,誰知道嫂子就叫上了。

  他皺著眉,抓著祁硯清的胳膊,讓他聽自己說話:「元淮就沒弟弟,那根本不是他弟弟,你別被他騙了還不知道。」

  祁硯清看向他,眸光冷冷的,「你怎麼知道元淮沒弟弟。」

  陸以朝動了動嘴,氣勢明顯弱了很多,「你第一次跟他傳緋聞的時候,我查了下。」

  「昨天兩人還抱在一起,你沒看到照片嗎?」

  「那還是個omega,兩人膩膩歪歪的一看就不是正經關系。叫你嫂子還不知道設了什麼套等著你。」

  察覺到祁硯清的嘲笑,陸以朝閉嘴了,又不甘心地說了句:「……你看吧,不吵你了。」

  祁硯清手里轉著筆,眼睛一直盯著平板,「陸以朝,你要做什麼我不管,我做什麼你也管不著,愛跟著你就跟,我又不能打斷你的腿,但別妨礙我。」

  陸以朝在心里嘆了口氣,沒什麼精神地看著窗外。

  祁硯清這次沒睡,挺忙的一直在處理編曲,戴著隔音耳機快下飛機的時候都沒聽到。

  「走了,穿衣服。」陸以朝把外套搭到他肩上,「眼睛不累嗎,有點紅,你這幾天都沒怎麼睡,也不好好……」

  「沒你嘴累。」祁硯清打斷他的話,穿好衣服背著雙肩包就下了飛機。

  陸以朝按了按腺體,正要跟上去覺得心跳有點快,他扶著座位緩了緩,好點了馬上擡步追上去。

  祁硯清剛拿到花雕手就被碰了下,陸以朝從他手里接過貓包,「我來吧,兒子有點重。」

  「喵。」花雕不滿地甩甩尾巴,這幾天在落山村跑瘋了,天天跟著祁硯清上山抓蝴蝶,現在被關在貓包里一直撓。

  「喵喵。」花雕開始打滾。

  「放花雕出來我抱著吧。」陸以朝說。

  祁硯清搖頭,「人太多了,不幹凈。」

  「喵。」花雕又沖陸以朝叫。

  陸以朝顛著貓包,「乖兒子,你爸不讓你出來。」

  「喵!」

  「我說話沒用,我聽你爸的。」

  「喵。」花雕趴在窩里,可憐巴巴的。

  陸以朝低咳了幾聲,把貓包拎起來,笑著和祁硯清說:「祁硯清,你兒子鬧脾氣了,在跟我撒嬌。」

  祁硯清眼睫輕垂看向花雕,又透過貓包的網格看陸以朝,注視了幾秒轉頭就走了。

  「喵。」花雕甩甩尾巴,聲音蔫蔫的。

  「撒嬌沒用,你爸不吃這套。」陸以朝嘆氣,無奈地笑了一下,「再忍忍,到地方就把你放出來。」

  兩人出去後,上了提前約好的船,鹹濕的海風拍在臉上,風里帶著水汽,吹得祁硯清鼻尖都是紅的。

  陸以朝把圍巾給祁硯清戴好,看著茫茫大海就想到他曾經在海上漂了很久,找不到人時的絕望。

  「祁硯清,對不起。」陸以朝眼底泛紅,臉色異常蒼白,聲音又低又啞,「對不起。」

  祁硯清搖了搖頭,「我沒想讓你愧疚,你不用這樣。」

  陸以朝手指痙攣似的地勾動了幾下,右手手腕突然一陣刺痛,讓他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

  不想讓他愧疚……可是他自己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當時他以為可以拉住祁硯清。

  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祁硯清會放手。

  陸以朝眼底湧出熱意,他就靠在祁硯清旁邊,反胃的感覺更強烈了,但是坐得這麼近也聞不到他的信息素。

  「我去趟衛生間……」陸以朝撐著座位站起來。

  陸以朝在衛生間幹嘔了好一會兒,眼底猩紅,早上沒吃東西,什麼都吐不出來,酸水混著血絲,他靠墻按著胃。

  眼前是大片的光斑,他暈得站不穩,用冷水洗了洗臉才好受一些。

  在往衛生間跑了三次後,祁硯清皺眉問他:「你暈船?」

  「……有點。」陸以朝笑了下,「別擔心,下去就好了。」

  「你之前不暈船。」祁硯清說。

  他們開過快艇也坐過遊輪,都喜歡刺激的極限運動,水上項目都玩得很好,不可能暈船。

  陸以朝笑起來,聲音特別啞,清了清嗓子都沒起到什麼作用,「之前不暈,後來……在海上漂久了,忽然就不太行了。」

  就在找祁硯清的時候,突然有一天看著海面就心慌心悸,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很少坐船,一般都開車了。

  兩人沈默了好一會兒,陸以朝有點冷,吐得胃里攪疼沒什麼力氣。

  「陸以朝,你不欠我什麼。」祁硯清忽然開口,「我沒想用這件事折磨你。」

  「你要是能主動折磨我倒是好了,恨我打我別放過我。」陸以朝聲音有點虛弱,苦笑著,「都比你不要我來得好。」

  祁硯清動了動嘴,幾次開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下船後,祁硯清憑著模糊的回憶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門。

  門外蹲著個小姑娘,穿著粉色的羽絨服,戴著一頂毛絨帽子,下面垂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低著頭不知道在數什麼。

  「8、9、13……18……」

  祁硯清蹲在她旁邊,「作業寫完了嗎?在這兒數螞蟻。」

  「寫完了呀……啊!」小鈴鐺嚇得往後一坐,被祁硯清拉住。

  「小、小鳥?!」小鈴鐺眼睛忽然瞪大,笑著撲到祁硯清腿上,「哇!小鳥你來啦!」

  「來了,爺爺呢。」祁硯清笑著說。

  「在做飯!」小鈴鐺牽著他的手往院子里拽,「爺爺!爺爺爺爺!小鳥回來了!是小鳥!」

  「別抓鳥,冬天能有一只不容易。」鄧爺爺做著飯聽話就能聽半截,「洗手吃飯了,今天給你準備了蜂蜜麻花。」

  祁硯清走到他面前,「鄧爺爺。」

  「小鳥?哈哈哈原來說的是你這只小鳥。」鄧爺爺在圍裙上擦著手,然後左右拍了拍祁硯清的胳膊,「你這是好了?」

  祁硯清笑著點頭,「好了。」

  「來之前不打招呼!也沒給你留電話……你想吃什麼,爺爺給你做點,都做的小鈴鐺愛吃的。」

  「不用麻煩了,我不挑食。」祁硯清笑得很溫柔,「就是來看看您,當初多虧了爺爺,過年就得來看看。」

  鄧爺爺看著他現在清明的樣子,有點哽咽,「真是沒想到……身體最重要,身體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小鳥小鳥,給你看我的貝殼!有好漂亮的!」小鈴鐺興奮地跳著。

  「先吃飯。」鄧爺爺拽著小鈴鐺,「洗手吃飯,你麻花不脆了。」

  然後又把祁硯清拉到飯桌邊,「你自己來的?」

  祁硯清轉頭看向門口,看陸以朝停在院門口不知道想什麼,像在走神。

  鄧爺爺也看過去,「這不是那天接你的那小子嗎?你們挺般配的,結婚了嗎。」

  「啊,沒有。」祁硯清笑了下。

  「那天他來找你的時候,很緊張你,眼里那是真真切切的著急,他把你弄丟的吧?」

  祁硯清輕抿著唇,點了頭。

  「那他肯定更難受,你說是不是?你看他現在都不敢進來。」鄧爺爺笑著說,「孩子,進來吃飯。」

  院門口的人像是沒聽到,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以朝看著那串已經枯萎的葡萄藤,想著應該在祁爺爺的院子里也種上,祁硯清很喜歡吃葡萄……

  「陸以朝。」

  祁硯清叫他的名字,聲音不算大,然後就見陸以朝看過來了,隔著一段距離準確地跟他對視,深邃的黑眸直直望進他眼里。

  陸以朝這才回過神,拉著箱子走進院子。

  「哈哈哈哈哈這孩子聽不到我喊他。」鄧爺爺擺上碗筷,「來吃飯吧。」

  陸以朝眼尾是紅的,一進來鼻子就有點酸,帶笑的聲音很溫柔,「鄧爺爺我叫陸以朝,您叫我小陸就行……之前的事謝謝您,太感謝您了。」

  「吃飯就吃飯,說這些幹什麼。」鄧爺爺感慨著,「家里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小鈴鐺都覺得飯更香了,「小鳥,你好好看呀。」

  「跟你比還是差了點。」祁硯清給她夾菜。

  小鈴鐺眉清目秀的,長得很機靈,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小鳥你叫什麼呀。」

  祁硯清笑著說:「我就叫小鳥。」

  「那貓貓叫什麼。」小鈴鐺指著沙發上的貓。

  「花雕。」

  小鈴鐺哇了一聲,「好酷!貓貓叫大雕!」

  祁硯清笑起來,頭發亂了有點擋臉,他正戴著手套剝蝦,就感覺到頭發被陸以朝掩到耳後。

  陸以朝在飯桌上沒說幾句話,他暈船沒什麼胃口就喝了一碗湯,現在看著祁硯清的笑容,又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柏村的除夕夜很安靜,老人和小孩兒居多,沒幾個人熬夜守歲的。

  不到九點,鄧爺爺和小鈴鐺就困了要睡。

  祁硯清這才打開行李箱,里面裝著全是各種按摩器和醫療用品。

  還有就是送小鈴鐺的裙子和娃娃。

  「哇,好漂亮呀,謝謝小鳥!」小鈴鐺抱著娃娃愛不釋手。

  陸以朝楞了下,看著各種儀器,「買成一樣的了。」

  他從行李箱里拿出各種智能家居,也有儀器,還有輔助小朋友寫作業的。

  「你兩買東西怎麼各買各的哈哈哈。」鄧爺爺笑著說,「這也太多了,人來就夠了!下次不許買了!」

  祁硯清坐在旁邊教鄧爺爺這些東西怎麼用,還寫了圖文壓在茶幾下面。

  陸以朝多數時間都在看祁硯清。

  快九點半的時候,鄧爺爺說:「行了行了,你明天教我用兩次就會了,現在早點睡吧,明天帶你們去捕魚!」

  鄧爺爺看著兩人,「不過空房子就一間了,你兩得睡一起,沒什麼問題吧。」





第133章 久違的同床共枕,一些愛你的秘密

  客廳一時間安靜下來,鄧爺爺看著兩人古怪的樣子,疑惑地問:「還是說你兩不是那種關系?那把沙發整一下……」

  「不用了鄧爺爺,一間房就行。」祁硯清笑著打斷他。

  陸以朝嘴唇動了幾下,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客房不大但是幹凈整潔,里面擺放著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和一張一米五的床,常年不住人,一進來是有點涼。

  鄧爺爺找了兩床被子和床單,「蓋兩床才暖和,夜里很涼,旁邊有暖壺,可以灌幾個熱水瓶放被子里。」

  陸以朝接過來,「我來鋪,鄧爺爺您去休息吧。」

  小鈴鐺扒著門框看祁硯清,「小鳥,晚安!明天不許賴床,我們一起去打漁!」

  祁硯清揉著她的小辮子,眉眼溫柔,「好,你別醒的比我還晚。」

  「我現在就去睡,先睡就能先醒!」小鈴鐺蹦跶著跑走,腳腕上的鈴鐺聲音清脆。

  等人都出去後,陸以朝鋪床,祁硯清帶著花雕去院子外面解決問題。

  柏村是小島,海風特別大空氣濕冷,夏天的夜晚都是涼的,冬天更冷,出來一會兒祁硯清就覺得耳朵沒知覺了。

  花雕對這邊很感興趣,走走停停,不太想回去。

  祁硯清由著花雕在外面玩,帶著貓不知不覺走到了那間住過的小木屋。

  現在再看,原來是個這麼小的屋子,小到只能容納一張床,現在床上已經堆滿了雜物,連能坐的位置也沒有了。

  窗框是木質的,常年被風吹雨打,表面早就枯皺掉皮了,和墻的縫隙很大。

  門上掛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鐵鎖。

  「冷嗎。」陸以朝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從背後靠住他,然後握上那個鎖。

  他進去過,里面破的完全不能住,可祁硯清在這里待了很久,他就狹居在這一小塊地方。

  「你其實是恨我的。」陸以朝說話了,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祁硯清聲音很冷靜,「我沒有,你也不需要天天想這件事。」

  陸以朝卻搖頭,從背後慢慢抱住他,透過窗戶看著那個又小又黑的房子,愧疚地說:「你愛我,可我一直讓你受傷讓你疼……怎麼可能不恨我,你只要見到我就會想起那些事。」

  陸以朝今天晚上幾乎沒有說話,這里讓他恐慌。

  祁硯清沒有說話,掙紮了兩下想走開,然後就聽到陸以朝問他:「祁硯清,我是不是已經不能讓你快樂了,只會讓你難過。」

  他微張著嘴,眨了兩下酸澀的眼睛,過了好久才說出一句:「回去吧。」

  回去後,客房的床已經鋪好了。

  祁硯清簡單洗漱了下,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陸以朝在吃藥。

  陸以朝主動說:「胃藥,暈船了胃不太舒服。」

  祁硯清收回目光,輕抿著唇,一言不發地上了床。

  陸以朝洗漱的時候又吐了一次,壓著聲音低咳,以防萬一,他還是注射了一針抑制劑。

  雖然知道吃過藥就能控制住自己,但還是擔心。

  回房間後,祁硯清已經背對著他睡了,他關了燈,輕輕躺到祁硯清身邊。

  刻意放緩的呼吸沒有意義,還是能夠很輕易的聽出在緊張。

  陸以朝咳的嗓子很啞,他問:「冷不冷?」

  祁硯清側躺著,閉著眼睛說:「睡你的。」

  他的被子里有三個暖水瓶,他不冷。

  陸以朝聞到了很淡很淡的玫瑰香,他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轉身,「你現在腺體還疼不疼。」

  祁硯清:「手術刀口都愈合了,有什麼疼的。」

  「不疼就好。」陸以朝盯著屋頂,房間不算很黑,窗簾透光,整個屋子里籠著一層清冷的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墻上的掛鐘輕敲了十二下,緩慢低沈。

  「祁硯清,新年快樂。」

  祁硯清眼皮滾了幾下,緊接著就感覺到被人從後面抱著,隔著被子動作很輕。

  「我愛你。」陸以朝說。

  祁硯清攥緊被子,他也沒睡著。

  陸以朝貼近一點,把自己的被子展開一半搭在祁硯清身上,聲音很輕地問:「離婚的時候,你說新年快樂……你說因為那天很重要,為什麼。」

  祁硯清喉結滾了幾下,如果不是睫毛一直在顫動,看起來的確像是睡著了。

  陸以朝最清楚祁硯清睡著的狀態,從他的呼吸聲都能聽出來。

  他沒睡著,他就繼續說。

  陸以朝擰著眉等這陣頭疼過去,他在努力組織語言,「……我後來看過聊天記錄,除夕那天、我跟你打了個視頻,對不對?」

  「我一直以為是打給楚星了,他後來說不知道我們要離婚的事,我才發現打錯了……視頻的時候,我是不是讓你笑一下。」

  祁硯清呼吸微頓,竭力克制,還是沒忍住把身體蜷縮起來,緊閉的眼睛里泛起一層熱意。

  「閉嘴。」他說。

  「你之前就喜歡對我笑。」陸以朝說。

  他覺得有點冷收緊胳膊,貼上祁硯清的後背,連著被子一起抱住他。

  「上學的時候,你笑起來就很好看,後來就不愛搭理我了。」

  陸以朝說著,用力嗅著他的氣息,又長吐出一口氣,語調慢慢的,「楚星發給我幾次錄屏,我有好幾次喝醉都會這樣……」

  「有時候太生氣了,想著跟你一起死了算了又舍不得……看看楚星,就想起你也這麼跟我笑過……再想想也就沒那麼生氣了。」

  陸以朝把他抱在懷中,把臉貼在他肩窩,聲音更加悶沈,「就算你不點鼻尖痣,我也不會分不清。我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你。」

  「那個新年,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好好在一起了。」

  祁硯清用力抿著唇,睜眼看著面前的墻壁,睫毛濕潤。

  陸以朝問他:「我是不是又說了傷害你的話。」

  他能感覺到祁硯清的身體僵硬著繃緊了,他說對了。

  祁硯清深吸了口氣:「別說了,你轉回去。」

  陸以朝意識飄忽,頭疼得像是有錐子往里紮,他太冷了,抱緊祁硯清,怕他也冷著。

  「都怪我,你不原諒我是對的,如果你沒來這里,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黑夜放大了情緒,沈默了片刻後祁硯清感覺到肩頭一片溫熱。

  他聽到了陸以朝隱忍壓抑的抽噎聲:「你別喜歡我了祁硯清……我是殺人兇手。」

  「別喜歡我了。」祁硯清聽著身後痛苦的抽噎聲,眼前忽然變得模糊,接著又聽到了一句更小聲的,「……別離開我。」

  陸以朝抱得很緊,「祁硯清,我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祁硯清閉上眼睛,臉上布滿淚痕。

  第二天,陸以朝似醒非醒的時候往旁邊摸去,沒有人……

  他瞬間醒過來,看著床上早沒人了,祁硯清去哪了!

  「祁硯咳咳咳咳……」他捂著胸口重重咳著,撐著身體坐起來的時候,眼前暈得厲害。

  不知道祁硯清去哪了,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慌忙往外跑去,剛到院子就聽到小鈴鐺的笑聲,看到祁硯清和她帶著VR頭盔在玩遊戲。

  兩人笑得很高興,沒發現他,還在揮動手柄。

  「小鳥!這里這里!往這里跳!」

  「來了……誒!」祁硯清以為自己撞到了什麼。

  「嚇死我了。」陸以朝把他緊緊抱住,「以為你走了。」

  祁硯清推了推他,「你別……」

  「腿軟了,抱一下,馬上就好了。」陸以朝用力抱著,深深地聞著他頸間的香氣,亂跳的心臟才逐漸安穩下來。

  小鈴鐺急得揮手,「小鳥,你怎麼還不跳,不敢嗎?很容易!我數一二三,你就跳啊!」

  祁硯清原地動了一下。

  小鈴鐺繼續沖下一關,「我先來探路,小鳥你別怕。」

  陸以朝抱著人,忽然打了三個噴嚏。

  「你昨天晚上發燒了。」祁硯清說。

  半夜熱度就透過被子傳給他,燙的像個火爐,給他灌了藥,早上溫度才降下去一些。

  他起床的時候陸以朝還在昏睡,眼睛都還是腫的。

  鄧爺爺從外面回來,一眼就看到兩人抱在一起,「小陸醒了?你怎麼不穿鞋!院子里都是石磚,不嫌涼啊!」

  「我……咳咳咳咳!」陸以朝這才松開祁硯清,回去穿鞋子。

  鄧爺爺給他熬了姜湯,「小陸你身體不太好啊,小鳥都沒凍病,你就著涼發燒了,工作再忙也得顧好身體,知不知道。」

  「我沒事鄧爺爺。」陸以朝說。應該是因為昨天暈船了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吃著壓制反向標記的藥又注射了抑制劑。

  祁硯清也進來了,小鈴鐺還在外面玩。

  他拿著體溫槍給陸以朝測了,「38°6,還在燒。」

  「沒事咳咳咳……」陸以朝忍了忍,「你別離我太近,傳染。」

  「哦。」祁硯清站直身體,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忽然問,「你身上為什麼有傷。」

  「什麼傷。」陸以朝問,然後就看祁硯清在看自己的手。

  他手上都是傷,淤青是之前砸門的,傷疤是玫瑰花刺劃傷的。

  祁硯清又說:「你這幾天一直穿的高領毛衣,就是為了擋脖子上的傷?」

  陸以朝看向祁硯清,「我……」

  「你自殘。」祁硯清說,眼神冷了下來。

  「沒有。」陸以朝幹咽著口水,「我沒自殘。」

  祁硯清又盯住他的眼睛,靠著旁邊的櫃子,看他把姜湯喝了才慢慢開口:「你昨天晚上發燒了。」

  這句話已經說過兩次了,陸以朝舔了舔幹裂的唇,看向他,「對,我是發燒了。」

  「還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嗎。」祁硯清語氣淡漠,擡眸對上他的眼睛。





第134章 生病,更粘人了

  陸以朝對上祁硯清冷漠的目光,舔著幹裂的嘴唇,昨天晚上的記憶太模糊了,就覺得頭疼又冷,他抱著祁硯清不放手。

  「我是不是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陸以朝連忙拽住他的手,語氣急切,「你別當真,別生氣。」

  祁硯清看著他,點了點頭:「好。」

  陸以朝覺得不好,這明顯就是敷衍。

  「別跟我生氣。」他坐在沙發上緊緊抓著祁硯清的手腕,鼻音很重,「我發燒了,原諒我一次。」

  「沒生氣。」祁硯清往出抽自己的手,陸以朝還在發燒,把他的手腕都攥得發燙。

  「小鳥,走啦,快點來!」小鈴鐺笑嘻嘻地跑進來,激動地沖祁硯清招手。

  「去哪兒?」陸以朝馬上站起來,緊張地看著祁硯清,「你要走?」

  小鈴鐺仰頭看著他:「哥哥,我們去打漁,爺爺說你在發燒,讓你睡覺。」

  「哥哥已經沒事了。」陸以朝去拿外套,「我還沒見過打漁,一起去吧。」

  祁硯清皺眉看著他,語氣不怎麼好,「陸以朝你什麼毛病,剛測了體溫你還在發燒,去船上吹海風啊。」

  陸以朝拉好拉鏈,「我真的沒事,現在已經不難受了,走吧,一起去。」

  他拉了拉祁硯清的手腕,又拍著小鈴鐺的腦袋,病態的臉上掛著笑容,「帶路,我們一起去。」

  「好!」小鈴鐺抱著花雕往外跑,「小鳥鎖門!」

  冬天一般在中午捕魚,這個時間的太陽最好,海風都沒那麼刺骨了。

  「小鳥,來試試嗎?」鄧爺爺手里拿著漁網,「你之前不太會,現在來一下。」

  「好。」祁硯清站到甲板邊上,學著旁邊船上的人,把漁網往外一拋,在海面上圓弧狀地撒開。

  漁網邊角有漂浮球,開著船就能把漁網徹底拉開,很快就全部沈入海中。

  「不錯不錯,這下子就拋得很好。」鄧爺爺在一旁笑起來,「所以你看,其實你拋得怎麼樣都沒關系,結果都一樣。」

  祁硯清笑起來,跟鄧爺爺點點頭。

  「凡事得想想結果,想想最後能得到什麼,用錯方法不要緊,及時改正,漁網總歸能入海。」鄧爺爺看著躍出海面的魚,「魚不就一直在海里嗎。」

  祁硯清的長發被風吹亂,擋著他臉上的表情。

  鄧爺爺身板瘦小挺直,說話很有勁兒,他又說:「我能看出來你和小陸在鬧別扭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祁硯清搖頭,面對著鄧爺爺,脾氣收斂了一些,又說了句,「不算……吵架。」

  鄧爺爺往船艙里看了看,小陸和小鈴鐺在一起,像是在研究貝殼,桌子上還有貓。

  就轉頭看的這一個空檔都能對上陸以朝看過來的眼神。

  「小陸一直在看你。」鄧爺爺笑著說。

  祁硯清沒回頭,反而嘆了口氣,看著不遠處的海面走神。

  「回去吧,外面風太大了。」鄧爺爺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硯清跟著進了船艙,聽到小鈴鐺正在給陸以朝介紹貝殼,旁邊的水桶里還有魚,花雕在玩。

  陸以朝帶著口罩,跟小鈴鐺隔著一定的距離,「你懂的比哥哥還多。」

  「是吧,我很厲害的!」小鈴鐺笑起來。

  陸以朝沒吃暈船藥,這麼一會兒就快不行了,胃里一直攪,腦袋也疼,覺得身上困乏酸疼,沒什麼力氣,完全是在強撐著精神。

  看到祁硯清進來後,他就往旁邊坐了坐,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冷不冷,給你這個。」

  是他一直捂著手里的暖水瓶,祁硯清看了一會兒還是接過來了,溫度正好不燙也不涼。

  鄧爺爺又去了外面和其他漁民說話,喊的聲音很大,小鈴鐺在擦貝殼。

  陸以朝往祁硯清身邊靠了靠,就想跟他挨著,帶著口罩聲音特別悶,「捕魚好玩嗎。」

  「還可以。」祁硯清說。

  陸以朝眼皮有點發黏,他清了清嗓子,「那以後每年都來,我們一起。」

  「好呀!」小鈴鐺立馬接話,「以後每年都過來玩嗎!小鳥,真的來嗎?」

  「一年會來很多次。」祁硯清玩著她的辮子,「家里的音響能打電話,學會了嗎?」

  「學會了!」小鈴鐺用力點頭,「很簡單,說話就可以打電話了。」

  「那你要教會爺爺,我的手機號背下來了嗎。」

  「背下來了,我記性特別好!」

  祁硯清應了幾聲,「手機里也存著,但是背下來最保險,以後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什麼事都能給我打,考試了,被欺負了,有不懂的事情了,都可以找我。」

  小鈴鐺有點舍不得他,垂著嘴角,眼睛紅紅的,「小鳥,你不能一直住在這里了嗎?」

  「不能了。」祁硯清聲音溫柔帶著笑意,「那你願意離開這里,跟我出去看看嗎。」

  小鈴鐺啊了一聲,苦惱地皺起眉頭,「我不願意,這里很好!」

  這是祁硯清能想到的答案。

  「小鳥。」小鈴鐺輕輕拉住他的手,「你是找到家了嗎?」

  祁硯清半張著嘴,一時間給不出準確答案。

  忽然,肩上一重。

  祁硯清轉頭看陸以朝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陸以朝看起來很不舒服,眼眸緊閉眉頭緊皺著,戴著口罩擋住一半的臉,可還是能看到臉色蒼白。

  「哥哥睡著……」

  「噓。」說出這個字後,祁硯清就抿著唇……算了,讓他靠一下。

  小鈴鐺找了一塊毛毯搭在陸以朝身上,很小聲地說了句:「哥哥好喜歡你呀,小鳥。」

  祁硯清往後靠著墻,後腦勺抵著墻壁,沒說話。

  「呃……咳咳咳!」陸以朝的呼吸聲很重,時不時咳嗽幾聲,手還一直放在胃的位置。

  病得這麼難受幹嘛還要跟出來。

  陸以朝摟住他的腰,蹭著他微涼的身體,就想跟他貼在一起,好像這樣能舒服點。

  祁硯清想到了昨天晚上陸以朝說的那些話,他閉了閉眼睛心煩意亂,控制不住腦海里一直回響著陸以朝的那句。

  「別喜歡我,別離開我。」

  他承認,他對這種帶有尖刺的感情……是有觸動的。

  陸以朝還是覺得難受,雙臂抱緊祁硯清,腦袋靠著他的肩膀,無意識地囈語著:「祁硯清……」

  祁硯清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還是很熱,船上應該有備用藥,等他醒了就吃上。

  「祁硯清……別走……」陸以朝收緊雙臂,聲音那麼小都帶著不安,「別走了……」

  陸以朝這一覺睡了很久,一睜眼忘了自己在哪兒,盯著船上的玻璃窗看了好久。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還是不夠清醒,腦袋里亂成一團……等等!

  他抱著祁硯清睡著了?

  祁硯清沒推開他!

  陸以朝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動不動,打算就這樣一直裝睡了,但是嗓子忽然特別癢,他拼命忍著還是嗆咳出聲。

  還沒等到祁硯清攆他起來,就看祁硯清伸手,貼上了他的額頭。

  祁硯清手是涼的,很軟,搭在額頭上很舒服。

  就是時間太短了,才幾秒鐘就拿下去了。

  陸以朝喉結滾動著,抱著他靠在他肩上繼續裝睡,只希望心跳別太吵了。

  祁硯清忙著打字,倒也沒空看他。

  【缺愛扶貧機構】

  周簡:想喝想喝!眠眠調酒!

  江南眠:等你們幾個忙完了來找我

  祁硯清剛被拉進來的。

  祁硯清:這什麼呆瓜群名。

  文柏:你呆瓜,你全家都呆瓜。

  祁楚星:???

  祁楚星:哥你在哪兒過年?我零點給你發的消息,你不回我!

  周簡:我發的也沒回,呵呵,習慣了

  江南眠:還有我

  文柏:看到大家都一樣,那我舒坦了

  祁硯清退出群聊【缺愛扶貧機構】

  祁硯清笑了,低聲罵了句,一分鐘不到又被拉進去了。

  周簡:做個人,OK?

  沈譚舟:硯清,快到黑池比賽了,準備的差不多了?

  周簡:!!!完全忘了這件事!

  祁硯清倒是沒忘,葉威那天沒參加成節目,後來聽說被人保出去了,因為是外國國籍,就直接被趕走了。

  孔俊的如意算盤失敗,這些天倒是很安穩。

  陸以朝看著聊天記錄,他也忘了還有這個比賽,黑池生戰死,輸的人就再也不能跳舞了,之前的成績也都作廢。

  他眼神冷了冷,葉威這個禍害就不該留著。

  出國後就沒辦法再跟蹤監測葉威了,季朗月說有點麻煩,現在看來還是得提前解決掉才行。

  祁硯清憑什麼跟那種瘋子跳那場不要命的舞。

  葉威他也配?

  群里又有人聊天了,陸以朝悄悄看過去。

  祁楚星:哥,你跟陸哥一起過年嗎,和好了呀~?

  周簡:和好了呀~?

  江南眠:不許。

  文柏:不許!

  沈譚舟:所以和好了嗎?

  祁硯清退出群聊【缺愛扶貧機構】

  陸以朝輕吐出一口氣,有點失落,又有點慶幸。

  他也想聽到這個答案,更怕聽到的是另外的回答。

  正這麼想著,就聽到祁硯清嘆了口氣。

  陸以朝抱著他的腰,忍不住收緊雙臂,腦袋動了動,鼻尖蹭過他的脖頸。

  他給祁硯清造成困擾了嗎。

  可就算這樣,他也還是不想放手。

  回到鄧爺爺家後,是陸以朝準備的晚餐。

  鄧爺爺看著稀罕,「你刀工真不錯,經常做飯?在家里是你給小鳥做飯吧。」

  「嗯,他不會做。」

  鄧爺爺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做吧,我今天也偷個懶。」

  從廚房出去後,鄧爺爺看著小鳥在教小鈴鐺血壓測量儀怎麼用。

  「小鳥,進去幫幫忙。」鄧爺爺拿了幾個儀器看,「我研究研究這個怎麼用的。」

  祁硯清只好進了廚房,但根本沒他插手的機會,陸以朝一個人就包了所有活。

  他看著陸以朝剛用過的碗盆,走過去擼起袖子正打算洗,就被陸以朝擠開。

  「拿著。」陸以朝遞給他一個剛炸出來的蘿卜絲餅,「別搗亂,站一邊兒吃。」





第135章 「想要一個機會,想好好照顧你。」

  廚房里水汽混著煙霧,影響了視線變得不太清晰,油鍋滋滋冒泡,另一邊火上燉著雞湯,鍋蓋輕輕顫動著,香味飄出很遠。

  祁硯清垂著眼皮,這個場景他期待過很久,煙火氣太有家的感覺了。

  兩人一起做做飯,看電視玩手機,聊一聊今天發生了什麼,再一起去睡覺。

  就是這麼無聊的生活,他不知道妄想了多久。

  祁硯清靠著墻,看著手里的東西走神。

  陸以朝很會做飯,結婚之後他的胃口被陸以朝養得更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喜歡他做的飯。

  當時他們結婚不到一個月,關系就已經很差了,除了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最重要的原因是陸以朝媽媽的死。

  這件事他好幾次都想和陸以朝說,可每當他看著陸以朝眼里的憎恨就覺得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陸以朝當時說的話刺得他心臟疼,多解釋一句都顯得自己犯賤倒貼。

  以至於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已經不是冷戰的程度了,見面就得吵,吵得厲害就忍不住動手,家里東西砸了一批又一批,最後的結果就是滿地狼藉,兩人誰都不肯低頭。

  他們不會主動見面,只有他配合陸以朝演戲的時候才會有短暫的相處。

  就在陸以朝拿影帝的那天,在後台采訪的時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同框,不是偷拍,沒有隱藏,就是大方的宣布結婚了。

  他們面對鏡頭牽著手帶著笑,對視一眼都是恩愛甜蜜的樣子。

  主持人也沒想到會官宣,臨時想了很多生活化的問題。

  被問到是誰做飯比較多時,陸以朝自如地回應:「當然是我,看看你們清神像會做飯?」

  祁硯清當時熬了幾個通宵排舞,就為了把時間騰出來跟他一起上這個後期采訪。

  導致那天狀態實在不夠好,反應有點慢,被燈光晃得有點暈,聲音聽不真切。

  他按了按眼皮,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然後就聽到陸以朝問他:「不舒服?」

  「嗯?」他對上陸以朝的眼睛,差點就陷在他虛情假意的關心里,他笑著搖頭,「沒有啊。」

  他又笑著和主持人說:「被你們說餓了。」

  主持人:「那看來陸老師回去要給清神做宵夜了,清神最喜歡陸老師做的什麼?」

  祁硯清面上笑嘻嘻,根本沒吃過啊。

  「面條吧。」他亂說了一個。

  采訪結束後兩人一起回了家,祁硯清等外賣的時候,面前放了一碗面條。

  最簡單的清湯面,上面只有青菜跟荷包蛋。

  他看向陸以朝,「知道討好我了?」

  陸以朝坐在他對面吃,「我他媽怕你餓死,我又得上新聞被罵。」

  「真難吃。」祁硯清吃了幾口之後就放了筷子,「我不吃蒜。」

  「愛吃不吃,當誰慣著你。」

  可之後再吃到的面條,就是沒有蒜了。

  他一直覺得陸以朝聽話,很多時候不敢反抗他,是因為他救了陸氏,因為他花錢買了陸以朝,當陸以朝真的忌憚這些。

  但是現在想想,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他們不明不白地結婚了,天天冷戰著,發火的時候恨不得掐死對方,卻沒提過一次離婚。

  陸以朝說是不想讓陸爺爺生氣,可其實陸以朝一直和陸家的關系一般。

  單純為了陸爺爺……其實很不合理。

  只要稍微細想一下,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連他都覺得累了,冷戰的讓人疲倦,見到陸以朝只覺得心煩和不甘心。

  陸以朝卻提出兩人演戲秀恩愛。

  理由是開了新公司需要人氣,同樣的祁硯清跳舞想爆紅出圈,這也是一個好辦法。

  陸以朝:「反正也沒什麼感情,不如做個交易。」

  這件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答應了。

  當時看起來毫無破綻的交易,現在想來分明是各懷心思。

  陸以朝手碰到他額頭的時候,祁硯清突然回神往後一躲,接著就對上陸以朝錯愕的表情。

  陸以朝說:「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發燒了,我傳染給你了?」他剛洗過手,手心涼潤。

  「不想吃這個?胃不舒服還是怎麼了。」陸以朝手涼,就覺得祁硯清體溫是有點高。

  「不想吃。」祁硯清把東西放回去,「你做吧,我去躺會兒。」

  出去後和鄧爺爺說了聲,他就回房間躺著了。

  祁硯清把被子拉到頭頂,抱著枕頭的一角,臉埋在枕頭上,呼吸有點困難,有輕微的窒息感。

  陸以朝演著愛他又演不愛他……他快分不清了。

  已經被他騙過一次了。

  祁硯清拉緊被子,身體弓成一團。

  ……

  「沒發燒……腺體看起來也沒事,沒有信息素……還在睡覺……」

  祁硯清是被電話聲吵醒的,他剛動了下身體,就感覺到後背被拍了拍。

  陸以朝輕哄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來,「睡吧睡吧。」

  陸以朝一邊說一邊拍哄著他的後背,動作很輕,有時候會摩挲兩下脊骨。

  祁硯清皺眉,這才發現自己抱著陸以朝的腰,陸以朝靠坐在床頭,房間里開著一盞台燈。

  「沒醒,睡得挺沈。」陸以朝打電話說。

  談妄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可能還是太累了,畢竟做了手術沒多久他就天天熬夜,又上節目又是出去瘋跑。」

  「別太擔心,他的腺體目前算健康,而且是半休眠狀態,不太容易被信息素影響,不如擔心你自己。」

  「我沒事。」陸以朝聲音更小了,「我能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

  談妄:「我是讓你也好好休息,聽你聲音就不對,身體免疫力太低才會發燒……」

  「我知道,別說這個了。」陸以朝低聲說,「等回去了再給他做個檢查,我怕他的腺體沒愈合好,又落下什麼毛病。」

  祁硯清手指勾動幾下,手臂還橫在陸以朝身上。

  他的臉貼著陸以朝腰腹處的睡衣,能感覺到陸以朝偏高的體溫。

  陸以朝掛了電話,壓著聲音咳了幾聲,像是怕吵醒他。

  祁硯清閉了閉眼睛,然後他收回手臂,轉身背對著陸以朝。

  「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陸以朝俯身看他,語氣溫柔,「餓不餓?我還給你溫著……」

  「不餓,你睡吧。」祁硯清說。

  陸以朝捏著發脹的太陽穴,沒再繼續說話,當然更不可能睡覺。

  問過談妄之後,他其實更能肯定心里的答案了。

  祁硯清不是身體不舒服,那就是心里。

  跟元淮在一起的時候沒事,跟他在一起這兩天,明顯能察覺到祁硯清的煩躁和不自在。

  陸以朝嘆了口氣,輕輕掀開被子躺下,然後從背後抱住祁硯清,掌心搭在他溫軟的肚子上,輕輕捂著他的胃。

  「真的不餓嗎,我給你做了飯。」

  祁硯清閉著眼睛,「不餓,你把手拿出去。」

  「我讓你困擾了,祁硯清。」陸以朝還是抱著他,聞著他的脖頸,語速很慢,卻很堅定。

  他繼續說:「你困擾你想不明白,是不是說明,你其實也還有一點在乎我。」

  祁硯清深吸了口氣,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過了好幾分鐘,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是。」

  陸以朝眼睛慢慢紅了,他就這樣抱著祁硯清,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

  外面還有電視的聲音,有小鈴鐺的鈴鐺聲,有鄧爺爺的笑聲。

  陸以朝抱著他,壓低聲音說著悄悄話:「你不相信我喜歡你。」

  良久,祁硯清才說:「你可信嗎。」

  陸以朝:「不可信,混事做太多了,我活該。」

  「我連你有心理問題都沒看出來。」

  「我跟你結婚三年,把你養得一身是傷。」

  「跟我在一起之前還好好的,在一起之後胃也不好,腺體也不好了。」

  「你發情我還欺負你,故意不給你信息素,故意讓你跟我低頭。」

  「我騙的你放下了芥蒂,騙的讓你喜歡我,然後又把你丟在那個房間。」

  「我還用離婚協議羞辱你,我嘲諷你對我的喜歡。」

  「要不是我做得太過,你也不會冒死洗掉腺體,連幾個月的時間都不想等。」

  祁硯清緊咬著牙關,每件事想起來都讓他偏體生寒,可他又感覺到陸以朝的身體有細微的顫抖。

  陸以朝樁樁件件地說,聲音越來越小,說的自己都沒了底氣。

  祁硯清動了動嘴,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大團濕棉花,只留有呼吸的縫隙,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身上的骨頭寸寸發軟,不聽他的指揮,連人都推不開。

  少頃,陸以朝把他的身體轉過來,給他裹緊被子,看向他的眼睛。

  兩人的神情都不輕松,都在極力隱忍和克制著情緒。

  陸以朝抱緊懷里的人,撈進自己懷里,揉著他的肚子,又握住他的手腕,「祁硯清,你早該扔了我,你還是太心軟了。」

  祁硯清握緊手掌,指甲刺的掌心發疼,「我現在扔也不遲。」

  「遲了。」陸以朝眼睛酸澀,定定地望進他眼里,目光變得越來越不舍。

  「祁硯清,我是對你最不好的人。」陸以朝貼近祁硯清,看著他蒼白疲倦的神情,「可我還是想要一個機會,想好好照顧你。」





第136章 「我們可以接吻了嗎?」

  周圍不算很黑,他們可以看到彼此眼睛里的情緒,藏都藏不住。

  陸以朝就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在緊張地等待一個結果。

  祁硯清很少有這樣啞然無措的情況,陸以朝眼里的執拗讓他想躲,他推著陸以朝,「你先放開……」

  「祁硯清。」陸以朝按住他的後背抱進懷中,帶著鼻音的聲音悶沈無力,他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把人緊緊抱住,「我不放手。」

  祁硯清被困在這一片氣息中,陸以朝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間,張狂的alpha信息素卻處處透著不安。

  祁硯清說:「陸以朝,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聞言,陸以朝猛地收緊手臂,「那我要是能浪費一輩子,才好。」

  「我不是非要你答應什麼,就是別什麼都拒絕我,行不行。」陸以朝細碎的吻落在他頸間,討好一般輕輕碰著。

  「我不想只是朋友關系了,那些說要放手的大話我根本做不到,我舍不得你,我看不了你是別人的,我心臟疼……祁硯清。」

  祁硯清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嘴唇擦過自己的脖子,那一片都是燙的,他們現在的關系早已經不清不楚了,哪還是什麼朋友關系。

  陸以朝的吻一點一點地落下,從他的脖頸到耳後,將軟而薄的耳垂吻到粉紅。

  他明明吃過抑制反向標記的藥了,可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著祁硯清。

  他像是某種瀕死的寄生物,離開祁硯清就會死,他需要祁硯清的呼吸,需要祁硯清的擁抱,需要親吻,需要得到一點點回應。

  祁硯清聽著陸以朝急促又沈重的呼吸,冷白的皮膚漸漸染了顏色,眼梢勾勒出一尾紅。

  他呼吸不穩,聲調變了幾次,抓著陸以朝的衣領,手上卻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別蹭了……」

  陸以朝像是聽不到他說話,從側頸吻到鎖骨,「祁硯清,你抱我一下……就一下。」

  祁硯清呼吸微喘,他們對彼此的身體太熟悉了,拋開想法,身體的反應永遠是最真實的。

  他抓著陸以朝的衣領,讓他腦袋別再亂拱,「你就想追我?」

  「嗯。」陸以朝眼睛很紅,好不容易才拉回一點理智,聲音啞得不像話,緊握著拳頭渴望祁硯清的觸碰。

  祁硯清臉上有細汗,他捏著陸以朝的下巴,提了口氣慢慢說:「那你要清楚,是你要追,我就是轉頭跟別人在一起了也跟你沒關系,我有了喜歡的人還是會結婚,是你要浪費時間……」

  他的話突然停住,陸以朝的眼淚掉在他臉上了。

  「真有那麼一天……」陸以朝聲音越來越抖,說的每個字都是極力克制過的,幾乎只剩氣音,夾雜著幾個字,「那我比你還……高興。」

  他的腺體尖銳地疼起來,叫囂著像是要被連根拔起,他的心臟很疼,想到祁硯清會不屬於他就疼。

  這種強烈的不安和渴望,無法控制情緒……分明是反向標記發作時才有的狀態。

  可他吃過藥了,怎麼會這樣?

  他急需祁硯清的安撫,他擔心一會兒會做出更瘋狂的事來……

  「別哭了。」祁硯清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陸以朝,你怎麼又哭了。」

  昨天生病也哭了,今天說要追人又哭了。

  陸以朝腺體很疼,可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標記了,他沒辦法再得到安撫信息素。

  陸以朝貼上了他的唇角,慢慢啄著,輕輕蹭著,「那我們可以接吻了嗎……」

  祁硯清勾住他的脖子,身體擡了擡主動吻過去,吻得深情,不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然後說:「我這是玩你,不生氣嗎。」

  「給你玩。」陸以朝不依不饒地繼續親,唇齒糾纏,想要沾滿他的氣息才覺得有安全感。

  夜很深了,陸以朝長手長腳地抱著祁硯清,迷迷糊糊地囈語,發燒讓他鼻音很重,說話聲很慢。

  聽不清哼唧著說了些什麼,只能聽出三個字。

  祁硯清。

  祁硯清睡不著,腰間扣著陸以朝的手,感覺到隔一會兒就動幾下,睡得不安穩。

  他往後靠了靠,真的很暖和,隨後長吐出口氣,眼睛無神地盯著墻壁。

  陸以朝這麼不安,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可能相比喜歡他,占據陸以朝內心更多的是愧疚吧。

  祁家。

  「你哥在哪兒?」白繁跟祁楚星在客廳待著。

  祁楚星搖著頭,一臉認真:「爸,我真的不知道。」

  「楚星,你不能總向著他就瞞著很多事,這種日子在外面自己生活你覺得好嗎?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回家了吧,你們現在長大了就這麼不聽勸了?」

  祁楚星無奈地耷拉著肩膀,「可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有你哥的聯系方式嗎,你叫他回家一趟。」白繁捏了捏眉心,「你爺爺要是還在,我也就不著急了,現在這樣……怎麼能放心。」

  祁楚星拿著手機,遲遲沒有打出這個電話。

  「打呀。」白繁溫和地說,「問問他在哪里,別說是我問的。」

  「問什麼問,他不愛回來就別回來,非得別人求他嗎?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臭毛病,我是欠了他多少。」祁盛暴怒的聲音猛地響起。

  「你又喝酒了。」白繁過去扶著他,「又喝這麼多。」

  「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幾個項目都打了水漂……楚星,你跟我過來!」祁盛眉頭緊皺著,和祁楚星一起進了書房。

  「這里我是不是教過你,怎麼犯這種低級錯誤?」

  「公司運營不是玩遊戲,你瞻前顧後的毛病必須改!」

  「你自己看看這三份合同,告訴我哪里不對。」

  祁楚星把文件放在腿上,新年十二點了,外面在放煙花,他往窗外掃了一眼。

  祁盛敲了敲桌子,「不要三心二意,煙花有什麼好看的,看文件。」

  「你還是有這方面的天賦,你很多思路活泛,就是不夠有氣勢。」

  祁楚星收回目光,「爸,公司高層出事了嗎。」

  「你不用管這些,先打好你的基礎一步步接手公司,過兩天就給你換職位,現在那個地方待很久了。

  祁楚星笑著點頭,不發表自己的看法。

  祁盛喝太多了,雖然沒醉但是頭疼,看見人又忍不住說教。

  「楚星,別嫌公司的事麻煩,這以後都是你的,他不要誰求著他,他愛要不要!」

  「就因為過去那點事就記恨一輩子,誰家孩子不是那樣長大的,到他這兒就成大事了,簡直不可理喻!」

  白繁端著蜂蜜水進來,「你少說兩句吧,楚星你出去吧,文件明天再看。」

  祁楚星抱著文件出來,回了自己臥室還是先看了幾遍文件,把他能看出來的問題都勾住。

  去年的大年初一,他是在國外的醫院過的。

  跟很多站不起來的人在一起,也就不覺得自己是異類了。

  就是很可惜,說的是進去治療,可是沒幾個人能治好,花費了大把時間和錢,吃藥按摩針灸手術,都試過了,站不起來的還是站不起來,包括他。

  手機里有很多條短信,大部分都是國外的病友發來的。

  祁楚星一條一條的回覆,然後看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你該不會還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吧?把祁硯清趕走,公司就是你一個人的了,還是你會玩。】

  祁楚星看著這內容,會不會又是他哥的極端粉絲?上次那個還沒消停多久。

  他沒回覆,打算明天去公司查一下這個號碼。

  正想著,手機又震動幾下,還是這個號碼。

  【怎麼不敢回覆?享受著你爸爸們的寵愛,忘了公司原本是屬於你們兩個的?】

  【你說你缺不缺德,錢啊權啊都是你拿的最多,到來頭做選擇的時候,沾光被選的還是你,你怎麼還有臉霸占著公司不滾走,臉皮這麼厚。】

  祁楚星看著這人的瘋言瘋語,看不明白究竟想表達什麼,倒是幾次提到了公司。

  他打字回過去:【商業間諜?想套話挑撥離間?拉黑了。】

  國外的一家高級會所,躺椅上的人正在做著足底按摩,看著手機里回過來的短信,狠狠啐了一口。

  「媽的,這小傻叉真把我拉黑了!以為這我就沒辦法了?祁家遲早要敗在這一輩了。」

  他對面坐著的人是葉威,葉威裹著浴巾長腿交疊,笑的時候臉上那道疤更顯眼了。

  「真沒想到,祁硯清的過去那麼可憐,可真是讓我……心疼死了。」 。

  柏村。

  鄧爺爺和小鈴鐺把人送到門口,給他們帶了不少特產。

  「回去好好養身體,你們兩一個比一個瘦。」鄧爺爺叮囑著。

  祁硯清笑著點頭:「小鈴鐺,照顧好爺爺,有事給我打電話。」

  「小鳥……」小鈴鐺依依不舍地拽著他的袖子,「你什麼時候再來呀。」

  祁硯清揉著她的頭頂,「想我就給我打電話,隨時可以回來。」

  「啊?真的嗎!」小鈴鐺興奮地跳了幾下,「那你一定要接啊!」

  陸以朝再次向鄧爺爺道謝,被鄧爺爺趕走,「快上車!路上小心,到了報平安。」

  他們回去的時候沒坐船,約了車來接他們。

  坐船時間要快一半,開車的話不僅慢,路還特別顛。

  陸以朝和祁硯清都坐在後排,祁硯清看了會兒視頻覺得眼暈,再看下去怕是要暈車。

  放下平板看窗外,沒過多久就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陸以朝攬著他的肩膀,讓他靠過來。

  祁硯清皺眉:「你別動我。」

  陸以朝抱著他,讓他舒服地靠進自己懷里,「昨天剛說好的不拒絕我。」

  祁硯清:……

  陸以朝低了低頭,蹭了蹭他的臉,「怕我暈船,特意換成車了。你關心我。」





第137章 「祁硯清,我病了。」

  祁硯清勾了勾唇角,語氣冷漠:「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你這什麼渣男發言。」陸以朝低低地笑起來,圈住他的腰,讓他靠著自己,然後下巴抵在他肩窩處,「不管,就是關心我。」

  「喵。」花雕趴在座位上,甩了甩尾巴,打了個哈欠翻著肚皮睡了。

  祁硯清掙動兩下,被身後的人撈住,陸以朝說:「靠一會兒,我給你按按頭。」

  說著就開始給祁硯清按揉太陽穴,溫和又低沈的聲音帶有催眠效果。

  「回去後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說著不挑食,那些不吃的菜還不是都讓我吃了,你還不挑食,屬你最挑食。」

  在鄧爺爺家不好意思浪費糧食,祁硯清就給什麼吃什麼,吃一口不喜歡的菜就皺皺眉。

  陸以朝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夾給他一筷子青菜,再夾走幾條芹菜,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吃光他不愛吃的蔬菜。

  「那你別吃。」祁硯清垂著眼皮開始玩手機。

  「別玩手機,一會兒暈車了。」陸以朝力道適中地繼續給他按摩,「睡一會兒。」

  「不困。」祁硯清說,「你少管我。」

  陸以朝跟他一起看手機,看到有人找他聊天。

  呵,元淮。

  元淮:什麼時候回來?

  元淮:是不是跟陸以朝嗨翻了忘了自己還要工作?

  元淮:清神,小心著點腰,我還要用呢

  元淮:清神,我還想追你呢,該不會已經沒機會了吧?

  陸以朝呼吸沈了沈,收緊手臂,完全將祁硯清圈進懷中,做了個深呼吸,哼了一聲才把頭埋在祁硯清頸間,悶悶地說:「他做夢。」

  祁硯清明眸輕笑,「你就沒做夢?」

  陸以朝不說話了,抱緊他。

  祁硯清打字:今天到,把舟神叫上,得練了。

  元淮的消息很快回過來:喲?這是從床上起來了?看來過得很愉快呀。

  祁硯清:再逼逼,我也讓你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愉快愉快。

  元淮:對我友好一點,OK?你知道葉威已經回M國了嗎?

  祁硯清:知道。

  元淮:那你知道他已經又開始沖獎杯了嗎?黑池的比賽也快到了。

  祁硯清:我下個月的比賽已經排滿了,到黑池比賽前,最少有9場。

  元淮:??瘋了?又打算高強度參加比賽了?你現在身體行不行。

  元淮:說實在的,那個排名也沒多重要,要是把自己身體搞壞了得不償失,你跟瘋批叫什麼勁。

  祁硯清:我就是不能輸。

  元淮:您牛逼,倔驢。

  從微信退出去,祁硯清又去微博逛了一圈。

  陸以朝退圈的事還有熱度,高調表白的視頻總能刷到。

  兩方粉絲比較和諧,吵倒是不吵了。

  就是……怎麼說呢。

  陸以朝粉絲:愛屋及烏嗚嗚嗚嗚,你喜歡人家那我們就不罵了,你好好轉幕後,別到時候配不上人家了嗚嗚嗚嗚

  祁硯清粉絲:祝陸老師星途璀璨,但是咱們先說好,你退圈是你自己的決定,不能是為了清神,清神不背這個鍋。

  陸以朝粉絲:別倒貼別倒貼別倒貼,你追人就追人,不想刷到你深夜雪中求愛的新聞,陸老師,這樣真的不浪漫,你千萬別。

  祁硯清粉絲:但就是說,你兩能不能出來一下,你都高調表白了,你都不秀一下嗎?發發照片什麼的,這麼不會追人?

  陸以朝粉絲:嗚嗚嗚嗚嗚不會輸給元淮了吧,人家過年都在一起了,果然三個人里總有一個受傷的。

  祁硯清粉絲:啊……不是我們傷的,我們清神什麼都沒做。

  祁硯清有點想笑,這些粉絲們……

  陸以朝的懷抱松了點,呼吸綿長深沈,身體靠著車門,腦袋枕在祁硯清已經肩上睡著了。

  祁硯清往後靠著,隨便抓拍了一張窗外的風景,然後發了微博。

  祁硯清:新年好。

  微博一發,他就往後蹭了蹭,聽著陸以朝的呼吸聲睡著了。

  「啊啊啊啊啊老婆!新年快樂!親親我寶!」

  「新年好!自拍呢!」

  「姐妹們看車窗的反光啊啊啊啊啊!右上角!不用謝!」

  「!!!我老婆是不是被人抱著!反光那里是不是有雙手圈著我老婆的腰!」

  「完了完了完了是誰啊,@元淮,淮神你抱著我老婆了?」

  「演繹CP涼了。」

  「清神都跟淮神見家長了。」

  「要結婚了吧?祝99」

  「人總要往前看,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你的決定我們都無條件支持。」

  「陸老師……哎,我真的有點難過。」 。

  周簡血壓就沒低過,對著手機咬牙切齒,「我真是謝謝你!你是第一天做公眾人物?照片檢查一下能耽誤你起飛?發了不看看評論就睡?你又不公開你又非要發……」

  「公開什麼。」祁硯清還是困,聲音懶懶的。

  「公開你跟陸以朝在一起了啊!」

  「沒在一起。」

  「?」

  祁硯清伸了個懶腰,對著手機說:「他要追我,我說玩玩他,他說給我玩,現在就是這種不正當的關系,要我解釋嗎?」

  周簡都沈默了,罵人的話在大腦里奔騰了上萬句。

  最後才咬著牙說:「求、你、了!這話千萬別說第二遍。」

  掛電話之前,周簡又暗戳戳地說:「我清,你多少有點恃寵而驕了,我隱隱約約地感覺被你秀了一臉。」

  不等祁硯清說話,周簡就把電話掛了。

  陸以朝從休息站出來,看到祁硯清已經醒了,把保溫杯拿給他,「喝點水。」

  祁硯清接過杯子,聞到了陸以朝身上有煙味,又去抽煙了。

  陸以朝動作自然地把他圈進懷里,沒什麼精神地枕著他的肩膀,聲音也沒力氣,「再睡一下。」

  祁硯清握著杯子,余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嘴唇也沒什麼顏色,「你怎麼了。」

  陸以朝搖了搖頭,說話的時候嘴唇蹭著他的後頸,悄悄親了一口,「就是困了。」

  一直到目的地,陸以朝都沒怎麼說話。

  把祁硯清送到舞協,陸以朝說:「晚上一起吃飯?」

  祁硯清:「要訓練,沒時間。我就在舞協吃。」

  陸以朝抓著他的手腕,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皮膚,就想一直碰碰他,「那晚上聯系,我給你送飯。」

  祁硯清受不了他這黏糊糊的架勢,開了車門帶著花雕就要走,腿還沒邁出去就被拽了回來。

  「你幹什……唔嗯、放……唔……」

  陸以朝傾身靠過去,把他擠在座位上,將他完全籠在自己懷中親上去,右手插進他頭發里按住他的後腦勺,吻得有點急有點兇,氣息潮濕黏人,追逐掠奪,怎麼親都不夠。

  陸以朝抱住他,唇齒微微分開一些,啄著他的唇角,濕濕軟軟地吻著,對著他耳朵說話的時候,像是往里吹熱氣,「我愛你。」

  祁硯清耳根發紅,「你他媽發什麼瘋……」

  陸以朝抱緊他,把他的身體往自己心臟上按,聲音沙啞,「怕你不相信我,以後每天都跟你說一次……微信,加回來行不行。」

  不等祁硯清回答,陸以朝就拿到了他的手機,把人禁錮在懷里點開他的微信,「……加回來了,不刪了行不行。」

  他就這麼抱著祁硯清,高大的身型把祁硯清藏在自己懷里,然後又控制不住地吻他,親親他的眼睛,親親他的鼻尖,再親親嘴巴和耳朵,最後又對著他的脖子吸了吸。

  車門還開著,過來過去的人都能看到兩人,雖然看不清祁硯清的臉。

  「你他媽再不放手就滾。」聲音是啞的、軟的,氣息飄忽著,這話聽起來不像生氣。

  陸以朝在他耳邊低聲說:「祁硯清,我病了。」

  祁硯清正要推開他,想到他的臉色,就說感覺他不對勁,還跑出去偷偷抽煙,他問:「你怎麼了。」

  陸以朝用力嗅著他的氣息,把臉埋在他頸窩,沈沈地笑起來,聲音很慢很慢,「我離開你就會死。」

  祁硯清:……

  走了,是真有病。

  陸以朝被祁硯清推開,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進了舞協,整個人才脫力地癱在座位上,和司機說:「去腺體醫院……」

  從今天早上就覺得心臟特別疼,每次呼吸都更疼,像是用鐵鉤將心臟掛著,呼吸就在生拉硬扯。

  只有抱著祁硯清才能好一點,聞不到信息素就只能親吻他,用這樣的方式偷一點信息素。

  「呃……」陸以朝用力抓著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往前靠去,額頭抵住椅背,沒一會兒身上就被冷汗浸濕,意識恍惚。

  才分開不到三分鐘,他就已經在想祁硯清了。

  他用力吸氣,心臟又被牽扯起來刺刺的疼著,可他還是想多聞一聞車里殘存的氣息。

  是真的病了,是真的離開祁硯清就會死。

  醫院。

  陸以朝幾乎是一進去就暈倒了,唇色發紺,呼吸急促,身體無意識地抽搐著,渾身冒冷汗。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面前站著談妄,正在看什麼東西。

  談妄推了推眼鏡,目光冷厲,「誰讓你加藥量的。」

  陸以朝動了動嘴,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談妄把病例放到床頭櫃,雙手插兜,跟他商量著說:「陸以朝你想死直說,也省的我費心思救你了。」

  陸以朝沒什麼力氣,拿過病例來看。

  談妄說:「反向標記本來就傷身體,藥只能起到抑制作用,我是不是說了藥不能加量?你覺得克制不住了,那就是標記在加深,在進一步腐蝕你的身體。」

  「該釋放的時候不釋放,那就會更嚴重地反噬到你的身體上,易感期有了前兆就不能吃藥,你倒好,還加量了。」

  陸以朝聲音粗啞,「可我易感期剛過。」

  「隨著標記的加深,易感期只會越來越頻繁。」談妄看著他,「心臟疼是不是?」





第138章 「我會暖床會講故事,收留我一晚?」

  談妄看著陸以朝青白的臉色,唇色還是發紫的,因為身體原因精神不好,眼神的反應有些遲鈍。

  見此,他語氣平和了許多,問他:「我記得你說過,你的父親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病逝的。」

  「嗯。」陸以朝沒什麼表情,「但我的心臟一直很健康。」

  陸以朝按住心臟的位置,用力壓了幾下,掌心下是沈悶無力的搏動,時快時慢的,悸痛減緩了一些。

  他只是因為被標記了,他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心動。

  他的心跳會越來越微弱,可能會枯竭,可直到他死的最後一秒他都能確定是愛祁硯清的。

  談妄又約了先天性心臟病基因檢查,以防萬一還是查一下比較好。

  陸以朝拿著手機給祁硯清發語音:「什麼時候訓練完,我去接你吃飯。」

  語音發過去了,祁硯清沒很快回話就說明還在訓練。

  談妄調整著點滴的速度,隨口問他:「反向標記的事,還不打算跟硯清說?」

  「你覺得我們現在這種狀態能說嗎。」陸以朝看起來有點累,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去,「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我不想再讓這種外界因素介入了。」

  談妄是個理智為上的人,太過感性的事他都不會做,就像他不能理解硯清和陸以朝何必這麼折騰。

  生病了,需要被照顧,需要一點信息素,這話也沒那麼難說出口。

  陸以朝拿著手機等回覆,問談妄:「他之前是怎麼跟你說我的?就是上學的時候。」

  談妄聽著這話挑眉笑了,靠著床頭櫃說:「其實沒怎麼說過你是什麼人,我也沒聽到過你的優點。」

  談妄看著陸以朝,淡笑著說:「硯清就只說喜歡你,想得到你,喜歡到不想放手,錯了也不想放手。」

  陸以朝氣息亂了,腦袋更低垂下去,無力地做著深呼吸,卻還是難以抵擋悶痛的心臟。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想到那個時候祁硯清就是喜歡他的……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按著心臟,動了動蒼白幹燥的唇,他糟透了,可他還是想祁硯清再喜歡上他。

  他自私,他就是不放手。

  陸以朝又對著手機說:「什麼時候結束提前跟我說,要不我直接進去找你?我問問周簡你的訓練室。」

  祁硯清:不要進來。十一點。

  這次回得很快,陸以朝笑了。

  談妄在一旁看著,就想起之前硯清來做心理疏導的時候,不比陸以朝現在好受。

  能把戀愛談成這樣的,也只有他兩了。

  不過時間還長,誰又能確信自己一輩子不會做錯什麼,有些路就得走一次,傷了痛了都是自己的選擇,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拿起陸以朝的病例打算出去了,「藥不能再加量了,我已經給你換了另一種,硯清現在的腺體是半休眠狀態,他給不了你信息素,別犯傻就只是挨著他。」

  「更親密的不會了?」談妄聲音帶笑,「你把自己耗倒了,那可就真的沒戲了。」

  「我不用你教。」陸以朝語氣冷硬。

  談妄無奈地搖頭,這都什麼倔脾氣。

  陸以朝靠著床頭等時間,對上談妄的笑,忽然問他:「你最近約楚星了嗎。」

  「什麼?」談妄笑著擡眸。

  陸以朝有了自己的前車之鑒,覺得有些話不能藏著,容易有誤會。

  他旁敲側擊地試探著:「我一直把楚星當我弟弟,他站不起來了,那個時候他哥已經不回家了,我就想著多照顧他,反正我也是他哥。」

  談妄點了點頭,想到祁楚星的腿,「一直有點忙,我抽空幫他檢查一下腺體,他的腿應該是和腺體有關系。」

  陸以朝抿著唇,想著怎麼說比較好,理解的重點完全偏了。

  當初的想法很簡單,楚星幫他追祁硯清,只要把祁硯清追到手,談妄就落空追不到人了,楚星正好上。

  本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他們兩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誰知道從根本上出了大問題。

  他這當哥的也一直沒幫到楚星什麼。

  想到這里,陸以朝說:「春節你都不約楚星出去看看燈展?」

  「我好好的約他幹什麼。」談妄笑了,然後晃著病例,「我春節排滿了班,今天才大年初二,我就來給你看病了,你看我有時間出去玩嗎。」

  陸以朝清了清嗓子,又說:「城北有燈展,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約你。」

  「我不跟你們這群小朋友們出去玩,顯得我歲數大像個叔叔。」談妄拿著病例晃了晃,「快輸完了,你自己拔針自己走。」

  「談妄。」陸以朝皺眉叫住他,話還是拐了個彎,「你……你把祁硯清當什麼了,你對他那麼好。」

  「你又犯病了?」談妄說,搞不懂現在小年輕的腦回路,「硯清算我弟弟,說多少次才能知道我對他沒那種感情?」

  「那你覺得祁楚星?」

  「當然也把他弟弟,不然能這麼照顧他?」

  陸以朝揮了揮手讓他趕緊走。

  談妄出去後,撥通了祁硯清的手機。

  祁硯清:「談哥?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談妄:「你什麼時候忙完來接一下你家的傻狗。」

  祁硯清那邊楞了一下,「陸以朝?」

  「是啊,火急火燎地來醫院跟我打了一架,非說我喜歡你,跟我提以前的事,怪我對你太好了……」

  「他怎麼了。」祁硯清一聽這話就是瞎編的。

  談妄去辦公室沖了杯咖啡,想了想,還是不參與太多,「發燒了,胃出血也沒好起來,倒也不是大問題,但我剛才聽他說要去找你,正輸液呢。」

  祁硯清那邊很吵,聽到只是發燒,語氣都緩和了,冷淡地說:「你給他打鎮定劑,把他鎖病房睡覺。」

  「行,聽你的,我現在就去給他打針。」

  祁硯清沒說話了,談妄這才笑著說:「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不用過來,我估計他已經出病房了,這會兒開車過去時間差不多。」

  祁硯清聲音悶沈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談妄喝完咖啡,就聽到了護士跟他說,陸以朝已經離開了。

  他笑著搖頭,果然啊。

  祁硯清從舞協出來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四十五,一出去就看到了靠著花壇的陸以朝。

  他實在顯眼,一米八九的身高想不注意都難,穿著灰色的羽絨服,正在低頭看手機。

  祁硯清走近幾步,就聽到他時不時咳嗽幾聲,看他不舒服地捶著腦袋。

  發燒了還非要過來。

  祁硯清靠近他,陸以朝沒發現,還在專注地看手機,手指滑動得很快。

  離得不算遠,祁硯清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在看自己發的那條微博。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照片里那雙手是元淮的。

  祁硯清瞇著眼睛仔細看,就見陸以朝還點讚了幾條評論,點讚的都是罵元淮的。

  幼稚。

  祁硯清走到他身後,打算看他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自己,沒想到剛在他身後站定就忽然被陸以朝抱了個滿懷。

  祁硯清嚇一跳,「你……」

  陸以朝摟著他的腰身,臉埋在他頸間做著深呼吸,「早就聽到你過來了。」

  花雕原本在祁硯清肩上趴著,這下也被擠到花壇上。

  「讓我抱一下。」陸以朝說話聲音很慢,整個人都靠在祁硯清身上,微側著腦袋,嘴唇貼著他的脖子,似舔似咬地碰著,喉結忍不住滾動著。

  他燥熱的唇沿著祁硯清的脖子慢慢地吻,一下又一下,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中能聽到唇齒和脖頸相觸的親吻聲。

  他像是某種求愛的動物,小心翼翼地示愛。

  酥癢的電流感從祁硯清脖頸蔓延,耳垂也是燙的,他呼吸有點急,漸漸變重,他眼眸漸深,無意識地偏了偏腦袋,將更多脖子露出來,身體前傾靠著陸以朝的身體,抓著他的衣服。

  「祁硯清……」他討好地咬著祁硯清的下巴,右手擡上去慢慢按揉著他的腺體,粗糲的指腹劃過他白嫩的肌膚。

  「嗯……」祁硯清舒服地嚶嚀一聲,陸以朝的吻讓他全身發暖發軟。

  門口忽然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兩人一陣衣服的摩擦聲,腳步淩亂,說話聲漸漸離遠,兩人還擠在墻角,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燥熱。

  身體緊貼著,誰的呼吸心跳都瞞不過對方。

  昏黃的路燈打在兩人身上,他們親密無間地相擁,靜謐的環境被他們越發急促的呼吸聲打擾。

  對視的目光將一切都暴露。

  陸以朝重重吻上他唇,兇猛又強勢,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吞掉。

  黏膩綿長的呼吸、潮濕曖昧的嚶嚀、被抓皺的衣角以及被揉搓發紅的腺體。

  他們在夜色中深吻,糾纏不休。

  等祁硯清上車後,半握著拳擋住微腫的唇。

  陸以朝開著他的車,「吃什麼?」

  「我以為你已經飽了。」祁硯清看著窗外。

  陸以朝笑起來,又止不住咳了幾聲,「清神,你講講道理,剛才到底是誰吃誰。」

  「喵。」花雕趴在扶手箱上,表示不滿。

  「乖兒子。」陸以朝揉著花雕的腦袋。

  兩人簡單吃了點面條,太晚了,不想吃太多了。

  陸以朝把他送到樓下,兩人停在車前,陸以朝還是抓著他的手,「最近還失眠嗎。」

  「還好。」祁硯清說,「車鑰匙你拿著,你把車開回去吧。」

  陸以朝拉了他一下,又把人抱到懷里,低聲說:「我發燒了,現在不太舒服,好像開不動車了。」

  祁硯清挑眉,圍巾又被陸以朝蹭下去了,一脖子都是吻痕,煩死了。

  陸以朝又說:「我會講故事哄人睡覺,還會按摩,能給你吹頭發也能暖床,早上給你做早飯,還能當司機送你去跳舞。」

  擡頭對上祁硯清明艷矜傲的目光,陸以朝說:「收留我一晚。」





第139章 「祁硯清,我也沒那麼聽話。」

  祁硯清偏了偏頭,紮在腦後的長發有點亂了,掉了幾縷垂在臉側,更顯他瘦削。

  「你得寸進尺,陸以朝。」

  他可沒答應陸以朝這麼多東西。

  聞言,陸以朝用力把他往懷里按了一下,深吸了幾口氣才松開他,靠坐著車頭笑著說:「上去吧,明天早上來接你。」

  祁硯清挑眉,轉身就走了。

  陸以朝臉色笑容淡去,看著祁硯清的背影擡手按住心臟,其實不怎麼疼,但是有點泛酸。

  祁硯清剛走到單元門,忽然毫無預兆地回頭看去,正好對上陸以朝失落的目光。

  陸以朝馬上說:「我看著你上去再走。」

  「花雕。」祁硯清叫了一聲。

  花雕趴在車頭的位置,這才伸了伸懶腰往祁硯清身邊走。

  陸以朝沒想到有一天會羨慕貓。

  連貓都能被惦記著,被叫回家。

  祁硯清抱起花雕,翻出門禁卡開單元門,就聽到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他又被抱住。

  「又幹嘛。」祁硯清說。

  「忘了跟你說晚安。」陸以朝說。

  嘀——

  單元門開了、電梯門開了,兩道纏綿的影子映在墻上,跌撞地進了電梯。

  陸以朝抱著祁硯清進了電梯,壓著聲音說:「晚安。」

  祁硯清:「聽到了。」

  陸以朝又轉過他的身體,把他擠在角落,「……還有晚安吻。」

  陸以朝太會吻了,把人親得舒舒服服,一手托著貓,一手按住他的後背,親到了電梯門開。

  祁硯清呼吸微喘,臉頰泛紅,靠在陸以朝胸前平覆呼吸。

  陸以朝自然而然地拿過他的鑰匙,開房門進去。

  門被碰上的同時,他又纏著親上去,靠著門板溫柔地吻祁硯清,唇齒交纏發出羞人的聲音。

  陸以朝喉結滾了兩下,貼著祁硯清的耳朵說:「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坐著休息。」

  祁硯清看著他,眸光泛著水光,眼梢微紅,沒說話。

  陸以朝把他抱到沙發上,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他,「祁硯清,我也沒那麼聽話,氣不過就打我幾下,我肯定不還手。」

  祁硯清看著他臉色難看,眼神里藏不住的疲倦,偏過頭說:「都上來了還裝什麼無辜,去放水。」

  陸以朝去放洗澡水之前,先給祁硯清熱了一杯牛奶。

  「祁硯清你買的牛奶不對,這是調制乳,有不少添加劑,你得喝純奶,豆漿也行,都比這飲料健康。」

  「還有你冰箱里的歐包,花花綠綠塞了這麼多,這東西更不能天天吃,你也不怕壞了胃。」

  祁硯清開了電視,去給花雕開罐頭吃,不聽他說話。

  陸以朝翻出幾個過期的歐包扔掉,忽然就不說話了。

  祁硯清回頭看過去,陸以朝嘆了口氣,把冰箱整理好關上了,「我這是廢話,結婚之後我對你也不好,你是不是就天天這樣了。」

  所以祁硯清越來越瘦還總生病,後來還胃疼過好幾次。

  他又有什麼立場指責祁硯清不會照顧自己。

  明明是自己在結婚前許諾會照顧好他。

  「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了,把奶喝了。」陸以朝把杯子放在祁硯清手里,揉了下他的頭發就進了浴室。

  聽著浴室里的水聲,祁硯清喝了口牛奶,是太甜了。

  這是他買來兌酒喝的。

  祁硯清嘆了口氣,他真的沒想讓陸以朝總因為這些事愧疚。

  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到十二點多了,陸以朝給他關燈,習慣性地想調成小燈,發現沒有那個模式,「你這燈太亮了,睡得著?」

  「嗯。」祁硯清拉著被子蒙住腦袋。

  陸以朝也只能先這樣,然後把門輕輕碰上,去沖了個澡。

  他不想去客房,就坐在沙發上,沙發上有毯子和靠枕,看位置很明顯祁硯清平時睡這里。

  電視還開著,花雕在貓爬架上翻著肚皮睡覺,祁硯清喝過牛奶的杯子還沒洗,明明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可就是覺得這里特別像個家。

  陸以朝裹著浴袍去洗了杯子,就著涼水吃了藥。

  新藥有點副作用,胃里攪得厲害,反胃的感覺很強烈,而且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腺體不舒服,密集的疼也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

  陸以朝臉上毫無血色,撐著廚台站直,等著眼前這陣暈眩過去。

  他放輕腳步進了祁硯清的臥室,開著燈晃眼,祁硯清用被子蒙著臉。

  房間里很暖和,開著地暖還蒙著腦袋肯定會熱。

  陸以朝關了燈慢慢走到床邊,然後扯開一點祁硯清的被子,把他的臉露出來。

  果然出汗了,睡著了都不舒服地皺著眉。

  「嗯……」祁硯清眼皮滾了兩下,發出輕輕的鼾喃。

  「睡吧。」陸以朝聲音很小,慢慢坐下,上半身靠著床頭,腿還在垂在地上,就這樣輕輕拍著祁硯清的後背,「沒事,睡吧。」

  祁硯清訓練強度太大,是真的困極了。

  陸以朝怕吵醒他,沒有更近一步的舉動,就這樣靠坐著拍他的後背。

  沒有燈祁硯清會睡不踏實,家里那個水晶台燈就是最合適的。

  陸以朝一點都不困,他也沒想做什麼,就是想看著祁硯清。

  這麼看著就覺得心里很踏實。目光有多癡迷,他自己都發現不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祁硯清無意識地靠近他,手臂環住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他後腰的位置,正好藏在身體和枕頭的縫隙里。

  也不嫌悶……陸以朝勾了勾唇角,手指輕輕摸著他的臉,怎麼看都看不夠。

  說著不睡的人,還是在祁硯清小小的鼾聲中睡著了。

  樓下。

  祁硯清車位旁邊的那輛黑色轎車,里面還坐著人,不過今天沒有很多人,只有一個。

  車里的人始終沒下車,車膜很黑,完全看不清里面坐著的人長什麼樣子。

  那人擡頭數著樓層,最終定在一扇完全漆黑的窗戶上。

  陸以朝醒得很早,天剛微微亮,他揉著酸困著脖子,吊在床邊的腿也麻了,他稍微動了下。

  祁硯清睡得很香,頭發亂糟糟的擋著臉。

  陸以朝撥開他的頭發,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摸著他溫軟的臉頰,睡得臉都是熱的,還是這麼喜歡趴著睡。

  都說小孩子才喜歡趴著睡,祁硯清也喜歡。

  陸以朝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先去外面做飯,煎蛋配面包,用方便面做了個清淡的湯面。

  去臥室叫人的時候,祁硯清還在睡,一點反應都沒有。

  「祁硯清……」陸以朝揉揉他的後背,「清清,起床吃飯了。」

  「……五分鐘。」祁硯清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想起,好累。」

  陸以朝笑了,聲音沈沈的聽起來縱容又寵溺,「那就不起了,繼續睡。」

  很快,祁硯清也反應過來了,他在說什麼……肯定是因為還沒睡醒。

  陸以朝把祁硯清送到舞協後,又開著他的車回了公司,看到副駕楞了下,「你爸怎麼把你忘了。」

  他抱著花雕下車,帶去自己的辦公室,「你爸不靠譜,還是跟著我吧。」

  花雕趴在他辦公桌上玩,不怎麼搭理他,但也不亂跑不亂鬧。

  陸以朝給花雕開了罐頭,「你小時候明明是我把你養大的,長大了怎麼不粘我了?不想想是誰天天照顧你。」

  花雕呼嚕呼嚕地吃著東西。

  「看看你爸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把你忘了吧。」陸以朝揉著花雕的小腦袋。

  一直到晚上,陸以朝都沒接到祁硯清的電話,中午發的消息也沒回。

  陸以朝皺眉,打了個電話過去,倒是很快就接了。

  「晚上想吃什麼?」陸以朝問他,「花雕一直在我這兒,我怎麼都得送貓過去。」

  「你先養兩天。」祁硯清說,「後備箱有吃的用的,你照顧好它。」

  陸以朝楞了一下,疑惑問他:「你在哪兒?」

  「D國,比賽。我這邊在忙,掛了,看好花雕別弄丟了。」

  陸以朝聽著被掛掉的電話,情緒低沈,黑眸半垂著沒什麼反應,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祁硯清是故意把花雕留到車上的,他早就定好了機票要走,那早上出門的時候怎麼不跟他說一聲。

  「陸總,這是今天要處理的文件。」賈伊把文件拿進來,「還有幾個不錯的劇本,荊姐說一定要你看看再說拍不拍。」

  「嗯,放著吧。」陸以朝頭也不擡,情緒顯然變差了。

  「恭喜Qing拿下拉丁冬季賽的冠軍!」裁判的喊聲讓觀眾熱血沸騰!

  現場的觀眾大喊著:「Qing!Qing!Qing!」

  頒獎人笑著把獎杯放到祁硯清手中,「時隔將近一年的時間,恭喜清神又拿到了屬於自己的獎杯。我想知道清神這段時間忙什麼?都不參加比賽了。」

  祁硯清笑著說:「有點私事耽誤了。」

  「那清神,您有什麼話想跟粉絲說說嗎?這是國外的賽場,都已經被你的粉絲包圍了。」

  祁硯清挑眉,穿著一身銀白色的舞蹈服,被燈光照得璀璨像在發光,他晃了晃獎杯,「這就是我要說的話。」

  全場沸騰!

  喜歡祁硯清,你有可能不被他的臉吸引,也有可能看不懂他跳的舞,但一定會知道他有多狂妄和驕傲!

  等全場的聲音稍小一些後,祁硯清才又說:「不過也確實想在這里說一句話。」

  主持人:「好啊,我們也很想聽聽你想說什麼!」

  祁硯清看向主鏡頭,眸光明艷動人,疊麗魅惑,只見他豎起中指,語氣狂得要翻天,「葉威,黑池生死戰,老子等你爬。」

  同一時間,微博超話。

  【LYZYYGMM】:比賽照片。

  下面全是祁硯清這次比賽的照片,每一張都堪稱完美,抓拍到的都是最驚艷的動作。

  比賽場外擺滿了玫瑰花,都是粉絲送的,大束濃艷嬌貴的玫瑰花成堆地擠在一起。

  陸以朝戴著口罩和帽子,他放下一支玫瑰,尖刺上纏著白絲帶,沾著一縷他的信息素。

  只是一朵不起眼的玫瑰,沒人會注意到。





第140章 他發情期到了?

  十幾天的時間,祁硯清拿下了三場比賽的冠軍。

  拉丁,街舞,爵士。碾壓式勝利,斷層第一,看起來簡直是一場視覺盛宴。

  很難相信這是他斷了將近一年的訓練時間還能有的實力。

  病痛和陰影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他就站在舞台中央,肆意惹眼,彎腰朝觀眾深深鞠了一躬。

  陸以朝聽著全場的沸騰,那是屬於祁硯清的聲音。

  也是他從未聽到過的聲音。

  這十幾天他跟著祁硯清從D國到了L國又到了M國。

  祁硯清很累,飛機、火車、出租車趕各種行程。

  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室,到一個地方也不去酒店,就約訓練室,吃飯睡覺都在里面。

  上一場比賽他還在擔心祁硯清會不會吃不消,找到周簡問他情況。

  周簡卻說:「沒事,之前也這樣,訓練的時候別打擾他。」

  吃的東西也都是搭配好的營養餐,他在外面看了幾眼,祁硯清連吃飯都在看視頻。

  之前總想著祁硯清怎麼那麼忙,約他回國談點事情總是見不著人,很多時候當他是裝的。

  ……是他沒想過了解祁硯清,居然一場比賽都沒看過。

  「清神!我們愛你!」

  「清神!你是最棒的啊啊啊啊!」

  「清神從未跌落神壇!」

  陸以朝聽著周圍的歡呼聲,眼神溫柔了許多。

  他腿上放著貓包,舉起相機調整焦距,將鏡頭定在祁硯清臉上。

  這場舞是爵士,祁硯清跳出了屬於自己的性感,身體的律動看得人心頭發熱。

  陸以朝坐在歡騰的人群中,只拍祁硯清一個人。

  鏡頭里,祁硯清臉上有汗,唇齒微張著呼吸,眼神狂妄含著笑,鼻尖痣多了幾分禁欲的性感,評委說了些什麼,他挑眉笑著,下巴微擡。

  祁硯清身型勁瘦頎長,穿著一身黑衣,寬松的短上衣搭配著工裝褲,露出一截細腰,腹肌若隱若現,腰上掛著一條璀璨的腰鏈,勾勒著不盈一握的纖腰。

  長發隨意披散著,一直沒剪,現在都快及腰了,可是絲毫不顯女氣,拽得沒話說,黑發挑染了藍色,襯得皮膚越發冷白。

  陸以朝看迷了眼,正好抓拍到祁硯清的笑,藍色頭發貼著側臉,「真酷。」

  【LYZYYGMM】:清神從未跌落神壇。

  「啊啊啊啊姐妹你又去看現場了!」

  「謝太太返圖!存圖做壁紙了!」

  「嗚嗚嗚嗚姐妹我也是CP粉我以後就跟你混了!」

  「老婆長頭發好好看!老婆還挑染藍頭發!」

  「姐妹,清神還有比賽嗎?你這是追著去了三個國家?」

  「只有我想說,這姐妹真有錢嗎?就這鏡頭都得四五十萬。」

  「這麼喜歡清神,可惜了是個CP粉,還是不想關注你。」

  【LYZYYGMM】回覆了幾個人:晚上還有最後一場爵士比賽,然後就回國參加節目,大家可以去現場了,排面搞起來。

  結束了這場比賽後,陸以朝背著貓包出了場館,照例放下一朵玫瑰花。

  他戴著口罩和帽子,聽到旁邊出來的人在聊天,是國外的,說著一口英文。

  「太艷了,祁硯清是哪里來的妖艷貨。」

  「我跟你說,我旁邊那個男的,一個beta,一邊看他跳舞一邊把手伸進……惡心死我了!」

  「祁硯清一來國外參加比賽就跳這種舞,明明也挺有力量的,但就是……哎,擦邊還是不太好,看把那幾個裁判迷的,分都往高了打!」

  「我也想說,他怎麼一到國外就特別放飛自我,好浪啊……額、你誰啊?」說話的人看著忽然擋在自己面前的人。

  陸以朝戴著墨鏡和口罩,身高一米八九,看起來就不是善茬。

  這兩人有點心虛,後退了兩步,「你靠這麼近幹什麼!」

  陸以朝盯了一會兒,語氣冷厲不客氣,「自己心里臟看他媽什麼都是臟的。第一那是他自己得來的,那些高難度的技巧分看不到?」

  「你有病吧!什麼腦殘粉!」那個人抓狂地喊著,「還不許別人說兩句了,神經病!腦殘粉!呸!」

  陸以朝看著跑走的兩人,腦殘粉……他?

  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還沒看到人出來。

  陸以朝捏了捏眉心,余光注意到一道身影,那個人也穿得很嚴實,現在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往出走,只有那個人還站在座位前盯著舞台看。

  陸以朝多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問題,看到那個人走了。

  祁硯清和周簡是從後台出來的,中場休息,他們晚上再過來。

  周簡一上車就把保溫杯拿給祁硯清,「衣服怎麼還丟了,我記得就放在我身邊啊。」

  「沒事,穿著外套也不冷。」祁硯清還穿著那套黑色的舞蹈服,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羽絨服。

  他原本穿著的毛衣和T恤弄丟了,找了挺久。

  周簡看著祁硯清的臉色,「清清,還能撐得住嗎?晚上再來一場舞挺得住?」

  「嗯。」祁硯清閉著眼睛靠著車窗休息,爵士單人舞比賽有兩場。

  周簡絮絮叨叨地說:「我現在跟你比賽就想起去年的時候,那麼多新人聽到你的名字就瑟瑟發抖,現在大家算是又想起被你支配的恐懼了。」

  祁硯清閉著眼睛笑了兩聲,「誇張了,這幾個比賽不算大,挺多人都沒參加,我只是想多拿幾個冠軍。」

  「沒想到你還有謙虛的時候……」周簡正說著,手機響了,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下意識看了祁硯清一眼。

  清清閉著眼睛在休息,他接通電話小聲說:「怎麼了?」

  那邊響起一道委屈的聲音:「周哥,我有比賽呢,你去哪兒了。」

  「我在M國,你國內的比賽跟大家一起就去了唄,幹嘛用我陪著,你又不是五歲。」

  「M國有什麼比賽。」

  「爵士,怎麼了?」

  那邊不說話了,半晌才回了一句:「哦。」

  「咳咳……那啥,下次一定陪你。」

  「周哥,你這話說了六次,一次都沒兌現過。」

  「哈哈有嗎哈哈,那你當我沒說。」

  「哦。」

  「……那個,比賽加油,贏了請你吃飯。」

  「周哥,你都不對我負責嗎?現在連比賽都不管我了。」

  「噗。」祁硯清想裝睡來著,沒憋住。

  「!!!靠了!我幹嘛了要對你負責!快去比賽吧你!」周簡兇巴巴地掛了電話,眼神一瞟一瞟地往祁硯清這邊看。

  「我簡。」祁硯清聲音慵懶困倦,伸手摸著周簡紮手的寸頭,「我簡厲害啊,這是辜負了哪家的O,讓我有點於心不安。」

  「呸呸呸!」

  「我簡耳朵都紅了。」

  「祁硯清你滾滾滾!」

  「脖子也紅了。」

  「祁硯清!我跳車了!」

  祁硯清拉近他,「因為跟我來國外比賽,人家跟你鬧脾氣了?」

  「哎呀。」周簡是真覺得臉燙,「沒有!就是讓我帶的那個小孩兒,非要我陪著參加比賽,一群人一起參加的比賽,又在國內,一點都不獨立。」

  「哦……」祁硯清拉長聲音,「好像聽會長提過,沒什麼印象了,你確實得雨露均沾,陪我一晚,陪人家小孩兒一晚。我簡辛苦了。」

  「祁硯清你他媽不會說話就閉嘴!閉嘴!給你嘴堵上!」

  國內。

  鐘深白晃了晃被掛斷的電話,「聽到了吧,M國,爵士比賽,再細的自己去查吧。」

  面前的人伸手攔著他,笑得森冷,「你芭蕾跳得很好,這舞種我比不過你。」

  「別的也未必。」鐘深白嘴里含著棒棒糖,「還有事?」

  葉威笑笑,「鐘深白,小鐘神,剛十八歲是吧。」

  「十九了。」鐘深白看著牲畜無害,穿著一身白衣服更顯得單純。

  「你也是全舞種選手,不覺得被祁硯清壓了一頭?你們都在你們國家的舞協,有他在,你就永遠都不可能出頭。」

  鐘深白靠著墻,看著手機里彈出的幾條信息,「說完了嗎?我媽喊我回家吃飯了。」

  葉威瞇了瞇眼,「真不來國外?我們這邊更適合你,你完全可以大放異彩!」

  「真不好意思啊。」鐘深白笑起來,「我離不開我爸媽,我媽寶男,出國怕是活不下去。」

  葉威:……

  他盯著鐘深白,「我沒跟你開玩笑。」

  鐘深白把棒棒糖咬碎,滿臉無辜,「嗯?我也沒開玩笑,我連內褲都不會洗呢,威神給我洗內褲嗎?」

  葉威看他的眼神像看個傻子,盯了半天。

  「那這樣,你就留在這里,幫我留意著祁硯清,他消失了,你就是你們舞協唯一的全舞種舞者了,我們合作,怎麼樣?」

  鐘深白笑了,歪了歪頭,「可以啊。」 。

  在M國的最後一場比賽了,前後差不多小半個月的時間祁硯清沒怎麼睡覺。

  他訓練的時候周簡都見不到,簡直就是鉆到舞蹈里了,鎖著訓練室的門,跳到滿意為止。

  晚上,賽場。

  周簡看著閉眼小憩的祁硯清,說是有天賦,可又有幾個人像他這樣不要命地訓練。

  祁硯清的勝負欲和占有欲同樣強烈,在任何方面都不服輸。

  晚上這場還是爵士,白天那場偏向力量型爵士,只有一首舞曲,還帶有雙人爵士。

  今天這場是lastlejazz,更加花式和新潮,時長加一倍,中途會換曲即興,是去年才開始的比賽,也有一場單人賽。

  祁硯清至今為止還是只參加單人賽,他沒有舞伴。

  同場比賽不許換服裝,都是經過檢測的,祁硯清還穿著那套黑色衣服,現在露著一截腰有點冷,他縮了縮身體,皺著眉。

  周簡去確認各種賽前信息,祁硯清一直閉著眼睛休息。

  快比賽的時候,周簡把祁硯清叫醒,杯子拿給他,「喝點水,你這麼困嗎?下午不是補覺了?」

  祁硯清搖了搖頭,覺得周圍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氣味,「還好,不困,沒睡著。」

  周簡看著他泛紅的眼睛,試了試他的體溫,「怎麼感覺體溫有點高,清清你哪里難受嗎?」

  「沒有。」祁硯清站起來動了動身體,「最後一場了,拿完回家。」

  周簡看著他,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輪到祁硯清上場了,單人舞十五分鐘,算是很長的比賽了,對耐力有極高的要求。

  他搓了搓酸困的後頸,眼睛忽然睜大一些,怎麼這麼燙?該不會……他心跳猛地加快,用力抿著唇。

  他發情期到了?

  大屏幕上顯出他的名字,【Qing】,全場歡呼!

  祁硯清做了幾個深呼吸,邁開步子上台,上去的一瞬間神情就像變了個人,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影響,眉眼間矜傲又冷酷。





第141章 「不怕。寶貝兒。」

  噠、噠。

  祁硯清打了兩個響指,身體的律動隨著鼓點蕩漾。

  單束光芒四射開來,爵士舞曲歡騰熱情,比拉丁多著幾分隨性肆意。

  頭肩的輕擺,腰腹的扭動,密集的動作,祁硯清踮腳、屈膝身體前傾又在極快的速度下做了幾個高難度的加分項目,多重節奏又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的舞蹈從來都不單單是一場炫技,總有充沛的情緒漫溢出來。

  祁硯清的舞,總是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腰間掛著腰鏈,胯部強烈頂撞的動作和旋轉格外惹眼,那截扭動的纖腰靈活又勾人。

  爵士舞不同於任何舞種,可以是任何風格,沒有太多固定的規則,這種舞蹈也最適合不受束縛的祁硯清,他的即興在爵士中不可能輸。

  十五分鐘的舞蹈,對他來說最大的挑戰是耐力的消耗。

  祁硯清動作微頓,腳步發軟,他背對著鏡頭,在極強的光照下,甩動頭發時的汗珠都被白光照得清清楚楚,散落在他臉側,添了幾分欲望。

  ……不行了。

  祁硯清蓄力跟著節奏強行做出幾個加分動作,後頸的位置很疼,仿佛要把全部力氣都拉扯走,他的力氣流失的越嚴重,腺體就越是不舒服,燥熱感順著經絡遊走全身。

  怎麼會真的發情了。

  祁硯清用力咬了下唇,生生咬出血跡,下唇染了一圈血,但也只換來短暫的清醒。

  還有八分鐘……時間才過去一半。

  祁硯清用力吞咽著口水,他已經聞到了自己的信息素,越來越濃的玫瑰香。

  鏡頭懟到祁硯清正臉,恰好拍到他唇邊滑下的血,順著下巴畫出蜿蜒的血痕。

  大屏幕上顯出這張臉,蒼白又透著緋紅,唇角掛著鮮紅的血跡,再配上他冷傲不可一世的眼神,像是吸血鬼親王剛初擁自己心愛的寶貝。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咬我咬我!清神咬我!」

  「好帥好美戰損就是YYDS!」

  「這哪是比賽啊,這是天秀……」

  還有六分鐘。

  祁硯清從來沒有這麼煎熬過,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他力氣嚴重流失,脫力感越發強烈,發情的癥狀影響太大了,渾身燥熱又黏膩,視線模糊不清,呼吸急促嗓子里幹啞冒火。

  腿猛地一軟,他順勢滾到地上做了個地板動作,軟綿綿地從旁邊架子上挑過禮帽扣在腦袋上,擋住了半張臉,晃動的藍色長發貼著冷白的皮膚。

  可就算是發情,他也不能輸,他就榨幹力氣死在台上,也得跳完這場舞。

  祁硯清,一個指尖都在跳舞的人,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像是設計好的,這就是天生的舞者。

  擋住表情後,他的動作更有張力,身體蜷縮、律動、震感匪氣十足又紳士溫柔。

  但是、他的信息素太濃了。

  紅玫瑰的香氣會擴散到整個場館。

  長發擋住的腺體早已紅腫滾燙,碰一下都受不了。

  現在擋著臉還能撐一下,等會兒信息素就藏不住了,大庭廣眾下發情,真是……

  觀眾席也聞到了,紛紛四散著看起來。

  「好香啊,是紅玫瑰的香味吧。」

  「清神的信息素就是紅玫瑰,是清神釋放信息素了?」

  「不能吧,葉威被抓走不就是因為在台上釋放過alpha信息素嗎?」

  「國內不允許,這是國外。但是清神沒必要用信息素……」

  「哇哇哇哇快看!那是什麼!」

  忽然有一個人指著場館的大門口,外面有三輛大車放滿了紅玫瑰,幾十個工人在往下搬紅玫瑰。

  「所有門口都有花!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哪個狂熱粉絲做的吧?」

  場館的十個門口都停著三四輛大卡車,玫瑰花成噸地往下拿,速度很快。

  硬是用紅玫瑰鋪出十里紅妝的感覺,整個場館都被紅玫瑰紅包圍,向外蔓延出近百米,遠看就是一片花海。

  紅玫瑰香得濃烈,花香飄出百里千里,花瓣上掛著露水隨風輕顫,整片花海火苗似的擺動著。

  隨著舞曲最後一聲落下,祁硯清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撐著膝蓋沒讓自己倒下,全身酸乏抽疼,神情痛苦,發情的癥狀折磨的他還有點反胃,完全直不起身體了。

  但是不能繼續拖了,他得鞠躬下台了。

  就在祁硯清摘下帽子的一瞬間,聽到砰砰數聲巨響,全場的尖叫聲頓時高過一切。

  觀眾席位炸開數捧玫瑰禮花,漫天的紅色花瓣在半空中飄動撲簌簌打著轉落下。

  只能聞到紅玫瑰有多香多烈。

  只能看到祁硯清隔著花瓣雨疊麗明艷。

  就連裁判都驚了,紛紛起身看這場莫名的花瓣雨,不守規矩且浪漫。

  「清神,這該不會是哪個粉絲做的吧?紅玫瑰是你香味。」有人上台說話。

  祁硯清攥緊拳頭,茫然地看著四周,十幾萬平方米的場館,觀眾席飄滿了紅玫瑰花瓣,怎麼回事……

  「祁硯清!」舞台下面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有人捧著一束玫瑰花朝他招手。

  陸以朝……

  祁硯清後頸刺痛,他唇齒動了幾下,眼眶控制不住地發熱酸澀。

  陸以朝伸開雙臂,「跳下來!」

  他身上有很多花瓣,衣服頭發淩亂看起來有些狼狽,可他深邃的黑眸里寫滿了愛意。

  在三米高的舞台下面,他就這樣展開雙臂等著他往下跳。

  祁硯清沒有力氣了,他現在全身燙得難受,腺體疼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只需要往前走兩步,他就可以落入陸以朝的懷抱。

  就在剛才他還擔心發情被發現了怎麼辦,他要怎麼才能體面地離開這里。

  「我接住你。」陸以朝又說,沖他動了動手,聲音更溫柔了,「來,跳下來。」

  跳下來。

  祁硯清往前走了一步,身體下墜不到一秒就穩穩落下一個懷抱,被陸以朝牢牢抱住。

  陸以朝圈住他的腰,被沖力摜得後退兩步,用手里的玫瑰擋住他的腦袋和脖子,拍著他的後背聲音低柔。

  「不怕。」

  祁硯清埋在他懷里,雙臂抱緊他的脖子,藏起來的眼睛慢慢變得濕熱,浸濕了他的肩頭。

  滿場的紅玫瑰飄香,讓人不由得感慨這就是年輕人的愛情嗎。

  其中一個裁判起身看著相擁的兩人,忍不住鼓掌,看著實在讓人羨慕。

  花瓣沒有飄到台上,全在觀眾席,影響不到之後的比賽。

  陸以朝把人打橫抱起,回了比賽後台。

  周簡連忙打開更衣室的門,「快快快!快進去!」

  兩道身影緊密地貼在一起,撞在門板上,濕熱的呼吸急促而不滿。

  陸以朝架著祁硯清,另一只手撫摸著他裸露在外的纖腰,順著脊背慢慢上滑,撩開他的頭發看到了腺體,泛紅高腫散發著沁香。

  確實發情了。

  祁硯清嚶嚀一聲,身體發軟站不住地靠進陸以朝懷里,偏頭吻住陸以朝的脖子,咬住他的喉結。

  「清……」陸以朝連忙用手撐住旁邊,聲音更啞了,「寶貝兒,別咬了……」

  他問過談妄了,祁硯清的腺體還在休眠狀態,不應該會發情,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

  陸以朝捧著他的臉吻上他作亂的唇,潮濕的吻糾纏在一起。

  單薄的門板根本藏不住任何呼吸。

  那束玫瑰花被兩人踩在腳下,花瓣被搗爛,花汁靡醉,小小的簡易更衣室里酒漬玫瑰開得正烈。

  陸以朝從口袋里拿出阻隔貼,任由祁硯清吻自己,他輕輕吹著祁硯清的後頸。

  「嗯……」祁硯清舒服又難耐地低頭,讓他繼續。

  「寶貝兒雖然我很想……但現在不是時候。」陸以朝吹著他的腺體,然後將阻隔貼貼上去。

  等會兒還要上台領獎,也不知道祁硯清現在發情到底是什麼原因,不能冒險。

  白蘭地的信息素比紅玫瑰要烈許多,聞著都覺得醉人。

  祁硯清不舒服地靠著陸以朝,陸以朝也渾身是汗,輕輕吻著哄著懷里的寶貝。

  他比發情期的祁硯清更想繼續。

  他吃了兩次藥,實在擔心自己的腺體失控,盡管如此還是有些控制不住。

  「緩緩,靠著我緩緩。」陸以朝聲音又低又啞吻他的耳朵,黏糊糊地蹭著他,把他整個人都抱緊,一下下地揉著他的後背。

  祁硯清嗯了一聲,把臉埋在他肩窩上,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腰。

  陸以朝喉結滾動了幾下,聲色越發喑啞,「從這里回去……我們再解決。」

  祁硯清鼻息間哼了幾聲,熱氣拱的陸以朝都快瘋了,然後就被祁硯清咬了脖子。

  他呼吸猛地一滯,擡起祁硯清的腦袋彎腰又吻上他的唇,急促的呼吸混合著花香,兩人鞋底都是踩爛的玫瑰花,染了一片紅。

  祁硯清的發情期只是暫時抑制,經不起一點撩撥。

  周簡等在外面,離得近了讓人臉紅,離得遠了又怕被人發現。

  他眼角還掛著眼淚,剛才見陸以朝在台下舉著玫瑰花接人,看著那個場景就特別感動。

  陸以朝是在祁硯清上台後兩三分鐘就過來了。

  問他祁硯清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發情了嗎。

  然後就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弄來十幾車玫瑰花,還去聯系了賽事組,說不會影響正常比賽,想在觀眾席搞點小驚喜,付場地費。

  他當時在一旁看著都沒有插手的地方,驚嘆陸以朝跟人交談的能力,全程沒有表現出一點著急和不滿,笑著把這些事全做了。

  可他知道陸以朝心里急死了,偶爾看向祁硯清的視線里全是緊張,後背都浸濕一大片。

  實在等不下去了,周簡敲了敲更衣室的門板。

  「咳……那個,我不是沒眼色,你兩差不多就出來了!要幹嘛啊在里面那麼久……克制、克制一點!快比完了還要頒獎!別那個什麼……弄出印子不好看……」

  周簡抱著花雕的貓包,「寶啊,我看你馬上就不是單親家庭了。」

  「喵。」花雕仰著小腦袋聞來聞去的。

  更衣室里,陸以朝衣服被扯亂,他哼唧著抱著祁硯清,聲音全是氣音聽都聽不清楚,「祁硯清,你別去頒獎了……」





第142章 「是我發情,又不是你……」

  「……嗯,不去了。」

  祁硯清靠在陸以朝身上,讓他撫摸自己的腺體,雙眼迷離朦朧泛著水光。

  貼著阻隔貼只有很少的信息素溢出。

  陸以朝僅有的一絲理智也即將崩盤,心跳忽然加速,牽扯出絲絲縷縷的悸痛。

  他癡迷地吻著祁硯清,用力嗅著紅玫瑰信息素,深吸了一口氣重重捕入肺里。

  這才像是活過來了。

  「那就不去了。」他吻住祁硯清的唇,有點兇,呼吸急得像是要吃人。

  他把祁硯清按在墻邊,怎麼都嘗不夠這塊軟甜溫熱的布丁,想把他一口一口咬進嘴里,再一點一點含到融化。

  祁硯清現在意亂情迷,在索要,很不滿,身上出了很多汗,衣服黏著皮膚很難受。

  熱、燥、想要得到更多,也想被alpha安撫。

  陸以朝按摩著他的腺體,濕吻掠奪著氣息,聽他嗓子里擠出的幾聲貓叫。

  「寶貝兒,咬我一口……」陸以朝把祁硯清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咬咬我的腺體……呃!」

  祁硯清咬了,也吻了,牙齒細細磨著他同樣紅腫的腺體,聽著陸以朝加重的呼吸。

  他環住陸以朝的脖頸,拉低他的身體,更方便自己汲取他的信息素,白蘭地清冽又濃厚,深吸過肺都覺得自己要醉了。

  陸以朝全身顫栗,還是按著祁硯清的後腦勺,「咬得重點。」

  祁硯清從前就喜歡咬陸以朝的脖子,他喜歡在陸以朝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夠了吧夠了吧夠了吧!」周簡在門口聽得面紅耳赤,「沒完了是不是!當這是在你家浴室呢!貼了阻隔貼就趕緊出來啊啊啊啊!我人都要丟沒了!活祖宗!」

  兩人衣衫淩亂,額頭互相抵著,喘息聲很重。

  陸以朝抱著祁硯清的腰腹,偏頭在他脖子上嘬出草莓,沈迷其中種了一個又一個,跟祁硯清說:「……不出去。」

  祁硯清清醒了不少,阻隔貼上的藥粉見效了,他聽著外面的播報聲,快結束了。

  察覺到祁硯清在推自己,陸以朝就抱得更緊,手順著衣擺滑進去,貼著他溫熱的後背,又說:「不出去。」

  「是我發情,又不是你。」祁硯清對著他的耳朵說悄悄話,「陸以朝,你……了。」

  陸以朝悶哼一聲抱緊他,相貼的肌膚同樣滾燙,比祁硯清更像在發情,聲音含糊不清地說:「再抱一會兒。」

  祁硯清被陸以朝勒得不太舒服,抱得很緊,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可他有點享受這種親密無間的窒息感。

  陸以朝蹭著他的脖子,薄唇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聲音迷糊著聽著像是夢話,「祁硯清,別再推開我了……」

  「可我要出去了。」祁硯清壓低聲音。

  「別出去。」陸以朝把他包裹在自己懷中,擠在墻邊,「我們回家吧。」

  三分鐘後。

  祁硯清從更衣室出來,和周簡一起去了前面。

  周簡看著祁硯清的脖子,「嘖嘖嘖……收斂點不行嗎!目前你的分數還是最高的,這是最後一個人了,是個新人,你應該是穩了,」

  祁硯清和其他舞者坐到一起,不少人都向他送祝福。

  剛才那場花瓣雨實在浪漫。

  「清神,聽說你們分手了,是前男友在哄你?」

  「真的很浪漫,要是我男朋友能這麼用心,我做夢都能笑醒了。」

  「清神打算什麼時候覆合?都在大庭廣眾下這麼示愛了。」

  祁硯清脖子上還有幾個很明顯的吻痕,這問題躲都躲不開。

  好不容易坐到角落,祁硯清才問周簡,「他什麼時候來的?」

  「啊?」周簡下意識想撒謊,可是轉頭想想,還有必要嗎?兩人都這樣了,「他也一直沒怎麼找我,但我覺得應該是和我們同一時間過來的。」

  周簡說著把杯子拿給祁硯清,「你嘴巴都幹了,喝點水。」

  祁硯清一手搭著後頸輕輕按了按,所以陸以朝一直跟著他?

  「跟著我還不露面。」祁硯清低聲說話,然後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周簡皺眉沈吟著,「其實、陸以朝是挺好的。」

  他回想著十多天前,忽然在後台見到了陸以朝。

  也不知道他沒有工作證是怎麼進來,拿著一個保溫杯遞給周簡,「這個拿給他喝,我看他不愛喝水,挑食都挑到喝水上了。」

  周簡聞著保溫杯,像是什麼清甜的椰子奶茶,他想了想,問:「你想來後台陪著清清?我帶你過去。」

  「不了,不想影響他。」陸以朝還背著貓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你也別提我,他現在得專心訓練和比賽。」

  在這邊陸以朝還做過幾次飯,祁硯清累得都沒吃出來,一邊吃一邊看自己的視頻覆盤,轉過頭問他吃了什麼都不記得,休息的時間很少。

  「他之前經常這樣比賽?」陸以朝看著祁硯清戴著耳機,閉著眼睛,手腳還時不時動一下,像是覆盤動作。

  周簡:「有比這個還猛的時候,他喜歡沖獎杯,為了當第一。」

  當時陸以朝看向祁硯清的表情里全是心疼。

  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這感情是真的,周簡嘆了口氣:「陸以朝,你說你怎麼就把事情弄成這樣了。」

  陸以朝沒什麼表情,假笑都掛不住,就只是盯著不遠處的祁硯清看。

  周簡說:「所以我之前嗑的糖,其實都是真的。對吧?」

  陸以朝沒說話。

  「我之前傻叉一樣天天給你發清清的視頻,其實你很樂意看,是吧?」

  「還有重要的節日,你不是正好沒工作,就是想回去陪清清,對吧?」周簡忍不住吐槽,」你兩是真配,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倒是一模一樣!」

  陸以朝那天沈默了很久,臨走之前才問周簡:「你知道去年除夕那天祁硯清做什麼了嗎?」

  他經常想起祁硯清在離婚的時候說的那句「新年快樂」。

  祁硯清說因為那天很重要。

  周簡想了想,慢慢回憶著說:「除夕那天啊……是清清趕回去的,回去之後就包餃子了,那餃子真的很醜,很難相信那是人手工包出來的……」

  周簡說的時候還在笑,然後就看到陸以朝失神的樣子。

  周簡奇怪地問:「怎麼了?你那天沒回去吃嗎?清清第一次做飯,做了一下午。」

  陸以朝沒說話,那天他在地下酒吧喝酒,他沒想到祁硯清會回家。

  大過年的大家都回家了,他當時還在想,自己他媽的連個家都沒有,祁硯清就顧著談妄,想跟他離婚,連家都不回了……

  「你陪著他吧,有事就聯系我,我一直在。」

  周簡跟祁硯清說,「就是這樣,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祁硯清又喝了口水,才發現自己一直喝得都是調配的椰奶,清甜爽口,熱的很好喝。

  陸以朝一個人待在更衣室里,嘴角破皮,脖子上也被咬出一個血印子。

  他撐著墻緩了好一會兒,直到一直在超負荷跳動的心臟慢下來。

  藥不能再加量了,今天已經加過一次了……而且還聞到了祁硯清的信息素,不應該控制不住。

  陸以朝捂著刺痛的腺體,剛離開祁硯清就已經這麼疼了,要是能被安撫一下就好了。

  但是在未標記的關系中,omega是無法安撫alpha的。

  他就這樣一直待在這里,聞著逐漸稀薄的信息素。

  聽到外面在頒獎了他才出去。

  這是他第四次看到祁硯清上台領獎,又是冠軍。

  陸以朝從包里拿出相機拍照,照例發到超話。

  【LYZYYGMM】:恭喜清神。

  「姐妹你有看到陸以朝嗎!!!」

  「太太您在現場是不是已經哭了,CP粉瘋狂上分。」

  「嗚嗚嗚嗚就在等姐妹的返圖,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發!」

  「聽說場館外也是玫瑰花?能拍一拍嗎求求了。」

  「現場的玫瑰花雨拍到了嗎?想看很想看!」

  【LYZYYGMM】回覆:沒拍到。

  「拉倒吧!可惡心死我了!陸以朝說要退圈,這還沒幾天呢就鬧出大新聞。」

  「蹭唄,就死蹭我們清神的熱度,渣男去死!」

  「陸以朝影響比賽,萬一就因為這點事扣了清神的舞蹈分,他賠的起嗎!」

  「看著他又開始哄騙CP粉我就覺得反胃,至今不明白清神這麼好這麼優秀的omega為什麼跟他結婚。」

  陸以朝用力按了幾下腺體,看著祁硯清拿著獎杯在往這邊走。

  除了愛祁硯清,他好像是沒什麼配得上祁硯清的地方了。

  可最糟糕的是,他連唯一的愛都表達太晚了。

  陸以朝心臟又在疼了,看著越來越近的祁硯清,快走幾步抱住他,埋頭緊緊抱著一言不發。

  「幹嘛。」祁硯清也不動,任由他抱著自己。

  「沒什麼,就是想你了。」陸以朝說。

  周簡站在一旁都覺得自己多余,抱著貓包取暖。

  陸以朝隔著阻隔貼試了試祁硯清後頸的溫度,已經能摸到溫度了,暫時抑制的發情期已經又在蠢蠢欲動了。

  祁硯清從他懷中退開,正要說話就看到他臉色不對勁,「你怎麼了?」

  「我……想你。」陸以朝聲音壓抑。

  祁硯清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笑著說了句:「至於嗎。」

  陸以朝說:「我們回酒店,你的身體應該快撐不住了。」

  祁硯清笑出聲,臉上的確有了細汗,聲音虛弱了很多,他不服輸地盯著陸以朝看,「也不知道是誰撐不住了。」

  他們這邊人已經不多了,都在往出走。

  陸以朝拿過祁硯清的獎杯,打算去更衣室給他拿外套和包,還沒進去就聽到里面傳來的聲音。

  「啊……清神……呃啊!」

  祁硯清也聽到了,擰眉看向更衣室,里面有人,而且聽聲音怎麼……有點奇怪。

  「清神清神……清神……」里面的聲音越來越不對勁,呼吸急促,聽得祁硯清一陣生理反胃。

  他剛往前走了兩步,更衣室的門就被陸以朝一腳踹碎!

  只見更衣室的地上躺著一個衣衫半褪的人,正失神地鬼叫著,癱在那片踩爛的紅玫瑰上,手里抓著一件毛衣,已經皺巴巴的,上面掛滿了不知名的液體。

  門一開,一股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跟花香混在一起。

  「唔……」祁硯清忽然捂著口鼻,胃里翻江倒海,發情期的暈眩感猛地加重,腺體在後頸突突地快跳起來。





第143章 「讓我幫你,好不好……」(5000加更)

  太惡心了。

  抱著他的毛衣做這種事!

  祁硯清忍著強烈的反胃感,臉色冷厲暴怒,隨手拎著把凳子就撲過去。

  陸以朝比他動作更快,攔了他一把,直接沖進更衣室還關上了門,然後就聽到里面傳來陣陣哀嚎。

  「你他媽是不想活了。」陸以朝聲音壓得極冷極低,擡腳重重碾著地上這攤爛人,一腳接一腳地往死里踹他!然後踩住他的臉,把祁硯清的衣服從他懷里踢走。

  「啊……衣服……疼!別踢了……啊!清神……」地上的人掙紮著還想去拿衣服。

  「你他媽怎麼進來的,老子現在弄死你也沒人知道!」陸以朝聞著這股味都覺得惡心!

  猛踹了幾腳後,看著這人吐血,那件綠色毛衣上染了更多液體。

  地上的人一邊疼得抽搐,一邊又享受著更衣室里殘存的玫瑰香,臉上潮紅又蒼白,嘴邊溢出血沫,卻還在蹭著地上的玫瑰花,一直叫祁硯清的名字。

  陸以朝眉頭死擰著,「周簡!」

  周簡在外面立馬應聲,「我在我在!怎麼了!」

  陸以朝說:「你帶祁硯清先走,剩下的事情我處理!」

  「我不走!」祁硯清忍著惡心,「陸以朝你開門!我他媽弄死這個人!」

  祁硯清用力踢著門,「跟蹤老子多長時間!都能混進來!你把門開開!」

  動靜太大了已經吸引不少工作人員過來了。

  「里面發生什麼了?是在打架?」

  「清神,請問里面是誰?是有什麼沖突嗎?」

  周簡才剛開口,就被祁硯清壓過去。

  祁硯清語速又快又冷,「什麼時候比賽後台能隨便放人進來了,你們的管理已經松懈到這種程度了?這個人偷我的衣服還試圖侵犯我,這以後誰還敢比賽,一邊想著比賽的事,一邊還要提防著會不會被侵害?」

  工作人員臉色嚇得慘白,被這番問責堵得說不出話,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更衣室里傳來一聲悶響,然後陸以朝就出來了,擋在祁硯清前面,臉色冷沈,「我已經報警了,請你們提前準備好今天的監控錄像,上午的比賽,D區十三排左右的位置也會重點看。」

  說完這些他轉身護著祁硯清,「走!我們先出去。」

  祁硯清還在往更衣室看,氣得手掌發麻止不住地發顫,「我要打死那個……」

  「交給我。」陸以朝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

  他把人帶到車上,鎖了車門,先撥開祁硯清的頭發看他的腺體,很紅很腫,在場館聞不出來,到處都是玫瑰香,到了車里就能清晰地聞到是信息素的氣味。

  「別太激動,冷靜下來清清。」陸以朝掌心貼住他的腺體。

  祁硯清呼吸急促,閉了閉眼睛滿頭冷汗,聲音不穩,「我他媽的……」

  「我不會放過他,但你現在必須離開。」陸以朝用衣服把他裹緊,「你發情了。」

  「我不。」祁硯清定了定眼神,轉頭看向陸以朝,呼吸有點喘,「很明顯是有人把他放進來的,你不是工作人員你進來了,你知道這有多難,他能一直找到我,偷我兩次衣服……」

  陸以朝拍著他的後背,他吃了藥釋放不出太多安撫信息素。

  祁硯清聽著外面響起警車的聲音,「挺久了,我能感覺到有人想搞我,一直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試圖帶節奏,我猜已經有人在網上開始亂說話了。」

  他用力握著拳,熬過一陣難捱的燥熱,他按住腺體,用力吞咽著口水,「我不出面讓你出面?那緊接著就會出來對你不利的新聞,我們兩個就會一起被……」

  「原來是擔心我。」陸以朝碰了碰他的唇,不輕不重地咬了咬,聲音低沈溫柔,「你太小看我了祁硯清,事情交給我,保證不會有事……」

  「不。」祁硯清語氣堅定,「我自己處理,不用你。」

  陸以朝眼神暗了暗,然後就看他撕了阻隔貼,濃郁的信息素立刻散發出來。

  讓他的腺體都跟著躁動不安,他用力咬著牙,不能咬……

  「給我貼新的。」祁硯清聲音壓抑,細瘦的脊背一直在顫抖,全身的皮膚染成緋紅色。

  「你真是……」陸以朝把他抱進懷里,輕輕咬住他的腺體,「不聽話!」

  警局。

  祁硯清穿著陸以朝的外套坐在旁邊,一臉冷漠。

  偷衣服的跟蹤狂是個beta,從監控來看已經跟了祁硯清一天。

  在觀眾席上還能看到這人把手伸進褲子里,閉著眼睛享受。

  就連現在都是如此,被關在審訊室里,都還在癡迷地說:「我很喜歡祁硯清,我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我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我們只是喜歡他而已……」

  「他在舞台上太媚了,誰讓他總是露著腰跳舞,上次還穿著低領把紋身露出來一半。」

  「那麼多舞不跳,非要跳這種,他太性感了,我只是看看都不行嗎?我沒碰過他,我一直都只是看!」

  祁硯清用力做了幾個呼吸,喉結滾動著,擡手捂著口鼻,一時間說不出話,酸水一直往上頂,太惡心了。

  周簡已經怒了,差點砸了監控,氣得眼睛都紅了,罵起人來各國語言混著說。

  「這什麼傻叉玩意!這件事要嚴懲!他為什麼能自由出入後台?!還隨便在各個參賽選手的區域走動?誰給他的權利!他是你爹嗎這麼護著?不怕祖墳冒青煙啊!」

  可怕的是就連他都沒有發現!這個人居然一直不近不遠地看著他們!

  祁硯清身體縮著,靠著椅背沒表現出不舒服,手在口袋里壓著胃。

  比賽的負責人笑呵呵地打圓場,「清神我們也很無辜,他是跟著你來的,是你粉絲,這種事我們怎麼防得住……」

  祁硯清冷眸看過去,吐出一口氣慢慢說:「是我的粉絲怎麼了?沒有粉絲誰他媽來買票看比賽?現在說的不是他為什麼能看比賽,而是怎麼進的後台,你們賽事組想甩鍋啊?」

  負責人連連擺手,「怎麼可能,我們沒想甩鍋哈哈哈。我們回去肯定會完善管理,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誰他媽管你下次,我只說這次。」祁硯清語氣冷漠,「這次他是怎麼進的後台。」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應該偷偷溜進去的吧?人那麼多難免會發生這種情況,清神您消消氣也理解理解我們,那這樣,您想怎麼解決?」

  周簡:「偷偷溜進去還能隨便走,安保是擺設?工作證糊弄誰的?」

  負責人笑了幾聲,「清神,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您已經拿冠軍了,還把人打成那樣,您肯定也不想影響自己名聲不是?咱們都各退一步。這樣,下次比賽,上場順序聽你的。」

  祁硯清冷眼看著他,嗤笑。

  負責人咬咬牙,「即興舞曲也可以提前給你聽一次!」

  「你媽的看不起誰!」周簡拎著負責人的衣領,「好家夥比賽都已經這麼臟了!你們用這種辦法針對過我們幾次?」

  「沒有沒有!絕對是第一次!」

  「M國、爵士、新比賽。」祁硯清語氣很慢,每說出一個字臉色就沈幾分,最後,他看著負責人,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葉威。」

  負責人臉色微變,「清神您在說什麼!我們是正規比賽!」

  祁硯清笑著:「你們原本打算捧誰?內定的冠軍這麼菜?被我壓得連頭都冒不出來了。」

  「真他媽是菜逼,老子隨便跳跳就超出三十多分,想壓老子的分都壓不下去吧?」

  負責人惱羞成怒,「祁硯清你別太過分!我們的比賽一點問題都沒有!冠軍也是你的,難道你覺得自己拿的冠軍有水分?」

  祁硯清笑起來,眸色泛紅,妖嬈濃顏,他說:「我還就杠上了。」

  「什麼……祁硯清你憑什麼!」

  祁硯清:「憑老子被壓分了。」

  怪不得只拿了中規中矩的分數,一場小比賽,他連個高分記錄都破不了,比賽正好放在不前不後的休息區間里,當時沒在意。

  與此同時。

  陸以朝在另一邊接電話。

  季朗月發來打包好壓縮文件,「還真是在清神樓下蹲了很久,有好幾次是想上樓的。」

  「知道了,我看看。」陸以朝打開視頻,時不時看看在那邊的祁硯清,阻隔貼能頂一段時間。

  視頻里那個beta一直在車里,就在祁硯清的車位旁邊,期間還跟葉慧見過幾次,他們是一群極端粉絲在覬覦祁硯清,有組織有計劃,所以才能一直滴水不漏。

  陸以朝看了眼還在審訊室的人,旁邊有醫療設備,那個人都快被他打個半死了,嘴里還在念叨著祁硯清的名字。

  陸以朝掛了季朗月的電話,又開始聯系別人。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猥褻罪,跟蹤了祁硯清少說一個多月,再晚一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beta還在辯解,「我只是看看他!我那麼喜歡他!我就偷了幾次衣服而已……我沒做壞事!」

  陸以朝臉色暴戾憤怒,「這麼喜歡性騷擾,那就閹了吧。」

  證據確鑿的事,omega已經受到了嚴重威脅。

  陸以朝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加快一下案情的處理,這種禍害多在外面留一天都是危險。

  國內的alpha和omega的公安機關聯系到陸以朝,視頻收到了,也跟國外這邊詳細對照了犯人殘留的液體。

  甚至還從包里找到了omega的催化發情劑。

  國內的工作人員有駐留在M國的人,很快趕過來跟陸以朝碰面。

  是個女性alpha,她和陸以朝認識挺久了,「以朝,國外這邊有人想保這個beta,不過不擔心,受害者是我們這邊的,問題不大。」

  「麻煩你們了。」陸以朝說。

  「客氣了,你媽媽研究出的藥劑對我們幫助很大,沒道理讓溫老師的兒子吃這份虧,我可以聽一下你的意見,你想?」

  陸以朝語氣冷漠,「閹了。要麼關一輩子,要麼戴上電子鐐銬,這麼多人不長記性,那就從他開刀。」

  溫玥研究過很多藥劑,其中就有不少藥劑是免專利費送給腺體公安機關和一些組織的。

  陸以朝挺早就認識這些人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上次抓葉威才那麼快。

  警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

  里面坐著兩個人。

  葉威晃著手機,「人被帶走了,也沒讓清神發情的事情暴露呢,陸以朝還真是個隱晦~有點想先弄死他了。」

  副駕駛坐著一個人,臉上同樣有一道傷疤,仔細看還少了一只手。

  「陸以朝一直是個隱患,擅長偽裝,把我都騙了那麼多年……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對付。」

  葉威笑著:「真是他的好二叔,我對你們的恩怨不感興趣,不過黑池比賽一直都是我們協會的冠軍,祁硯清要是不肯加入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哎,可惜了。」

  葉威遞給他一支煙,「按死一個人不如按死兩個,合作愉快。」 。

  陸以朝處理完beta這邊,就往祁硯清那邊走,離得遠就看到祁硯清的臉色不太好,一直在出汗。

  走得近了正好聽到祁硯清說:「我會跟國際舞蹈比賽協會反應這個情況,你們有什麼話不用跟我解釋。」

  陸以朝走過去攬住祁硯清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懷里帶,感受到他偏高的體溫,臉色頓時冷下來,語氣嚴厲不客氣。

  他說:「犯人會被我們帶走,這件事我們絕對不會姑息,接下來有任何事和Dawn影視聯系,我們會全權接手。」

  祁硯清靠在他身上,眼眸微垂,抿了抿泛白的唇,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捂著胃,肩膀微微塌下來一些。

  陸以朝抱緊他,「這個比賽結果我們不同意,摻了水分的獎杯我們不稀罕,這種比賽還不如我辦幾場讓清神高興一下,不就是砸錢的事嗎?」

  「幕後的事我們會徹查,比如安檢是怎麼過的?omega發情催化劑都能隨身攜帶,您這比賽還真是夠正規。」

  負責人:「不、不是!沒有,肯定是漏查,我會嚴加管理,不可能再出這種問題!」

  「不用麻煩了。」陸以朝黑眸深邃,整個人散發著寒意,「我幫你們查。」

  負責人被這兩人懟的說不出話,本來只是個簡單的問題,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

  真是踢到鐵板了!

  陸以朝感覺到祁硯清越來越沒力氣,幾乎都靠在他身上了,去握他的手全是冷汗。

  他不再多說,抱著祁硯清就走。

  剩下的事情留給周簡跟國內的工作人員處理,他現在只擔心祁硯清身體撐不住。

  果然一出去就吐了,在里面一直強撐著不想示弱,出來還沒走到車邊就吐了,沒吃多少東西,就幹嘔著吐了酸水。

  陸以朝抱著他給他拍背,從車里拿水給他漱口,「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祁硯清覺得惡心死了,一想到自己被人當成泄欲工具,還一邊叫他的名字……

  「唔……」祁硯清趴在車窗上,胃里陣陣痙攣,「他媽的……我要找葉威,弄死他!」

  「好。」陸以朝把他扶回來,強行釋放出安撫信息素,他還加量吃了藥,現在釋放信息素腺體和心臟都在急促地疼著。

  不過還好,只要他聞到祁硯清的信息素就還好。

  不敢耽誤時間,陸以朝飆車回了酒店。

  祁硯清不舒服地靠回來,聲音沙啞,「我要找葉威。」

  「什麼時候了找葉威。」陸以朝摸著他的腺體,「先回酒店。」

  「我不!」祁硯清整個人都很狂躁,渾身濕漉漉的,意識已經飄忽不定了。

  「葉威活不了的寶貝兒,我按死他,你別臟手。」陸以朝停了車,抱著祁硯清回酒店,聞著不斷散發出的幽香。

  祁硯清靠進他懷里,痛苦地皺眉,「難聞、我想吐……」

  「馬上洗。」他把祁硯清抱進房間,衣服都來不及脫就先放進浴缸里。

  兩人身上都不好聞,祁硯清總覺得還有那股怪味,沐浴露搓了滿浴缸的泡泡,沾了兩人一身,都帶著同樣的沐浴露香味。

  祁硯清軟綿綿地靠進他懷里,濕熱的吻一路向上,然後咬住他的側頸,「我要……」

  「要什麼寶貝兒。」陸以朝扯下浴巾裹著他,撕了他的阻隔貼。

  「要……刷牙……」祁硯清很久沒發情了,這次只覺得哪哪都是燙的,但就是很惡心,「想吐……」

  陸以朝讓他刷了牙,又含了一塊薄荷糖喂給他,「別想了,想想我。」

  水溫不夠熱,陸以朝也怕他在水里感冒,就帶著滿身的泡泡又回了臥室,濕淋淋地滾到床上。

  祁硯清面若桃花,眸中水光瀲灩,不舒服地撕扯衣服,要自己來……

  陸以朝輕輕咬住他發情的腺體,聲音低沈沈的,蠱惑溫柔,「讓我幫你,好不好……」

  祁硯清軟成一灘水,眼角噙著淚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音忽然很難過,「不要你……」

  陸以朝捂著他軟塌塌的胃,「濕衣服穿在身上會感冒,我們先脫了。」

  他吻住祁硯清,嘗到了他嘴里涼絲絲的薄荷味,祁硯清腰上掛著一條浸了水的金屬腰鏈,在皮膚上磨出一道道紅痕。

  發情期很磨人,尤其像祁硯清這種被迫發情的,他貼著陸以朝咬著他的脖子,不知怎麼就哭了,聲音哽咽著說:「不要你,你滾……」





第144章 「沒發燒,也沒受傷……」(4000加更)

  「不要我要誰。」陸以朝咬著祁硯清的下巴,眼里爬滿了紅血絲,他燥熱的鼻息噴到祁硯清臉上,又沈又柔的聲音慵懶,「你只能要我。」

  兩人陷在柔軟蓬松的被子里,白色被罩又皺又濕,淩亂地卷成一團,就連翻身都成了阻礙。

  祁硯清嚶嚀著,視線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面前有個輪廓黑影,他身上不舒服,冷白的皮膚浸出熱汗,身體難耐地在床上翻動著,指尖都變得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了。

  陸以朝抱著他露在外面的腰腹,咬開那條礙事又磨人的腰鏈,幹燥的唇若有似無地碰了碰他的腹肌。

  祁硯清全身一顫,潮濕的手指抓著陸以朝的手,聲音虛弱:「滾……」

  這樣說著卻忍不住擡了擡腰腹,渴望他的親吻。

  「我之前對你不好,讓你不喜歡了。」陸以朝牙齒咬著他衣服的下擺,聲音悶沈沈的有些含糊。

  他癡迷地看著祁硯清,脫了他的濕衣服,吻吻他的脖子,留下點點吻痕,「怎麼會不喜歡發情期的你……清清,你太美了。」

  但只有他看到過,只有他沈淪過。

  祁硯清冷白的皮膚透著粉,粗糲的手指劃過的地方都能摩擦出一道紅痕。

  他柔軟的紅唇會輕輕抿住,卻無法抵擋破碎的嚶嚀聲,他臉上掛著細汗,汗珠會墜在眼睫上,隨著煽動的睫毛而抖落,那雙水眸眼梢被摩擦出紅,濕漉漉地半垂著,鼻尖痣誘著人吻上去。

  滿屋的紅玫瑰信息素,夾雜著微弱的白蘭地酒香。

  陸以朝吻住他燥熱高腫的腺體,感覺到身下的人顫栗不止。

  甜膩的玫瑰香氣往他鼻腔里鉆,仿佛化成數道無形的銀絲,順著脈絡勾住他的心臟,收緊,割裂,沾滿血跡。

  在祁硯清面前,心臟的痛意反而不明顯了,他現在眼里只有祁硯清。

  只要抱著祁硯清,他可以死在他的懷抱。

  祁硯清有了短暫的清醒,他用力吞咽著口水,汗津津地扯住陸以朝的衣服,露出白皙泛紅的側頸,「咬……快點!」

  陸以朝一下下拱著他的脖子,啄著發熱的皮膚,「……慢慢咬。」

  「陸……啊!」祁硯清在他懷里埋頭,「你他媽的……滾!」

  陸以朝眼眸低沈,喑啞低沈的聲音慢慢響起來,囈語似的:「祁硯清,只有我能標記你。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

  「你殺不死我,我就糾纏你一輩子。」

  他牽著祁硯清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聲音還有點委屈,眼里早已蒙了一層欲,「你拴著我。」

  「祁硯清我愛你愛得心臟疼,你離開我我會死……」陸以朝唇齒不斷碰到他的腺體,這個味道誘著他咬下去,吻上去。

  陸以朝全身都疼,反向標記讓他只想沈溺在祁硯清身邊。

  他想咬穿祁硯清的脖子,想占有他。

  陸以朝牙齒抵在祁硯清的腺體上,就在要標記的那瞬間,他想到了那場清除標記手術。

  他親眼看到手術刀一點點挑斷了腺體上的標記,祁硯清毫無生氣地躺在那里。

  陸以朝呼吸變得急促且顫抖,腦海中好多種情緒拉扯著,磨得他頭疼欲裂。

  「陸以朝……」祁硯清受不了喊著,聲音很啞,冷汗越來越多,意識仿佛飄在柔軟的雲端,身體里幾乎要融化了,「你他媽……不咬就滾!」

  陸以朝眼眸潮濕,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只記得抱緊懷中的人,猶豫也不過是幾秒,他的意識很快被蠶食,「對不起……」

  祁硯清還沒反應過來,腺體上一陣尖銳的疼,他連腳趾都蜷縮在一起。

  陸以朝把人抱到浴室,很快里面傳來汩汩水聲,浴缸里的水漫了一地。

  祁硯清壓抑不住的哭腔和罵聲越來越小,都被水聲覆蓋。

  天微亮的時候,陸以朝把已經昏睡的祁硯清抱出來,去了另一間幹凈的臥房。

  祁硯清軟綿綿地躺在床上,被陸以朝撈進懷里。

  陸以朝撥開他的頭發,看著後頸的標記,上面還帶著一圈血跡。

  是一個臨時標記。

  他這種狀態不可能控制住自己,更不可能收手還記得先送祁硯清去醫院。

  居然真的標記了祁硯清。

  陸以朝半靠在床頭,身上很多劃痕,他從床頭櫃上拿了煙,咬在嘴里卻沒點燃。

  低頭看著祁硯清的睡顏,眉頭皺得更緊了。

  陸以朝按住心臟,這是他反向標記之後第一次得到omega的縱容。

  他又標記了祁硯清,他們之間的羈絆重新連接,他心理和生理上的空虛完全被填滿。

  讓他有一種自己完全屬於祁硯清的滿足感。

  陸以朝身體慢慢下滑,完全將祁硯清抱進懷中,用力嗅著他的香氣,閉上眼睛。

  他留戀祁硯清的一切。

  原來之前標記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偷偷抱著的滿足感,只要看到他和別的alpha在一起就會無故發怒,只要祁硯清不聽話想離開他想刺激他,他就很難控制自己。

  可他也不知道那是他脾氣差還是別的原因。

  他埋頭低語:「我是不是很早就被你標記了……」

  但是已經得不到答案了,他們浪費了太久的時間。

  群聊【缺愛扶貧機構】

  周簡:就是這樣!說完了!氣死他大爺我了!他媽的什麼狗東西都敢來亂叫!

  祁楚星:網上有一批看著不是很貴的水軍在黑我哥。吵不過來拉黑了!(*`皿′*)?

  周簡:絕壁是葉威那個狗娘養的王八蛋幹的!

  祁楚星:周哥放心,我也買了水軍在黑葉威!我買得貴!罵得狠

  文柏:你們兩個腦殘粉聊了一晚上?999條……

  江南眠:瞎說,還有我。敢動我寶貝兒簡直就是找死。鏈接鏈接鏈接鏈接……舉報!

  沈譚舟:所以當事人呢?硯清都不在意你們三個發什麼神經。

  周簡:咳……

  祁楚星:(〃?ω?)

  江南眠:更氣了,我寶貝被狗拱了!

  祁楚星:CP粉的快樂你不懂~~~昂,周哥。

  周簡:我私信你一個好東西看看。

  江南眠:???發群里!我也看!

  談妄:通宵。

  談妄:誰的身體檢查報告還沒拿走。

  談妄:我看是哪些小朋友想吃藥了。

  群里安靜了幾分鐘。

  江南眠:能不能把這個人踢出去。

  江南眠撤回一條消息。

  祁楚星將談妄移出群聊。

  江南眠:弟弟!弟弟!!!楚星弟弟!

  周簡:小楚星,謝謝你照亮我們群。

  祁楚星:我說我手抖了下你們信嗎!!!∑(?Д?ノ)ノ

  江南眠:那就將錯就錯吧,話說我寶貝為什麼還沒起床?@祁硯清

  周簡:嘿嘿嘿

  文柏:嘿你大爺,什麼時候回來錄節目!說的離開十天,一走就是半個月。

  祁硯清:明天

  祁硯清:的飛機

  群里又沈默了。

  文柏:今天沒事就今天回來唄

  祁硯清:成年人的世界這麼難懂嗎

  文柏:!!!滾!這群沒法待了!

  周簡:好好好睡睡睡我定明天的機票花雕跟著我吃得飽穿得暖沒事沒事你們睡

  祁楚星:?(????ω????)?

  江南眠:寶貝兒,覆合了?

  祁硯清:沒

  文柏:沒有睡什麼睡!

  祁硯清:成年人的世界這麼難懂嗎

  文柏:……

  祁硯清:我對抑制劑過敏,有什麼問題

  周簡:沒問題啊

  祁楚星:對對對陸哥可美死了吧

  周簡:你們是沒在更衣室外站過嘖嘖嘖

  江南眠:具體說說

  祁楚星:想聽+1

  祁硯清:來,我聽聽,你說

  群里又安靜了,祁硯清揉著酸困的腰,伸懶腰都覺得渾身疼。

  他一動就被陸以朝抱緊,陸以朝還在睡,雙手雙腳地抱著他,身體親密地貼在一起。

  祁硯清背靠著他,被他暖烘烘的身體抱著,然後按了按後頸,發情的癥狀已經消下去了。

  談妄的消息忽然彈出來。

  談妄:被誘導發情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祁硯清:沒事了。

  談妄:回來先來趟醫院,你們兩都來。

  談妄:標記了嗎?

  祁硯清按著後頸,也沒什麼糾結猶豫的,打字:嗯,臨時標記。

  談妄:陸以朝怎麼樣。

  祁硯清:……還能怎麼樣。

  談妄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遲遲沒有消息過來。

  祁硯清:怎麼了,談哥,是我現在不能被標記?

  談妄:不是,等回來做個檢查再說吧,看看你的腺體狀態。

  放下手機,祁硯清原本想起來吃點東西,但他推不開陸以朝,越推就抱得越緊。

  就這麼抱了一會兒之後,他又困了,什麼時候又睡著的也不知道。

  再睜眼天都黑了,他伸了伸胳膊,緊接著就感覺額頭被親了親。

  「醒了?」陸以朝笑著問。

  祁硯清睡困了,剛醒沒什麼勁兒,就被陸以朝抱著坐起來。

  陸以朝跟他貼了貼額頭,按住他的後頸說:「沒發燒,也沒受傷……」

  「閉嘴。」

  陸以朝就這樣抵著他的額頭說:「我昨天咬你了,臨時標記了。」

  祁硯清:「我不傻。」

  陸以朝說抱著他的肚子,「沒有完全標記,不會懷孕,不用亂吃藥。」

  「我知道。」祁硯清打了個哈欠。

  陸以朝還抱著他的肚子,雙手覆在上面,「為什麼不喜歡小孩兒,之前就一直不肯要。」

  「很麻煩,很難養,很難教。」祁硯清說著語氣微頓,「根本不能保證可以一直愛他,不如不要。」

  陸以朝深吸著祁硯清的氣息,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脖子上,沈默了好久才說:「生氣了嗎,我標記你。」

  「沒生氣。」祁硯清說了,「我又不能打抑制劑,情況特殊,臨時標記而已,幾天就消了,無所謂。」

  陸以朝猛地收緊胳膊,聲音悶在他肩頭,「那也只能我咬,別人不行。」

  房間只開著小夜燈,還是黑乎乎的一片,陸以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一直膩歪地抱著他,也不松手,祁硯清動都動不了。

  「咬我一口,祁硯清。」陸以朝說,「你之前很喜歡咬我的脖子,雖然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再咬一次吧,清清。」

  委屈的像是在求主人抱一下。

  哪有alpha這麼喜歡被咬脖子的。

  祁硯清笑出了聲,受不了他這樣子,咬了一口他的脖子,「能放開了吧……嗯!」

  話沒說完就被陸以朝撲倒親上去,兩人倒在床上唇齒糾纏,被子又被踢亂。

  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才分開,陸以朝說話的時候吻著他的耳朵,「只有我能標記你,誰都不行。」

  「沒有那麼多誰,趕緊起來!」

  陸以朝把他也拉起來,讓他靠在床頭,還給他拿了枕頭墊著腰。

  「飯在外面,我用微波爐熱一下,等我。」

  祁硯清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拿過手機上網刷刷。

  陸以朝從床上起身的時候,心臟猛地收縮痙攣,他眼前一片白光,連忙撐著床緩了緩。

  「你怎麼了。」祁硯清扶著他的胳膊,眉頭緊皺,「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陸以朝抿了下唇,順勢抱過祁硯清,彎腰攬住他的後背,笑著親了親他的唇,「逗你的,擔心我。」

  「到底怎麼了。」祁硯清捏著他的臉,「你別把我當傻子。」

  「有點頭暈,可能是睡太久了。」陸以朝如實說著,對上祁硯清冷又冷又亮的眼睛,「我……」

  對視幾秒後,陸以朝又纏著親了一會兒,就維持這個半跪在床邊抱著他的姿勢,低聲問他:「喜不喜歡我。」

  祁硯清被問住了,動了動嘴唇。

  陸以朝笑著說:「我覺得我能讓你再喜歡我,我能等你很久,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不逼你。」

  陸以朝親了一口他臉頰,親出很大的聲音,「我愛你。」

  陸以朝說完這些就去了外面,微波爐發出聲音。

  祁硯清搓著泛紅的耳尖……有病,忽然說這些幹什麼。

  追人就追人,花花腸子一大堆不說還天天告白,心眼算是讓他耍得明明白白。

  陸以朝在廚房,看著談妄發來的信息。

  【記得來醫院,有事跟你說,別拖。】





第145章 「陸以朝為什麼做檢查?」

  談妄翻看著兩人的病歷簿,之前的硯清,現在的陸以朝,都是很鮮明的腺體和心理互相影響的病例。

  這也是他一直在研究的方向,alpha和omega之間的標記關系,其實遠比看起來要覆雜。

  衍生出的很多情緒在標記後都會被放大,更難掌控,安全感不夠的情況下也容易失去自我。

  標記,是深愛才會有的行為。

  深愛是準則,一旦低於這條基本線,標記就只會帶來痛苦。

  所以硯清之前的發情期很難熬,他總是認為陸以朝不愛他,認為陸以朝恨他。

  在這種想法的惡性循環下,他的負面情緒會被無限放大,心理的矛盾感越發膨脹。

  在切斷標記後,反而更能看清事情。

  談妄敲著病例,頭疼地捏著鼻梁,把眼鏡放在一邊。

  但陸以朝不同,他現在不是正常標記關系,是被omega反向標記了。

  談妄翻著文獻,例子有點少。

  反向標記後alpha如果長期得不到omega的安撫信息素,會逐漸喪失自我。

  腺體會慢慢潰敗腐爛,從而影響到身體機能,最關鍵的兩個地方,大腦和心臟,會最先受到影響。

  談妄看著陸以朝的心臟超聲動圖,只能說還好,但已經偶爾有連接中斷的跡象了。

  但其實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硯清在清除標記後陸以朝才表現出被反向標記。

  他需要被安撫,就只能標記硯清。

  可是硯清的腺體還不適合完全標記,還在休養中。

  所以陸以朝才更應該把實情說出來,不能標記,但是可以做別的事情啊。

  「不聽話的病人都該先打一頓。」談妄把病例放在一旁。

  「你要打誰?」祁硯清直接推門進來,把檢查的報告單給他,「談哥,給你。」

  談妄戴上眼鏡仔細看著,「還好,臨時標記結束後會慢慢休眠,裂痕還在,不能亂來。」

  「嗯。」祁硯清坐在他對面,聽到沒事就打算走了。

  談妄:「不等等陸以朝?他還在做檢查。」

  「忙著去訓練,文柏一直催我。」祁硯清問,「他為什麼做檢查?」

  談妄:「信息素不太穩定,他心臟也不太好,查一下比較保險。」

  祁硯清又坐回去,眉頭微皺著,不理解地說:「他標記了我他還不穩定了?再說他心臟不是一直沒事嗎,先天性心臟病沒遺傳給他啊。」

  「這你也知道?」談妄挑眉。

  祁硯清動了動嘴,文柏又打電話催他了,他掛了電話起身往出走,「我走了。」

  談妄點頭。

  祁硯清:「檢查報告發我一份。」

  談妄笑了,「行。」

  陸以朝從腺體檢查室出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他要做的檢查更覆雜。

  腺體被折磨的又紅又燥,疼得厲害,他靠著墻擡手捂了一會兒,臉上毫無血色,撐著墻勉強走了幾步就覺得眼前一切都變得扭曲,再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陸以朝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身體浮浮沈沈觸不到邊,他想抓著點什麼,可是手劃過的地方只有空氣。

  「陸以朝。」

  身邊忽然響起祁硯清的聲音,他連忙轉頭看去,卻見祁硯清站在懸崖邊上。

  「祁硯清你別……」他猛地撲過去抓著他的手腕,「別松手!別松手我求你了!」

  「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話!清清你抓著繩子!祁硯清!我求你了……你別松手!」

  他那麼輕,可就是抓不住。

  腳下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的黑暗上湧,一點點地吞噬了祁硯清。

  陸以朝只覺得手被什麼東西狠狠碾碎,手指脫力,那道力氣倏地消失……是他,親手把祁硯清送上死路。

  「祁硯清!」

  陸以朝渾身一顫,猛地睜眼盯著天花板劇烈地喘息著,嗓子眼幹得冒煙,深呼吸還有血腥氣。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驚慌的眼神才動了動,看著周圍是病房。

  沒有懸崖,也沒有祁硯清。

  「好了點嗎。」談妄在一旁問。

  陸以朝這才看到談妄也在病房,「我咳咳咳……」

  「反向標記加深了。」談妄說,「臨時標記會加深你的反向標記。」

  「等臨時標記消失後,你會比現在更難受,你最好和硯清待在一起。注意你的易感期,絕對不能忍著了,別再加大藥量胡來。」

  談妄一句接一句把重要的事情說給他聽,「我還是建議你把這件事告訴硯清,讓他幫你能好受很多。」

  陸以朝好半天才忍住了咳嗽聲,聲音沙啞,「……我知道了,祁硯清沒事吧。」

  「沒事。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陸以朝靠坐在床頭,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漸慢下來,缺氧的癥狀也慢慢緩過來。

  他拿過手機看了看,沒有祁硯清的消息。

  談妄說:「他接了好幾個電話,文柏他們著急和他說節目的事。」

  「嗯。」陸以朝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好多了,「沒什麼大問題的話,那我也走了。」

  「急什麼,你先待著睡一晚。」談妄皺眉,「他通宵跳舞,你過去能幹什麼。」

  「我睡不著。」陸以朝穿好外套就想出去。

  談妄把他拉住,「算了,我跟你一起過去。」

  「你?」

  「去那邊正好有事。」

  談妄開車跟陸以朝一起過去,先把他放到舞協。

  談妄沒下車,車子掉頭開到遠一點的地方停下來。

  陸以朝就靠坐在花壇邊上,談妄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

  他只好撥通祁硯清的電話。

  「談哥?這麼晚還有事?」

  「出門看看你丟了什麼。」

  祁硯清一臉問號,什麼意思?

  他拿著手機剛走到舞協門口,就看到靠在花壇邊上的那個背影了。

  像是感覺到他的注視,陸以朝忽然轉頭看他。

  祁硯清走過來,看著他的臉色皺眉,「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信息素不穩定嗎。」

  病例他看了,心臟沒事。

  「給你這個。」陸以朝從口袋里拿出兩個東西放在他掌心。

  祁硯清看著,是烤紅薯,還是燙的。

  陸以朝抱住他,高大的身體彎著,靠在他身上,「你一直沒吃什麼東西,昨晚體力消耗那麼大今天還能跳舞?」

  祁硯清用力推他,「滾。」

  「不。」陸以朝在他脖子上又吸了一個草莓,收緊手臂把他往自己懷里按,好半天才悶悶地說:「我要出幾天差,公司那邊也攢了很多事,這兩天沒時間來找你。」

  祁硯清被他冰涼的鼻尖一直蹭著脖子,「我也很忙,你不用每天過來。」

  陸以朝就這樣抱著他,一動不動。

  祁硯清下巴抵在他肩頭,「來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又打算賣慘裝可憐。」

  陸以朝沈沈地笑起來,兩人相貼的胸口都被能感覺到輕微的震顫,「被你發現了,賣慘失敗了。」

  外面有點冷,祁硯清手里被烤紅薯捂得發燙,幾分鐘後他說:「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昨天還在纏著我,今天就這麼冷漠。」陸以朝咬了一口他的脖子,「給我一點安撫信息素。」

  「憑什麼。」祁硯清笑他理直氣壯。

  「不給就不放你走。」陸以朝把人抱得緊緊的,「給我一點,清清。」

  祁硯清耳根莫名有些燙,嫌他麻煩,還是釋放出一些omega的安撫信息素。

  陸以朝發出舒服的聲音,呼吸微沈,吻住祁硯清的脖子慢慢地親著,從脖子到下巴,最後按住他的後腦勺,不斷加深著這個吻,卷走他嘴里的氣息。

  陸以朝捧著他的臉,「不許和元淮說話。」

  「元淮不在。」

  「那我親的吻痕他看不到了。」

  「……無聊。」

  陸以朝又用力抱了他一下,聲音低沈:「還沒分開就已經在想你了。」

  祁硯清扯住他的衣領,明眸藏著笑意,下巴微揚著,「說夠了沒有。」

  「不夠。」陸以朝低頭重重碰了碰他的嘴唇,「要走了,你別通宵,身體要緊。」

  祁硯清看著賈伊閃了閃車燈,原來是在等車。

  陸以朝把祁硯清送到舞協門口,黏糊糊地不想撒手,最後還是被祁硯清推走的。

  陸以朝太纏人了,剛推走就又折回來。

  陸以朝從背後抱住他,語速很快地說了句:「我愛你,走了。」

  祁硯清慢慢往里走,聽著身後汽車發動的聲音,然後用手指蹭了蹭耳朵。

  「……幼稚。」 。

  祁硯清私生粉事件在網上幾天都不消停,就像他說的,是有人刻意帶節奏。

  【祁硯清打粉絲】

  這一類的詞條太多了,刪過幾次也沒什麼用,亂七八糟的說法一大堆,但都無關緊要,就是熱度不下。

  祁硯清剛從訓練室出去,正好碰上了迎面走來的孔俊。

  孔俊冷哼一聲,避開他就往旁邊走。

  祁硯清卻伸手攔住他,「還跳舞呢?我當你已經棄舞從武了。」

  孔俊強撐著笑意,語氣不善地說:「我沒招你,你別犯病。」

  祁硯清手里拿著打火機,拇指一按火苗就出現在孔俊眼前,燒到他一縷頭發,把他嚇得猛地後退幾步。

  祁硯清指尖轉著打火機,「葉威平常怎麼跟你聯系。」

  「不知道!」孔俊氣得牙癢癢,可是想到祁硯清打人的樣子,那拳腳功夫不得把自己當場打死?

  「葉威原本想怎麼對付我。」祁硯清又問。

  「說了不知道!」孔俊話音剛落就被祁硯清扯住頭發。

  祁硯清抓著他的頭發往旁邊靠,然後猛地將他砸在墻邊,單手掐住他的脖子,冷笑著問:「說不說。」

  孔俊後背撞得生疼,看著祁硯清妖冶的冷笑就心里發毛,汗毛起了一層又一層,最後忍無可忍地吼著:「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葉威除了想弄死你還能想什麼!」

  祁硯清五指收緊,看著孔俊逐漸慘白的臉色,冷聲威脅,「葉威的聯系方式,給不給我。」

  他不願意等葉威發瘋亂咬人,不如他主動出擊。





第146章 陸以朝病情發作

  祁硯清去衛生間洗手,旁邊放著手機,顯示正在撥號中。

  他看著不遠處跑走的孔俊,眸色不屑,傻叉玩意,就這以前還想對付他?

  他壓根都不把這人放眼里。

  「嘟、嘟、嘟……」

  手機開著免提,一聲聲地響著。

  系統聲停下來,里面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喂。」

  祁硯清抽出紙張擦手,沒說話。

  手機那頭停頓了幾秒,冷冷地笑起來,語氣曖昧森冷地吐出兩個字,「清神。」

  「沒想到你會聯系我,是不是不想比了,我給你發的信息你看到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

  「發什麼了,早拉黑了。」祁硯清冷漠地問。

  葉威笑著說:「清,真的不打算來M國?我了解到關於你的身世……嘖嘖,寶貝,你太可憐了,我看了都心疼死了。」

  祁硯清手里玩著打火機,背靠著洗手池,「我怎麼可憐了。」

  葉威在那邊笑著,「清,我們才是同類,在我面前還強撐什麼。」

  「你從小被父母拋棄,長大被愛人拋棄,你那個雙胞胎弟弟他什麼都有,到現在占著你父母的愛跟你愛人、啊不對,是前夫,跟你前夫眉來眼去的。」

  「他還是你的粉頭。天天在網上帶你的節奏,你說你幾千萬的粉絲,還不是就因為一點小事就開始噴你,你不會以為跟他沒關系吧。」

  「清,你太單純了,被你那個弟弟算計的明明白白,努力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了,到現在還被粉絲追著罵。」

  葉威的聲音透過手機壓得更低,蠱惑人心,「清,你還不夠可憐嗎?來M國吧,加入我們,國際第一舞者的名號我送給你。」

  祁硯清把手機拿起來,看著上面彈出來的消息,眼睫微垂,聲音低低的:「是挺可憐的。」

  葉威笑了,緊接著就聽祁硯清說:「認識了你這麼個蠢逼,我真是可憐死了。」

  葉威那邊停頓幾秒,聽著像是點了支煙。

  祁硯清又說:「葉威,有件事你搞錯了,我是被選擇過,但最終的選擇權都在我手里,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你說我可憐?就算有幾百萬人罵我,也還有幾千萬人在喜歡我,那點罵聲又算什麼東西,挑撥離間也稍微用點心吧。」

  但凡楚星那小傻子真有點毛病,他還就信了。

  祁硯清眼眸微挑,聲音清亮,「憑這點臟手段就想說動我,這麼看不起我呢?黑池生死戰我不逃,你也別想逃,我們之間就得死一個。」

  手機那頭安靜下來,就在祁硯清打算掛電話的時候,葉威開口了。

  「清,那你可要做好準備了,需要我提醒你黑池‘意外’死過多少舞者嗎?我們不可能把黑池第一的位置讓出去。」

  祁硯清站直一些,眼神里透著狂,聲調清冷含笑,「別真以為無法無天沒人收拾的了你們,你爺爺我教你做人,看看到底是誰死。」

  「清,你現在膽子太大了,之前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你那麼乖,又可愛又聽話……」

  「你是指我在你臉上劃出的那道疤?那我可以再乖一點,黑池見。」

  祁硯清把電話掛斷,然後點開一直彈出來的信息。

  季朗月:定位到了。

  季朗月:葉威不在國內,看位置應該就在黑池比賽的場地。

  季朗月:順利切入黑池的網絡了。

  季朗月:可以掛了,清神。

  祁硯清看著幾張視頻截圖,是葉威在黑池賽場。

  就說比賽作弊這種事,他也沒清高到不屑去查,傻乎乎地送人頭。

  比賽要公平,你提前知道了什麼我也要知道,沒什麼毛病。

  祁硯清給季朗月打電話,「你幫我看著點,看看他們在賽場想做什麼,錢打給你。」

  季朗月聲音清爽好聽,笑著拒絕:「清神客氣,我給你免單,你來我們雪場炫一場唄,老早之前就想約你,奈何陸總一直不給牽線。」

  祁硯清說:「再說吧,可能沒時間。」

  「我有時間啊,我能等你。」季朗月笑著說,「監控這邊你放心,我已經切進葉威的手機攝像頭了,只要他帶著手機進賽場,我就能看到聽到。」

  「好,也就一周的時間了,辛苦了。」

  「不辛苦,清神別跟我見外。」

  祁硯清還想再說點什麼,就看到衛生間進來一個人,穿著一身白衣服,高高瘦瘦的年輕人。

  「清神。」鐘深白笑瞇瞇地打招呼。

  「嗯。」祁硯清點點頭。

  鐘深白少年模樣,看著牲畜無害的樣子,說話時候很招人喜歡,「清神,周哥呢。」

  祁硯清挑眉,還是第一次見問周簡的,「他一般不來這里,找他有事?」

  「啊,沒什麼,挺久沒見周哥了,想跟他說說話。」鐘深白揮了揮手進了單間,「清神再見。」

  祁硯清想不起這人跟周簡有什麼關系,不過聽聲音有點耳熟。

  另一邊,季朗月掛了電話,一本正經地回給陸以朝消息。

  【陸總放心,葉威這邊交給我,已經在監控了,這次給你打八折。】

  季朗月往後靠了靠,先切到黑池的整體監控里,看著葉威跟幾個人在場地里走來走去,他看著短信,陸以朝把錢打進來了。

  「真不錯,一份工作掙了兩份工資,還是離婚好,花錢都不帶商量的……」

  他往屏幕前湊了湊,盯著那個戴著口罩的中年男子看,「這誰來著?有點眼熟,我是不是查過這個人?」

  陸以朝掛了季朗月的電話後,就去了AO腺體局。

  alpha和omega的刑事案件都在這邊處理。

  「以朝來了。」說話的是那天在國外接應他的女性alpha,戴柳柳。

  戴柳柳跟他靠了靠肩膀,指著單面玻璃窗里的人,「就是那個beta,已經帶回來了,進行了暫時的化學閹割,他沒有腺體,就沒處理腺體的問題。」

  「應該是吃過什麼藥,這兩天一直神志不清,問什麼也回答不出來,已經去檢測血液了,還在等結果。」

  戴柳柳又靠了靠他,「回來的時候還出了點岔子,有人想弄死他。」

  陸以朝挑眉,「然後呢。」

  「當然是失敗了,當我們都是吃素的?」戴柳柳笑著晃了晃拳頭,「姐姐就看不慣這些個無法無天的臭蟲,真以為能靠關系解決一切?不可能!」

  「行。」陸以朝說著往旁邊走了,「你一個女的別總靠我,自己沒骨頭還是怎麼。」

  「老娘是alpha!能咬死你還是怎麼?」戴柳柳笑著說。

  陸以朝也笑了,輕咳了幾聲,「下次有要抓的人找我,我給你們當誘餌,算是還情。」

  「瞎客氣。」戴柳柳翻著白眼,「回回去聲色場所抓人的時候,就是你這明星去當眼線最好用,酒量還好,用你還情了。」

  戴柳柳又撞了撞他的肩膀,「看看網上都把你噴成什麼樣了,逮著各種罵名給你按,追人都追不到了。」

  陸以朝臉色不太好,低咳了幾聲,笑著說:「噴幾天就消停了,無所謂……你幹嘛?」

  陸以朝看著靠過來的戴柳柳。

  戴柳柳拿出一個手機殼,「以朝,想要個簽名。」

  「你抽什麼瘋,我沒筆。」

  「不是你的,想要祁硯清的。」戴柳柳把手機殼塞進他口袋里,「麻煩用防水的筆給我簽。」

  陸以朝:……

  手機殼還是祁硯清的照片,還是他拍的。

  這些膚淺的只會看臉的alpha。

  「你一個alpha要什麼簽名,跟omega保持距離是基本素養。」陸以朝把手機殼扔回去。

  戴柳柳重新塞給他,「就是想要清神的簽名!咱兩這關系,就憑我是溫老師的學生,你一點情面都不講呢。」

  「對了。」戴柳柳又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溫老師之前研究過的一種試劑,可以讓omega暫緩發情的,副作用特別低的那款。」

  陸以朝站定,等她繼續說。

  戴柳柳說:「我們一直和研究所那邊有聯系,他們說新出的試劑需要更新配比了,當年溫老師有留下很多方案,問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陸以朝皺眉,「研究那方面的事情我都沒問過,我也不會那些東西,確定我媽留了東西?」

  「確定,都說溫老師說過,留給你了。沒有嗎?」

  陸以朝仔細想了想,按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不會忘,最起碼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他確定地說,「這些東西你們做不出來?」

  「不太行,主要是研究所那邊拿到試劑的時限快到了,還得再跟你買時間,所以就正好托我問問你,直接買新配比的事。」

  陸以朝捂了下腺體,有些疼了。他擰眉說:「跟我買沒問題,但東西我真沒……我先回去了。」

  「那麼著急幹什麼啊,都不跟姐姐吃個飯嘛。」戴柳柳叮囑他,「簽名!別忘了!」

  陸以朝出去後坐進車里先打了一針抑制劑,今天吃過藥了,一點效果都沒有的話……又到易感期了?

  陸以朝用力掐著腺體,在車里等著這陣不適過去,還是要把自己關到酒店才行。

  「嘶……」他趴在方向盤上,後頸被掐住血痕,就像是密集又滾燙的針從腺體里沖出去,連皮帶肉都被燙爛。

  「祁硯清……」他痛苦地叫著這個名字,滿頭冷汗,下唇被咬爛出血。

  心跳越來越快,超負荷運作牽起一陣急促的痛意,嗓子里湧著血腥氣。

  「咳咳咳咳唔……」他用力按著胸口,嗆咳出血沫,唇色發紫呼吸困難,衣服上濺了一片血跡。

  跟心理的酸楚不安相比,身體上的疼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極度渴望祁硯清觸碰和安撫。

  他想被祁硯清擁抱,他需要祁硯清……

  「硯清,你沒事吧?」沈譚舟看著祁硯清又跳錯動作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沒事,繼續。」

  祁硯清腰間系著小木塊串成的鏈子,噠噠噠的輕撞聲沒讓他輕松,聽著還有點心煩。

  他搓了搓腺體,怎麼回事,是臨時標記的原因嗎?他太久沒被標記過了。

  元淮再次停下,「清神,你休息一下?你又跳錯了。」

  「……不好意思,我出去透透氣。」祁硯清出了訓練室,靠在陽台的欄桿上。

  他捏著眉心,怎麼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第147章 危機四伏(4500字)

  祁硯清反覆做著深呼吸,指腹按著腺體,他還能感覺到臨時標記,雖然已經變淡了,但確實是存在的。

  他俯身靠著欄桿,整個人沒什麼勁兒,惴惴不安的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緊,慌亂、心悸、思緒混雜……

  腦海中最後的畫面卻定格在陸以朝臉上。

  是陸以朝說中午要找他來吃飯,說幾天沒見了,吃一頓飯也好。

  現在飯點都快過了,他也沒來……出事了?

  可是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

  祁硯清翻出手機看著上面的聊天記錄,更用力地按了按腺體,真的不舒服。

  他發消息過去。

  【人呢。】

  這兩個字剛發送就接到了電話,閃送的。

  「祁先生,您的外賣到了,麻煩出來取一下。」

  是一份面條,上面的小票備注著:好好吃飯。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震了一下,陸以朝回信息了。

  【清神我是賈伊,不好意思陸總在開會,手機放在我這邊,怕您找他,外賣應該到了,陸總今天不能過去了。】

  祁硯清按著腺體抿了抿唇,打字。

  【沒事】

  可接下來的一整天都還是不對勁,動作一直在錯,休息了幾次還是不行。

  「今天就到這里吧。」沈譚舟說,「硯清你回去睡一覺,看你很不舒服。」

  「我……今天是我的問題。」祁硯清的後頸已經被搓紅了,眉頭一直擰著。

  「客氣什麼,誰還沒個特殊情況。」元淮拿著車鑰匙,「我送你回去吧,你這狀態不像是能開車。」

  「謝了。」祁硯清上了元淮的車,一直皺眉看著窗外,手心濕糯,又忍不住搓了搓腺體。

  「應卿江那小子考完了,說想見你跟你玩,我打算讓他來節目上見見世面,到時候你別太驚訝啊。」元淮笑著說。

  祁硯清長吐出一口氣,其實沒太聽到元淮說什麼,就胡亂應聲。

  「可能又會亂叫你嫂子,別搭理他……祁硯清你很不舒服?出這麼多汗?」元淮余光看到他臉色變得更差了,還一直在出汗,「要不我還是直接送你去醫院。」

  祁硯清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不用,可能是太累了。」

  回家後也還是睡不著,他喝了助眠藥抱著花雕才勉強在沙發上窩了一會兒。

  怕自己睡不著,他爬起來又多喝了一片藥,迷迷糊糊地就感覺眼皮越來越黏,意識還在飄忽不定,睡不安穩。

  花雕在他懷里拱了拱,可能是聞到了他身上有其他氣味,用涼潤潤的小鼻尖蹭著他的臉。

  「別鬧……」祁硯清含糊不清地說。

  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有人敲門了。

  「您好,外賣。」

  「您好,請問在家嗎?」

  敲門聲越來越響,花雕跑下沙發在門邊趴著不動,大黑尾巴甩了甩。

  「外賣!需要給您放門口嗎?是一位陸先生定的。」

  祁硯清動了動手指,只覺得聲音忽遠忽近,但是太困了,他動不了自己的身體。

  掀開眼皮往門口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沈沈地昏睡過去了。

  「沒人接?打電話和叫門都沒用?那你走吧,先去處理另一邊!」

  一家高級會所,身穿浴袍的男人正在接電話,仔細看就能發現右手被齊腕砍斷。

  這人長著一張兇神惡煞的臉,說話時滿臉橫肉神情狠毒,是陸堯。

  陸堯撥通了葉威的電話,「他沒上當,我這兩天再找機會。我明明看到祁硯清那個小雜種被送回家了,要是只有他自己我就直接上了,今天他媽的是被一個alpha送回去的。」

  葉威:「你行不行,說要對付人,我也配合你了,別一點用都沒有。」

  「行了!這邊不用你操心,雙重保險,你好好熟悉你的賽場!這里我盯著!」

  陸堯坐在床邊,看著自己光禿禿的右手腕。

  之前他也墜落深海生死不明,好在被人打撈起來,可是手在水里劃傷了,上岸之後嚴重感染只能截肢,最近才恢覆好。

  既然老天不讓他死,那他就做點有意思的。

  祁硯清那個小雜種敢推他下懸崖,他就不能讓祁硯清活著!

  陸堯眼里滾動著暗雲,盯著外面黑漆漆的天幕。

  他早就沒有活頭了,與其一直豬狗不如地躲著,還不如帶走一兩個,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陸堯眼中閃過幾抹狠厲,打開手機繼續打字。

  這些天他在微博上換了很多號罵祁楚星,那個小蠢貨腦子不靈光,就不信他還能心安理得的待在祁氏,得先讓他從祁氏滾出來。

  【臭蟲!你怎麼不去死你這個垃圾!憑你也配當祁硯清的弟弟?你別害死他就是好的!】

  【你到底什麼時候滾出祁氏?本事沒有就會添亂,祁硯清是造了什麼孽攤上你這種弟弟。】

  【不要臉的玩意,天天躲著不敢見人的蠢貨,還待在祁氏霸占著不屬於你的東西,什麼時候滾走。】

  祁楚星的消息很快回覆過來。

  【哪里找的這麼敬業的水軍,兄弟,有錢一起賺?】

  【我出雙倍價錢,用你去噴另一個人OK?】

  陸堯看著這個油鹽不進的人,在網上罵了他這麼多天,次次回嘴,祁楚星明明就是個軟柿子,怎麼網上這麼愛吵架。

  他就不信祁楚星心里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總該想從祁氏出來透透氣。

  陸堯撥通了一個電話,「祁楚星還在公司嗎?」

  那邊支吾了幾句,「……還在。」

  「好,十五分鐘後你騙他下樓,你們公司應該是西門比較黑吧?」

  手機那頭的人又在深呼吸了,遲遲沒有開口。

  陸堯笑著說:「別忘了你老婆兒子還在我手上,工作沒了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就是真的沒有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祁氏的項目已經被我毀了好幾個!還不夠嗎!你到底要做什麼!」方經理在手機那頭歇斯底里。

  「呵呵,放心,今晚把祁楚星帶走就沒你的事了,會把你的家人還給你。」

  陸堯說著又警告了他一句:「他們現在好吃好喝地待著,別報警,我不怕死,一旦發現有警察,我立馬殺了他們再自殺,不信你就試試看。」

  「別!別動我老婆和孩子!我都告訴你祁楚星還在公司了!你別動他們……我不報警!」

  陸堯諒他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就等著一會兒的好消息,他要再綁一次祁楚星和祁硯清。

  聽說有種叫什麼PTSD的病?兩次了,他不信祁硯清沒有這個。

  他不想簡簡單單讓祁硯清死,祁硯清這種人就該痛苦而死,就要折磨死他!

  陸堯看著自己斷了的右手,奸笑起來,拜祁硯清所賜,這次他可不留情了。

  「不該惹我啊清清,你惹了我,我就更不能讓你痛快。」

  與此同時,方經理掛了電話後就躲進衛生間。

  亡命之徒惹不起,他們不怕死,這些人的心理早就扭曲了!

  方經理渾身發抖,他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可是他的老婆和兒子被綁架了……他不敢冒險,他真的不敢!

  他不想害祁楚星,可他沒有辦法!真的沒有!

  在衛生間抽了七八根煙後,方經理搓著發紅的眼睛,頹廢地蹲在地上,「對不起了!」

  祁楚星面前全是文件,他現在已經副總了,祁盛教給他很多生意上的東西,但他完全不適合做領導。

  他看著這三份文件,怎麼又有錯誤,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

  方經理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祁楚星少見的沒有好脾氣,「方經理,你也在加班嗎?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祁、祁祁副總,董事長有事找你,在西邊的停車場等你……」

  「要不、不……要不等你回來,我再上去找你?」

  「也行。」祁楚星掛了電話轉著輪椅往出走,西門的停車場很黑啊。

  他轉著輪椅慢慢往前走,在進電梯前往走廊的盡頭看了看,從這個方向能看到樓下,太黑了。

  叮——

  電梯到了,祁楚星看著空無一人的電梯,莫名地就攥緊了扶手。

  他有點害怕。

  他現在不敢一個人亂走。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又離開,祁楚星松了口氣靠在椅背上。

  「有什麼不能上來說的,殘疾人不好行動啊……」祁楚星撥通了祁盛的手機。

  手機快響完的時候才被接起來,居然是方經理接的。

  「喂,祁副總嗎、您怎麼還打電話來了?沒下樓嗎,董事長還在等你。」

  祁楚星說:「讓他上來也……上來也行吧。」

  祁楚星微抿著唇,方經理不是也在加班嗎?為什麼拿著他爸的手機,他爸今天有飯局啊,難道是先把方經理叫下去了?

  方經理又在催促,「董事長不太方便,還是您親自下來吧,等會兒要發火了!祁副總您動作快點!」

  手機被急急忙忙掛斷。

  祁楚星卻轉著輪椅退回到辦公室。

  這一層幾乎沒什麼人加班了,只有他最近住在辦公室,晚上處理問題,因為太多合同有漏洞了,他都不知道這是怎麼通過的。

  但是今晚好像太安靜了,祁楚星警惕地看著外面,怎麼會一點鍵盤聲都聽不到。

  加班的人少,但是一個都沒有嗎?

  祁楚星把文件鎖進抽屜里,然後給司機打電話,「程叔,方便來接我嗎?」

  「祁副總,這晚上十點多了,我……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開公司的車回老家了,要不我再給你聯系的人!」

  「好,要快點。」祁楚星語氣還算冷靜,「麻煩讓他上來接我。」

  「行行行!不過最快也得半小時四十分鐘了,您得等等。」

  祁楚星掛了電話,可能是他太多疑了,先不要亂想,說不定什麼事都沒有。

  狂跳的心臟還沒平覆下去,他就接到了電話。

  「您好,您的外賣,我馬上就到了,不過地址不清楚,您具體是幾樓,我給您送上去。」

  「我沒有點外賣,送錯了。」

  「白先生給您點的,送錯了嗎?」

  「錯了。」祁楚星掛了電話,他爸從來不會給他點外賣。

  他眉頭緊皺著,臉上滲出冷汗,不知道司機到哪兒了,今天公司實在太安靜了,到現在都安靜到了詭異的程度。

  他呼吸發顫,打開手機想再問問司機到哪了,就看到屏幕上的微博彈窗。

  【談醫生教你治病】:義工結束,整理好了大家的病歷。還是要重視起腺體的健康,衰老的腺體同樣需要好好保養。

  祁楚星眼神微頓,談妄?!

  照片顯示的地方是離這里不遠的私人醫院。

  他想都沒想就給談妄打了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楚星?」

  「談妄,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去哪里接你。」談妄聽他聲音有點抖。

  「公司。」祁楚星用力咽著口水,「看到你的照片了,離得很近,我想請你吃飯。」

  談妄溫和地笑了起來:「行,正好沒吃晚飯,我去接你。」

  「上樓接我行嗎?」祁楚星連忙又追問了一句。

  「可以。」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談妄就來了。

  這一層從他出電梯就沒看到一個人,燈都關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幾盞亮著。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都很清晰,是有點嚇人。

  談妄敲了敲門,「楚星,是我。」

  門一下子被打開,祁楚星坐在輪椅上臉色發白,笑著說:「謝謝!我請你吃飯吧。」

  談妄看出他藏著緊張。

  一直到兩人坐到車上,祁楚星松了口氣,談妄才問:「你一直不敢一個人走?」

  「啊?」祁楚星攥著褲子,笑著說,「有一點,不過我很少出門,基本就是待在家里或者公司,影響不怎麼大。」

  「今天是個意外,不知道為什麼公司沒人了,我明天問一下。」祁楚星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談妄大概會覺得他膽子真小。

  只有幼稚的長不大的人才會怕黑怕一個人走路吧。

  「自從硯清出事後,你好像就不敢一個人出門了。」談妄語氣溫和,他接送過祁楚星一段時間。

  「我本來也不怎麼需要出門,是恰好都有人陪著吧。」祁楚星還是笑著,眼睛彎彎的,「吃什麼,我請客,謝謝你。」

  他是真怕了,他一個人出去遇到事情又跑不了,被抓到又成了麻煩,還是少出門的好。

  談妄和祁楚星吃了飯,把他送回祁家。

  「謝謝你談妄。」祁楚星下車的時候把一袋小蛋糕留在他車上,「謝謝你送我回家,蛋糕送你的。」

  談妄看著副駕的蛋糕袋子,確實是小孩子才喜歡的甜品。

  不過祁楚星的狀態看著不太對……談妄敲著方向盤,職業病又犯了。

  祁硯清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助眠藥吃多了,頭特別疼。

  他靠著沙發捏了捏眉心,腺體的不適感已經好了,不知道昨天是什麼情況……昨天?是不是有人送外賣?

  祁硯清懶洋洋的起身開門,外面居然什麼都沒有。

  他是單梯單戶,不可能有人收走垃圾……他神色猛然間變得凝重,用力攥著門把手。

  對,他是單梯單戶,外賣怎麼可能送的上來?

  電梯是不可能的,需要門禁卡才能到固定的樓層。

  那就是安全通道的小門?

  祁硯清走到右邊,小門上看著沒什麼痕跡,他試著扳動門把手,小門毫無阻力的打開了。

  往下看是黑漆漆照不到光的台階,有一股寒風往外冒,他身上汗毛豎起。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他回神,一瞬間只覺得毛骨悚然,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重重甩上小門,回房間接電話,是陸以朝打來的。

  「怎麼……」

  陸以朝冷厲沙啞的聲音打斷他,「陸堯還沒死,他就在雲城。你在家還是訓練室?」

  祁硯清呼吸驟然一緊,目光直楞楞地盯著某處微張著唇,陸堯也沒死?!

  「清清說話,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咳……」陸以朝已經在開車了,說幾句就忍不住咳幾聲。

  「……在家。」祁硯清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黑眸中逐漸聚起怒意,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陸以朝開著車,一腳油門踩到底,「等我,馬上就到,別怕。」





第148章 「除了我還有誰會救你。」(5000字)

  陸以朝來得很快,祁硯清在電梯門口等他,垂著眼皮倚在墻邊,神情寡淡,泛白的唇微微抿著。

  電梯門一開,祁硯清就問:「你怎麼知道陸……」

  話還問完就被陸以朝用力抱住,他踉蹌幾步整個人都埋到他懷里,耳邊是他急促的心跳聲。

  「別怕,這次他動不了你,別怕了。」陸以朝呼吸不穩地摸著他的後背,又連拍帶哄的安慰著,聲音啞得不像話,尾音是顫的。

  祁硯清被迫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聲,甚至還能感覺到他有點發抖。

  到底是誰在害怕。

  祁硯清靠在他懷里,泄了幾分力氣,聽著他在自己頭頂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季朗月跟我說的,他在監控葉威,看到了陸堯。」

  「他聽到葉威和陸堯說了回國的事,後來就沒在M國見到人了。陸堯的身份信息不能用了,他應該用了別人的,這些具體還查不到。」

  「在M國不怎麼需要躲人,但在這里他肯定不敢明目張膽地出來作亂,我已經聯系過腺體局了,他們也會全方面注意這件事。」

  陸以朝深吸了幾口氣,用力抱著祁硯清,把他擠在自己懷里,語氣堅定,「我不會再讓他碰到你。」

  祁硯清悶聲說:「我不怕他,來一次來兩次隨便他,這次肯定不讓他活著唔嗯……」

  陸以朝擡起他的下巴重重吻上去,擋住他要繼續說的話。

  這個吻又重又急,粗魯又兇狠,舌尖都被咬得發疼。

  兩人推搡著擠到了墻邊,陸以朝呼吸沈重,他生氣地咬著祁硯清的下唇,「你再亂說!」

  祁硯清推了他一把讓他松手,剛才還泛白的臉色現在飄著紅,「放開我。」

  陸以朝卻把他抱得更緊,語氣軟下來,「別跟他來硬的,你跟他不一樣,他死就死了他該死,但不能用你的命換。」

  陸以朝鼻尖蹭著他的腺體,緊緊貼著他的側頸,「這次不要亂來了,你答應我。」

  祁硯清被他蹭的有點癢,「別抱了,你放開我。」

  「不放。」陸以朝聲音悶沈,「反正我說不動你,大不了一起死。」

  剛才還說不亂來的人,現在說要一起死。

  祁硯清懶得搭理他。

  「你松開,跟我來看個東西。」他拍了拍陸以朝的後背。

  陸以朝低咳幾聲,這才不情不願地松手,「看什麼。」

  祁硯清轉身指著門,「這門鎖被人動過,昨天晚上有人來給我送外賣,好像說是你點的,但我當時起不來就沒管。」

  陸以朝皺眉盯著門看,這種門都是單向的,從外面開不了。

  他忽然轉過祁硯清的身體,神情嚴肅地逼問他:「昨天晚上為什麼起不來?」

  祁硯清:……這是重點?

  陸以朝逼問:「你一直睡得不夠沈,有點小動靜就能醒,昨天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祁硯清語塞,轉身開門往下走,「你煩不煩,我去下面看看。」

  陸以朝立刻跟上去,這里的台階很暗,是聲控燈,兩人走路很安靜,燈亮不了。也沒有陽光,一進來就陰森森的很冷。

  走路還有回音,鞋底摩擦過水泥地面的噌噌聲,越往下走越是安靜和陰冷。

  祁硯清汗毛豎起,緊接著他就被陸以朝攬住肩膀,兩人停在下一扇小白門前,祁硯清正要試試能不能打開。

  「我來。」陸以朝把他往後推了推,手里墊著衣服,只接觸到把手的一個小角。

  然後輕輕一壓一推。

  門開了。

  陸以朝報了警,戴柳柳來處理的,不過半小時就收集好了證據。

  戴柳柳說:「從一樓到九樓的指紋已經收集好了,送去檢測了,門口有監控,確實看到一個穿外賣工作服的人進來過,這件事我們會開展抓捕任務。」

  「麻煩你們了。」陸以朝說,「這個人應該跟陸堯有聯系,他們之間肯定有關系。」

  祁硯清靠在另一邊刷手機,陸以朝和戴柳柳在分析案件。

  聽到他們說了很多關於陸堯的事,祁硯清才知道原來之前陸以朝真的在收集陸堯的犯罪證據了。

  聊得差不多了,戴柳柳才說:「對了,你找時間跟研究所那邊簽藥劑合同,我聽研究所那邊的人說,現在很多人都在要你的聯系方式,就是他們也挺擔心……」

  陸以朝:「昨天有事耽誤了,這兩天我就去簽了,讓他們放心,不會給別人。」

  祁硯清擡眼看過來,陸以朝輕輕牽住了他的手,拇指搓了搓他的手指。

  「行。」戴柳柳笑著拍了拍祁硯清的肩膀,「我們不會讓這些社會的敗類跑太遠!祁硯清你……」

  「手拿開!」陸以朝拍開戴柳柳的手,「趕緊抓人去!」

  戴柳柳硬是被陸以朝推進電梯送下去了。

  「回家。」陸以朝熟門熟路地開了家門。

  花雕喵喵叫著迎上來,陸以朝一手牽著祁硯清,一手抱起花雕,「乖兒子不想跟爸爸分開。」

  祁硯清翻了個白眼,去沙發上坐著。

  陸以朝還在說:「什麼?你想讓爸爸住進來?」

  「喵。」

  「那我說了不算,問你爸才行,我當然是想陪著你啊。」

  「喵喵。」

  祁硯清看著廚房的一人一喵,哼笑了幾聲。

  幼稚。

  「祁硯清你又沒吃飯!你看看你這冰箱,歐包我扔過多少次了,又過期了你還吃!」

  祁硯清揉了揉耳朵,還在看手機,好煩啊這個男人。

  廚房里有開火的聲音,不一會兒陸以朝就端了兩碗面條出來,「清湯面,過來吃飯,除了我上次買的掛面,你這里連根蔥都找不到。」

  祁硯清走到餐桌邊,本來藥吃多了頭疼沒什麼食欲,現在看著這碗清湯面肚子就叫起來。

  吃了一口胃里馬上就暖和起來,整個人舒服了很多。

  兩人面對面坐著,安安靜靜地吃飯,剛才還在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心情,現在情緒就被一碗面條安撫下來。

  陸以朝只吃了半碗就不吃了,靠在椅背上看祁硯清吃飯。

  祁硯清吃東西很斯文也很快,吃的有些熱了,臉頰泛紅是很健康的顏色,掩在耳後的長發滑落下來。

  陸以朝先他一步走到他背後,輕輕攏住他的長發。

  「越來越長了,之前才只到胸口這里。」說完又特別得意地添了一句,「怎麼都好看。」

  跳舞就是很適合長頭發,祁硯清還喜歡古典舞,用自己的頭發做造型更好看。

  陸以朝抓著他的頭發在手里繞了又繞,攏成一束低低的馬尾,露出漂亮瓷白的後頸。

  上面還有淺淡的臨時標記,陸以朝眼眸漸漸深沈,他忍不住俯身親了一口,薄唇貼住他的後頸,說話的時候,幹燥的唇摩擦著他的皮膚。

  「讓我住進來。」

  祁硯清耳根泛紅,後頸像是撩過無數根羽毛,不輕不重地掃著他的脖子。

  「陸以……」

  「我不放心你,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住進來。」陸以朝抱住他的腰身,「祁硯清,我就要住進來,不僅要住進來,這幾天還會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祁硯清明眸含著淺笑,粘人精。

  他拍了拍陸以朝勒在他腰間的手,「我要去訓練了,放開。」

  「再抱一會兒,我送你過去。」陸以朝的臉埋在他頸間用力嗅著,聲音很小。

  然後就聽陸以朝開始報備接下來的行程:「我一會兒送你去訓練室,然後去一趟研究室,我媽媽研究的試劑需要再授權,我現在是唯一有權限的人。」

  「知道了。」祁硯清點了點頭。

  溫玥一直在做研究,後來研究的東西越來越危險就被盯上了。

  當時陸堯只想賺錢,不肯放人,陸氏跟著受到牽連,陸堯也因此坐牢。

  現在想想,或者這也是溫玥的某種計劃,在明知道逃不開的情況下跟陸堯魚死網破。

  她死了,陸堯也坐牢了。而陸以朝被他保護著,只要陸堯見不到陸以朝,就不能用溫玥的生死來逼迫陸以朝。

  祁硯清嘆了口氣,他們都沒有錯,在那個時候,他也想不到更溫和的辦法了。

  「對不起。」陸以朝抱著他,也想到了過去的事情,眼眶有點熱,收緊手臂抱得更緊了。

  「對不起說多了很煩。」祁硯清說。

  陸以朝吻了一下他的耳尖,「我愛你。」

  祁硯清莫名有些眼酸,低頭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到了陸以朝抱在自己腰腹處的手。

  他才發現手上纏著綁帶,手掌側面還貼著止痛貼。

  他問:「你手怎麼了?」

  陸以朝搖了搖頭,慢慢松開他,笑著說:「想你想的,特別想你。」

  祁硯清剛才一直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陸以朝穿著高領毛衣,身上還帶著一股玫瑰香。

  「看我幹什麼?」陸以朝去拿他的外套。

  穿衣服的時候,祁硯清看到他掌心有幾處沒被擋住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尖刺劃傷的。

  「玫瑰花劃傷的。」陸以朝主動說,「昨天買了玫瑰花打算去找你,有事情耽誤了。」

  他說著自己搓了搓手上的傷口,「玫瑰花刺就是紮手。」

  祁硯清沒說話,陸以朝的臉色很差,說幾句話就要咳嗽幾聲,但不像感冒,像身體不舒服。

  開車的時候陸以朝接了個電話,研究所那邊的,「真的沒有,我不知道我母親留下過東西。」

  「是,是很重要,但的確不在我手里,好,我可以幫忙找找……嗯,今天會過去。」

  祁硯清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他,「那些研究的試劑專利,不是永久送給研究室的?」

  陸以朝:「不是,三年一簽。防止他們拿著去做別的事,也方便及時止損,最終的歸屬還是要拿在自己手里。」

  祁硯清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陸以朝說:「我處理這個應該很快,晚上接你吃飯,你訓練到幾點都沒事,我等你,不會有危險。」

  祁硯清沈默著不說話,陸以朝當他又要拒絕,不跟他爭辯,打算晚上直接過來等他。

  臨下車的時候,祁硯清說:「你忙完來找我,別在外面等,可以進來。」

  陸以朝一下子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懷里扯,不敢相信地問:「讓我進去?」

  祁硯清挑眉看著他,「那你別進了。」

  陸以朝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嘴,「你想得美,等我。」

  話都說完了,還是不肯放人。

  祁硯清推著他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

  「給我一點安撫信息素。」陸以朝抱著人,「不然我不放人,我就抱著你。」

  「陸以朝,你別沒完沒了。」

  陸以朝釋放出一些alpha的安撫信息素,他們現在還有臨時標記,等消失了就感覺不到了。

  「給我一點。」陸以朝聲音沙啞,跟他抵著額頭,深邃的黑眸冷幽幽地看著他,「清清,安撫信息素。」

  祁硯清被他看得臉頰發燙,還是釋放了omega的安撫信息素給他。

  陸以朝舒服地抱著他,咬住他的側頸,也沒有用力,然後落下一個吻痕。

  祁硯清下車往舞協里走,拉好衣服扣住最上面的扣子。

  煩死了,每次都要弄出點印子。

  陸以朝開車去研究所,他捏著隱隱作痛的眉心,其實今天不該出門,昨晚易感期太煎熬了,今天還沒怎麼好。

  注射過兩針抑制劑,可能撐不了多久,處理完這邊去找祁硯清的時候還得再注射一次。

  他車剛停好,車窗就被敲了敲。

  「陸先生,我們想跟您談談。」說話的是一個omega,清瘦溫和,言語帶笑。

  陸以朝警惕地看著周圍三個人。

  omega遞來一張名片,「陸先生您好,我們L藥物研究所的研究員,我叫何夏。」

  「現在試劑需要重新授權了,而且還有新的配比方案,我們可以談談合作嗎?」

  陸以朝眸色冷暗,「沒這個必要。」

  「陸先生,我們合理出價,您不考慮一下?」何夏笑著說。

  「我不缺錢。」陸以朝下車往研究所的方向走,也是沒想到還有同行在門口挖墻角的。

  「陸先生。」何夏輕輕擋在他面前,「您不用這麼排斥我們,我很友好,只是您可能不知道,溫玥老師曾經用過的某些藥劑成分只有我們研究有,她跟我們也是長期合作的。」

  「她把你保護的很好,我們一直只知道她有孩子,近期才知道是你,覺得有些事還是可以說一說。」

  「溫玥老師在我們這邊研發的試劑更多,系統也更完善,說不定新的配比方案你過來就想起來了,畢竟有些危險成分,我們也知道你不敢隨便說。」

  陸以朝語氣冷漠,「我又不會這些,看多少東西也不會。」

  「陸先生,我們這邊還有溫玥老師的很多視頻資料,來看看吧。」何夏笑得更加溫和,「還有一些關於陸家人和溫玥老師爭執的監控,我們一直存檔但是不知道該聯系誰,您來看看吧,真的很重要!」

  陸以朝看著他,這人不像是在演戲,他深邃的目光藏著情緒,「帶路。」

  陸以朝上了車,把手放在口袋里,憑著記憶打開微信,從置頂點開祁硯清的名字。

  「對了,陸先生,再次保證我們真的沒有惡意,不過車里有屏蔽儀,您暫時不可以跟這個研究所聯系。」

  「這就是你說的沒有惡意?」陸以朝眼眸沈下去。

  還是把位置發給祁硯清了,不知道按對了沒有,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發過去。

  到地方後,陸以朝被送到一個研究室。

  何夏:「這是溫玥老師曾經用過的研究室,您可以在里面看看,里面有很多東西我們都沒動過,不過我們博士今天不在,要明天才能談合作的事,陸先生先休息吧。」

  說完就把門關上出去了。

  陸以朝先拿出手機來看,消息沒發過去,現在還被屏蔽著。

  他又試了幾條,還是不行。

  說是談合作,這更應該叫逼著人合作。

  他翻著桌子上的文件,確實是他媽媽的筆跡。

  這里離市區不遠,他媽媽一邊給陸家研究藥品,同時也在幫這邊?

  他對研究方面的事的確知道太少了。

  一直到深夜都沒人過來,陸以朝繞著這間房子看了很久。

  他按著自己的腺體,有點燙了,還是猜不到這些人想做什麼,就只為了軟禁他?也不急著拿出籌碼。

  外面響起笑聲,是何夏的聲音。

  「就知道你們和溫玥老師當初是一樣的,假離婚對吧?這樣某些東西就能放在你這邊但是不被察覺到。」

  「您真是想得太透徹了,明明都是做貢獻,當然要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

  「來,您請進。」研究室的門打開。

  陸以朝猛地起身,攥緊拳頭往門口走,怎麼是祁硯清!

  祁硯清主動伸手牽住陸以朝,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何夏笑著說:「實在不好意思還得讓你們等等,我們博士可能明天才能回來,我們明天再商量可以嗎?」

  祁硯清點頭:「可以。」

  何夏留下一張飯卡,「可以打上面的電話,食堂會來送飯,兩位好好休息。」

  門一關上,陸以朝連忙把祁硯清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看他身上連灰塵都沒有,「你怎麼來了?!我在這邊等著他們想做什麼!你來……」

  「閉嘴。」祁硯清扯著他的領帶拉低他的身體,「除了我還有誰會救你。」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果然比下午見面的時候狀態更差了,祁硯清掌心貼了貼他的額頭,試著他的體溫,「你有點發燒。」





第149章 失控的陸以朝,祁硯清的擁抱(4700字)

  陸以朝直接把祁硯清的手抓在手里,眼里一片赤紅,氣得控制不住聲音,厲聲道:「別管我發不發燒了!這里多危險!我自己來就來了,你來……」

  祁硯清皺眉捂著他的嘴,「你再喊。」

  「他們怎麼讓你來的?動你了?!他們動你哪兒了!」陸以朝把他兩只手就握在掌心,眉頭一直死擰著,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

  祁硯清眉心微蹙,手腕上的溫度越來越高,一圈都被燙得發紅,「你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陸以朝搖了搖頭,呼吸更加沈重,還能聽到一些雜音,感覺他嗓子也不舒服。

  祁硯清把他按在椅子上,「你他媽能不能聽我說話?我去那邊倒點水……」

  「不喝。」陸以朝猛地勒住他的腰,把他緊緊抱著,腦袋埋在他腰腹處,「……你別走。」

  祁硯清摸著他不斷升高的體溫,這不會被燒傻吧?

  陸以朝聲音很悶:「你胡鬧,你隨便找季朗月找戴柳柳,都比你自己冒險好……」

  「我提前跟季朗月說過了。」祁硯清說,「我在你眼里是個傻子嗎。」

  陸以朝用力勒住他,深嗅著他身上的香氣,「……別怕,我肯定能讓你安全回家。」

  祁硯清沒說話了,就這麼讓他抱了一會兒。

  來這里之前,他一直等陸以朝等到晚上,手機里沒有信息,十點多的時候他給陸以朝打了個電話,打算告訴他訓練完了,自己準備先回家了。

  然後陸以朝的電話就打不通了,顯示無法接通。

  這才感覺到不對勁,祁硯清直接聯系了季朗月。

  季朗月:「我來查一下,我這邊能定位陸總……信號被屏蔽了,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藥劑研究所外面。」

  祁硯清聽著電話那頭越來越詳細的應答,就想到了陸以朝在車上接的那個電話,還有腺體局的那個人說的。

  祁硯清想了想,問季朗月:「那幾個人現在在哪能看到嗎?」

  「正常情況來說那當然是看不到,不過他們現在在等你,就在舞協外面,是同一輛車。」

  祁硯清就這麼來了。

  當時就是有種莫名的預感,他就是覺得自己一定要來。

  然後就來了。

  陸以朝抱著他緩了好一會兒,等著腺體上急促又尖銳的疼消散,他才松開祁硯清。

  「他們找我來是為了談合作,說有當時的監控視頻,不知道真假,但我想來試一次。」

  祁硯清看著他因為發燒變得通紅的眼睛,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傻子。」

  聽到熟悉的罵聲,陸以朝笑了,他拉著祁硯清坐在自己腿上,按住他的腰,黏糊糊地跟他抱在一起。

  目前狀況不明,是挺危險的,那就先抱一下,只要抱著他就覺得心安。

  「我沒想到把你攪進來。」

  陸以朝燙熱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脊背骨,輕輕捏著他的後頸,低沈略啞的聲音就在他耳邊低語著,「但是你來了,我很高興。」

  他的手掌按住祁硯清的後頸和後腦勺,粗糲幹燥的指腹打圈地摩挲著他柔軟的皮膚,濕熱的吻沿著脖子往上,輕潤的接吻聲,綿長的呼吸聲,享受的嚶嚀聲。

  祁硯清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柔軟地靠近他懷里,閉上眼睛,被吻的有點熱,他身上好燙。

  他們兩個大概都有點瘋,在這種時候更想接個吻。

  陸以朝咬住祁硯清的嘴角,聲音啞得不像話,喉結用力滾了幾下才發出聲音,「清清……不能繼續了。」

  「為什麼不能。」祁硯清又親上去,眸光水潤明亮。

  陸以朝按住他的腦袋,讓他吻自己的脖子,「有監控寶貝兒,不給他們看。」

  祁硯清靠在他身上,聞到了白蘭地的信息素。

  很久沒聞到過這麼濃厚的白蘭地酒香了,他信息素外溢好嚴重。

  陸以朝閉著眼睛,抱著祁硯清就能好很多,腺體一直在疼,鉆心的疼,牽扯的他頭疼想吐,心臟也時不時鈍痛幾下,他收緊手臂抱住祁硯清。

  祁硯清看了看時間,快十二點了,也該有動靜了。

  白天怕人盯著,有些事肯定是晚上做比較好。

  陸以朝也在看時間,就這樣抱著祁硯清,壓低聲音跟他悄悄話說:「清清,等會兒他們可能會來跟我做交易,我會騙他們說我有配比方案,但是要你出去,然後你就走,聽到沒有。」

  祁硯清沒說話。

  「出去之後先聯系藥物研究所那邊,問他們能不能出一個看起來能蒙混過關的配比方案。」

  「不行的話就去找戴柳柳,她在腺體局,讓她來談合作,有些專利是跟腺體局合作的。」

  「研究所的很多方案,其實都算是灰色地帶,幾方都想合作又想打壓,這邊的人是不太好動。」

  一直陸以朝說完,祁硯清才冷冰冰地問:「說完了?」

  「嗯。」

  祁硯清保持那個姿勢沒動,「你手里沒有他們要的東西,這種地方隨便給你注射點藥物,你就廢了,找誰都沒用。」

  「你以為那東西那麼好蒙混過關?當他們是傻子?還有找戴柳柳,你知道你媽媽做的某些藥劑就是犯法的嗎,某些成分就是不能用,這是大家心知肚明但都不會說破的事,你猜這邊的人為什麼敢這樣留住我們?」

  「他們是真的有證據,就是想用東西來換,說是合作,也是真的想合作。」

  陸以朝楞了幾秒,「你怎麼知道這些?」

  祁硯清抱緊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聲音很輕很輕,「因為那個東西在我這里。」

  陸以朝按緊他,緊張到用力滾著喉結才能出聲,「怎麼會……」

  「你媽媽給我的,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兩樣東西,一是你,二是實驗數據。」

  陸以朝震驚到說不出話,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結果。

  祁硯清繼續說:「不過現在已經不在我手里了,被陸堯搶了,但他應該打不開。」

  聽到這句,陸以朝混沌的大腦像是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紋,有什麼東西慢慢浮現出來。

  叮咚、叮咚的水聲擊中大腦又墜在心尖,讓他忍不住蜷縮著身體。

  他想起一件事情。

  有幾次他問祁硯清,為什麼一定要跟陸堯糾纏,又為什麼討厭陸堯,明明之前還在合作著搞自己。

  還當他們是狗咬狗終於反目成仇了。

  祁硯清說:因為他拿了我很重要的東西。

  他當時還在嘲笑,祁硯清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卻從沒想到是跟自己有關。

  「我……」陸以朝抱住祁硯清單薄的身體,「為什麼不說。」

  祁硯清:「當時不知道這個東西會牽扯出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你們跟研究所的合約是三年一簽,你媽媽留給我的地址被陸堯發現了,東西就先被他拿走了。」

  「後來他就被抓去坐牢了,我不知道從哪兒找回那個東西……這種事跟誰說都沒用。」

  祁硯清越說越冷靜,語氣很平靜地回憶當時,「再後來我生氣了,不想管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負責的人,連你我都不想要了,更別說那點數據了。」

  他越冷靜,就覺得抱著他的陸以朝情緒越激動,身體一直在發抖,頸間濕了一大片。

  祁硯清擡手拍了拍陸以朝的後背,「說這些不是想讓你難受覺得對不起我,我不全是為了你,我當時還以為你想對付祁氏……」

  「你不是聽了陸堯的話從小就接近楚星嗎,就為了把他騙到手,然後祁氏就是你們陸家的了,但是後來你心軟了,你又舍不得那樣做了。」

  祁硯清眼睫濕潤,做了幾個深呼吸繼續說:「我看不上祁盛跟白繁,但祁氏是我爺爺創立的,以後是楚星的,我就覺得不能讓你這個混蛋禍害了。」

  陸以朝呼吸哽咽,「清清……」

  祁硯清擡手蹭了一下眼尾,聲音還算平穩,眼梢漸漸紅了,「但如果、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那我現在認為你不願意聽陸堯的話……」

  「可能是因為我。」

  陸以朝抽噎著應聲,他捧著祁硯清的臉,定定地望進他眼里,一字一頓清晰又堅定,「當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陸以朝那雙深邃漂亮的黑眸里浮著水汽,再次傾身過去吻住祁硯清。

  他們臉上分不清是誰的眼淚,祁硯清原本不想哭,這明明沒什麼可哭的。

  但就是無端生出幾分遲來的委屈,讓他酸了眼眶。

  怪不了別人,因為他們當時實在孤立無援,他們不信任任何人,又太喜歡用極端的方式去試探和保護自己。

  唇齒交纏,信息素相融,臨時標記作用下他們會更容易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和欲望。

  「你太能藏事兒了。」陸以朝吻著他的眼睛,聲音哽咽鈍澀,「以後不這樣了……我以後好好說話。」

  祁硯清有情緒的時候就不愛說話,靠著他哼了幾聲。

  陸以朝抱著人去了衛生間,兩人現在的臉色都不好看,他沒開燈,打濕紙巾給祁硯清擦臉敷眼睛。

  他們擠在狹小的衛生間里,祁硯清靠著墻,眼皮上涼涼的。

  陸以朝洗了把臉,用冷水拍打腺體,腺體已經腫起來了,碰一下就覺得全身都在疼。

  他咬牙忍著,開大水聲,彎腰忍著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

  沒有注射抑制劑,還好祁硯清在身邊,剛才親了那麼久,現在是覺得好很多,最起碼神志還算清楚。

  換著紙巾給祁硯清敷了三次眼睛,摸著沒那麼熱了才罷休。

  陸以朝牽著他往出走,眼前突然之間一片恍惚暈眩,他連忙撐著墻。

  祁硯清轉頭看他,陸以朝笑著說:「腿有點兒麻。」

  祁硯清笑了幾聲,「這麼虛。」

  陸以朝搭住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往出走,咬著他的耳朵,「誰虛了?回去就收拾你。」

  「滾。」祁硯清翻著桌子上的文件。

  陸以朝是真的沒什麼力氣,這樣靠著祁硯清還能舒服一點,要盡快出去了,他怕自己一會兒撐不住。

  大概是從監控里看到了他們的不耐煩,桌子上的座機適時響起。

  是何夏的聲音:「陸先生、祁先生,兩位想好要不要合作了嗎?」

  「先拿出你的誠意。」陸以朝沈聲說。

  何夏笑著:「有點為難人了陸先生,您好歹要給我一個保證吧,我們只是想要藥劑配方。」

  陸以朝聲音沈下來,「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在找我們的路上了,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你先把視頻給我看,你想要的東西我才會考慮。」

  那邊沈默了片刻,「好,希望陸先生看到我們的誠意,同樣我們也希望傷害溫玥老師的人可以得到法律的制裁。」

  視頻通過內部網絡以信息的方式發到陸以朝的手機上。

  祁硯清跟他一起看,視頻中的人是溫玥。

  溫玥從這里離開,監控一直在變化,一直到溫玥去到研究所的門口面前停下一輛車。

  陸以朝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車里下來的人是……陸堯!

  祁硯清握住他的手,兩人繼續看。

  監控視頻中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陸堯跟溫玥推搡爭執,兩人看起來吵得很激烈。

  溫玥揚手撕了陸堯準備的合同,碎紙片紛紛揚揚地撒了陸堯一身。

  視頻離得很遠,也沒人想到研究所的監控範圍這麼廣,二三百米外都能看到。

  緊接著的事情是祁硯清都沒想到的。

  溫玥甩開陸堯往前走去,過了一條馬路。

  然後就看陸堯跟司機說了些什麼,那輛黑色轎車毫無預兆地加速沖溫玥撞去。

  人被撞飛又被碾壓,什麼叫血肉模糊,什麼叫撞碎了,什麼叫拼都拼不起來,只能留下衣冠冢……

  而陸堯,就在不遠處打電話。

  當時還有積雪,殷紅的血跡洇出一大片。

  祁硯清感覺到陸以朝用力攥緊了他的手,很涼,很冷,浸透了冷汗。

  陸以朝目眥欲裂地緊盯著屏幕,看著那一攤血肉模糊的印記,看著陸堯走過去……

  「嘔……」陸以朝用力捂著嘴,忙不疊地往衛生間沖去,他撐著洗手台用力幹嘔,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有撕心裂肺地幹嘔聲。

  「陸以朝!」祁硯清抱著他,「陸以朝!」

  「唔!」陸以朝猛地吐出一口血,緊接著大口大口的血往出噴,他用力壓著心臟,唇色發紫呼吸困難,嗓子里都是絲絲拉拉的聲音。

  血濺了兩人一身,洗手池上也都是血,祁硯清整個人都慌了,他抱著陸以朝,聲音在發抖,「你這是怎麼了!等著,我去叫人……」

  「別走……」陸以朝用力拖著他的身體,然後猛地把門甩上,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含糊不清地喊著,「鎖門……鎖門!鎖門!」

  祁硯清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先把門鎖上。

  陸以朝痛苦地哀嚎著,站不住地滑倒在地,用力去摳腺體,「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陸以朝你怎麼了!」祁硯清抹掉他臉上的血,看著他失焦的瞳孔,用力拍打他的臉,「你看著我,看著我!」

  陸以朝已經聽不到他說話了,像是痛苦無法宣泄,他在硬生生摳自己的腺體,上面布滿傷痕,一直在流血。

  他嘶吼著用拳頭砸墻,渾身都疼,可比疼更嚴重的是渴望。

  與此同時是越發濃烈的白蘭地信息素。

  「別這樣……陸以朝你怎麼了!你別嚇我……」祁硯清跪在地上抱著陸以朝,信息素失控了?易感期?不對!易感期不會這樣!

  「祁硯清……」陸以朝絕望地叫著這個名字,五官緊皺著,拳頭砸出血跡還在繼續,他低吟著哀求,「祁硯清、你抱抱我……」

  「我抱你,我抱著你。」祁硯清緊緊抱住他,給他釋放安撫信息素,捂住他的腺體不讓他傷害自己,手心全是黏膩的血,「我抱著你能好一點嗎!」

  陸以朝就這樣坐在地上把臉埋在他懷里,高大的身體無助地蜷縮發抖,低聲嗚咽著:「祁硯清……祁硯清你別走了……」

  翻來覆去地念著這個名字。

  「我在啊……」祁硯清用力抱著他,聲音顫抖不安,眼前一片模糊水霧,他不停地說,不停地安撫著,「我在,我在啊,陸以朝。」





第150章 「你就應該抓著我,死都不放手。」

  衛生間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和信息素混雜在一起,並不好聞。

  可陸以朝就是在祁硯清的安撫信息素中冷靜下來,不再發狂捶打墻壁。

  他抱著祁硯清劇烈地喘息,身體時不時抽搐痙攣幾下,然後用力地把人抱住,「祁硯清……」

  「嗯。」祁硯清溫柔地應他。

  可這只是陸以朝的囈語,他還沒有清醒過來,他還在不安地發抖,只要自己稍微松松手,陸以朝就會更加恐慌。

  「你到底怎麼了。」祁硯清低聲說話,他右手還捂著陸以朝的腺體,血跡有些幹了,應該是沒流血了。

  摸著他的體溫也沒剛才那麼燙了,應該是好了一些。

  祁硯清嘆氣,所以很早就不舒服了還一直忍著,要是他今天沒過來……真是不敢想。

  「祁硯清。」陸以朝把人抱得很緊很緊,聲音虛弱。

  「嗯。」祁硯清摸摸他的後背,又釋放出安撫信息素。

  兩人身上都是血,他不確定陸以朝有沒有別的危險,吐了那麼多血……

  應該是信息素本來就不穩定,受到刺激更加紊亂才會成現在這樣。

  他也想找人來看一下,可比起看醫生,陸以朝像是更離不開他。

  祁硯清吐出一口氣,抱著陸以朝靠在他身上,眼睫潮濕,低垂著走神。

  在窄小昏暗的衛生間,他們就這樣坐在地上抱了一整晚,後半夜陸以朝昏迷過去也還是沒松開祁硯清。

  天微亮的時候陸以朝突然動了動,嗓子里擠出幾聲模糊不清的痛吟。

  「清醒了?」祁硯清從他懷里擡頭,兩手捏著他的臉頰,「你現在清醒了沒有?」

  陸以朝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人,失焦的瞳孔漸漸聚焦,看著祁硯清疲倦的神情,他嘴唇動了兩下,「……醒了。」

  「疼嗎。」祁硯清看著他的手,兩只手砸墻都快砸爛了,手掌側面全是烏黑的淤青,指縫里都是血。

  陸以朝的手在衣服上隨意蹭了蹭,「不疼。」

  「這兒呢。」祁硯清碰了碰他腺體周圍,「是不是也不疼?那昨晚發瘋的人是誰,是我?」

  陸以朝聽著他的語氣不對勁,趕緊彎腰抱住他,聲音沙啞:「疼,現在還疼,但抱著你就沒那麼疼了。」

  祁硯清:「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等下去醫院我直接看結果,你現在閉嘴。」

  陸以朝不僅閉嘴,還閉上眼睛,像抱個大娃娃似的把人摟住。

  兩人還坐在地上,看起來很狼狽,身上濺的血點子已經幹涸成了暗紅色。

  祁硯清靠在他懷里說:「洗漱一下我們去找何夏。」

  「嗯。」陸以朝黑眸中翻動著戾氣,那個視頻他一定要帶走,這就是能直接弄死陸堯的證據。

  兩人簡單洗漱過,把衣服上明顯的血跡搓了搓才出去。

  祁硯清皺眉看著陸以朝,他臉色很白,壓抑著咳嗽聲,「沒事吧?」

  陸以朝笑著搖頭,「你在我就沒事,現在真沒事,別擔心。」

  何夏終於等到了兩人,熬了一晚上都看不到人,只知道兩人在衛生間。

  「陸先生還好嗎?那個視頻對您來說太殘忍了。」

  陸以朝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他冷靜地開口:「很感謝你提供視頻,不過你要的東西暫時不在我手里。」

  何夏給兩人倒了溫水,「請問在哪里呢?」

  「被陸堯拿走了。」陸以朝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冷沈了幾度。

  何夏有些驚訝,原來是這樣。

  「人和東西,我都不會放過。我想先高價購買你的監控,你們研究所想要的東西,我可以換另外一種試劑贈予你們。」

  先前和藥劑研究所說好的那個試劑,他不打算給別人做。

  何夏這次沒猶豫,「之前不清楚是這種情況,現在我相信陸先生。」

  「很抱歉之前的視頻沒有公布出去,一是不知道該聯系你,二是我們也不想無端惹事,還請陸先生別太在意。」

  祁硯清在一旁看著,一言不發。

  陸以朝跟何夏說:「給我準備一輛車,我現在就要走,拿到東西我會聯系你。」

  「早就準備好了。」何夏把車鑰匙拿給陸以朝,「路上小心,我等陸先生的好消息。」

  現在天還是只是微亮,灰蒙蒙的發藍,祁硯清開車,讓陸以朝在副駕休息。

  「還是我來吧。」陸以朝直接把祁硯清從駕駛位抱到自己腿上,摟緊拍了幾下,他不比自己好多少,黑眼圈很重,釋放了一晚上信息素,沒什麼精神。

  「你休息一下,我還能開車。」說完自己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開車。

  車子駛出三四百米後,祁硯清拿出手機試了試,有信號了,他第一時間把位置信息共享給季朗月。

  季朗月:可算是得到你們的消息了,還好?

  祁硯清:還可以,信號可能隨時會出問題。

  季朗月:OK

  祁硯清看了看陸以朝,「你沒事吧?」

  「真的沒事了。」陸以朝加油踩油門。

  現在這個時間幾乎沒有車,他們一路狂飆,回市中心會穿過一條正在修的土路,是環山路,路邊有護欄,很顛簸,他們的轎車開得很慢。

  祁硯清被顛的沒心思說話,這里人少也沒什麼燈光,微亮發灰的天上還能看到星星。

  正慢慢開著,他們身後漸漸響起汽車的轟鳴聲,聽起來速度就很快,還開著遠光燈,後視鏡里只能看到兩團刺眼的光。

  「坐好!」陸以朝臉色沈下來,神情嚴肅,把油門踩到最大,不斷聽到石塊磕碰汽車底盤的聲音。

  身後的車窮追不舍,SUV開得比他們快,眼看著就越來越近了。

  祁硯清盯著後面看,是看不到臉,但就這種瘋勁,還隨時跟蹤他們的,「是陸堯。」

  「嗯。」陸以朝攥緊方向盤,緊盯著前面的路況。

  身後的車還在挑釁,一直給他們閃燈按喇叭。

  「抓好了!」

  陸以朝猛地往右打了兩圈方向盤,汽車在較為空曠的前方直接漂移掉頭!加速往回開,就在兩輛車要撞上的那一瞬,陸以朝方向盤往右擺了擺,車頭左邊直接撞向陸堯副駕,車身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們都跟著一顫。

  陸以朝還在踩油門,在轟油門的聲音里,他頂著陸堯的車撞開護欄往山下推。

  陸堯急忙修正方向,但是道路太窄,只能容納一輛車,現在兩輛車都被剮蹭的不成樣子。

  快成功了!陸以朝踩著油門把他的車頂到懸崖邊上,然後就動不了了。

  沒想到陸堯的車輪卡住了斷裂的欄桿,慢慢推完全推不下去了,重踩油門的話,他們的車可能也收不住了。

  輪胎的摩擦聲刺耳又讓人毛骨悚然。

  陸堯的車子被頂出去一半,車頭斜著懸掛在外,現在搖搖欲墜地晃著。

  「陸以朝!」陸堯打開車門,一點點地往出試探著伸腳,單手抓著車門,慢慢往旁邊的懸崖斜坡靠近,就快踩到了。

  「陸以朝,你開車你的車也會掉下來,那來啊!一起死!二叔也好有個伴!」

  「你敢嗎?你敢讓祁硯清跟你一起冒險嗎!」

  「對了,上次也是懸崖,祁硯清跟我一起掉下去了是吧,你太無能了,你次次都抓不住他哈哈哈哈哈!」

  陸堯一邊說話,一邊慢慢踩住了松軟的土,抓著自己搖晃的車靠近路邊,

  直到他完全松手,炸耳的油門聲突然響起。

  陸以朝看著他,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字,「你去死吧!」

  在陸堯驚恐的眼神中,陸以朝的車頭撞向他,他連同他的車頭都滾落懸崖。

  陸以朝踩油門的同時向右猛打方向盤,車子一個劇烈的前進將陸堯連人帶車砸下去,緊接著他的車被護欄從車燈的位置穿透,勉強算是停下了。

  耳邊還響著汽車滾落山崖的聲音,陸堯不在車里,他被自己的車砸到又滾下去,不信他還能活著。

  陸以朝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直勾勾地盯著懸崖下面看,試圖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陸以朝……陸以朝、陸以朝、陸以朝!」祁硯清拍打著他的臉,急切地喊他,「陸以朝你看著我!」

  「咳咳咳!」陸以朝像是猛地從深海中冒頭,渾身盜汗,里面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大汗淋漓地看著祁硯清,動了動嘴。

  祁硯清捧住他的臉,慢慢說話,吐字清晰:「你做得很好,他活不了了,聽見了嗎?」

  陸以朝臉色煞白,艱難地點了點頭,「聽見了。」

  祁硯清說:「車在漏油了,剛才撞得太嚴重了,有爆炸的危險,我們得先出去。」

  他繞到陸以朝那邊,解開陸以朝的安全帶,發現他抖得很厲害,手很涼,還一直攥著拳頭,「走,我們下車!」

  「我……嘶!」陸以朝上半身被扯動了下,忍不住叫出聲,「左腿、被卡住了。」

  祁硯清趕緊彎腰看車里的情況,他這邊撞得很厲害,車頭整個變形了,斷裂的護欄還從車頭穿進來,正好和撞歪的車頭卡在一起。

  陸以朝擔心車子掉下去,是故意撞護欄的,刺穿就能卡住汽車。

  汽油一直在往外露,滴滴噠噠的聲音越來越急,成了細小的水流聲。

  祁硯清用力踹了一腳車頭里面,陸以朝悶哼一聲,攔住他,「季朗月應該快來了……你拿著手機往前跑、帶人來救我……」

  「你說什麼。」祁硯清附身撐在車門旁邊,楞怔地看著他。

  「清清,你先走。」陸以朝聞到了刺鼻的汽油味,這輛車太危險了,他用力推了祁硯清一把,「快走!先去叫人!」

  祁硯清一言不發,牙關緊咬就這麼直直地盯著他,可能過了幾分鐘也可能只過了幾秒鐘,他點了點頭,猛地甩開陸以朝還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擡步就往前走去。

  只是一瞬,他就又被陸以朝拉住。

  陸以朝上半身探出去,倒吸著冷氣,但是緊緊握住祁硯清的手沒敢再松開。

  祁硯清轉頭冷淡地看著他,「不是推我走嗎。」

  陸以朝咽著口水,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瘋了,他用力把祁硯清扯回來,倒吸著冷氣說:「別走,拉我一把……」

  踹車的聲音越來越響,祁硯清往車里塞著石頭,一點一點頂開變形的車頭。

  哐哐!

  他踹得腳麻,還是對著一個地方猛踢。

  車身劇烈晃動著,陸以朝咬牙往出抽腳,鐵片劃過他的腿,用力抽感覺到鐵片在往肉里砍。

  前面有車燈亮起,祁硯清擦著額頭的冷汗,呼吸微喘,看到了季朗月。

  「我天,這是什麼情況!」季朗月三兩步跑過來。

  祁硯清大口喘氣,「你車里有滅火器嗎?先噴。」

  季朗月拿滅火器把整輛車都噴了一遍,就放在手邊,然後進到副駕和祁硯清一起救人。

  兩個人快很多,陸以朝腿抽出來的時候,小腿完全被血染紅,上面都是深可見骨的傷。

  祁硯清讓他靠著車門,用力揪住他的衣領,「你就應該抓著我,死都不放手。」

  陸以朝虛弱地靠著他,看著他臉上都是灰塵,額頭還掛著冷汗,唯獨那雙生氣的眼睛格外的亮。

  他輕輕吸著氣,軟著聲音說:「我錯了……我改正了。」

  季朗月:「趕緊的吧,去醫院,我看你快失血而亡了,還改正,改命吧。」





第151章 「硯清,他被你反向標記了。」

  還在車上的時候,陸以朝就暈過去了,靠在祁硯清身上還一直握著他的手。

  祁硯清用圍巾簡單包紮了他的腿,淺灰色的圍巾很快就被染成暗紅,血還一直在外出滲,體溫也越來越低了,嘴唇發白幹裂,呼吸很微弱。

  他反握著陸以朝的手,扣住他的手指。

  季朗月從後視鏡看著,安慰:「清神別太擔心陸總,只要沒什麼內傷,腿骨折什麼的都好說,就快到了。」

  「你們兩個也是真猛,在這種地方稍有萬一可就掉下去了,陸堯那種人渣死就死了,你們拼命……」

  祁硯清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陸堯作惡太多,這次更是擺明了要他們死,陸以朝昨天看了視頻都快崩潰了,再面對陸堯不可能保持理智。

  祁硯清試著陸以朝的體溫和呼吸,心臟一直懸在嗓子眼,精神緊繃著。

  到醫院的時候,談妄已經安排好人手在門口接人,直接把陸以朝推進了急救室。

  「別擔心。」談妄和祁硯清說,「你等在外面……」

  話正說著,就看到昏迷的陸以朝還抓著硯清的手腕。

  幾個人上前想掰開陸以朝的手,可那只手像是上了鎖的鐐銬,沒有挪動分毫。

  談妄說:「已經沒有意識了,掰不開,硯清一起進來。」

  祁硯清也進了急救室,他沒說話就一直看著陸以朝,走路的時候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停在病床前,他脫力地站著,臉上一直掛著冷汗。

  有三個醫生在給陸以朝處理傷勢,聲音聽起來很雜亂。

  「小腿骨折,腳踝粉碎性骨折,需要盡快手術。」

  「胃出血,出血點比上次多,準備血袋,病人已經嚴重失血。」

  「左側肋骨多發性骨折,導致肺挫傷,應該還伴有輕微腦震蕩。」

  「信息素紊亂,數值低於正常值,最好有安撫信息素。」

  「硯清……硯清。」談妄看著在旁邊走神的人,聲音大了一點,「硯清!」

  祁硯清茫然地轉頭,眼神還是飄著的,慢半拍地看向談妄。

  「給陸以朝釋放一些安撫信息素。」談妄聲音很溫和,「他現在需要你。」

  玫瑰花香釋放出來,比較淡,他的腺體還在休眠狀態。

  「慢慢來,不需要太多,讓他知道你在就可以。」談妄說。

  祁硯清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恍惚,像是浸在了水中,好像只剩他和陸以朝了,可是陸以朝的手好涼,圈在他的手腕上好像一點溫度都沒有。

  車禍所有撞擊都在陸以朝這邊,在掉頭撞陸堯的時候,也是車的左邊側著撞的,他一直覺得撞得不算嚴重,安全氣囊都沒彈出來。

  祁硯清看著各種機器各種手術刀,打針輸液縫合傷口。

  還說著他聽不懂的話,最後只聽到談妄說了一句:「別擔心,能把人好好還給你。」

  當然要還給他,本來就是他的。

  一場手術換了好幾個醫生處理不同的傷勢,到晚上才好,陸以朝在注射過麻藥後就松手了,只是祁硯清還是一直待在里面。

  然後就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談妄脫了手術服去病房的時候,發現只有賈伊在。

  「硯清呢?」他問。

  賈伊:「清神就跟著進來了一下,然後就出去了,看著臉色也不太好。」

  談妄是在醫院樓下的空場地找到祁硯清的,祁硯清蹲靠在墻邊抽煙,不想被人看到,就在背光的角落里。

  談妄走過去遞給他一盒溫牛奶,「又抽煙。」

  「談哥。」祁硯清手邊的滅煙台上已經擺了七八個煙頭。

  談妄拿走他的煙,給他把牛奶打開,「陸以朝沒事了,看著嚴重,都不會影響身體,別太擔心。」

  「嗯。」祁硯清站起來,沒什麼勁兒地靠著墻邊,眼睛一直垂著。

  談妄釋放出一些安撫信息素,溫和地問他:「在想什麼。」

  祁硯清輕抿著唇,眼睛里帶著茫然無措,「陸以朝的媽媽……死得很慘,特別殘忍,滿地都是血。」

  「我當時好像太偏激了。」祁硯清看向談妄,想找某些認同感,「可我當時明明是在保護他……但我現在覺得,他恨我也沒有錯,是不是?」

  談妄揉了揉他的腦袋,「跟我來吧。」

  兩人去了陸以朝的病房,談妄讓賈伊先出去。

  「你看到過他的手嗎?」談妄問祁硯清。

  「很多傷。」祁硯清皺眉,「他砸墻,他昨天晚上忽然失去理智了,抱著我一直哭。」

  談妄推了推眼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原來你看到了,那就好說了。」

  「什麼意思……」祁硯清心臟漏跳了幾拍。

  談妄:「硯清,他被你反向標記了。」

  祁硯清眼睛睜大,微張著嘴卻沒有出聲,就這麼直楞楞地看著談妄,整個人都懵了。

  談妄很少見到他這麼吃驚的樣子,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轉身看陸以朝:「反向標記是omega標記alpha,是精神類疾病變成心理疾病的一種,從而又影響到生理健康,除了被標記者,沒人能看出來。」

  「被標記的alpha會渴望omega的安撫,一開始會易怒沖動、占有欲很強,嚴重之後會失去理智,發瘋失控,尤其對心臟和大腦的影響最大。」

  祁硯清回想著這段時間陸以朝的種種表現……

  想到昨晚陸以朝哭著喊他的名字卻不知道他就在身邊。

  祁硯清眼眶發熱酸澀,喉嚨里梗著一大團棉花,讓他現在很難受。

  談妄:「你知道反向標記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嗎?」

  祁硯清搖頭,眼里卻漸漸升起一層水霧。

  「是絕對忠誠的愛。」

  祁硯清瞪大眼睛在這一瞬間哭出來,他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出來,在地面濺開。

  「祁硯清,我離開你就會死。」

  「祁硯清,你現在喜歡我了嗎。」

  「祁硯清,你別走了……」

  祁硯清在這一刻泣不成聲,擡手捂著臉小聲嗚咽著。

  談妄安撫地按著他的肩頭,「你剛才說你覺得陸以朝恨你,但其實他愛你愛的已經沒有自己了。」

  「他真的很愛你,硯清。」

  祁硯清壓抑著哭聲,肩頭細微地顫抖著,看起來很脆弱。

  談妄在一旁看著,他也算是見證了兩人的分分合合了,能走到今天這步真不容易。

  過了好一會兒祁硯清冷靜了很多,鼻音很重,「那反向標記怎麼辦?」

  「反向標記只要有omega的安撫就能好很多,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做手術,另一種……」

  「你對他好點給足安全感,有可能會慢慢減輕,輕微的反向標記對身體危害不大,我估計他挺早就被反向標記了,不也一直沒事。」

  祁硯清哦了一聲,肩膀塌下來,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人。

  談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硯清,眼睛永遠都要往前看。」

  祁硯清看著陸以朝,像是沒聽到他說話。

  談妄看硯清佝僂著腰坐在那里,像極了曾經迷茫無措的時候。

  當年的祁硯清就這樣耷拉著肩膀,縮著身體,臉色異常蒼白。

  「喜歡的東西搶過來不就行了。」

  「他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我們天天吵架……那我就不告訴他,顯得我自作多情。」

  所以哪有什麼自作多情。

  愛讓人自卑,也讓人盲目自信,篤定自己一定是最好的那個,又深信不疑地認為對方不愛自己,兩種想法交織並行,矛盾又和諧。

  談妄再次感慨,他只是個腺體科醫生,會一些心理輔導,偏偏一直在處理這些感情問題。

  祁硯清眼睛還有點紅,他起身說:「我出去買點東西吃,他能吃什麼?」

  談妄眼神含著笑,可以,知道關心人了。

  「我陪你去吧。」

  兩人去了外面的便利店,談妄跟他說注意事項,告訴他能吃什麼。

  回去的時候走得很慢,談妄好奇地問:「我記得有段時間你總讓我去學校找你,你嫌陸以朝和祁楚星煩,說兩人玩總想帶著你。讓我說我在追你,他那個時候就對我有無端的惡意。」

  祁硯清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

  「當時跟他們接觸很少,每次也都是見個面就分開了,但就算這樣你和陸以朝的關系都還不錯。」

  「是不錯。」祁硯清說。

  談妄回想著:「大概是綁架那件事之後,我沒再去學校找過你,那段時間你心理問題很嚴重,偏激又發瘋,見誰罵誰,我都差點沒控制好你。」

  「你和陸以朝做不成朋友,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是不是?」

  祁硯清又點頭。

  談妄:「那之後祁楚星就去國外療傷了,你開始頻繁參加比賽,等我再聽到陸以朝名字的時候,是你說你們要結婚了。」

  不尷不尬地做了一兩年連朋友都不是的關系,忽然就結婚了。

  談妄問他:「硯清,我挺好奇綁架後發生了什麼,你和陸以朝怎麼就越走越遠了。」

  祁硯清擰眉,回憶的片段已經斷斷續續的,只能將就連起來。

  當時陸以朝一開始是陪在他身邊,「綁匪已經控制了,他欠了很多錢……」

  「我不想聽這些。」祁硯清語氣很冷,「你能不能出去,我不想見人。」

  「好,不說那個,我們說別的。」陸以朝溫柔地說。

  可當時的情況是陸以朝說一整天的話,祁硯清一句話都不說,只讓他出去。

  「清清,你沒事吧?」陸以朝捧著他的臉,「你看起來很不對勁,這幾天晚上是不是睡不著?害怕嗎?」

  祁硯清目光很冷,毫無波瀾,「有什麼好怕的,綁架而已,我又沒死。」

  「別這麼說,我今天晚上陪你,想不想打遊戲?還是聽陸哥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陸以朝一直笑瞇瞇的,「對了,楚星今天醒了,腺體的傷影響到了腿……」

  祁硯清還是很冷漠,「腿傷了又不是死了,不都活著嗎。我說我不想說話,你是不是聾了。」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腿傷了也是活該,跟我有什麼關系。」

  談妄聽他說完,也忍不住皺眉,「你有沒有發現,你跟陸以朝說話總是特別狠。」

  祁硯清動了動嘴,慢悠悠地哼了幾聲。

  談妄說:「明明你經常拉著我去國外看祁楚星,沒一次覺得他腿受傷是活該,也一直讓我想辦法幫幫他,怎麼跟陸以朝就那麼說。」

  祁硯清低著頭,沒跟談妄頂嘴。

  談妄好端端的就想起祁楚星給他打電話的那晚,「談妄,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聲音很小,聽起來在害怕,但可能是不想他擔心,說完還笑了笑。

  他見到祁楚星的時候,人就坐在輪椅上臉色煞白,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帶著笑。

  跟硯清太不像了,祁楚星愛哭又愛笑,不會像硯清這樣發脾氣。

  兩人剛進了醫院,就接到賈伊的電話,「快回來!」

  祁硯清和談妄趕緊往病房跑去,離得老遠就看陸以朝站在外面扶著墻往前走。

  「陸以朝!你他媽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去哪兒了!」陸以朝一下子抱住他,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緊緊抱著他,聲音喑啞後怕,「……我以為你又走了。」





第152章 「一起睡吧。」

  祁硯清眼眶有點熱,耳邊是陸以朝發沈的呼吸,緊接著就聽他咳嗽著吸氣。

  「蠢死了,放開,滾回去。」

  陸以朝左腿動不了,身上也實在疼得厲害,只能半倚著墻半抱著他的肩膀,「……你不能走。」

  祁硯清把人扶進去,腿已經在滲血了,身上各種管子也都斷開了。

  「躺著別動了。」祁硯清按住他的肩膀,回頭叫人,「談哥你快來看看。」

  談妄吃驚地說:「原來還需要醫生啊?我以為你們靠愛和信念就能包治百病了。」

  賈伊在一邊附和著:「就是啊,陸總您幹嘛啊!腿都這樣了還能走,嚇死我了!就算見到清神也治不了您的傷!」

  陸以朝冷著臉瞥了他一眼,「你出去吧。」

  賈伊出去了,他覺得有必要跟周簡聊聊!

  談妄給陸以朝重新包紮好,再三叮囑不能亂動,「你要是不想留下後遺癥,就安穩躺好。」

  陸以朝只顧著握住祁硯清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談妄挑眉,「行,我出去了,硯清你也記得休息。」

  病房里頓時安靜下來,陸以朝一眼就看到祁硯清眼圈是紅的,他哭過了。

  「祁硯清,你都知道了?」

  「嗯。」祁硯清坐在床邊看著被握緊的手腕,能看到陸以朝手上都是傷,「怎麼一直不說。」

  聽到這句話,陸以朝稍微用了點力氣,把他往自己身前拽了拽,擡手蹭了蹭他的眼尾,忍著身體的疼坐直抱住他,側頭聞著他身上香氣。

  呼吸濕熱軟綿,幹燥溫軟的唇輕輕碰到了他的脖頸,然後慢慢吻上去。

  他們就這樣抱著,明亮的燈光在頭頂傾瀉而下。

  過了好久,陸以朝才慢慢開口:「我覺得你能相信我愛你,不靠這個,你也能感覺到我真的很愛你。」

  祁硯清下巴抵著他的頸窩,泛紅的眼尾又有些潮濕,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但我一開始是不敢說。」陸以朝聲音不大,「你太狠了,自己的標記說洗就洗,要是讓你知道了,肯定按著我非要給我洗了。」

  「我舍不得。」他把人抱得緊緊的,呼吸也不能太用力,抽扯的身體會疼。

  不知道抱了多久,他稍微松開懷抱,跟祁硯清抵著額頭,把他的長發掩到耳朵後面,摸著他的臉,聲音又低又沈,「不會再走了是不是?」

  氣息曖昧地糾纏在一起,淡淡的薄荷香氣吹在唇邊微微發涼。

  陸以朝喉結滾了幾下,他偏頭貼近,雙唇跟他似貼非貼,「清清……」

  「想讓我走去哪兒。」祁硯清眸光微微垂下去,印上他的唇軟軟地吻上去,薄荷糖含在嘴里吃起來很涼。

  陸以朝無意識地扣緊他的後腦勺,耳鬢廝磨,怎麼吻都嘗不夠這塊薄荷味的果凍。

  兩人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出汗的掌心擦過身體都能撩過一片火熱。

  陸以朝吻得很慢很輕,濕軟的吻發出撩人的聲音,他們輕哼著享受著彼此的觸碰。

  祁硯清吻到有些缺氧,大腦一片空白,眼睛里仿佛盛了一灘碧水,晃得人心軟。

  陸以朝摩挲著他的左手手腕,上面有一圈淤青,是被自己握出來的。

  他牽起這只手吻了吻,沈聲說:「太怕你走了。」

  祁硯清也低頭看去,他不怕攥太緊受傷。

  兩人安安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祁硯清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想到剛才可能壓到他的傷口了,現在說話都一直皺著眉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用我叫醫生嗎。」

  「不用。」陸以朝看向旁邊的袋子,「我餓了。」

  祁硯清把湯拿出來,他的胃現在吃不了太多東西,把勺子拿給他,「只能吃半碗。」

  陸以朝不動。

  「不想吃這個?」祁硯清攪動著飯盒里的湯水,「你沒得選,吃不吃。」

  陸以朝:「我手疼。」

  祁硯清:……

  陸以朝笑著說:「你喂我吧。」

  「我可不記得你傷了手。」祁硯清攪著勺子,嘴上這麼說,還是把湯喂到了陸以朝嘴邊。

  陸以朝喝兩口就提醒他也喝,湯喝完了,人也困了。

  陸以朝不肯安分地躺著,讓祁硯清扶著去衛生間,簡單洗漱過後才覺得身上清爽了不少。

  回到床上後,陸以朝拉住打算起身的祁硯清,「一起睡吧。」

  兩個人都是剛洗了手,涼涼的帶著水汽。

  祁硯清指著另一張床,「睡你的,我去那邊。」

  「別了。」陸以朝用力拉著他,「你不在我旁邊我都睡不著。」

  「你別鬧了,一身的傷趕緊睡。」祁硯清給他拉了拉被子。

  陸以朝就是不放手,往旁邊挪了挪,肋骨有點疼,他拍著自己旁邊,「這里,我想抱著你睡。」

  祁硯清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他嘆了口氣,「煩人,我去關燈。」

  祁硯清上床後,陸以朝給他蓋好被子把他摟進懷里,這才舒服地長吐出一口氣。

  周圍很黑,他平躺著抱著祁硯清,眼睛閉上三秒就忍不住睜開看看他確定一下。

  祁硯清側躺著半靠著他,注意著不碰到他的傷口,在陸以朝又看向他的時候,他閉著眼睛聲音慵懶:「睡不睡。」

  陸以朝跟他碰了碰唇,黑暗中一點點的聲音都能聽得很清楚,「祁硯清,我現在特別像是做夢。」

  被反向標記的alpha沒有安全感,極度依戀自己的omega。

  想到這些,祁硯清的手臂搭在陸以朝身上,拍了兩下,「快睡吧,你平時做不了這麼美的夢。」

  陸以朝不依不饒吻吻咬咬他的嘴唇和脖子,聲音低沈微啞,「我愛你。」

  「睡你的吧。」祁硯清把頭埋在他脖頸處,「……我不走。」

  國外。

  葉威得到了陸堯出事的消息,抹了把汗手撐著把桿,冷笑地看著鏡子里大汗淋漓的自己。

  就知道陸堯那個蠢貨什麼都做不了,不動腦子只會來硬的,太蠢了。

  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也不吸取教訓,只學會了放手一搏,不要命的玩法,只夠自己玩一次。

  不過也還好陸堯留了點有用的東西,總算是沒有白認識一趟。

  葉威把潮濕的頭發往後一撩,笑著挑眉,距離比賽還有四天。

  「清神啊……還不訓練嗎?還真以為隨隨便便就能贏了我啊?」

  在他看來讓祁硯清從舞壇消失實在是一件遺憾的事,他跳舞太勾人了。

  但是很可惜,黑池第一只能是他們的。

  這麼多年來都沒人能打破這個記錄,中途讓祁硯清占了一段時間,已經是意外了。

  賭上他們的榮譽,一定要把祁硯清按死在他腳下。

  「Qing,寶貝兒啊……真是太可惜了。」 。

  環山路上,戴柳柳帶著人下去搜人和證據。

  車已經報廢了,她取走了行車記錄儀。

  他們在半山腰找到了陸堯,臉已經被摔的血肉模糊,身上更是多處骨折和挫傷,要不是少了一只手,還真是不好認。

  但就算摔成這樣還吊著一口氣。

  戴柳柳霸氣地揮手,「帶走!真他媽的禍害活千年!」

  陸以朝接到電話的時候,祁硯清還在睡,他忍著疼坐起來一點,摸著祁硯清的臉,讓他抱著自己繼續睡。

  「居然還活著?這都撞不死。」他低聲說。

  戴柳柳那邊語氣嚴肅,「給姐姐收斂點,要死啊這麼說話!」

  「我就是正常的保護自己,有什麼問題?再說他本來就是畏罪潛逃的犯人,我算是立功了。」

  「呵呵。」戴柳柳那邊非常機械化地笑了兩聲,然後才說正經事,「人雖然還活著但一直在昏迷,就是有口氣吊著,醫生說如果這兩天醒不了,那很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了。」

  「植物人?太便宜他了。」陸以朝目光陰鷙,聲音更小了,「找醫生用最好的藥,最好能恢覆意識。」

  戴柳柳在那邊嘆氣,「以朝。」

  陸以朝手搭在祁硯清耳朵上,「體會不到痛苦怎麼行,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

  他要讓陸堯後半輩子在痛苦中度過。

  死是最簡單的事情,生不如死才適合他。

  戴柳柳在那邊應聲,「知道了,就算你不這麼說,醫生肯定也會盡量救的。」

  「你現在怎麼樣了?我看地上還有血,你的?」

  「已經沒事了。」陸以朝看著祁硯清皺了皺眉,眼皮滾動著,「掛了。」

  戴柳柳:「喂???」

  才早上五點半,祁硯清嚴重缺覺,抱著陸以朝的腰腹埋頭,像是被吵到了,嗓子里擠出幾聲哼嚀。

  「睡吧,不吵你。」陸以朝輕聲說著,然後拍著他的後背,「睡吧,睡吧清清。」

  祁硯清又睡著了,胳膊軟軟地搭在他身上。

  病房里透進微光,陸以朝仔細看他的臉,看著看著就笑了,他點著祁硯清的鼻尖,睡著了看起來好乖。

  他又慢慢躺回去,牽動身體的傷忍不住倒吸著涼氣。

  然後就感覺到圈在他腰間的手上下滑動了兩下,是在安撫他?柔軟的指腹擦過的地方一直燙到心里面。

  陸以朝頓時覺得哪兒都不疼了,側身抱住祁硯清,沒一會兒也沈沈睡去。

  談妄來查房的時候,就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睡覺,一個不管不顧地壓著自己的傷口,另一個更是枕著病人的肩膀睡得香甜。





第153章 「再陪我一晚,清清。」

  祁硯清坐到了另一張床上,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眼尾濕潤,他是被談妄喊醒的,還有點懵。

  「我沒事,你讓他睡。」陸以朝皺著眉,「都是小傷,壓一下也出不了什麼狀況。」

  談妄檢查著傷口,已經出血了,「真棒,用不用我獎勵你們兩朵小紅花,我看也不用包紮了,反正等下又傷了。」

  祁硯清難得心虛,坐在另一邊清了清嗓子,「談哥你處理吧,我出去買飯。」

  「祁硯清你別……嘶!」陸以朝肋骨猛地一疼,說不出話了。

  談妄說:「你是被反向標記了,但沒到一刻都離不開他的程度,別借著生病裝模作樣。」

  「他這幾天沒睡好,我就是想讓他好好休息。」陸以朝目光追著往窗外看去。

  談妄給他換好藥,又檢查他的腺體,「需要我提醒你臨時標記快失效了嗎。」

  「標記消失後你就感覺不到他的安撫信息素了。」

  陸以朝腺體上打了三針,一時間說不出話,眼前一陣暈眩,刺痛越來越強烈,不過一直在躁動的信息素是好了一些。

  談妄站在他背後看著實時數據,說著風涼話:「別整天你的你的,結婚了嗎就是你的,還給你標記嗎就是你的。」

  陸以朝低頭閉著眼睛,出了一後背的冷汗,他艱難地滾動著喉結,聲音是啞的,「……他的腺體還在休眠期,不能完全標記。」

  「不過沒關系,我一直跟在他身邊就沒事……有他在,怎麼都能好起來。」

  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他都撐這麼久了,再久一點也無所謂。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自己掂量著。」談妄拿走他後頸的貼片,他要留下看看陸以朝有沒有不良反應。

  陸以朝緩了一會兒就覺得好多了,他現在挺圓滿的了,能抱著祁硯清睡一整晚。

  想想也得有當哥的樣子,不能只顧著自己。

  他說:「談妄,你都38了還單身?」

  談妄上了夜班,現在困得說話聲都是懶的,摘了眼鏡放進上衣口袋里,「你現在26是單身,未必到38歲就能脫單。」

  陸以朝換了個角度繼續問:「你條件挺好,追你的omega挺多吧,你就沒有看上的?」

  談妄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指腹敲著眉心說:「那是沒有追硯清的alpha多,我看硯清也沒有中意的。」

  「說你的事總扯祁硯清幹什麼!」

  「那我的事,你這麼操心幹什麼。」談妄說著看了看時間,「才26歲就把身體糟蹋成這樣,好好養著吧。」

  陸以朝瞇眼看著他,拋開他的偏見來說,談妄確實不錯,有能力長得不錯財力不錯,不濫交也沒有不良嗜好,就是歲數大了點。

  談妄挑眉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怎麼說話,時間一到就出去了。

  祁硯清陪了陸以朝一天,他其實不怎麼會照顧病人,吃藥輸液都有護士過來。

  他就只是坐在陸以朝身邊看平板,覆盤跳過的動作,想著哪里能改進一些。

  「張嘴。」陸以朝牙簽插著水果喂他,祁硯清吃東西也沒挪開過眼神。

  陸以朝下巴抵在他肩頭,正好看到了騷里騷氣地元淮,穿的極其暴露,跟祁硯清貼身熱舞!

  他在心里默念了幾句不能影響祁硯清工作,都是正常的,只是工作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尊重各種職業……

  「醜死了。」實在忍不住,他抱緊祁硯清,「元淮天天光著身子跳舞他是不是有暴露癖?跳舞就跳舞他還摸你的腰……」

  陸以朝越說越生氣,「我不比他好看?」

  祁硯清頭也不擡,「誰不穿衣服了,這是民族風。」

  最重要的問題被忽略了。

  陸以朝摟緊他,雙臂環在他腰身,薄唇不規矩起來,慢慢吸著他的側頸,留下深深淺淺的紅印。

  「我比他好多了。」他又說,這次沒問了,直接自己回答了。

  祁硯清被他親的有點癢,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好好跟他比什麼,你們沒有可比性。」

  陸以朝剛要笑,就聽祁硯清說:「你又不會跳舞。」

  他不如元淮?就因為他不會跳舞?!

  陸以朝剛揚起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把人往自己懷里撈了撈,不高興地咬祁硯清的脖子……咬疼了?怎麼在發抖。

  他趕緊擡頭,揉著祁硯清的脖子,「這麼疼?抖什麼……」

  祁硯清憋著笑,轉頭看著他喝了三斤醋的大黑臉。

  「你逗我?」陸以朝捏著他的下巴重重咬了一口。

  「讓你犯傻。」祁硯清在偏頭的同時,陸以朝正好吻了過來。

  兩人沒吻多久就抱在一起,陸以朝大掌撫摸著祁硯清的腰身,兩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陸以朝問:「這幾天是不是忙著訓練?」

  祁硯清沒說話,就靠著陸以朝。

  陸以朝聲音溫沈,他低頭親了祁硯清的額頭,「我這邊沒什麼事,有賈伊在,你去忙你的。」

  祁硯清還是不說話,就是搭在他身上的手臂緊了緊。

  訓練確實重要,黑池比賽是即興,他現在必須保證自己身體在可操控範圍內。

  但是……

  「我真的沒事,在醫院也出不了什麼大事。」陸以朝抱著他一起靠著身後的靠枕,他捏過祁硯清的臉,「但是你離那個姓元的遠一點,他不幹凈。」

  「你幹凈?」祁硯清反問,他手臂撐著床注意著不壓到他的傷口,他看著在自己身下的陸以朝,長發垂下去落在他臉上,嘴唇似碰非碰著,「……你幹凈?哪兒幹凈。」

  陸以朝哪能經得住這樣撩撥,一下子扣緊他的腰身,兩人又忘情地深吻起來。

  篤篤篤——

  敲門聲忽然響起。

  兩人還抱在一起,大大方方往門口看去,是談妄。

  談妄沖祁硯清擡了擡下巴:「給你找了另一間病房,走吧。」

  陸以朝一下子拉住祁硯清的手,這是讓他們分房睡的意思?!

  「那傷再壓幾下就得廢了,別不當回事。」談妄又說。

  陸以朝現在嚴重懷疑談妄是在報覆他上午多管閒事!

  談妄笑著對上他的眼睛,「好好養傷,不想天天給你處理傷口,我看你們還是分開一點好。」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祁硯清捏著陸以朝的臉頰,讓他轉頭看自己,「我明天早上走得早,是我讓談哥給我找了間病房。」

  「不用。」陸以朝抱著他,抱的有點用力,擠的傷口疼也不松手,「你就睡在這兒,明天早上我看著你走。」

  祁硯清捏著他的臉頰,他臉色還是不太好,黑眼圈很重,今天是不發燒了,但肯定還是不舒服。況且他身上那麼多傷,睡在一起肯定會壓到,昨天就吃過教訓了。

  「今天不行,你自己……」祁硯清堅定的語氣被打斷。

  「再陪我一晚。」陸以朝抱著他躺下,臉一直蹭著他的側頸,聲音悶沈帶著鼻音,可憐兮兮的,「就再陪我一晚,清清。」

  祁硯清看他這樣,一時間覺得有點心酸,這個alpha現在明明離不開他。

  可他要去訓練了,最起碼要把身體的熟練度練起來,他不可能直接上場比賽。

  算了,再陪他一晚,今天小心點別抱著他睡覺。

  他環住陸以朝的腰腹,釋放出omega安撫信息素,「睡吧。」 。

  國內,元淮和沈譚舟在訓練,這期節目祁硯清上不了了,兩人打算搞點別的等祁硯清一期。

  文柏也同意了,叼著煙說:「之前錄的很多,這次你兩上,還有很多學員的舞蹈,多剪幾個花絮,問題不大。」

  沈譚舟喝了口水:「肯定沒問題,黑池的比賽不是秘密,都知道硯清馬上要去比賽了。」

  聊差不多了,元淮又開了直播。

  「下期好玩,現場的票大家就憑本事搶吧,互動挺多。」

  「清神怎麼不在……清神忙。」

  「清神是不是忙著黑池的比賽……那不是,這個我看他倒是不慌不忙。」

  「清神脫單了嗎……你們得去問他,到底答不答應我的追求。」

  元淮嘴里沒一句實話,自己粉絲早習慣了,祁硯清的粉絲來多了,也習慣了。

  但是某人的粉絲明顯不懂套路,為了表示友好,進直播間先砸禮物。

  「不是故意想打擾,我就是想聽聽會不會順便說一下我們陸老師。」

  「告白了?你們真打算在一起了?!」

  「陸老師消失太久了,我只能在你們幾個人的直播里蹲嗚嗚嗚嗚嗚。」

  「陸老師能不能振作起來,真退圈了??!!」

  陸以朝的粉絲現在都在蹲元淮的直播,沒辦法,元淮話多經常提祁硯清,偶爾能聽到一兩句關於陸以朝的也是好的。

  卑微粉絲的日常,想辦法得到一點陸以朝的近況。

  元淮看著飛快刷走的彈幕,「陸老師和清神覆婚了嗎……」

  「當然沒有,我們現在是公平競爭,你們陸老師不行。」

  元淮還在這邊開玩笑坑人,彈幕忽然就快起來,都在說什麼看網上看網上……

  元淮切出後台,去微博看看有什麼東西。

  另一邊,早上五點祁硯清就醒了,這個時間回去正好人少。

  他一睜眼陸以朝就跟著醒了,心里有事一晚上都睡不踏實。

  他看著祁硯清起床收拾,換了幹凈的衣服,頭發隨意紮著,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祁硯清,有一萬句不想讓他走,一句都不能說。

  祁硯清拉好雙肩包,拿著車鑰匙,出去之前他走到床邊,手臂撐著床,彎腰跟靠在床頭的陸以朝對視。

  陸以朝說:「路上小心,到了給我發消息,有空了給我打視頻,飯要記得好好吃,別一跳舞就什麼都忘了。」

  他牽住祁硯清的手摩挲著,「睡前跟我打幾分鐘視頻,不能通宵,你身體不好,我要是等不到你的晚安就給你奪命連環call……」

  「陸以朝。」祁硯清打斷他的話,偏頭露出自己光潔的後頸。





第154章 爭吵,冷戰

  「清神,身上A味好重啊。」元淮胳膊搭在祁硯清肩膀上,揮了揮手嫌棄道,「一股酒味。」

  祁硯清從鏡子里瞥他,「手拿走。」

  元淮聽不見,盯著他的脖子看,「還是個臨時標記,你這算是和好了還是沒和好?」

  之前祁硯清就從來不藏著自己的標記,挺多alpha喜歡他,他都直接甩標記。

  祁硯清咬著吸管喝豆漿,咬字不清晰,「關你屁事,你大晚上來訓練室幹什麼?」

  他今天在訓練室待了一整天,元淮晚上過來拿東西,就碰到一起了,剛標記過,alpha的信息素濃的讓人無法忽略。

  元淮看他這樣還挺意外,「你還能來訓練我也是沒想到。陸以朝還好?撞成那樣都能都標記你?」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虛……」祁硯清說著語氣一頓,從鏡子里盯著元淮,「你怎麼知道的。」

  「清神,沒事就上上網吧。」元淮挑眉讓他看看手機。

  「還是昨天我直播的時候看彈幕說的,怎麼會有人發出那種視頻?警察都不聯系你們?」

  祁硯清是真沒上網,一直忙著想舞蹈的事,哪有時間泡在網上。

  他在網上翻了一通也沒翻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被壓下去了,我昨天晚上還能看見。」元淮湊過去,「就是一段視頻,陸以朝開車把一輛SUV撞下環山路了,從拍攝角度看不是車里的監控,是從被撞的那個人的角度拍的,他還掉下去了。」

  「那人應該死了吧?看著挺嚴重,在山崖下面滾了好幾圈。」

  祁硯清眉眼淩厲,「昨天晚上就被爆出來了?」

  元淮點頭,猶豫著繼續說:「那估計這件事你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被爆出來的。」

  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私信里有別人發給他的截圖,「這個微博說你消失的那段時間是因為墜崖了。」

  墜崖……聽到這兩個字祁硯清立刻拿過他的手機。

  元淮:「上面說的挺詳細的,包括時間、地點,路線是怎麼走的。」

  說著看了看祁硯清,見他狀態還不錯,元淮疑惑地問:「上面說你和弟弟被綁架了,陸以朝不救你,看著你掉下去……真的假的?後面還有搜救隊的記錄,你們在海上飄了很久。」

  「還有你推遲跟葉威的比賽時間也對上了,根本不是狂妄,是你當時跳不了,說服力太強了。」

  上面還有現拍的照片,是那間破舊的小屋子,還有那棵長在懸崖邊上的樹,還有那個搜救隊曾經在海上飄蕩的照片。

  元淮:「陸以朝快被罵死了,好不容易洗白了點,今天都徹底反轉了,但是壓得挺快,你看你現在就搜不到了。」

  祁硯清看著這些照片,上面沒有人,曾經的畫面卻歷歷在目,現在回想起來,他只恨自己沒有早點解決掉陸堯。

  「沒事吧?」元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就要出國了,這是有人在搞你吧,葉威?」

  祁硯清把手機還給元淮,他自己從各個網絡平台搜。

  再壓也不可能壓得很幹凈,想也知道,永遠都捂不住別人的嘴,越是這樣得到的結果越極端。

  陸以朝名聲算是徹底臭了,隨便一搜都是罵他的,讓他離祁硯清遠點。

  更嚴重的就是問他為什麼不用坐牢,殺人償命,陸以朝憑什麼一次又一次地害人。

  而提及祁硯清的,全部都是在可憐心疼他,各種悲慘憐憫的說辭往他身上放。

  但是這些東西一直被盯著,三分鐘內就會消失幹凈。

  祁硯清牙關緊咬,眉眼冷沈沈的,出了訓練室就給陸以朝打電話,那邊接的很快。

  「清清?這麼快就想我了。」

  祁硯清語氣很冷,「你還裝。」

  那邊沈默了幾秒,陸以朝反應了一下,半哄半笑著說:「說陸堯的事嗎?他身上帶著微型攝像頭,戴柳柳先搜到的,跟我說了,我正當防衛沒什麼怕的,陸堯的案底還在,他還偽造了真實信息,罪名太多了,這點算不上什麼……」

  祁硯清不說話,就等著他自己說。

  「監控被爆出來確實沒想到,不過很快就被壓下來了,壓就是單純壓下來,不是想瞞著你另外做什麼。」

  「陸堯跟葉威一直有聯系,葉威這就是想搞你的心態。」陸以朝話的有點多,嗓子都啞了,但語氣越來越溫柔。

  聽不到祁硯清的回答,陸以朝又哄著,「你馬上就比賽了,不想你把心思放在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上,你看你現在都不訓練了,只顧著訓我。」

  祁硯清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是冷的,「到底是他搞我心態,還是你搞我。」

  聽他語氣已經不對勁了,陸以朝也認真起來:「清清,你信我,不會出事。」

  「懸崖的事……」這幾個字陸以朝說得有些艱難,「應該是陸堯和葉威說的,當時我們一直藏的很好,只有這個可能。」

  「現在這件事的矛頭全在我身上,我不在乎被罵,能用我先把事情定下來,也是個好辦法。」

  「你再有事瞞著就不用聯系我了。」祁硯清說完就掛了電話。

  葉威就只會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不是用信息素壓制,就是比賽前搞對手的心態。

  說他有實力,那的確是不弱,但人也不幹凈,手段臟的讓人惡心。

  祁硯清長吐出一口氣,目光定定地看向外面……但他這次還真就搞錯人了,不撕了葉威真顯得他沒脾氣了。

  電話很快又回過來,陸以朝打的,打了三個沒接。

  換成談妄了。

  祁硯清這才接:「談哥。」

  談妄:「你們怎麼回事?他非要出院,你不接他電話我就放他出去了,祁硯清我必須批評你,一生氣就愛冷戰你怎麼回事?冷暴力不是暴力?」

  「談哥你把手機給他。」

  那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他就聽到了陸以朝偏沈的呼吸聲。

  「陸以朝,脖子白讓你咬了是不是。」

  陸以朝:「真沒想瞞著你!我就是覺得這點破事沒必要影響你的心態!你別生氣了,你好好比賽。」

  「這點破事就影響不了我,但我煩你背著我做事。」祁硯清很冷靜,聽不出有多生氣,但就是讓陸以朝慌得厲害。

  「我不覺得你瞞著我是為我好,我不需要這種好。」

  「網上罵你罵成那樣為什麼不解釋?」

  「我讓你臨時標記我,不是因為對你愧疚,也不是看著你這樣可憐,僅僅就是因為我想讓你標記。」

  陸以朝一直沒說話,就只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還有偶爾的咳嗽聲,開口的時候聲音是啞的。

  「祁硯清,我不覺得這是瞞著你,葉威就是刺激你,我就是舍不得讓你再回想這些破事!」

  「我不解釋是因為他們說的沒錯,我不該死嗎?我自己都恨不得殺了我!」

  「祁硯清,我沒覺得你是因為愧疚才對我好,你不是那種人。」陸以朝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但我就是傷害了你,我有什麼資格解釋。」

  祁硯清還是掛了電話,直接關了機。

  再回到訓練室的時候,他不想說話,讓元淮趕緊走。

  再多說一句他都覺得自己要殺人。

  葉威還是成功了,他心態確實被影響了。

  祁硯清坐在地上背靠著鏡子,情緒起伏太大了,現在手臂是麻的。

  比起贏,他現在更想殺了葉威。

  醫院。

  陸以朝手里一直拿著手機,被談妄按著打了幾針,剛才覺得喘不過氣了,心臟疼得受不了。

  「好點了?」談妄看著他失焦的瞳孔,「看著我,陸以朝,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陸以朝佝僂著腰,他用力壓住心臟,嘶啞地說著話。

  在早上他還和祁硯清溫柔地告別。

  「陸以朝。」祁硯清坐在他面前撩開頭發,「臨時標記有效時間是七天左右,你表現好的話就獎勵你繼續補臨時標記。」

  陸以朝喉嚨難耐地滾著,微涼的鼻尖蹭過去,用力吸著他的氣味,然後連親帶咬地碰他的腺體。

  他刺破祁硯清的腺體,克制地咬了一個臨時標記,已經淡薄的羈絆重新加深,他舒服地嘆了口氣。

  祁硯清靠在他身上吻住他,然後釋放出安撫信息素,「等我比賽完就回來了。」

  陸以朝依依不舍地扣著他的後腦勺,卷走他嘴里的氣息,含糊不清地說:「……可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開。」 。

  晚上十一點半。

  祁硯清的情緒才差不多穩定下來,明天早上的機票,去了M國會在那邊適應兩天。

  葉威讓他浪費了一整晚的時間,真不錯。

  他撐著地起身,打算出去洗把臉回來再跳一會兒。

  門開了一半就被擋住了。

  「什麼東西……」祁硯清側身出去,就看到等在門口的陸以朝。

  陸以朝坐著輪椅,左腳打著石膏,臉色蒼白眉頭緊皺著,現在一雙黑眸冷沈沈地盯著祁硯清,「祁硯清,我不接受你單方面的冷戰。」

  祁硯清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皺眉看著他,「你怎麼來的?」

  像是聽不到他問什麼,陸以朝牽住他的手,態度堅決,「有些話電話里說不清楚,我也說不過你,三句就掛電話,我根本沒有辯解的機會。」

  他一直忍著的情緒在見到祁硯清的這一刻就繃不住了,「你說不喜歡我瞞著你做事,但是這種破爛事就不該讓你知道!讓你再難受一次?!有什麼意義!」

  「我說我能解決就是能解決!我心疼你舍不得你難受,想用自己的辦法保護你為什麼不行!」

  祁硯清把他拽進訓練室,關上門,「你閉嘴,談哥同意你出院?」

  「現在不是說出院的事!是我為什麼不能對你好!你說冷戰就冷戰,你不解決問題!你關機幹什麼!」

  陸以朝越說越激動,他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他在醫院待不住,他就怕祁硯清出點什麼事。

  現在外面很安靜,他聲音大的還有回聲,把走廊的聲控燈都吼亮了。

  祁硯清動了動嘴,「你說夠沒有,我……」

  陸以朝忽然抱住他,用力扣住他的腰腹,就坐在輪椅上緊緊抱著他,「祁硯清,我真的不會再放手了。」

  祁硯清那點火氣本來就散的差不多了,關機是當時心煩,沒想太多。

  更沒想到陸以朝會過來。

  一身的傷居然就這麼過來了,在外面等著也不敲門。

  陸以朝:「你不喜歡我這樣做事,那我以後做什麼都跟你說。但是這種破事,這他媽除了給你添堵還能幹什麼!」

  「你不懂這些,葉威背後有非常完善的公關系統,我的團隊之前就分析過,你應該有看到一些評論。」

  他拉著祁硯清語速很快地解釋著;「他們是在心疼你嗎?完全不是!那些話就是讓你消極,讓你覺得自己可憐,讓你憤怒,現在臨近比賽關頭,你本來能用百分之七十的精力贏,現在可能要用百分之百。」

  「我還特意跟周簡他們說了,等你比賽完再說這事,我也一直在壓,想著你應該沒時間上網亂看。」

  陸以朝拉低他的身體,讓他坐在自己面前,「我相信你才不怕葉威,但我希望你能贏的輕松一點。」

  「你就不能相信我能處理好這種事?掛電話冷戰到底想幹什麼。」陸以朝用拇指按住他的嘴唇,咬牙切齒,「你這張嘴,除了被親就只會讓人生氣。」

  陸以朝靠過去,用力咬住他的唇角,然後又慢慢加深這個吻,「不慣著你,我不冷戰,這腿我也不要了,我發現你一天都不能跟我分開。」





第155章 「祁硯清,稍微依賴我一下。」

  偏暗的白光籠罩著兩人,玻璃窗透著冷浸浸的月色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親密無間地擁吻,細碎柔潤的接吻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撩人心扉。

  只是陸以朝看起來有點滑稽,打著石膏的左腿支棱著。

  祁硯清被親的呼吸不暢,剛想推開他就被按住後腦勺,兩人就這麼互相抵著額頭。

  陸以朝只有抱著才覺得踏實,懸著的心終於放平。

  「你關機了,我很擔心你出事。」陸以朝慢慢開口,「祁硯清,你隨便跟我生氣鬧脾氣,但別讓我找不到。」

  祁硯清嘴唇動了幾下,「出不了什麼事。」

  太安靜了,呼吸中不安的尾音藏不住,陸以朝舔著幹裂的唇,嗓音低沈喑啞,語速很慢,「我一直有種感覺,你現在就飄在空中,沒什麼東西能拽著你了,自從爺爺走後,你好像就沒什麼在乎的了。」

  祁硯清眼眶酸澀,垂眸盯著地面。

  陸以朝抱著他,祁硯清很瘦,伶仃瘦削,這麼抱著都能摸到他的骨頭,明明能夠被他完全護在懷中。

  他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萬分艱難地開口才說出這句話:「祁硯清,我還想做那個能拽住你的人。」

  他撫上祁硯清的臉,指腹蹭了蹭他的眼尾,「稍微依賴我一下。」

  他完全可以對祁硯清臣服,可以事事順著他,只要他高興,自己做什麼都行。

  但不能是現在這樣,這麼簡單就能把他們隔開,幾句話之後兩人就能沒有聯系。

  「我們先說好,不冷戰,有脾氣當面發,要吵當面吵。」陸以朝跟祁硯清對視著,「先都吵清楚了,再隨便你想做什麼。」

  祁硯清動了動嘴,「……你煩死了。」

  「你氣死我了。」陸以朝學他說話,「那這件事翻篇沒有,我們先說好不能留舊賬。」

  祁硯清含糊不清地應了幾聲,「你怎麼過來的。」

  「賈伊開車來的。」陸以朝說,「怕你殺到國外,我就趕過來了。」

  祁硯清捏著他的下巴,看著他的黑眼圈,「來了為什麼不進來,想等到明天早上?」

  「知道你沒事和我還在生氣這兩件事不沖突。」陸以朝摟緊他。

  「清清,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純粹是這件事惡心,葉威這次針對的是我,我能壓的都壓了,不想在你們比賽前鬧大。」

  「但我要是早知道這件事讓你這麼生氣,我肯定就說了。」陸以朝說,「都是黑我的罵我的,我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會因為這個跟我生氣。」

  祁硯清推開他,「你還是走吧。」

  「不走,真不走了。」陸以朝輪椅上掛著袋子,「藥都帶著的了。」

  一個剛出了車禍做了手術,全身都是大大小小傷的人,現在說出來就出來,到底是誰任性啊。

  「沒有你的信息素更難熬,我坐著輪椅,不動。」陸以朝牽著手,「我有分寸。」

  祁硯清沈默了幾秒後,把他推到一邊,然後把輪椅的靠背放下去些,「我得繼續練,你不嫌吵就在這里躺著。」

  「你不睡一會兒?十二點多了。」陸以朝拉住他。

  祁硯清搖了搖頭,把頭發紮起來,「明天飛機上睡。」

  陸以朝定了鬧鐘,他真有點撐不住了,吃了止疼藥來的,現在精神扛不住了。

  祁硯清把音樂聲放小了,跳了一會兒就看陸以朝睡著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陸以朝身上,手指輕撫過他微蹙的眉心,然後不解氣地捏住他的鼻子。

  幾秒而已,不折騰他。

  祁硯清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生病的陸以朝也很好看,生病了還非要來找他的陸以朝,他很喜歡。

  他給談妄發了信息,問問陸以朝這種情況能出國隨便跑嗎。

  談妄沒回,天天值夜班的談醫生不回消息了。

  談妄倒不是故意不回,他大晚上在外面找人。

  談妄看著周圍,中心廣場就算到了十二點也還是亮堂堂的,人也不少。

  今天有什麼活動,廣場上有不少黃土砌的火爐子,好多人圍在一起烤火,到現在人這才陸陸續續往出走。

  他往最亮最平整的地方走,果然在人群外看到了那個坐輪椅的小朋友。

  祁楚星看起來真的很小,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總帶著一種幹凈簡單的氣質。

  剛才白繁給他打電話,拜托他多關照一下硯清和祁楚星。

  談妄這才聽懂,祁楚星自己跑出來,應該是說了跟一堆朋友在一起。

  走近就看到祁楚星眼睛鼻頭通紅,一個人坐在這里哭。

  談妄沒有直接過去,他看著祁楚星用力擦眼睛,眼睛多半是被擦紅的。

  偶爾有小孩子撞到他的輪椅,他就往後退退,也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快退到不太亮的地方,他就再轉著輪椅出來,穿得也不多,看著他單薄的脖頸都覺得冷。

  談妄走過去給他戴上自己的圍巾。

  祁楚星嚇一跳,驚慌失措地往後看去,見到來人更驚愕了,「談妄?」

  談妄笑著說:「你和你爸說跟我一起?這你要是出了事,我可要擔責任了。」

  「啊……」祁楚星趕緊拿出手機,一瞬間眼圈更紅了,「對不起啊,沒想那麼多,我馬上……」

  「逗你的。」談妄攔住他的動作,看他手指凍得青白,還在發抖,「你來這里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隨便走走。」

  祁楚星一直低著頭,手指用力抓著褲子,過了一會兒才問:「談妄,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

  「當時陸哥因為救我,我哥才出事是嗎?」祁楚星每個字都說得很艱難。

  談妄看著他,「也算是吧。」

  祁楚星肩膀輕輕抖起來,眼淚無聲地掉在褲子上。

  「因為我掙紮了嗎、陸哥只能先救我……然後我哥被推下去了?還是掉下去了,他覺得沒人救他……」

  祁楚星抖得很厲害,他一直用力攥著褲子,指腹都被擠的青白。

  談妄沒說話,祁楚星看起來不太對勁,好像不僅是因為愧疚。

  「只有我不知道。」祁楚星聲音哽咽,一直低著腦袋,「我哥最討厭輸,沒有輸過一場比賽。」

  要不是今天從網上看到那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怪不得他哥墜崖那段時間大家都很奇怪,討厭陸哥,一直罵他渣男。

  當時他還說不知道怎麼就成這樣了。

  談妄用一種很不友好地眼神看他,說:是啊,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好蠢,他不知道。

  祁楚星吹著風,半張臉藏在圍巾里,眼淚浸濕了圍巾,他壓抑著聲音沒再發出聲音。

  看了一會兒,談妄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謝謝……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一會兒。」祁楚星用圍巾捂著臉,說話斷斷續續的,「洗好還你,今天晚上給你添麻煩了。」

  談妄看著周圍,這里有監控,路燈很亮,祁楚星就連跑出來發泄情緒,都習慣找個安全的地方,怕自己添麻煩。

  他哭得太安靜了,如果不是談妄蹲下來看他,都不知道哭得這麼厲害。

  祁楚星不想被他看,拉著圍巾捂著臉,「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談妄站在他面前給他擋著風,「那件事不全是因為你,主要還是陸以朝,你害怕會掙紮,這是正常反應,你是不是特別恐高?」

  當時他在現場,祁楚星被吊在樹上的時候是昏迷的,醒來忽然看到身下是懸崖,害怕的確很正常。

  「不是恐高。」祁楚星卻搖頭,寒風凜冽,每個字都被吹得支離破碎,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害怕綁架。」

  他用力抓著腿,指甲深深地嵌進去,可是一點都不疼,「因為那個時候忽然就站不起來了。」

  談妄突然想起來,祁楚星很喜歡打籃球,曾經是主力。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是我害了我哥……可我真的、」祁楚星痛苦地搖頭,「我哥肯定煩死我了,我還總纏著他……」

  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看他哥的視頻,一個人覆健完,就看他哥的比賽視頻。

  他哥很勇敢,明亮又惹眼,他很羨慕,他喜歡仰望。

  可結果卻是這樣。

  談妄攔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掐自己的腿,「硯清沒有怪過你。」

  「那是因為我哥人很好。」祁楚星忍著眼淚,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能繼續哭。

  就在眼淚掉下來的時候,他用力捂著眼睛,聲音悶沈沈的,鼻音很重,「談妄你回去吧,我馬上就走了。」

  談妄站在一旁看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長舒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腦袋。

  「看你現在也不像能回家的樣子。」他走到祁楚星背後推輪椅,「幫你保守秘密,不告訴你哥你哭了。」

  祁楚星雙手捂著臉,聲音擠在嗓子里,很小聲地說:「我不想見我哥了……你別跟他說看見我了。」

  談妄看著他單薄的後背,不像個成年人該有的體格,過分瘦弱了,「可以。你有秘密可以和我說說,我是醫生,不會告訴別人。」

  祁楚星聽到這句話楞了好久,他用力抿著唇,然後緩緩搖頭,「我沒有秘密。」

  晚上,談妄把祁楚星帶回了家,給他拿了幹凈的睡衣,「你吹太久的風了,去洗澡,今晚在我這里睡吧,我看你也不想回家。」

  「……謝謝。」祁楚星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被帶來了,不該來的,可是……這是談妄的家。

  他抱緊談妄的衣服用力聞了聞……談妄的睡衣。

  談妄坐在客廳給祁硯清回消息。

  注意事項寫了一大堆,他摘了眼鏡捏著眉心,真是操不完的心。

  上午,祁硯清和陸以朝一起上了飛機,同行的還有周簡和賈伊。

  賈伊:「讓你老板對我老板好點行嗎?大晚上的哎,拖著病體殘軀追愛。」

  周簡:「不說你老板心里多高興呢。」

  兩人一邊說一邊在後面拍照。

  祁硯清打了個哈欠,頭等艙很安靜,座位也更舒服。

  陸以朝的輪椅和拐杖都在旁邊,現在身體沒什麼問題。

  「困了?」陸以朝看著他濕潤的眼尾,「你睡吧,不吵你。」

  「你在看什麼。」祁硯清聲音懶懶的,眼皮半擡著看向他的平板。

  「黑池的監控視頻,季朗月剪輯好發來的。」陸以朝把平板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你想看就一起看。」

  「懶得看。」祁硯清靠著他的肩膀,「你看完跟我說。」

  「好,睡吧。」陸以朝給他拉好毯子。

  祁硯清睡著後,陸以朝目光冷沈地盯著屏幕,看著里面的葉威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第156章 【完結】「你就是我的。」

  「想必大家都在關注這次的黑池比賽!真是史無前例!」

  「被稱為舞壇頂流的清神以及大殺四方的威神,這兩人之間要有人成為遺憾了!」

  兩位解說熱血沸騰,「雖說有些殘忍,但我還是很期待!」

  「我還聽說他們之前認識,關系相當好,那個時候兩人惺惺相惜,都在舞壇有一定的地位,脾氣一個比一個差。」

  「那我聽到的版本跟你不太一樣,我聽到的是葉威追過祁硯清哈哈哈哈。」

  觀眾席立刻響起尖叫聲,很多人都在起哄吹口哨,還有籲聲。

  「那葉威今天不會為了哄人把第一讓出去吧?那可沒出息了啊,威神!」

  「有小道消息說這兩人還真有可能,清神的前夫詭計多端,上次不還追人了嗎?都是騙局!這個人很歹毒,聽說已經在他們國家被罵臭了。」

  「哈哈哈哈那不如威神來一場求婚,把清神留著多好!」

  刺耳的笑聲穿透力很強,搭在旁邊的休息室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清,冷靜!你冷靜點!」周簡攔腰抱著祁硯清,怕他出去砍人。

  「葉威他媽的逼逼賴賴的蠢逼玩意我來搞!一會兒遇到了我開打!你不行你得參加比賽!這狗東西回回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爺爺我已經吃透了!咱不生氣不生氣!」

  祁硯清從門口望出去,盯著斜對角那個房間,上面掛著深藍色的半截門簾。

  能看到有人坐在里面,搭著二郎腿,露出一雙黑色高幫運動鞋。

  有人進來做采訪,祁硯清冷眸稍掀,慢悠悠地轉過頭,語氣不冷不淡,「問我有什麼想說的?」

  「是啊清神,您緊張還是期待呢!」

  祁硯清笑了一下,疊麗濃顏的五官精致,在鏡頭中美的乍眼又高調,「我還真有話想說。」

  他用流利的英文說:「貴國的人是死絕了?解說了半小時都在講我的感情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我的個人舞蹈展。」

  「葉威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別惡心我說什麼讓的還是哄我,有脾氣就比沒脾氣就滾。」

  祁硯清冷眸定定地看著鏡頭,唇角彎起弧度,嘲諷道:「不然以後每個手下敗將都說喜歡我,我他媽是養蠱的嗎。」

  記者尷尬地僵在原地,知道祁硯清不好交流,但沒想到這麼不給面子。

  他們的采訪可是直播啊!

  「哈哈哈清神真幽默,您緊張嗎?怕輸嗎?」

  「緊張啊。」祁硯清回答地很快,隨意整理著衣服,「怕贏得太輕松,回頭又編排我嗑藥了。」

  這個采訪是進行不下去了!

  記者落荒而逃。

  周簡抱著祁硯清大喊一聲:「解說絕壁是被葉威收買了!看記者都不知情。」

  「陸以朝去哪了。」祁硯清冷聲問。

  周簡:「賈伊給推走了,說到處看看,你找他?」

  「沒找。」祁硯清聽著解說又開始了。

  今天場下的觀眾葉威的粉絲居多,全場的附和聲訓練有素。

  「清神和威神在一起吧!舞池雙煞!」

  「清神直接轉國籍多好,新聞我都看了,清神看男人的眼光夠差的。」

  「清神!墜崖都沒人救你!小可憐爸爸愛!」

  「清神威神才是絕配!看看我們威神吧!我們國家願意娶你哈哈哈哈哈!」

  祁硯清灌了口涼水,用力掐著水瓶。

  場上已經顯出比賽倒計時,祁硯清往出走,他今天紮著頭發,高高豎起的馬尾,其中夾著幾縷銀白色的發片。

  穿著一身黑色連體衣,衣服寬松露著他的手腕,腰間設計了鏤空,若隱若現。纖細骨感的腳腕也露在外面,腳下踩著一雙白色板鞋。

  舞者出場就會被放到大屏幕上。

  文柏在觀眾席直播,面前固定著手機支架,「我去我心動了!」

  江南眠一頭粉毛特別亮眼,沖舞台揮手,帶頭尖叫:「寶貝兒我愛你!」

  彈幕飄得非常快,字都看不清了。

  「我說一句祁硯清是舞圈的顏值天花板沒人反對吧!!!」

  「老婆踹我一腳好不好!」

  「是高馬尾的老婆!我為清神留長發!」

  「看什麼舞看看看!給老子看臉!」

  「我就他媽問問!咱們粉絲沒人在現場?!去的時候票都搶不到!人呢!」

  「被人家按著籲聲,咱們的排面去哪了!」

  大屏幕中祁硯清神情冷傲,看著從另一邊出來的葉威,挑眉比了個中指。

  葉威沖他勾勾手,用口型說:你死定了。

  祁硯清:給爹爬。

  今年黑池的比賽已經因為兩人推遲過了。

  他們兩的實力沒人質疑,現在相當於直接保送冠軍爭奪位。

  兩人比完後,決賽圈的人繼續追逐之後的名次。

  沒辦法,這就是毋庸置疑的絕對實力。

  比賽很簡答贏的了拿獎牌,輸了永遠離開舞圈。

  比賽采取不下場的方式,舞曲會換三次,結束後會統一打分。

  祁硯清單手撐著舞台輕盈地一躍而上。

  葉威走到他面前跟他握手,「好久不見,可惜以後就不能再見到你了。」

  「你死就死了有什麼可惜的。」祁硯清向來沒禮貌,輕蔑地看著他的手,不握。

  舞台是重新裝修過的,接下來會有五到十分鐘的熟悉賽場的時間。

  祁硯清看著這大大小小的道具,地面不平整,右側以及外側一整圈,有滑板和賽道。

  他們是比街舞,但由於兩人都是全舞種,所以肯定會涉及舞蹈,不過添了滑板他是真沒想到。

  他才往後一走,全場驟然一黑,所有燈光都滅了,只有大家的手機還有微弱的亮光。

  祁硯清擰眉,熟悉場地一分鐘都沒到,這就開始了?

  他盯著葉威的方向,狗東西。

  幸好他提前和季朗月通過話了。

  叮叮咚咚的樂點聲響起,觀眾席背後的墻面上忽然亮起一張照片。

  是祁硯清的照片。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照片出現,膠圈似的一張又一張,沿著場館轉了好幾圈,整整三排照片,幾千張不重覆的照片。

  全部都是祁硯清的照片。

  笑的、冷漠的、發呆的、拿獎的……千姿百態的祁硯清,全部都是在賽場上的照片。

  觀眾席猛地爆發出一句怒吼:「清神用他媽你們娶!捶死你們都不夠看的!」

  「葉威除了碰瓷祁硯清屁都不是!他配?老子吐他一臉!」

  「禁賽選手臉真大!今天就讓你輸的明明白白!」

  「別人的愛恨情仇你非想插一腳,你他媽是插板嗎就知道插插插!」

  「清神加油!里子面子都足足的!排面不能輸!」

  「清神!我們永遠支持你的選擇!」

  「祁硯清我們相信你!!!」

  祁硯清錯愕地看向觀眾席,整個場館被自己的照片照亮,耳邊全在喊他的名字,居然藏得這麼好。

  多少還是有點難為情了,半晌他笑起來,沖著觀眾席比了個OK。

  贏,就是他唯一能給出的底氣。

  他余光往下一看,周簡哭得快抽過去了,嘴里還在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

  周簡旁邊是賈伊,兩人抱頭痛哭的樣子太搞笑了。

  然後他又看向旁邊那個人,坐在輪椅上支棱著打了石膏的左腿。

  陸以朝今天特意打扮過,比如,整理了發型,再比如,也穿著一件連體的黑色衣褲跟一只白色板鞋,再再比如手指上還戴著他們當初的婚戒。

  他是誰的,一目了然。

  祁硯清唇角微揚,慢慢走到舞台邊沿,蹲下看他。

  「怎麼了?」陸以朝轉著輪椅過去,「別擔心,你跳你的,一切有我。」

  祁硯清的馬尾垂在肩頭,他看著陸以朝,在全場的尖叫聲中,他們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他問:「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陸以朝黑眸深邃,情深似海眷戀纏綿,他笑著清了清嗓子,認真又溫柔,「我愛你。」

  比賽開始了。

  解說:「葉威不愧是葉威,攻勢很強,他就是那種非常強勢的舞者,動作的力度……額,力度嘶……」

  周簡還跟賈伊抱著,太緊張了,攥著賈伊的手,越看越不對勁,然後問:「葉威是他媽踩電門了還是新舞種?」

  賈伊:「我也不懂,但就是很怪。」

  舞台上的葉威,一開始還好,但只要他靠近祁硯清想動手,就會鬼畜一下子。

  全身抽搐,像設計好的,但又很醜。

  三次之後,祁硯清在舞台上笑了,先做單手大回環,右手支撐著地面,倒立旋轉,長腿筆直有力在半空中甩動,腳尖從葉威下巴處掃過,後接單肘大回環,難度分一路飄高。

  騰空一個後空翻,祁硯清挑釁地沖葉威晃手。

  葉威也做他的動作,不死心地想來一個身體接觸,肩膀還沒撞到,腳下又是一麻,直直跪在祁硯清面前。

  祁硯清一個托馬斯權全旋把他撂倒,「威神,叫聲爸爸才給壓歲錢,只跪可不行。」

  街舞比起其他舞蹈,更偏野性更有個性,比賽場上任誰都會來這麼兩句。

  前半場算是讓祁硯清單方面碾壓了。

  葉威動作怪異,也無法再靠近祁硯清,不能像上次那樣折斷他的胳膊!

  葉威小腿已經被電麻了,怎麼回事!而且還有關鍵的一點,他設計好的機關,現在按了沒反應?!

  與此同時,台下的陸以朝跟祁楚星發信息。

  祁楚星:放心吧陸哥,這邊都解決好了!讓他們嘴嗨!罵我老婆打爛他們的嘴!(╬◣д◢)

  陸以朝:?

  祁楚星:陸哥我在轉播,葉威怎麼一直在抽抽?

  陸以朝:我電的。

  祁楚星:妙蛙種子扛著妙妙屋吃著妙脆角都沒你妙。

  祁楚星:哦,戴姐也行動了,現在國內一片祥和,一點罵聲都沒有了,只是在笑你娶不到我老婆而已。

  「嘖。」陸以朝看著那兩個刺眼的字,不知道是誰瘋了。

  不想祁硯清再因為這種事生氣,陸以朝在祁硯清一開始比賽,就發了自己澄清聲明。

  目的不是洗自己,不想讓祁硯清不高興了。

  舞台上,祁硯清秀翻全場,街舞結束就開始轉拉丁,打了響指讓場上換音樂。

  拉丁是他最擅長的,熱情高調。

  葉威整理好心態,目光陰鷙帶著狠勁,貼過去和祁硯清跳雙人舞。

  周簡開始罵人,忽然有雙手插在他和賈伊中間,然後成功把人撈走。

  周簡回頭一看,鐘深白?他是和文柏江南眠一起來的。

  沈譚舟和元淮比較慘,還在鎮守節目當空巢老人。

  「周哥。」鐘深白吃著檸檬味的棒棒糖,說話的時候酸甜味噴了周簡一臉,「沒騙你吧,我就說租的訓練場地和酒店會出事吧。」

  周簡皺眉看著他,「你到底怎麼知道的?還提前告訴我?」

  「葉威聯系我,他讓我幫他。」鐘深白乖乖巧巧地等表揚,「但我都告訴你了。」

  「棒!還好你沒聽那蠢逼玩意的話。」

  鐘深白看向舞台,舞者都有自己的傲氣,都不屑跟別人比,誰都覺得自己是最好的。

  葉威是有能力,但就是拎不清舞者的傲氣。

  舞台上,葉威貼著祁硯清的耳朵說:「清神也開始玩手段了,腳底有什麼?」

  祁硯清猛地旋轉,頭發狠狠抽了葉威一巴掌,「你不玩,我就不玩。」

  「做、夢!」葉威忍著身體的電流感,猛地扣住祁硯清的腰身,大掌攥緊他的肩頭用力一捏。

  祁硯清臉色一白,好疼!

  蠻力的確比不過葉威,葉威太會利用鏡頭的錯位了。

  他們看起來像是在比賽中合作。

  「祁硯清,你只能死了。這個比賽你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祁硯清目光一邊,感覺到什麼東西刺到了他的後腰……針頭!

  他趕緊往左用力撤了一步,腰間被劃破,他猛地踩住滑板,前腳往下狠狠一壓,長板順勢進入滑板池。

  同一時間葉威渾身抽搐地跪倒在地,五臟六腑都被電麻了,惡心想吐,針劑也隨之掉落,被他打到旁邊的箱子下面。

  祁硯清急速甩動滑板,在滑板池里上下漂移,繞著葉威轉圈,「來啊,趴著幹什麼,時間沒到你別認輸,不會以為全舞種只會跳舞吧。」

  滑板騰空躍出,然後又從另一頭飛躍進滑板池。

  整個比賽場地只看到祁硯清踩著滑板上飛舞,有時騰空躍起連接古典舞的動作,單腳落地又穩穩站回到滑板。

  滑板跟著他一起律動,沖向最高點的時候,祁硯清不減速,直沖五米高台,如同一只展翅的鳥,上去只停頓了一秒,又踩著滑板順著欄桿滑下去。

  葉威在身後追他,顯然是葉威也會滑板,才想到滑板跟街舞結合秀一下。

  可惜了,他也會,他不僅會,他都快玩爛了。

  現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眨一下眼睛就會找不到人。

  陸以朝目光嚴肅,手指一直在屏幕上點,賈伊好奇地問了一句:「陸總您這是在幹什麼?」

  陸以朝:「掃雷。」

  賈伊哦了兩聲,他當然能看出來是掃雷!但為什麼清神在比賽你還有心思掃雷,果然是太緊張了吧?!

  比賽場地的地毯是特殊材質,具體短暫導電性。

  陸以朝跟季朗月合力改了很多地面的電路程序。

  這只能說葉威自作自受,他安排人埋了太多機關,都需要用電,程序也雜七雜八,太容易被季朗月入侵了。

  今天祁硯清穿的鞋子是特制的,就是擔心離得太近,他會誤傷祁硯清。

  比賽已經進行到後期,祁硯清已經換過十幾種舞蹈了,踩著滑板不斷變換位置。

  陸以朝目光溫和,祁硯清只需要跳他喜歡的舞蹈,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他。

  祁硯清就該是這樣的,肆意灑脫,明眸惹眼,渾身都在發光。

  葉威一靠近他就會被電,除非能忍住強行靠近,但剛才這樣已經被電到了。

  隨著音樂聲的停止,比賽結束。

  在評委打分的時候,陸以朝給了周簡一段視頻,讓他拿去給裁判。

  監控畫面很清楚,葉威拿了針管刺中了祁硯清,還在他腰上劃出了傷痕。

  但是主要鏡頭居然都沒拍到。

  祁硯清氣喘籲籲地撐著旁邊的箱子,體力幾乎耗盡,但是很痛快,他笑著說:「你完了,葉威。」

  「那里沒有鏡頭。」葉威面無表情,身體還有被電過的後遺癥,時不時抖一下。

  祁硯清冷嗤:「但是有監控啊。」

  證據確鑿的事,試劑是omega催情劑,高濃度,有很大的危險性。

  這是葉威第二次在比賽中做這種事,禁賽沒得跑,他完全沒想到會在自己的場地翻車。

  但黑池比賽又不是為他準備的,多少人忌憚他的霸道,但又無可奈何。

  葉威被安保人員攔住,需要審查結果。

  祁硯清走到葉威面前,「葉威,陰暗的手段永遠都不可能贏過光明磊落的努力,你是一兩次兩次都不吃教訓。」

  「更何況你面對的是我,你要清楚什麼是……」他眸光瑩亮語氣篤定,「絕對碾壓。」

  場上廣播響起聲音,「本次黑池比賽的冠軍——Qing!破紀錄最高得分!恭喜Qing!」

  全場的歡呼聲,清神的名字蓋過一切。

  祁硯清在萬眾矚目中跳到台下,在熱烈的歡呼聲中彎腰跟陸以朝接吻。

  陸以朝手里還捧著一束紅玫瑰,他深吻著祁硯清,呼吸都碎在唇齒間,他扣住祁硯清的脖頸,摩挲著他的腺體,聲音低低沈沈的,「我還打算獻花……把我獻給你好了。」

  「你就是我的。」祁硯清咬住他的下唇,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他想要的人,好壞都只有他說了算。

  觀眾席一直在爆禮花,有些人靠近拍照,把絲帶和花瓣亮片撒在兩人身上,頒獎人拿著獎杯和獎牌等這對小情侶親熱。

  兩人動情至極,馥郁香濃的紅玫瑰和濃烈白蘭地酒香融合在一起,是酒漬玫瑰的香氣。

  他們被時光磋磨了太久,浪費了那麼多相愛的時間,他們有錯,要用一輩子來彌補這個錯誤。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兩人唇齒稍分,呼吸纏綿曖昧,陸以朝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喑啞道:「在一起?」

  祁硯清把臉埋在他頸間,聲音帶笑,「風太大了聽不清。」

  陸以朝笑著抱住他,撫著他細瘦的脊背,蹭蹭他脖子,「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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