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ABO世界

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by 芥菜糊糊

　　文案：

　　古穿今雙穿越ABO基本保證隔日更
　　暴躁傲嬌嘴硬攻（卓瑜）X外表清冷實際天然呆小美人受（談汀）
　　-
　　卓瑜一直都不喜談汀的性子。太木太冷太孤僻，少了點人情味。
　　但是他很欣賞談汀的劍法。
　　因此每次切磋劍法之前，卓瑜都會叭叭一遍：「雖然你是我的師弟，但劍法與年歲無關，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談汀茫然地看著他，說好的。
　　-
　　卓瑜和談汀穿越了。
　　卓瑜成了個A談汀成了個O，原本交集不多的他們不得不一起戰戰兢兢地在陌生的新世界裡互幫互助，互相取暖。
　　雖然嘴上並不承認，但卓瑜發現自己這個又呆又木的師弟其實好像...有點可愛。
　　-
　　後來的卓瑜：「....你O我A這是天經地義這是理所當然，我我我我這回更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兩個小朋友穿到現代ABO世界成了高中生，從兩臉懵逼鬧了一堆笑話，到互幫互助，再到互生情愫，最後搞物件的過程。

　　受暗戀攻，因為真的很呆所以不會表達。
 

第1章 醫學奇跡

　　卓瑜的頭這輩子就沒這麼疼過。

　　他的眼睛不過剛睜開了一條縫，卻瞬間被莫名刺眼的光源照的角膜一痛，似乎頃刻間就要飆出淚來。

　　卓瑜不得不重新又把眼合上。

　　他下意識地就想罵上一句髒話，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怕被師姐聽見，又把他晚飯裡的那份核桃酥給扣了去，到時候半夜肚子餓得不行，回頭和人切磋怕不是又要落了下風，他可不想…

　　啊對了。比劍。

　　卓瑜想起來了。

　　昨天他又去去找談汀比劍了，只不過比試到一半的時候，就突然下起了大雨。

　　談汀是其實算得上是卓瑜的師弟，不過他們倆的關係不算熟稔，自從相識以來唯一的交流，似乎就是比劍。

　　卓瑜向來不喜談汀的性格，總覺得這小師弟雖然模樣生的是萬里挑一，但性子似乎也太孤僻了點，木頭一樣一板一眼的，缺了點兒人情味兒。

　　不過他一直都承認，談汀確實是有真本事的。

　　卓瑜這人似乎生來就閒不住，他愛劍，更愛與人切磋劍法。

　　談汀可以算得上是秋旖山上為數不多能被卓瑜認可的人——他的劍法正如他的性子冷利迅疾，但又不乏這個年紀少見的細膩謹慎。

　　卓瑜這人腦子裡的哪個筋直的不行，每次光想著耍劍耍個爽，向來懶得搞什麼師兄弟間謙讓禮愛這一套。

　　於是第一次和談汀切磋之前，卓瑜就直截了當地和談汀說：「你雖是我的師弟，但劍法與年歲無關，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必拘著，儘管放開了打。」

　　談汀似乎是被他的厚顏無恥給驚懵了，愣了半晌，才茫然地說了聲好。

　　後來倆人見面依舊不會主動搭理彼此。

　　但就像是無聲地約定好了一般，每個月都會有那麼一天，卓瑜會大咧咧地拎著劍，主動來找談汀切磋。

　　談汀有時正一個人窩在房間吃飯，但見卓瑜拿著劍來，也只不過一愣，便直接放下碗筷，爽快地拔劍出鞘。

　　昨天那場比試確實是十分痛快。

　　談汀的劍法似乎又有所精進，卓瑜難得能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暢快淋漓地打上一場，自然也不願隨隨便便地結束。

　　兩人在雷雨交加的山頭僵持了了一個下午，談汀體力似乎已經不支，卓瑜正持劍美滋滋地一躍而起結束這場冗長的比試——結果突然一道雷從天際劈下，卓瑜就徹底沒了意識。

　　命大是真的，就是丟死人了。

　　卓瑜不耐煩地呲了下牙。

　　且不說談汀會怎麼想自己，光是門派裡那群臭小子們怕不是已經樂了個遍，想必師姐這回要把他一個月的飯後點心都給罰光了。

　　卓瑜把手覆在眼上緩了一會兒，暴躁地吸了口氣。

　　然後他移開了手。

　　然後他睜開了眼。

　　然後他見到了，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的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冷冰冰的管狀物，被鑲嵌在房頂上，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這東西散發著刺眼卻又明亮的光芒，像是畫本上說過的一些法器，竟明晃晃地照亮了整間屋子。

　　卓瑜的汗毛瞬間豎立起來。

　　他下意識地去拔劍，卻發現自己的劍卻早已不在自己的腰側。

　　他坐起身，才發現周遭的環境不但裝潢詭異，就連入眼可見的大部分物品都他而言，都陌生詭譎到了極點。

　　這不是他的臥房。

　　這裡甚至不可能不是秋綺山。

　　卓瑜的腦子已經徹底鈍掉了。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只覺得這一切怪異不大真實，他甚至難得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頭髮直豎般的恐懼，

　　而且卓瑜這才注意到，他的身邊的那張床上竟然有人——那人身形清瘦，似乎也是個少年，正好也剛剛醒了過來。

　　那少年揉了揉眼，慢吞吞地起了身，他望著眼前的牆壁呆了一會兒，便轉過頭，直愣愣地朝卓瑜看了過來。

　　唇紅齒白，尖下巴，大眼睛，眼睫長的像是把絨扇，漂亮得像個女孩家。

　　卓瑜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還好，是談汀。

　　「卓瑜？」談汀怔了一下。

　　他似乎是頭疼，歪著頭用手揉了下額角，半晌才抬頭，似乎是很不解地問，「你的頭髮...為何剪的這麼短了？」

　　他的目光落到卓瑜身上的短袖校服上，又呆了一下：「你又為何身著這種奇裝異服？」

　　「很不幸，你的頭髮並不比我長上幾分。」

　　卓瑜冷笑，「而且自己也在穿著和我一樣的，奇裝異服。」

　　談汀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和卓瑜一模一樣的校服，呆了一下，又緊接著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的一頭長髮也蕩然無存。

　　談汀看起似乎更茫然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整個人也慢慢警惕了起來，和卓瑜一開始的反應一樣，談汀下意識地想去摸劍，卻摸了一手空。

　　「我覺得是幻術。」

　　卓瑜咬牙切齒地說，「怕不是前陣子山上那些才壓下去的邪祟又開始出沒，這回竟敢這麼戲弄小爺我…..」

　　談汀說：「不是幻術。」

　　「…..」

　　卓瑜有點火大，「那你說這破地方是哪兒？

　　「疼。」

　　談汀淡淡地說，」我頭很疼，後頸也很疼，既有五感，便不是幻境。」

　　卓瑜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朝談汀的後脖頸看去。

　　他盯著那一片柔軟白皙的皮膚，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四肢像是被魘住了一樣難以動彈。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像是乾渴了很久的獸類突然看到了新鮮的血液，讓卓瑜突然想狠狠地一口叼住那片白潔的肌膚，把自己的牙齒鑿進…..

　　不對。

　　卓瑜茫然地想，哪裡不對。

　　談汀並沒注意到卓瑜的異常。

　　他似乎是緩了一會兒身子上的不適，半晌才偏過頭，有些警覺滴問：「你可有聞到什麼氣味？」

　　卓瑜這才回過了神。

　　我是狗嗎？

　　卓瑜一刹那甚至震驚到有些呆滯，我瘋了嗎？我為什麼會想去咬人的肉？

　　他一時心虛，便欲蓋彌彰似地清了清嗓子，無事發生般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好像確實有股果香。」

　　卓瑜又吸了吸鼻子，皺著眉說，「而且，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

　　談汀蹙眉。

　　「我聞到的是你身上傳來....一種茶香。」

　　談汀慢吞吞地開了口，「但我又好像從未品過這種香味的茶，奇怪….」

　　「那就湊近點聞。」卓瑜說。

　　卓瑜做事向來直來直往，他大大咧咧地下了床，逕自坐在了在談汀的身邊，直接扒開他肩頭的衣服，湊在談汀的脖頸上聞了又聞。

　　談汀的身體不自在地僵直了一下。

　　他們倆相識也有十年，卓瑜平日在上山見到自己撐死不過是點頭示意，就連每次他主動來找自己，也不過只是為了和自己比劍。

　　卓瑜第一次和自己這麼親近地坐在一起....竟是為了嗅彼此身上的氣味。

　　「你身上似乎是一種梨子味。」

　　卓瑜挑了挑眉，「倒是好聞，像是師姐之前烹過的銀耳甜梨湯.....」

　　卓瑜剛想說就是聞起來似乎有點太甜膩了些，像是多添了半袋子的糖一樣那麼甜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

　　「瑜哥！聽說你課間操下樓的和你們班的一個omega從樓梯上一起摔下來了？還......」

　　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樂呵呵地把門打開，他似乎是想調侃卓瑜一番，但臉上的笑容卻在看到卓瑜湊在談汀脖頸旁嗅來嗅去的一刻，分崩離析。

　　卓瑜抬起頭，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薑大仁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還.....摔昏了是嗎.....」

　　卓瑜警覺地眯起了眼睛。

　　「靜觀其變。 」

　　談汀冷靜地按住了他的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到，「此人應當是認識你的。」

　　「你….你….」

　　薑大仁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在卓瑜和談汀身上穿梭，他看著談汀和卓瑜交疊在一起的手，又看著談汀露出來半截修長白皙的脖頸，陷入了史詩級別的迷茫與震撼。

　　——這分明是一副，即將要對談汀進行標記的姿勢。

　　「你....你背叛了組織？」

　　薑大仁戰戰兢兢地問。

　　-

　　「嚇我一跳。」

　　出了醫務室，薑大仁一邊走著一邊如釋重負般地說，「我還以為瑜哥你竟然搞到對象了呢，不過omega嘛，確實事兒多了點，包容一下吧，我平時和他們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剛才是談汀解的圍。

　　談汀其實完全聽不懂薑大仁在說什麼，什麼課間操什麼omega什麼背叛組織，是他一些聞所未聞的詞彙。

　　但他還是推測了薑大仁語句大致的意思，知道如果卓瑜在這麼冷著臉僵持下去再不說話，遲早會露出馬腳。

　　「我似乎是摔到了後背。」

　　談汀安靜地看向了薑大仁，言簡意賅道，「有點痛，便請他幫我看一眼，並非是你想的那樣。」

　　薑大仁恍然地哦了一聲。

　　他這才發現卓瑜身旁的這個omega長得是真的漂亮，不是常見的軟糯甜心款，倒像是清冷美人那一掛。尤其那雙眼像是含了初融的雪，眼尾微微上挑，清雋中又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

　　除了這個說話風格奇怪了點，這模樣簡直是萬里挑一無可挑剔的好啊。

　　薑大仁恍恍惚惚的想，好像之前確實聽說過卓瑜班裡有一個很來勁兒的omega，不過據說脾氣孤僻了點兒玩不太開.....但沒想到....

　　趁著薑大仁發呆的功夫，卓瑜和談汀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此時此刻他們似乎終於都領悟到，現在的情況，已經遠遠不是巫術邪祟幻術這麼簡單了。

　　幻術不可能真實細節到這番地步——這裡不像是簡簡單單的術法所構成的環境，倒像是他們二人的靈魂憑空穿到了一個異時空裡，佔據了兩幅和他們原身一模一樣的軀殼之中。

　　除了名字和模樣沒變，周遭的一切，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卓瑜明白自己現在已經處在一個極其被動的位置，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談汀所說，靜觀其變，暫時模仿著原身的行為舉止，不露馬腳的同時才能勉強保住自身周全。

　　於是在談汀堅定的目光下，卓瑜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就和薑大仁地走了。

　　「邪門了。」

　　卓瑜喃喃道。

　　僅僅只是在走廊裡走了不過一小會兒，卓瑜就發現，自己身處的這個時空已經不是普通的詭異，而是真的怪到離譜。

　　比如這裡不再用燭火照明，用的都是那種吊在房頂能夠放出光芒的法器。

　　再比如這裡的男人都留著短髮，女子則不再盤髮髻，所有人都不佩劍，都穿著一模一樣地奇怪的服飾。

　　最最古怪的是，似乎大部分人身上都縈繞了一股獨特的氣味，或濃或淡，但每個人都各不相同。

　　比如自己身前的這個薑大仁，就是一股子….烤雞翅膀的味。

　　卓瑜眉心擰成了個結。

　　薑大仁心大，沒注意卓瑜的都快黑成煤炭，以為只是他是摔了一跤丟了臉面而導致心情不佳，於是嘴上一邊叭叭個沒完，一邊樂顛顛把宿舍門打開了。

　　「人都摔暈了卻連個腦震盪都沒得，醫學奇跡啊瑜哥。」

　　薑大仁的嘴巴一路就沒停下來過，「怎麼說呢，雖然咱們alpha身強體壯英勇無雙，但您老今天還是再靜養一下吧。」

　　卓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個姜大仁明明和自己說的還是一種語言，可是他所用那些的措辭卻都是又怪又生僻，卓瑜幾乎可以說是是聞所未聞。

　　但他也意識到，眼前這個憨憨傻傻的大高個似乎並無壞心，只是嘴巴實在是碎了一點。

　　卓瑜稍微放下了些警惕，但還是謹慎著不願說話，於是便移開目光，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薑大仁說自己一會兒有物理小測，讓卓瑜好好休息，就走了。

　　卓瑜仍然不知道他嘴裡的「物理小測」是什麼，但是他能感受到薑大仁說這四個字的時候，身體明顯幅度不小地抖了一下。

　　那分明是一副怕極了的模樣。

　　難到是什麼山獸嗎。

　　卓瑜皺著眉看向了窗外，可從窗外的景致來看，這裡又不像是山上。

　　談汀現在又在何處呢？

　　卓瑜茫然地想，自己明日又要到哪裡找他？

　　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的和談汀？

　　卓瑜的頭更痛了。

　　作者有話說：

　　卓瑜（嗅嗅）：嗯...談汀身上是梨子的味道....讓我聞聞你身上的...嗯？莫非這是海星的味道？





第2章 小兄弟

　　談汀無聲無息地走進了教室。

　　他在門口呆了五秒，大腦就像有人在自動指引著他一般，來自身體原主的記憶告訴他，倒數第三排靠窗的那個位置，屬於自己。

　　談汀抱著書，不動聲色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圍的人似乎在他進到教室的那一刻安靜了那麼一秒，緊接著又恢復了進來之前的喧囂，似乎他的進入並沒有在這片熱鬧的海洋裡掀起一絲的波瀾。

　　談汀面上依然波瀾不驚。但其實手指幾乎已經快要將書的邊角捏到變形。

　　他低著頭，閉著眼，終於無聲地松了口氣。

　　昨天卓瑜前腳剛走，校醫後腳就進了屋，主動攙扶著談汀回了宿舍。

　　那名校醫是個很溫柔的女性，談汀能聞到她身上的氣味是很柔和的甜牛乳味。

　　她囑咐了談汀一些東西，像是什麼靜養吃藥，談汀其實聽的似懂非懂，但還是應了聲好。

　　談汀並不知道如何去掉關屋子裡那個會發光的法器。

　　但他又是真的倦極了，於是就乾脆讓那法器直接亮了一晚上，自己躺在那張陌生的床上，不久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裡有似乎有秋旖山，有拎著劍來找自己的卓瑜，有師傅師姐，但同時又似乎參雜著另一個人的記憶，有自己從高高的樓梯上摔下來的那一刹那的記憶，有著許多自己從未見過的景和人和物。

　　然後談汀醒了。

　　不過是一覺醒來，他的腦海裡似乎就細細碎碎地摻入了另一個人的記憶，一切在昨天還無比陌生的事物在談汀的的眼裡，突然有了具體而明瞭的解釋。

　　比如他突然知道了，天花板上那個會發光的法器的名字，叫做電燈。

　　他意識到自己原身的主人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就像自己是師傅的弟子一樣，只不過自己和師傅學的是劍法，原身在學校裡學的則是別的東西，一些更像是論語和算數之類的東西。

　　而且...

　　「omega…..」談汀喃喃道，「我是.....omega...？」

　　坐在他前桌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回過了頭。

　　「你還好吧。」

　　那女生似乎是鼓起勇氣似地才開了口，怯生生地問，「聽說你和卓瑜都撞到了頭，這麼早就回來上學….」

　　其實談汀並不認識這個女生。

　　「我已無大礙，只是輕傷。」

　　談汀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便繼續說，「多謝你....周桃桃。」

　　周桃桃和談汀當了一年多的前後桌，但倆人說過的話總共沒超過三句。

　　談汀雖然生的模樣極好，但大概是全學校裡最沒有存在感的omega了。

　　他不像別的omega一樣柔軟溫和同時人緣廣泛招人喜歡，相反，談汀的脾氣又冷又硬，天天除了上課就是睡覺，團體活動從不參加，就是個透明人一樣的存在。

　　周桃桃其實一開始也不想自討沒趣，但是她爸是班裡的班主任，前兩天特地囑咐過她要多關照一下班裡摔了跤的兩個人。

　　周桃桃簡直是絕望。

　　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這兩個已經不是同學級別的了，是祖宗是神仙，一個炸藥桶卓瑜，一個冰坨子談汀，

　　說這番話之前周桃桃已經做好被無視的準備了，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聽到了來自談汀溫和而客氣的回答。

　　小姑娘一時間沒緩過來，直接愣在了原地。

　　談汀觀察著看著她的表情，又無聲無息地攥緊了手裡的書本。

　　難到是名字…叫錯了嗎？

　　卻沒想到眼前的圓臉女孩的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揚，表情從呆滯迷茫逐漸變成了欣喜羞赧。

　　「不客氣，不客氣….」

　　周桃桃臉都紅了，瘋狂擺手道，「關懷同學，應該的嘛，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和我說.......」

　　談汀的眼睛倏地一亮。

　　所以說自己腦海裡突然湧進來的這些記憶…似乎並沒有什麼差錯。

　　他有點雀躍地想著，那麼是不是....

　　「你可是…」

　　儘管記憶沒有問題，但談汀還是醞釀了一下，才試探性地念出這串自己並不熟悉的字元，「......beta？」

　　這問題其實有點紮心，畢竟周桃桃當談汀前桌快當了一年了。

　　但想著談汀似乎一直和班裡的人沒有什麼交集，不知道也算正常，周桃桃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呀。」

　　她開玩笑似地說，「班裡本來A和O就少，你和卓瑜你們倆這次一摔對咱班而言簡直是重量級損失.....」

　　沒錯了。

　　談汀想，根據原身體主人的記憶和理解來看，所謂的alpha beta 和omega似乎就是是這個世界的性別劃分。

　　周桃桃是這個所謂的beta，她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但是濃度卻從卓瑜身上聞到的茶香低了不知多少。

　　談汀遲疑地猜測道，那麼這種性別的定義...是和每個人身上的氣味有關嗎？

　　不過這個話很多的小姑娘倒是很可愛。

　　談汀想自己或許需要誇誇她，可又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到底要怎麼誇讚別人才能夠得體恰當。

　　於是談汀小心翼翼地說：「你身上的氣味，很好聞。」

　　「......所以你以後走路小心一點，注意避開那些脾氣急的alpha走路就好啦！」

　　周桃桃一個人念念叨叨了半天，聞言愣了一下，茫然地抬頭，「蛤，你剛才說啥？」

　　談汀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頓了頓，又小聲地重複了一遍：「你的氣味，很好聞。」

　　周桃桃，卒。

　　什？

　　麼？

　　情？

　　況？

　　周桃桃是真恍惚了，自己竟然一個omega誇資訊素的味道好聞？？他這究竟是諷刺還是嘲弄？？

　　明明就連她媽昨天還在擔心自己資訊素味道淡以後找不到物件啊啊啊！

　　而且都這世道了，怎麼會有這麼直接上來誇別人資訊素好聞的人啊？？呃啊啊啊要是換個醜點的人這真的就已經屬於性騷擾範圍了吧！！！！

　　周桃桃的臉一下子紅到爆炸。

　　她磕磕巴巴地說：「謝，謝謝，那個....你….我…..就是….那個......」

　　談汀懵懂地看著她。

　　就在氣氛即將到達尷尬的頂峰時，空中突然傳來了中氣十足的一聲暴吼。

　　「談汀！」

　　班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卓瑜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教室。

　　他直接扣住談汀的手腕子，不由分說地把人往外面拽，一邊拽一邊惡聲惡氣地低吼道：「找這個破地方真的費死勁了，你快給我出來！」

　　看著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說笑的談汀下一秒就被踉踉蹌蹌地拉出了教室，周桃桃直接原地傻掉。

　　「桃桃，快去找老周吧。」

　　她的同桌幽幽地說，「上次卓瑜也是這樣把隔壁班的一個alpha拉出去的，後來那個alpha在醫院裡足足躺了半個月。」

　　-

　　談汀覺得卓瑜現在就像是一條氣急敗壞的惡犬。

　　「你也是一覺醒來，便有了那些記憶的對吧？」

　　卓瑜在樓道裡來回來去地踱步，急得恨不得一拳鑿進牆裡，「所以這真的並非是我們的真身，這也不再是我們自己的世界，我們難道真要在這副軀殼裡苟活一輩子？」

　　談汀呆了一下，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而且我是個什麼狗屁....alpha？」

　　卓瑜不可理喻地說，「我現在這幅身子上時時刻刻都縈繞著這股子茶味，叫什麼狗屁錫蘭紅茶，而且你知道嗎你現在聞起來和師姐煮的梨湯一模一樣…..

　　「好像叫冰糖雪梨。」

　　談汀小聲地打斷了他，糾正道，「也是我原身的記憶告訴我的，似乎是這個世界的….一種飲品。」

　　「而且卓瑜，不要說髒話。」

　　談汀認真地看著他說。

　　卓瑜絕望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抱著頭喃喃道，「這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

　　談汀沉默地看著他。

　　「為何人不再只有男女之分了，為何要把格格不入的咱們塞到這裡……」

　　卓瑜茫然地說，「我的劍也沒了，我再也吃不到師姐做的核桃酥了，為什麼.....」

　　為什麼，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不是師傅師姐甚至不是，而是這個談汀這個和自己根本沒說過幾句話的木頭啊？

　　談汀安靜地盯著卓瑜看了一會兒。

　　「卓瑜。」

　　半晌他似乎有點笨拙地開了口，「師傅說過，人要做到不怨不棄，坦然接受世事之變，才能…..」

　　「做不到。」

　　卓瑜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卓瑜的錯覺，談汀似乎是有點難過地垂下了眼睛。

　　卓瑜心裡莫名地一抽。

　　卓瑜很少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自己這位小師弟——之前除了比劍，也不過都是每日在中午用膳時能遠遠地瞥見一眼，看著那孤僻的白衣少年一個人拎著食盒，衣袖翻飛，清冷高挑宛若謫仙一般，一個人慢慢地走遠。

　　現在湊近了一看，只覺得這人的眉眼確實是精緻得不行，尤其此時那纖長的眼睫還和蝴蝶翅膀似的輕顫，倒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卓瑜有點心虛。

　　他咳了一聲，趕緊沒話找話似地問道：「你也是那個什麼....alpha嗎？」

　　談汀抬起了眼，搖了搖頭。

　　「我好像是omega。」

　　談汀平靜地說，「方才與我談話的姑娘似乎是位beta，只是來自原主的記憶很模糊，所以我仍是不大明瞭這三種性別的區別是什麼。」

　　是的，雖然卓瑜和談汀昨晚獲得了有關這個世界的一些記憶，但也只是非常表面非常零散的一些碎片。

　　比如他們知道發亮的法器叫電燈，但是並不知道電是什麼。

　　他們知道有ABO三種性別，也知道自己現在屬於什麼性別，卻並不知道這些性別本質上的區別是什麼。

　　卓瑜哦了一聲。

　　然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突然一滯，臉色也慢慢變得鐵青。

　　他的目光猛地下滑，死死地盯著談汀的襠部看了好久，半晌吞吞吐吐道：「既然，咱們倆，是，是兩個性別，那，那你的小兄弟……」

　　談汀愣了一下，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

　　他素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這種粗鄙之語幾乎可以說是聞所未聞，頓時羞得連脖頸都透露著淡淡的粉紅色。

　　談汀偏過頭，半晌悶聲道：「還在 。」

　　卓瑜也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臉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倆人又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卓瑜這人臉皮也厚，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始沒心沒肺地問：「那這個性別的區分...會不會與你我身上的氣味的差異有關？比如你的濃我的淡？你的是果子，我的則是茶草？」

　　談汀搖頭，說不知道。

　　「那我再聞聞看哈，奇了怪了…..到底是哪裡來的味道啊。」

　　卓瑜又不請自來地粘上了談汀的身子。

　　他先是湊到談汀耳邊聞聞，緊接著又毫不客氣扒拉開談汀校服的領口，湊近他的後頸，像是小狼狗抱著一隻香噴噴的肉包子一樣聞來聞去——而且卓瑜的表情還格外的一本正經，似乎並不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任何不妥。

　　但談汀的耳根子都快要滴出來血了。

　　他覺得雖然原身和自己生得模樣一樣，但似乎在身體深處的一些未知的地方，卻還是與之前自己原本的身體有了些不同。

　　尤其是當卓瑜湊近自己的後脖頸時，談汀的身體突然湧上來一股莫名的，從未有過的悸動，那是一種很微妙壓制感——少年灼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後頸，談汀總感覺下一秒，自己好像就要被卓瑜壓在身下....

　　卓瑜也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談汀身上的味道其實就是雪梨味，但梨子本應當是很清爽的水果，可卓瑜聞著，卻覺著這味道卻也太濃郁香甜了些。

　　他感到莫名的口乾舌燥。

　　卓瑜啞著嗓子，看著談汀，說：「你——」

　　談汀茫然的轉過了頭，緊接著瞳孔一縮。

　　他沒意識到卓瑜原來貼的竟然這麼近，刹那之間，兩人的鼻尖似乎都要貼在一起。

　　「….你們倆！！給我！！立刻！！住手！！」

　　作者有話說：

　　卓瑜（撓頭）：蛤？明明都有小兄弟，那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啊.....？？？





第3章 不要凶我

　　周松當了十來年的人民教師，身為一位中年男性beta，他一向謹慎自律早睡早起，每天飲茶煲粥，下班堅持健身半小時。

　　但見到此情此景，周松卻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

　　周松這兩天真的快要愁沒了。

　　先是課間操下樓的時候班裡的兩個學生從樓梯上撞在一起摔了下來，據目擊者說摔的其實不重，不過是七八個臺階的高度。

　　但不知怎麼的，摔倒的兩個人卻都同時雙雙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後趕緊往校醫室送，周松當時急得汗如雨下差點就叫救護車了。但校醫做了基本的檢查，說就看這傷勢，別說腦子不可能摔出事兒了，就連頭髮估計都沒掉幾根兒。

　　學生身體沒事了，又得考慮是不是有AO之間的欺淩現象。

　　這倆孩子正巧是周松一直都挺頭疼的二位，一個是卓瑜，典型的教三年折壽下半輩子的類型；一個是談汀，融入不進班集體，問什麼都只回答一個字孤僻孩子。

　　一個比一個棘手。

　　卓瑜這人雖然皮，但周松卻並不覺得他是那種道德敗壞的孩子。

　　他問了問班裡的其他學生，都說這倆人平時就沒有什麼來往，應該不存在霸淩現象，應該只是單純的運氣都太背就撞一塊兒摔一起了。

　　周松這才松了口氣。

　　他頭暈了兩天，心想著這下總能歇口氣喝喝茶了，這剛拿起保溫杯在飲水機裡接熱水呢，周桃桃就氣喘吁吁地推門而入。

　　「爸！」

　　周桃桃急得上氣不接下氣，「卓瑜，卓瑜要和談汀打起來了！」

　　周鬆手裡的頂級普洱直接灑了半杯到褲子上。

　　來不及擦褲子，周松又開始火急火燎地跟著周桃桃往外面跑 。

　　他老遠就在走廊裡看到兩個少年的身影粘在一起，確實是談汀和卓瑜——似乎是卓瑜把談汀壓到了牆上，正拽著談汀的領口，低聲說著什麼。

　　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當著他的面搞AO校園霸淩這一套？

　　周松怒不可遏，直接開口大聲呵斥了一嗓子，可卻走近了一瞅，卻又覺得他們倆這個姿勢不像是欺淩和被欺淩，倒更像是.....

　　身旁的周桃桃也看清了。

　　她的臉瞬間就騰的就紅了。

　　卓瑜扒開了談汀的的領口，把人壓到了牆，正用鼻尖湊近談汀後頸的腺體嗅來嗅去。

　　談汀偏著頭，垂著纖長的眼睫，微抿下唇，臉紅著任由他擺佈。

　　卓瑜低聲說了什麼，於是談汀眨了眨眼，茫然地扭過了頭，兩人眼看著就要嘴對嘴的親上.....

　　周松只感覺自己眼前一黑。

　　-

　　卓瑜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訓話。

　　很不巧他又是整個秋旖山上被師傅訓過最多次的人：把門派裡小自己五六歲的臭嘴小屁孩打得嚎啕大哭的人，是他，把師姐新種的甜瓜一個不剩地偷偷采走和別的弟子分了吃了的人，也是他。

　　「….我知道剛開學，大家難免都有點心浮氣躁，你們倆以後走路做事也都小心著點，別再毛手毛腳地出了事故。「

　　周松低頭吹了吹保溫杯裡的熱茶，抿了一口，繼續痛心疾首地說，「…..而且老師對你們已經夠松了吧？啊？知道你們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班裡那麼多談戀愛什麼的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就過去了，想著不影響學習和班級秩序就行….」

　　「然後你們倆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啊？」

　　周松咣地把保溫杯往辦公桌上一放，「光天化日之下在讀書學習的地方摟摟抱抱，再怎麼濃情蜜意都不能到這種地步吧！啊？！」

　　卓瑜真的很煩。

　　昨天他聽人說話幾乎都是雲裡霧裡，但一夜之間繼承了原主的部分記憶後，除了一些較為生僻的詞彙，卓瑜已經能大概明白一些話裡的意思了。

　　然後卓瑜就更煩了。

　　這個世界的人真的是要了命了。卓瑜想，一個中年男人，而且還是位師長，不應當更加成熟穩重一些嗎？

　　怎麼能一口氣說這麼多婆婆媽媽的的廢話啊？

　　而且聽他這意思，似乎是誤會了自己和談汀是...是那種關係，他們兩個是大男人啊？怎麼可能啊？？

　　卓瑜總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燙。

　　平日裡師傅訓他，他都有膽子頂嘴莽回去的的，就算現如今換了個世界，自己難道還能怕了這種人不成？

　　如果不是談汀一直默默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卓瑜真的很想現在就就扯著脖子這人人辯上幾句，比比誰的嘴上功夫更勝一籌。

　　卻沒想到身旁的談汀還開始火上澆油——他突然抬頭，輕聲說：「對不起，老師。」

　　卓瑜立刻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他。

　　他不敢相信談汀竟然真的在和這個婆媽的男人道歉，而且還有模有樣地叫他老師？

　　談汀他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周松低頭又喝了口茶，歎氣。

　　他知道，自己又該死地心軟了。

　　「看在你們倆身體剛好，這次就不罰你們寫檢查了。」

　　周松悵然地說，「回去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以後注意一點——而且你們倆身上的資訊素味道有點濃了，記得去找校醫及時補上抑制劑，行了，先上課去吧。」

　　-

　　「你竟然真的給他道歉？」

　　剛出辦公室。卓瑜不可思議地沖談汀低吼道，「談汀你怎麼想的？你竟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婆婆媽媽的老頭子說對不起？」

　　談汀只是安靜地抬頭看他。

　　他說：「卓瑜，你不要凶我。」

　　卓瑜哽了一下。

　　他想說我不就是音量大了點嗎我怎麼凶你了啊？

　　可卓瑜又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確實有點莫名的急躁了，好像胸膛裡燒著一把沒有由來的火，鼻尖縈繞著是談汀身上傳來的，甜膩到有點令人暈乎的梨子味道。

　　「…..我沒有想凶你。」

　　卓瑜像是蔫蔫的小獸一樣低下了頭，半晌悶悶地說，「我就是......我…..對不起。「

　　談汀沉默了了一下，說：「沒關係的。」

　　「雖然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原身體主人的一些記憶。」

　　談汀解釋道，「但我們仍然不知道我們身處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之前倆人見面就是拔劍相向，認識以來幾乎都沒好好的說過話，這倒是第一次，談汀一口氣和自己說這麼長的句子。

　　卓瑜這才發現談汀的聲音原來很好聽，是清冽的少年音，尾音卻又帶著些難以察覺的軟糯，讓人的心不知不覺就靜了下來。

　　談汀的眸子是淺色的，像是沒有雜質的琉璃珠子，清清亮亮地盯著卓瑜看。

　　「我知你性子向來不羈，但此地仍然有太多的未知，唯有謹慎應對才為上策。」

　　談汀說，「為了你我能無恙，有些事，我們仍是不得不做的。」

　　「我知道你想師傅師姐了，我也是。」

　　談汀淡淡地笑了笑，「我們會回到秋旖山的，卓瑜。」

　　卓瑜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倏地酥麻了一下。

　　他沒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的感覺，只是在一刹那間覺得自己這位小師弟的這個笑似乎...太好看了點。

　　卓瑜一時間也有點慌亂，連忙偏過頭，甕聲甕氣地說，「….我相信你，那我們去…去幹那個什麼，去上課嗎？」

　　「不。」

　　談汀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們應當先去那個叫做校醫室的地方。」

　　卓瑜茫然地看著他。

　　談汀說：「我有點頭暈。」

　　「剛才那位元老師口中的資訊素，應該就是我們彼此身上的氣味，我不知道於你而言，我的味道聞起來究竟是怎麼樣。」

　　見卓瑜還是沒明白過來，談汀耐心地解釋道，「但卓瑜，你的味道對我而言，實在是太濃了。」

　　-

　　校醫還是昨天的那位溫柔的omega女性。

　　還沒等談汀說明來意，她就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門口站裡的兩人，了然地開口問道：「昨天其實就想問你們倆來著——是不是來要抑制劑的呀？」

　　談汀頓了頓，點了點頭。

　　「現在的小年輕啊，戀愛談著談著就上了頭，總忘了去及時補上抑制劑，你們已經不是這個月第一對結伴來找我補的了。」

　　校醫在抽屜裡一邊翻騰，一邊搖著頭感歎道，「不論怎樣，在學校還是要注意一點的哦。」

　　卓瑜：？？？

　　談汀聽的也懵懵懂懂。

　　校醫先用酒精給談汀手臂上的一小片皮膚消了毒。

　　這幹啥呢，弄的有模有樣裝神弄鬼的？

　　卓瑜看得雲裡霧裡。

　　然後校醫從身旁的抽屜裡出了兩隻針劑，俐落地褪去了外包裝，露出了前端尖銳細長，泛著不詳的銀色光芒的針頭。

　　卓瑜倏地瞪大眼睛，寒毛頃刻間豎立而起。

　　他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下一秒，校醫小姐姐乾脆果斷地，將針頭刺進了談汀柔軟細嫩的皮膚之中。

　　作者有話說：

　　卓瑜：？？？！ PS：這裡的抑制劑就只是能抑制資訊素氣味的東西哈，沒啥別的作用。





第4章 自熱小火鍋

　　卓瑜差點就把桌子給掀了。

　　他驚疑不定地死死盯著談汀的側臉看，發現談汀似乎只是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依然很平靜地看著校醫把針管裡剩下的小半部分液體推進自己的皮膚。

　　瘋了。

　　卓瑜木然地想，這世界瘋了，談汀也瘋了。

　　校醫抽出了針頭，用棉球堵住了溢出來的一小串血珠，柔聲和談汀說可以了。

　　然後她沖卓瑜和善地微笑了一下，開始上手拆第二支還未開封的抑制劑。

　　卓瑜看著那鋒利尖銳的針頭，額頭直冒冷汗，下意識地後退。

　　「我，我不用了….」

　　卓瑜喃喃道，「我不需要......」

　　校醫小姐姐似乎愣了一下，抬頭看了卓瑜一眼，直接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資訊素濃度都這麼高了還說不需要？」

　　校醫小姐姐彎著眼睛打趣道，「而且這位同學，你可是個alpha呀？怎麼還會怕打針這種東西？」

　　卓瑜並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會喜歡用針往刺進自己的皮膚裡刺，他承認他是害怕，但他最看不得別人瞧不起自己。

　　「誰怕了？」

　　卓瑜梗著脖子，凶巴巴地駁道。

　　於是十分鐘後，卓瑜摁著同款小棉球，口袋裡塞著一大把抑制貼，表情空洞地和談汀一起走出了校醫室。

　　「氣味確實淡了些許。」

　　談汀有點輕快地說，「那醫師說將這貼紙覆在咱們的後頸上，就能更好地遮住這些氣味，看來這個所謂的資訊素，確實是從咱們的後頸傳出的。」

　　卓瑜好像還沒回過神來。

　　不過那一針過後，他確實感覺談汀身上的梨子氣味淡去了不少，似乎連帶著自己心頭縈繞著的那股子躁意也被壓制下去了不少。

　　放學鈴響起來，兩人光是為了搗鼓明白自己身上的氣味，就整整折騰了一天

　　「從我這副身體原主的記憶以及今天一天的經歷來看，這個世界的人雖是怪了些，但咱們身處的這個地方，應該還是算妥當的。」

　　卓瑜歎息著說，「你我可以暫時先在此處落腳，繼續模仿原主的生活作息，少露馬腳，適應過後再來查明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談汀見他沒有再像早晨一樣耍瘋鬧脾氣，甚至還難得說了點靠譜的話，似乎是有點詫異地點了點頭。

　　「所以現在...我們應當做什麼？」

　　談汀小聲問。

　　卓瑜努力捕捉著自己腦海裡零碎的記憶：「這個時間.....似乎咱們需要回到各自的寢房了，我是和昨天那個傻大個一起住的，你呢？」

　　談汀了然地點了點頭。

　　「我的寢房只有我一個人。」

　　談汀說著，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小小的抑制貼，微側過身，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他輕輕地問：「能幫我個忙嗎，卓瑜？」

　　卓瑜恍然地哦了一聲，接過了貼紙，翻來覆去地端詳了一會兒。

　　他費了很大勁才笨拙地把貼紙的包裝撕開，然後將貼紙覆在了談汀後頸的那片柔軟的皮膚，又用手指力度不大的在貼紙的邊緣處摁了摁。

　　「好啦。」卓瑜說。

　　談汀似乎是抖了一下，半晌才慢慢地回過了頭，說了句謝謝。

　　「不必客氣，你我師兄弟一場，除了平日切磋劍法時我不會讓你，其他時候我本就理應照顧你多些。」

　　卓瑜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但還是硬邦邦地開了口，「我這人向來不會說話，今早和你說話確實是，確實是沖了些，主要現下這個情況， 我真的是一時接受不了.....」

　　談汀呆呆地盯著他看。

　　我在道歉啊？還看不出來嗎？給個話行不行啊談汀你這個木頭？？

　　卓瑜真的快要尷尬死了。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問道：「那明日還是在...那個...教室裡見？「

　　談汀這才點了點頭，說好。

　　卓瑜吊著的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

　　alpha和omega的宿舍是分開的，於是他們道了別，分道揚鑣繼續各走各的路。

　　不過談汀他....應該還是不大舒服的吧。

　　卓瑜遲疑地想。

　　不然剛才自己給他貼那個什麼抑制貼的時候，他的臉，又怎會這麼的紅呢？

　　-

　　卓瑜摸索著回到寢室的時候，薑大仁正在美滋滋地抱著手機刷微博。

　　卓瑜握住門把的手頓了頓，轉過身，慢吞吞地把門關上了。

　　「您老人家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薑大仁奇怪地問，「我去你們班也找不到你人，徐子謙說你人上午就不在了，這是幹啥去了？」

　　卓瑜只能含糊道：「不大舒服。」

　　他把口袋裡的一大把抑制貼掏出來，想塞進床邊的抽屜裡，卻被眼尖的薑大仁一下子給瞥見了。

　　薑大仁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害，抑制貼沒了找我要啊，跑校醫室多麻煩啊……」

　　薑大仁擺擺手，「不管了來來來，今天不去食堂吃了，我今天給您整一場饕餮盛宴.....」

　　」什麼？」

　　卓瑜沒聽清。

　　薑大仁從床底下掏出了兩個黑黢黢的方盒子。

　　「河底撈自熱小火鍋。」

　　薑大仁熱情洋溢地介紹道，「麻辣紅油牛肚寬粉款，無需熱水無需開火，簡單便攜，是你我幸福快樂生活的開端。」

　　-

　　卓瑜也不是沒吃過什麼新奇的東西。

　　每月師傅都會准他們下山自由玩耍一天，這時候卓瑜就像是剛出了獄的囚犯一樣，在熱鬧的集市裡肆無忌憚地瘋竄。

　　他會買些有趣的畫本和花草種子，或者是去給自己的劍佩新的劍穗，然後再去酒樓裡嘗些平日裡在山上吃不到的點心和美酒。

　　只不過在他眼裡，那些點心大多還都是中看不中吃的——雖說做得樣式花裡胡哨，名字也起的充滿噱頭，但入嘴不是齁甜便是乾巴，遠遠不如師姐做的核桃酥香甜美味。

　　不好吃是一回事兒，見沒見過又事兒一會兒事。

　　卓瑜此時很確定，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食物。

　　薑大仁把小火鍋裡的密封食材包一個個打開，把牛肚和辣包一股腦地往塑膠碗裡倒，一遍又抬頭催促著他：「磨蹭啥呢，快點兒的。」

　　這是卓瑜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驚恐和焦慮之中使得他一直忘了進食這事，聞著辣油和肉類混合的香味，卓瑜的胃很配合地痙攣了一下。

　　卓瑜緩緩地哦了一聲。

　　他驚疑不定地偏頭偷瞥著薑大仁的動作，學著他的模樣，笨手笨腳地把自己的那份那份火鍋材料倒進了塑膠碗裡。

　　然後姜大仁莊重地拿起一杯水，安詳平靜地澆到了底層的自熱包上，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人的碗蓋蓋上。

　　卓瑜茫然地看著排氣孔裡漸漸升起的白煙，聞著慢慢縈繞在整間屋子裡的香氣，只覺得這兩日發生的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讓自己震驚到麻木了。

　　是幻術？還是....

　　薑大仁陶醉地吸了吸鼻子：「啊，是自由，是快樂的滋味。」

　　趁著小火鍋加熱的功夫，薑大仁趕緊在兩人面前支棱起自己的手機，打開最新的番劇，完善自己的美麗人生。

　　卓瑜像是一座雕塑。

　　他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薑大仁在那個小小的鐵塊上滑來滑去，然後那鐵塊的表面上就突然出現了會動的人和畫，就像是惟妙惟肖的幻境一般，那上面的人突然就開始說話…

　　卓瑜真的快要呼吸不了了

　　原主的記憶同時及時地告訴他這個鐵塊叫做手機，而且他自己好像也有一個，現在應該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了自己的書包的夾層裡。

　　卓瑜在書包裡翻找了一下，果然捏住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小鐵塊。

　　他呼吸有點急促，胡亂地摁了下這鐵塊側邊的所有按鍵，手機的螢幕就一下子亮了起來

　　卓瑜劃了一下螢幕，便出現了輸入密碼的提示。

　　鬼使神差地，像是有人在操縱自己的手指一般，卓瑜輸入了一串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含義的的字元。

　　手機成功解鎖。

　　卓瑜手都冰掉了。

　　因為他發現他竟知道螢幕上的那些小方塊叫做app，他甚至隱隱還記得其中幾個小方塊的具體作用是什麼——比如叫微信的那個綠色小方塊可以用來傳訊，叫bilibili的那個粉色小方塊可以看薑大仁正在看的那些幻影.....

　　這感覺太過微妙，像是自己的大腦硬生生地被另一個人的抽絲剝繭般地拆開，摻進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那是一種脊背發涼，連頭皮都快要麻掉的詭異感。

　　明明是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和不識得的字元，卻能在看到的瞬間回憶起其主要的功能和含義，雖然記憶依舊是破碎而不具體的，但卻已經能夠幫上卓瑜大忙了。

　　既然這個叫手機的東西這麼萬能….

　　卓瑜若有所思，那螢幕上這五顏六色的小方塊中，會不會有那麼一個塊塊，能夠助我得知這個世界的這三種性別的根本區別是什麼呢？

　　卓瑜抿著嘴在螢幕上翻了又翻，指尖最終停到了一個「百度」的藍白色小方塊上。

　　他點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搜索框，上面寫著「百度一下，你就知道。」幾個小灰字。

　　他慢吞吞地點了一下，螢幕上就一下子彈出了鍵盤。

　　卓瑜盯著那幾排密密麻麻的字母：「…….」

　　原主的記憶雖然賜予了卓瑜辨別這個世界的文字和奇怪字元的能力，但卻沒有深入到能讓他無師自通地立刻學會怎麼用拼音輸入文字。

　　好在卓瑜胡亂地點了點，竟誤打誤撞地切出了寫字板。

　　寫字卓瑜還是會的，他皺著努力回憶著ABO這三個字元的寫法，最終還是歪歪斜斜地在手寫板上勾勒出了慘不忍睹的三個英文字母。

　　輸入完後，卓瑜的指尖頓了頓，點擊了旁邊的搜索。

　　各種文字連結飛快地彈出，卓瑜茫然地上下劃了劃，最後指尖一滯，還是點開了第一個連結。

　　剛讀了不到半行字，身後的薑大仁就嚷嚷起來：「熱好了熱好了瑜哥！速速來恰！！「

　　卓瑜不動聲色把手機塞回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用餘光偷偷瞥著，學著薑大仁把小火鍋的盒蓋掀開，拿起筷子翻攪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只覺得這東西當真是色香俱全，光看著聞味兒，就讓人食指大動。

　　卓瑜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看起來很入味的藕片，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抵不住胃裡的饑餓感，塞進了嘴裡。

　　卓瑜的眼睛倏地睜大。

　　....草

　　這也太好吃了。

　　這究竟是什麼佐料什麼配方，才能制出如此鮮美麻爽的湯底？

　　卓瑜驚得眼睛都直了。

　　而且方才薑大仁並沒有生火燒水，只是用那冷水澆到了底層的一個小包上，這鍋裡的食物又是如何做到短短時間內，吃起來就像是又溫火熬煮般那樣的熱乎且入味？

　　卓瑜顫抖著又夾起了一口牛肚塞進嘴裡，眼睛瞪的更大了。

　　又塞了一口海帶，這回連要瞪出眼眶了。

　　全程目睹他表情的薑大仁：「......瑜哥咱不至於吧，就是個小火鍋我怎麼感覺你吃出來了？」

　　卓瑜立刻控制住了表情。

　　他開始謹慎地扯謊：「….辣。」

　　薑大仁害了一聲，說你早說啊，又從自己的床底出了一瓶礦泉水甩給卓瑜，然後繼續自顧自地看番去了。

　　卓瑜提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

　　他吸了口氣，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決定找點事做來掩飾自己孤陋寡聞。

　　正巧手機上剛剛搜索的結果載入出來了，卓瑜咬著碗裡軟軟糯糯的寬粉，饜足地邊咀嚼邊看起了手機上的文字。

　　自己是alpha…

　　嗯，這上面說alpha是體格與力量最優越的性別，甚好甚好。

　　beta的話….似乎就是正常人？上面說beta資訊素氣味比較寡淡，是人數占比最大的性別。

　　再替談汀看眼omega吧。

　　卓瑜想著又往下劃了劃，嗯...上面寫著omega身體通常較為柔弱，倒是說的不假，怪不得感覺談汀今天一天臉色似乎不大好。

　　而且omega發.情期頻繁且生育率高….嗯....

　　嗯.....

　　嗯？？？？

　　啊？？？？？？

　　卓瑜手上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剛剛夾起的粉條便一下落到了他的校服褲子上，落下了一小片慘不忍睹的辣油。

　　他目眥盡裂地盯著手機上的那一行字。

　　「omega生育率高，有頻繁強烈的發.情期，因此他們通常會與alpha結合（也存在BO結合），渡過發.情期且成為伴侶，並生下子女。」

　　作者有話說：

　　卓瑜：！！！？？？？我要回家！！！！！！！！！！！





第5章 非分之想

　　卓瑜一晚上沒睡著。

　　他抱著那個叫手機的東西呆滯地看了一個晚上，在百度上從ABO三種性別的區分到omega的**期是什麼到omega男性為什麼能懷孕搜了個遍，最後還搜到了個製作精良的小視頻，從生理結構到資訊素細緻地解釋了這三種性別的差異。

　　卓瑜只感覺自己的三觀已經崩了個稀碎。

　　也就是說，自己那個仙風道骨清冷絕塵的小師弟在未來未知的某一天會那個什麼，會和別的alpha那個什麼然後會那個什麼，最後生下個活生生的小娃娃？？

　　卓瑜真的要瘋了。

　　他抱著腦袋在床上瘋狂蠕動了幾個來回，恨不得仰天大吼三聲來表示自己的絕望和崩潰——但他不能，因為薑大仁睡著了。

　　明天要告訴談汀嗎。卓瑜氣喘吁吁地望向了黑暗中的天花板。

　　最燃卓瑜與談汀一直往來較少，但他畢竟是自己師弟，更是目前在這個古怪的世界裡，唯一能和自己感同身受的人。

　　可又要怎麼說呢？就直接和他說你師弟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你要知道你在未來不僅會發.情而且還能生小孩兒了了？？

　　睡不著，根本睡不著。

　　卓瑜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他漲紅著張臉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動，最後還是決定做點什麼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於是卓瑜木然地抱著手機，把所有上面有的app挨個戳開，研究了個遍。

　　原主的記憶還是幫了自己的很大的忙，就這麼到了天亮的時候，卓瑜竟然基本上能將手機上的一些基礎功能比較流暢地使用起來了。

　　早晨他頂著兩個黑眼圈，草草地洗了把臉，在薑大仁半夢半醒的注視下，背著書包就火急火燎地向外面沖去。

　　現在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教室裡幾乎沒有幾個人。

　　卓瑜放下了書包，就到走廊裡一個人心浮氣躁地來來回回地踱步，準備一看到談汀就直接把人扣住拉走。

　　然而談汀沒等到，倒是等來了個嚎啕大哭向他跑來的黃毛竹杆。

　　「瑜哥！」

　　這黃毛是個beta，他一把抱住卓瑜的腰就開始嚎，而且眼淚是真情實感地嘩嘩就往下落，「你為什麼不回我的微信！！！！！！！！！」

　　卓瑜雞皮疙瘩頓起，下意識地想把人一腳踹開。

　　但他歪著頭仔細一看，眯了眯眼，那一腳終究還是沒踹下去——因為自己似乎認識這人，應該是原身的小跟班之一，叫韓子謙

　　而且昨晚自己搗鼓手機的時候，似乎就是這位在微信裡給自己發了很多的訊息，基本上都是一些哭天喊地的小貓小狗的的圖片，好像是叫....表情包。

　　卓瑜看著厭煩，便沒有理會。

　　」三天，整整三天。」

　　韓子謙搖著頭哽咽道，「再也沒有人陪我英語小測一起墊底了，再也沒有人會往我的天靈蓋上糊一巴掌了，每當我回首眺望我身旁那空落落的座位，每當我一個人無助地和薑大仁那個憨批一起吃午飯，我的心裡總會想著您那偉岸….」

　　這人嚷嚷的實在是太大聲，樓道裡有不少人都開始側目。

　　卓瑜目前現在最怕事的之一就是引人注目，他頓時黑下了臉，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多呆，於是咬牙切齒地拉著這人就往教室裡走。卓瑜和韓子謙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都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韓子謙落了坐以後隔著個走道沒完沒了地繼續嘚啵，卓瑜鐵青著張臉，恨不得直接拿了副針線把這人的嘴給封上。

　　但為了不令人起疑，卓瑜還是不得不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韓子謙的話，只是他嘴上說著，眼珠子卻是緊緊地鎖著門口，一錯不錯。

　　大概十分鐘後，談汀進來了。

　　他依然抱著書，氣色相較於昨天似乎好了不少，他無聲無息地走進了門，似乎是頓了頓，便對上了卓瑜熾熱而滾燙的目光。

　　「所以您的頭現在怎麼樣了？」

　　韓子謙問，「一會兒體育課能上嗎.......啊您去哪兒啊這是？？？「

　　卓瑜像是一匹蹲到了獵物的狼，他並不回應韓子謙的話，只是眼底一暗，直接蹭地起身。

　　然後他陰沉著臉，逕自上前牽住了談汀的手，談汀連話都還沒說出來，便一臉茫然地被卓瑜頭也不回地拽了出去。

　　身後的韓子謙：？？？

　　周桃桃的同桌推了推眼鏡，幽幽地開口：「此曾相識的一幕…..桃桃你要不再去叫老周管管去？」

　　周桃桃抬頭看了眼兩人離開的背影，愣了一下。

　　她紅著臉擺了擺手，磕磕巴巴地說：「不用了，這回應該是不用了…」

　　-

　　「卓瑜，你不能再如此莽撞了。」

　　談汀的手腕被鉗制得很痛，他皺了下眉，卻還是沒有甩開，只是擔憂地開口，「你可知咱們原身的主人彼此之間並不熟識，你這樣多次貿然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拉我單獨出行，必定是會令他人起疑的....」

　　卓瑜悶悶地說：「這不重要。」

　　卓瑜這回總算找了個還算僻靜的角落，他轉過身，剛想把自己醞釀了一晚上的話一股腦地全倒出來，可一對上談汀的那雙眼睛，卻刹那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卓瑜發現自己這位小師弟的性子雖然沒趣了點，但這雙眼睛卻是真的生很好看。

　　和他這人冷冷木木的性子不一樣，談汀的眼底好像帶著了點不太一樣的溫度，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乾淨清亮，又好像摻了點尋常人沒有的純。

　　卓瑜很少被人這麼懵懵懂懂的，呆呆地盯著看，他嘴邊的話就沉甸甸掛在舌尖上，怎麼著都說不出口了。

　　他要如何頂著這樣無邪的目光，告訴自己這位漂亮的小師弟，你現在能懷孕你會發.情你未來還極有可能和一個男性結合生子啊？？？？？？

　　「談汀.....」

　　卓瑜吞吞吐吐道，「你….你….」

　　談汀眨了眨眼。

　　「你….要當心這個世界的....男子。」

　　卓瑜艱難地開了口，「不，不要輕易相信你遇到的任何那個，那個alpha….就是那些看起來稍微高高壯壯的人們，因為他們會….會對你不好….」

　　談汀迷惘地看著他，眸子澄澈乾淨的像是沒有雜質的琉璃。

　　「為何？」他好奇地問。

　　「哎呀就是，就是在這個世界裡，alpha和omega是可以，那個什麼…就是.....」

　　卓瑜自暴自棄地開始撓頭，「打個比方，就好比你和我是可以在一起的，在這裡是天經地義的，是可以結婚的。而且omega...身體似乎是並不如alpha健碩的，所以你要謹慎著點身邊的人，尤其是男性alpha，畢竟你生的模樣這麼好…..」

　　卓瑜以為自己採取的說法已經夠委婉溫和了。

　　卻沒想到談汀不知道是被那句話觸到了，臉竟一下子紅了個透。

　　這下子卓瑜就更尷尬了。

　　他也意識到，今天的這個時機似乎是選的不大對，自己應該是不大能把發.情期啊結合啊懷孕那些東西給說出來了。

　　哎，師兄真是難當啊。

　　卓瑜惆悵地想著，和人打交道真是件難事，關心別人的感覺真是好彆扭——還是每日耍劍喝酒舒坦啊。

　　談汀用手背悄悄地碰了碰自己滾燙的臉頰。

　　「我會當心的。」他小聲說。

　　卓瑜滿意地點點頭。

　　」放心。」

　　他信誓旦旦地承諾道，「你我師兄弟一場，雖說平日來往不甚頻繁，但你一直肯陪我練劍，我此時也必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

　　「而且你信我，雖說現在你我的....性別不再一樣，但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弟。」

　　卓瑜撓了撓頭，彆彆扭扭地承諾道，「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非分之想的，你一定要信我。」

　　卓瑜說這話的本意，也是想著兩人之前關係比較生分，想讓談汀覺得自己靠譜點，是個有擔當值得依賴的好師兄。

　　可不知道是不是卓瑜的錯覺，他總覺得談汀聽完了自己的話後，眼底似乎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黯然。

　　卓瑜一愣，再定睛一看，發現談汀的眼底又是一貫的平淡恬靜，似乎剛剛的那一瞬劃過的失落只是自己的錯覺。

　　….看錯了吧。

　　卓瑜揉了揉眼，這兩天熬得太晚，眼神兒都不行了，看來今日是一定要早睡了。

　　談汀安靜地盯著卓瑜看了一會兒，半晌他低下頭，似乎是輕輕地笑了笑。

　　「好。」他說。

　　作者有話說：

　　卓瑜（自信滿滿）：談汀你一定要信師兄我！儘管現在我A你O！但師兄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對你有別的意思的！

　　——「你最好是」





第6章 漂亮小O

　　如果說新的世界新的性別新的一切已經對卓瑜的心靈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打擊，那麼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節 數學課，則是在他已經傷痕累累的心臟上又捅了重重的一劍。

　　而且是貫穿了徹底的那種。

　　也不能說完全不懂，畢竟原主的記憶還在。

　　只是這原主本人數學這科似乎學的不怎麼樣，再加上卓瑜之前幾乎從未習得這些東西，消化這些新奇的字元圖表還需要一段時間，並且這位數學老師更是離譜，她似乎格外青睞於點他和韓子謙的名，一點一準，問啥錯啥。

　　這就導致卓瑜開始瘋狂出醜。

　　「選…第二個。」

　　卓瑜沉吟道。

　　「錯。」

　　數學老師叫江燕，一位女性beta，聞言毫不驚訝，只是安詳地敲了敲黑板，似乎已經料到卓瑜不可能答對，「B是最典型也是最愚蠢的錯誤，最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B，我說過我不會再去解釋這類錯誤。」

　　卓瑜的火就開始往上竄。

　　這世界的師長一個個可真的是德不配位，卓瑜咬牙切齒地想，是，自己是答不上來，可答不上連解釋都不願解釋，那喊自己答題又圖些什麼？

　　單單為了羞辱折煞自己一番嗎？

　　」瑜哥，你怎麼回事。」

　　韓子謙還不忘火上澆油，恨鐵不成鋼道，「這題我都會啊，一看就選C啊…..」

　　於是卓瑜麻木道：「選C。」

　　「又錯，這題選D，而且這種類型的題，這個月我已經講了不下五次。」

　　江燕冷笑了一下，她踩著高跟鞋咚咚地鑿了兩下地板，雙手抱胸道，「看來你們二位難兄難弟坐著好像學不進去哈，那咱就站著聽聽看，看看能不能讓腦子裡進點兒東西？」

　　於是韓子謙和卓瑜就這麼灰頭土臉地罰站了一節課。

　　談汀似乎是有點擔憂地回頭看了卓瑜一眼。

　　秋旖山的人都知道，卓瑜這人，是極好面子的。

　　自尊心強是好事，平日裡練劍的時候他就和打了雞血一樣，抓著門派下的連劍都拿不穩的小師弟們就要和人切磋，除祟的時候他也永遠都跑在前頭，萬事都想爭做第一，當然他也確實有這個本事。

　　但這也間接導致卓瑜這人過分自負，幾乎是出一點醜就會暴跳如雷一觸即炸，所以平日裡就算是師傅訓人，碰到了他，也會下意識地把話往輕了說。

　　更可怕的是這位不知情的數學老師還在數落他們倆。

　　「真的，卓瑜，你告訴我，要怎麼辦你才能放過我。」

　　江燕越說越來勁，乾脆一屁股坐講臺上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給我來個准話，或者提個要求，我到底要做什麼，你才能不給我次次白卷，才能把你的態度給我端正起來......」

　　「行。」

　　卓瑜冷不丁地說，「那我倒是真的有個要求。」

　　班裡似乎有人沒憋住，小聲地笑了出來。

　　身旁的韓子謙簡直要昏厥。

　　大哥人家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並沒有真的想要你提的意思啊？？？？？你這麼一說這節課估計都是咱們倆的主場了....

　　江燕沒想到他還真的敢還嘴，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隨即她怒極反笑，饒有興致地問道：「行啊，那您說說？」

　　卓瑜無畏地哦了一聲。

　　隨即他抬起手，在全班人的注視之下，地指向了教室另一邊的談汀。

　　「我要和談汀坐在一起。」

　　卓瑜說。

　　-

　　五分鐘後，卓瑜拎著他那個單薄如紙的小書包，在韓子謙茫然的注視下，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談汀的旁邊的座位。

　　全班人的目光都快凝成實質穿透兩人的身體，談汀扶額，臉上燒灼得不行，只覺得卓瑜這人實在是太大膽了點。

　　好在下課鈴及時的響起。

　　江燕冷哼一聲，甩了甩手：「願望給你滿足了，你最好給我把實際行動趕緊落實到位，明天我第一個查你的作業——還有談汀，你平時能幫就幫，幫不了也不要被某人影響了學習，知道了嗎？」

　　談汀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卓瑜，你不應該這樣。「

　　見江燕走了，談汀很不贊許地搖頭道，「你不怕….」

　　卓瑜滿臉都是煞氣。

　　「我怕個屁，我站了一節課我臉都丟盡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他氣呼呼地把書扔進書箱，黑著臉抱怨道，「我這些書就沒幾本讀得懂的，有的上面連畫都沒有幾幅淨寫著一堆鳥語，我旁邊坐的那人懂的比我還少，若是再不來找你，我這臉怕不是要丟一輩子了？」

　　感受到卓瑜話裡行間溢出來的鬱悶，談汀頓了頓。

　　他仰起臉，似乎是想安慰卓瑜：「我這身體裡的記憶也是十分的碎散，未必能幫得到你太多——不過像是上節課用的那本書，上面的知識基本都是由算數之法衍變出來的…….」

　　「行行行行我知道了......」

　　卓瑜頭痛地擺手，「你回頭再教我吧，我現在煩的慌，只想休息一會兒。」

　　談汀呆了一下，慢慢地垂下了眼睫。

　　卓瑜看著他這樣子，心裡又是一咯噔。

　　麻煩死了麻煩死了麻煩死了啊！！

　　卓瑜之前以為自己的這位師弟的性子就如他外表一樣，屬於仙風道骨清冷寡言的那一茬，平時就感覺這人話少，呆呆木木不太合群，到也沒有什麼別的大毛病。

　　可這兩日相處的多了，倒覺得談汀的性子更像是那種一根筋的天真小朋友，好像什麼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卓瑜說話說的稍微重了一點點，他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睫毛微顫，眼底就盈滿了失落和暗淡。

　　但是只要卓瑜再隨口誇一誇，這人卻能立刻轉憂為喜，自顧自地開心了起來。

　　「我知道了。」

　　卓瑜趕緊乾巴巴地開了口，「還要麻煩師弟你日後….多多教我。」

　　換別人卓瑜根本理都不想理，可不知怎麼的，每次看到談汀這副鬱鬱寡歡的小模樣，卓瑜就總有股莫名的負罪感。

　　算了算了，哄哄吧。

　　卓瑜煩躁地嘖了一聲，小師弟嘛，畢竟日後還要在這鬼地方相處呢，哄哄自己又不會掉塊肉。

　　果不其然，談汀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你很聰明，卓瑜。」

　　談汀很開心地抬起頭，一字一句地看著他說，「會學得很快的。」

　　卓瑜被他誇的莫名臉熱。

　　他有點不好意思，只得偏過頭，含含糊糊地哼了一聲。

　　「下節什麼課來著....」

　　卓瑜翻騰出了自己那張皺巴巴的課表，擰著眉端詳道，「體育….什麼東西？「

　　-

　　韓子謙迷茫地盯著不遠處相談甚歡的二人。

　　半晌他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兩步，直接撞到了剛要進門的薑大仁。

　　「韓子謙同學，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薑大仁抱著籃球彬彬有禮地把他踹開，「走了，喊上瑜哥打球兒去了——不是你這批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雙眼無神，是看見什麼漂亮小O了嗎？」

　　「確實…看到了漂亮小O。」

　　韓子謙慢吞吞地說。

　　薑大仁怔住了。

　　「而且是一位即將要成為我嫂子的...漂亮小O。」

　　韓子謙喃喃道。

　　-

　　「這課我喜歡。」

　　卓瑜看著操場球場上的人，難得興高采烈地說，「看來這個世界似乎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體育老師被周松特意囑咐過，說卓瑜和談汀這兩位目前還不能劇烈運動，體育課讓他們倆曬曬太陽步步鈣就行。

　　卓瑜還挺高興。

　　他正愁沒時間能和談汀單獨聊聊，於是大咧咧地拍了拍跑道上的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啊。」

　　卓瑜真摯熱情地邀請道。

　　談汀沉默良久，俯**拍了拍地上的土，最後還是蹙眉猶豫了一下，這才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

　　「第三天了。」

　　卓瑜歎息道，「比我活過的這十七年都還要難。」

　　談汀沒說話。

　　「好多不認識的東西，什麼alpha什麼omega，什麼數學什麼電燈什麼手機.....」

　　卓瑜喃喃道，「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要從新開始，腦子裡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身上多了股子茶味…」

　　卓瑜不知道自己是在問談汀還是在問自己，只是囈語道：「我究竟還是我嗎？」

　　談汀微微扭過了頭，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談汀問：「你還想著耍劍嗎。」

　　卓瑜愣了：「想。」

　　「那你就是你。」談汀說。

　　說著他撐著地有些吃力地起了身，在卓瑜茫然的注視下，逕自跑道外面器材堆積的紙箱前，翻找比較了半天，最後從裡面抽出了兩把羽毛球拍。

　　談汀在手裡掂了掂拍子的分量，似乎是有些遺憾地輕歎了口氣，但最後還是拿著球拍，走回到了卓瑜面前。

　　卓瑜突然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

　　談汀握著一支球拍，手腕輕轉，使得球拍在空中轉了一個漂亮而流利的圈子，將拍柄面對著卓瑜遞到了他的眼前。

　　「師兄。」談汀說，「請多賜教。」





第7章 低血糖

　　「今天早晨八點十七分，瑜哥主動拉著談汀的手，旁若無人地牽著人走出了教室，直到快打鈴了才回來。」

　　韓子謙木然地陳述道，「我和瑜哥坐了一整年的同桌，他現在卻因為這個一個平平無....長得還可以的小O拋下了孤零零的我，甚至當著全班人的面和江燕女士叫板，說他要和談汀坐在一起，哪怕以後作業考試不能交白卷了。」

　　薑大仁憐憫地看著他。

　　「而現在，就連上了體育課，就連他自己最愛的籃球都打不了了。」

　　韓子謙哽咽地搖頭，「瑜哥他卻依然願意像個精神病一樣，樂顛顛拿著個羽毛球拍和這個O打情罵俏。」

　　「摔一跤難道就能直接摔出愛情嗎？我不相信。」

　　韓子謙撕心裂肺道，「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我看你受不了的，是他比你先找到對象。」

　　薑大仁歎息著說，「我上次去醫務室的時候接人，卓瑜這批的嘴離人家腺體差了個幾納米的距離.....也是，當時我就不該信他倆沒一腿，怪我太年輕。」

　　韓子謙依舊泣不成聲。

　　「不過這位談汀是誰啊？」

　　姜大仁饒有興致問，「如此標緻的小美人講道理我應當是過目不忘的啊，可平時串你們班我也沒印象有這號人啊，怎麼也沒聽你說過。」

　　韓子謙害了一聲：「別說你沒印象了，我都快忘了有這號人——這位平時啥活動都不參加，運動會方陣都不樂意走，似乎是身體不太好，朋友也沒有幾個，又冷又冰又沒趣兒，也不知道怎麼摔了一跤就和瑜哥看對眼了.....」

　　薑大仁唏噓了一下，表示瞭解，隨即扭頭繼續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這幹啥呢。」

　　姜大仁看樂了，「兩人拿著個羽毛球比劃舞的一套一套的，舞劍呢這是？」

　　韓子謙也沒看出來個所以然，兩人又沉默著觀看了一會兒。

　　然後越看越不對勁。

　　「謙兒。」薑大仁皺著眉說，「我怎麼覺得他們倆不像是在調情...倒像是較真兒起來了，耍的好像還有模有樣的？

　　「而且....似乎是瑜哥在單方面毆打人家啊？？」

　　薑大仁茫然地說。

　　-

　　卓瑜覺得自己簡直是身輕如燕。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發現自己的這副身體似乎於之前大不相同了，似乎自己在力量的掌控和敏捷度上有了極大的飛躍。

　　這導致即使卓瑜現在手握一個愚蠢至極的劣質球拍，卻依舊能使出劍一般的流暢感，一招一式迅捷如風，咄咄逼人。

　　談汀和他的情況卻是恰恰相反。

　　卓瑜只覺得談汀時劍今日的力度似乎是格外的綿軟，便以為是球拍不襯手的問題，可又過了會兒，卻發現談汀出的招式裡，出了不少他平日裡從不會犯的低級錯誤

　　卓瑜以為他是故意讓著自己，便很不爽地提醒道：「不要讓我。」

　　但談汀似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他說不出話，只是搖著頭艱難地拆招，卻還是被卓瑜逼得步步後退，半晌才在風聲中喘息著說：「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談汀便眼前一黑，身形一頓，站在原地，雙眼刹那間模糊了焦距。

　　「卓瑜…停，停一下…」

　　談汀虛弱地說。

　　卓瑜一驚，手上裡的力度沒收住，轉了個彎，拍子偏偏地打到了談汀的側腰上。

　　談汀從嗓子裡溢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雙膝一軟，便再也站不住地向前栽去。

　　卓瑜傻了。

　　他趕緊無措地接住了倒下來的少年，先是被他這輕的和羽毛差不多的體重給驚了一下，緊接著才發現懷裡的人巴掌大的臉上早全是汗，嘴唇也白的不像話，眼神渙散，似乎是連神志都不大清明了。

　　就連不遠處偷看好久的韓子謙和薑大仁這下也徹底懵逼了，屁滾尿流地就跑了過來。

　　卓瑜這哪裡是打情罵俏？這簡直是要奪人性命啊？

　　「低血糖了低血糖了！」

　　韓子謙一看談汀這臉色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趕緊扭過頭嚷嚷道，「大仁兒，你的糖呢快拿出來？」

　　薑大仁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抓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水果糖，剝開了糖紙就忘談汀的嘴裡送。

　　卓瑜看著那色彩斑斕的糖球眉頭一皺，一時間沒攔住，剛想說話，就被姜大仁和韓子謙用譴責的目光給無聲地堵了回去。

　　「瑜哥。」

　　韓子謙很不認可地搖頭，「撩O沒您這麼撩的，用力過猛了吧？就你使的這個勁兒和alpha幹架都綽綽有餘.....」

　　卓瑜一愣。

　　剛才是他打得太上頭了，竟然忘了現如今他是alpha談汀是omega，兩人的身體素質早已大不相同了。

　　所以方才並不是談汀故意放水，而是他...真的支撐不住了？

　　「omega...如此嬌弱？」

　　卓瑜茫然地看著他們倆，又看了眼懷裡臉上逐漸復原點血色的談汀，不可理喻地問道，「這情況吃糖就能好？」

　　薑大仁哭笑不得。

　　「不是，嬌弱是一回事兒，他這個明顯更像是是沒吃早點低血糖了，您還….」

　　薑大仁音量突然拔高，「誒人醒了人醒了！！」

　　卓瑜慌忙地低下了頭。

　　談汀睜開了眼。

　　他努力地想辨明眼前的一切，卻只覺得眼前還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僅頭暈乏力，似乎連抬起指尖的力氣都沒有了。

　　談汀喘息著緩了一會兒，只覺得自己嘴巴裡似乎含著了一個糖塊，酸酸甜甜的，倒是很好吃。

　　視力慢慢恢復，談汀又聞到了一股子有點熟悉的茶香味，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竟躺在卓瑜的懷裡，身邊甚至還圍了兩個人，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看。

　　談汀的耳根一下子紅了，掙扎著就想起身。

　　「別動。」

　　卓瑜把他摁回了懷裡，擰著眉沉聲問，「可還有哪裡不適？」

　　談汀搖了搖頭。

　　「無妨。」他輕輕地說。

　　姜大仁和韓子謙：」………」

　　這是21世紀沒錯吧？這倆人說話怎麼是這味兒的啊？現在的小情侶都喜歡搞這樣的情趣嗎？玩返璞歸真這一套？

　　卓瑜不信。

　　「你實話實說。」他黑著臉說，「你若是連我也瞞，我又如何.......」

　　「餓。」談汀說。

　　所有人都愣了。

　　卓瑜遲疑道：「你說什麼？」

　　「餓。」

　　談汀紅著臉，微微別過了頭，小聲重複道，「我想吃飯。」

　　-

　　薑大仁每天都是第一個沖到食堂的人。

　　他的大腦記物化數公式可以說是記一個忘三個，但這人卻能對食堂每天的菜式過目不忘，連順序都不帶差的。

　　薑大仁每天記住今天有啥菜之後就會飛速折返，通知在路上趕來的卓瑜和韓子謙，然後三個人再去決定今天是去食堂吃還是單獨開小灶。

　　「姨，所有肉菜都打一份，快點快點！」

　　薑大仁火急火燎地掏出飯卡，「這個丸子這個雞腿這個咕咾肉都給我舀上，啥補身體啥就給我滿上！「

　　食堂阿姨拿著大飯勺一愣：「全打一份？你一個人吃？而且還有十分鐘才下課啊同學你今天這來的也太早了……「

　　「不是不是，有同學低血糖了，您快點兒吧人命關天！」

　　薑大仁一邊回頭抻著脖子往門口看看，一邊催促道，「欸您咕咾肉多來點肉啊別光給鳳梨啊......」

　　卓瑜和韓子謙是直接把談汀攙進來的。

　　「真的不必如此.....」

　　談汀努力掙脫著一左一右兩個人的鉗制，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臊得臉都紅了，「沒有這麼嚴重，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

　　卓瑜就全當聽不見。

　　他面色凝重環顧四周一番，最後沖著角落裡的一張四人桌椅下巴一揚，說扶那兒去。

　　韓子謙忙不迭說好嘞。

　　兩個人像是搬著什麼易碎品一樣，剛小心翼翼地把談汀扶到了椅子上，正巧薑大仁舉著滿滿當當的一盤的飯跑回來了。

　　「瑜哥你先看著人吃。」

　　姜大仁沖韓子謙擠了擠眼，「我和謙兒順便給你捎一份回來。」

　　韓子謙瞬間會意，趕緊起身，兩個人嬉皮笑臉地跑的就沒影兒了。

　　談汀看了眼盤子裡香噴噴的飯菜，又怯生生地抬頭看了眼卓瑜黑成煤炭的臉色。

　　「卓瑜。」

　　談汀遲疑地問，「你在不高興？」

　　「沒有。」卓瑜面無表情，「快吃吧。」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談汀呆了呆，最終還是抵不住胃裡的饑餓感，半晌很猶豫地嗯了一聲。

　　他低下頭，慢吞吞地夾起一片裹滿醬汁的咕咾肉，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湊近了聞了聞，最後才小心地咬下了一小口。

　　談汀的眼睛倏地一下子又亮了。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咀嚼的速度明顯變快了。

　　緊接著談汀又飛快地了夾起了一顆肉丸子，塞進嘴裡一咬，整個人又是一愣，眼睛裡的光似乎都快要化成實質溢出來了。

　　「卓瑜….」

　　談汀瞪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卓瑜，似乎是有點不可思議地說，「這個世界的飯菜….好好吃啊。」

　　真奇怪啊。

　　卓瑜饒有興致想，原來自己這位看起來像是只喝露水只啖鮮花的小師弟，吃起飯來的模樣竟然是這麼的接地氣。

　　似乎還有點...呆乎乎的？

　　看著談汀的腮幫子微微鼓起了一個弧度，不知怎的，卓瑜感覺自己的心情似乎莫名就好了不少。

　　不過他依舊板著臉，低聲問：「所以你這兩天一直沒吃上飯？」

　　「吃了的。」

　　談汀艱難地把嘴裡的食物吞咽掉，辯解道，「我在寢房裡找到了一些叫做麵包的乾糧，味道還算….」

　　雖然卓瑜這兩天也沒吃啥，但起碼他寢室裡有薑大仁，那些新奇的小火鍋小零食還是有不少進了自己的肚子裡的。

　　聽著這話，卓瑜心底有點不是滋味

　　談汀嘴上雖是說著自己沒事，可要若是真的吃飽了，他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又怎麼可能會被活活餓暈？

　　「哦，合著還是不相信師兄我唄。」

　　卓瑜面色不變，只是慢悠悠地打斷他，「我雖知你我雖之前來往不多，但就是沒想到原來竟生分疏遠至此，竟是寧願去啃乾糧，也不願意找….」

　　卓瑜說這番話的目的其實只是想調侃調侃談汀。

　　沒想到談汀一聽卻急了，竟然直接放下了手裡的筷子，飯都不吃了。

　　」沒有。」

　　他很認真地看著卓瑜，頓了頓，又固執地重複道，「沒有不相信你。」

　　卓瑜怔住了。

　　談汀卻又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他的耳根子似乎是又紅了，低著頭呆了一會兒，又手忙腳亂地抓起筷子，繼續夾起盤子裡的食物往嘴裡塞，不再去抬頭看卓瑜一眼。

　　卓瑜沒再說話。

　　他心裡一悸，似乎總感覺自己好像隱隱約約抓住了什麼，可琢磨半天，卻又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他抬起頭，才發現姜大仁和韓子謙樂顛顛地端著飯菜往回走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接下來的半天，自己似乎都沒有能和談汀獨處交流的機會了。

　　「談汀。」

　　卓瑜突然喊他。

　　談汀正咬著咕咾肉的鳳梨塊，聞言抬頭，愣愣地看他。

　　卓瑜躊躇了一下，還是掏出了自己口袋裡的手機。

　　他流暢熟練地解鎖螢幕，並點開了微信的介面。

　　其實這是當今社會連六七十歲的老人家都能做出來的基本操作，但談汀卻是直接被他這一番行雲流水的給秀呆了——他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卓瑜手上的動作，一時間震驚到甚至忘記了咀嚼。

　　卓瑜承認自己其實在暗爽。

　　「你應當也有此物，叫做手機。」

　　卓瑜故作鎮定地說，「今日回到寢房後，你也去找到你的自己的手機，然後點開這個綠色的小塊塊——」

　　「我會在這裡傳信給你的。」卓瑜說。

　　作者有話說：

　　卓瑜（暴躁）：omega當真都這麼嬌弱的嗎？ 麻煩死了麻煩死了........還不快給我多吃一點？（猛地夾起一大口肉塞到談汀的嘴裡





第8章 不會喜歡你

　　這一天過的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當然卓瑜依然是什麼都沒聽懂就是了，他同時也意識到薑大仁前幾天說的「物理」原來不是什麼山獸，而是一門學科，一門比數學更噁心更抑鬱更令人無從下手的學科。

　　卓瑜暈暈乎乎地聽了一節課的力矩杠杆滑輪，總算是明白過來薑大仁為什麼會如此懼怕這門科目了——因為這東西壓根不是給人聽的。

　　於是他乾脆打了個哈欠，托著腮，懶懶散散地盯著身旁正在記筆記的談汀看。

　　談汀還是不太適應用水筆寫字，他有點笨拙地捏著筆桿，慢吞吞地在紙上勾勒著一筆一畫，但寫出的字卻還是十分工整好看的。

　　「….真聽得懂？」

　　卓瑜壓著嗓子問他。

　　談汀搖頭，繼續謄抄著黑板上的受力分析圖：「一知半解罷了。」

　　他這個一知半解應該也比自己好上個千百倍吧。

　　卓瑜索然無味地吧唧了一下嘴。

　　放學後薑大仁準時地出現在了教室的門口，賊眉鼠眼地往裡面探頭探腦。

　　「我先行一步。」

　　卓瑜隨便往書包裡塞了幾本書，說，「今日那兩個人應當已經對你我的關係起了疑，我先想個藉口瞞過他們，你今天回寢房後千萬記得找到你的手機，知道了嗎？」

　　談汀愣了一下。

　　他其實有點想知道卓瑜口中」你我的關係」到底是個什麼關係，但最後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姜大仁和韓子謙在門口眼巴巴等了半天了，結果最後看著卓瑜一個人背著書包走過來了，兩人都是一愣。

　　「不和嫂子一起走嗎？」

　　韓子謙迷茫地問，「不是，嫂子頭還暈嗎，怎麼把人家一個人留教室裡了？」

　　卓瑜剛想說「已無大礙」，可又突然想起這裡的人說話方式似乎與他們不同，這裡人說一般要表達「無礙」都怎麼說來著.....？

　　「他….沒啥事兒了。」

　　卓瑜皺著眉開口，同時不忘糾正道，「我和談汀同學並非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以後不要再這樣說了，更不要讓他聽見。」

　　卓瑜走在前面，姜大仁和韓子謙在他身後開始瘋狂擠眉弄眼。

　　薑大仁：誰信啊，坐一塊粘一天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眼睛都快掉人家身上了，結果放學開始玩我們不熟這一套？當咱倆是憨批？

　　韓子謙：估計是還沒追上吧？瑜哥這人啥都挺好，就是太好面子，無語無語！！

　　薑大仁：看俺滴。

　　「真不是那種關係？」

　　薑大仁故意很大聲地問，「那太好了瑜哥，看來是我們誤會了呢.....」

　　「你們真的誤會了。」

　　卓瑜不知中計，有模有樣地繼續說道，「我和談汀只是那日碰巧撞在一起摔了一跤，他最近身體不適，中午你們也有看到，加上我心中有愧，便主動換了座位想去照顧他，這是做人應有的良心罷了。」

　　這話漏洞太多，竟叫人一時不知道該挑拿出來說。

　　於是韓子謙和薑大仁雙雙陷入了沉默。

　　「哦——」

　　半晌薑大仁拉長了聲音，若有所思道，「那太好了！」

　　卓瑜：？？？

　　韓子謙開始憋笑。

　　「不瞞您說，我最近....想搞對象了。」

　　薑大仁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了一下，趕緊湊在卓瑜耳邊賤兮兮地開口，「上次在醫務室裡第一次見談汀，我就覺得這個omega長的真漂亮真帶勁。」

　　韓子謙開始努力繃著臉抬頭看天，走在前面的卓瑜不明真相，聞言則是身形一頓。

　　「就連資訊素味道也好聞的不行，甜蜜蜜的冰糖雪梨啊，不是什麼爛大街的花香草香。」

　　薑大仁演技飆得飛起，「只是我以為您看上了，就一直沒敢下手。」

　　「我一直覺得軟糯甜心O沒啥意思，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清清冷冷的氣質小O了。」

　　薑大仁越謅越來勁，「既然您和他清清白白，那簡直再好不過，那我明天就正式開始追人了，韓子謙你說行不…..」

　　卓瑜平靜地轉過了頭。

　　卓瑜的骨相極好，生了一張很俊逸的，棱角分明的臉，他無疑是一位會令無數小O驚厥昏迷的一位痞氣俊A，是每個好學生都會偷偷心動過的壞男孩類型。

　　就連在秋旖山的時候，每次下山去逛集市，賣餅的小姑娘都會紅著臉，在他的那份餅裡偷偷地多添上半形。

　　但一旦當他沒有表情的時候，因為眉眼比較鋒利的緣故，這張臉上就會平添了幾分陰鬱的煞氣，會莫名地給人一種不祥，陰陰沉沉的壓制感。

　　韓子謙看情況不對，趕緊偷偷掐了掐薑大仁的胳膊。

　　薑大仁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行。」卓瑜說。

　　「好，您說不行就不行。」

　　韓子謙趕緊把薑大仁往後拉，「大仁兒開玩笑呢，他這人就是嘴貧你又不是不知道......」

　　卓瑜倒是沒有動作，只是上下審判似地掃視了薑大仁一眼，看起來很冷靜地陳述道：「談汀...談汀同學不會喜歡你的。」

　　這個語氣那叫一個篤定，聽的薑大仁直接一愣。

　　他一時間也忘了害怕，只是呆愣愣地問：「為啥啊？」

　　卓瑜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談汀生的這個模樣，腦子還呆不啦嘰的，又是個什麼嬌嬌弱弱的omega體制，免不了要惹出來不少麻煩。

　　看來這個薑大仁就是第一個。

　　卓瑜其實也懶得去管，可他前不久才答應了談汀自己會保護他，做人不能違背了自己的良心，自己總不能眼看著自家的師弟被別人騙走了欺負。

　　罷了罷了，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他好了。

　　「談汀他，不喜歡烤雞翅膀。」卓瑜說。

　　姜大仁和韓子謙都是一愣。

　　卓瑜睥睨著他們，義正嚴辭道：「談汀同學他中午的時候和我說了，說烤雞翅膀是全天下最難吃的東西。」

　　-

　　談汀洗了個很舒服的澡。

　　他總算是摸索明白浴室裡的淋浴裝置到底是要怎麼用的，並且驚訝地發現這個叫做噴頭的東西，竟然直接能噴灑出熱乎乎的溫水。

　　就連叫那些洗髮水和沐浴露的瓶瓶罐罐，也比自己之前用的皂角什麼的要好用好聞的多。

　　這個世界裡的太多東西，真的太簡潔太方便了。

　　談汀一邊擦拭著自己的發梢上的水一邊感歎地轉過了身子，終於好奇地將目光轉向了床頭的那個黑色小鐵塊上。

　　他剛才笨手笨腳忙活了半天，絞盡腦汁地回憶了好久，才終於找到了充電器，給這個叫手機的小鐵塊沖上了電。

　　談汀坐到床邊，摸索著手機機身側面的按鈕，正遲疑地不知道該摁下哪一個，螢幕突然自己就亮了起來。

　　談汀嚇得一下子就把手機丟回了床上。

　　他警惕地側著身子，驚疑不定地盯著那明晃晃的螢幕看了好一會兒，然而事情都沒有發生，談汀這才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床邊，輕手輕腳地重新把手機拿回了手裡。

　　螢幕上顯示著：您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啊，微信。

　　談汀想起來了，卓瑜說他用來給自己傳訊的，似乎就是這個叫做微信的東西。

　　談汀感到有些雀躍，他抿著嘴，小心翼翼地劃開了手機螢幕。

　　面對著一排排五顏六色的app，談汀呆了一下，他又笨手笨腳地劃來劃去看了好久，才終於找到了那個叫微信的綠色小塊塊。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談汀的心跳卻又忍不住加快了起來。

　　通訊錄的地方有一個小紅點，談汀遲疑著點開，是一個叫做「？？」的人發來的好友申請，說是來自群聊高二X班，頭像是一片白色。

　　看起來很冷酷無情，但是好友申請的內容卻是十分熟悉的粗暴無禮：快點通過

　　談汀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抿著嘴，點了通過申請。

　　對面的人好像一直在手機旁等他過申請似的，幾乎是申請通過的瞬間，就彈來了一連串的消息。

　　？？：出來

　　？？：一樓後門 外面 有個花壇

　　？？：斂著氣息 不要叫人發現

　　談汀先是被這驚人的傳訊速度給嚇了一下，但後來又覺得這世界似乎發生什麼，好像都已經不足為奇了。

　　談汀想問卓瑜這麼晚出去幹什麼，可是點開鍵盤，卻同樣對著密密麻麻的字母看花了眼。

　　卓瑜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遇到這種情況。

　　？？：對話方塊 左邊 按鈕

　　？？：點 按著 說話就行

　　談汀又呆了一下，跟著卓瑜的指示找到了那個小喇叭按鈕。

　　他試探性摁了一下，鬆開，又摁住，才湊近螢幕小聲地說了一句：「卓瑜，我們現在出去幹什麼啊？」

　　鬆手，一條時長五秒的語音訊息咻地一下就彈了出去。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有東西給你

　　？？：快點

　　過了一會兒又彈過來一條。

　　？？：帶上 數學作業

　　作者有話說：

　　薑大仁：#反對資訊素歧視##資訊素氣味 平權# 在下今天就要為奧爾良雞翅味的資訊素討回一個公道！！！





第9章 深夜食堂

　　卓瑜抱著自熱小火鍋和礦泉水躡手躡腳地溜到宿舍樓外的時候，談汀已經在宿舍樓後門外花壇旁的臺階上蹲了快十分鐘了。

　　周圍很暗，而且談汀並不會用手電筒的功能，於是他只是開著手機螢幕，用一小片光照亮了手裡的數學作業。

　　談汀正修改著手中的一道填空題。

　　他低著頭，於是便露出了後頸上一小截白皙的，柔軟的皮膚。

　　卓瑜不太自在地咳了一聲。

　　談汀的身形一頓，有些警覺地回過了頭，

　　看到是卓瑜，談汀那張微冷的臉似乎倏地一下子就解了凍，他看起來好像有點開心，又有點不知所措，最後還是慌慌忙忙地站起了身，有點局促不安地沖卓瑜揮了揮手。

　　卓瑜幾個大跨步跳下了臺階。

　　「你怎麼…穿著這種衣服就出來了？」

　　卓瑜硬邦邦地開了口。

　　談汀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

　　半晌他恍然地哦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校服上那個叫拉鍊的東西…我總是使得不大順手，又怕讓你等的久了，便直接這樣出來了。」

　　卓瑜這才發現談汀甚至連發梢的末端都是微微濕潤的，就連兩頰的皮膚在皎潔的月光下，似乎都透了點很淡很淡的粉色。

　　想必應該是剛洗了澡，就直接被自己喊了出來。

　　於是卓瑜又開始不自在了。

　　「你，你以後若是在忙，告訴我就是。」

　　卓瑜小聲嘀咕道，「倒顯得像是我不近人情似得….」

　　談汀只是笑了笑，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呀？」

　　卓瑜頓了一下。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回宿舍後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總擔心談汀這個呆瓜一個人又忘了吃晚飯，然後第二天又當著自己的面嬌嬌弱弱地暈過去。

　　於是他找了個抄作業的藉口把人約了出來，同時搶走了薑大仁床底僅剩下的一盒小火鍋，腦子一熱就竄了出來。

　　卓瑜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小火鍋，明明剛才是自己催著人家出來的，可是現在看見人了，又總覺彆扭的不行。

　　好像自己上趕著關心他似的....

　　「薑大仁的小火鍋，還算好吃，就拿來給你開開眼。」

　　卓瑜含含糊糊地說著，很粗魯地把小火鍋和水一把塞到了談汀的懷裡。

　　他又同時不忘把戲做足全套了，伸出了手：「那個什麼，數學作業給我。」

　　談汀呆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小火鍋，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果不其然已經盛滿了亮晶晶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來的的光茫。

　　「給我的嗎？」

　　談汀不確定地問。

　　談汀的睫毛真的很長，眼底似乎氤氳星點水汽，帶著了點雀躍的光彩，

　　像是心頭被搔了一下。

　　卓瑜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點開心。

　　他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偏過頭，掩蓋似地又重複了一遍：「…..作業給我。」

　　談汀這才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聲。

　　他一手緊緊地抱著小火鍋，微彎下腰，另一隻手將臺階上的作業本拿起來，塞到了卓瑜的手裡。

　　兩個人面對面地沉默了一會兒。

　　「你知道怎麼吃嗎？」

　　卓瑜沖著他懷裡的小火鍋揚了揚下巴。

　　談汀遲疑地點點頭。

　　「找柴，生火，倒水，把它放到….」

　　談汀謹慎地看著卓瑜逐漸變得鐵青的臉色，自己也開始茫然了起來，」不是這樣的嗎？」

　　-

　　淩晨十二點二十三分，AA中學宿舍樓後門的花壇旁。

　　「然後把水，一定要是涼水，從這個地方倒進去，澆到底層的那個包包上。」

　　卓瑜蹲在地上，一邊倒水一遍語重心長地教導道，「剛剛沒過包包的分量就夠了，會了嗎？」

　　談汀蹲在他旁邊，舉著手機給他打光，聞言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再把蓋子蓋上，等十五分鐘，你盯著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卓瑜把蓋子熟練地扣上，得意洋洋地說，「一會兒打開就可以吃啦。」

　　談汀睜大眼睛盯著小火鍋上冒出來的白煙，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那蒸汽的溫度，被燙得瞬間縮回了手。

　　卓瑜被他這頭鐵的一番操作嚇了一跳，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談汀仰起臉，很羡慕地盯著自己看。

　　「卓瑜。」

　　談汀很純真地說，」你好厲害呀。」

　　卓瑜愣了一下，半晌別過頭，哼了一聲。

　　談汀繼續開心地守著他的小火鍋去了，卻不知道身旁的卓瑜表面看上去風輕雲淡，其實心裡已經快美上天了。

　　卓瑜真的很膨脹。

　　他平日裡被人誇過不少，門派裡的小屁孩總是粘著他，馬屁拍的那叫一個響，都說卓瑜師兄年紀輕劍法好，人也長得俊俏，就連未來取到的媳婦兒，也一定是最標緻的姑娘。

　　不過這種話聽得多了，也就膩歪了。

　　但如果是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劍法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小師弟，突然很認真很崇拜地看著自己，說師兄，你好厲害。

　　那這個味兒，可就不太一樣咯。

　　卓瑜又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男孩兒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衣，歪著頭，正咬著手裡的筷子。

　　他一臉嚴肅地抱著手機，還不忘時不時翻過螢幕看看時間，只是為了守著自己眼前那盆正在冒煙的小火鍋。

　　總覺得這人似乎並不像是印象裡的那樣高冷孤僻，倒是有點說不上來的呆，沒啥心眼的，蠢乎乎的樣子...

　　卓瑜撓了撓頭。

　　他有點迷惑，但也沒想太多，只是趁著等火鍋煮好的間隙，將手裡的作業本攤了開來。

　　借著昏暗的燈光，卓瑜打開相機，給今日份的作業照了照片。

　　等再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談汀依然咬著筷子，只是人已經抬起了頭，正巴巴地盯著自己手裡的照片看。

　　他沒說話，只是眼睛裡的憧憬和豔羨都快要化成實質流出來了。

　　卓瑜：「.……」

　　「我回頭可以教你使手機。」

　　卓瑜慢吞吞地說，「這東西用處不少，我也是這幾日一個人摸索出來的。」

　　談汀有點高興地嗯了一聲。

　　「你也是，有不會的題問我便好。」

　　談汀說，「不要一味地抄了答案了事，若是未來有了考試……..」

　　又來了又來了。

　　卓瑜趕緊一把掀開了小火鍋的蓋子，嚷嚷道：「煮好了煮好了！」

　　於是談汀就真的傻乎乎地就被他騙了過去。

　　小火鍋真的很香。

　　卓瑜自己看著都有點餓，但還是接過了談汀手裡的手機，一邊幫他打光一遍克制地指揮道：「你把醬料拌開了，然後小心點蒸汽，直接吃就行。」

　　談汀把筷子掰開，聽話地把醬料拌勻，然後夾起一片肉，聞了聞，抬頭又看了眼卓瑜，這才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嘴裡。

　　卓瑜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等待著談汀的稱讚和敬佩的目光。

　　然而談汀一直沒說話。

　　緊接著卓瑜看到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鼻尖也染上了緋色，眼底更是飛速盈起了星點淚光。

　　卓瑜看傻了。

　　談汀艱難地把肉咽下。

　　他抬起頭，牽強地笑了笑，似乎想和卓瑜說些什麼，但下一秒卻再也忍不住似地，偏過頭，驚天動地咳嗽了出來。

　　-

　　「你不能吃辣早點和我說啊。」

　　卓瑜簡直無語，「我不知道就算了，你自己看著這醬料裡的辣椒不知道少放一點嗎，怎麼就傻不拉嘰地全倒進去了？」

　　談汀嗓子都嗆有點啞了。

　　「我看不清，此處實在是昏暗，我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坨.....」

　　談汀看起來好像十分沮喪，「而且我以為這世界的所有東西，都應當是很好吃的.....」

　　卓瑜簡直說不出話。

　　就這單純天真的心智，就這懵懂茫然的眼神兒，這要是換談汀自己一個人穿到這個世界，怕不是早就已經被壞人給活剝吞了吧？

　　然而談汀依然小口小口地咬著海帶條，辣的一邊哈氣，卻還一邊饞得不停地往嘴裡塞。

　　卓瑜看得心情有點複雜。

　　他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我看你性子似乎也不是他們說的那般冷淡孤傲，可是你為什麼在秋旖山上，總要一個人獨來獨往呢？」

　　談汀頓了頓，把筷子慢慢地放了下來。

　　卓瑜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頓時又略帶懊惱地搓了搓手。

　　可他嘴巴也笨，還放不下臉，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就只好故作鎮定地，乾巴巴地盯著談汀看。

　　月光很淡很柔和地打在了談汀的側臉上，卓瑜就看著他的睫毛顫啊顫，在他眼底的皮膚上投下了一片扇形的，小小的弧形陰影。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交到朋友的呀。」

　　談汀突然小聲地說。

　　卓瑜一愣。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的，卓瑜。」

　　談汀把小火鍋的蓋子扣上，抬起頭，輕快地沖著卓瑜笑了笑，「因為不論是在這裡還是在秋旖山上，你的身邊，似乎生來就圍著一群會對你真心好的人。」

　　作者有話說：

　　小汀日記： 今日很累，對這裡的生活還是不大適應。 卓瑜還是有點凶凶的，但他送了東西給我吃，我很開心。





第10章 擦嘴

　　卓瑜其實沒太明白談汀的意思。

　　因為交朋友對他而言，一向都是最不必上心的事兒：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那就聊上一聊處上一處，處不來的那倒也不必硬來，畢竟不是人人都要互相瞭解玩的來的嘛。

　　其實就在幾天前，談汀于卓瑜而言，甚至連朋友都算上，僅僅屬於一個關係不大熟稔，劍法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小師弟。

　　不過現在...

　　「為什麼會是C？明明陰影部分看著就比這三角形大的多？又如何會選C？」

　　卓瑜簡直是出離憤怒，氣得要差點用筆把卷子鑿破，「我是不會，但我不瞎！這出卷人如此欺我辱我，看我不……」

　　談汀似乎是已經習慣了他這個脾氣，只是波瀾不驚地安撫道：「卓瑜，冷靜。」

　　卓瑜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在秋旖山的時候，他平日裡的劍法除祟樣樣都是第一第二，但惟獨就是讀書不行，一讀就困，困了便睡，被師姐揪著耳朵不知道罵了多少次。

　　結果到了這個破世界，壓根就沒人耍劍了，天天的就是一群人擠在個小屋子裡，唯一做的事就是讀書寫題題寫完了再讀書。

　　這簡直就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談汀就不一樣了。

　　他是雅致派的，性子本就靜，讀書寫詩作畫在門派裡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家讀書是屬於讀得進去的那一卦。

　　卓瑜就很鬱悶。

　　什麼山獸邪祟他沒除過，結果現在不過是這紙上的幾道小小試題，竟是把他給難了個頭昏眼花

　　再加上卓瑜身體的原主似乎本來學習就不大好，自己在讀書這方面，竟然是幾乎一點記憶都沒有繼承到。

　　「此題於一種名為微積分的算數之法有關，這道題考查的則是積分這一部分的應用，不是簡簡單單用眼就可以辨別出來的。」

　　談汀認真地把書攤開，平和地開了口，「我昨晚看了看書，你可以先從最簡單的公式記起，你看…….」

　　卓瑜徹底昏迷。

　　旁觀已久的韓子謙則是差點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和卓瑜認識兩年了，這人可以說是什麼事兒他都能幹得出來，交白卷約架翹課抽煙，是一位走在挑戰自己生命極限的第一位的勇士。

　　但是他唯獨不可能學習。

　　韓子謙捂著嘴難以置信地又繼續觀察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琢磨出了個所以然。

　　懂了，學習是幌子，主要還是想撩O，撩就撩了，還嘴巴鐵硬死不承認。

　　「瑜哥您好，嫂.....談汀同學您好，打擾一下你們歡樂的學習時光。」

　　儘管意識到時機並不太好，韓子謙還是走上前，嘿嘿地開了口，「一起吃飯去嗎？大仁兒剛發短信，說今天食堂有炸醬麵，已經替咱們排上隊了。」

　　卓瑜還在火大，胃裡堵的不行，壓根一點兒東西都咽不下。

　　但他瞥了眼談汀的小細胳膊，時刻提醒著自己的小師弟現在是個omega，體質嬌嬌弱弱，少吃一頓就會暈暈的那種。

　　於是卓瑜還是主動起了身，沒好氣地說：「走吧，談汀同學。」

　　談汀沒明白卓瑜現在玩的又是哪一出。

　　他眨眨眼，呆呆地看了卓瑜一眼，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韓子謙。

　　半晌他才心領神會，明白卓瑜是想演戲，便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韓子謙的目光頓時變得憐憫起來。

　　無語，大無語事件！

　　韓子謙在心底瘋狂咬小手絹——天真清冷美人O被帥氣渣A騙的團團轉，明明相愛著卻被迫在同學面前裝作不熟，卻最後一個人孤獨地在角落裡黯然神傷。

　　等卓瑜和談汀走到食堂的時候，韓子謙的腦洞已經開到美人O未來帶著孩子跑路，渣A豪擲千億全世界尋妻，然後…..

　　「好香啊。」

　　談汀很開心地說。

　　炸醬麵是AA中學食堂的招牌，醬料炸的鮮香可口，裡面的肉丁也切的超級大塊，加上水靈靈的綠色黃瓜絲鋪在面上，色香味俱全還便宜的不行，是不少學生的午餐首選。

　　談汀總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不如從前了。

　　不過是坐著看了一上午的書，他便覺得倦的不行，早晨明明啃了麵包，卻還是餓的很快。

　　於是談汀塞了滿滿一嘴巴的麵條，滿足到眼睛都眯了起來。他就這麼埋頭吃了好久，半晌鼓著臉抬起頭，才發現桌上的三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看。

　　談汀：？

　　卓瑜指了指嘴巴，示意讓談汀擦擦嘴。

　　談汀沒明白，鼓著臉，歪著頭茫然地看著他。

　　卓瑜欲言又止。

　　他看著談汀嘴巴上沾著的一圈黑乎乎的炸醬，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抄起桌上餐巾紙，力度很大地胡亂替他擦掉。

　　本來2A1B1O四人抱團吃飯的情況就很少見，卓瑜這麼一上手操作，路過的學生更是將好奇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讓大家見笑了。」

　　談汀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根，含含糊糊地說。

　　他手忙腳亂接過了紙巾，看了眼身側的卓瑜，頓了頓，還不忘地繼續演戲：「謝謝你，卓瑜...同學。」

　　我們坐在一起上課坐在一起吃飯他還替我擦嘴，但我們只是同學。

　　韓子謙掩面悠悠歎息。

　　說真的除了你們倆以外會有哪個傻子信？

　　薑大仁在一旁乾笑著解圍：「這爽朗的吃相，談汀同學當真是O中豪傑哈......」

　　談汀以為他是在誇自己。

　　他恬靜地笑了笑，說：「謝謝你，姜大仁同學。」

　　雖然人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但談汀這個這笑容卻依然好看的不行，就像是初融的積雪，清清亮亮地化在了人的心頭。

　　薑大仁也是一哽。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眼卓瑜又看了眼談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跑到臨近的視窗取了雙新筷子。

　　然後姜大仁樂顛顛地把自己餐盤上的一對奧爾良烤翅夾起來，起身，直接放到了談汀的盤子裡。

　　談汀沒明白過來，但身旁卓瑜的神色驟然一冷。

　　「談汀同學，你既然是瑜哥的新朋友，那就也是我薑大仁的朋友。」

　　薑大仁彬彬有禮地開口，「這對奧爾良烤翅請你笑納，就當做是我們相識的見面禮吧。」

　　談汀一怔。

　　他似乎很感動，抬頭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卓瑜在桌下無聲地扣住了手。

　　卓瑜的手很熱，帶著屬於少年人的炙熱的溫度，緊緊地覆住了自己的手背。

　　談汀一呆，臉倏地就紅了。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

　　卓瑜面無表情地看著薑大仁，「談汀同學不喜歡吃雞肉，趕緊夾走。」

　　其實特別喜歡吃禽類肉的談汀：？？

　　談汀抬頭懵懵地盯著卓瑜看，然而卓瑜沒看他，只是桌下催促似地捏了捏談汀的手，示意他趕緊附和自己。

　　談汀並不明白卓瑜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他已經想不了這麼多了。卓瑜的手似乎比自己的要大一點，指節分明，熱乎乎地覆著自己的手背上——然而那一點溫度似乎開始蔓延著攀上談汀的手臂，一點一點地燒到了他的心口。

　　談汀耳根微紅，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半晌他終於看向了薑大仁，小聲地含糊道：「…..不好意思，我確實是不吃雞肉的。」

　　薑大仁傻了。

　　卓瑜似乎是很愉悅地輕哼了一聲。

　　他終於把自己的從談汀的手上移開，若無其事地拿起餐盤上的筷子，毫不留情地談汀面前的那對奧爾良雞腿夾起並丟回了薑大仁的飯盤。

　　然後卓瑜挑起自己碗裡的麵條，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談汀卻是怎麼也吃不進去了。

　　他睫毛微顫，低著頭，就這麼木木地盯著自己的手背呆了好久。

　　談汀微微蜷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受那一點溫暖正在慢慢地從自己的指尖消散。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那顆心臟卻是越發地滾燙炙熱，似乎下一秒就要連帶著已經沸騰的血液，雀躍地跳出自己的胸膛。





第11章 社團

　　卓瑜擰著眉端詳著自己手裡的球體。

　　褐色的皮球，比人的頭還大上一圈，硬邦邦的，看不出來個門路。

　　「…..你們先打。」

　　卓瑜故作鎮定地把籃球拋給了身旁的薑大仁，說，「我太久沒運動，先活動下筋骨。」

　　薑大仁比了個ok的手勢，說好。

　　卓瑜覺得這世界的人最擅長的事，大概就是就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幹。

　　平日裡學習這麼多有的沒的破東西也就罷了，不知道是嫌不夠堵心還是怎麼的，竟然還搞了什麼社團活動。

　　而自己原身主人參加的，似乎便是這個叫籃球社的社團。

　　這個所謂的籃球似乎是這個世界的一種運動方式，卓瑜看了一會兒，配合著腦海裡的零星的記憶，便參透了其中的比賽規則。

　　無聊至極。

　　不過不知道怎麼的，場上打球的都是大部分都是alpha，beta就兩個，omega更不用說，只有寥寥幾個坐在看臺上喊加油。

　　但卓瑜還是有點欣慰的。

　　他感覺自己身體的原主除了學習之外，還是有不少東西玩的順的；比如手機，比如這個籃球，總之什麼不務正業什麼他玩的最熟。

　　無聊歸無聊，卓瑜光是看著他們在場上打，就感覺自己的手腳都跟著開始泛癢癢，迫不及待地想進場跟著跑上一輪。

　　卓瑜歎了口氣。

　　緊接著他的臉就扭曲了一下，差點被空氣裡的汗味和各種資訊素混雜的味道嗆了個昏頭。

　　他一直以為薑大仁的烤雞翅味資訊素已經夠突出了，卻沒想到這裡的alpha更加離譜，甚至還有股臭豆腐味的。只吸一口，卓瑜就感覺連天靈蓋都快要爆掉。

　　這麼一看自己這身上散不盡的紅茶味似乎也不是這麼煩了，再怎麼不濟，也比天天聞著臭豆腐味入睡要強多的

　　不過若論好聞嘛，卓瑜若有所思，總感覺還是談汀身上的味道更好一些。

　　清清爽爽的梨子味，怕是連做的夢，都是摻著甜味的吧。

　　也不知道談汀在幹什麼，剛剛分開的時候感覺他好像有點沒精打采的。

　　是又頭暈了嗎。卓瑜悵然地嘖了一下。

　　麻煩死了，罷了，一會兒結束後去買點零嘴，晚上再約出來送給他吃吧。

　　-

　　談汀先是聞到了一股花香。

　　他一霎那有點恍然，有點分辨不過來這到底是真的花香還是某個人身上的資訊素味，只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站都快有點站不穩了。

　　不過他抬起頭來看向了門內，就立刻得到了答案。

　　答案是都有。

　　很大的一間教室，採光很好，進屋就看見地上一盆盆開得正旺的的鮮花植物，吐著沁人心脾的芬芳氣息。

　　有的花種談汀還是認得出來的，有的則長得新奇的很，是談汀從沒見過的品種。

　　談汀慢吞吞地抬頭，一眼就瞥見了個熟人，周桃桃。

　　「談汀….？」

　　周桃桃正抱著一盆開的很漂亮的，看見站在門口的談汀先是一愣，緊接著就很高興地沖後面喊道，「江眠！來人了！是我們班的！」

　　談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咣當一聲巨響——是盆栽砸落在地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玫瑰花味的風呼啦啦地吹到了自己身旁。

　　他定睛一看，是一個模樣很標緻很英氣的短髮女孩摔了手裡的一盆向日葵，正在朝自己狂奔而來。

　　談汀下意識地想往後躲，結果那女孩涕淚橫流地一把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嚎啕大哭道：「同學歡迎你來到植物社！我是高二三班的江眠！進了這個門就不可以出去了誰出去誰是小狗！！！」

　　談汀懵了。

　　他意識到這位姑娘應當是個alpha，只是不知怎的，看到自己便像是看到了獵物一樣激動，甚至連眼眶裡都盈了熱淚。

　　「這位姑娘，我不走。」

　　談汀被嚇得連連後退，他微蹙眉頭，但還是客氣地說，「不過你可以先放開我的.........」

　　江眠飆著眼淚瘋狂搖頭。

　　「我不信。」

　　江眠哽咽著說，「你們這群omega壞的很，就來了一次結果都跑去烘培社縫紉社甚至跑去看別的臭A打籃球了，你要發誓你不走我才鬆手…….哥你放開我！！！！」

　　談汀什麼都沒聽懂。

　　他茫然地看著一個男生逕自拎起江眠校服的後領口，把人直接拉開甩了一旁。

　　「我要是omega，見了你就直接報警了。」

　　那男生冷聲訓斥道，「滾去收拾你的向日葵去，看看盆摔碎了沒有。」

　　江眠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耷拉著腦袋，嗚嗚嗚捂著臉地跑去收拾殘局了。

　　那男生終於轉過了身。

　　談汀才注意到這少年的模樣生的很好，清俊雅致，眉眼似乎和那個叫江眠的姑娘有三分相似，也是個alpha。

　　那男生略帶歉意地向談汀伸出了手：「慚愧，我是高二三班的江珩，我妹妹這人咋咋唬唬的沒個正形，嚇到你了吧。」

　　談汀頓了頓，回握住了江珩的手，搖頭說：「高二六班的談汀。無妨，令妹….很熱情。」

　　江珩的身上似乎有股清涼的氣味，談汀聞著熟悉，隨即意識到這應該是薄荷的味道。

　　正發愣時，江珩又客客氣氣地開口了：「我們社確實比較枯燥，主要就是養養花草，同學你若對實在沒有興趣的話，我們這邊也不會硬留你的。」

　　只不過他話音剛落，遠處的江眠很大聲地哽咽了一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姑娘嗚咽著掏出了口袋裡的紙巾，一邊狂哭著一邊開始擤鼻涕。

　　談汀: 「……」

　　江珩: 「…….」

　　談汀也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身體的原主之前確實報了這個植物社，只不過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活動就是了。

　　談汀和卓瑜原本是想直接回宿舍的，可兩人正走在路上，卓瑜卻被突然姜大仁和韓子謙拉走去玩一個叫做籃球的東西了。

　　卓瑜被拉走的時候還有點著急，不停地回頭看向自己，談汀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即笑著和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

　　可是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談汀臉上的笑意終究還是淡掉，他咬住下唇，有點低落地垂下了眼。

　　談汀總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有點太依賴卓瑜了。

　　他知道自己性子木，交不到朋友，對這裡一切新鮮的東西接受的都比卓瑜要慢得多。

　　他手機不會用，唯一幾個功能也是卓瑜教給自己的，就連中午吃飯時的飯卡也不會使，都是卓瑜幫自己刷的。

　　自己這樣日日黏在卓瑜的身邊，只會讓他露出更多馬腳，遲早還是會拖累他，給他帶來麻煩的。

　　談汀茫然地盯著自己的足尖。

　　他想，自己是不是也該邁出一步，試著去認識一些新的人了。

　　「我不會走的。」

　　談汀抬起了頭，安靜地望向了江珩的眼睛，「我既然自己當初報了名，做人便不會言而無信，不論如何，我都會堅持到底的。」

　　這話其實仔細一琢磨是有點打臉的，畢竟社團活動已經進行了半個學期了，談汀的原身卻是一次都沒有來過。

　　但江珩卻是一怔。

　　眼前這個omega眉眼清雋漂亮，明明生的模樣精緻，可說話的方式卻是一板一眼，老成得不行。

　　古怪歸古怪，可說出的話不知怎麼的卻莫名地讓人以信服。

　　江珩笑了出來，點頭道：「那太好了，既然這樣，我就帶著同學你先參觀參觀我們的社的花花草草好了。」

　　談汀沒明白為什麼他要笑，頓了頓，還是說好。

　　「我和我妹妹很喜歡花草，便創了這個社，平時學校裡有演講啊活動什麼的，用的鮮花幾乎都是我們負責的。」

　　江珩溫和地說，「不過現在時代變化的快，我們這種單調枯燥的養生社團，似乎是已經不太受大家青睞了….」

　　「不會，萬物皆有靈，我就很喜歡花草。」

　　談汀認真地說。

　　江珩怔了一下，隨即又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這個omega看上去像是話不多的樣子，但沒想到一張口說話說話就一套一套的，惹人發樂。

　　倒是挺可愛的。

　　「那談汀同學喜歡什麼花？」

　　圍觀已久的江眠蹦蹦噠噠地進來插話，雀躍地問道，「我們這裡要是有的話，剛好送你一盆回宿舍養，就當是見面禮啦！」

　　江眠還是很自信的。

　　他們社雖然不火，但也是把各種大熱的鮮花植物養了一遍，什麼常規的玫瑰百合康乃馨就不用說了，連像桔梗啊乒乓菊啊繡球之類的網紅花材他們也有再養，雖然長勢不是很好就是了。

　　談汀似乎是驚喜地抬起了眼睫，靦腆地說了聲謝謝。

　　江眠笑嘻嘻地說沒事沒事。

　　「一年春色摧殘盡，再覓姚黃魏紫看。」

　　談汀悵然地望著窗外的天光，悵然地緩緩開口。

　　江眠的神色逐漸變得呆滯。

　　談汀連眼裡都似乎溢滿了憧憬，他開始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起來：「若說我的最愛，那當然還是要屬牡丹了，其中姚黃魏紫都是一絕，但若論清麗雅致，應當還是白雪塔更勝一籌.....那我便選白雪塔吧，麻煩姑娘了。」

　　江眠: "......？"

　　作者有話說：

　　談汀（茫然）：..我又說錯話了嗎？





第12章 泡泡糖

　　卓瑜覺得談汀似乎不大對勁。

　　他剛打完球的往宿舍走的時候給談汀發了一條微信，叫他一會兒在宿舍樓下等自己和薑大仁還有韓子謙，幾個人一起去吃晚飯。

　　談汀回得很快。

　　依然是一條語音，很短，點開就聽見是談汀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我今天有些乏困，卓瑜你先去吧。」

　　卓瑜下意識地擰了一下眉。

　　但他也沒多想，只以為是談汀也總算領會到了在這個世界學習的苦楚，讀了一天書，被摧殘得沒精神了。

　　於是他回了個好，就麻利地和薑大仁他們去食堂把晚飯吃了。

　　飯後卓瑜去小賣部買了點新奇的小零食，還學會了用微信二維碼給髮卡充錢，同時茫然地發現自己的微信零錢竟然剩了足足兩萬。

　　卓瑜最近剛對人民幣有了點概念，緊接著就意識到原主的家境，應當是十分富裕的。

　　這錢要是能帶回秋旖山就好了。

　　卓瑜一時有點氣餒，這樣就能換上把好劍，再也用不著日日夜夜扣扣搜搜地求師傅求師姐，一把劍耍到豁口還要將就著用了。

　　天色漸暗，風柔柔和和地打在臉上，路旁的路燈已經亮起，身側的灌木叢被修剪得整齊美觀，梧桐樹幹上的白漆已經有些斑駁。

　　宿舍樓裡進進出出的成群結伴的學生，似乎每個人的生活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沿著原本的軌跡精准地走著。

　　然後卓瑜發現了一個很恐怖的事實。

　　那就是自己似乎已經漸漸習慣這裡的生活了。

　　雖然有諸多不適，但這裡依然還是比自己原來的世界的要便捷太多了——且不提光是手機和網路這些個東西有多麼的神奇，就光是這世界的飯菜，就…好吃的離譜。

　　當然卓瑜心裡還是想著回到秋旖山的，只是現在這裡的生活對他而言，似乎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的難以忍受了。

　　卓瑜瞄了眼手裡塑膠袋裡，嘖了一聲，又給談汀發了一條微信。

　　當然語氣也是一貫的梆硬：「零食買多了，一會兒還是老時間老地方見，勻你一點。」

　　是的，卓瑜現在已經會打字了。

　　他心情不錯地進了宿舍，放下東西剛準備洗洗身上的臭汗，談汀就回信了。

　　還是語音，只是時長足足有十五秒，倒是少見。

　　「你留著自己吃吧。」

　　談汀的聲音飄渺地聽筒那邊傳了過來，他似乎在猶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謝謝你卓瑜，我不餓，就是有些乏了，今日實在是不太想跑下樓了。」

　　卓瑜愣了。

　　「你真的不用擔心。」

　　談汀似乎是怕他不信，又彈了條語音過來，「 你可以....你可以把東西分給你的朋友們吃啊。」

　　卓瑜這回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談汀的聲音越說越小，他聽起來很低落，越說自己越難過的感覺，尤其那句「你的朋友」，尾音拖的很長，聽起來似乎還酸不拉唧的。

　　這又是怎麼了，小情緒來的還挺突然。

　　卓瑜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倒不是因為煩，更多的其實還是有點擔心談汀這個呆瓜。

　　卓瑜歪著頭嘖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先彆彆扭扭地回了句——

　　？？：誰擔心你了？

　　？？：我只不過是想要今天的作業罷了

　　？？：你我公平交易 況且今日我不會耽誤太久 你一會兒拿著作業下來便是。

　　然後卓瑜就看著對面一會兒從「對方正在輸入…」 變成「對方正在講話…」，最後又變完全安靜，足以看出來螢幕那端的到底有多麼的糾結。

　　半晌手機一震，卓瑜定睛一看，是談汀拖拖拉拉地發了一個「好」字。

　　-

　　今天是卓瑜先到的。

　　不過他也沒有等太久，蹲在臺階上剛拆了一包泡泡糖拿手機照著研究了半天怎麼吃，談汀就噠噠噠地跑下了臺階。

　　談汀一手拿著作業本，一手抱著一個小小的盆栽，微喘著向自己走來。

　　卓瑜眯著眼一看，發現這盆栽裡種的東西倒是新奇的很，圓滾滾的一個綠球，上面生了一堆尖尖的長刺，蠢不拉嘰的。

　　卓瑜指了指身側，和談汀說：「坐。」

　　談汀頓了頓，坐了下來。

　　他先把作業本遞給了卓瑜，語重心長地說：「數學最後那道大題我用鉛筆寫了另一種解法，你去抄那個解法，抄完後再把我的鉛筆字塗掉，這樣老師就不會起疑了.....」

　　還挺貼心。

　　卓瑜道了謝，大大咧咧地接過了作業本，接著拆了手裡的泡泡糖，和談汀說：「張嘴。」

　　談汀呆了一下，遲疑地微微打開了嘴巴。

　　卓瑜把手裡的芒果味泡泡糖塞進了談汀的嘴裡，叫他先嚼著。

　　然後他自己緊接著美滋滋地拆了一個草莓味的，一個帥氣地上拋，直接用嘴接住，吧唧吧唧嚼了起來。

　　兩個人安靜地坐在臺階上嚼了一會兒。

　　卓瑜突然問：「今日為何不高興？」

　　談汀低著頭不說話。

　　嘴裡是甜甜的果味，好吃是好吃，但是談汀卻沒明白這糖為何越嚼越勁道，就是不在嘴裡化開。

　　他低著頭不敢看卓瑜，只是嘴硬道：「沒有不高興，就是身子不…….」

　　「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便替你說了好了。」

　　卓瑜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你覺得這幾日好像總是我在照顧你，便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拖了我的後腿，是不是？」

　　談汀的耳根子倏地就紅了。

　　直接被挑明痛處的少年是又羞又惱，他呆了一會兒，竟然氣得直接把嘴巴裡的泡泡糖咽下，鼓著臉抬起頭瞪了卓瑜一眼。

　　談汀有點生氣。

　　他看起來似乎想為自己狡辯一番，可卓瑜說的又恰恰和他所想的一模一樣，他嘴巴笨，不知道該怎麼編，頓時又泄了氣。

　　談汀悶悶地說：「卓瑜，師傅沒有教過你，與人相談是應當把握好分寸，要留餘……」

　　卓瑜的表情卻是突然一凝。

　　他直接上手捏住了談汀的下巴，盯著少年柔軟的唇瓣，驚疑不定地顫著聲問，「談汀，你是不是把那糖….咽下去了？「

　　談汀嚇懵了。

　　他只覺得卓瑜離自己的臉好近很近，近到卓瑜高挺好看的鼻樑似乎快要碰到自己的嘴巴，微熱的鼻息鋪灑在自己的臉上。

　　「咽下去了啊。」

　　談汀茫然道，「...糖不都是要咽下去的嗎？」

　　-

　　「百度上說應該是不會死人的。」

　　卓瑜籲了口氣，只感覺自己的心都快不會跳了，一時語氣也難免有點沖，「這糖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玩的，你這人真的是…怎麼什麼東西都敢往肚子裡咽？」

　　談汀委屈得眼睛裡的水都要溢出來了。

　　「可吃的東西不就該往肚子裡咽嗎？」

　　談汀低著頭捂著自己的胃，越想越委屈，小聲說，「你也沒和我說他不能咽啊….而且卓瑜你為何要如此大聲地凶我啊？」

　　「我哪裡凶你了？而且我不和你叫你先嚼著？」

　　卓瑜簡直哭笑不得，「你這人真是小孩心性，怎麼一點重話都聽不得，一看你就是師傅平日訓得少，那以後咱倆可要怎麼……你怎麼哭了？」

　　談汀沒說話，只是低頭飛快地用袖口抹了抹眼睛。

　　夜色濃綺，但就著路燈和月光，卓瑜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有液體從談汀的眼裡掉出來，無聲無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卓瑜呆滯上手在談汀柔軟的側臉上一抹，直接抹了一手濕熱。

　　卓瑜是徹底慌了手腳了。

　　「哎呀你，你哭什麼啊。」

　　卓瑜慌得連坐都坐不住了，他無措地搓了搓手，看著談汀眼淚越掉越凶，一時間急得像是屁股著了火的猴子。

　　他幹看了半天，最後急的乾脆直接把談汀的臉給掰了過來，磕磕巴巴地道：「我沒有凶你啊，我，我就是怕你咽了不好的東西，我擔心你而已啊。」

　　談汀抬頭看了他一眼。

　　卓瑜就看著談汀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蓄著了眼淚，長長睫毛上都掛了小顆的水珠，似乎下一秒就要顫著落在了卓瑜的心頭。

　　然而談汀似乎是覺得自己哭的太丟人了，於是憋著眼淚，就仰著臉怯生生地看著卓瑜，死活不讓淚水往下流。

　　結果看得卓瑜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

　　談汀又抹了抹眼睛，小聲說，「我是覺得我太沒用了。」

　　完蛋，逐漸走向另一個極端。

　　卓瑜很絕望。

　　「我什麼都不會，卓瑜。」

　　談汀難過地說，「我什麼都要你來告訴怎麼使，我不會使手機，我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錢能夠鑽進一張卡片裡面，現在我就連一個小小的糖球都不知道能不能夠咽......」

　　「我今天去了這裡的植物社，那裡面有…有好多我不認識的花。」

　　談汀說著說著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我說我喜歡白雪塔，可他們的目光…我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是我感覺自己真的格格不入，我就...像是個怪物。」

　　「談汀，看我。「

　　卓瑜突然說。

　　談汀呆呆地看了過去。

　　卓瑜悠著勁兒，鼓著腮，給談汀吹了一個粉紅色的，很大很圓的泡泡。

　　泡泡啵的一聲破掉，黏糊糊地糊了卓瑜一臉，卓瑜有點尷尬，趕緊用舌頭勾回嘴裡，又若無其事地看向了談汀。

　　「你看，萬事都要有學習接納的過程，可能學吹這個糖泡只需要五分鐘，可能學別的東西會需要更久。」

　　卓瑜說，「你羡慕我朋友多接受事物快，我還嫉妒你腦子好數學大題能寫出兩個解法呢——所以你我只有配合幫持一說，根本沒有誰拖累誰，少瞎想了你。」

　　談汀眨了眨眼。

　　「你我連各種詭譎繁複的劍法都學了個精通，所以只要肯學，我就不信這破世界裡有什麼是你我明白不了的。」

　　卓瑜含含糊糊地咬著口香糖，頓了頓，還是上手笨拙地把談汀臉上未幹的眼淚拂掉，「別哭啦....要不我再吹個泡泡給你看？「





第13章 和我回家

　　談汀把那盆生著刺刺的綠球植物送給了卓瑜。

　　他說這是他們社團裡的人送給他的見面禮，似乎是西域那邊特有的植物，叫仙人掌，很好養，不用澆水就能活。

　　「我實在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贈予你了。」

　　談汀看著自己手裡的綠色球球，有點沮喪地說，「你每天都給我這麼多好吃的，但我卻什麼都…….」

　　卓瑜一看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開始新一回合的傷感，嚇得趕緊一把那盆仙人掌從談汀手裡搶了過來，一邊端詳一邊自顧自地大聲誇讚道：「啊好新奇的植物啊！生的真有趣那我就先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很拙劣的演技，但談汀好像很高興，走的時候似乎連腳步輕快了不少。

　　卓瑜卻覺得心力交瘁，只感覺自己這個小師弟是真的有點難哄——他長籲了口氣，抱著那盆仙人掌輕手輕腳地回了宿舍。

　　薑大仁正打打著遊戲，沒注意他這邊的動靜，卓瑜便不動聲色地把仙人掌放到了窗臺上，遠遠一眺，綠油油的一個球，還挺養眼的。

　　然後卓瑜就莫名地想起了談汀的眼淚。

　　卓瑜不知道是怎麼了，只覺得談汀哭的時候自己心裡也跟著難受，像是被魘住了一樣發緊。

　　這要是換了平時門派裡的任何一個小屁孩動不動就哭哭唧唧，自己怕是早就在旁邊笑的比誰都大聲了吧。

　　可能還是因為談汀人生的好看吧。

　　卓瑜撓撓頭，唉，平時只覺得這小師弟冷冷木木的，哪知道心性竟如此單純乾淨，還敏感的不行，難搞難搞。

　　不過卓瑜開始有點慶倖是自己穿過來的人是談汀了，畢竟門派裡善妒的弟子還是不少，但凡攤上了稍微有點心眼的，怕是他這裡的日子，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好過了。

　　不過....

　　「大仁兒。」

　　卓瑜吞吞吐吐地問道，「omega是都容易哭嗎，就，眼淚說來就來，嘩啦啦地掉那種？「

　　「怎麼說呢，omega嘛，都敏感柔軟了一丟丟，內心肯定是沒有咱們那麼堅強的哈。」

　　薑大仁遊戲打得正水深火熱，也沒多想，只是隨口答道，「不過說哭就哭那就太誇張了，又不是在拍電視劇。」

　　卓瑜不知道什麼是電視劇，但大致意思算是懂了，含糊著應了一下。

　　「不過一個omega如果願意再咱們alpha面前掉眼淚，那就說明他應該是很喜歡這個alpha的，願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給他。」

　　薑大仁歎息著在螢幕上敲敲打打，「一段美好愛情的開端不就是這樣嗎，一個美人O願意在我懷裡落淚，我用手輕輕……」

　　卓瑜聽的一愣，臉騰得就臊紅了。

　　不可理喻！胡言亂語！無可救藥！放，放狗屁！

　　薑大仁這人的的心思簡直，簡直是骯髒至極！

　　雖然但是，卓瑜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跳的有點快。

　　他在屋子裡來回的踱步，腦子裡全是是談汀的那張含著淚的漂亮眼睛，抬起頭，又不經意地瞥見了窗臺上的那盆仙人掌。

　　心更亂了。

　　卓瑜氣悶的不行，乾脆一掌拍到了燈的開關上，屋內瞬間陷入了漆黑與靜謐之中

　　」….然後我和美人O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薑大仁茫然地抬頭，「你幹嘛啊瑜哥？」

　　等了半天，才聽見對面的一片漆黑裡悶悶地傳來一聲：「睡覺。」

　　-

　　周桃桃和談汀是每天到班裡最早的學生。周桃桃是因為要給她爸周松的辦公室送份早餐，談汀則是因為他在秋旖山時就習慣了早起練劍，加上他發現自己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些，因此每日他都會在五點半準時睜眼，然後在寢室裡活動下筋骨。

　　今天教室裡又只有他們兩個人。

　　周桃桃趁著往書包裡放書的空檔偷偷瞥了一眼身後，正巧對上談汀抬眼茫然地看過來，她臉登時一紅，慌慌忙忙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談汀一愣，笑了笑，朝她揮了揮手。

　　周桃桃抿了抿嘴。

　　「江眠叫我給你道個歉，主要是我們社人實在是太少了。」

　　周桃桃小聲地說，「她說她昨天實在興奮過頭了，想讓你留下的意志太過熱烈，你進門的時候她不是故意拉扯你的....」

　　談汀只是覺得好笑，搖了搖頭，說：「無妨，江姑娘性格直爽不羈，很可愛。」

　　周桃桃嗯嗯著點頭。

　　她頓了一下，還是雀躍地試探道：「我可以..把你拉到我們社團的群裡嗎？」

　　談汀似乎怔了一下，說好。

　　得到了肯定答案後的周桃桃很開心，她一向自來熟，見談汀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點聊下去的傾向，便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問：「週五啦，談汀你週末是回家還是呆宿舍啊，你是本地人嗎？」

　　談汀的臉色微微一僵。

　　他這副身體的原主的身世和自己倒是一樣，也是個孤兒，似乎是有一些遠房的親戚，具體關係如何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秋旖山上的弟子都是師傅帶回來的孤兒，因此談汀身世這邊倒是少了些麻煩，但卓瑜那邊具體怎麼樣，他就不得而知了。

　　談汀抬眸，滴水不漏地輕聲道：「我家在外地，通常是留在學校....."

　　「談汀！」

　　周桃桃的臉色猛地一滯。

　　第三次了，這已經是第三次，卓瑜大吼著談汀的名字，從天而降般突然閃現到了班裡。

　　好在這次他終於沒扣著談汀的手腕子直接把人往門外拽了，周桃桃這邊剛要鬆口氣，身旁的卓瑜突然哐啷一下把書包砸到了書桌上。

　　他眉頭緊蹙，火急火燎地一把捏住了談汀單薄如紙的肩。

　　「你今晚，一定要和我一起回家！」

　　卓瑜鄭重其事地對談汀說。

　　周桃桃：」……？「

　　-

　　「那人發短信說他是我的司機，好像就是...這裡有錢人家裡雇用來開馬車的人。」

　　卓瑜課間操的時候拉著談汀在隊伍後面劃水，一邊跟著前面的人瞎比劃一邊愁眉不展道，「我可真是服了，我好不容易剛適應了這破學校的生活，現在又叫我回家，合著就不能讓我痛快地多活幾天？「

　　談汀聽他抱怨著，一邊認真地做著伸展運動，只覺得這個叫課間操的東西編排的倒是十分合理妥當，一套練習下來，身體確實舒展放鬆了不少。

　　「而且你必須得陪我一起回去。」

　　卓瑜補充道，「到時候我要是馬腳漏得太多出了什麼事，這裡的衙差..好像叫員警怕不是會把咱們抓走關起來的，你我在一起，彼此還能有個照應。」

　　談汀乖乖地點了點頭。

　　但他還是略帶遲疑地問：「…可是你這樣帶我回去，不會更叫你的家人起疑嗎？」

　　「——是我身體原主的家人。」

　　卓瑜沒好氣地說，「我親爹娘十五年前就都涼的透透了——你放心好了，我和那個司機說了，說帶個朋友回家一起學習，他們是不會多想的。」

　　-

　　李師傅給卓家開了六七年的車了。

　　他的任務向來不重，畢竟家裡的男女主人經常飛國外，小少爺又一直在學校住宿，平日裡他就負責一下小少爺的接送，或者是送他的他朋友們出去玩，工作倒也算得上清閒。

　　小少爺性子調皮，但是對待他們這些僕人的態度是很好的，李師傅親眼看著丁點大的小屁孩一點一點長成了英俊的alpha少年，自己的心裡也是酸酸甜甜，欣慰又感概。

　　李師傅今天還是在學校門口等著卓瑜出來。

　　小少爺說他這週末要帶著朋友回來到家裡過夜，也不知道是他那個高高壯壯的alpha同學，或者是同班那個要好的beta朋友…

　　唉，他們小少爺不僅人生的俊，就連人緣也這麼好。

　　這兩位同學他記得和小少爺口味相同，都愛吃辣，於是李師傅還特地囑咐了家裡的阿姨做點川菜，小少爺回家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李師傅站在在門口盼呀盼，總算是把自家的小少爺盼出來了。

　　小少爺總是人群裡總是最高挑的那個，哪怕穿著醜陋肥大的校服，卻依然能看出身形的修長結實。

　　只不過今天他身旁站著的不是alpha也不是beta，而是一個李師傅從未見過的，清冷漂亮的omega男孩。

　　那個男孩露出了半截白淨纖細的手腕，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擰著手中的一瓶可樂。

　　自家小少爺就站在他的身旁，明明板著張臉，卻是連眼珠都一錯不錯地盯著那個男孩的側臉，眼底是滿滿的炙熱和期待。

　　那個漂亮的omega男孩費了老大的勁總算是把瓶蓋擰開了，他低頭小口地喝了一口可樂，緊接著眼睛倏地睜大，新奇震驚得就像是喝到了珍藏千年的佳釀一般，驚歎著看向了身旁的自家小少爺。

　　然而明明是如此做作綠茶的演技，但自家小少爺很受用，李師傅就看見小少爺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親密地勾著那個omega的肩，湊在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那一刻，李師傅知道，小少爺真的長大了。





第14章 不用分房

　　卓瑜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看著一輛輛行駛而過的自行車摩托車汽車乃至於公共汽車，看著比學校教學樓不知高了多少層的高樓大廈，只覺得胸腔裡的那口氣就死死地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地卡著，死活都咽不下去了。

　　他強制自己回過了頭，揉了揉發痛的眼睛，喘息著看向了自己腳底柔軟而華麗的地毯。

　　卓瑜和談汀坐的這輛車，連屁股下的椅座都是用上等的皮革製成，不僅如此，這由鐵皮製成的汽車則和馬車完全不同，不僅一點都不顛簸，就連行駛的速度也是比平常的馬匹快了不知道多少。

　　雖然這兩日也有用手機看到不少有關這個新世界的風景人文，但親眼目睹和道聼塗説完全是兩種感覺。

　　卓瑜只覺得頭皮手腳無一不在發麻。

　　真的是…邪門又神奇。

　　瞥了眼身旁，卓瑜才發現談汀的反應比自己還大，臉上的血色幾乎都快散盡了。

　　談汀緊緊地扒拉著身旁的扶手，先是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李師傅手中轉動方向盤，緊接著又扭頭看了眼窗外極速飛逝過的風景。

　　然後卓瑜眼睜睜地談汀的臉又瞬間慘白了一個度。

　　不說談汀，其實這車速卓瑜也有點吃不消了。

　　他終於開口問道：「師傅，咱可否開慢一點？」

　　李師傅瞥了眼後視鏡，似乎也是被談汀紙一樣的臉色嚇到了，趕緊忙不迭地應了一聲：「好的小少爺....您同學他，不打緊吧？」

　　談汀努力抑制胃裡的翻攪感，頓了頓，搖頭小聲說：「無妨。」

　　李師傅又趕忙應了一聲。

　　omega青少年真是嬌弱啊，李師傅想，他尋思他這個車速也不快啊，路也不顛，怎麼給人暈成這樣了啊....

　　李師傅又偷瞥了眼後視鏡，卻看見卓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那個漂亮的少年身旁，而且竟然直接捏住了人的手腕，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濃情蜜意地對視了起來。

　　要命咯。李師傅臉一燙，乾咳一聲，強迫自己專心致志地開起了車。

　　卓瑜捏著談汀的手腕沉吟了幾秒。

　　「脈象是平穩，但是稍顯羸弱，應是你身子本就氣血不足的緣故。」

　　卓瑜在談汀的耳邊低語。

　　他鬆開手，又緊接著蹙著眉又拎起了談汀的手腕，只感覺細得似乎一折就能捏碎，「可能是omega體質就是如此？你近日多吃些東西補補根底吧，總是如此容易受驚可怎麼行？「

　　談汀也很鬱悶。

　　他的身材其實與之前沒有多大差別，但是體質是真的差了太多，

　　而且…談汀的耳根子悄悄地紅了。

　　不知怎的，雖然受了抑制貼的影響，卓瑜身上的氣味並不再似一開始那般的濃郁，但一旦當他靠近自己，就像是現在，那茶味便會絲絲縷縷鑽入自己的鼻腔，先是感覺好聞的緊，仿佛頭皮都酥.麻掉了。

　　然而下一秒，談汀後頸的那一小片皮膚就開始微微發燙發癢，似乎渴望著那醇厚的紅茶味猛地破入自己的後頸，揉進血管裡滾燙翻攪的血液之中。

　　-

　　卓瑜沉思了兩秒，最後還是抬起腳，謹慎地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談汀跟在卓瑜的身後，怯生生左顧右盼，他仰著臉盯著大廳裡的水晶吊燈呆了好一會兒，半晌驚歎道：「好漂亮啊。」

　　「沒出息。」

　　卓瑜故作鎮定地說。

　　其實卓瑜也很想吼兩嗓子。

　　這房子真的就是大的離譜，且不提這燈上吊著的幾百顆水晶石是真是假，就光是進門時的那個花園裡的噴泉，就已經把兩人嚇了個趔趄。

　　但為了不露馬腳，他還要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大搖大擺地進了房子裡

　　家裡的許阿姨正在廚房裡忙碌，聽見開門聲歡歡喜喜地迎過來，結果一眼就看到躲在卓瑜身後的談汀。

　　許阿姨也傻了。

　　但她見的事兒比李師傅多多了，也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於是只是笑眯眯地接過卓瑜和談汀書包，問：「少爺帶同學回來啦？這邊客房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洗洗手收拾收拾，直接來餐廳吃飯就好啦。」

　　卓瑜冷酷地嗯了一聲，但緊接著又是一頓。

　　好不容易找了個沒同學的地方，卓瑜本意是想趁著這個週末的晚上和談汀促膝長談一番的，結果現在要是兩個人又分開住，到時候又要偷偷摸摸做賊一樣地見面，麻煩的不行。

　　於是卓瑜沉吟了兩秒，毅然決然地裝作哥倆好的樣子，一把攬著談汀的肩膀。

　　「這是談汀，我的...好兄弟，我的鐵哥們。」

　　卓瑜僵硬地介紹道，「我們關係很好，不用分房住了。」

　　談汀被他拉的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結果聽了卓瑜說的話，臉倏地就紅了。

　　半晌他艱難地開口附和道：「….是的。」

　　許阿姨：「……..」

　　你們倆逗誰呢。

　　許阿姨臉色複雜地看著談汀被卓瑜拉著踉踉蹌蹌的走遠，她脫了力，扶著沙發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形，轉過頭，對上不遠處剛進門的李師傅的目光，

　　「小少爺長大了。」

　　李師傅悵然地說，「我們是不是….要告訴夫人一聲？「

　　許阿姨悲憫地搖頭。

　　「先別說了。」

　　許阿姨擦拭著眼角的鱷魚淚，搖著頭說，「他小少爺向來誠實直爽心直口快，這次竟然為了保護這個omega，第一次和我說了謊。」

　　「——他應該，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這個男孩的。」許阿姨歎息道。

　　-

　　卓瑜和談汀坐在床上先看了一會兒電視。

　　卓瑜這幾日一直在研究手機，電視上那些會動的人和畫對他而言早已不足為奇了——不過他總算是薑大仁嘴裡的電視劇是什麼了了，就和在酒樓裡看戲一樣，只是這些人事先錄製好了，在電視上播出而已。

　　但談汀卻是直接看呆了。

　　他手機只會使一個微信，其他的動都不敢動，只怕碰了什麼不該碰的地方惹了莫名的事端。

　　於是談汀恍惚地盯著電視裡被男alpha抱在懷裡哭泣的嬌小可人的女omega，伸出一根手指，怯生生地碰了碰眼前的螢幕。

　　....是假的。

　　談汀縮回了手指。

　　「這是螢幕而已，就是幻像。」

　　卓瑜拿著遙控器懶懶散散地開始換台，「看來我這原身的爹娘並不在家，那簡單了，這週末我正好教你點新東西，免得你呆呆乎乎地看啥都新鮮，是真是假都分不清.....」

　　身旁的人沒有應聲。

　　卓瑜手上動作，心裡一咯噔。

　　….我也沒說啥啊？呆呆呼呼在我這裡其實不是貶義詞啊？就是用來形容那種很可愛的呆不啦嘰的樣子而已啊？怎麼這人又不說話了是不是又開始哭了啊啊啊？？

　　卓瑜手上動作一僵，戰戰兢兢地扭過了頭。

　　他才發現談汀在笑。

　　男孩眼睛彎彎地看著自己，眸子裡似乎溢滿了亮晶晶的光彩，睫毛柔軟而纖長地撲閃著，看得卓瑜竟是直接一愣。

　　「你怎麼什麼都會啊，卓瑜。」

　　談汀很羡慕地看著他說，「那就麻煩你啦。」

　　卓瑜：「咳咳。」

　　他心裡美的不行。

　　當然卓瑜還是有模有樣地清了清嗓子，揮揮手說：「說了多少遍，在這個鬼地方，你我互相扶持是理所應當的事，不要如此見外，也不要總是道謝，懂咩？」

　　談汀的眼睛更亮了，他嗯嗯著點頭，繼續回頭盯著電視劇看了起來。

　　卓瑜歎了口氣。

　　談汀這人吧，生的模樣本是氣質清冷的小美人那一掛，可這幾日相處多了卓瑜才發現，這人的心智和長相完全是不掛鉤的，不僅單純天真，就連誇起人來也是直來直往，本事一套一套的。

　　雖然無外乎「你好厲害啊卓瑜」「你怎麼什麼都會啊」這幾句來回顛倒的說，但這話從談汀的嘴裡說出來就總是那麼的真誠，因為他那巴掌大的臉總是帶著崇拜與憧憬，眸子純淨得像是融了的雪水，所以每次就說的卓瑜....飄乎乎的。

　　卓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的喉嚨又有點乾渴。

　　他臊著臉撓了撓頭，乾巴巴地說：「…..肚子餓了，先吃飯去吧。」

　　「好呀。」

　　談汀沒看出來卓瑜的不自在，只是很憧憬地說，「剛才那位阿姨人很好啊，感覺做飯也應該會很好吃的樣子。」

　　-

　　「….毛血旺。麻婆豆腐，還有酸辣湯。」

　　許阿姨看了眼兩人的臉色，有點茫然地放下了手裡的一大盆酸辣湯，「是…不合胃口嗎？」

　　卓瑜面色複雜地盯著一桌鮮紅說不出話。

　　「…沒有。」

　　談汀趕緊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大勺血紅的麻婆豆腐扣在自己的米飯上，抬頭恬靜地沖許阿姨笑了笑，「謝謝您的款待，我很喜歡。」

　　許阿姨高興的不行。

　　她覺得這個omega男孩不論是容貌氣質和談吐都是不俗，一時心底的警惕和提防也都放下了點，笑眯眯地轉身去廚房裡收拾了。

　　談汀看了卓瑜一眼，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油汪汪的麻婆豆腐，端詳三秒，慢吞吞地塞進了嘴巴裡。

　　卓瑜也不吃，看戲似地盯著他的臉看。

　　果不其然談汀的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額角也開始瘋狂飆冷汗，他捂著嘴瞥了眼廚房裡許阿姨忙碌的身影，終究還是沒有咳嗽出聲，只是痛苦地將臉皺成了一團。

　　卓瑜：「....別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吞砒霜。」

　　談汀艱難地灌了口水，說：「我可以，我能行的。」

　　於是卓瑜看著談汀又很堅定地喝了一口酸辣湯，這次人倒是沒飆汗，只是木然地把湯水在嘴裡含了三秒，就直接一口吐回了碗裡。

　　「如此失宜並非我本意…咳咳….」

　　談汀捂著嘴沮喪地說，「只是這湯水實在是辛辣，像是將胡椒和辣椒混在一起燉煮了足足三個時辰….卓瑜你去哪裡啊？」

　　卓瑜淡定地起了身，轉身向樓上走去。

　　「換衣服，出門。」卓瑜說，「師兄帶你下館子去。」





第15章 有喜歡的姑娘嗎

　　出門是肯定不能再穿校服了。

　　談汀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偌大的書包裡竟然滿滿當當的全裝著作業，卓瑜一個頭兩個大，盯著兩人身上醜陋的校服沉思了好一會兒，還是毅然決然地打開了自己的衣櫃。

　　不得不說這世界的衣物設計的是真的稀奇，原身主人的品味也是十分上頭，卓瑜皺著眉捏起一件鑲滿鉚釘的皮衣，目光的裡嫌惡簡直要化成實質要溢出來了。

　　最後將將就就地選了幾件勉強看得過去的衣服，卓瑜這邊剛把扣子扣好，轉過身就看見身後談汀露著半截白皙的肩膀，捏著一邊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

　　卓瑜: 「……」

　　「卓瑜。」

　　談汀很傷心地指給他看，「你看，這衣服的肩上有一個大洞……」

　　卓瑜紅著臉趕緊給談汀翻了件襯衣出來。

　　他沒想明白這世界裡衣服的設計到底都是圖個什麼，布料選用的倒是極好，做出來的衣服卻是不倫不類亂七八糟。

　　他也沒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臉紅，只覺得談汀這人的皮膚白的離譜，像是上好的玉石溫潤細膩，在自己眼前晃得發光。

　　「我穿好了。」

　　談汀將最後一顆扣子扣好，歪著頭看著卓瑜，小聲問道，「咱們走嗎？」

　　卓瑜這才欲蓋彌彰似的清了清嗓子，含糊地說了聲好。

　　-

　　他們倆當然還是不好意思撂下一桌子的飯菜直接走人，卓瑜扯了個謊，說是同學突然有約，這些菜晚上回來當宵夜吃。

　　兩個人幫著許阿姨把飯菜裝進了冰箱裡，然後就著手機上的導航繞了好久，總算是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場。

　　「像是咱們的集市。」

　　談汀好奇地打量著身旁的店鋪，「只不過是在室內，人也不少，還分上下樓，當真是很節省空間的一種佈局方法.....」

　　卓瑜想的沒這麼多，他肚子餓的不行，現在只想吃飯。

　　「怎麼這麼多亂七八糟的…..」

　　他皺著眉上下打量著樓層指示牌，「餐飲娛樂在五層，走吧走吧，餓死我了。」

　　然後兩個人站在自動扶梯前又懵逼了一會兒。

　　他們倆偷偷摸摸地在旁邊觀察了半天，最後才學著前面人的樣子，像是半身不遂的七旬老人一樣互相攙扶著，手忙腳亂地踩上了自動扶梯。

　　談汀看著腳下：「哇。」

　　卓瑜也很感慨：「這要是在秋旖山上安一個該有多好，每次上山下山都累死個人，要是有這東西，咱們豈不是打個盹的功夫就直接爬上山頂了？」

　　兩人好奇地這瞅瞅那瞅瞅，下扶梯的時候差點又摔了一跤，磕磕碰碰終於來到了五樓，結果看著餐廳門口一排排的長隊，又是一下子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上一次見到這麼長的隊還是在霓綺閣門口。」

　　卓瑜難以置信道，「這群人是都餓瘋了嗎，這到底是賣得些什麼玉盤珍饈，寧願排這麼久的隊去上趕著送銀子去？」

　　談汀抓住了另一個點：「…霓綺閣？」

　　「就是一些紅塵俗地。」

　　卓瑜隨口答著，仔細琢磨又好像覺得哪裡不對，解釋道，「之前幫人除祟時路過過一次，你可別瞎想哈——誒？我看那有家館子沒人排隊的，走，過去看看。」

　　談汀呆了呆，垂下眼睛，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這家店起了個英文名，乍一看也看不出是做什麼菜的，門口冷冷清清沒有人，就站著了個棺材臉的beta女服務員。

　　她遠遠一瞥是兩個高中生面孔的alpha和omega，就知道又有一對沒見過世面的小情侶，準備要進來點份凱撒沙拉叉著菜葉對著喂一個小時了。

　　於是這位女服務員耷拉著眼皮，散散漫漫地地抽出菜譜，一把拍在了卓瑜的面前：「歡迎您來到XXX皇家牛排，我們週五週六日只販賣套餐不可以單點，你這邊可以先瞭解一下價格哈。」

　　卓瑜挑了挑眉。

　　他沒說話，只是接過菜譜，直接放到了談汀的手裡。

　　「經典套餐588一位，前菜鮭魚香橙沙拉，玉米酥皮濃湯……」

　　談汀磕磕巴巴地念著菜譜上的字，像是在解析著什麼晦澀難懂的符文，他頓了頓，仰著臉小聲說，「我從未聽過這些菜式…」

　　女服務員冷哼了一下，支著下巴打了個哈欠，等待著這對青澀稚嫩的小情侶及時地知難而退。

　　卓瑜接過了功能表，凝重地翻看了兩眼，自然也是一個屁字都沒看懂。

　　但是他實在看不慣這位服務員的憨批嘴臉，於是裝模作樣地翻了一下功能表，直接丟回了身前的小檯子上，漫不經心道：「這588的套餐看著實在一般啊，罷了罷了。」

　　女服務員白眼都快翻天了，假笑著：「歡迎您下次.....」

　　「那就給我們來兩份，1788的至尊套餐吧。」

　　卓瑜慢條斯理地打斷了他。

　　-

　　談汀小口地啜了一口氣泡酒，瞬間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卓瑜說不出話。

　　他呆了好一會兒，又低著頭喝了一大口，鼓著臉，眼睛瞪得更大了。

　　卓瑜有點想笑，

　　」好神奇啊。」

　　談汀咽下了嘴巴裡的酒液，心滿意足地舔了舔下唇，「和你給我拿瓶叫可樂的東西口感甚是相似，這酒液裡似乎有很多氣泡，像是會在舌尖上跳舞一樣。」

　　「你快嘗嘗啊，卓瑜。」談汀雀躍地催促道。

　　卓瑜尋思這人是真的小孩心性，也太容易滿足了點，估計喝杯涼白開都覺得甜滋滋。

　　他舉起杯子沒滋沒味兒地吧唧了一口，感覺是味道不錯，但還是故作挑剔地潑冷水道：」一般一般，酒味寡淡無味，小孩子愛喝的甜水一杯罷了。」

　　嘴上是不留情，卓瑜看了眼談汀快要見底的杯子，頓了頓，還是將自己手裡剩下的酒液都倒進了談汀的杯子裡。

　　談汀很開心地說了聲謝謝，抱著杯子，埋頭繼續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談汀這人吃東西喝東西就特別香，小貓舔水一樣看著叫人心裡也跟著癢癢。

　　卓瑜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也想喝點小酒美一美了，於是招招手，把身旁的服務員喊過來了。

　　服務員依舊是剛才門口的那位女beta，只是現在完全換了副嘴臉，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又一次遞上了菜單。

　　她是真的快悔死了。

　　怎麼剛才自己就沒注意呢這小情侶身上穿的是什麼呢？這alpha身上穿的是LV春夏新款塗鴉夾克，這omega身上的襯衣也繡著fendi的logo，更不提兩人生得頂尖的好的容貌——自己是怎麼想的把人家往外面轟？

　　卓瑜沒想這麼多，只是神色複雜端詳這菜單上的一行行花體英文，眉頭都快擰成結了。

　　不過他這些日子也學聰明了，尋思自己那邊的酒名說出來怕是這人也不知道，於是乾脆故作鎮定地直接反問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好酒？」

　　服務員忙不迭地應道：「紅酒香檳是都有的，雞尾酒這邊我們也可以您的口味調，您看您這邊有什麼需要的呢？」卓瑜哽了一下。

　　談汀也聽呆了，兩個人茫然地對視三秒，卓瑜微笑著抬起了頭，不露破綻地說：「那隨便開一壇上好的...紅酒吧。」

　　女服務員的笑容似乎是凝固了一瞬，但隨即恍然大悟。

　　開瓶貴的的意思唄，害，現在小年輕說話真有意思。

　　「您真幽默。」

　　她趕緊把馬屁及時地拍上，訕笑道，「請您稍等，驚喜馬上就來。」

　　十分鐘後，卓瑜和談汀沉默地看著桌上突然端上來的燭臺鮮花蠟燭和紅酒，終於意識到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女服務員微笑地放下了手裡最後一份心形小蛋糕，用巧克力醬蛋糕的表面上淋上了漂亮的花樣：「這款我心永恆是我們餐廳特色的情侶甜點，今天就當是送給二位的小驚喜了，請慢用。」

　　談汀看了看花瓶裡插的紅玫瑰，又看了看搖曳著的燭火，再扭過頭盯著黑糊糊的心形小蛋糕看了好久。

　　他凝重地抬起眼看著卓瑜，說：「卓瑜….」

　　「他們誤會了你不要多想這是他們自作多情瞎搞的！！」

　　卓瑜漲紅著臉說，「他們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竟然敢胡亂胡亂揣摩……」

　　談汀： 「？」

　　「卓瑜，你在說什麼啊？」

　　談汀遲疑地看著他，指了指面前棕褐色的一坨，「我是想說你不覺得這塊糕點的顏色好奇怪啊，這...真的可以吃嗎？」

　　-

　　卓瑜和談汀捂著肚子躺在床上看天。

　　「得勁啊。」

　　卓瑜打了個酒嗝，慢悠悠地說，「美酒佳餚過後直接躺著，沒有數學物理沒有課文背誦，人生就是要如此愜意才得勁兒啊。」

　　」巧克力...蛋糕，好好吃啊。」

　　談汀喝了不少，說話也不太俐落，只是跟著囈語道，「雖然很醜很黑，但是松鬆軟軟的，又甜又香醇，就是好貴…」

　　「下次還帶你吃。」

　　卓瑜吧唧了一下嘴， 「不過仔細一想這錢歸根結底也不是我的，花著還是感覺彆扭的很啊….」

　　談汀懵懵懂懂地盯著他看。

　　卓瑜說著說著自己也酸澀起來。

　　「若是沒有到這個鬼地方，現在我應該在纏著師姐討宵夜吃吧。」

　　卓瑜揉了揉眼睛，「我和你說過師姐做的核桃酥吧，真的特好吃，比你今天吃的那個巧克力蛋糕好吃一千倍，裡面不知道添了什麼佐料，越嚼越香.....」

　　」杏仁粉。」

　　呆了很久的談汀突然慢吞吞地說，「是杏仁粉。」

　　「你懂的還挺多啊。」

　　卓瑜沒多想，只是繼續喃喃道，「不過談汀你說，我們身體原來的兩人，現在又在何處呢？」

　　談汀眨了眨眼。

　　「死了？已經投胎了？」卓瑜問， 「還是說和咱們一樣，魂魄鑽到了咱們倆的身體裡面？」

　　「咱們倆無牽無掛的倒還好，我這原身的爹娘還都健在呢，說不定還有個什麼暗戀多年青梅竹馬的的小姑娘。」

　　卓瑜悵然道，「這無端地攤上的都是什麼事兒，這都是什麼命啊。」

　　談汀一直沒有說話。

　　兩個人安靜地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看著切割完美的水晶吊墜在在天花板上映下斑駁的光斑，一時心裡都滋味萬千。

　　卓瑜覺著這段日子雖然過著玄幻的很，但倒是和自己這位呆頭呆腦的小師弟拉近了不少距離，發現原來這冷冷木木的少年其實藏著個軟乎純淨的性子，一時倒是也生出了不少的親近之意。

　　不知怎麼的，卓瑜就總忍不住想要多瞭解這人一點兒。

　　「談汀？」

　　於是剛沒安靜多久，卓瑜就又忍不住開口了。

　　只是這次卓瑜卻直接翻過了身，支著下巴盯著談汀的側臉，饒有興趣地問道，「都是好兄弟，你就和我說心裡話——你之前，可有什麼喜歡的小姑娘嗎？」

　　作者有話說：

　　卓瑜：真麻煩，作者要讓我轉告你們一聲假期快樂哈。





第16章 才貌雙全之人

　　談汀還是沒有說話，卓瑜覺得他應當是醉了。

　　卓瑜就看著他細細長長的眼睫撲閃著，眼底帶著眼底濕漉漉的潮意，朦朦朧朧地朝自己的看了過來。

　　然後談汀突然看著卓瑜笑了。

　　那是一個很甜很好看的笑容，卓瑜還沒明白過來他為什麼要笑，就看見談汀把頭向杯子裡埋了埋，只露出一雙眼，怯生生地，有點羞赧地盯著自己看。

　　卓瑜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畢竟說實在話他們倆也不過是剛剛熟悉起來，而且談汀現在這個樣子很明顯是不大清醒了，問人家這種問題吧…就有點像趁火打劫一樣。

　　「有的。」

　　沒想到談汀紅著臉，竟然直截了當小聲說，「而且....他是秋旖山上的人。」

　　卓瑜直接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他難以置信地扭頭道：「什麼？」

　　不過是隨口八卦一下...原來自己這個木頭似的小師弟情竇真的已經早早的開了？

　　卓瑜開始在腦子裡飛速一個個的過秋旖山上的女性面孔，從廚房裡賢淑的四丫到弟子裡潑辣的阿璃過了個遍，頓時打了個激靈，越想越覺得惶恐，只覺得談汀這人的眼光似乎多少有點問題。

　　「長得好看嗎？」

　　卓瑜火急火燎的問，「年歲多少？會功夫嗎？是誰啊是誰啊是誰啊？」

　　談汀先是抬頭地看了卓瑜一眼，又靦腆地垂下眼，露出了紅紅的耳廓。

　　卓瑜心裡一咯噔。

　　不妙啊不妙，卓瑜想，這般羞赧青澀的模樣，這紅得快要燒起來似的耳根子...難不成談汀對這位姑娘，怕不是早就已經動了真感情了？

　　「生的樣貌，自，自然是極好的。」

　　談汀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緩了一會兒，但緊接著又很驕傲地抬起頭，說，「功夫也是頂尖，與我不相上下，是，是才貌雙全之人。」

　　卓瑜：「！」

　　「年歲是比我大一些的，至於他是誰….」

　　談汀乖乖地一個一個回答著卓瑜的問題，只是臉頰和耳根子越來越紅，最後甚至還有點嬌嗔地抬眼瞪了卓瑜一眼。

　　他打了個酒嗝，又把臉往杯子裡蹭了蹭，最後才悶悶地開口質問道：「你又是何人？我才，才不告訴你…..」

　　卡在這個節骨眼上的卓瑜真的是快急死了。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猴急個啥，自己平時向來懶得聽一些瑣瑣碎碎的八卦，然而現在他卻莫名地迫切想知道被談汀如此呵護在心底的人究竟是誰。

　　可能還是因為談汀這人平日太過清冷寡言，看著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少年，誰能想到原來真的還會搞暗戀這一套，這反差著實是有點太大，就讓人忍不住...想探究一番。

　　「是不是阿璃？」

　　卓瑜乾脆開始大海撈針地猜，「還是秋爽？」

　　談汀呆了一下，緊接著開始瘋狂搖頭。

　　「秋爽已有心悅之人，是集市裡賣炊餅的阿雄。」

　　談汀似乎很不高興的說，「阿璃做飯，好..好難吃，我才不要喜...喜歡她們。」

　　卓瑜：「.......」

　　「雖然我喜歡的人，對我偶爾會有一點點凶。」

　　談汀說著說著，又托著下巴赧然地笑了起來，似乎連眼尾都溢出了愛慕和羞赧之意，「可是我知道他對我是極好的，他很溫柔，也很聰明，只，只不過有些嘴硬心軟罷了.....」

　　卓瑜聽的心情複雜。

　　武功很好容貌佳，年歲比談汀大，會偶爾訓斥人，但骨子裡又很溫柔.....卓瑜的臉色倏地一綠。

　　他媽的這人不就是....

　　「你喜歡師姐？黎兒師姐？」

　　卓瑜驚疑不定地問。

　　談汀頓了頓，不可思議地抬眸看了卓瑜一眼。

　　他眼底似乎藏著碎了的柔光，亮晶晶的，卻帶著了三分哀怨七分震驚，似乎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真的這樣的大蠢貨。

　　然而這目光落在卓瑜的眼裡卻是徹底變了個味道。

　　他以為自己是猜中了所以談汀才會這麼震驚，頓時心頭涼了一半，只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弟真的是深藏不露一鳴驚人。

　　可真會挑人啊，喜歡誰不好非喜歡自己師長的親女兒，膽兒是真肥啊…

　　「當然不是了。」

　　然而下一秒談汀就生氣地否認道，「師姐是我的至親之人，是家人，你…你是不是大傻瓜？」

　　雖然莫名其妙地被罵了大傻瓜，然而卓瑜完全氣不起來，胸腔裡的那一顆心也在頃刻之間無聲無息地落了地。

　　要知道他剛才是怎麼想著怎麼彆扭——這倆人雖說是郎才女貌，可是放在一起看就是真的怪異的不行，一想著這談汀這貨會天天用愛慕憧憬的目光盯著師姐看，卓瑜心裡就瞬間湧上一股微妙的滋味，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就是奇怪又複雜。

　　雖然師姐人也很好就是了....

　　「那，那你到底喜歡誰啊？」

　　卓瑜甕聲甕氣地問，「知不知道你這樣話說一半，會急死人的嗎？」

　　談汀卻還是沒有說話。

　　卓瑜等了好久抬頭一看，才發現男孩已經將半張臉都埋在了被子裡，就這麼溫順地蜷縮在自己的身側，睡熟了過去。

　　-

　　卓瑜第二天一早就拉著談汀出了門。

　　談汀似乎一覺過去忘了一切，對昨晚的對話完全就沒有了記憶，吃早餐的時候抱著根玉米啃的比誰都開心，看得許阿姨在後面忍不住偷偷地捂嘴笑。

　　卓瑜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沒有再提。

　　當然首先要解決的是談汀的這個體質問題——倆人在公園裡跑了跑圈，又在沒人的僻靜處簡簡單單地過了幾招，活動活動了筋，最後坐在花圃旁邊的長椅上休息了一會兒，只覺得呼吸都是暢快的。

　　卓瑜決定教談汀一些實用的東西。

　　「你要在這兩天內，徹徹底底地明白如何使用手機，因為這個破鐵塊就像是咱們的劍一樣，就是這個世界每個人的靈魂所在。」

　　卓瑜搖頭晃腦地教育道，「它可以交友可以傳訊可以付錢可以拍照，而這些基本的技能你我都要熟練掌握，才能在這個世界無恙地活下去，懂嗎？」

　　談汀很久沒這麼運動過了，喘的很急，但還是嚴肅地看著他點頭。

　　「好。」

　　卓瑜無所謂地指向了不遠處的飲料攤：「去買瓶水去，你先告訴我怎麼買。」

　　談汀的身子一僵。

　　「告訴他我要一瓶水，然後打開手機…」

　　談汀咬著下唇，絞盡腦汁回憶道，「然後進入微信，然後，然後點開支付頁面…」

　　「支付…支付頁面…」

　　談汀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他最後徹底泄了氣，低著頭掰著手指小聲嘀咕道，「我為何不可以直接付銀子啊？」

　　「這個世界的習俗與咱們那邊大不相同，帶銀子多沉啊，還容易被偷，用微信要方便快捷得多啊。」

　　卓瑜語重心長地教育道，「點開支付介面之後，點收付款就會彈出二維碼，然後人家掃一掃，你就可以拿水走人了懂嗎——去吧去吧。」

　　談汀磨磨蹭蹭地拿著手機去了。

　　卓瑜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發愣。

　　他昨天琢磨了一晚上，還是沒想明白談汀喜歡的那個「才貌雙全」的姑娘究竟是誰。

　　像是卓瑜這人向來喜歡熱鬧，總是和大傢伙待在一起聊天的，而自己印象裡談汀這人則是徹徹底底地脫離群體的，他又肯定不會像自己一樣日日纏著師姐，更別提和別的人了，卓瑜尋思他和山上別的姑娘之間的的交集，怕是還不如自己和談汀的多呢。

　　卓瑜嘖了一聲。

　　自己想了一夜沒睡好，談汀這傢伙倒行，什麼事兒都忘了個乾乾淨淨，蜷縮在自己身側睡的比誰都香。

　　——而且卓瑜發現這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愛踢被子，要不是怕他著涼回頭又病又昏，自己才懶得給他起來蓋了好幾次。

　　呆不啦嘰！麻煩死人！

　　不遠處的談汀交涉良久，終於慢吞吞地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

　　他低頭笨拙地戳戳點點了好一會兒，飲料攤的店主是個年輕男人，看體格像是個alpha，舉著掃碼機舉到手都酸了，但還是好脾氣地站在一旁等他。

　　那店主等著無聊了，就開始盯著談汀的臉看。

　　卓瑜看著那店主似乎醞釀著，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談汀就突然猛地抬起頭，興高采烈地把著打開的二維碼舉到了他的面前。

　　卓瑜：「噗。」

　　店主沒再說什麼，只是笑著掃了碼給了小票，又轉身取了瓶水遞給了談汀。

　　卓瑜這邊長舒了口氣，卻看著那店主又笑眯眯地開口說了些什麼，然後談汀似乎是愣了一下，猶豫著抬頭看著他，但最後還是把手機從口袋裡又掏了出來。

　　然後卓瑜眼睜睜地看著那位alpha店主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對著談汀的螢幕掃了掃，又神色曖昧莫測地笑著揮了揮手，和談汀告別。

　　卓瑜：「？」

　　談汀沖他遲疑著點點頭，拿著水轉過了身，茫然地朝卓瑜走了過來。

　　「怎麼了？」

　　卓瑜看他臉色不對，皺著眉就要起身，「收了你兩次錢？我去找他理論….」

　　「不是。」

　　談汀制止道，他低頭迷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緩緩道，「那店主說， 說他想和我做朋友….」

　　卓瑜：「…..」

　　「他說他一個人看店很孤獨，想加我的微信和我做朋友，我看他實在可憐，就給了他。」

　　談汀看起來有點高興，但好像又有點不知所措地問道，「不過卓瑜，這裡的人都好奇怪啊，素不相識的人...也可以立刻做朋友的嗎？」

　　作者有話說：

　　談汀（開心）：我也有新朋友啦！卓瑜你看！ 卓瑜：.......(血壓飆升





第17章 標記

　　卓瑜覺得事情有點嚴重。

　　談汀覺得卓瑜有點生氣。

　　談汀以為自又己惹麻煩了，攥著手機白著臉跟在卓瑜後面，怯怯地不敢說話。

　　卓瑜這人性子急，鐵青著臉直接拉著談汀的手，半拉半拽地拉著人走回了家裡。花園裡正巧碰上了打理花草許阿姨，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噴壺裡的水差點全澆在了褲子上，卻也只能表情複雜地目送兩人上了樓。

　　卓瑜進了屋就直接把門反鎖。

　　他把談汀按在床上，自己拉了把椅子，鄭重其事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前幾天的薑大仁是一個，現在連買瓶水都能攤上個陌生人，卓瑜悲切地意識到，這些情況將來只會越來越多，無孔不入地滲進談汀的生活，而談汀這個呆瓜還樂顛顛地捧著手機，還以為自己真的交到了新朋友。

　　看來只能來一劑猛藥了。卓瑜想。

　　「談汀。」

　　卓瑜悵然道，「師兄知道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難以接受，但現下情況嚴峻，我覺得我實在不該繼續瞞著你了。」

　　談汀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只是茫然地問他怎麼了。

　　「….罷了。」卓瑜咬牙切齒道，「早說晚說都得說，你只要知道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談汀頓了頓，雲裡霧裡地點了點頭。

　　「你….」

　　卓瑜低頭摳著手，開始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面蹦字：「omega...可以被alpha標記的，你知道嗎？」

　　談汀徹底懵了：「什麼？」

　　於是卓瑜就這麼看著談汀的臉吭哧吭哧了半天。

　　他漲紅了臉囁嚅著，急得不行卻死活憋不出話，最後突然聲若蚊蠅地來了一句：「在這裡，你是可以…是可以有小寶寶的。」

　　談汀：「？」

　　談汀很茫然地看著他說：「你是指在這裡成家嗎？ 我…暫時並無這樣的想法。」

　　「不是，不是姑娘給你生。」

　　卓瑜急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起了身，他在談汀面前來回的踱步，最後還是自暴自棄的說，「是你自己生小寶寶，因為omega是可以懷孕的，你明白嗎？」

　　談汀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空白。

　　「通常都是alpha會和omega結合，通過臨時標記和永久標記成為伴侶，然後..然後omega會有小寶寶。」

　　卓瑜根本不敢去看談汀的眼睛，只是偏著頭粗聲粗氣地說，「剛才那個alpha他根本不是想和你做朋友，他就是看你生的好看想標記你，想讓你給他…給他生娃娃罷了。「

　　談汀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的腦子似乎已經徹底轉不過來了。

　　「卓瑜，你不要開玩笑了。」

　　談汀看著他，牽強地扯出一個笑，一直搖著頭說，「…我除了體質弱些之外，明明和你並沒有什麼不同啊？「

　　明明是在笑，卓瑜總感覺他好像又要哭了。

　　卓瑜自己心裡也絞得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趕緊在手機上給百度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手機塞到了談汀的手裡。

　　」標記就像…就像你親了一個姑娘一樣，只是你親完姑娘之後這個姑娘，你們倆就必須要定親。」

　　卓瑜絞盡腦汁地組織著語言，「如果一對A和O兩情相悅，那麼alpha會通過腺體標記omega，腺體似乎就是咱們脖頸後面的那塊肉，反正標記完兩人的資訊素就會融合，之後就可以做些別的事....然後..然後就….」

　　話只說了一半，但卓瑜知道談汀已經明白了。

　　「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你不能因為看別人是男的，便以為他們不會對你有意思，在這裡omega和alpha完全就是兩個性別，比如剛才那個，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就開始想著占你便宜。」

　　卓瑜越說越生氣，「所以在這個你要時刻提防著這些混蛋，微信什麼的不要給，交朋友的話也不要信，他們和你說想交朋友，就跟我說我想和青樓的姑娘們交朋友是一個道理....」

　　談汀呆呆地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文字看。

　　他抿著嘴，稠密的睫毛微顫著，眼睛裡似乎含了一汪水，反著晦暗不明的光亮。

　　卓瑜也說不出話了，只是心驚膽戰地盯著談汀的側臉看——確實，就這邪門兒的事兒換哪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身上，都估計是毀天滅地般的打擊吧。

　　「你，你不用著急，只要繼續過平常日子就好。」

　　看他這副模樣卓瑜心裡也難受，他躊躇了一下，安慰似地牽過談汀的手拍了拍，」你腦子好功夫好，我，我就就是想讓你只要學會分辨那些alpha的好壞罷了，….」

　　「而且你不要怕。」

　　卓瑜磕磕巴巴地，「我是alpha，我很強的，我會保護你的。」

　　談汀的視線在卓瑜和自己相扣的手停留了一下，然後他突然抬起了頭，定定地盯著卓瑜看了一會兒。

　　「既然你也是alpha的話。」

　　談汀小聲地問，「你會在這裡標記別的omega嗎。卓瑜？」

　　卓瑜：「……！」

　　不是你想問的為什麼會是這個啊？哪門子的邏輯？

　　然而談汀只是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卓瑜總覺得他的眼底似乎帶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期冀，好像在盼著自己說——

　　「不會。」

　　卓瑜趕緊手忙腳亂矢口否認道，臉一時也有些發燒，「你都瞎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咱倆現在這裡的生活還是個問題呢，我才沒心思整這些有的沒的…」

　　談汀沒有說話。

　　似乎是怕他不信，卓瑜靜下心來思索了一下，繼續輕哼著補充道，「況且我卓瑜未來娶的媳婦兒自然得是文武雙全之人，這裡這些只會讀書的嬌嬌弱弱悶葫蘆們我才看不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談汀眨了一下眼睛。

　　然後卓瑜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漏了一拍——因為談汀的這雙眼睛真的很好看，琉璃珠子一樣烏黑純淨，融著雪色，清清透透地看進了人的心底。

　　卓瑜欲蓋彌彰地撓了撓頭，剛想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就看著談汀彎了彎眼，溫順垂下眼睫，像是得到了一個誓言般，小聲地說了聲好。

　　-

　　卓瑜這個週末過的有點心驚膽戰。

　　談汀的心情似乎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只是有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很久，又或者抱著手機愣愣地盯著螢幕看，似乎連三魂七魄都要跟著鑽進裡面去了。

　　卓瑜有的時候稍微靠近一點，談汀就像是做賊一樣地把手機猛的扣過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寫手裡的作業。

　　切，誰稀罕啊，給我看我還不想看呢。

　　卓瑜有點不高興，總覺得自己好像被躲著了一樣，可他也知道談汀大概在查些什麼，明白這事兒終究還是得靠他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

　　於是卓瑜便沒再去吵談汀。

　　為了消磨時光，卓瑜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摁來摁去，然後就被電視裡一部正在熱播的仙俠電視劇吸引住了目光。

　　他先是目瞪口呆著看著裡面的人在天上飛來飛去，嘴裡發出尷尬的呼喝聲，手裡卻持著軟得像紙一樣的劍揮來舞去，在配合著誇張的鏡頭，看起來好像很強，然而使出的招式仔細一品卻是完全狗屁不通。

　　卓瑜看著看著只覺得自己腦子嗡嗡，血壓急飆。

　　簡直就是放屁！這拍的都是些什麼狗屎東西！就這破劍法是腳編的嗎，這輕功怕是練三百年估計才要竄這麼高吧？

　　卓瑜氣得跳腳，剛想著一把抄起遙控器趕緊換台眼不見心為淨，就看著一旁的談汀拿著手機起身，躡手躡腳地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卓瑜。」談汀喊他。

　　哼，還是來找我了吧。

　　心底那股燒的正旺的火不知怎的突然就熄了，卓瑜有點得意，微不可查地揚了一下嘴角。

　　但他還是若無其事咳了一聲，裝作滿不在乎地樣子看向了電視，酷酷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剛剛我們社團裡有人拉我到群聊裡了。」

　　談汀捧著手機很為難地說，「我要說些什麼嗎？不說話的話....會不會很奇怪？」

　　卓瑜一愣，順手接過了談汀的手機。

　　談汀的微信乾淨的不行，昵稱也只有一個汀字，聊天介面全都是公眾號和廣告，唯一置頂著的人就是卓瑜。

　　卓瑜定睛一看，倒確實有個群聊，名字叫「孤苦無依植物社」，雖說名字起的淒淒涼涼，但點進去就看見幾個人在熱熱鬧鬧地聊著天。

　　桃桃粥：談汀，這就是咱們社團的群啦～歡迎歡迎～ @汀

　　江睡覺：啊！！！！！

　　江睡覺：是活人！是新人！是我們的新朋友談汀同學！是幸福的感覺！

　　江睡覺：55555談汀同學你好我是江眠呀你還記得我嗎我加你的微信啦你快過好友申請啊！！！

　　【江睡覺 已經將群聊名字改為 「生機勃勃植物社」 】

　　「…隨便說點寒暄的話就行。」

　　這一堆感嘆號看得腦殼有點痛，卓瑜皺著眉把手機還給了談汀，「雖說你我遇人是要謹慎著些，但交一些正常朋友還是挺好的——我看這幾人挺熱情的，你先去和人家打個招呼吧。」

　　談汀點頭。

　　然後卓瑜就眼睜睜著談汀點開了語音錄入，清了清嗓子就準備說些什麼，卓瑜的眼皮一跳，趕緊喊道：「等等等等——」

　　談汀手忙腳亂地取消了錄入。

　　「不是，你怎麼發語音訊息啊？」

　　卓瑜心力交瘁地問，「你不是剛學了怎麼打字嗎？」

　　「會是會，可是打字很麻煩啊。」

　　談汀茫然地抬起頭，不明所以地問道，「發語音不好嗎？那..我便打字好了。」

　　談汀低著頭，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戳了好久，才很費勁地打了「大家好」三個字，磕磕絆絆地回復到了群聊裡。

　　卓瑜欲言又止。

　　談汀並沒有經常用微信的習慣，發過來的語音訊息無非就是那幾種，要麼和自己約著在宿舍樓底下見面，又或者是遇到了不會使的一些東西來求助，每次聽著男孩的聲音清澈乾淨地從聽筒裡傳來，不知怎的，卓瑜都會有一絲小小的被信任，被依賴的滿足感。

　　卓瑜常常想，可能這就是身為一位師兄身上所肩負的責任，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吧。

　　所以一想著談汀現在也會和別人親親熱熱地發消息聊著天，卓瑜就有點不太舒服，總覺得像是自己私有的東西要被別人分享了似得的感覺，膈應的不行。

　　當然卓瑜並不會這麼直接說出來。

　　「不是不好…是在這個世界裡，和那些…那些不熟的人都還是用文字更得體客氣一些。」

　　他不自在地含糊其辭道。

　　談汀抱著手機，懵懵懂懂地看著點頭。

　　卓瑜又琢磨了半天，總覺得還是放心不下，正猶豫著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談汀歪著頭看著自己，小聲地詢問道：「那我以後只給卓瑜你發語音，給其他人發文字，好不好呀？」

　　卓瑜一愣。

　　「倒也..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卓瑜口感舌燥的撓了撓頭，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有點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便哼哼著偏過了頭，故作鎮定道，「我可沒逼你，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

　　談汀嗯嗯著點頭。

　　手機響了，似乎是收到了別人的回信，於是談汀又低下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慢吞吞敲打了起來。

　　卓瑜頓了一下，繼續抬眼盯著電視上的人像看。

　　只是不知怎麼的，方才在卓瑜眼裡還粗製濫造的畫面和毫無邏輯可言的劇情，隨著他的心情的一些微妙變化，似乎好像也沒有一開始那麼不順眼了。

　　作者有話說：

　　談汀（摸肚肚）：(，，•́ . •̀，，)....





第18章 交些新朋友

　　眾所周知，每週一的早晨是法定的補作業時間。

　　「你不可以這樣，卓瑜。」

　　談汀死死地抱著手裡的英語作業不撒手，一邊搖著頭一邊很難過地說，「你先前答應過我的，要先思考再答題的，怎麼能幾次三番地這樣出爾反爾呢….」

　　卓瑜也很絕望。

　　「我忘了啊，我這週末光顧著教你怎麼玩手機了，我忘了還有十篇鳥語的完形填空了啊。」

　　卓瑜苦不堪言地央求道，「好師弟好談汀，給我抄抄吧，這鳥語我真的讀一行要花十年，老師判完我再重做一遍行不行？」

　　談汀似有鬆動，猶豫著不知道該松不鬆手。

　　「瑜哥早，談汀同學早，又是元氣滿滿的新一周耶！」

　　韓子謙剛放下書包就喜氣洋洋地蹦躂過來了，結果湊近了定睛一看，怪叫出聲道，「啊？瑜哥你怎麼沒寫作業？我不是早在剛開學的就把咱們所有練習冊的參考答案全拍給你了嗎？」

　　卓瑜：？

　　談汀：？？？

　　卓瑜哪裡知道有這回事，只能含糊道：「我忘了。」

　　而身旁的談汀似乎是驚呆了，他手裡得勁兒一松，卓瑜就趕緊趁機把冊子抽了出來，美滋滋地搶過來火速抄上。

　　於是談汀就很生氣。

　　「韓子謙同學。」

　　談汀的眸子裡溢滿了失望，他想要歎氣，但終究只是搖著頭說，「進學不誠則學雜，處事不誠則事敗。」

　　韓子謙張著嘴：「…..蛤？」

　　「你抄了答案，看似是騙了老師，但其實是墮落了自己。」

　　談汀輕輕地說，「——你這樣，終究是會毀了自己的一生的。」

　　韓子謙傻了。

　　「沒，沒這麼嚴重吧。」韓子謙汗如雨下，「我沒有經常抄的，我就是實在不會的時候就偷看一眼，我，我……」

　　談汀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盯著韓子謙看。

　　他的眸子很清亮，沒有指責沒有不滿，但正是如此，卻讓韓子謙突然感到無比愧疚，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是個十惡不赦，道德敗壞的大惡人。

　　「….我不會再抄了。」

　　韓子謙悲切地發誓道，同時不忘趕緊把戲演全套了，「我一會兒就把照片全刪了我要好好做人我要改過自新，不會的問題我可以請教你嗎，談汀同學？」

　　「自然是可以的。」

　　談汀地沖韓子謙淡淡地笑了笑，同時不忘鼓勵道，「我相信你，韓子謙同學，學習是充實自己的過程，你會慢慢享受其中的樂趣的。」

　　韓子謙：….大概8。

　　這邊卓瑜總算是抄完了，長腿一邁跨越半個教室火速交給了前面的英語課代表，結果剛一回頭，就立刻對上了談汀譴責而傷心的目光。

　　卓瑜的呼吸一窒，韓子謙則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今天打完球我會去小賣部，需要替你帶些吃的嗎？」

　　卓瑜趕在談汀張嘴之前趕緊開口，「你想要些什麼？糖果還是可樂？…談汀同學？」

　　談汀呆了一下。

　　明明這話題岔開的水準生硬拙劣到了極點，然而韓子謙眼睜睜地看著談汀竟然真的低著頭，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半晌他糾結仰起臉，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的韓子謙，最後還是克制而謹慎地小聲問道：「糖果的話…我可以要蘋果味的嗎，卓瑜同學？」

　　-

　　校園生活確實是枯燥乏味了點，不過習慣了之後倒也覺得過的還挺快，卓瑜這一天的課雖然還是聽得暈暈乎乎，但終歸不像是一開始那樣煎熬到難以忍受了。

　　學校每週一週四都有社團活動，下課後卓瑜抱著籃球，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地看著身旁慢吞吞收拾著東西的談汀。

　　「你確定你一個人沒問題對吧。」

　　卓瑜遲疑地囑咐道，「記得及時檢查微信，晚上記得宿舍樓下等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別忘了啊。」

　　門外姜大仁和韓子謙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膩歪，就膩歪。

　　談汀應了一聲。

　　他看了眼卓瑜手裡硬邦邦的的大皮球，抿了抿嘴，還是有點擔心地仰起臉囑咐道：「卓瑜同學你也是，比賽歸比賽，萬事還是自己的身體第一，莫要氣性上來不顧自身安全….」

　　卓瑜趕緊說知道了。

　　他頓了頓，對上談汀乾淨澄亮的眸子，心裡又是一軟。

　　於是卓瑜上手揉了揉談汀的頭髮，不太自在地小聲在他耳邊說：「你也…交些新朋友，開心一點，不要總想一些有的沒的，明白嗎？」

　　於是談汀走道植物社門口的時候都還沒回過魂兒來。

　　他上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髮絲，柔軟的，微溫的，似乎還帶著方才少年手心裡熾熱的溫度，慢慢地攀上了自己的指尖。

　　談汀幅度不大地抖了一下，隨即縮回了手指，重新捏住了書本略微劃手而堅硬的邊角。

　　談汀是開心的，卻還有點不知所措。

　　他總覺得這幾日自己像是天天踩在柔軟的雲彩上，飄乎乎的，和自己的心上人日夜以從未有過的近距離相處著——那人給自己帶好吃，會教自己使各種新奇的東西，和自己說的話幾乎比前三年的總和還要多。

　　談汀知道卓瑜只是待自己當師弟看，做這些事也只是出於師兄弟的情誼，只是因為他嘴硬心軟心腸好罷了。

　　可談汀還是很開心。

　　越是開心就越是怕自己下一步就要踏了空，從夢境裡柔軟而飄渺的雲層跌落，又一下子栽回了原來的起點。

　　那天過後談汀背著卓瑜查了很多資料。

　　他明白了omega和alpha的區別，明白了什麼是臨時標記永久標記，明白了什麼是腺體什麼是資訊素什麼是發.情期。他有點茫然，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攤上了這樣的事，同時又一直在和自己說，一定一定不要再給卓瑜添麻煩了。

　　卓瑜讓自己多交新朋友…

　　談汀氣餒地看著自己的腳尖，有點沮喪地想，偏偏是自己最不擅長的事啊。

　　站在植物社門口停了三秒，談汀最終還是拉開了書包的拉鍊，戀戀不捨翻出了書包最底層的一包奧利奧。

　　周日從卓瑜家離開時許阿姨笑眯眯地塞給自己一大袋子零食，而裡面最好吃的，當屬這包藍色包裝的黑色小甜餅了。

　　談汀沒有捨得吃完，只是細嚼慢嚥地吃了兩塊，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幾塊包好塞到了書包裡，本是想著今天午休的時候和卓瑜分著吃的，結果一忙就忘了。

　　談汀攥著奧利奧，感覺小小的一包甜餅似乎賦予了自己的無限的動力，他鼓起勇氣，終於又一次踏進了植物社的門。

　　然而一進門談汀就是一懵，

　　因為門口地上坐著一個短髮的姑娘，明明穿著及膝的校服短裙，卻大大咧咧把直接大長腿岔開坐在地上，這姑娘垮著張臉，洩憤似地拿著把大剪刀在哢嚓剪著盆栽的枝葉，用裙子兜著撲簌簌掉下來的葉片。

　　不是別人，正是江眠。

　　江眠一抬頭，看著門口的談汀也是一愣，隨即剪刀落地，臉上的表情更是由頹喪頃刻間轉為狂喜。她一躍而起逕自向談汀撲來，而且一邊跑一邊開始嚎啕。

　　「你來了談汀同學！！！」

　　江眠用力地拍了拍談汀的肩膀，撕心裂肺地沖身後的江珩吼道，「我就說了他會來的！！談汀同學！！嗚哇！！！」

　　要知道江眠是個180的alpha少女，談汀確實能夠感受到她言語之中的的爽朗與熱情，但她這一掌的力度實在是太大了點，仿佛快要把談汀給劈個對穿。

　　談汀手上的勁兒一松，便眼睜睜地看著那袋奧利奧從自己的手心脫落，下一秒圓滾滾的黑色小餅乾從豁口處跳出，打著圈兒滾落到了地上。

　　-

　　」她平時的瘋病沒這麼嚴重，主要是剛被教導主任訓完，情緒不太穩定。」

　　江珩歎息著拿著苕帚收拾著地上的殘局，一邊熟練地道歉，似乎對於給江眠收拾爛攤子這件事早已習以為常，「而且她太害怕談汀同學你不會來了，情緒一時沒收好，不好意思哈。」

　　談汀盯著地上殯天了的那坨奧利奧殘渣沉默了很久。

　　他終究只是搖了搖頭，有點惋惜地說：「無妨，只是本想著分給你們吃的，因為這個甜餅...真的很好吃的。」

　　江眠：「…..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明明碎得只是一包奧利奧，然後談汀的表情似乎真的很難過，好像地上躺著的不是什麼餅乾，而是什麼珍寶的殘骸一樣。

　　江眠愧疚的不行，她喪著臉地跟在談汀身後，像是耷拉著尾巴和耳朵的大狗狗一樣灰心喪氣地不停地道歉。

　　談汀被她那灰敗絕望的表情逗笑了，只好無奈地轉身，寬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江姑娘，真的沒關係的。」

　　江眠嗚嗚嗚抽噎了一下。

　　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絕望，談汀看著心驚膽戰，趕緊及時地把話題岔開：「不過.....你為何會被教導主任訓啊？」

　　「可別提了。」

　　周桃桃正好拿著噴壺經過，聞言很憤懣地哼了一聲：「眠眠去和李主任商量，問能不能把咱們社裡的植物放在樓道裡或者別的地方展示一下，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噴了個狗血淋頭，說是學校空間不能隨便佔用，還說我們心思不放在學習上。」

　　「我就是看著這些花開的正好，想著放出去宣傳一下嘛....結果當時整個人人都被罵傻了。」

　　江眠嘟囔道：「社團活動是活動啊，學習又是學習，我就算學習再渣明明是兩碼事，李禿子一直就是看我不順眼….」

　　談汀沒說話，只是盯著地上一盆盆開的正旺的的花花草草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李主任...年歲多大來著？」

　　「李禿子的話…我記得快要六十了。「

　　江眠氣呼呼地說，」絕壁是我見過最傻缺的alpha，天天捧著個茶杯寫書法焚香說是靜心養身，結果從來就沒做出來幾件陽間的事兒。」

　　江眠的措辭用的是十分的粗暴直接，談汀聽得頭大的不行，偏過頭手忙腳亂地捂住了嘴輕咳一聲。

　　不過六十歲的老人家，而且愛飲茶愛焚香愛書法脾氣暴....這倒是有點像..

　　談汀一頓，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

　　「沒關係，這樣的孤獨清冷我早已習慣了。」

　　江眠又開始一屁股坐地上修剪起了盆栽，幽幽歎息道，「涼就涼吧，可能是我不配擁有快樂的社團生活，談汀同學你不要嫌這裡冷清就好——不過我很能說的，我可以讓你一直和你聊天哦如果你不嫌煩的話.....」

　　談汀突然說：「我去說吧。」

　　江眠茫然：「？啥」

　　「我對於這種脾性的老人家...比較熟悉。」

　　談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低著頭輕笑了一下，隨即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月季花柔軟的花瓣，「讓我去試試吧，這麼漂亮的花，自然是值得讓所有人都看到的啊。」

　　作者有話說：

　　汀汀今天也在努力的交朋友，然而某人卻開始有點不是滋味兒了....





第19章 戾氣

　　卓瑜仰著脖子猛灌了一大口水，意猶未盡地擦了下額角的汗。

　　他感覺自己的心情是難得的舒暢。

　　雖然場上alpha們混雜著的汗味聞得他恨不得當場嗅覺失靈，但他不得不承認，籃球這項運動到底還是很有趣的——他向來喜歡這種直面較量的競技運動，享受在烈日下揮灑汗水的暢快淋漓感，更享受贏得比賽那一刻的成就感。

　　然而姜大仁和韓子謙並不是這麼想的。

　　今天他們打的是和隔壁學校的友誼賽，姜大仁和韓子謙平時水準也不錯，結果今天卻是全程工具人打醬油從頭打到了尾。

　　然而卓瑜這批卻是全程從開頭秀到尾——明明兩周前才剛撞破了頭，結果這人的走位反而更加靈活敏捷，意識也是十分到位，加上人長得又俊又高腿還長，場外的omega湊在一起，不論是校外還是校內的，最終都有意或無意地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雖然贏了比賽。」

　　薑大仁木然地轉過頭和韓子謙說，「但我總感覺歸根結底我好像還是輸了些什麼，說不上來，總之就很空洞。」

　　卓瑜懶得理他們倆。

　　他乾渴的不行，咕咚咕咚地把水全咽了，這才抹了抹嘴，晃著手裡的空瓶漫不經心地說：「走吧，去小賣部。」

　　薑大仁搖搖晃晃地起身，灰頭土腦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看著他們一行人開始往場外走，那群已經圍觀很久的omega又是嘰嘰喳喳一陣騷動，眼看著卓瑜就要出場地的門了，終於有個膽子大的主動站了出來，故作鎮定地走到了卓瑜面前，遞上了手裡的一瓶冰水。

　　「我是T中的許羚。」

　　omega男孩面容生的的妍麗而漂亮，性格似乎也是落落大方的那一款，他歪著頭，露出尖尖的兩顆虎牙，「同學你的打球的很好誒，可以加個微信嗎。」

　　薑大仁的眼神又重新變得變得憂鬱而淒切了起來。

　　這男孩身上是甜蜜綿軟的奶油香氣，又帶了點淡淡的酒味——他似乎是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一邊笑眼彎彎地看著卓瑜，一遍無聲無息地將自己的資訊素慢慢地釋放了出來。

　　然而卓瑜一聽見加微信這三個字瞬間頭大，幾乎是瞬間又回想起了週末時的那段糟心回憶，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卓瑜。」他還是簡潔明瞭地報了姓名。

　　緊接著卓瑜頓了頓，晃了晃自己手裡的水瓶，示意自己已經有水喝了，同時客氣疏離地開了口，「謝了，不過今天沒帶手機，下次有機會再加吧。」

　　許羚：「…….」

　　你口袋裡鼓起來那麼個大方塊當我傻還是當我瞎呢？

　　許羚挑眉，倒也沒覺得面子掛不住，只是攥緊手中的冰水後退了兩步，依舊彎著眼睛爽快地說：「好的呀。」

　　卓瑜頷首，沒在多說，只是大步走出了球場。

　　棒棒糖可千萬別賣完了。卓瑜想。

　　小賣部的零食總是買的很快，加上現在正是放學時間趕上人多的時候，只怕到的晚了又要開始排隊，想要吃的就又賣沒了。

　　卓瑜這幾天總是看見有學生嘴裡叼著個挺新奇的糖塊，那糖塊是個小小圓球，插在一根細細的小棍子上，舉著可以吃上好久好久，還挺好玩的。

　　卓瑜後來偷偷在網上查了查，才發現這糖塊叫做棒棒糖，他心癢癢了好久，就等著今天在小賣部買來和談汀嘗嘗滋味呢。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一想著談汀看見那些花花綠綠的糖球時，眼底裡會亮起那一抹的羡慕而驚喜的光，卓瑜就總覺得自己心裡滿滿當當的，那是一種成就感——像是馴養小動物，把它喂的嘴巴鼓鼓，肚子圓圓的自豪感。

　　我就是想給他漲漲見識罷了了，卓瑜這樣對自己說，是同情心，是出於師兄的關懷，我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我真的服了，您到底是怎麼想的瑜哥？」

　　進了小賣部之後薑大仁還是怎麼想怎麼不明白，痛心疾首道，「不是，人家一個小甜甜omega貼臉過來和你示好，你怎麼能這麼直這麼硬就給拒了呢你不加人微信我還想加呢......」

　　韓子謙趕緊踩了薑大仁一腳。

　　他在一旁擠眉弄眼地使眼色，一時間唇語手語全使上了，最後乾脆從冰櫃裡拿出了一瓶康師傅冰糖雪梨瘋狂給他比劃。

　　姜大仁張著嘴愣了好久，隨即恍然大悟。

　　草，忘了忘了，人家早有心上人了。

　　卓瑜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倆在瞎想些什麼，只是先拿了包自己喜歡的麻辣薯片，然後又抓了貨架一大把棒棒糖放在手心裡，低下頭，一根一根地仔細篩選了起來。

　　「又不熟，加什麼加。」

　　卓瑜一邊眯著眼端詳著糖紙上的水果圖案，一邊皺著眉敷衍道，「而且那群omega的資訊素...太噎人了，聞著腦殼疼。」

　　「….等等，剛才那位可是提拉米蘇味的啊？」

　　韓子謙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始吐槽，「今年大熱流行資訊素top3硬是被您說了噎人， 這得什麼水準才能入不了您的眼啊？」

　　薑大仁這人老陰陽怪氣了，趕緊怪腔怪調地接上：「哎呀韓子謙你懂什麼呀，提拉米蘇太甜膩了啦，哪裡有我們冰糖雪梨清冽可口啊是不是….」

　　卓瑜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他們倆一眼。

　　薑大仁後脊一涼，趕緊立正敬禮一鞠躬，拉著韓子謙就跑到遠處的貨架上買辣條去了。

　　買完東西一行人就開始往外面走，卓瑜這邊剛踏出小賣部，就聽見韓子謙突然疑惑地誒了一聲，遲疑地喊了聲：「這不是….談汀同學嗎？」

　　卓瑜茫然地抬頭，就看見門口處聲勢浩蕩地走進來了一群學生，新奇的是每人手裡竟然都抱著盆植物——領頭的是抱著盆月季的周桃桃，而慢吞吞走在隊伍最後的，正是談汀。

　　談汀的手裡抱著了盆長勢很好四季桔，綠油油的枝葉中掛著圓滾滾的橙色果實，卓瑜就看著談汀露出的半截細白的手腕緊緊地抱著盆栽的底部，垂著柔軟纖長地眼睫，微抿下唇，吃力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著走。

　　卓瑜愣了一下。

　　他把手裡的零食塞給了身旁的薑大仁，剛想著上前去幫這個呆瓜一把，結果就看著一個短髮的高個女生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竄出來，力大無窮地一把接過了談汀手裡的四季桔，像是搬棉花一樣輕而易舉地擺放到了餐廳的大門旁邊。

　　談汀呆了一下，有點無奈地和那個女生說了聲謝謝。

　　他的耳根也因為不好意思而微微泛起了紅，卓瑜看著談汀有點氣餒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那個短髮alpha女生爽朗地笑了笑，嘿嘿著撓了撓頭，兩個人肩並肩，站在餐廳門口就這麼直接聊了起來。

　　「——不用客氣呀談汀同學，我這人天生吃的多力氣大。」

　　江眠興奮到手舞足蹈，重重地在談汀的肩膀上拍了又拍，「嗚嗚嗚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普通的言語已經無法表達我真摯的謝意，我回頭一定要叫我哥請你吃飯——不過我沒想到李禿子真的能被你說服….」

　　儘管肩膀被拍的有點疼，但看著江眠因為高興而變的紅撲撲的臉頰，談汀的心裡也柔軟了一瞬，他搖頭笑了笑，說應該的。姜大仁和韓子謙在一旁看的汗如雨下。

　　他們倆大氣都不敢喘，只是戰戰兢兢地別過臉，看著卓瑜倒是沒什麼表情地站在一旁，平靜地開口喊了一聲：「談汀。」

　　談汀聞言茫然地轉過了頭。

　　看到卓瑜的那一刹那談汀先是呆了一下，隨即那清亮的眼底似乎劃過了微不可查的，驚喜的一道亮光。

　　談汀好像很開心。

　　他似乎很想和卓瑜揮揮手，但是看了眼身旁的江眠和卓瑜身後的姜大仁和韓子謙，頓了頓，還是很克制地緩緩蜷縮回了手指。

　　「….卓瑜同學。」談汀謹慎而緩慢地說，「好巧啊。」

　　「巧。」卓瑜瞥了眼地上的花花草草，」幹什麼呢這是。」

　　「是我們植物社養的植物哦同學，這盆是四季桔，那邊還有月季花呢。」

　　江眠得意地在一旁插話，「現在食堂教學樓都可以看到哦，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實驗樓和勞技樓裡放上好多盆呢。」

　　卓瑜瞥了江眠，挑了挑眉，隨即又看向了她身旁的談汀。

　　「那一會兒還吃飯嗎？」卓瑜問。

　　談汀的表情瞬間變得為難起來。

　　「....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搬完，會拖得比較晚。」

　　談汀也盯著那盆四季桔斟酌了良久，半晌低著頭有點沮喪地說，「今天可能是不行了——沒關係的，我一個人沒問題的，你們不用等我了。」

　　卓瑜沒說話。

　　「啊，那談汀同學你今天和我們吃就好啦。」

　　沒想到一旁的江眠突然歡歡喜喜地說，「正好我叫我哥給咱們點外賣好不好，就當是給談汀同學你的謝禮——你喜不喜歡吃烤魚啊？或者米線？」

　　「舉手之勞罷了。」

　　談汀並不知道外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也明白江眠應該是想要請客的意思，於是靦腆地擺擺手，婉謝道，「我和你們吃食堂就很好，不必這般大費周折的….」

　　這就直接答應和別人吃飯了是嗎。

　　卓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把薑大仁手裡的那一袋子棒棒糖拿了過來，拋向了談汀的懷裡。

　　「你要的糖。」

　　卓瑜別過臉硬邦邦地說，「我們先走了，記得查微信。」

　　談汀沒反應過來，只是懵乎乎地把塑膠袋抱在懷裡，就看著卓瑜與自己擦肩而過，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

　　然而就在卓瑜面色平靜地拉開門的那一刹那，談汀感覺他似乎微微偏過了頭，輕飄飄地瞥了自己一眼。

　　隨即卓瑜便淡淡地斂回了目光，大跨步地了臺階，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談汀呆了一下。

　　他總覺得方才卓瑜的那一瞥時眉眼間帶著一絲戾氣，但一時沒想明白是為什麼，便愣愣地低下頭，看向了手裡的袋子。

　　袋子裡裝著的是談汀從沒見過的一種糖果，圓圓的糖球像小錘子一樣被安在了一根細細的棍上，糖球外面都包裹著明綠色的晶亮的糖紙，像是初春新生的嫩草的顏色。

　　談汀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才發現這糖紙上面還印著了一行小小的字——

　　XX牌濃縮果汁棒棒糖：青蘋果味。





第20章 視頻電話

　　卓瑜發現自己怎麼都靜不下心。

　　薑大仁去隔壁宿舍串門了，於是卓瑜先是把自己的床和書桌收拾了一遍，又把校服過了下水，順帶著把地掃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最後還用抹布把廁所的洗漱台擦到了反光。

　　然而一顆心還是躁得要命。

　　於是卓瑜拉開椅子，慢吞吞坐下來攤開了數學作業，坐在書桌前正式開始原地發愣。

　　數學題的第一道就是三角函數，雖然還是完全看不明白，但如今的卓瑜還是學了不少技巧，倒不至於全都空著了。

　　他擰著眉 ，把數學書翻了又翻，最後鄭重其事地寫了個解字，把書上面公式整整齊齊地全給謄抄上了。

　　然後卓瑜扣上了筆，繼續盯著題目愣神。

　　卓瑜其實是有全套的參考答案的，但是想著自己早晨才答應了談汀不去抄，他便不會真的言而無信，只是這題…怕是他想到入土估計也解不開了。

　　卓瑜歎氣，揚起手眯著眼，啪噠一下子把筆扔進了筆筒裡。

　　一想到談汀，卓瑜的心就更亂了。

　　是，確實是自己叫談汀去多交些朋友換換心情的的，在這世界裡能多幾個能說上話的朋友那自然也不是壞事——可是他這速度也太離譜了點吧，怎麼不過一下午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和別人的共進晚餐了的地步了？

　　卓瑜又冷不丁的想起談汀喝醉了的那個晚上，少年漂亮的的眼睛裡含著瀲灩的水光，垂著眼睫，羞赧又憧憬地和自己描述著他愛慕的姑娘。

　　然後卓瑜的腦洞就控制不住的越開越大——他想著餐廳裡那個短髮的alpha女生會不會就是談汀喜歡的類型，又回憶談汀在門口和那女生相談甚歡的樣子，只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確實看起來是幾分般配的。

　　卓瑜心裡的滋味那叫一個詭異，他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就有點...空落落的。

　　然後卓瑜就愣住了。

　　不是，我為什麼要想他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啊，他喜歡誰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卓瑜有點驚恐地想，我原來竟是這般八卦的人嗎？

　　卓瑜睜大眼睛盯著數學冊子上的幾何圖愣了好久，

　　我，我就是怕這個呆子被壞人騙了罷了。慌了好一會兒，卓瑜開始故作鎮定地開始給自己找起了藉口，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不想了不想了寫作業寫作業。

　　卓瑜悶悶地又重新拿起了筆，剛準備攻克第二道看起來很邪門的等比數列，身旁的手機就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遲疑著打開手機，就發現竟然是談汀發來的一條語音訊息。

　　卓瑜一愣，點開就聽見男孩清亮的聲音聽筒那邊有點雀躍地傳過來：「卓瑜，你給的糖我吃了一根，真的好好吃啊，蘋果味道好濃好濃，謝謝你啊。」

　　卓瑜繃著臉扶額沉默良久，半晌還是忍俊不禁地噗了出來。不是，就是個糖球，被他描這麼一描述，聽起來倒像是什麼鳳髓龍肝似的佳餚一般。

　　似乎是怕卓瑜不信，談汀那邊折騰了半天，又慢吞吞地給卓瑜拍了個照片過來。

　　卓瑜點開一看，發現這照片根本就沒對上焦，而且拍的時候似乎手還抖了一下，總是整體的畫質是非常的低迷，但還是能看到談汀白淨纖長的手指，以及他手裡捏著的一根被啃的乾乾淨淨，糖渣子都不剩的塑膠棒棒。

　　卓瑜要樂死了。

　　但卓瑜想著這人今天被別人三言兩語就給拐走了，總覺著自己心頭裡還是壓著一股子氣，他把那張照片保存了，把手機撂到桌子上，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快就去回他。

　　於是卓瑜先是幹坐著愣神了一會兒，然後又站起來撓著頭來回地在宿舍裡踱了會兒步，最後甚至還神經病似地對著空氣過了幾個招式企圖分散自己的思緒，但最後還是沒忍住抻長了脖子，偷偷地又去瞥了眼螢幕一眼。

　　看到卓瑜沒有回他，談汀那邊似乎是有點不知所錯了，便又彈了一跳條音消息過來，卓瑜手指縮了又張張了又縮，最後還是沒忍住給手賤點開了。

　　「.....你在幹什麼呀卓瑜？」

　　談汀在那頭小聲地問，「我方才才把數學作業寫完，前三題是有些難度的，我可以給你講一講的，你不要抄答案好嗎？」

　　卓瑜一愣。

　　這個時間，談汀不應該正在他那群新朋友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嗎？怎麼這貨連數學作業都已經寫完了？

　　卓瑜本來還想多裝會兒酷的，結果這下子是徹底憋不住了。

　　他最後還是火速跑去廁所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又坐在書桌前猶豫了一瞬，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撥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

　　談汀那邊好像是被嚇了一下，等了好久才接了起來。

　　然後卓瑜就看著漆黑的螢幕倏忽之間就被一片白皙的皮膚給占滿了，緊接著手機鏡頭劇烈晃動了一下，就看著談汀的臉出現在了螢幕中間。

　　男孩裸著漂亮的肩膀，手裡抓著一件還沒來得及穿上的睡衣，髮絲濕潤而柔軟地垂在額前，露出一雙眼，茫然而怯怯地盯著螢幕那一端的卓瑜看。

　　卓瑜：「？！！」

　　「你快把衣服穿上！」

　　卓瑜一口氣哽在了嗓子眼，差點一下子把手機給拋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嗓門嚷嚷道，「不是，你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就接電話啊？？」

　　談汀嚇了一跳，慌手慌腳地先把手機扣下，卓瑜就看著螢幕又黑了下去，隨即便聽到了那端傳來了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談汀才拖拖拉拉又把手機立起，重新出現在了鏡頭裡。

　　談汀這回總算是套上了睡衣，不過他先是委委屈屈地看了卓瑜一眼，也不說話，反倒是咬著下唇，悶悶地垂下了眼睫。

　　卓瑜：「…….」

　　「我不該這麼大聲地凶你。」

　　卓瑜對這套流程已經很熟悉了，牙疼地說，「我就是嚇了一跳，你剛洗完澡你可以不接的啊，我不是週末的時候教過你怎麼用這些功能了嗎，你也可以再撥給我的呀？」

　　談汀鼓著臉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好像覺得有些道理，半晌才偏過臉，小聲地哦了一下。

　　氣性還挺大。

　　卓瑜哭笑不得，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著談汀低著頭從書包裡掏來掏去，半晌摸出來了根棒棒糖，他先是慢吞吞地把糖紙剝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攤平，夾在了身旁的書裡。

　　談汀抱著那根糖，鼓著腮幫子默默地低著頭吃了一會兒，半晌抬起頭，有些悵然地和卓瑜感慨道：「卓瑜，這裡的糖真的好好吃啊，不是那種單調的甜，像是在吃真的水果一樣——要是可以吃一輩子就好了.....」

　　「..……」

　　卓瑜問，「你怎麼在宿舍，你不是和人家吃飯去了嗎？」

　　談汀縮在凳子裡，咬著棒棒糖，歪著頭打量著螢幕看了好一會兒，才含含糊糊地說：「….沒有去吃。」

　　「搬完花我實在是有些乏累，又實在不好意思讓人家因為這點小事就去請客....便找了個藉口，先回來了。」談汀說。

　　卓瑜挑了挑眉。

　　「那你自己也吃晚飯了吧？」

　　像是想到了什麼，卓瑜突然遲疑地問道，「別總是又缺一頓少一頓的，回頭又暈….」

　　「不會的。」

　　談汀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口齒不清但卻又很驕傲地說，「我查了資料，那暈眩之症在這裡叫做低血糖，其實就是血液裡的糖分不夠多罷了，只要我每天吃很多很多的糖，就再也不會暈啦。」

　　卓瑜總覺得他這話絕對有哪裡不大對，但一時間也竟然無法挑出反駁之處，也只能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於是談汀繼續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吃糖了，卓瑜先是乾巴巴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目光不自覺地就往下移，最終落到了他睡衣領口裡若隱若現的鎖骨上。

　　卓瑜也不知道自己慌什麼，只覺得那片皮膚白得有點晃眼，於是慌慌忙忙地把目光趕緊錯開。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又幹又緊，就連血液裡的熱度似乎都不太對勁了，便咳了兩聲，沒話找話道：「你們社團，都做些什麼啊？」

　　談汀這邊剛把糖球咬碎，含在嘴巴裡嘎吱嘎吱地咬著，腮幫子一鼓一鼓。聞言他眼睛一亮，立刻很開心地給卓瑜介紹了起來。

　　「就是種花剪花罷了，但我倒是很喜歡，總覺得是個靜心沉澱的好地方。」

　　談汀托著下巴，一邊湊近了鏡頭，一邊看著卓瑜很認真地講道，「就是人少了些，但是裡面的同學人都待我很好——周桃桃你認識的吧，今天你見到的那個姑娘叫江眠，她還有個哥哥叫江珩......」

　　卓瑜頓了一下，乾巴巴地說了聲哦。

　　「對了卓瑜，今天他們還帶我見了咱們學校的教導主任。」

　　談汀越說越起勁，連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光，「你知道嗎，那個主任和咱們師傅的脾性簡直一模一樣，都一樣喜歡飲茶寫字，脾氣很差，但其實卻好騙的很，三言兩語就直接被人誆過去了， 江眠他們都誇我….」

　　卓瑜：「….哦。」

　　談汀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

　　他小心翼翼地盯著卓瑜的臉色看了一會兒，半晌躊躇著試探性地問道：「卓瑜…你不開心嗎？是因為打籃球很累嗎？」

　　卓瑜愣了一下，連忙矢口否認道：「沒有啊？我開心的很啊？我哪裡不高興了你到底從哪裡看出來的啊？」

　　談汀：「…….」

　　卓瑜默了一會兒，似乎覺得自己這話也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他頓時又不自在了起來，便趕緊彆彆扭扭地換了個話題：「——籃球這運動還算有趣吧，跑跑步傳傳球活動活動筋骨罷了，自然是沒有耍套劍來的痛快的。」

　　談汀點頭。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場地旁邊總是圍了群omega看，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說著說著卓瑜就沒忍住吐槽起來，他十分煩躁地撓了撓頭，「他們幹站著光看不打不說，那氣味聞著還嗆人的很，再混上場上那些alpha奇奇怪怪的臭汗味，可當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談汀那邊似乎是呆了一下，半天沒說話。

　　卓瑜吐槽完也爽了，歎氣，又一次翻開了桌上的數學作業：「不聊這些有的沒得了，快把題給我講講吧。」

　　談汀這才回了神，恍然地哦了一聲。

　　於是卓瑜和談汀就這麼掛著視頻學了一個小時，談汀講的很細，思路也很清晰，加上聲音柔和清冽，卓瑜漿糊似的腦袋倒還真的進了不少東西。

　　只是最後卓瑜還是困到哈欠連連，不住地擺手說：「不行了不行了，在學下去怕是頭都要裂了，我撤了，你也快去睡吧。」

　　談汀合上書本，點了點頭。

　　只是在掛視頻的前一秒鐘，談汀突然很小聲地問了一句：「卓瑜，下次你去打籃球的時候，我可以去看看嗎？」

　　「？」

　　卓瑜愣了一下，「可以啊，但一群流著臭汗的alpha搶個皮球罷了，你確定嗎？」

　　談汀似乎是噎了一下。

　　他偏過頭，頓了頓，半晌才有些無措地說：「我，我也想和你學學，想著多鍛煉鍛煉身體罷了。」

　　卓瑜這才恍然大悟，爽快地說行啊。

　　談汀嗯嗯了一聲，卓瑜就看著他似乎心情很好彎了一下眼睛，沖自己揮了揮手，說了晚安，便掛斷了視頻。

　　卓瑜看著暗下來的螢幕又原地愣了會兒神。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隱隱約約地又抓到了什麼，可想了半天又怎麼都轉不過來這個彎兒，最後就連頭都快撓禿了，卻還是說不上究竟是哪裡不對。

　　作者有話說：

　　他恰口醋你恰口醋，醋醋更健康





第21章 畫像

　　卓瑜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場數學小測，考了一個光榮的59分。

　　但這其實已經是談汀帶著卓瑜惡補三個晚上的後果了——談汀教了卓瑜很多邪門歪道的技巧，告訴卓瑜哪怕一道題徹底看不懂也要把公式和一些套話寫上，又帶著卓瑜複習了幾個幾乎必考的題型，硬是逼著他把每個步驟都給死記硬背住了。

　　江燕發成績的時候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進步是進步了。」

　　她臉上的表情堪稱複雜而微妙，「就是你多考一分給我會怎麼樣？嗯？你是不是特地掐好分故意氣我的你？」

　　卓瑜拿到卷子的時候還挺美。

　　要知道他剛來這個鬼世界的的時候別說拿分了，連題目裡說的是個什麼鬼話都看不懂，ABCD也是看著挑順眼的選，所以對於現在這個成績，他現在已經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然而談汀收到自己的98分的試卷時連眼都沒眨，只是隨手塞到書箱裡，便繼續舉著卓瑜的試卷，神色憂鬱地翻看了起來。

　　「我明明囑咐過你的，卓瑜，輔助線不能這麼瞎做的....」

　　談汀很失望地指著最後一道幾乎空白的大題說，「而且這道題目裡明明沒有說，你怎麼能默認這三角形就是等邊三角形了呢，就差這麼一點，你明明可以及格的啊.....」

　　明明考涼的人是卓瑜，可談汀看起來好像才是最傷心的那一個。

　　「……」

　　卓瑜尷尬地撓頭，「我這不是需要一個進步的過程嗎，哎呀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這種事情急不得的急不得的。」

　　談汀還是抱著卷子悶悶地不說話。

　　「這不是多虧了談汀你教的好啊。」

　　卓瑜一套一套地開始拍馬屁，並且過分自信地開始展望起了未來，「你想想，我下次就能及格了，再下次就能上八十，最後很快就能追上你了，這不就好起來了嗎？」

　　其實仔細想想也知道這事兒壓根就不可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卓瑜看起太真誠還是談汀太好騙的緣故，談汀好像還真的相信了——他先是垂著眼想了想，又仰起臉看著卓瑜，眼地閃爍著晶亮而堅定的光，似乎是很憧憬地點了點頭。

　　呆乎乎的，可卓瑜的心底又莫名地悸動了一瞬，他咳了一聲，剛胡亂把試卷塞進書箱裡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周松面色和藹地端著他的保溫杯，無聲地閃現在了教室的後門窗。

　　教室一下子靜到落針可聞。

　　「…..下節課正常上美術，我去開個會，應該是有關秋遊的消息。」

　　周松平靜祥和地說，「別心浮氣躁，午休時默寫三首古詩加赤壁賦，好好複習一下。」

　　周松離開的三秒鐘後，教室裡的人徹底爆炸。

　　「….？」

　　然而卓瑜只是木然地扭頭問，「咱們原來有美術課的嗎？」

　　談汀也很迷茫：「….我記得一直都是語文的啊？」

　　韓子謙這邊火速抱著顏料盒顛顛地跑過來，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們旁邊，給兩人一人遞上一隻筆刷，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抓住這次老周難得的讓步吧兄弟們。」

　　韓子謙美滋滋地把顏料盒掀開，「要知道，這很有可能是這學期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的美術課了，還不趁機速速創作幾幅驚世巨作出來？」

　　「你怎麼還挺平靜？「卓瑜饒有興趣地問，」正常情況來說你不應該蹦起來在教室裡躥三圈嗎？

　　「害，有啥高興的，咱學校這點經費還能整啥，不是博物館一日游就是農家樂採摘大白菜。」

　　韓子謙平靜地把顏料遞到了談汀面前，「不說了不說了，快給我露兩手啊談汀同學，來蘸我的顏料啊不要害羞….」

　　談汀舉著筆頓了頓，半晌赧然地說了聲謝謝，隨即蘸了蘸顏料，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地在紙上勾勒了起來。

　　卓瑜懶得動筆，便托著下巴，轉著筆桿，百無聊賴地盯著他畫。

　　他就看著談汀先是寥寥幾筆勾畫出了個人臉，又壓著手腕添上了眉眼，最後又描上了炸乎乎的頭髮絲，就看見一個賊眉鼠眼的小人站在紙上，傻不拉幾地咧著嘴笑。

　　不是韓子謙是誰。

　　韓子謙也瞥見了，立刻拎起那張紙左看右看，驚喜地嚎了一嗓子：「我靠，這也太他媽像了吧，談汀同學你就是當代畢卡索不行我要珍藏起來….」

　　談汀笑了笑，又蘸了蘸顏料，歪著頭看向身邊的卓瑜。

　　他捏著筆桿，仰著臉，有些期冀地小聲問道：「卓瑜同學，我可以畫你嗎？」

　　卓瑜挑眉。

　　「可以啊。」他無所謂道，「畫帥點哈。」

　　談汀唔了一聲，先是蹙眉思索了一會兒，便再次持起筆，低頭畫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談汀畫的要細緻的多了——他先是一筆一畫地慢慢勾勒出了少年桀驁俊朗的眉眼，接著又添上了結實的肩膀和修長的腰身，加上一襲長袍頭髮高束，就見一個不羈的俊俏少年郎栩栩地立在紙上。

　　談汀又苦惱地沉思了一會兒，手腕一轉一停，又再少年的腰間畫了把劍。

　　卓瑜定睛瞥了眼那劍的劍鞘和劍穗，確實與自己的愛劍淩雲一摸一樣，心裡不由得一驚，尋思這等細節都記得這麼清楚，談汀這人的腦子也太好了吧。

　　韓子謙看到畫更是整個人都傻了：「不是，太強了吧，就連古裝都能給安排上了， 而且瑜哥這一身看起來竟然還異樣的和諧…」

　　談汀舉著畫，對著卓瑜的臉比對了一下，又有點失落地放了下來。

　　「還是不及你本人，」 談汀落寞地拿起了筆，說，「….我，我再想想法子。」

　　卓瑜愣了一下，又低頭看了眼畫，有點不解道：「怎麼會，我本人都已經覺得明明有九成相似了，你這要求也太高了點吧？」

　　「不，你的氣韻和風采要比畫中好上不知多少。」

　　談汀搖頭， 聲音越來越小：「是我功底不足，加上許久未動筆有些生疏，本應該.....」

　　卓瑜真的很吃談汀無形中誇人的這一套。

　　他一時難得有點飄飄然，便美滋滋地乾咳了一聲，搶過了談汀手裡的筆，安慰道：「夠好的啦，俗話說禮尚往來，今天我便也勉為其難給你露一手，看好了啊。」

　　卓瑜埋頭洋洋灑灑地畫了好一陣，還時不時回頭瞥瞥談汀的臉，又低頭龍飛鳳舞折騰了好久，甚至還有模有樣地換了不少紅紅綠綠的顏色，最終拎起畫，得意洋洋地擺在了談汀眼前。

　　「看，鬼斧神功啊。」

　　卓瑜自賣自誇地感慨道，「你我的畫技當真是不相上下。」

　　韓子謙先是看了眼原畫上玉樹臨風的俊逸少年郎，緊接著目光移到了他旁邊黑乎乎的火柴人像上，陷入了永恆的沉思。

　　半晌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到：「我知道了，這是聊齋志異裡的母水鬼！！」

　　談汀：「……」

　　卓瑜嘖了一聲，指了指畫上人錐子一樣的下巴，又用筆桿的末端挑了挑談汀的下巴，示意韓子謙看過來。

　　「小臉尖下巴，一模一樣。」

　　談汀：「…..」

　　又指了指臉上兩個張毛的橢圓形。

　　「大眼睛長睫毛，一模一樣。」

　　筆鋒一轉，又指向了火柴人的血盆大口。

　　「紅嘴唇白皮膚，一模一樣。」

　　最後指向了抽象派的火柴棍一樣的胳膊和腿兒。

　　「細胳膊細腿細腰，一模一樣。」卓瑜說著在畫的底部洋洋灑灑地題上了自己的名字，「這不像嗎，這難道不是鬼斧神工嗎？」

　　韓子謙：「……？？大概唯一的相似點就是都有四肢吧。」

　　為了達到最終畫面的和諧統一感，卓瑜想了想，又在火柴人的腰側添了個木棍一樣的東西，並在棍子的一端描了個歪歪扭扭雪花的圖案。

　　他滿意地端詳了一會兒，隨即湊在談汀的耳邊小聲逼逼道：「你的玄雪劍，像不像。」

　　談汀卻像是真的信了他的鬼話。

　　他先是盯著那小人呆了一會兒，又仰著臉看了看卓瑜，隨即便有些雀躍地把畫舉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

　　最後談汀把那幅畫像珍寶似地疊起來，小心翼翼地夾在了書本的中間。

　　「很像。」談汀小聲說。

　　韓子謙：「……？？？」





第22章 大花孔雀（倒V）

　　週四社團活動的時候，近來心情頗好的江眠慷慨解囊，大手一揮，請所有人喝了一杯叫做奶茶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談汀同學你愛喝什麼口味，就點了最普通的珍珠奶茶。」

　　江眠拎著外賣袋子蹦蹦噠噠地跑過來，把奶茶塞到了談汀的手裡，「趁熱喝呀！」

　　談汀捧著那花裡胡哨的紙杯怔了一下，半晌才抬起頭，靦腆而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不行，我可要發個朋友圈，我饞這口饞了好久了。」

　　周桃桃舉著奶茶開始各種擺拍，一邊拍一邊感慨道：「他們家的茶用的可是錫蘭紅茶，一點都不膩口，愛了愛了。」

　　錫蘭紅茶，是卓瑜信息素的氣味。

　　談汀總覺得這杯子突然就變得燙手了起來，他愣愣地呆了好久，才低下頭謹慎地吸了一小口，就感覺口腔裡頃刻間被紅茶的清冽和奶的香醇溢滿，糯糯的珍珠丸子很有咬勁，一口下去，刹那滿足幸福到整個人都昇華了。

　　談汀很喜歡，但又捨不得喝一口氣喝光，於是抱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走到了籃球場，才喝下了不到小半杯的樣子。

　　他咬著吸管，站在籃球場外張望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地進了場，站在看臺邊上，努力尋找起了卓瑜的身影。

　　-

　　許羚今天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來的。

　　他旁敲側擊奧地打聽了不少小道消息，知道A中這個叫卓瑜的alpha雖然球打得好人長得帥，就是出了名的脾氣臭，可許羚這人就是叛逆，就是喜歡挑戰這口，就是格外享受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快.感。

　　許羚對自己的外貌和資訊素向來自信，他性格爽快，人也會來事兒，明白像卓瑜這種性格的人是要慢慢磨出來的，所以要微信的什麼倒可以先不著急，先混個臉熟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是真的無聊啊。

　　許羚對籃球這種東西實在是不太感冒，他皺著眉在胳膊上又塗了一遍驅蚊水，用手擋著陽光，耷拉著眼，百無聊賴地坐在看臺上發起了困。

　　他打了個哈欠，隨意地抬起眼，便瞥見不遠處有一個omega男孩，正抱著杯奶茶慢吞吞地四處張望。

　　許羚不由得眼前一亮，尋思總算有個人能來和自己說說話了。於是蹦下了看臺，自來熟地湊了上去，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同學你好呀，你也是來泡A的嗎？」

　　那omega男孩生的唇紅齒白，漂亮乾淨得像是雪雕的小人，側臉乍一看上去，似乎還帶了些冷淡少言的意味。

　　可是許羚見的人多，一對上這男孩的眼睛，就覺得這這雙眼生的很溫柔，總感覺這人應當是個好脾氣的好教養的人。

　　那男孩呆了一下，抱著奶茶杯遲疑地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許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許羚就看著半晌那男孩緩緩地搖了搖頭，指了指場內打得熱火朝天的一群人，客氣而溫和地說：「我…是來找我朋友的。」

　　許羚沒忍住，直接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不是，今天這籃球場上打球的可幾乎全都是alpha，這男孩倒是直言不諱，上來就說是來找朋友的，這都什麼世紀了，他還真覺得會有人信AO之間能有純真友誼？

　　不過許羚想著可能男孩他面子比較薄的緣故，便也沒有戳穿，只是笑吟吟地說：「這樣呀，我是來泡你們學校的小哥哥的，祝我成功吧。」

　　那男孩似乎又愣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捏緊了手裡的奶茶杯，垂下了眼睫。

　　場內的卓瑜又拿了個三分，許羚趕緊站起來鼓掌，壓根不在乎他聽不聽的見。

　　他一邊大力地鼓掌一邊指給談汀看，一邊：「就是這個alpha帥哥，據說他叫卓瑜，你有他的微信嗎？或者他朋友的微信也行。」

　　那男孩不說話，只是鼓著臉，悶悶地咬著吸管，慢吞吞地喝著杯裡的奶茶，

　　許羚也覺得沒趣，尋思著人是真的怪，於是訕訕地別過了臉，繼續看起了比賽。

　　中場休息時間到了，許羚正躊躇著要不要主動湊近，就看見下了場的卓瑜先是擦著汗四周張望了一番，隨即身形一頓，便開始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許羚：「！！」

　　他就看著卓瑜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痞氣俊朗的alpha少年一邊走著皺著眉抓了抓自己前額的發，只是隨意的往後一捋，便露出了硬朗深邃的五官。

　　許羚暗喜著清了清嗓子，想著自己新染的這個發色果然吸睛，他用餘光瞥著卓瑜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先是無聲無息地釋放出了自己的資訊素，隨即假裝不在意似地微低下頭，露出了自己的後頸。

　　然後卓瑜走到了許羚的面前。

　　然後卓瑜與許羚擦肩而過。

　　然後卓瑜在自己身旁的那個omega男孩的身前站定。

　　許羚愣住了。

　　「這天真是又熱又燥，要了命了。」

　　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他就聽見卓瑜用一種十分熟稔的語氣地和那個omega男孩抱怨道，「我忘帶水了，快給我喝口，快點快點。」

　　-

　　卓瑜將每天晚上和談汀偷偷在宿舍樓碰面的時刻，稱作互惠互利互助友愛小時光。

　　基本流程就是他給談汀帶零食談汀給他抄作業，當然鑒於上次數學小測考的實在不太理想，談汀開始拒絕把作業本直接交給卓瑜，一定非要讓他搞明白得數是怎麼來的之後才肯鬆手。

　　」不是，我就算這學會這些東西又能有什麼用啊。」

　　卓瑜被一道微積分整的心態大崩，開始自暴自棄地嚷嚷道，「我就算考高了也沒好處，讓我隨便混混就不行嗎？」

　　談汀急了。

　　「考太低會被退學的。」

　　談汀氣得聯手裡的軟糖都不吃了，抱著糖袋，睜大眼睛瞪著他，「卓瑜，你若是被退學了，你就只能呆在家裡吃白飯，從此我就再也無法在像這樣天天見面了，你怎麼可以留我一個人….」

　　卓瑜：「......」

　　他其實只是無心的抱怨，哪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說的好像自己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一樣。

　　卓瑜魂飛魄散地一把搶過談汀手裡的軟糖，倒出好幾粒慌慌忙忙地一把塞到了他的嘴裡，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會丟下你的。」

　　卓瑜說著自己也拋起來一顆軟糖，用嘴巴接住吧唧吧唧地嚼了一會兒，才歎息著說，「我學，我學還不行嗎？」

　　「話說你今天不是看我們籃球比賽了嗎？」卓瑜趕緊轉了個話題，」怎麼樣？覺得有趣嗎？」

　　談汀鼓著臉腮幫子努力咀嚼著嘴巴裡的糖坨，

　　半晌他含含糊糊道：「我看了看，確實是很好的一種運動方式，就是有些時候一些搶奪的動作看著有些危險，你…你要當心。」

　　「放心。」

　　卓瑜飄飄然道，「那群人的體力與四肢的靈敏度遠不如我，你看不論是場外還是場內的那群人，全都仰慕我仰慕得的不行呢...」

　　談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偷偷摸摸從糖袋子裡摸出了兩塊軟糖，先是低著頭塞進嘴裡，然後突然很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大花孔雀。」

　　卓瑜一刹那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幻聽了。

　　他遲疑而震驚地盯著談汀的側臉愣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

　　談汀心虛地盯著腳尖看：「….沒什麼。」

　　卓瑜樂了。

　　「可以啊？學會埋汰師兄我了？嗯？」

　　卓瑜總覺得他這副模樣好笑又可愛，心裡瘙癢的不行，便一把勾住談汀的肩膀，笑著把臉湊在他的耳邊質問道，「諷刺我愛得瑟呢是吧？行啊，膽子還挺肥的啊…..」

　　談汀耳根子倏地粉了，卻還是抱著糖袋子不說話。

　　「行，我是大花孔雀，你把糖還給我。」

　　卓瑜故作生氣的模樣來逗他，「大花孔雀不想不給你吃了——我就是喂薑大仁養的王八都比喂你這個小白眼狼吃好.....」

　　談汀把糖袋子抱的更緊了：「不要。」

　　卓瑜快笑死了。

　　他乾脆直接俯下.身子去夠談汀手裡的糖，談汀便敏捷地往身後一藏，卓瑜繼續伸手去夠，談汀就不得不往後仰下.身子去躲他的手。

　　就這樣卓瑜越逼越緊談汀也越來越後仰，就在卓瑜的手指即將快要碰到糖袋子的那一刹那，談汀終於支撐不住身子，咚地一聲被卓瑜壓倒在了堅硬而微潮的石頭臺階上。

　　還是頭著的地。

　　「草。」

　　卓瑜沒忍住罵了出來，趕緊湊近了談汀的臉，伸手在他的後腦勺摸了又摸，「.....疼不疼？」

　　談汀眉頭在刹那間蹙緊了，眼底似乎是因為疼痛而瀲灩起了水光，他先是像小動物一樣瑟縮了一下，偏著頭顫著眼睫緩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無妨。」

　　他這麼說卓瑜的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我，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的....」

　　卓瑜一不自在就開始瘋狂撓頭，話沒頭腦地就往外蹦，「糖都給你，我沒有生氣，就是想和你玩鬧一下的....」

　　談汀躺在臺階上，眨著眼，靜靜地盯著卓瑜的臉看。

　　「我也不該那樣說你的，卓瑜。」

　　半晌談汀偏過了頭，喃喃道，「你就是很優秀啊，其實不只是校內的人，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很崇拜你，都很喜….「

　　然後談汀突然就不說話了。

　　」那又如何？」

　　卓瑜把臉湊近，很奇怪地說，「我又不喜歡他們啊？」

　　談汀又眨了眨眼，這才緩緩地轉過了臉，

　　卓瑜這才注意到自己和談汀之間的距離原來是這樣的近——男孩躺在石階上，眼底氤氳著星河般細碎而好看的光亮，稠密的睫毛像扇子般顫著，似乎下一秒快要碰到卓瑜的鼻樑。

　　然而談汀也不說話，只是微抿著柔軟的唇瓣盯著卓瑜看，那雙漂亮的眼底似乎只是一貫的平靜，但不知怎麼的，又似乎帶了一絲微乎其微的，難過的意味。

　　卓瑜總覺得哪裡不對，剛遲疑著想問些什麼，可話還沒說出口，卻突然感到了一股甜甜香香，卻又很清爽好聞的果香味，絲絲縷縷地鑽進了自己的鼻腔。

　　明明只是氣味，可就在這一刹那，卓瑜突然覺得自己胸腔裡的血液似乎是沸騰了一瞬，好像骨骼在頃刻之間久僵住了，他動不了，眼睛被迫鎖在了談汀側頸部的那塊白淨柔軟的皮膚上，像是被魘住了一般，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躁動難耐，喉嚨也愈發的乾渴燒灼。

　　似乎還有一個地方也….

　　「….卓瑜？」談汀喊他的名字。

　　卓瑜這才僵硬地應了一聲。他總算回過了神，猛的起了身，胡亂地先把談汀拉了起來，然後抄起地上的數學作業，這回卻是連看都不敢再看談汀一眼了。

　　於是卓瑜背過身子，只是留給他一個倉皇的背影，有些嘶啞地說：「我我我想起薑大仁約了我有事要談，我....我先走了，晚安。」

　　談汀不知道他怎麼了，只是呆呆地坐在臺階上，看著卓瑜狼狽地落荒而逃的身影，垂下眼睫，半晌才喃喃地說了一句晚安。





第23章 相互吸引？

　　卓瑜開始慌了。

　　他在浴室裡淋了好久的冷水，甚至還錯把護髮素當成沐浴露糊了滿身，好在總算是將自己心頭的那股燥意，已經某個格外精神的部位給硬生生地給壓制了下去。

　　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股甜香味，腦子裡是談汀的那雙溫潤而好看的眸子，卓瑜卻已經快支離破碎整段垮掉了。

　　這，這很正常。

　　卓瑜努力地說服著自己，都是這個世界裡的該死的性別劃分，因，因為我是alpha他是omega，加上方才靠的太近了些，是是是由於這具身體的本能才會這樣的，和和和我的思想沒有關係。

　　可，可是自己之前明明也聞過別的omega的氣味啊。卓瑜有些茫然地想著，有的濃度甚至比談汀身上的不知道高了多少，為什麼偏偏這次，自己卻會…

　　啊啊啊啊他可是你的小師弟啊啊草！！

　　卓瑜頭痛欲裂，乾脆抱著手機坐在馬桶蓋上搜了又搜，有用的資訊沒獲得多少，期間倒是被迫流覽了無數奇奇怪怪的小廣告，看的他面紅耳赤恨不得把雙眼當場挖出，再把手機從馬桶裡沖走才能緩過來口氣。

　　直到薑大仁在門口遲疑地敲了敲門，問：「瑜哥，一個小時了，請問您是掉坑裡了嗎？需要請打撈隊來一下嘛？」

　　卓瑜這才木然地放下了手機，拉開門，慢吞吞地出了廁所。

　　「大仁兒。」

　　沉默五秒，卓瑜終究還是猶豫著開了口，「…你有些時候會不會覺得，有些omega的資訊素...會聞著很奇怪？

　　「就會聞起來格外的好聞，好聞到離譜，甚至讓人成癮了一半動彈不得。」

　　卓瑜憂鬱地說，「把像是妖怪使了什麼魅惑術法，勾住了你的魂兒不放手一般。」

　　他這個比喻用的就很離譜，聽得臉薑大仁這樣厚臉的人都老臉一紅，當場噎住。

　　「一上來就搞黃.色嗎兄弟？愛了愛了。」

　　薑大仁先是一驚，但隨即很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道，「——那肯定是會的啊，AO生來就是相互吸引的關係，尤其當咱們A遇到自己動心的O時，加上一點點人家資訊素的氣味，自然就會有想標記人家的衝動，正常正常。」

　　「舉個例子吧，你還記得之前那個想要你微信的許羚嗎，就是提拉米蘇味的那個小美人，我真的是對他的資訊素一見鍾情。」

　　薑大仁美滋滋地晃了晃手機螢幕，說，「然後今天打完球你不是和談汀同學先走了嗎，我剛好看著他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角落裡，便火速要來了微信——你知道嗎他的資訊素我真的是一口就上頭越聞越想….」

　　「當然啦，不只是人家omega的資訊素問題，畢竟咱們正直青春年華火力旺盛，平時還是要定期 ‘緩解’一下的嘛。」

　　薑大仁開始擠眉弄眼話裡有話了起來，「你需不需要我給你發點快樂小片片——等等瑜哥，你為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你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薑大仁就看著卓瑜抬起手，直接一掌重重地拍到了燈的開關上。

　　「噤聲。」

　　黑暗中只聽到卓瑜冷冰冰地說，「睡覺。」

　　-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第二天周松站在講臺悠悠地啜飲了一口熱普洱，平靜地問，「你們想先知道哪一個？」

　　教室裡安靜了一瞬，有不少人偷偷地交頭接耳互對眼神兒，卻都不敢吭聲，最後還是周桃桃鼓起勇氣直面自己的親爹，說：「先壞消息吧。」

　　周松砸吧了一口嘴裡的茶水，放下了保溫杯。

　　「因為種種因素，下週三的秋遊學校不得不分為兩組，其中七個班去遊樂園，剩下三個班去採摘，這組是各班班主任抽籤定的。」

　　周松冷靜地陳述道，「很不幸，我給你們抽到了採摘的那一組。」

　　全班：「……」

　　「然後我來講好消息吧。」

　　周松不給他們說話的空檔，只是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我意識到這麼回去你們肯定會鬧，所以最後和校長申請了一下，依舊還是採摘農家樂，但是這次咱們去隔壁A市的XX山上摘。」

　　「總共去三天，在A市住兩個晚上，讓你們多玩會兒。」

　　周松說，「有什麼問題嗎？」

　　還是靜謐，半晌依舊周桃桃顫抖著聲音，聲若蚊蠅來了一句沒有。

　　周松點頭，抱起水壺和書就往外走：「那行，你們繼續午休吧，我先去開會，一個個的也都給我踏實下來，別心浮氣躁。」

　　周松走後的第三秒，教室炸了。

　　卓瑜甚至懷疑如果不是腿不夠長的話，韓子謙都已經能蹦到天花板上了——他一邊尖叫著一邊扭著屁股朝卓瑜狂跳著過來，涕淚橫流地嚎叫：「瑜哥！！！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沒明白。」

　　卓瑜難以置信地看了眼周身幾乎全部陷入瘋癲的同學，「不就是去幫別人摘果子嗎，為別人打工這種事，到底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地方？」

　　「事情是這樣的。」

　　韓子謙抹了抹眼淚，搖著頭說，「如果只採摘一天，那咱們班現在已經全部陷入了絕望的海洋之中了——但是這回是可以在外面住的，而且是整整三天，這個味兒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他媽就徹底變成了頂級快樂狂歡盛宴，不說了我現在火速購買一個烤架咱們回頭在山上可以烤肉吃….」

　　雖然但是，卓瑜還是沒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高興。

　　但他也只能先雲裡霧裡地含糊應了一聲，頓了頓，又瞥了一眼身側的談汀，才發現這人也正托著下巴，眼底帶著光，亮晶晶的。

　　卓瑜這回是真不明白了，壓低了聲音問，「你我之前不是天天都住在山上嗎，他們沒見過世面也就罷了，你這又是在高興些什麼啊你？」

　　」可是我聽他們說那裡會有果樹啊，秋旖山上就沒有。」

　　談汀有些雀躍地湊在卓瑜的耳邊，一邊用手給他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圓，一邊很憧憬地說，「現在正是蘋果梨子的季節，蘋果可以長到這麼大的，一定會很甜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柳丁，我好久都沒有吃過了.....」

　　這人怎麼能這麼呆。

　　卓瑜覺得有點好笑，只感覺談汀這人不僅腦子裡除了吃就是吃，就連本人更像一塊軟趴趴的小甜糕，讓人想薅上一把然後放在手裡搓來搓去揉成一個圓滾滾的球然後再….

　　然後卓瑜整個人又是一僵。

　　我他媽在想什麼啊談汀是我的師弟啊我為什麼會想到這麼詭異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啊？

　　卓瑜驚恐地呆愣在原地，腦子裡又開始火速飄過薑大仁昨晚的話，什麼「AO相互吸引」「心動的人」「標記的衝動」在他的腦子裡一遍遍地高速地滾動了起來。

　　卓瑜的手腳刹那間都冰涼了，他的心裡隱隱悸動了一瞬，可是理智卻死活不讓他往某個方面去多想一下，只是拐了個彎，又自顧自地給自己慌忙找起了藉口。

　　就是，就是因為談汀模樣生的好罷了，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性別劃分，是，是這具身體的問題。

　　卓瑜故作冷靜地說服著自己，加上我們是關係熟稔的師兄弟，師兄覺得師弟可愛，這，這不是很正常嗎？

　　「…沒出息。」

　　於是卓瑜潑他冷水，鎮定自若道，「就是常見的水果罷了，至於高興成這個樣子？」

　　談汀被噎了一下，垂著眼悶悶地想了一會兒，半晌哼哼唧唧道：「那你到時候不要吃，你吃一口你就是沒出息。」

　　卓瑜：......好一個逆向思維。

　　卓瑜就記得一開始兩人剛來這裡的時候，談汀每天看著自己眼裡都帶著豔羨的光，還一口一個卓瑜你好厲害卓瑜你好聰明謝謝卓瑜，結果現在不僅說自己是花孔雀，就連鬥嘴都是一套一套的了，而且還總說的自己無法反駁。

　　這到底是為什麼，卓瑜憂鬱地思索道，這是因為自己給包容放縱得無法無天了嗎？

　　可是卓瑜知道自己其實一點兒都不生氣，只覺得感覺談汀和自己並不像一開始那般生疏客氣了，行吧行吧，勉強也算是好事一樁。

　　「我不吃。」

　　於是卓瑜逗他，「我都摘來給你這個呆瓜吃，你看你天天糖果一口飲料一杯的，吃的你胖成個大圓球回頭路都走不動，看誰更丟人。」

　　大圓球談汀：「……」

　　-

　　週末的時候，卓瑜和談汀去了趟家旁邊的有機超市。

　　許阿姨對談汀的再一次到來好像並不驚訝，只是笑眯眯地塞給了他一張會員卡，說她平時蔬菜食材都是在那家超市買的，用這張卡剛好可以打折。

　　談汀把那張會員卡小心翼翼地塞子上衣的口袋裡，一遍懵懵乎乎地推著購物車跟在卓瑜身後走，一遍瞪大眼睛看著冰櫃裡一排一排的乳製品和飲料和貨架上的零食，似乎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卓瑜總感覺如果可能的話，談汀應該是想在這裡安個家住上一輩子的。

　　」學校的小賣部要是有這麼大就好了。」

　　果不其然，在環顧四周整整十分鐘後，談汀有些失落地發表了如上言論。

　　合著是完全把學校當餐館了是嗎。

　　卓瑜一時語塞，「你想得倒是美——咱先買些睡袋什麼的，韓子謙說那些農家院裡的床都梆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於是兩個人先是選了兩個大睡袋，又買了些吃的，最後還站在榨汁機販賣台前，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圓滾滾的大西瓜在頃刻間被打碎成了稀湯。

　　「太可怕了。」

　　卓瑜趕緊把目光從那邊駭人的血紅移開，哆嗦著拉著談汀轉頭就走，只感覺脊骨跟著發麻，「這世界的人當真是殘忍至極，西瓜它切著吃不香嗎，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一定要將人家碎屍萬段呢？」

　　談汀倒是有些意猶未盡地回頭看了一眼，小聲說：「可是那杯西瓜汁看起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

　　倆人結完賬便門口處先逛著等李師傅來接，卓瑜舉著一盒剛才談汀執意要拿的小熊餅乾，滔滔不絕地給他分析著這東西有多齁嗓子多不健康包裝又有多麼的多餘和繁瑣。

　　結果說了半天發現一直沒人回應，卓瑜愣愣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談汀竟然連人不見了。





第24章 黑兔兔

　　卓瑜人都傻了，趕緊原路返回著找了半天，最後才在超市出口處角落裡的一台形狀詭異詭異的機器前找到了談汀。

　　卓瑜先是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眯著眼大致掃了一眼，才發現機器裡通體都是粉紅色，只不過裡面裝著堆成小山一樣的布偶娃娃，機器的頂部還懸掛著了個大鐵夾子，看樣子是能放下來勾這些娃娃的。

　　而談汀正雙手扒在玻璃窗上，眼巴巴地盯著裡面的那堆娃娃看。

　　卓瑜湊上前，就看著那玻璃櫥窗上還貼著價錢，說是兩塊錢一次掃碼支付買十次送一次。

　　「你竟喜歡這些幼稚的玩物？」

　　卓瑜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不就是小孩子玩的布偶嗎，咱山上的阿黃都已經過了玩這個的年紀了，雖然這個世界做的可能會精美些吧，但你心智究竟多少…..」

　　「可是這個兔子長得好像你啊，卓瑜。」

　　談汀很開心地指著機器的角落給他看，說，「你看你看，就是黑色的那只。」

　　卓瑜一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機器的角落裡躺了只黑色的垂耳兔玩偶，這黑兔子生了兩隻豆豆眼，支棱著耳朵，正擰著眉，兇神惡煞的咧著嘴露著兩顆門牙，看起來脾氣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看起來凶巴巴的。」

　　談汀用指尖在玻璃上戳了又戳，「可是臉蛋鼓鼓的，耳朵還軟軟的，好可愛啊。」

　　卓瑜：「…..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卓瑜這邊正發著愣，談汀已經摸出手機磕磕絆絆地付了錢，開始興沖沖捏著操縱杆，迅速投入了實際行動當中。

　　第一鉤，空。

　　談汀呆了一下，付錢，第二鉤還是偏了，勾起來了旁邊的黃色小雞崽，而且最後勾子很狡猾地一松，又空。

　　慢吞吞地再付錢，第三鉤，還是空。

　　卓瑜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這個從準頭上來講不行啊，要再往左偏一些啊。」

　　卓瑜開始叉起腰恨鐵不成鋼地指揮起來，「再往左偏一點，誒誒誒過了過了...唉你急死我了。」

　　卓瑜看他的這操作急的幹跺腳，撓頭搓手看了半天，只感覺心急如焚。

　　他最後實在憋不住了， 乾脆逕自從身後把談汀圈在懷裡，把自己的右手覆在了他的手上，指導著他移動起了操縱杆：「你看，要往這邊偏一點，這樣可以直接勾到兔子的脖子，然後剛好卡住，然後就能抓過來了.....」

　　就在自己手指碰上談汀手背的那一刹那，卓瑜感覺談汀的身子似乎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但他一心都在抓兔子上，一時沒多想，只是控著談汀微涼的手背調好了位置，然後得意洋洋地一拍按鈕：「看好了！」

　　兩個人同時睜大眼睛，看著鉤子慢慢下落，落在了玩偶堆裡。

　　卓瑜說的沒錯，那鉤子確實是直接抓到了兔子的脖子，可是不是黑色的那只，而是黑兔子前面白色的那只。

　　白色小兔軟趴趴地被勾起，移動，最後滾落到了出口處。

　　卓瑜：「……」

　　卓瑜牙疼地捏起了那只兔子的耳朵，眯著眼上下端詳了一下。

　　隨即他發現著白兔兔似乎和那個黑兔兔是一個系列的，只是表情不同，這白兔兔彎著眼睛，臉上帶著兩坨紅暈，咧著嘴，有些羞赧而恬靜地笑著。

　　「….長得還挺像你。」

　　卓瑜若有所思地把兔子塞到了談汀的懷裡，「給，滿意了吧，除了顏色以外都差不多，拿著吧。」

　　談汀抱著那只白兔子看了一會兒，垂著眼不說話，好像還是有些失落。

　　他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眼機器裡那只黑兔子，仰著臉，小聲央求道：「卓瑜，就最後一次。」

　　卓瑜感到很奇怪。

　　「你怎麼想的？」

　　卓瑜捏了一把那白兔子軟乎乎的腮幫子，一邊愛不釋手地手裡揉來揉去，一邊有些不解地問，「怎麼看都是這白兔子比黑兔子討喜的多，你怎麼就一心只栽在那只長得欠揍的身上？」

　　談汀呆了一瞬，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雙頰似乎是微不可查地紅了一下。

　　他別過臉沉默了一會兒，睫毛顫了又顫，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說：「….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麼。」

　　卓瑜頗為無言，但也只認為人與人的喜好差異不同，倒也沒再追問，便又付了錢，替談汀抓了一輪。

　　好在這次比較順利，直接一發就中。

　　卓瑜嘴上依舊是嫌棄，可是看著談汀抱著那只黑兔子愛不釋手的模樣，嘴角不知怎麼的，就一直控制不住地上揚。

　　他掩飾般地低下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瞬間被遺棄的白兔子，又忍不住捏了捏那兔子圓鼓鼓的腮幫子，只感覺入手柔軟蓬鬆，團團乎乎的，好捏的不得了。

　　卓瑜更覺得談汀這人真是怪得不行，明明這白色的要可愛的多，他怎麼滿心滿眼的就偏要喜歡那只黑的呢？

　　-

　　秋遊的那天天氣倒是很不錯，剛下過場小雨，但是不曬不冷，就有點小風，舒舒服服地拂在人的臉上。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文化人談汀心情很好地說道，「這樣的天氣，當真是出行的最好選擇了。」

　　就連卓瑜忍不住眯著眼感受了一會兒這秋高氣爽的好氣候，他深吸了口氣舒展了下雙臂，只覺得連呼吸都是輕快的。

　　韓子謙這人是春遊秋游的老行家了，向來知道怎麼玩才能最痛快最過癮，立志于將秋遊的每一段時光都利用到淋漓盡致。

　　於是上了車，他就拉著卓瑜和談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火速搶佔了大巴的最後一排。

　　「寬敞又舒適，同時也方便躲老周的死亡突擊。」

　　韓子謙言簡意駭地介紹道。

　　緊接著卓瑜和談汀就眼睜睜地看著韓子謙像是變魔術似，先是把書包表層的幾袋乾果零食倒出來，隨即又掏出三瓶脈動，又拿出了幾幅卡牌遊戲，最後從書包底部緩緩抽出了他買的新款的ipad。

　　最後的最後他又苦著臉掏了一會兒，竟然還摸出來了一整套的象棋。

　　卓瑜：「……」

　　「足足三個小時的車途，那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的。」

　　韓子謙彬彬有禮地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二位pick一位幸運兒童，作為我們第一個寵倖的物件吧。」

　　於是車途的前一個小時，他們三個人頭頂著頭拿著iPad湊在一起，先看了一部很令人抑鬱火大的國產偶像傾城虐戀AO劇。

　　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omega流產兩次墮胎一次這樣的劇情太上頭了還是怎麼的，談汀的臉白了又白，最終還是不負眾望地暈車了。

　　螢幕裡的omega哭著問渣A為什麼要拋棄他，談汀卻慘白著小臉扶著窗戶，一邊擺手一遍強顏歡笑道：「我，我沒事的，你們繼續去看，我…我只要緩一會兒就好了….」

　　韓子謙愧疚的不行。

　　「對不起談汀同學我看他們都推薦這部我才點開的，這劇不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看的也有幾分嘔吐的欲望了——」

　　韓子謙哭喪著個臉說，「我我我這就換個娛樂項目，你先閉目養神一會兒！」於是五分鐘後賊心不死的韓子謙翻騰了一幅卡牌，興致勃勃地介紹道：「真心話大冒險嗎朋友們？這是最新題庫的版本，聽說有很多很勁爆的問題.....」

　　卓瑜並不知道這具體是個什麼遊戲，可是光聽著這描述總覺得不對勁，眉頭一擰，下意識地想攔住。

　　可談汀似乎是覺得自己方才太掃興了，於是給了卓瑜一個眼神示意無妨，隨即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說：「好呀。」

　　韓子謙立刻春暖花開重新綻放，樂顛顛蹦起來說好嘞等他再找個人去。

　　於是五分鐘後，不明真相的周桃桃拿著本語文書，一臉懵逼地也被拉到了大巴的最後一排。

　　「來吧來吧火速啟動。」

　　韓子謙把手裡的轉盤拋給周桃桃，「周桃桃你先開始，之後就是我瑜哥和談汀同學，沖就完事兒了嗷！」

　　周桃桃翻著白眼撥弄了一下轉盤，眾人一下子屏息凝神，只見指標顫了顫，最後指向了真心話的部分。

　　韓子謙立刻美滋滋地掀起一張牌，念道：「請說出在場所有人中，你覺得最可愛的那個人是誰。」

　　「……」周桃桃的臉似乎是扭曲了一瞬，「我自己。」

　　卓瑜和談汀：「…….」

　　「簡直厚顏無恥。」

　　韓子謙先是誇張地捂住了嘴巴，但是察言觀色之後又趕緊瘋狂圓場，「呃也不是不行，真，真的是很巧妙很聰明的回答呢哈哈哈哈哈....」

　　下一個人是韓子謙自己。

　　輪盤指向的是大冒險，周桃桃這回比誰都積極地冷笑著掀起一張牌，詩朗誦般字正腔圓地讀了出來：「用筆在腦門上畫一個烏龜，注：烏龜的直徑不得小於五釐米。」

　　韓子謙突然木然起身：「瑜哥你會下象棋嗎咱們來馬走日象走田吧！！」

　　卓瑜平靜地把他摁回了座位。

　　談汀這邊總算搞明白這個遊戲是怎麼個玩法了，正處於興致勃勃非常想積極參與的階段，於是他很興奮地從書包裡翻出了一隻水筆遞給了周桃桃，周桃桃捂著嘴咯咯地笑著接過了水筆，慈祥地扯開筆帽，挪動到了韓子謙的身旁。

　　一分鐘後，腦門上頂著個歪歪扭扭大王八的韓子謙木然癱倒在了座椅上，周桃桃則是心滿意足地把筆還給了談汀，順便把輪盤塞到了卓瑜的手裡。

　　卓瑜到目前為止也算是參透了這遊戲的真諦，明白完全就是通過折磨他人的心智來獲得心靈短暫的快樂，無趣之極。

　　然而他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身側眼睛發亮的談汀，沒說話，終究還是抬起了手，很嫌棄地撥動了一下輪盤上的指針。

　　明黃色的指針嘎吱嘎吱地在彩色的輪盤兜著圈子，在四雙眼睛齊刷刷的注視下，最終在紫色的一小片扇形上刹住了腳步。

　　「還是大冒險啊…..」

　　韓子謙好像終於提起了點兒精神氣兒，他喜氣洋洋地摸了一張牌，先是三秒，隨即呆滯三秒，緊接著放下牌遲疑地環顧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 最後又把欲言又止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卓瑜身上

　　「……」

　　卓瑜戾氣很重地說，「有屁快放。」

　　「怎麼說呢，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啥….」

　　韓子謙汗如雨下地開始抬頭看天，聲音開始飄渺地從嗓子眼裡往飄，「抱，抱一位異性坐著，直到接下來的三輪遊戲結束….」

　　卓瑜先是在心裡怒駡三遍傻.逼，緊接著仔細一琢磨這話卻又瞬間頭髮直豎，下意識地以為自己要抱人家周桃桃坐一路。

　　可是他轉念一想又不對啊，好像根據這個世界的，現在身旁的這2B1O對自己而言，不應該都是異性嗎？

　　「以，以右手邊的第一位異性開始計算….」

　　韓子謙趕緊戰戰兢兢地把條件給補充全了。

　　卓瑜還沒來得及發火就又是一愣。

　　等等，自己現在右手邊只有一個人啊，不就是....

　　「嗯？」

　　因為剛剛開小差而導致什麼都沒聽見，偷偷往嘴裡塞了好多薯片的談汀終於察覺到了周身氛圍詭異的靜謐，遲疑地回過了頭。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身旁面色凝重的三人，一邊很努力地將嘴巴裡的東西吞咽下去，一邊含糊而謹慎地問，「….現在不應當是卓瑜的回合嗎？你，你們為何都在看我啊？」

　　作者有話說：

　　卓瑜：你們評評理，究竟哪只兔子更可愛？





第25章 汀汀

　　談汀這人真的好輕。

　　雖然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多少有些問題，但是卓瑜還是忍不住懷疑談汀是不是每天都會把吃完的東西偷偷吐掉——不然就看現在自己腿上的這點分量，怎麼可能屬於一個每天糖果大把大把吞，甜水大口大口喝的十七歲青少年？

　　「卓瑜？」

　　然而談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陰晴不定的臉色，最後還是低著頭，耳根子紅紅地有些為難地開了口，「我是不是太沉了.....要不就算了吧？」

　　卓瑜歎息。

　　「…不沉倒是不沉，就是有點兒硌腿。」

　　卓瑜百思不得其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開始撓頭，「不是你吃的飯都到底都進哪兒去了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運動了——」

　　話音未落大巴司機又是一個動感十足的炫光甩尾，談汀這邊本來屁股就還沒敢落穩，加上車身這麼一晃，整個人瞬間重心不穩，就順著慣性往前一栽。

　　卓瑜也魂飛魄散，下意識一把攬住談汀的腰往自己的懷裡拽，頓時只覺得這人的腰也細得離譜，加上omega少年清瘦的身子又軟又香，此時軟乎乎地栽在自己的懷裡，就，就就就….

　　距離一近，那股好聞到離譜甜梨子香又開始爭先恐後地往自己的鼻腔裡鑽，卓瑜現在一聞見這味兒腦子就發蒙，先前薑大仁講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從腦子裡往外竄，加上談汀這人還懵乎乎地盯著自己看，那雙眼睛還純得乾淨得不行....

　　於是卓瑜的臉也跟著無聲無息紅了。

　　一個坐在另一個的腿上，一個手臂圈在另一個的腰上，卻都臊紅著張臉強裝冷靜，

　　韓子謙和周桃桃看得那叫一個心情複雜，只覺得空氣都帶著酸臭味，本來還挺刺激的遊戲一下子就不香了。

　　「這得虧坐他右邊的是談汀同學。」

　　韓子謙悵然道，「我在想如果是我的話，這味兒一下子就…..」

　　周桃桃：「….你快給老娘住嘴吧畫面要出來了。」

　　卓瑜清了清嗓子又撓了撓頭，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裡放，尷尷尬尬地支棱在大腿兩側，僵硬可笑的像一座雕塑。

　　他紅著張臉，梗著脖子把輪盤塞到談汀的手裡，若無其事地說：「…到你的回合了。」

　　可能是坐著不太舒服，談汀先是不自在地在卓瑜的腿上挪動了一下，半晌才唔了一聲，接過輪盤並輕輕撥動了一下指針。

　　幾秒過後他又有些鬱悶地抬起了眼，把輪盤展示給眾人看，頗為無語地說：「又是大冒險。」

　　眾人也都一時無言。

　　周桃桃有些悵然地翻起一張牌，掃視幾秒後總算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回還比較正常——說出自己的小名，在遊戲結束之前，全場人將會一直用你的小名來稱呼你….」

　　-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地方了——你手機給我，給我我看見了就在你屁股底下，對，還有耳機。」

　　周松平靜收穫了今天沒收的第五部 手機以及第三副耳機，隨即端著保溫杯扶著椅背慢吞吞地車廂後面走，邊走邊囑咐道，「下車後記得先站好隊別一下子走散，班長記得清點一下人數再帶隊走——等等班長人呢？」

　　「桃桃好像在最後一排。」

　　一個beta女生小聲說，「她剛剛被韓子謙拉走了。」

　　周松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也沒多說，只是繼續往後排巡查。

　　沿途中又收了幾部手機和漫畫書，沒過一會兒周松就看見自家閨女正樂呵呵地拿著副卡牌坐在最後排傻笑，她身旁坐著的眉飛色舞的韓子謙，腦門上頂著只大王八，正樂顛顛地捏著卡牌說著什麼——結果下一秒他抬頭就看見了周松，臉色頓時由紅變綠最後變成土黃，頃刻間汗如雨下。

　　韓子謙很熟悉這套流程了，還不等周松主動開口，便喪著臉主動把手裡的卡牌碼得整整齊齊，畢恭畢敬地遞了上去。

　　周松平靜地接了過來，沒說話，只是繼續隨意地扭頭，看向了身側。

　　然後他猛地愣住了。

　　談汀和卓瑜並沒有注意到周松的到來。

　　卓瑜這邊剛剛又栽在了一把大冒險上，說是從頭到遊戲結束雙手都不能動一下，這就導致卓瑜只能握緊他那無用的雙拳，眼睜睜地看著坐在自己腿上的某個人一小口飲料一小口薯片的往嘴裡塞，腮幫子全程鼓到尾，還時不時饜足地唆幾口指尖。

　　吃的那叫做一個香啊。

　　最可恨的是這人還時不時偷偷地湊在自己耳邊說：「卓瑜，這個叫薯片的東西當真是味美至極，又香又脆，你我可以日後學著做做，似乎就是將尋常的土豆切成片.....」

　　卓瑜真的要饞死了。

　　「不行，談…汀汀。」

　　雖然只是遊戲，然而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卓瑜還是感覺自己的舌尖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那熱度離譜地蔓延著，似乎快要燒到了自己的喉嚨眼似的。

　　停頓良久，卓瑜最後還是很憋屈地放下了自己稀碎的尊嚴把頭湊了過來，咬牙切齒地乞討道：「你快給師兄我來一口吧——我就是腦子進了大糞我才會答應陪你們玩這個破爛遊戲….」

　　然而此情此景，放在閱人無數的中年教師周松眼裡，卻完完全全是另一個味道了。

　　他就看著談汀正抱著一大袋薯片側坐在卓瑜的大腿上，兩人耳鬢廝磨地不知道說著什麼，又時不時抬起眼，濃情蜜意地四目相對一會兒。

　　卓瑜盯著那袋薯片看了好久，似乎又在談汀的耳邊說了什麼，談汀便懵懂地點了點頭，溫順地垂下了眼睫，伸出手在薯片裡撥弄來撥弄去。

　　「給我找一片大的，調味粉沾的多一點的，對對對就是這個。」

　　周松聽見卓瑜很興奮地說。

　　然後周松眼睜睜地看見卓瑜手都不帶動的，直接用嘴一口叼住了談汀手裡的薯片——他先是陶醉地吧唧吧唧嚼了一會兒，半晌偏過頭，含糊而又親呢熟稔地看著談汀說，「謝啦，汀汀。」

　　-

　　卓瑜又一次見到了山。

　　卓瑜是真的萬萬沒想到，這世界的人竟然利益熏心到將這些山巒開發成了所謂的景區，現在想進去看山景要收銀子不說，景區底下還建了許多叫農家院的住所，當真是將每一處的利益都淋漓盡致最大化到了極限。

　　對於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卓瑜而言，現在他的心情是真的很複雜。

　　這裡景致倒也是極好的，可是與秋旖山還是大不相同，卓瑜總覺得這裡的景兒終歸還是少了些仙氣味兒，更重要的是少了那些自己熟識的人。於是這山這水看在眼裡雖然是美，可卓瑜瞅著，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起來。

　　這是自己離開秋旖山的多少天了？卓瑜有些悵然地想著。

　　談汀仰著臉望著山上蔥郁的樹木，也難得有些怔愣地微微出起了神。

　　好在大部隊下了車後老師們就開始安排住宿，卓瑜本來都做好和談汀分開的準備了，卻沒想到自己和談汀還有韓子謙以及三個外班的學生被分到了一家比較小的農家院，竟然還是一人一個單間，條件確實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

　　「你們先收拾下東西，半個小時後去水果園採摘。」

　　周松說，「就在農家院兒園區門口的那個大石像前集合，晚了不等人啊。」

　　緊接著他又欲言又止地瞄了一眼站在後面的卓瑜和談汀，終究只是搖了搖頭，歎息著開了口。

　　「你們也都是快成年的孩子了，有些事情老師也不願意多管，但分寸還是要注意的。」

　　周松說，「——知道你們都懂，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先去休息吧，記得一會兒別遲到了都。」

　　卓瑜：？？

　　不是啥啊，我懂什麼了就？我又應該懂什麼啊？

　　卓瑜迷惘又煩躁，什麼毛病啊，這世界的人怎麼說話都跟猜謎似得這麼晦澀難懂呢？

　　談汀壓根兒什麼都沒聽進去，因為他的魂兒早就已經水果園這三個字給勾走了。

　　他原地愣著發了會兒呆，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在書包裡翻騰了起來，搗鼓半天才慢吞吞地翻出了個小本子。

　　然後談汀悄悄地挪動到了卓瑜旁邊，一邊雀躍地翻開了那個小冊子，一邊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卓瑜，我上週末學著用了下那個叫百度的東西，搜了下這個城市特產的水果。」

　　卓瑜一愣：「可以啊你....」

　　」聽說他們這裡柿子和石榴都很好吃，還有葡萄也很有名。」

　　談汀一頁一頁地翻過自己做的攻略，仰起臉看著卓瑜，驕傲而嚴肅地囑咐道，「但最好吃的還是這裡的一種棗子，聽說脆脆甜甜的，你一會兒要記得多摘一點啊….」

　　-

　　然而談汀的夢碎得很快。

　　這水果園就邪門的很，種著的果樹倒是有不少，但不知道是，柿子樹上的柿子大多熟透了爛成了橙黃色的泥，桃子樹上的晚熟桃子則是大多青澀乾癟，像是顆顆綠色的絨球掛在了枝頭，放眼望去目前唯一能勉強襯得上季節的，大概就是園區角落裡的那一小片橘子樹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來的人太多的緣故，這些書上餘下的橘子數量少得可怕，偶爾才能瞥見一兩個黃色的小圓球孤零零地掛在枝頭，可憐兮兮地晃蕩著。

　　「報警吧。」

　　韓子謙木然地開口，「不開玩笑，咱坐車三小時來這裡幹嘛？採摘新鮮空氣還是采這位果園主人的項上人頭？」

　　作者有話說：

　　卓瑜：你們評評理，究竟哪只兔子更可愛？





第26章 反常

　　談汀說不出話。

　　他只是拎著籃子呆在原地，然而眼睛裡的淅瀝的失落和沮喪快要由點點滴滴彙聚成河，淹沒了整座果園。

　　卓瑜本來對摘果子這種事兒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總覺著拎個籃子這扒拉個蘋果那扯一串葡萄這種事兒是真的無聊又累人。

　　可是看著談汀失了神丟了魂的這幅小模樣，卓瑜的心裡下意識地一咯噔，心口也不由得跟著攪了一下。

　　「沒關係的。」

　　卓瑜笨手笨腳地安慰道，「等回去我給你買一堆好吃的果子，上次我在那超市看到好多來自異域的新奇的果子，週末回去都給你買來吃，咱不稀罕這些破爛玩意兒，啊。」

　　談汀先是抬眸安靜地盯著卓瑜看了一會兒，半晌只是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的。」

　　談汀很輕很輕地說，「只是我抱的期望太大罷了。我看有些樹上還是有些完好的橘子柿子的，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談汀看起來似乎心情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

　　他甚至沖卓瑜彎著眼睛笑了一下，隨即就匆匆地低下了頭，拎著籃子往身旁的一棵柳丁樹走去。

　　然而卓瑜眼尖，一下子就偷瞥見了談汀在轉過身子的那一刹那，似乎還是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眼，同時他把剛才還寶貝似得捧著的的攻略小冊子有些遺憾地合上，悄無聲息地塞進了身側的口袋裡。

　　卓瑜就知道，就依談汀這個幼稚天真卻又敏感的心性，哪怕臉上看著風情雲淡，估計心裡早就已經難過的不行不行的了。

　　這可咋整啊。

　　卓瑜這邊剛百無聊賴地隨便扒了幾個蔫巴巴的柿子，還是沒忍住回過頭瞥了眼身後橘子樹下的那個那個清瘦的身影。他就看著談汀的籃子裡裝著寥寥無幾的兩三個果子，而那人正踮著腳，努力去伸手夠樹枝上一顆難得長勢很好的大橘子。

　　呆死了。

　　卓瑜只見談汀的指尖離那個橘子就差了毫釐之距，卻死活就夠不著，他看得實在心焦，躊躇了半天，還是決定過去幫談汀一下。

　　結果就有個大黑耗子直接竄出來了。

　　「談汀同學？好巧啊。」

　　幾日不見江眠似乎又長高了點，咋咋唬唬地蹦躂著就竄了出來。

　　她大大咧咧地挎著滿滿當當的兩大籃子水果剛好路過，大有要把整個果園掏空的架勢。

　　江湖似乎是正準備向前方一棵苟延殘喘的果樹進發，結果剛好撞上了談汀，眼睛一亮，立刻很驚喜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原來你們班主任的手氣也這麼差啊，我還以為你們都去遊樂園風光一日遊了呢？」

　　她抬頭看了看談汀的姿勢，恍然大悟道：「你是摘不到嗎，我來幫你吧。」

　　談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江眠把手裡的籃子放到了地上，先是俐落地挽了挽袖子，原地後退了幾步。

　　然後她風馳電掣般地開始助跑，靈活地一躍而起，伸手一夠，就輕而易舉將那顆大橘子摘了下來。

　　談汀：「..…! 」

　　「給你——不過你的水果怎麼這麼少啊？」

　　江眠手腕一揚，先是把那個橘子輕快地投到了談汀的籃子裡，又瞥了眼談汀乾乾淨淨的籃底，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籃子裡的水果往談汀的籃子裡抓，「我這裡還有一些棗子，是在園區深處發現的，吶，分給你一些好了。」

　　談汀看著滾落在自己籃子裡的一大把飽滿圓潤棗子，似乎是驚呆了，抬起頭又看著江眠，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江眠得意地朝他咧嘴笑了笑。

　　她指了指身後說，熱情地說：「我先去那邊看看哈，你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就隨時來找我，我這人從小跳高成績就特別好，只要是三米以下的樹上的果子，我都能給你試著摘摘哦！」

　　談汀：「….謝謝你，江眠同學。」

　　江眠嘿嘿地沖他揮了揮手，轉身繼續掏空果園去了。

　　談汀看了看籃子裡的棗子，抬起頭又愣了一會兒，隨即他似乎是有所感應地偏過頭，就對上了身側卓瑜不冷不淡的目光。

　　「卓瑜…」

　　談汀先是有些開心地喊了下他的名字，可當他一走近了看到了卓瑜的臉色，卻又下意識地有些發怯，停住了腳步。

　　談汀茫然地頓了頓，便歪著頭，小聲問道，「江眠方才說後面有棗子樹，咱們去看看嗎？」

　　卓瑜沉默了一瞬。

　　他突然猛地抓起一顆談汀筐裡的一顆棗子，隨便放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後在談汀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若無其事地連核兒一口吞進了嘴裡。

　　「去。」

　　脆爽多汁的棗子在嘴巴裡碎開，卓瑜鼓囊著嘴無聲無息地嚼了很久，感受著那獨特的酸甜滋味在自己的舌尖跳躍隨即散盡。

　　半晌他很平靜地看著談汀說：「為什麼不去。」

　　-

　　園區的最深處果然種著幾排棗樹。

　　談汀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著卓瑜停住腳步原地站立，然後猛地一個輕盈起跳，逕自去夠到了樹上最高處的一顆棗子。

　　然後卓瑜先是捏著那顆棗子打量了一會兒，突然抬頭，若無其事地瞟了談汀一眼。

　　然而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手指一松，把棗子隨意地丟進了自己的籃子裡，轉身又是一躍而起，連跳了幾下，在樹枝撲簌簌地碰撞聲中，很快就滿滿當當了抓了一大把棗子在手裡。

　　卓瑜對著手心裡的那把棗子繼續端詳了一會兒，然後他突然抬起頭，又輕飄飄地瞥了談汀一眼。

　　談汀：「…..」

　　談汀意識到哪裡好像不對。

　　「卓瑜，你是不是不喜歡採摘啊？」

　　感覺卓瑜滿臉都寫著」快來關注我「這五個大字，於是談汀呆了三秒，終究還是懵懂而謹慎地開了口，「沒關係的，咱們可以早點回去的，我還帶了物理習題冊過來，咱們可以....」

　　「不討厭。」

　　卓瑜慢條斯理地說，「況且你不是喜歡這些棗子嗎，我給你多摘點，你拎著籃子跟著我走就是。」

　　談汀先是怔了一下，半晌才眨著眼，很開心地小聲嗯了一下。

　　卓瑜又進入了大花孔雀的模式。

　　談汀就看著他大搖大擺晃著大尾巴這蹦蹦那竄竄，隨時靈活敏捷地起跳身手，俐落地扒下來一顆又一顆棗子，帥氣而裝逼地反手扔到談汀的籃子裡。

　　談汀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將棗子整整齊齊地碼好，就看著手裡的籃子慢慢地隆起來一座小山，很快就滿得再也裝不下了。

　　於是卓瑜捏著手裡的最後一顆棗子，給這座香甜的小山添上了一個小小的尖頂。

　　他隨意地抹了抹額角的汗，只覺得整條胳膊都又累又酸，但看著談汀歡喜而雀躍的側臉，心裡還是跟著一癢癢，

　　「怎樣。」

　　卓瑜得意洋洋地晃著尾巴問，「是不是摘得又快又穩？而且我挑的棗子，是不是遠遠比你那個植物社的朋友給的要大的圓的多？」

　　談汀半晌才反應過來卓瑜竟然是在說江眠。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麼好端端話題突然就轉到了這裡，但是低頭看了眼沉甸甸的滿當當的一大籃子，還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很大，很多。」

　　圓了夢的談汀心情很好，他有些吃力地抱著籃子，仰起臉，很認真地看著卓瑜說，「卓瑜很厲害。」

　　害，這人幹嘛…幹嘛誇的這麼直接啊。

　　卓瑜頓了一下，半晌才輕哼了一聲別過了頭。

　　不等談汀說話，卓瑜又瞥了眼他的小細手腕，頓了頓，直接一把撈過了他手裡沉重的籃子，逕自走到了前頭。

　　「快走吧。」

　　卓瑜說，「我看著天色不對，他們怕不是早就回去了，別回頭連飯都不給咱們留幾口了。」

　　-

　　卓瑜這張嘴是真的開了光。

　　「——這已經是我盡力給你們保住的全部了。」

　　韓子謙哭唧唧地指著桌子上半碗米飯和兩碟子孤苦伶仃的小菜說，「你們倆回來的也太晚了吧，找人找不到發微信不回我，本來農家院做的菜就又少又素淨，同院的那幾個餓肚子的alpha憨批又吃的比誰都快，我在餐桌上吃我自己的我都搶不過…...」

　　卓瑜說不出話。

　　他其實倒是沒有這麼在乎吃喝的好壞，但是有個人這麼貪嘴，就這些糙米涼菜，夠不夠 …

　　「沒關係的。」談汀說。

　　卓瑜一愣。

　　談汀似乎是有些累了，低著頭揉了揉眼睛，半晌才小聲地和卓瑜說，「我這一天實在是有些乏累，現下實在是沒有力氣吃晚飯了，正好卓瑜你一個人吃剛剛夠——我還帶了些零食，我去給你拿一下吧。」

　　過了一會兒，談汀抱著一袋子鹵蛋和火腿，從自己的屋子裡慢吞吞了走了出來。

　　卓瑜看著他的臉頰在夕陽下微微泛著帶著橘調的暖意，男孩眼角微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手裡的一大袋東西塞到自己的手裡，又揉了揉眼底泛起的淚光，半晌才抬起頭，看著自己說：「你多吃些，我，我先去睡了。」

　　卓瑜拎著鹵蛋沉默半晌，又看著談汀似乎是困到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有些遲疑地問：「你是不舒服嗎？怎麼突然就這麼困？飯都不吃就去睡？」

　　「方才出果園的時候，就總覺得有些頭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夕陽映照著的的緣故，談汀似乎連脖頸處的皮膚都透著薄紅，他嘟囔著又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說，「——可能是那個叫大巴車的東西坐的太久的緣故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晚安啦，卓瑜。」談汀說。

　　晚上六點半說晚安這事兒是真的有些邪門，

　　雖然總覺得談汀竟然連飯都不吃的這種行為實在有些反常，但卓瑜看著他似乎真的不太清醒的樣子，終究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說了晚安。

　　於是卓瑜坐在石階上看著門外的山景和夕陽，拆了兩顆鹵蛋和三根火腿，興味索然地擠到了自己的碗裡。

　　然後他就這麼就這那小半碗涼掉了的米飯，在院子裡的一條大黃狗豔羨萬分的目光下，虛無縹緲地把這頓晚飯給吃完了。

　　作者有話說：

　　嘿嘿 嘿嘿嘿嘿





第27章 第一次

　　卓瑜做了個夢。

　　夢裡他好像又回到了下午去的那座果園，奇怪的是果園裡種著的不再是那些苟延殘喘橘子柿子棗子樹，而是清一色的梨樹，很…很奇怪的梨樹。

　　那些梨樹長勢極好，奇怪的點就在於季節，有的樹似乎是處於初春新冒葉，生著白色圓瓣花簇的梨樹；而有的早已經枝繁葉茂，樹枝上掛著，竟然是圓滾滾的淡黃色的梨子。

　　很邪門，但卓瑜卻沒有來得及在意。

　　因為這裡的氣味更邪門。

　　周身被清甜的梨子氣味籠罩著，然而本應是柔和甜美的氣味，卻像是長了鉤子般刺破皮肉牢牢鎖住了卓瑜的身體，無孔不入地滲過薄薄的皮膚沁入進血液深處，濃稠地翻攪著，像是在邀請，又像是在撩撥。

　　卓瑜愈發地口乾舌燥了起來。

　　他有點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向著這濃郁氣味的源頭慢慢靠近。

　　像是在迷宮中穿梭，繞過一棵又一顆的梨樹，卓瑜看到了談汀。

　　談汀並沒有穿著校服，而是似乎又回到了在秋旖山上時的模樣——他蜷縮在一顆梨子樹下，依舊是一襲白衣，頭髮低束，發尾旖旎而柔順地攤在地上，上面還落了星星點點的，雪白的梨花花瓣。

　　談汀將下巴抵在膝蓋上，只露精緻瘦削的，帶著微微冷意的一張側臉。

　　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孤獨，垂著眼睫，一手橫持著劍柄，用劍身穩穩地接住了一片從空中打著圈兒落下的，輕飄飄的梨花花瓣。

　　「談汀。」卓瑜喊他。

　　談汀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抬起頭，仰著臉，有些警惕而懵懂地看著自己。

　　隨即卓瑜就看見談汀眼底的寒意倏地就化開了，他雀躍地眨了眨眼，似乎想要立刻起身，但緊接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有些沮喪地偏過了頭。

　　「卓瑜。」

　　談汀盯著劍柄上的那一小瓣梨花說，小聲說，「我今日，應當是無法陪你練劍了。「

　　卓瑜感覺自己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慢慢走近了些，他最後坐到了談汀的旁邊，然後就聽見自己好像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這滿園濃郁芬芳的甜梨子味似乎就是從是從談汀身上穿出來的。

　　然而談汀歪著頭，看向了卓瑜，眼底像是氤氳著朦朧的霧氣，卻有些答非所問地說：「你願意幫我嗎。卓瑜？」

　　卓瑜頓了頓，說了聲好。

　　然後談汀笑了。

　　隨即卓瑜就看著他低下了頭，垂下柔軟的眼睫，將劍柄橫在自己的柔軟的唇前，輕輕叼住了那片剛落在劍身上的皎白的，小巧的梨花花瓣。

　　卓瑜徹底茫然了。

　　然後卓瑜就看著談汀偏過了頭，他咬著那片花瓣，突然用帶著涼意的雙手捧住了的自己的臉，微側著頭，慢慢地靠近了過來。

　　下一秒，談汀隔著那片似乎還帶著露水的花瓣，溫柔而怯怯地卓瑜的嘴上落下了一個清甜的吻。

　　-

　　卓瑜是直接從床上蹦起來的。

　　他真的差點就直接一掌把床直接給錘穿了，可想了想這床似乎是屬於人家農家院的，錘壞了倒楣的還是自己。

　　於是卓瑜氣喘吁吁地頓了頓，還是克制，僵硬地把手給收了回來。

　　卓瑜這回是真的徹底瓦解了。

　　我我我他媽做了個什麼夢啊！！！就算再離譜的夢著都也得有個底線的吧？？？

　　簡簡單單的撓頭了已經無法排解卓瑜此刻心緒的煩悶了——他頹然地坐在床上狠狠地揪自己的頭上的頭髮，頭皮陣陣發痛的同時，也不斷地在內心嘶吼著質問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了，怎麼什麼夢都敢做。

　　可是夢裡談汀的那雙乾淨的眼，他的唇瓣似乎就像花瓣一樣柔軟而漂亮，還有那甜梨子味似乎還在自己的血液裡翻攪，還在自己的鼻腔裡縈繞…

　　卓瑜猛地頓住了。

　　他吸了吸鼻子，整個人瞬間呆滯地睜大了眼睛，是難以置信般又吸了吸鼻子，這回整個人是直接從床上一個軲轆翻滾到了地上。

　　怎麼會？！

　　卓瑜頭皮發麻地站在原地，不是已經夢醒了嗎？為什麼那梨子味此時此刻，還會如此甜膩柔和地縈繞在自己的屋子裡？

　　一股荒謬的詭異感慢慢攀上了卓瑜的脊樑，他突然有了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卓瑜原地呆立幾秒後直接轉身，一把推開了房門。

　　一群人都在院子裡。

　　有表情凝重的周松，有其他班的隨行老師，還有之前見過的那位omega校醫，以及被攔在站在角落裡一臉焦急的韓子謙和另外幾個beta。

　　甚至還有住在同院的幾個面色發青的外班alpha，有一兩個表情似乎像是忍受不了什麼東西一樣，紅著臉和耳根子，捂住口鼻有些無奈地看著天。

　　還有一個alpha漲紅著臉，鼻青臉腫地坐在臺階上，很頹廢地被校醫按住胳膊，連續推了兩管裝著一透明液體的針劑進去。

　　卓瑜記得這鬼東西，叫抑制劑。

　　一個老師見卓瑜出來，火急火燎地一把拉住了他就往角落里拉，於是卓瑜就這麼茫然地被他推到了韓子謙的身邊。

　　卓瑜的大腦一時是完全轉不過來了，他迷惘地看了一圈兒院子的人，突然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對。

　　「談汀呢？」卓瑜問身旁的韓子謙。

　　韓子謙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難以言喻，他嘴巴長了又合合了又張，恨不得當場把自己打暈來逃避這一切。

　　「談汀同學今天淩晨的時候...發.情期來了。」

　　韓子謙偷偷瞥了一眼卓瑜，汗如雨下，終究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說，「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發.情，他自己也沒注意補抑制劑什麼的，加上資訊素味兒又好聞，就，就…..」

　　韓子謙哭喪著臉指了指那個攤臺階上的alpha。

　　「隔壁院兒有個alpha定力實在太差順著味兒隔著院兒，就，就過來砸談汀同學的門來了.....」

　　-

　　蔬菜園的菜倒是都生的水靈靈的，和昨天水果園的景象差不多是兩個極端。

　　然而卓瑜現在完全沒有這個閒心了。

　　周圍的同學都其樂融融地拎著筐這扯一根蘿蔔那撅一把紅薯，然而卓瑜就幹坐在一地大白菜裡發呆，韓子謙抱著兩根茄子，憂鬱地蹲在他旁邊守著。

　　「瑜哥，不要擔心了。」

　　韓子謙安慰道，「老周說談汀同學他已經被送到市里的醫院了，打個抑制劑吊個水隔離一下就好了，每個omega第一次都是很突然的，以後每個月他們自己都會心裡有數的....」

　　卓瑜還是不說話。

　　「不過談汀同學真的強啊。」

　　韓子謙甩了甩手裡的茄子，嘖嘖稱奇道，「要知道一般這種情況的的omega都軟得連路都走不動了，結果聽說他似乎學了什麼防身術之類的，好像三招兩式就把那個alpha給撂倒了之後才暈了過去，不愧是o中豪傑……」

　　然後韓子謙眼睜睜地看著卓瑜的臉色又黑了一個度。

　　卓瑜又低頭看了眼手機，面色奇臭。果然，談汀依舊沒有回微信，電話也沒有接，視頻也沒有接，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看到，還是因為人還沒有醒。

　　卓瑜對omega發.情期的瞭解其實只在於表面，他只知道有這麼個時期，也模糊地知道應該和那個什麼所謂標記有關，但一旦深入到具體詳細的流程和情況，他就徹底空白了。

　　卓瑜上網搜了搜，看了一些文章之後他的臉色先是變得又紅又綠，又在讀了一篇「 一個獨自度過發.情期的O究竟有多難熬」 的記錄貼之後徹底變黑。

　　黑如焦炭。

　　所以現在想想，先前自己感受到的談汀身上突然變濃的氣味，以及做天下下午談汀的反常，其實都是一種信號。

　　明明那人昨天還看什麼都新鮮的不行，抱著籃子雀躍活蹦亂跳，他驕傲地給自己看他做的攻略，最後乖乖跟在自己身後摘了很多很多的棗子…

　　卓瑜恍惚之間有想起了自己先前在超市里看得那台叫榨汁機的東西，他現在就感覺現在自己的心就像是當時檯子上的的那顆西瓜，被刀片翻攪成了稀爛的泥糊糊。

　　明明自己先前信誓旦旦答應過了要保護談汀的，結果現在卓瑜發現自己這個所謂的師兄，當的就像一個笑話——不僅沒有保護好人就算了，甚至連他自己做的夢都，都藏了些不乾不淨的心思…..

　　「我不摘了。」

　　卓瑜起身木然地韓子謙說，「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替我和老師們說一聲。」

　　-

　　長達五六個小時的的失聯讓卓瑜抓心撓肺，他再也待不住了，直接往大本營走，準備直接找周松去問下談汀所在的醫院在哪。

　　然而就在卓瑜往回走的路上，談汀竟然回復了他的消息。

　　是語音訊息，點開就聽見談汀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傳了過來，仔細一聽似乎又有些發啞：「我沒事的，卓瑜，你不要擔心我啦。」

　　卓瑜一愣，急急忙忙地回復道：「你醒了嗎？身子可還好？我一會兒就去和老師申請去找你，你不要慌。」

　　「我現在可精神了，活蹦亂跳的，一點都不難受。」

　　談汀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耐心地回復他，「有個醫師姐姐說只要打一些藥，在醫院呆幾天就好了——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只是有些不太習慣，你就不要擔心了，卓瑜。」

　　卓瑜遲疑地蹙了一下眉。

　　「這裡的人都待我很好，飯菜也很好吃，我正在吃這裡的大雞腿。」

　　談汀頓了頓，聲音又非常輕快地從聽筒那段傳了過來，「你不要來找我了，好好和大家去玩一玩，不用總想著我，我過兩天就可以回去找你們啦。」

　　不對。絕對不對。

　　「視頻一下。」卓瑜說，「讓我看你一眼。「

　　那邊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又彈來了一條消息。

　　「我現在有些忙，卓瑜。」

　　談汀緩慢地說，「我一隻手正在抓著雞腿，另一隻手吊著了一個裝著水的很大的瓶子，我晚些和你視頻，好嗎？」

　　如果不是現下情況太緊急的話，卓瑜真的差點都要被他給氣笑了。

　　卓瑜也懶得繼續和他周旋下去，直接拆穿道：「那你是怎麼發語音給我的？嗯？用你的第三只手嗎？「

　　那邊徹底不說話了，卓瑜這回直接想都沒想，逕自撥過去了一個視頻邀請過去。

　　他知道談汀不會掛。

　　果然沒過多久，螢幕上先是出現了茫茫的一片白，似乎是天花板上的燈，隨即又是反轉了一個角度，露出了談汀的小半張臉。

　　卓瑜的心裡一悸。談汀的眼尾紅的不像話，眼底的水光盈盈，似乎帶了些迷蒙的意味，雙頰上的緋意蔓延，似乎快要直接燒到了耳根。

　　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躺在床上，連胸口的那片皮膚都透著粉意，唯有雙唇帶著孱弱的蒼白，微微抿著。

　　這完全不像是很好的樣子。

　　謊言被拆穿的談汀似乎是很難為情地看了眼螢幕那邊的卓瑜，怯怯地把臉埋在了被子裡，只露出了一雙眼，心虛而胡亂地盯著別的地方看。

　　「大雞腿呢。」卓瑜問。

　　談汀呆了一下，他囁嚅著想說些什麼，卻又很久很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活蹦亂跳？」

　　卓瑜繼續重複著談汀剛才親口和自己說的話，「不用擔心？」

　　談汀徹底不說話了。

　　卓瑜這邊只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裂了個口子出來了。

　　他側過臉深吸了一口氣，才努力把自己的煩躁與愧疚壓制下了半分。半晌他回過頭剛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螢幕的瞬間，整個人都徹底僵住了。

　　談汀在看著自己哭。

　　他依舊怯生生地將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可是露出的那雙漂亮眼睛卻紅紅的，向外滾一顆一顆地滾落出晶瑩的液體。淚水從眼眶裡先是滾落到他的鼻樑上，又從鼻樑上滑落到在被子上，洇出了一片小小的，暗淡的水痕。

　　作者有話說：

　　談汀：˃̣̣̥᷄⌓˂̣̣̥᷅





第28章 抱抱

　　卓瑜也不是沒見別人哭過。

　　秋旖山上也有些蘿蔔頭點兒大的弟子，第一次除祟得時候被鬼怪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時候卓瑜只覺得好笑得不行，任他涕淚橫流自己卻毫不心軟，調侃幾句就繼續毫不留情地把人揪起來繼續幹活兒。

　　但談汀現在這一哭，這眼淚就好像直接滴在了卓瑜的心窩子一樣，砸出一個個深淺不一，有些悶痛的小坑。

　　他哭得卓瑜的心都快碎了。

　　男孩兒淚眼汪汪地捧著手機，可卻是眼珠都一錯不錯地盯著螢幕那端的卓瑜，一邊傷心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似得掉著眼淚，一邊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螢幕上的卓瑜的臉。

　　「我…我不想哭的，可是我不知道我怎麼了….」

　　談汀抽噎著抹了抹眼淚，結果越說越委屈，最後甚至有些凶巴巴對卓瑜喊了起來，「是你非要和我視頻的，我說了我不想，你卻非要讓我看到你，我一看到你我就….」

　　卓瑜根本說不出話。

　　「對不起，卓瑜…」

　　談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勁，他縮回了手指，低下頭小聲地道了歉，可是卻眼淚卻掉的越來越凶。

　　「我騙了你。」

　　談汀淚眼朦朧地抬起了頭，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得，小孩子一樣掰著手指，開始難過地一條一條地訴說起自己滿腔的委屈，「這裡根本沒有大雞腿，只有很難吃的大肥肉和青菜葉——而且他們給我打了好多的針，那針管都好粗好粗，打完針還給我吊一大瓶子水，他們說我很快就會好的….」

　　「可是....可是我現在還是好熱好難受啊….」

　　談汀又揉了揉眼睛，懵懂而傷心地看著卓瑜，「我控制不了我身上的氣味，那些alpha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我究竟是怎麼了啊？卓瑜？」

　　談汀眼睛紅紅地小聲問。

　　卓瑜恨不得直接把頭紮進螢幕裡，在瞬間穿梭到對面去，上手把談汀臉上的晶瑩的淚水一顆一顆地給拂掉。

　　然而現實就是他什麼都幹不了，只能無用地盯著螢幕乾著急。

　　卓瑜抱著手機慌手慌腳地安慰他：「你，你不要哭，這又不是你的錯，我聽說他們說每個omega都會經歷這樣的事情的，你不是唯一一個，都怪師兄，都怪我沒有注意....」

　　談汀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揉了揉眼睛。

　　卓瑜說著說著，自己也開始走向了某個極端。

　　「歸根結底一切就都是我的錯！」

　　卓瑜撓頭，暴躁地自暴自棄起來，」若我不是那天非要拉著你練劍，若不是那天明明大雨傾盆卻非還要拉著你比，這一切的一切就不會發生，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害的你…」

　　這回換談汀呆住了。

　　「卓瑜。」

　　談汀聽急了，把臉湊近螢幕，小聲地喊他的名字，「…你，你不要說了，不是你的錯，是我當時明知自己已經落了下風，卻不願認輸，還執意繼續和你比試下去….」

　　「不。」

　　卓瑜頹然而灰敗地說，「是我幾次三番地非要拉著你打，你本就喜靜，怎麼會是那種樂意和別人打打鬧鬧的人，是我非要硬拉著比試——我根本就沒有臉面做你的師兄，我不配說我要保護你，我…..」

　　「沒有， 你….」

　　談汀急的竟然直接從床上起了身，他抱著手機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身子實在是太過虛弱，起身的刹那竟然整個人恍惚了一下，頓時眼前一片暈眩的白茫茫，他偏過臉閉著眼喘息著，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你不要急。」

　　卓瑜頓時嚇得什麼都不敢說了，只是隔著手機很著急地喊道，「你快躺好，不要再動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談汀這邊剛緩過來勁兒，看著鏡頭又想說些什麼，卓瑜就突然聽見他那邊傳來了門開的聲音，緊接著他就看著談汀神色一冷——

　　下一秒螢幕就黑了下來，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談汀把手機藏在了被子裡面。

　　「今天的最後一針了。」

　　那邊傳來了軲轆在地上滾動的聲音，緊接著有個柔和的女聲傳了過來，「來，分你一板姐姐最喜歡的杏仁巧克力，你這是第一次發.情，要記得時刻補充一些糖分，以後的每一次自己也要注意哦。」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半晌卓瑜聽見談汀似乎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不用害怕的，放鬆一點。」

　　那女聲似乎帶了幾分笑意，隨即又傳來了，「我第一次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後來自己的身體就慢慢有預感了，不過人造的抑制劑和天然的資訊素相比，對身體還是有些損害的，之後自己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劑量，明白嗎？」

　　卓瑜估計這段話聽得談汀應該是已經暈菜了，果不其然，這回談汀又是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有些遲疑地說了聲好。

　　「——我看你似乎是高中生的樣子，你有伴侶了嗎？

　　那護士似乎越聊越起勁，「可以考慮一下臨時標記了哦，頻繁地依賴抑制劑會導致資訊素紊亂的....啊我好像太囉嗦了，不過我看你長得模樣這麼好，應該是不缺alpha追的吧？還是說...你有心儀的alpha啦？「

　　卓瑜的耳朵咻地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

　　他就聽著談汀那邊大概沉默了一個世紀之久，緊接著又是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傳了過來，卓瑜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聽見從自己的手機裡，傳來了悶悶的一聲叮。

　　談汀把電話掛掉了。

　　-

　　方婷是C市郊區醫院的一位omega護士。

　　他們醫院實在是太偏，位置離市中心遠，反倒是更靠近C市山的景區那邊，平日裡有一些景區的旅客摔了栽了掉了腿了中了暑了都往這邊送，所以日子確實算得上清閒，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無聊。

　　不過這兩天方婷遇見了個挺有意思的病人。

　　是個秋遊剛好趕上第一次發.情期的omega少年，被老師們攙著送過來的。

　　倒楣是倒楣，長得模樣也是真的不錯，唇紅齒白的漂亮男孩，就是防備心實在太高，有些冷冰冰的，明明人已經嚇得不行了，卻依舊警惕得像只隨時會炸毛的小貓。

　　第一次omega的發.情期的情緒調節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沒有alpha在身邊陪伴的青少年omega，方婷心裡著急的不行，幾次試圖軟化和攀談卻全部都以失敗告終。

　　問啥啥都不說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這男孩有的時候看起來甚至很茫然，眨著眼愣愣的，似乎完全不明白方婷在說什麼一樣。

　　方婷是真的心力交瘁。

　　結果當天下午她正推車車準備換藥的時候，順著門縫，就看見這男孩正抱著手機蜷縮在被子裡，正悄悄地抹著眼淚和一個人打著電話。

　　方婷看著實在心疼，先是默默退了出去，卡著時間過了一會兒才又回病房給男孩補了一針抑制劑，最後臨走的時候，又嘗試著問了一些問題。

　　打完電話的男孩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眼睛哭得有些紅，依舊是一副提防警惕的模樣。但是可能因為教養不錯的緣故，加上美食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他看著方婷給自己那一小袋巧克力沉默了好久，終究還是被成功攻略，垂下眼，小聲地慢慢地回答了一些她問的問題。

　　方婷喜出望外，不動聲色地坐在鄰床上，溫和地與他慢慢聊了起來。

　　她這才逐漸發現這男孩其實並非表面那樣的冷，反倒是心性單純的不行，說話還挺好玩的，有點兒古裝劇裡人的那味兒。

　　兩人越聊越投機，主要這男孩兒的話還特別好套，人實際上呆乎乎軟綿綿的，方婷老阿姨八卦心頓生，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使了一點小小的技巧，就成功地把這男孩喜歡的alpha給套出來了。

　　男孩透露得不多，但方婷這人很擅長抓細節，仔細推敲一番過後，大致知道他和他喜歡的alpha似乎是在什麼武術館校一起長大的，聽起來應該是是什麼師兄弟的關係。

　　男孩說起自己心上人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他耳根紅紅地縮在被窩裡，和方婷一條一條列舉著這個alpha的功夫如何樣貌如何兄弟如何如何多籃球玩的如何如何好。

　　「那就叫他來看你啊。」方婷聽的慈母心那叫一個氾濫。

　　男孩似乎是有些靦腆地搖了搖頭，說：「是我叫他不要來的，他平日裡最討厭學習了，好不容易可以放鬆一下，我只想讓他好好玩一玩…..」

　　方婷聽的心情複雜。

　　「這可是你第一次的發.情期啊。」

　　方婷說，「你不想他嗎，況且你這樣一直不表露出來，他又什麼時候會知道你的心意呢？」

　　男孩兒似乎是呆了呆。

　　「他，他應當是不喜歡男孩子的…」

　　男孩剝開巧克力包裝的手似乎是頓了一下， 但隨即又抬起頭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不過現在這樣於我而言，就已經很好了。「

　　方婷聽傻了。

　　這社會上只喜歡omega不喜歡beta的alpha確實是有不少，可是只喜歡女omega不喜歡男omega的又是個什麼玩意兒，這又是哪個世界的奇妙三觀？

　　「….也不要這麼想啊。」

　　方婷替他焦心，「你不表露一下，他又怎麼會知道你的心意——況且你又怎麼知道他就不喜歡你呢，你要試著主動邁出一步….」

　　男孩不說話，睫毛顫了又顫，最後只是安靜地搖了搖頭，

　　第二天方婷又去給男孩兒補了一袋營養液，又順帶著給他帶了一小包溫熱的甜牛奶。

　　男孩兒精神氣兒提了不少，提防之心也已經漸漸放下來了，接過牛奶的時候，他甚至還小聲地和方婷說了聲謝謝。

　　「你的老師應該今天下午就來看你。」

　　方婷笑眯眯地說，「明天上午你就可以出院啦，回家後記得好好調養休息一下，不要急著去上學哦。」

　　男孩咬著牛奶，乖乖地點了點頭。

　　方婷眼尖，一眼就瞥見了他的手機螢幕的微信聊天介面，便打趣道：「是他嗎？」

　　男孩愣了愣，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驕傲地把手機螢幕上的圖片點開，一張一張地翻開點開給方婷看。

　　「他說他正在和同學們正在景區爬山，又吃了午飯，便給我發了些圖片看看…」

　　男孩的聲音裡都帶著笑意。

　　方婷心裡軟得像坨泥，只覺得現在這些青少年的愛戀是真的酸酸甜甜，美好青澀得不行不行的。

　　她看著螢幕上一張一張劃過去的山林風景，倒也的確像是這附近的景區的模樣，最後一張圖片更是十分的好笑，竟然是被咬了大半口的的板燒雞腿堡。

　　不過這景區附近...原來是有麥當勞的嗎？

　　方婷出病房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她去過這景區不下四五次了，記憶裡附近只有一些破爛的農家飯館，怎麼也都不記得有任何速食店的樣子。

　　她這邊推著小推車向護士站走，還沒轉過彎來，就看見了一個又高又俊的alpha男孩正站在樓梯口，好巧不巧地也拎著一大袋子麥當勞。

　　這alpha少年生的眉眼也是深邃俊朗，加上肩寬腿長，怎麼看怎麼俊逸順眼——就是此時此刻他看起來似乎十分的糾結，正撓著頭，來來回回地在走廊裡踱著步子，好像在做什麼生死抉擇一般猶豫不決。

　　「您是來探望病人的嗎？」

　　方婷和善地問，「知道病房號是多少嗎？我可以帶你過去.....」

　　「姐姐，你把盤子落在我這裡了。」

　　病房內的omega男孩追了過來，沖著方婷的背影喊道，「就是裝著那些藥酒的盤子，你——」

　　然後男孩就突然沉默了。

　　方婷就看著那omega男孩和alpha少年同時原地僵住，兩人視線交匯，面面相覷了十秒。

　　那alpha男孩長腿一邁飛奔到了omega男孩的面前，他似乎是很激動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巴笨拙地張開了半天，最後卻是一個字都沒有憋出來。

　　那個omega男孩只是仰著看著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談汀…」 方婷就聽見那alpha少年顫著聲音說，「師兄來晚了，你——「

　　原來這年頭真的還有人會以師兄弟相稱的嗎。方婷有些愣神。

　　然而那個omega男孩卻一直沒有說話。

　　半晌他終於動了一下，雖然依舊沉默著，但是方婷卻看著他抬起手安靜地圈住了那alpha少年的腰，以一個依賴而眷戀的姿勢，將臉輕輕地埋在了他的胸膛裡。

　　作者有話說：

　　卓瑜：我心亂了。





第29章 拉手指

　　【發.情期的omega食量很大，格外喜歡糖分高熱量高的食物，alpha們要時刻關注自家omega的狀態，記得及時投喂正確的食物哦(？？？？？？)？？】

　　雖然網路上的一些文章總會用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彙和符號，但卓瑜不得不承認，這裡面寫的東西，到底還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的。

　　卓瑜沉默地看著談汀埋頭咬下了炸雞骨頭上的最後一絲絲肉，給身旁的雄壯雞骨架山上壘上了最後一片瓦。

　　隨即他咬著指尖，又扒拉了一下.身旁徹底空掉的的紙袋，這才有些戀戀不捨地收回了手。

　　「滿意了嗎。」

　　卓瑜問，「不僅有你心心念念的大雞腿，還有大雞翅膀大雞胸肉炸雞肉條以及雞肉塊塊，拼拼湊湊可差不多就是一隻整雞了啊。」

　　談汀點頭。

　　然而他饜足地舔了舔下唇回味了一下，頓了頓又抬起眼，巴巴將渴望的目光投向了卓瑜手邊金黃的玉米杯上。

　　「….可以嗎？」談汀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卓瑜：「…..」

　　這食量確實是有點驚人，卓瑜一時語塞，但還是忙不迭地把塑膠小勺給他翻了出來，連著玉米杯趕緊整套送到了人的手邊兒。

　　談汀輕輕地說了謝謝，很高興地塞了滿滿一大口玉米粒在嘴巴裡， 埋頭鼓著臉努力地咀嚼了起來

　　五，四，三，二….

　　卓瑜平靜地在心中倒數。

　　「好神奇啊，卓瑜。」

　　果不其然談汀驚喜地抬起了頭，「這玉米竟然是甜味的，入口香甜軟糯….」

　　一如既往的吃啥都新鮮啊。卓瑜想。

　　不過這個什麼發.情期給談汀帶來的影響還是不小的——他的下巴看起來似乎是又瘦尖了些，臉頰上依然帶著淺淡的薄紅，眼底好像也濕漉漉的含著一汪水。卓瑜就看著他像是小動物一樣縮在床上，乖乖地守著自己心愛的玉米杯，安靜而無間斷地開始了新一輪的暴風吸入。

　　而且談汀身上的梨子氣味依舊還是很濃郁地在周身縈繞著，雖說沒有那天早晨的那般嚴重，但聞著還是讓人心頭泛癢。

　　卓瑜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身，掩蓋似起身，拎起身旁的垃圾，向門旁邊的垃圾桶走去。

　　結果剛沒邁出去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別的動靜，卓瑜一愣，回頭就看談汀竟然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甚至把手裡吃了一半的玉米杯直接撂到了床上。

　　他怯怯地扶著床起了身，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卓瑜身後，問：「….卓瑜，你去哪裡呀。」

　　「…我就是去倒這些雜物。」

　　卓瑜哭笑不得，「你快躺下，師兄不走。」

　　談汀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有些遲疑地看了卓瑜一眼，這才坐回床.上，重新拿起玉米杯，繼續一勺一勺的往嘴裡塞。

　　但是他的進食速度卻明顯慢了好多，吃著吃著還時不時地偷瞥卓瑜一眼，好像生怕他突然撒腿跑路一樣。

　　【….小編告訴大家個小技巧哦，發.情期時的omega的性格會更加的敏感脆弱，給予他們時時刻刻的陪伴，會使他們安心很多的哦。(*^ω^*)？】

　　雖然不知道這個小編究竟是個何方人物吧，但卓瑜尋思這人在網上寫的東西還真的挺准，一條一條的竟然全都給對上了。

　　談汀這邊用勺子挖空了杯子裡的最後一顆玉米粒，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卓瑜搓手撓頭乾咳三連，總覺得自己好像該說些什麼了，乾脆開始沒話找話：「你…難受嗎？」

　　話音剛落卓瑜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他媽問的是什麼問題啊你是唯恐氣氛不夠僵嗎怎麼哪壺不該提哪壺啊？

　　談汀果然默了一下。

　　「…那天晚上是有些難受的。」

　　半晌談汀緩緩地開了口，「我起先只是頭暈，後來便感覺發熱，總覺得自己身上的氣味好像如何都控制不住了，就連血液似乎都在發燙——再後來就突然有一個男生來砸我的門，他的神智也不太清明的樣子，我見怎麼都講不通道理，便不得不將他打暈了。」

　　「後來我才發現似乎是我的氣味導致的。」

　　談汀有些沮喪地垂下了眼，「也不知道那男生現在怎麼樣了，我實在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這個病症導致的，當時實在有些害怕罷了….」

　　卓瑜說不出話。

　　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有些低啞地開了口：「我上網查了，你這個並不是病，只是所有omega都會有的一段時期，對這裡的人而言其實是很正常的事，你，你不要怕。」

　　談汀咬著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著杯子裡的冰可樂，懵懵地點了點頭。

　　「而，而且....若是這般難受的話，為什麼當時不來找我啊。」

　　卓瑜一開始還吭哧吭哧地往外蹦字，最後情緒沒一個守住，還是沒忍住嘰裡咕嚕地把話全倒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快把我嚇瘋了，我一覺醒來你人就沒了，滿院子都是你的氣味就是沒你的人，一出門所有人都和我說你暈了被送走了，我當時魂兒都快散了….」

　　「我今日都快跪著求周松讓我過來找你了，我連向師姐討吃的我都沒這般卑微低下過。」

　　卓瑜捂著胸口感慨萬千，「嚇死我了，當真是嚇死我了。」

　　談汀盯著卓瑜呆了好久。

　　半晌他偏過頭，悄悄地把那口可樂咽下，又凝視著床頭櫃上的藥瓶，似乎是有些茫然地放空了三秒。

　　然後談汀突然笑了出來。

　　他也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彎著眼睛偷偷地笑，卓瑜就看著他的睫毛顫了又顫，眼底的那汪雪水澄亮乾淨，笑得卓瑜的心尖兒都跟著顫了一下。

　　「你，你笑什麼啊。」

　　卓瑜漲紅了臉，有些惡聲惡氣地說，「我都擔心成了這樣，你怎麼還笑得這麼歡，你就是小白眼狼，你你你….」

　　談汀這才努力斂了臉上的笑意，佯裝鎮定地低頭喝著可樂。

　　不知道是卓瑜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笑還是怎麼的，談汀低著頭木了三秒，最後還是沒繃住，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回噴了一床單的可樂。

　　兩人慌手慌腳地收拾了半天，結果趕上護士剛好進來，當即劈頭蓋臉地訓了卓瑜一頓，又給談汀補了一針分量很小的抑制劑，這才又推著車走了出去。

　　談汀這回也老實了，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眼睛，心虛地縮在嶄新的被窩裡，偷偷地盯著卓瑜的臉看。

　　卓瑜這邊忙活半天，總算灰頭土臉地落了座。

　　雖然最後也沒明白為什麼挨護士罵的人是自己，可看了眼被窩裡哈欠不斷淚眼朦朧的人，卓瑜終究還是咬著牙，硬生生把這份冤屈給擔下了。

　　「你睡吧。」卓瑜說。

　　談汀不說話，只是在被子裡蠕動了一下，搖了搖頭。

　　卓瑜說絞盡腦汁地回想了網上的那些文章裡的內容，又瞥了眼談汀微紅的眼尾和溫潤的眸子，心裡好像隱約地有了個模糊的答案。

　　他頓了頓，先是床頭櫃上的那本物理拿了過來放到膝蓋上，隨即抬起手，把自己的一根食指伸到談汀的枕頭邊。

　　「我就坐在這裡看看你的書，我不走。」

　　卓瑜有些不自在地說，「你…你若是實在不信的話，拉著我這根手指睡就好了，反正我留一隻手便足夠….」

　　話音未落，被窩裡就猛地竄出來一隻微熱而纖細的手，牢牢地攥住了卓瑜的那根食指。

　　談汀飛快而小聲地說：「晚安卓瑜。」

　　卓瑜：「……」

　　卓瑜含糊地應了一聲，故作冷靜地低著頭，抬起另一隻空手，有模有樣地翻開了手裡的物理書。

　　字他當然是不可能看的，於是等到終於把書上所有的圖畫都看過一輪了，卓瑜這才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瞥向了床上的男孩。

　　談汀似乎是倦極了，稠密的睫毛溫順地垂了下來，睡得很穩，似乎連呼吸都放得輕不可聞。

　　「談汀？」卓瑜試探性地喊了一下。

　　談汀唔了一聲，又往被子裡縮了縮，只是攥著卓瑜食指的那只手非但沒有鬆動半分，似乎還握得更緊了些。

　　【(*/ω＼*)最後的最後小編再小聲告訴大家一個小秘密哦，發.情期的omega們不僅會敏感戀人，同時也會比平日裡更可愛更柔軟哦。】

　　好像...的確如此。

　　卓瑜彆彆扭扭地想。

　　作者有話說：

　　【開竅丸價格：999海星】

　　使用說明：服用後即可開竅，早吃早開早快樂。

　　卓瑜：？？為什麼都在看我？？





第30章 不告訴你

　　卓瑜第一次產生「喜歡」這個情緒，是在他八歲生辰的那一天。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佩劍，劍身流暢漂亮，劍穗是紅色，雖然當時小小的卓瑜拎起來還是有些費勁，但是卻依然興奮得在山頭上狗屁不通地亂比劃了一個下午，耍到胳膊酸痛到抬不起來才回了房。

　　親自握住劍柄耍出流暢的招式，聽著劍身劃過天際時破出的好聽的風聲，那一刻卓瑜確定了，自己喜歡劍。

　　劍身每天要擦，劍穗每天要梳。

　　每天都要在山上尋個倒楣鬼強拉著比試一番，贏了便沾沾自喜，輸了就天崩地裂，飯都不願意吃也硬要把自己的失誤給找出來。

　　卓瑜很聰明，也有天賦，就是情商實在是低，每次和人比試都不留情分，後來山上的弟子每次看著他拎著劍來，都會尖叫著「卓瑜師兄又來揍人了」 並立刻抱頭鼠竄的逃掉。

　　卓瑜也覺得索然無味，便只好一個人對著一棵老松樹比劃，比劃了足足兩年。

　　在第三年的時候，師傅又帶了一個男孩上了山。

　　卓瑜這人向來懶得主動和人打交道，只隱約記得是個長相挺水靈漂亮的男孩，只是瘦瘦小小的，便不以為然，自己繼續自顧自練劍。

　　然而有一次吃過飯後卓瑜正啃著蘋果從訓練場經過，他隨意一瞥，就剛好看見這男孩正一個人練劍。

　　看得出劍法依然略帶生澀，但難得的是一招一式卻使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起收得當，細節處也把握得很好，硬是耍出了幾分少見的輕盈的仙氣兒。

　　卓瑜眼睛都直了。

　　他哢嚓哢嚓一下就把手裡的大半個蘋果全啃了，把手上的甜黏的汁水大咧咧地往褲子上一抹，樂顛顛地進了訓練場。

　　他對著那男孩扯著脖子就喊：「你第四招起手晚了，腰上力度不足，所以後面才失了節奏！」

　　那男孩的側臉起先帶著幾分冷意，聞言有些茫然地回過了頭，似乎沒明白自己身後何時竄出來了個指點江山的大黑耗子。

　　卓瑜看他木木呆呆的樣子以為他是沒聽明白，也懶得再費口舌，乾脆直接拔劍出鞘，來了個現身說法。

　　後來是卓瑜勝了。

　　卓瑜很高興，倒不是因為贏了，而是因為他打的實在很爽，暢快淋漓棋逢對手的那種爽。

　　「你有天賦。」

　　卓瑜喘息著開門見山道，「我叫卓瑜，應當算得上是你的師兄，你不願喚師兄的話喊我名字便好——我見你劍法靈性，你….你可願以後每週與我切磋一番？」

　　那男孩似乎是怔了一下。

　　卓瑜以為他是不願意，撓了撓頭，難得有些卑微地試探道：「…每月一次也可以的，或者你要是覺得....」

　　「無妨，想打隨時找我便是。」

　　那男孩將劍歸鞘，輕輕地開了口。

　　他的手指有些僵硬放在劍柄上來來回回地摩挲，又沒忍住似的抬眼看了卓瑜一眼，那目光裡帶了三分好奇與探究。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小聲地補充道：「我..我叫談汀。」

　　有了對手後的卓瑜練劍時勁頭更是翻了一個倍，每當他覺得自己有所精進的時候，都會找談汀比試一次。

　　他看著人家這仙風道骨白衣飄飄的樣子，總覺得他應當是屬於喜靜不好戰的那一卦，卓瑜也怕人家覺得自己煩，打完就走也不多寒暄，想著還是給人家還是留點兒清淨吧。

　　那個時候的卓瑜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和自己比了快十年的劍，一直和自己相敬如賓，冷冷木木的小師弟，此時此刻竟然會坐在自己的身側，捧著手機，謹慎而嚴肅地編輯著他人生中的第一條朋友圈。

　　而且自己還成了他的拍照工具。

　　「你不要擋著外面的光啊，卓瑜。」

　　談汀責怪道。

　　他又上手把卓瑜手心裡的棗子擺得整齊了一些，認認真真地端詳半晌後又說，「你在把手抬起來一些，再高一些....」

　　卓瑜這輩子何時被人這般是換過，一時氣悶得不行，簡直想當場甩手不幹。

　　談汀今天早晨出的院，剛好趕上大部隊整體坐車回學校，可以說這次四日秋遊他真正參與到的部分大概就只有第一天的晚上。躺在醫院裡的這些日子沒有事幹，卓瑜便又教他了幾個手機上的功能，想學著用用打發一下時間也是好的。

　　談汀最先瞭解的就是朋友圈這塊風水寶地。

　　他豔羨地翻看著朋友圈裡別人發的大白菜大茄子大南瓜，先是每一條都慢吞吞地給點上了贊，然後又一個人抱著手機開始發呆。

　　卓瑜知他嘴上不說，但心裡肯定還是有些遺憾的。

　　於是卓瑜終究還是軟了心，嘴上哼哼唧唧地埋怨兩下，但手上還是老老實實變換著地兒，幫他找起了角度。

　　他舉著棗子實在是無聊，目光不自主地落在了談汀聚精會神的側臉上，一時便出了神——視線先是落在了鴨絨般柔軟的睫毛上，又順著鼻尖慢慢下滑到粉白柔軟的唇瓣，然後停住。

　　卓瑜腦子裡無端地又回想起了那天那個帶著梨子氣味，有著花瓣和親吻的夢。

　　談汀這邊總算選好了圖片。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 庭前八月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 」慢吞吞地打上，又歪著頭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才心滿意足地戳了發送鍵。

　　結果剛一抬頭，就對上了依然呆滯地捧著棗子，面紅耳赤盯著自己發愣的卓瑜。

　　「卓瑜？」

　　談汀茫然道，「你怎的了？臉怎麼這般紅？」

　　卓瑜這才回過神來，乾咳著手忙腳亂地把棗子往塞，刹那間感覺心臟似乎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無妨。」

　　他故作鎮定地磕巴道，「這，這棗子有點熱，不是，這車上有熱棗子….」

　　談汀：「….」

　　「這車上有點熱。」

　　卓瑜總算是艱難地把話說清楚了，他別過臉，大喘氣著翻出了自己的手機，努力把話題給岔開，」你發完了？我去看看….」

　　談汀心情很好地嗯了一聲，繼續抱著手機回味了一番自己拍的大棗子，只覺得圓滾滾水靈靈的怎麼看怎麼順眼。

　　薑大仁這人時時刻刻都在網上沖著浪，當即秒贊秒評，同時非常狡猾地下了個套：「好詩配好棗，妙哉妙哉哇——不過話說出鏡的手是談汀同學自己的嗎？」

　　談汀懵懵乎乎，果然往坑裡義無反顧地就跳：「不是，是卓瑜同學替我拿著的。」

　　薑大仁又意味不明地秒回：「哦～這樣啊～」

　　卓瑜看見這幾條評論的時候默了一下。

　　他手指彎了一下，先是給談汀點了個贊，又點開圖片，看著自己出現在鏡頭的那雙手，難得地出了會兒神。

　　然後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卓瑜突然驚恐地發現，自己嘴角正在以一個非常不對勁的角度，不經意地微微上揚了起來。

　　卓瑜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哪裡不對了。

　　曾經能如此唯二能夠左右自己心情的東西，就是劍和師姐做的飯菜。

　　可是現在為什麼，自己的情緒好像總會被一個人悄無聲息的牽動著，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哪怕是吃東西時腮幫子鼓鼓的模樣，都….

　　「卓瑜。」

　　正好這位罪魁禍首又捧著手機湊了過來，指著螢幕，有些茫然地問自己，「你看，姜大仁同學的頭像....」

　　卓瑜一怔，湊上前一看，就看見姜大仁原來的小豬佩奇頭像變成了他和一個男孩子的合照，卓瑜點開頭像放大一看，手指頓時一僵。

　　他和談汀面面相覷了三秒，一時間誰都說不出話。

　　-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物件許羚。」

　　薑大仁彬彬有禮地，「我們相識於籃球場，相知與網路世界，相愛於此刻，希望大家能夠祝福我們。」

　　韓子謙難以置信地尖叫著抱頭後退，卓瑜沉默著和身旁的談汀對了下眼神兒，兩人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出了深深的震撼與茫然。

　　「咱們從出去玩加上週末到現在過了幾天？」

　　卓瑜在談汀耳邊縹緲而恍惚地問，「也就七八天的時間吧，這世界的人對待感情之事，竟是這般潦草的嗎？」

　　許羚抱著籃球笑眯眯地和所有人揮了揮手，然後他又轉過身，溫順柔和地對薑大仁說：「阿仁，你快去打球吧，不用管我。」

　　薑大仁很憂鬱地拉住了許羚的手，晃了晃說：「可是你我今天才剛見面了一個小時，我不想在此刻和你分離，哪怕只是一秒——」

　　談汀這邊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他搖搖頭示意卓瑜去打球不用管自己，慢吞吞地坐在了身後的看臺上。

　　許羚把手裡的球交給了薑大仁。

　　他踮起腳笑吟吟地親了親薑大仁的側臉，揮了揮手。於是薑大仁傻乎乎摸著臉地嘿嘿嘿了三下，美顛顛地抱著球就跑遠了。

　　然而下一秒許羚輕快地一回頭，就對上了一雙帶著冷意和警惕，甚至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敵意的眸子。

　　喲呵。

　　「我和阿仁屬於一見如故的那種。」

　　許羚大方地在談汀身側坐了下來，「雖然一開始我對他確實是沒什麼感覺的，但是我們有共同喜歡的和遊戲，聊起天時氛圍又很好，他人又老實說話又好玩，所以我就答應他了。「

　　談汀依舊很警覺：「可是你之前明明還….」

　　許羚愣了愣，咯咯地笑了出來，忍不住上手捏了捏談汀的臉。

　　「我當時又不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兒嘛小朋友，畢竟誰看見帥哥不都想上去要個微信。」

　　許羚說，「不過我現在是真的很喜歡阿仁，你放心好了——算了我今天也正好給你道個歉好了，你和你對象也要好好的哦。」

　　談汀頓了頓，

　　「他，他並非我的…對象。」

　　談汀躲開了許羚的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臉，才慢吞吞地開了口。

　　許羚傻了。

　　沒記錯的話上次這倆人當著自己的面共喝了一杯奶茶讓自己顏面掃地，而且看著他們倆天天成雙成對出入的樣子，這還不是小情侶的話那難道說….

　　「你們是親兄弟？」許羚遲疑地問。

　　談汀很奇怪地看了許羚一眼，搖頭。

　　許羚徹底淩亂了。

　　他原地坐著發了會兒愣，又問：「你喜歡他嗎？」

　　談汀耳根子微紅，依舊不說話，只是將礦泉水瓶上的塑膠瓶貼默默地扯掉，攤平，折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塊塊捏在自己手心裡。

　　就在許羚以為他不想搭理自己的時候，就聽見談汀突然微不可聞地，輕輕地唔了一聲。

　　許羚一下子精神了。

　　他琢磨了一下這兩人的現狀，瞬間就明白兩個人還在曖昧期心意還沒互通，正處於最酸甜最心動的階段呢。

　　「我可以幫你呀。」

　　許羚說，「alpha們腦子都一根筋的，你這樣一直不說出自己心裡的話，他又怎麼會知道呢？」

　　塑膠瓶貼的邊緣劃過談汀的食指，留下了淺淡泛白的，細細的劃痕。

　　這其實是談汀這幾天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不論是醫院裡的護士姐姐還是許羚，他們總是能把事情想的很簡單很簡單，好像可以不計後果直接行動那般的勇敢。

　　這些年來談汀也不是沒有鼓起勇氣想和卓瑜多說說話，可是每次比試完後卓瑜都是言簡意駭地說上幾句，揮揮手便轉頭就走了人，似乎是根本不願多留一樣。

　　於是談汀那些偷偷泡好的果茶和點心都做了廢。

　　他後來也不再存別的心思，想著能與卓瑜多見幾面，哪怕只是比劍，就已經很好了。

　　「不需要。」

　　他硬邦邦地說，「現在這樣於我而言，就已經…..」

　　「你不用捅破任何東西，只需要做出一些小小小小的改變。」

　　許羚彎著眼睛打斷了他，「你要知道，就算我不打他主意，這操場上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看，你就不怕——」

　　-

　　卓瑜打完球往場邊走的時候，談汀正在舉著手機和許羚互加微信。

　　他就看著許羚舉著手機笑眯眯地又貼上了談汀的耳邊，神秘地說了些什麼，然後談汀呆了一下，緊接著耳根和臉倏地就紅了。

　　卓瑜：？

　　「…..你們幾時關係這麼好了？」

　　卓瑜走上前拿過了水，又遲疑地看了眼兩人挽在一起的手，「不是，你們到底幹什麼呢？」

　　許羚沖談汀擠了擠眼睛。

　　談汀久久遲疑著不敢動作，他猶豫著蹙了下眉，偏過臉，十分不確定地給了許羚一個疑問的眼神。

　　直到許羚沖他冷靜的點了點頭，談汀這才下定決定似的吸了口氣，慢吞吞地轉過了身子。

　　他仰起臉，乾淨的眼睛先是直直地看向了卓瑜，頓了一下，便堅定而又清亮地開了口。

　　「不告訴你。」談汀說。

　　作者有話說：

　　卓瑜：？？幹嘛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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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電影

　　卓瑜覺得這世界的人是真的很會折騰自己。

　　這前不久剛剛才秋游完，周桃桃在週五的時候，就又帶來了有關運動會的消息。

　　「表我放講臺上了啊，抓緊報名哈。」

　　周桃桃晃了晃手裡的表格，說，「今年咱班目標暫定前三名，學校獎勵第一的班級一輛平衡車，我有幸在李主任的辦公室裡親眼目睹到了，很炫彩，望在座的各位能努力一下哈。」

　　卓瑜狂喜。

　　「這所謂的運動會，是一群人在一起比試的意思嗎？」

　　一聽有比賽較量這種東西，卓瑜頓時摩拳擦掌仿佛屁股著火，一時間是連坐都快坐不住了。

　　「選項裡會有近身搏鬥嗎？」 他迫不及待地問身側的談汀，「抑或是騎射？我是不是可以全選啊？」

　　談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搖頭，說不知道。

　　卓瑜心癢難耐，湊上前擠進人群裡看了兩眼，很快又一臉失望地折返了回來。

　　「什麼呀，淨是些跑步類的東西，毫無技巧可言，無趣無趣。」

　　卓瑜很嫌棄地嘖了一聲，「跳高跳遠我暫且不提，那扔鉛球又是個什麼東西，比蠻力嗎？當真是粗俗至極。」

　　「倒也未必。」談汀小聲說。

　　「我聽他們說4X100接力考驗的是團隊合作精神，跑三千米則是對人的耐性以及對力量的合理分配調控的測試。」

　　談汀說，「扔鉛球則是對人上下肢力量的考驗，看似簡單，其實需要對身體很強的支配能力和協調能力，是一項非常有意義的運動。」

　　「…..」

　　卓瑜撓頭，「那，那我都報上好了。」

　　卓瑜樂顛顛地又擠回了人群，洋洋灑灑的把剩下幾個沒人選的項目全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周桃桃感激涕零幾欲飆淚的目光下，飄飄然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然而他注意到談汀似乎是偷偷地看了眼書箱裡的手機，見自己回來，又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推回了書箱裡。

　　卓瑜也沒多想。

　　「剛才許阿姨短信問我今晚想吃什麼。」

　　卓瑜問他，「她說她買了新鮮的螃蟹來，晚上給咱們蒸著吃，怎麼樣？」

　　談汀沉默了一會兒。

　　他看起來似乎十分的糾結，手指在卷子的邊緣上捏來捏去，將邊角摩挲得微微發卷，最後才抬起眼，輕輕地開了口。

　　「我近日在網上發現了一種叫做電影的東西。」

　　談汀說，「似乎是一種形式很有趣的戲本，我今天…有些想看。」

　　卓瑜果然愣了一下。

　　「我聽薑大仁說過這玩意兒，只是聽著新奇，其實和家裡看電視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卓瑜遲疑道，「不過都是一群人湊在一起看戲罷了，況且人家阿姨螃蟹都買好了，正是鮮活的時候呢，回頭再去看不行嗎？「

　　談汀沒說話，只是低著頭默默地把練習冊子和筆袋收回了書包裡。

　　「沒關係的。

　　談汀頓了頓，說，「我一個人看也可以的，主要是有部電影的內容聽說十分有趣，我…我實在是想看，不想再等了。」

　　卓瑜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空白。

　　「這東西有什麼好的，真有這麼等不及嗎。」

　　卓瑜傻了眼，開始拿美食努力說服了起來，「主要是人家阿姨螃蟹都買好了，尤其蟹黃聽說又香又鮮，我光是聽著就饞得要命，我可不願意為了個破電影耽誤掉….」

　　然而談汀竟然逕自打斷了他的話。

　　「那你先去吃蟹就好了，有個影院就在學校附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又把手機上影院的位置指給卓瑜看，很認真地說：「你看，離得很近，況且我現在也識得路了，不會耽誤太久的，你不要擔心。」

　　他的話說的有條有理邏輯也天衣無縫，表情真摯而冷靜，臉上工工整整地寫著了「沒有你我也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這一行字。

　　可是越是這樣詭異的完美，就越讓卓瑜心裡的滋味變的複雜起來，那個「好」字缺就這麼卡在嘴邊，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卓瑜這回實在是沉默了太久，談汀仰著臉看著他，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語音訊息，卓瑜就看著談汀的手指似乎是停頓了一下，點開，就聽見許羚聲音脆生生地傳了過來。

　　「汀，你今天有空嗎？」

　　許羚那端的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也是剛剛放學的樣子。

　　他大大方方地問道，「阿仁他要回家給他妹妹過生日，我太無聊啦——你陪我看場電影嗎，片子你隨便挑，一起吃個飯嗎順便？」

　　卓瑜：「…！」

　　談汀抬眼安靜地看了卓瑜一眼。

　　然而那只是轉瞬即逝般的一瞥，隨即卓瑜就看著談汀溫順地垂下眼睫，舉著手機，客氣而猶豫地回復道：「飯我就不吃了，電影的話…」

　　「我在考慮一下吧。」談汀說。

　　-

　　「眾所周知，看電影是幫助迷途中的曖昧AO感情升溫的最佳工具，所以你們倆一起看一場電影是十分有必要的。」

　　那天在籃球場上，許羚晃著談汀的手說，「然而你不要主動開口去邀請，因為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讓他主動找你去看——那麼，要怎麼做呢？」

　　談汀還是有些不大習慣許羚這樣的自來熟。

　　他懵了一下，猶豫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只手甩開，只是搖了搖頭。

　　「首先你要在週五那一天很突然地告訴他，說你想看電影。」

　　許羚晃了晃手指，說，「但是就不說你想請他看，只說你很想看一部電影，很想看很想看。」

　　談汀似懂非懂，遲疑地點了下頭。

　　「因為你提的時間比較突然，他八成是會拒絕或者提議往後延的——那麼！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許羚笑眯眯地說，「我們以退為進，直接說不需要他陪，你自己一個人可以。」

　　「然後你發信號給我，我會立刻給你彈個語音過去，假裝請你和我一起看電影。」

　　許羚狡猾地眨了眨眼睛，「確保他一定聽到了我說的內容，同時你也不要一口答應或拒絕，只留一個模棱兩可的態度，說你再考慮一下就好。」

　　談汀徹底呆住。

　　「然後你就一個人先去電影院，不用顧忌他怎麼說怎麼做。」

　　許羚露出了一個莫測的微笑，比劃了一個手勢，「相信我，如果這個alpha心裡有你的話，不出三個小時，他就會徹底坐不住了。」

　　-

　　談汀左手抱著一桶爆米花右手舉著一杯可樂，坐在檢票口門前的座位上，有些怔愣地盯著掛著電影海報的燈箱看。

　　上面是幾個穿著奇異古怪的男男女女們， 手裡持著炫彩奪目的光劍，背景還飛過了形狀似碟子一樣的龐然大物，海報的正中間寫著「 XX大戰 - 浴血歸來 」。

　　談汀其實茫然的。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電影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自己懷裡這一桶滿滿的金黃小圓球究竟是由什麼製成，聞起來竟能這般的濃郁香甜。

　　就聯手裡唯一認識這一杯喚做可樂的甜水，還是當初卓瑜告訴自己的。

　　方才放學兩人分別時，卓瑜臉上的神色堪稱一個複雜。

　　用螃蟹誘惑無果後，他在最後甚至使出了「要不今晚你給我講講物理練習冊上的實驗大題」 這樣的頂級殺手鐧。

　　要知道于卓瑜而言，這確實已經算是天大的讓步了。

　　天知道當時談汀到底有多麼的心動 ——可是想了想許羚說過的話，談汀躊躇了一下，終究還是以「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看電影」 這種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給拒絕掉了。

　　檢票員甜美的聲音在檢票口旁響了起來。

　　「親愛的觀眾們，20點30分的電影 」 XX大戰 - 浴血歸來 」 還有十分鐘就要開演了，請各位排好隊準備檢票入場。」

　　【羚羚子：他還沒有來找你嗎？】

　　談汀盯著螢幕上的這行字怔了一會兒。

　　他沒有回復，只是看著螢幕漸漸暗暗了下去，才有些遲鈍地把手機關上，放回了口袋裡。

　　其實也是在意料之中，不是嗎。談汀平靜地想。

　　手機在口袋裡又震動了一下，應當還是許羚發來的消息。

　　談汀卻沒有再掏出來看，他只是盯著手裡的兩張薄薄的票呆了一會兒，隨即似乎是輕鬆地笑了笑，將其中一張票折疊起來，慢吞吞地塞進了口袋裡。

　　然後他抱住了爆米花和可樂，起了身，安靜地排到了隊伍的末端。

　　既來之則安之。談汀這麼告訴自己。

　　檢票的速度有些慢，談汀垂下眼，看向了手裡滿滿當當的一桶爆米花。

　　既然他不會來的話…那就吃了吧。

　　談汀躊躇著抬起了手，正準備捏起看起來最為金黃酥脆的那顆，一隻手突然地從天而降般的冒了出來，逕自伸到了談汀的爆米花桶內，毫不客氣地撈起一大把金黃色小球球就往外邊抓。

　　談汀：「…..!」

　　他抬起頭，就看見卓瑜正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自己，只是他似乎是剛才跑的很急，正喘息著，連額前微長的髮絲都有些淩亂地擋住了俊逸的眉眼。

　　但卓瑜的眼珠卻是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臉上一錯不錯，同時他平靜地揚起手，一把將手裡的爆米花全部塞進了嘴巴裡，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

　　「卓瑜…」 談汀喃喃地喊他。

　　然而卓瑜的臉卻是在頃刻間扭曲了一下。

　　「齁死我了。」

　　他很嫌棄地蹙了下眉，但手上卻依舊很誠實地在桶裡又撈了一大把，同時故作若無其事地問，「那個那個誰，許羚呢？」

　　談汀小聲地開始撒謊：「…他家裡突然有事，方才走了。」

　　根本就沒來好嗎。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談汀的錯覺，卓瑜似乎是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談汀就看著卓瑜似乎是心滿意足吧唧了一下嘴，同時對自己伸出了手，坦坦蕩蕩地說：「票。」

　　談汀呆了一下。

　　「你不是已經跟李師傅走了嗎？」

　　談汀遲疑地問，「而且你不是說很想吃螃蟹嗎，你還說電影很無聊….唔！」

　　像是害怕談汀繼續說下去似的，卓瑜火急火燎地捏起一顆爆米花，急咻咻地塞進了他的嘴巴裡。

　　「我，我突然就不想吃了不行嗎？你，你這人怎麼這麼多話！」

　　處於被拆穿邊緣的卓瑜可以說是十分的氣急敗壞，他的臉有些微紅，嗓門也因為心虛而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

　　「況且你若是真的這麼想看的話…」

　　他偏過頭，像是在掩蓋什麼似的不往地嘴裡塞爆米花，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說，「我，我勉為其難地陪你一起看一場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談汀：(，，•́ . •̀，，) ...若是真的如此勉為其難的話…那，那還是我自己一個人看吧。

　　卓瑜：.....你不要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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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戀愛諮詢

　　這場電影卓瑜和談汀倆人而言，和渡劫沒什麼兩樣。

　　兩人先是被近乎震破耳膜的巨大音量同時嚇了一個機靈，緊接著又被螢幕上各種稀奇古怪的詞彙糊了滿臉問號，頭腦也連帶著發脹發痛。

　　明明說的是同一種語言，可是不過十分鐘看下來，除了開頭的男女主人公的自我介紹外，卓瑜竟是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看的東西？」

　　卓瑜沒忍住湊在談汀耳邊問，「這什麼星雞飛船什麼核心能源，不是，你當真能看得懂嗎？」

　　談汀哽了一下。

　　」…..」

　　談汀艱難地組織著語言，說，「正是因為不懂，所以才覺得有趣，你看他們手裡的光劍多有意思啊，竟然能如此輕而易舉直接穿過這般厚的牆壁….」

　　「也是哦。」卓瑜若有所思。

　　他倒真的信了談汀的話，饒有興致地多打量了兩眼螢幕，隨即毫不留情地評價道：「不過這招式使的實在是可笑，說是耍劍，倒不如說是舞棍更為貼切一些。」

　　談汀含糊地唔了一聲。

　　卓瑜這邊看得起勁兒，小手一伸，厚顏無恥地開始無間斷地吸入談汀桶裡的爆米花，談汀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住了沒多說什麼。

　　兩人又相安無事地沉默觀看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然而就在星際戰爭開始爆發，畫面變的更加絢爛音效變的更加震撼的那一刻——

　　身側的談汀突然一個沒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卓瑜：「…..」

　　他其實有些想笑，但還是很給面子沒有說話。

　　談汀則是看起來好像有些懊惱，卓瑜用餘光偷偷瞥見他似乎是猛地捂住了嘴，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影廳裡昏暗的光線和身下柔軟的坐墊實在是太適合睡覺了，再加上這晦澀難懂以及拖遝無比的劇情，大概又過了五分鐘的時間，談汀身形又是一頓，頭也跟著微微搖晃了一下。

　　他是徹底支撐不住了。

　　「卓瑜。」

　　談汀揉著眼慢吞吞地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申請道，「我想先睡一會兒，一會兒若是他們再一次開戰了，你再叫我醒來，好嗎？」

　　卓瑜傻了。

　　「不是，我是為了陪你才來看的，你現在怎麼反倒....」

　　他哭笑不得，可又瞥了眼男孩半夢半醒，眼巴巴盯著自己看的迷糊樣子，終究還是軟下了心，妥協道，「…行吧行吧，睡吧睡吧，我大發慈悲地替你守著便是。」

　　談汀：「嗯嗯嗯。」

　　他先是把可樂塞到了卓瑜的手裡，很大方地說隨便喝。

　　然後談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似乎是有些不舍，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鄭重其事地把手裡抱著的的爆米花桶放到了卓瑜的手裡。

　　「爆米花記得給我留一些。」

　　談汀很嚴肅地囑咐道，「而且卓瑜你吃的太快了，這樣囫圇吞棗不咀就咽，不僅容易噎到自己，而且和豬八戒吃人參果又有什麼分別呢....」

　　卓瑜：「….你快睡吧。」

　　總算交代完一切的談汀終於安了心，他很輕地唔了一聲，在座椅上慢吞吞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卓瑜眼上繼續盯著螢幕，同時又悄悄地豎起耳朵等了一會兒。

　　等確定那邊是徹底沒了動靜，卓瑜這才悄咪咪地回過了頭，看向了身側男孩寧靜柔和的睡顏。

　　哼哼，小孩子心性，就是看啥都新鮮都想試試。

　　卓瑜在心裡嘖了一聲。明明嘴上說著想看想的不得了，結果看了沒十分鐘又困的比誰都快，害得我當時揪心揪了這麼久，最後愣是跑了大老遠過來就為了陪你….

　　不過談汀這人的人緣吧，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好。

　　卓瑜往嘴巴裡又塞了一大口爆米花，有些不是滋味地吧唧吧唧了起來。

　　——先前的什麼周桃桃江眠也就算了，怎麼這光有幾面之緣的許羚一下子也竄了出來，這一群一群沒完沒了的大黑耗子真是....

　　卓瑜越想越不得勁，爆米花一把一把地抓，成噸成噸地往嘴巴裡扣。

　　吃的這麼急的結果就是他最後噎得不行，剛想來口可樂順順嗓子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肩頭，隨即便有溫熱的氣息打在自己的脖頸。

　　癢癢的，熱呼呼的。

　　卓瑜舉著可樂一愣，扭頭一瞥，才發現是睡得正熟的談汀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安安靜靜地將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螢幕上絢爛變幻的光彩映在了談汀的臉上。

　　他的鼻尖近乎親昵地碰到了自己的脖頸，似乎連蝶翅般的眼睫都快要翕動著掃在自己的臉上，更要命的是談汀柔軟的唇瓣就在自己臉側，似乎卓瑜只要輕輕將頭偏過毫釐，就能碰....

　　卓瑜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他差點一下子把手裡的可樂直接往天上拋起來，只能猛地別過了頭，就連手腳刹那也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他就這麼僵直地在原地凍結了良久，半晌才遲鈍地呼出了一口滾燙的氣。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一點，結果談汀又在自己的肩上動了動，似乎把臉埋得更深了些，他甚至像小動物一樣，有些親昵地在自己的肩頭小幅度地蹭了蹭。

　　這回卓瑜感覺連自己的手腳都快要麻掉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看著螢幕，似乎是看得入迷。可只有卓瑜自己知道，他其實壓根兒什麼都沒有看進腦子裡去。

　　然而卓瑜突然聽到了一陣鼓聲。

　　咚咚，咚咚，由微弱逐漸變的清晰，就在自己耳邊有力而有節奏地響動著，似乎要穿透耳膜般直擊大腦般地震耳欲聾。

　　是哪裡來的？

　　卓瑜惘然地看向螢幕，然而上面全副武裝的主角們依舊在與怪物們進行著無趣的搏鬥，螢幕上有的只是戰場上的彌漫的硝煙和炮火，連個正經模樣的人都沒有，更別提有什麼鑼鼓了。

　　五分鐘後，卓瑜終於明白了過來。

　　這，這他媽好像是我的心跳聲啊。

　　卓瑜茫然地想。

　　-

　　「 Love or not「 是一個近日比較火的微信小程式，主打業務是情感心理諮詢，很受廣大為愛所困為情所傷的迷途年輕人們的青睞。

　　然而就在今天的深夜十二點半，這個火爆的小程式的金牌客服橘橘，收到了一條很有意思的諮詢消息，

　　【用戶7749】：你好。

　　【用戶7749】: 我是在XX網上尋得你們張貼的告示的，說是一個套餐可以解決所有的情感問題

　　【用戶7749】: 此話可當真？

　　這人說話的語氣有些怪異，橘橘看得一愣，但隨即就劈裡啪啦地打起了字，很敬業地回復了起來。

　　【客服橘橘】：「顧客您好，我們小程式主要業務是各種方面的情感諮詢哦～其中您購買的4+1組合套餐包括愛情加固，戀愛困擾，失戀排解，婆媳關係，友誼難題這五大方面的內容，我們會盡我們全力儘量在三十天內解決您的困擾——請問您想要諮詢的具體是哪一方面呢？」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用戶7749】：.....

　　【用戶7749】：我不知道。

　　橘橘的笑容漸漸凝固。

　　【客服橘橘】：那…您不妨現具體描述一下您現在所遇到的問題吧～

　　那邊先是沉默了一下。

　　【用戶7749】：行。

　　【用戶7749】：有一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男孩子，我們都是以兄弟相稱，來往也不算多。

　　【用戶7749】他性子一直偏靜，人也有些孤僻，我先前也就偶爾會找他切磋切磋....棋藝，總之實在是算不上熟悉。

　　【客服橘橘】：嗯嗯，請問您的性別是？

　　【用戶7749】：男。

　　【用戶7749】：…..男alpha

　　【客服橘橘】：嗯嗯嗯，您繼續。

　　【用戶7749】：然後這一陣子，總之因為種種機緣巧合吧，我與他在一所學校的一個班級裡一起讀了書。

　　【用戶7749】：他這人學習成績是極好的，就總是教我做題，我平日裡也給他帶些零嘴，關係也就更加熟稔了些

　　【用戶7749】：相處的多了之後吧，我就發現他這人其實呆乎乎的軟趴趴的，倒也不像是他這幾年來看起來的那樣冷淡，骨子裡反倒天真單純的不行，就…

　　【用戶7749】：就，就有一些些可愛。

　　哎呀呀，看這形勢，又是一位陷入愛戀而不自知的純情少A呢。

　　橘子悠哉悠哉地攪拌起了杯子裡的即溶咖啡。

　　那邊似乎是在醞釀些什麼，又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過了好久，才又慢吞吞地彈過來了一大串消息。

　　【用戶7749】：可是我近日不知怎的，就總是頻頻地做夢

　　【用戶7749】：我夢見的不是什麼姑娘，一直就只是他，甚至還有一次夢見他…主動來親我….

　　【用戶7749】：我平日裡是極煩別人碰我的，可他睡著的時候倒在我的肩上，我不但不覺得厭煩，當時的心跳莫名地快得不行，只覺得他的眼睫怎麼能這麼長，人長得又怎麼能這般好看？

　　【用戶7749】：我先前從來不會這樣，可是現在一聞見他身上的氣味，就總覺得口乾舌燥，怪異無比。

　　【用戶7749】：我，我這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會變得如此古怪，古怪到甚至有些不像我自己….

　　橘橘平靜地放下了手裡的咖啡。

　　這一單也太好做了吧。她想，看來今天可以睡個早覺了。

　　【客服橘橘】：嗯嗯，親親您不要著急，我想我這邊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答案呢。

　　【客服橘橘】：為了確定一下，您方便透露一下您口中的這個男孩子的性別是什麼嗎？

　　【用戶7749】：omega。

　　【客服橘橘】：好的呢親。

　　【客服橘橘】：首先親親您不要過分的擔憂，因為在您眼中自己的這些反常，其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罷了。

　　【客服橘橘】：從您透露的這些細節中我大概得知，您與這位男孩子，應當也算的上是一種自幼相識青梅竹馬的關係沒錯吧。

　　【用戶7749】：….算是吧。

　　【客服橘橘】：因為一些契機你和他的相處多了起來，你發現了他性格更加真實的那一面，心裡自然也產生了一些先前沒有的探究之心以及好感。

　　【客服橘橘】：聽您的描述感覺您應該也學生党，青春期的少A少O本來容易對彼此互相吸引，所以您做的那些夢也不是沒有緣由，是非常正常的情況呢。

　　【客服橘橘】：同時因為情愫漸升，心跳加快以及資訊素吸引這些情況自然而然就會出現！

　　卓瑜茫然地看著對話方塊裡的最後一行字。

　　【客服橘橘】：所以根據目前您給我的這些細節來看，不出意外的話，您應該是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子啦～

　　作者有話說：

　　【開竅進度：100%，系統突發崩壞，正在重啟中……】





第33章 開竅

　　卓瑜放下了手機。

　　身側蜷縮著的是方才已經在電影院睡過整整兩個小時的談汀，男孩面色恬靜地蜷縮在床上，依然睡的很熟。

　　可此時此刻的卓瑜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他只覺得手裡的手機此時已經成了塊灼手的烙鐵，像是再也捏不住了似得，卓瑜逃離似地飛快地起了身，有些狼狽無措地跑出了臥室。

　　正是淩晨兩三點，許阿姨早已經休息，別墅偌大的客廳裡就只留了盞昏暗的燈。

　　借著這點微弱的光，卓瑜一步一步機械地挪動著，慢吞吞地遊蕩出了這座宅子的外面。

　　花園裡正中是一座往外噴水的大池子，卓瑜知道這東西，叫噴泉。

　　雖然時至今日卓瑜依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著在院子裡挖一口不能用來喝水只能用來噴水的井。

　　波光粼粼的水池上映著皎潔的圓月。

　　卓瑜就站在原地，呆滯地抬盯著水面上那個有些扭曲的圓看了一會兒，隨即他突然仰著臉，看向了遙不可及的虛無的天際。

　　心悅是什麼意思？卓瑜想。

　　太簡單了，心裡有個聲音不屑地對卓瑜說，就是喜歡嘛，你看著月亮上的嫦娥便心悅于後裔，你師傅心悅于你師娘，多麼簡單的事兒啊。

　　哦。卓瑜感覺自己好像懂了。

　　於是他就又問自己，你心悅于談汀嗎？

　　方才哪個還囂張的不行那個聲音一下子就啞了火，卓瑜又難得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卻再也沒有等到一個確切明瞭的答案。

　　於是卓瑜茫然掉了。

　　明明想著就不可能啊，談汀是自己相識多年的師弟，他們倆又都是帶把兒的，將來都是要娶媳婦抱娃娃的。

　　自己怎麼敢，又怎麼可能，會對他生出這樣的心思呢？

　　月色皎潔，群星璀璨，天際好像是濃豔安靜的深紫色。

　　半晌卓瑜慢慢地蹲下.身子，雙膝跪地，做出了一個秋旖山上弟子平時領罰的姿勢。

　　然後他呆滯良久，突然對著那輪月亮，猛地磕了一個響頭。

　　「師傅師娘，還有師姐。」

　　卓瑜趴在地上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們現在聽不聽得見，聽得見你們就聽，聽不見我也實在沒有辦法。」

　　「阿瑜對不住你們。」

　　卓瑜說，「阿瑜心中有愧。」

　　這些日子我確實努力盡到了師兄的責任，我努力護著他，我有教他許多東西，我還給他買了很多吃的。

　　卓瑜愣愣地盯著池子裡被微風拂起的波紋。

　　可是我好像把這責任盡的有些過了，我對談汀，似乎真的生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心思…

　　「卓瑜？」

　　卓瑜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猛地回過頭，就看見談汀穿著單薄的睡衣，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有些茫然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因為出來的太急沒有穿鞋，他就這麼赤著腳，露出半截細白的腳踝，站在了花園裡略帶泥濘的石地上，愣愣地看著自己。

　　「我醒來便發現你人不見了，便循著廳堂裡的燈光找了過來....」

　　談汀喘息著走近了些，就看著卓瑜正跪在噴泉池子旁，雙手著地，好像一副在給池中雕像磕頭的模樣。

　　談汀的表情刹那間變得十分精彩紛呈，他有些遲疑地著問，「——你，是在幹什麼啊？」

　　卓瑜沉默。

　　現在正是深更半夜，他總不能用自己想要遛彎兒這樣的藉口來搪塞過去。

　　於是他急中生智，突然上手撈了一把噴泉池裡看著挺透亮的的水。

　　卓瑜將手心裡的水捧到自己嘴邊，想著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頓了頓，還是狠下心喝了一口。

　　「…..我夜半醒來，實在是口渴，又不想在廚房裡折騰著燒水吵醒你們。」

　　做戲做全套，卓瑜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手裡乾淨又衛生的噴泉池水，若無其事地說，「就想著來找這裡些水喝。

　　「還挺好喝的。」卓瑜尷尷尬尬地補充道，「挺，挺甜的。」

　　談汀：「……」

　　「真的嗎？」 談汀遲疑地問。

　　然而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談汀似乎還真信了卓瑜的鬼話，於是他學著卓瑜的模樣，一起半跪在了噴泉池邊。

　　談汀先是用手捧起一點兒水，好奇地端詳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半信半疑地看了卓瑜一眼。

　　卓瑜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談汀唔了一聲。

　　卓瑜就看著他對著自己手心裡的那捧水呆了一會兒，隨即還是好奇心大過了警惕心，小心翼翼地把臉湊近，伸出舌尖，試探性輕輕地舔了一口。

　　卓瑜：「…!!! 」

　　「….」

　　談汀舔了舔下唇，眉頭微蹙地回味了一下，隨即有些驚喜地看向了身側面紅耳赤的卓瑜，說，「卓瑜，真的有些甜誒。」

　　-

　　雖然劇情幾乎是完全沒看懂，而且醒來的時候爆米花桶已經全部空掉了，但其實那天的那場電影，談汀感覺自己看的還是很開心的。

　　然而這幾天談汀突然發現，卓瑜好像一直在躲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卓瑜突然有些不願意直視自己了——每當兩人目光即將交錯的那一刹那，談汀就看著卓瑜像是在逃離什麼似得，猛地把目光若無其事地錯開。

　　他以為自己演得很好，卻不知道自己的演技生硬笨拙得有些可笑。

　　吃飯也是講題也是，好像談汀的臉上長了什麼會吃人的東西，卓瑜每次看到自己就好像被燙著了一樣，寧願把眼睛放在自己平日多看一眼就會犯困的數學題上，卻也不願意與談汀多對視一秒。

　　會不會是那天自己沒有讓卓瑜吃到他想吃的活螃蟹，所以他生氣了？

　　談汀默默地在演草紙上戳了一個又一個的圓洞，又或者是看電影時自己睡著了，所以才惹了他不開心？

　　卓瑜愛吃辣，於是下課的時候談汀主動去問他：「卓瑜，週末的時候，咱們去吃鮮椒水煮魚好不好？」

　　卓瑜似乎是愣了一下，目光微不可查地在談汀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果不其然飛快地別過了頭，沉默了一下，才彆彆扭扭地說：「你能吃得了辣都行，我…都聽你的。」

　　談汀這回更確定是有哪裡不對了。

　　卓瑜這人的性格，平時只會說「 可以，但是我還要吃這個這個還有那個」，要麼會說「你要吃的這個東西只是花裡胡哨徒有其表，誰吃誰是冤大頭」。

　　但他絕對不會說 「都聽你的 」 這種溫順得體貼得有些怪異的話。

　　因為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反常了，談汀這回是真的有些著急了。

　　他去微信上問了許羚，沒想到許羚也很茫然，說這不可能啊這不合理啊，當時是他自己主動找你去和你看了電影，咱又沒逼他，他怎麼可能會說翻臉就翻臉呢。

　　談汀只能說不知道。

　　【羚羚子】：今天的籃球比賽你不要去看了。

　　談汀一愣，回復道：「可是今天有比賽 ，是....」

　　【羚羚子】：你聽我的，他現在明顯對你藏著心事兒，你一直逼著，他只會藏得更緊。

　　【羚羚子】：我今天也去看比賽，先替你觀察著，你繼續做自己的事兒就行。

　　【羚羚子】：有的時候吧，黏A不能黏A得太緊，琢磨不透他們心思的時候偶爾放放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

　　「你不去了？」

　　卓瑜怔愣了一下，「可今天不是尋常的校內訓練啊，是和外校的學校對打，是比賽，你真不來看了？ 」

　　談汀垂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眠說…社裡來了一批新花，是給運動會準備的。」 談汀說。

　　「運動會不是還有一陣子？」

　　卓瑜擰著眉，「你回頭再去不….」

　　「聽說花的數量不少。「

　　談汀抬眼直直地看向了卓瑜，「我總得去幫他們收拾修剪一下，不然影響了後來的長勢，擺起來就不好看了。」

　　談汀的目光總是很靜，像是一潭乾淨漂亮的湖水。

　　可是現在的卓瑜每每對上談汀的目光，心裡就會跟著一陣發悸，手腳也跟著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談汀又說：「你要加油，卓瑜。」

　　卓瑜這才僵硬地應了一聲。

　　於是去籃球場的路上的時候，卓瑜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在他終於開了竅，意識到自己似乎喜歡談汀之後，卓瑜的整顆心就被拆成了一根根的線，亂糟糟地揉成了一個團，連拆都找不到可以下手的起點。

　　他陷入了一個封閉的怪圈。

　　雖然不想承認，但卓瑜知道自己似乎是有些害怕了。他總覺著生了這樣心思的自己壓根不配做談汀的師兄，他開始害怕談汀知道自己那些隱秘曖昧的心思。

　　——他甚至連看談汀都不敢多看一秒，總怕談汀那雙乾淨漂亮的眼眼能直直地看透自己腦海，窺見自己那些不乾不淨的想法。

　　「哇靠，這麼多花。」

　　薑大仁轉著手裡的籃球感慨道，「這回建校五十年慶剛好撞上秋季運動會，咱學校也算是下大手筆了啊。」

　　卓瑜盯著自己腳邊一盆說不上名字的花出神。

　　這花的花瓣生得圓潤水靈，倒挺好看，就是這顏色濃豔似血，鮮明得甚至有些刺眼睛。

　　卓瑜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談汀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第一次去外面吃飯，兩人在餐廳裡什麼都不懂，誤打誤撞點了一瓶顏色同樣是這般血紅的酒。

　　然後談汀喝醉了。

　　那晚他在被窩裡露了雙眼，有很羞赧地和自己說，說他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

　　當時談汀是怎麼描述的那姑娘來著？

　　哦，體貼入微，嘴硬心軟，而且還才貌雙全。

　　對啊。

　　卓瑜恍恍惚惚地想著，你光想著你自己那些的心思，想著那些後裔嫦娥想著人家神仙眷侶又有什麼用？

　　你忘了嗎，談汀早就已經有心悅之人了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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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究竟是誰

　　談汀正在給花澆水。

　　不得不說多搞一些宣傳活動還是挺有用的，這一陣子社裡又多來了兩三個omega和beta，江眠簡直美到升天，立刻和學校提議進一批觀賞花用來做運動會的裝飾，費盡口舌什麼好處都扯上了，說得可謂是天花亂墜。

　　學校最後被她對校園建設的熱情所感動了，大手一揮撥了一筆經費，江眠趕緊樂顛顛地聯繫花市買了兩大車的新花。

　　「其實是因為被她煩的受不了了。」 親哥哥江珩平靜地給出了真正的答案。

　　江眠裝作聽不見。

　　「不過到時候要怎麼擺好呢。」

　　江眠拿著噴壺，先是來了一手雨露灑大地，又有些糾結地開了口，「擺個校徽？還是擺個咱學校的建校日期，誒，實在不行拼個老校長的頭像怎麼樣？」

　　談汀一盆一盆地檢查著地上的花草，他先是輕輕地揪掉一盆三色堇裡已經蔫掉的葉子，又拿起噴壺添了點水。

　　「都很好。」談汀說。

　　「各位還是實際一點吧。」

　　周桃桃抱著兩盆仙客來路過，毫不留情地揭露現實，「頭像這種難度太大了，就咱們這技術，我估計到時候八成會拼出來一個肯德基爺爺。」

　　江眠也蔫了：「也是，那還是拼日期吧。」

　　並不知道肯德基爺爺是什麼人的談汀沒法接話，他只能安靜地笑了笑，拿著噴壺繼續一排排地給花澆水。

　　手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談汀放下了手裡的噴壺，慢吞吞地掏出了手機。

　　劃開螢幕，談汀發現是許羚發來的消息，然而與他平時大段大段彈來的文字不同，這回對話方塊裡只有言簡意賅的三個字——

　　【羚羚子】：出事了

　　-

　　卓瑜沒想到喝水這件事也可以變得這麼難。

　　他像是一個半身不遂的殘疾人，先是費勁用兩條腿勉勉強強地固定住水瓶，然後彆扭地用左手把住瓶蓋使力一擰——

　　擰倒是擰開了，就是水也灑了大半瓶在校服褲子上。

　　卓瑜呆滯地看著自己大腿上的一小攤水痕，半晌嘖了一聲，無所謂地拿起水瓶來喝了一口。

　　用薑大仁的話來描述，平時的自己的球打得有多猛，那麼自己今天打的這一場就有多水。

　　這般渾水摸魚的後果就是，卓瑜搶球的時候一個心不在焉，直接和外校的一個高自己兩個頭的憨憨大個兒撞了個頭對頭。

　　這哥們的腦門是真的有夠硬，飛出去的那一刻，卓瑜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被撞出去了一半。

　　那大哥當場仰面朝天倒地上了，卓瑜則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調整了一下落地姿勢，最後是右半邊身子著的地。

　　好在頭倒是沒出什麼大事兒，只不過當時右胳膊幾乎是整條廢掉了。

　　胳膊上血淋淋的擦傷看著卻是有些瘮人——卓瑜自己還沒說啥呢，一旁韓子謙和薑大仁卻是當場整段垮掉，眼看著兩個人都快要哆嗦沒了。

　　「沒事。」

　　卓瑜躺在地上虛弱地說，「尋常小磕小碰罷了，就是能不能扶我一下我好像起不來了——」

　　一行人趕緊拉著兩人莽到了校醫室，那個頭上頂著個大包的哥們看著卓瑜血淋淋的半條胳膊，也傻眼了。

　　他捂著腦門聲淚俱下地和卓瑜道著歉，嚎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卓瑜當時疼得壓根兒不想說話，只能擺著手表示沒事。

　　然而卓瑜心裡比誰都清楚，更心不在焉的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

　　憑藉著他的身手，但凡自己剛才稍微集中一點精神，就是三個大漢同時撞上來卓瑜都能有十萬個辦法躲開。

　　然而卓瑜出神了。

　　因為他的心早就已經不在球場上了。

　　卓瑜歎息，有些心煩意亂地垂下了眼。

　　他的整條右臂被打上了厚厚的繃帶，手指也可笑的被包成了一個滑稽的圓球。

　　繃帶縫隙間隱約的血色看著確實有些駭人，然而校醫說擦傷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肘部可能會有輕微的骨裂，基本上一個月內是別想用右胳膊幹事兒了。

　　卓瑜的第一反應是欣喜若狂。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這一陣子都可以不用寫作業了，下周的物理小測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順地躲....

　　「——然而你的手指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擦傷而已，基本一周就能恢復了，學習應該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

　　校醫姐姐平靜地說，「主要是你的胳膊，體育運動一兩個月內是肯定不能有了，我會和你的班主任溝通的。」

　　卓瑜 : 「……」

　　校醫叫他在留校醫室繼續觀察兩個小時，姜大仁和韓子謙憂心忡忡地討論著要把他送到醫院拍什麼片子。

　　卓瑜聽著心裡更亂，三言兩語打發他們去買飯了。

　　校醫室就剩了卓瑜一個人。

　　談汀現在....應當還在整理著他那些花花草草吧。

　　卓瑜煩悶地在床上轉了個身。一會兒又要怎麼和他解釋呢，就他這麼憂心敏感的性子....算了，還是先別告訴他了，能多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所以到底是誰？

　　卓瑜沒再多管自己這條不爭氣的胳膊，只是繼續思考起了讓他心不在焉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問題——

　　能讓談汀這個呆瓜藏在心底這麼久的姑娘，究竟是誰呢？

　　哪裡有這號人啊？

　　卓瑜鬱鬱寡歡地扯著自己指尖纏繞著的紗布，秋旖山上算得上標緻的姑娘吧，劍使得像是擀面；劍法略屬上乘的姑娘呢，長得又都比較...健康。

　　根本就沒有什麼談汀嘴裡說的「才貌雙全之人」啊。

　　是誰是誰是誰是誰啊啊啊！！！

　　校醫室的門從外面被緩緩拉開。

　　卓瑜以為是姜大仁韓子謙他們打飯回來了，便連身子轉都沒轉，只是把頭又往枕頭裡悶悶地埋了埋，繼續扯著手上的紗布的線頭。

　　「麻煩你們了。「

　　卓瑜懨懨地說，」放旁邊就行，記得給我留張餐巾紙——然後不用管我了，回宿舍繼續幹你們的事兒去吧。」

　　「哦對了。」

　　卓瑜揪紗布線頭的動作頓了頓，又悶悶地補充道，「路上遇見談汀先別告訴他我怎麼了，先糊弄住他….就先說我被老師叫走改作業去了，讓他自己記得好好吃飯。「

　　身後還是沒有人說話。

　　這倆話嘮怎麼回事，明明摔跤的人是自己啊，有必要整得這麼沉重嗎

　　卓瑜愣了愣，總覺得這靜謐得有些詭異。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身子一僵，隨即便猛地轉過了頭。

　　門口站著的是談汀。

　　他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站著不動，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卓瑜的右胳膊看。

　　卓瑜有些恍惚，他一刹那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秋旖山上——因為談汀的眼底似乎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冷意。

　　他的目光先是在卓瑜那條裹得有些滑稽的胳膊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又沒有什麼溫度地上移，睫毛輕顫，對上了卓瑜心虛的眼睛。

　　「你，你怎麼來了？」

　　卓瑜有些尷尬地把胳膊往後藏了藏。

　　他若無其事地問：「啊你的花草弄的怎麼樣了，我方才走路上還看見新運來的好多盆，開的確實都挺好的哈…」

　　「誰弄的。」談汀輕輕地問。

　　卓瑜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剛想抬手習慣性地撓撓頭，又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已經廢掉了，便換了左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沒誰弄的。」

　　卓瑜心虛地說，「是我自己走神和人家撞上了，害，小磕小碰罷了，你不用擔心。」

　　談汀眼底的冷意似乎散掉了一些。

　　他抿著嘴，終於慢慢地走到卓瑜的床邊，在床頭站立，盯著那條胳膊又呆了一會。

　　「我先前和你說過的，叫你和人搶球的時候要小心的一些。」

　　談汀突然小聲說，「你沒有聽，卓瑜。」

　　卓瑜的心柔軟了一瞬。

　　」一點兒都不疼的。」

　　卓瑜咧著嘴和他嘻嘻哈哈，「師兄聽了的，師兄這不是一不小心沒防住嗎.....」

　　談汀依舊沒說話，只是恍然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得進去他的狡辯。

　　然而就在卓瑜扯到了「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時，談汀突然平靜地抬起手，用食指力度不小地戳了戳卓瑜的胳膊。

　　卓瑜差點在病床上來了個原地起跳，他呲牙咧嘴地捂著胳膊在床上翻滾了一圈，最後才氣喘吁吁地轉過身子，剛想開口質問一番——

　　「一點兒都不疼。」

　　談汀淡淡地重複著他剛才說過的話。

　　卓瑜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一下子就樂了出來。

　　「行啊，學會和師兄陰陽怪氣了哈。」卓瑜驚奇地說。

　　明白談汀其實是在關心自己，卓瑜心裡癢的不行，沒忍住上手捏了捏談汀的臉，故作惡聲惡氣地說：「摔的人是我，你不安慰師兄我也就罷了，怎倒和我置起氣來了？」

　　談汀半邊腮幫子的肉都被卓瑜捏了起來。

　　他的臉上肉不多，但是很軟，卓瑜捏住的那一刹那的心裡又是一悸，恨不得多揉上幾把才能過癮。

　　然而談汀的氣性也上來了。

　　不知道是被捏得疼了還是氣急了，談汀的眼底竟然氤氳起了淺淡的霧氣。

　　他有些氣鼓鼓地仰著臉，瞪著卓瑜，繼續冷冷地拆穿道：「騙我不疼也就罷了，可你方才還想著要瞞我，不是嗎？」

　　卓瑜傻眼了。

　　「我，我是怕你擔心。」

　　卓瑜松了手，有些笨拙地說，「我不是故意瞞....」

　　「那年中元節除祟也是。」

　　談汀突然說。

　　他像是在努力克制什麼似得深吸了口氣，偏過了頭，不再去看卓瑜一眼。

　　談汀就這麼看著窗外呆了好久，久到卓瑜以為他不再理自己的時候，男孩兒又像是自己和自己說話一樣，自顧自地小聲開了口。

　　「你以為劍法好便從不將自己的安危掛在心上，以為一次次總能化險為夷，以為瞞著別人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談汀喃喃道，「可你知不知道，對於那些掛念著你的人而言....」

　　然後談汀突然就不說話了。

　　卓瑜呆住。

　　可自己不就是摔了一跤嗎。卓瑜有些茫然地想，為什麼談汀他...會看起來這麼的難過呢？

　　而且怎麼什麼年頭的陳年舊事都被翻了出來了？卓瑜一頭霧水，什麼什麼掛念我的人？指的是誰？師姐嗎？

　　等等....

　　「你怎麼知道中元節除祟這事兒？」

　　卓瑜遲疑地起了身，「我當時明明叫師姐替我瞞死了，除了當時在場的那幾個人之外，就是連師傅也都是不知道的啊？」

　　作者有話說：

　　卓瑜（瘋狂撓頭）：是誰！！是誰！！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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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咬不斷的芝士絲

　　中元節除祟這個事兒，可以算得上是卓瑜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兒之一。

　　卓瑜到現在記得清清楚楚，那妖怪是個在酒樓裡呆了三四十年的老酒鬼，說白了就是被窖裡的酒缸給滋養出來的邪祟。

　　——軟趴趴黏糊糊濕淋淋的一大坨冒著黑煙黏在缸邊，會不會害人害人且不提，光是看著，就叫人胃口連帶著跟著翻攪。

　　卓瑜拎著劍和門派裡的小師弟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那酒鬼正噸噸噸地扒拉著酒缸喝著裡面的酒。

　　這酒鬼呆頭呆腦的，見他們進來也不慌張，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就繼續慢吞吞地把頭整個埋回了酒缸裡面。

　　卓瑜：「….佈陣，快點除掉。」

　　那天他身邊跟著的弟子是兩個小他三四歲小蘿蔔頭，正是閱歷尚淺，卻又見啥都新鮮都想試試的年紀。

　　師傅准他們下山也只是想讓他們漲漲見識，按道理來說妖祟應當還是卓瑜帶頭來除的，其實對他而言也就是兩三劍的事兒。

　　——可這倆弟子看這酒鬼似乎威脅不大的樣子，便嘰嘰喳喳央求著說能不能讓卓瑜先不要動手，讓他們倆今天親自上手除個試試。

　　卓瑜眉頭一擰，第一反應就是麻煩。

　　「卓瑜師兄最好了。」

　　其中一個弟子伶牙利嘴地開始拍馬屁，「卓瑜師兄不僅劍法耍得漂亮，連帶著心腸都是山上頂頂好的呀。」

　　「….」

　　卓瑜輕咳一聲，說，「速戰速決。」

　　佈陣貼符這種事兒都很簡單，卓瑜打著哈欠看著他們磨蹭著貼好，眼看著就差最後來一劍捅過去就能回家吃飯了。

　　然而不知道那個弟子是太緊張了還是怎麼的，一劍刺歪了，邪祟碰都沒碰到，身旁的酒缸卻是捅翻了個底朝天。

　　那酒鬼喝得正香，結果老家一下子沒了，自然怒不可遏，扯著脖子就仰天嚎了一嗓子。

　　然後整個酒窖的酒缸頃刻間全炸碎了。

　　卓瑜這才發現，這酒樓裡的酒窖裡總共就藏了五十缸酒，結果竟然每缸都不多不少地養了一隻一摸一樣陳年老酒鬼。

　　刹那間陰氣驟起，幾十來之黏糊糊的玩意兒迎面竄來，被端了老家的那只酒鬼領頭就纏上了兩位弟子的身。

　　想著外面還有一整樓不知情的普通人，卓瑜只能先將他們倆人拼命往酒窖外推，準備把門鎖死，起碼先不讓這群禍患出去。

　　兩個小孩兒扒拉著門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卓瑜師兄你怎麼辦。

　　卓瑜向來不擅長安慰人什麼的，但他更見不得別人哭，便終究還是軟了心，說：「師兄我這般強，豈會怕了這些低級的邪祟——你們快去叫師姐過來便是，我撐得住。」

　　這話當然是假的。

　　怎麼可能撐得住，三隻五隻還能勉強鬥鬥，這一大窩紮在一起卓瑜就只能咬牙死扛，好在師姐即使趕到封住了酒窖，及時救回來了卓瑜剩下的半條小命。

　　卓瑜當時傷的可不僅僅是胳膊了，邪祟差點侵體不說，連帶著身上幾乎都沒幾塊好肉，一連著一個多月連床都沒下來過。

　　好在當時師傅去串門去隔壁山上的門派拿那邊的特產醃臘腸了，卓瑜在病榻上嘴皮子都快說破了，這才求得師姐把這件事給瞞了下去。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卓瑜遲疑道，「你——」

　　「那次中元節後，你…你便一直都沒有來找我比劍。」

　　談汀別過頭，有些僵硬地說，」在加上師姐那陣子總是去采補血養傷的草藥，我便大概也能推測出來了。」

　　卓瑜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不過說來也奇怪。「

　　卓瑜嘖嘖稱奇道，「後來我傷養好了之後偷了一堆師傅的法器，剛準備下山把那群妖孽給一端了——結果你猜怎麼著？」

　　談汀無聲無息地錯開了目光。

　　半晌他很配合地輕聲問：「怎麼了？」

　　「全沒了。」

　　卓瑜沒忍住揮舞了一下他殘缺的右臂，感歎道，「聽那酒館掌櫃的說，好像有個無名少俠半夜某天偷偷潛入了酒樓，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那群邪祟全給收了。」

　　談汀安靜地地眨了眨眼。

　　「好像連名字最後都沒留，就這身手，我尋思八成是什麼別的門派的首席弟子，深藏功與名罷了。」

　　卓瑜嘖嘖，「牛人牛人啊，就是讓我這面子有點掛不…..」

　　「——瑜哥！「

　　正巧韓子謙悠哉悠哉抱著小山高似飯盒推門而入。

　　他一眼就看見坐在床邊的談汀，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精彩紛呈起來。

　　「芝士奧爾良雞肉焗飯以及補鈣的旺仔小牛奶！」

　　前一秒還看起悠閒地不行的韓子謙突然趕時間似地，說話氣都不喘一樣嘰裡咕嚕地往外竄字，同時飛快地把手裡飯盒撂在了談汀手上。

　　談汀茫然：「…..？」

　　「我突然想起來老周要我明天重默文言文。「

　　下一秒韓子謙直接閃現到醫務室門口，喜氣洋洋地揮手，」那我先走了瑜哥再見談汀同學再見！！」

　　談汀和卓瑜呆滯地看著校醫室的門緩緩關上。

　　「不能夠啊。」

　　卓瑜百思不得其解，「我記得他前天默寫之前早把整篇文章全給抄書桌上了，作弊都到這份兒上了已經，怎的還需要重默呢？」

　　談汀也沒懂，只是搖了搖頭，隨即慢吞吞地將手裡的盒蓋掀開。

　　兩人看著盒裡熱氣騰騰的飯上澆著的白色詭異粘稠物，同時默契地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遲疑地抬頭地對上了彼此的目光。

　　」這又是何物。」

　　卓瑜警惕道，「為何生得這般粘稠詭異？」

　　談汀努力回想了一下。

　　「方才韓子謙同學說這道菜叫芝士雞肉焗飯。」

　　談汀先是低下頭小心翼翼嗅了嗅，似懂非懂地說，「這裡已經有雞肉和飯，我猜這個，應當就是那個叫做芝士的東西了。」

　　卓瑜興奮：「聞著還挺香，你快拌拌。」

　　談汀點頭，取出勺子，坐在床邊埋頭認認真真地拌起了飯。

　　談汀這人幹任何事兒的時候就很專心，他垂著眼抿著嘴，只是很專注地集中在手裡的活兒上，並不打算繼續一心二用和卓瑜說話的樣子。

　　卓瑜無聊的很，便托著下巴，直勾勾看著他拌。

　　現在看著倒是還挺乖。

　　卓瑜哼唧著想，剛才進門時倒是和自己一副凶巴巴的質問模樣，搞得明明胳膊折的人是我，我自己卻心虛得和什麼似的。

　　不過…還挺可愛的。卓瑜又偷偷摸摸地想，臉也軟乎乎的，挺好捏的....

　　談汀拌飯拌到一半，又抬起眼，偷偷瞄了下卓瑜的右臂。

　　他似乎是發了會兒愣。又埋頭拌了一會兒，直到每一粒米都均勻地被裹上了那個叫做芝士的東西，這才挖了滿滿當當一大勺子的飯，抬起手，遞到了卓瑜的嘴邊。

　　「你既然手不方便。」

　　談汀別過臉，耳根子微紅地小聲說，「這飯又太黏不好挖，今日我....我便先喂你吃吧。」

　　卓瑜：「！！！」

　　卓瑜只覺得自己這可不爭氣的心一下子又跳得快得不行，那鼓聲咚咚咚咚，又震耳欲聾地在胸腔裡響了起來。

　　於是卓瑜的臉也跟著紅了。

　　他連看都不敢看談汀的臉，只是粗聲粗氣地說了聲謝謝。

　　這般體貼入微，這樣細膩的心思。

　　卓瑜一時間又有些發愣，那個能夠被談汀喜歡著掛念著的姑娘，又該有多麼的幸福啊….

　　卓瑜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有些酸溜溜地看著勺子裡的那口詭異的飯，頓了頓，還是沒敢一口全吞，只是小心翼翼咬了一半。

　　然後卓瑜停頓了兩秒，開始有些遲疑地慢慢向後仰。

　　在談汀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卓瑜叼著那小小的一口米飯，竟直接拉出了一條快有半米長的，纖細柔軟的芝士絲。

　　「救我…..」

　　卓瑜人都傻了，他含著飯含糊不清地說，「這個叫做芝士的東西極其古怪，我，我死活都咬不斷.....」

　　談汀也急了，拉著勺子想要把那芝士拉絲扯斷，結果竟然越拉越長就是不斷看，眼看著就要扯到床尾去了。

　　「拉不斷的…」

　　卓瑜開始揮舞著那條完好的胳膊瞎指揮，「換個法子，你咬斷，咬斷.....」

　　手忙腳亂間，談汀的腦子也跟沒上，一時就信了卓瑜的鬼話。

　　他叼著勺子裡的剩下小半口飯，然後一點一點地把芝士絲咬緊嘴巴裡，頓了頓，開始慢吞吞地向卓瑜靠近。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的坐著，嘴裡連著一根頑固不化的芝士絲，越湊越近越湊越近，眼看著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卓瑜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更要命的是談汀似乎中途又抬眼怯怯地看了自己的一眼，可能是在看距離，隨即卓瑜就看著他又垂下纖長的眼睫，湊得更近了些。

　　太近了。

　　卓瑜的手都跟著發涼了，是不是...是不是嘴巴要碰到了。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閉眼，可是閉眼又好像很奇怪，可是不閉的話自己這麼盯著他看不就更奇怪….

　　「別動。」談汀含糊著說。

　　卓瑜僵硬地應了一聲。

　　梨子味縈繞在鼻腔，男孩精緻的眉眼近在咫尺，卓瑜就看著談汀微蹙著眉咬著那根惱人的芝士絲，唇瓣是柔軟的粉白，似乎下一秒就要輕柔地貼...

　　一秒種後，那根堅韌不拔的芝士絲終於斷開了。

　　談汀猛地直起了身子。

　　兩個人視線放空，坐著沉默著咀嚼了一會兒。

　　「挺好吃的。」談汀輕輕地說，「有奶香味。」

　　卓瑜似乎是僵了一下。

　　「嗯，好吃。」半晌他紅著臉說。

　　作者有話說：

　　卓瑜：...那啥，可以再喂一勺嗎？

　　雖然但是各種類型的芝士焗飯真的都很好恰！！





第36章 追求

　　上次這個「用戶7749」聊到一半人就蒸發了，等到他再一次回來敲橘橘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三四天后了。

　　橘橘其實也不知道現在的高中生經濟條件大概怎麼樣，但是這個用戶7749...他是真的很邪門。

　　他人狠話不多，先是直接沖了個1888的年費的頂級會員，升級了個戀愛諮詢全天18個小時線上的項目，包括制定詳細的計畫和攻略等等。

　　然後這位高端貴族上來就給橘橘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

　　【用戶7749】：我想了想。

　　【用戶7749】：我大概...確實是有些喜歡他的。

　　橘橘傻了。

　　好傢伙。橘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想著現在的高中生可真有趣兒，足足糾結了個兩三天，這是情竇可總算是開了啊。

　　【客服橘橘】：嗯嗯～

　　【客服橘橘】：我看您這邊升級了專案內容呢，是不是需要一些具體的追求計畫呀～我們這邊可以根據您心儀的人的性格量身定做的哦～

　　沒想到對邊直接炸掉。

　　【用戶7749】：我，我才沒說我要追求他！

　　橘橘平靜地喝了一口茶。

　　果不其然，不過五秒鐘，對面又立刻傲嬌而彆扭地回了一句。

　　【用戶7749】：罷了。

　　【用戶7749】：我既然錢都付了，你就隨便制定一個什麼計畫吧，反正…反正不要白不要。

　　【客服橘橘】：好的呀～

　　【客服橘橘】：那說一說他的愛好或者特長吧～比如喜歡什麼電影或者音樂？喜歡吃什麼東西或者追不追星？越細節越好～

　　明明嘴上說著「隨便定制一下」，可這人卻是一條一條地認真地回復，細緻得不行。

　　【用戶7749】：他讀書讀的很多，字和畫都是極好的。

　　【用戶7749】：愛好的話，琴棋書畫應當是差不多全都占了的，我記得他會撫琴吹笛，先前過年的時候見過一次，沒什麼大印象了。

　　【客服橘橘】：....哇。

　　這年頭能學民樂學的這麼全套男孩子很少見了啊。

　　橘橘一邊飛速記錄著，一邊又有些感慨。現在家長都喜歡讓孩子學國際西洋樂器，半個班都會鋼琴小提琴，這男孩嘴裡的這位倒還真是挺難得的。

　　【用戶7749】：——應當是不大喜歡看電影的，我們先前看過一次，他睡得那叫一個香啊。

　　【用戶7749】：食物的話…什麼都愛吃什麼都能吃，還吃的特別多。

　　【用戶7749】：不過可能更喜歡吃甜一些的食物吧，糖球甜水什麼的我總看他大口大口的塞，還有那種黑黢黢的什麼...巧克力？

　　橘橘點了點頭。

　　沒毛病，嗜甜畢竟是所有omega的天性啊。

　　然而對面似乎在喜歡的明星這個問題上卡住了。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就在橘橘以為他已經下線了的時候，對面才慢吞吞地彈來了一條消息。

　　【用戶7749】：不過據我觀察，他….對觀星賞月這種事的應當是沒什麼興趣的。

　　這人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橘橘的臉幅度不大的抽搐了一下。

　　但想著也許現在也不是人人都明白那些飯圈用語，橘橘沉默良久，還是努力緩解氣氛道：

　　【客服橘橘】：好的呢，根據您給的這些資訊來看，這個omega男孩，聽起來應該是個文靜性格的小美人呢～

　　【用戶7749】：嗯，差不多吧

　　【客服橘橘】：還有什麼細節可以透露一下嗎，比如你和他之前的感情經歷，這樣比較方便我為您制定詳細的計畫呢。

　　【用戶7749】：哦

　　【用戶7749】：我忘了和你說了

　　【用戶7749】：他...似乎有喜歡的人了，還是他有一次喝醉時和我說漏嘴的。

　　橘橘：「….？？」

　　【客服橘橘】：等等！！！這個男孩現在還單身對吧？

　　【用戶7749】：嗯。

　　【用戶7749】：不過出於一些很特別的原因…總是他與他口中說的那個喜歡的人，現在應該是很難再見到面了。

　　橘橘：「…..」

　　這人說話為什麼這麼大喘氣，橘橘心驚膽戰地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為這回這一單子要涉及到什麼道德倫.理上的問題呢。

　　不過這男孩這麼一說吧，現在這氛圍似乎就有點那麼悲情心酸的味兒了。

　　青少年的愛情就是因為這樣的酸酸甜甜，所以才格外的美妙難忘啊。

　　橘橘神色悲憫為這個情竇初開的alpha男孩祈禱了一下，最後還是深吸了口氣，歎息著繼續打起了字。

　　【客服橘橘】：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們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握拳】

　　【客服橘橘】：【omega最喜歡的網紅餐廳.pdf】【那些適合和omega們去的娛樂場所top10.doc】

　　【客服橘橘】：您這邊回頭先看看這些資料，我們這裡馬上為您制定詳細的攻略計畫，大概今晚七點發給您哦～

　　-

　　卓瑜偷偷摸摸地合上了手機。

　　正巧身邊的談汀剛好把練習冊上的題給他對完，卓瑜就看著他似乎是抬眼瞥了自己一眼，沒說話，只是慢吞吞地把練習冊又放回了自己的面前。

　　卓瑜看著上面滿滿當當的紅叉，沉默。

　　「我手不方便啊。」

　　卓瑜努力為自己辯解，「我捏著筆桿的時候手指都跟著疼，所以這回錯的就稍微多了些——但我至少沒抄答案，你，你先別急....」

　　談汀茫然：「….我急了嗎？」

　　好像也沒有。

　　卓瑜頓了頓，才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

　　「週末去玩密室逃脫嗎——」

　　「許羚說有一個叫河底撈的餐廳——」

　　兩人同時呆了一下，最後還是談汀先反應了過來，有些迷惘地歪著頭問：「覓食逃脫...是什麼啊？」

　　卓瑜也是剛剛才看的資料，心裡也虛的不行。

　　他只能硬著頭磕磕巴巴地解釋著：「是密室不是覓食——聽他們說是一種消遣時間的遊戲，就是把所有人關一間屋子裡，好像會給些線索什麼的用來解謎，反正折騰折騰.....最後就能夠逃出那間屋子了。」

　　而且資料上面說解密的時候會考兩個人的默契什麼的，還說那種狹窄昏暗的小房間還用容易擦起什麼曖昧的火花....

　　卓瑜紅著耳根，趕緊偏過頭，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談汀更茫然了。

　　「既然最後的目的是為了逃出去。」

　　談汀遲疑地問，「那他們為什麼一開始，就要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呢？」

　　「....管這麼多呢，反正我就要玩！」

　　卓瑜乾脆直接豁出去了，「你上次硬拉著我去看什麼電影，這回我也要你陪我玩這個密室，咱倆也算扯平了。」

　　十分的無理取鬧。

　　但是談汀頓了頓，還是很乖地點了點頭。

　　「玩完就可以去吃你說的那個河底撈。」

　　卓瑜美滋滋地計畫著，「你還記得嗎，咱倆之前吃過那個自己會冒氣的自熱鍋似乎就是.....」

　　「——運動會報名今天放學起前截止！！」

　　周桃桃竭斯底裡地站在講臺上喊。

　　她同時狠狠地敲著黑板上的小螢幕，嚎道：「都給我看過來，第一名的班級可以獲得一個這樣式兒的炫彩平衡車哈！還不都快給我積極報名！！還剩接力三千米跳高鉛球一堆空著呢，你們都給我清醒一點！！」

　　韓子謙正好搖頭晃腦地溜達過來了。

　　「可惜了瑜哥。」

　　他拍拍卓瑜的肩感慨道，「失去了你這一員猛將，咱們裡報的項目愣是空了快一半——體委這兩天天天以淚洗面，周桃桃這狠毒的女人真的是不擇手段，剛才硬生生地直接把我的名字寫仰臥起坐旁邊了......」

　　卓瑜則是直勾勾地盯著黑板上那台平衡車的照片，他看著那發著光的七彩車軲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明明只是手折了。」

　　半晌卓瑜咬牙切齒地抖動一下自己無用的右臂，恨恨道，「鉛球不讓我扔也就罷了，誰知道跑步的專案周松都給我一併取消了，跑步他又不用手啊？」

　　「不行。」

　　卓瑜越想心裡越癢，「「我一會兒要不試試再偷偷摸摸把我名字加上——」

　　談汀猛地抬頭，睜大眼睛瞪著他看。

　　「…….」

　　卓瑜沉默，隨即力挽狂瀾，鐵骨錚錚地嚴肅開口，「不加了，這運動會哪裡有我自己寶貴的身體重要呀，不加了不加了。」

　　韓子謙在一旁差點樂出聲來。

　　周桃桃嘶吼了半天依舊效果甚微，她頹廢地捂著嗓子下了講臺，把報名表一拍到課桌上，隨即癱軟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卓瑜第一次見這個伶牙利嘴的beta女孩絕望成這個樣子。

　　「沒事的班長，其實報不報全都無所謂的，因為第一名每年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念。」

　　韓子謙寬慰道，「你忘了四班的那位了嗎？就是那位…」

　　「也是。」

　　周桃桃沮喪地說，「那位確實是無人能敵所向披靡——算了，我只是以為今年能創造奇跡來著，那就隨緣吧，老娘累了。」

　　談汀和卓瑜沒聽懂他們打得什麼啞謎。

　　啥比賽啥熱鬧到頭來全都湊不了，想著最後自己只能坐在看臺上眼巴巴的看別人動，卓瑜一時也有些發蔫。

　　他打了個哈欠，和談汀說他先去廁所放個水。

　　談汀說好。

　　於是卓瑜支棱著他那條被裹得有些滑稽的胳膊，慢吞吞地向教室外一步一步拖遝地挪動。

　　然而經過黑板的時候，談汀就看到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定定地又盯著小螢幕上的那台平衡車看了一會兒。

　　隨即卓瑜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繼續拖遝著步子，大大咧咧地走出了教室的門。

　　談汀眨了下眼。

　　「行了，我去教務處交表吧。」

　　周桃桃晃晃悠悠地起了身，和身旁的韓子謙感慨道，「唉，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啊…..」

　　「周桃桃同學。」

　　周桃桃一愣。

　　她茫然地回頭回頭，看著談汀蹙著眉抿著嘴，正拿著手裡的水筆無意識地戳著課桌上的練習冊。

　　——那是分明一副似乎在猶豫，似乎又有些苦惱的樣子。

　　半晌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抬起了眼。

　　「麻煩你把剩下所有空著的項目，都先寫上的我的名字吧。」

　　談汀輕輕地說。

　　作者有話說：

　　兩個在互相追求彼此卻都不知道對方喜歡自己的笨蛋！

　　#黑心小鋪今日上新#：

　　【核桃酥】：自秋旖山空運而來，某人親手製作的酥酥脆脆小甜餅，劇情關鍵推進道具。

　　【價格】：20海星／份





第37章 害怕就牽手

　　「四個人的話，合適的密室只有這幾個主題。」

　　密室逃脫的老闆叼著煙，一邊給他們指著身後的牌子，一邊懶懶散散地開了口，「鬼娃驚魂，愛麗絲夢游仙境還有古墓奇險。」

　　「前兩個難度比較大。」

　　老闆說，「最後一個適合新手，就看你們的選擇了。」

　　談汀和卓瑜茫然地對了一下眼神。

　　「我之前和別人玩過古墓的那個。」

　　許羚嫌棄地說，「是真的減智，就差把密碼直接寫門鎖旁邊了，一點遊戲體驗都沒有，咱還是從另外兩個裡挑吧。」

　　「誰？是誰？」

　　薑大仁立刻很誇張地叉著腰大聲逼逼，「你之前竟然有和別的alpha一起出去玩！我承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生氣了！」

　　「是我閨蜜。」

　　許羚狡猾地親了一下薑大仁的側臉，又親昵地揪了揪薑大仁的耳朵，說，「你怎麼天天瞎醋呢你這人....」

　　卓瑜欲言又止地把目光從膩歪得快流油的兩人身上移開。

　　他偷偷瞥了眼談汀的臉色，清了清嗓子，問：「想選哪個？」

　　談汀很認真地看著手裡的介紹單。

　　「我不太懂這些。」

　　他仰起臉小聲說，「可是卓瑜你看，這個鬼娃驚魂的圖片好像有些奇怪，我總覺得那屋子裡面會很暗，會不會….」

　　「是的。」

　　老闆在旁邊接茬，「鬼娃這個是恐怖主題哈，驚悚元素比較多，裡面會有需要呆在很狹窄昏暗的空間的環節哈，你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太好了。」

　　卓瑜趕緊一拍手，爽快道，「就選這個！」

　　談汀：「…….」

　　「恐怖主題呀….」

　　許羚把下巴搭在薑大仁的肩膀上，搖晃著撒嬌道，「我膽子很小的，你要保護好我，知不知道…..」

　　薑大仁把拍胸脯咚咚作響：「你放一百個心！寶貝你躺好就完事兒了，我叫你看看什麼叫做alpha的英勇無雙！！」

　　談汀默默地把介紹單放回了桌子上。

　　卓瑜站在旁邊吭哧了一會兒。

　　「你，你也不用怕。」

　　卓瑜別過臉故作鎮定說，「師兄在呢。」

　　談汀懵懵地抬頭看他。

　　他似乎有些奇怪為什麼卓瑜會覺得自己會怕，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只是乖乖地點頭，說了聲好。

　　-

　　「……」

　　卓瑜嫌惡地單手拎起地上濕淋淋的假人頭，在許羚的尖叫聲下地抖了抖，就看見一張小紙條飄飄悠悠地掉了下來。

　　談汀配合得很迅速，他打著手電筒俐落地蹲下身子，撿起紙條，冷靜地念出了上面的數字。

　　卓瑜沉聲嗯了一聲，輸入門上的密碼，就聽見滴的一聲，大門打開。

　　第一關就這麼過了。

　　一行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門口直接掉下來一個紅皮球，咚咚地在地上彈跳了幾下，然後慢慢地滾落到了角落裡。

　　隨即耳邊就響起來小孩子咯咯的清脆笑聲，瘮人地在微冷的空氣中迴響，叫人的脖子也跟著涼颼颼的，就像是真的有個會吃人的小孩，正趴在耳邊你耳邊嘻嘻著低語一樣。

　　許羚整個人都快掛在薑大仁身上了。

　　薑大仁自己也虛得不行，掐著自己的人中一遍一寸一寸地往裡面挪步，一邊虛張聲勢道：「不怕，寶貝不怕，都是音效而已都是假的…」

　　嘴上說著不怕，可這人腳上移動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乾脆和許羚兩人連體嬰一般黏在門框後面，一動不動了。

　　卓瑜逕自走進角落，一腳踹起那紅皮球，單手接住後仔細端詳一番，又轉身沖談汀搖了搖頭，表示上面沒有線索。

　　談汀唔了一聲。

　　他又晃著手電筒打量了一下身側的牆壁，說：「有畫。」

　　「你們倆看這半邊牆，我們倆看另外半邊牆。」

　　卓瑜俐落地分配起任務，但他瞥了瞥抖成篩糠的姜大仁和許羚，半晌又和善地建議道，「…..要不你們倆先坐著歇會兒？」

　　「倒也不必。」

　　面子全無的薑大仁繼續一寸一寸地往裡挪動，虛弱地說，「就是你們倆真的不怕嗎，哪怕一絲絲的恐懼都沒有嗎——瑜哥你不虛也就算了，但是談汀同學你這個膽量也有些邪門吧….」

　　談汀靦腆地笑了笑。

　　「其實還好。」

　　他謙虛道，「見得多了，便習慣了。」

　　姜大仁和許羚：「……？？」

　　不是，所以到底為什麼會有人對這種級別的場面「見得多了」？這天天是住公墓裡嗎請問？

　　卓瑜其實也有些小鬱悶。

　　他瞥了眼整個人縮在薑大仁懷裡哭唧唧撒嬌的許羚，又看了眼身側舉著手電筒，一臉興奮地盯著牆上鮮血淋漓的鬼圖的談汀。

　　卓瑜承認自己是有那麼點兒失望。

　　「卓瑜你看，這畫底部裡有一些符文。」

　　談汀興致勃勃地用指尖敲了敲牆上的畫框，雀躍地說，「咱們最好先記一記，應當是與後面的關卡有關的。」

　　卓瑜嗯了一聲。

　　他頓了頓，還是終究還是一個沒忍住，偷偷在談汀耳邊小聲問，「你當真，一點都不害怕嗎？」

　　談汀茫然。

　　他其實很想問這有什麼可怕的，先前每月下山除祟時遇到的魑魅魍魎，哪個不都比這個瘮人千倍百倍？

　　更何況這裡還沒真的鬼祟，不過就是故弄玄虛弄些音效，偶爾掉個人頭或者皮球啥的，而且裡面的解謎遊戲還挺好玩的。

　　不愧是卓瑜尋的地方。談汀想，確實比先前看的那場電影，要有趣的多的多了。

　　可是....

　　談汀看著卓瑜臉上的表情，又總覺得這人的臉上竟全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期冀，好像寫滿了「快說你害怕快說你害怕」。

　　談汀哽了一下，半晌含糊地說：「可能…是有一些的。」

　　卓瑜：「…..! 」

　　我就知道！卓瑜得意洋洋地想，談汀這小孩真的就是嘴巴太硬，面子上硬撐的風輕雲淡，怕不是心裡早就已經怕得不行不行的了。

　　「怕你就說啊，師兄護著你便是。」

　　卓瑜故作鎮定，其實尾巴早就晃得要上天了，「這些東西又什麼好怵的，除了這麼多年的妖，你這人的膽量怎麼一點都不見長....」

　　談汀沉默。

　　他含糊地唔了一聲，繼續看著牆上的圖畫，說：「卓瑜，先記下這些符文吧。」

　　卓瑜中氣十足地應了聲好。

　　第二關的密碼果真和這些符文有關，卓瑜這人的膽量是大，但是腦子實在是不太夠使，他迷迷糊糊地看著談汀彎腰在暗門上又輸了一串密碼。

　　哢嚓一聲，小門就緩緩地彈開了。

　　於是第二關又這麼輕而易舉地過了。

　　第三關是比較邪門了。

　　前兩關的屋子都是從門進去的，然而現在擺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狹窄低矮的密道，裡面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黢黑。

　　仔細一聽，密道的另一端似乎還隱約傳來了十分不詳的，滴答滴答的水聲。

　　「咱們要不溜吧。」

　　許羚快要斷氣兒了，圈住薑大仁的脖子不撒手，「我真頂不住了，我上次玩的那個真不是這樣的，我好害怕啊阿仁.....」

　　薑大仁心疼的不行：「寶貝再堅持堅持，一會兒帶你吃好吃的去，看我們寶貝臉都快嚇白了哎呀哎呀….」

　　卓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談汀，有些悶悶地別過了頭，不說話。

　　談汀本來正躍躍欲試，準備著想要第一個進去呢。

　　可是他怯怯地看了眼卓瑜晦暗不明的的神色，遲疑地頓了頓，腳步一轉，又慢慢退回到了卓瑜的旁邊

　　「卓瑜。」

　　談汀躊躕了一下，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我，我有些怕…」

　　卓瑜果然一下子就精神了。

　　「嗨呀，這有什麼可怕的。」

　　嘴上這樣說著，卓瑜卻是整個人容光煥發，火速地沖到了最前面，美滋滋晃著大尾巴說，「你們這些小孩就是容易被這些有的沒的的玩意兒給唬到，罷了罷了，師兄我第一個進去探探，你跟好我便是！」

　　談汀：「…嗯嗯。」

　　卓瑜：「那我進去了啊。」

　　談汀：「嗯嗯嗯嗯。」

　　於是談汀舉著手電筒，就看著卓瑜大大咧咧地把頭往密道裡一探，俐落地把腿一邁，眼看著整個身子就快要進去了——

　　半晌這人又身形突然一頓，慢吞吞地退了出來。

　　談汀：「……？ 」

　　「你，你若是實在害怕的話。」

　　卓瑜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他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半晌彆彆扭扭地道，「實在不行，你可以牽住，牽住我的.....」

　　牽住我的衣角。

　　然而卡在嘴邊的剩下半句話還沒說完，卓瑜就看著談汀似乎是呆了一下，頓了頓，低下頭，直接牽住了自己的手。

　　「好。」談汀垂下眼睫，小聲地說。

　　這人，這人...

　　密室內的光線實在是太暗，卓瑜一刹那甚至有些慶倖，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八成臉脖子根都已經紅得透透的了。

　　明明自己本應該動不了的是那只被繃帶吊起來的的右臂，可現在卓瑜覺得徹底木掉了的，卻是自己那只談汀微涼的手指柔軟覆蓋著的手。

　　他對誰都是這般親近的嗎。

　　卓瑜又忍不住有些悲哀的想，若現在談汀拉著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個被他藏在心底的那個姑娘，他怕是不知道會雀躍欣喜成什麼樣子了…

　　談汀見卓瑜愣住久久不動，便意識到可能是自己會錯了意。

　　他的耳根子倏地也紅了，手足無措地就想著把自己的手往回抽。

　　卓瑜沒讓他如願。

　　「走啦。」

　　卓瑜若無其事地反扣過談汀試圖逃離的手，拉住，握緊，也沒在多說什麼，只是轉身俐落地帶頭往密道裡鑽。

　　談汀愣愣地被他牽著，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走。

　　進了密道後那些故弄玄虛的恐怖玩意兒就少了，更多的主要就是解密的部分了，許羚和薑大仁兩人哆嗦了一路，也總算是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勁兒。

　　除了屋子裡依舊十分昏暗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恐怖的元素了，許羚也不再整個人都樹袋熊似地掛在薑大仁身上了。

　　他們倆先前玩的次數比較多，更熟悉一些密室裡的老套路，於是破解關卡的任務也就漸漸落在了他們的肩上。

　　卓瑜和談汀便沉默著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解密。

　　然而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麼的，仿佛心照不宣一般，誰都沒有主動鬆開另一個人的手。

　　於是他們的手就這麼一直偷偷拉著到了最後，直到走出密室通關大門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說：

　　談汀（戀戀不捨地放下手裡的骷髏頭）：(，，• . •̀，)卓瑜， 我….我有些怕.....

　　需要很多海星來安慰我們受了驚的汀汀！！





第38章 突發事件

　　密室通關了之後，本來他們一行人是準備直接進軍河底撈的。

　　結果許羚剛下了商場電梯就整個人神色一滯，他扒拉著牆緩了一會兒，去廁所呆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卓瑜看的一愣一愣，還以為他是拉肚子了。然而下一秒許羚卻摸著後頸，皺著眉，小聲地在薑大仁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

　　然後卓瑜就看見薑大仁的臉刷的一下就紅透了。

　　「瑜哥，突，突發情況。」

　　薑大仁一副恨不得現在就把許羚直接扛走的模樣，火急火燎道，「我們倆今天應該是吃不了了，咱們，咱們回頭再約哈！」

　　「我只是說有預感，你別這麼急呀。」

　　許羚軟綿綿地把頭靠在姜大仁肩上，嗔怪道，「我剛在廁所補了一針，現在吃個飯還是沒問題的，你別這麼掃興…..」

　　卓瑜還是一臉懵逼。

　　然而身側的談汀卻是在頃刻間明白了過來，他猛地抬起了頭。

　　「寶貝，恕我這次無法再縱容你的任性了。」

　　姜大仁沉重而正經地捏著許羚的手，「此時此刻，我是不可能讓你在公共場合多呆哪怕一秒的，咱們現在馬上打車就走——」

　　這是卓瑜第一次聽到薑大仁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許羚說話。

　　下一秒薑大仁就轉過身子，對卓瑜和談汀鞠躬抱拳：「瑜哥，談汀同學，事發突然，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哈。」

　　卓瑜：「啊？啥？」

　　然而明明是四個人中最想吃河底撈的談汀同學，這回卻是展現出了格外的寬容。

　　不知怎麼的，談汀的耳根子似乎有些紅，他搖了搖頭，輕輕地和薑大仁說：「沒關係的。」

　　然後卓瑜就看著他似乎是頓了頓，又轉過身看向了許羚，有些擔憂地囑咐道：「許羚，你….要小心。」

　　「有阿仁呢。」

　　許羚勾住薑大仁的脖子，眨眨眼，感動地沖談汀來了個親昵的隔空親親，「不用擔心我我的汀汀寶貝，麼麼麼麼。」

　　卓瑜：「……？」

　　他健全的那半邊胳膊雞皮疙瘩頓起，還沒來得及全消下去呢，就眼睜睜地看著薑大仁摟半著許羚的肩，兩個人沖自己和談汀揮了揮手，隨即就卿卿我我粘在一起，向商場外走去。

　　「他倆這是咋了？」

　　卓瑜摸不著頭腦，「為什麼所有人都明白了就我沒懂？不是所以你們都懂了什麼？我又應該懂什麼嗎？」

　　談汀沉默。

　　他睫毛輕顫，神色微妙地抬起了眼，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無聲無息地移開了目光。

　　「我餓了，卓瑜。」 談汀小聲地說。

　　真的是很拙劣的岔開話題的方式。

　　卓瑜：「…..那吃飯去吧」

　　卓瑜有些鬱悶地吸了吸鼻子，轉身剛走了兩步，突然察覺到這空中似乎夾雜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帶著一絲微苦氣息的甜奶味。

　　等等等等，這不是許羚的——

　　卓瑜一下子也明白過來了。

　　「臥槽….」

　　卓瑜猛地一個後退，看著快走到商場門口姜許兩人，又回頭對上了談汀的眼睛，目光裡充滿了驚懼，「那他們倆，他們倆現在是去——」

　　-

　　這個小小的插曲使得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卓瑜和談汀兩個人一時無言，都臊紅著臉低頭不說話，兩人就這麼磨蹭著，沉默著走到了河底撈的門口。

　　然後直接被門口長長的的隊伍直接給嚇傻眼了。

　　「….這就有點邪門了吧？」

　　卓瑜睜大眼睛看著門口黑壓壓的一群人，難以置信道，「這說是排隊領銀子我都信。不是，真的就能有這麼好吃嗎？不就是個白水涮肉？」

　　談汀則是隔著窗戶，眼巴巴地盯著餐廳內的調料台看了好久。

　　半晌他掰著手指，湊在卓瑜耳邊小聲地說：「我聽許羚說這裡的店老闆很慷慨的，黃瓜和柳丁好像都是免費吃的，小菜和粥也是，吃完了飯之後還會送給你瓜子吃.....」

　　卓瑜也傻眼了：「這能賺錢嗎？？」

　　談汀搖頭。

　　卓瑜沉思。

　　排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換作平時，就依卓瑜這個浮躁的性子，怕是早就甩手走人回家下麵條去吃了。

　　然而卓瑜現在存了點別的心思，自然願意順著自己心上人的心意，再多等那麼一會兒。

　　卓瑜心不在焉地陪談汀坐在塑膠小板凳，一邊下著服務員提供的圍棋打發時間，一邊偷瞥著對面男孩執棋思索時的側臉去，但也沒覺得時間過的有多慢。

　　可是兩人等了足足快一個小時，檸檬水也喝了快半桶，才大概進去了不到四五桌的樣子。

　　卓瑜尋思著估計等到他們倆入土為安的時候差不多就能排到了，談汀最後也搖了搖頭，說回去吧。

　　於是卓瑜還是不得不打了電話，叫李師傅接著他們回家。

　　路上談汀捏著河底撈門口領的一小袋玉米小零食，有些蔫蔫地靠在車窗上不說話。

　　卓瑜那叫一個坐立難安。

　　他，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卓瑜有些心驚膽戰的想著，畢竟我是我非要先拉著他玩那個密室的，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可是我哪裡知道這裡的隊排得這麼長啊….

　　兩個人下了車，卓瑜就看著談汀慢吞吞地把車門關上，慢吞吞地轉過身，慢吞吞和李師傅抱拳鞠躬道謝。

　　李師傅哪受過這種待遇，滿頭大汗連手腳都無處安放：「哎呀小談同學太客氣啦….」

　　然後談汀又慢吞吞地轉過身——

　　「….？」

　　談汀看著眼前一臉凝重盯著自己的卓瑜，茫然道，「怎麼了，卓瑜？」

　　卓瑜吭哧吭哧。

　　「你，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卓瑜彆彆扭扭地說，「咱們下周早早的出門再去吃好不好，或者明天就去，師兄也不知道這裡的人會這樣多….」

　　談汀呆住。

　　「我沒有不高興。」

　　半晌談汀才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地開了口，「我只是有些擔心許羚的情況，因為我記得那個時候....會有些難受的…」

　　卓瑜愣住。

　　談汀就看著卓瑜在自己面前雕塑般地原地站立，仿佛凍結住了一樣，像是在回憶什麼事情一樣沉默了好久好久。

　　「你先去休息。」

　　半晌卓瑜竟直接抬起手，逕自把談汀往樓上推，說，「你等我一會兒，師兄我答應了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談汀呆了一下。

　　「沒關係的。」

　　談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聽許羚說這家店很好吃而已，其實也沒有特別想吃，只是聽著有些新奇罷了…..」

　　然而卓瑜只是搖頭。

　　他抬起頭定定地盯著談汀看了一會兒，又偏過頭，執意道：「你等著便是。」

　　談汀不知道卓瑜要做什麼，可看了他這副鐵了心的模樣，也只好先應了下來。

　　談汀回了臥室躺先床上呆了一會兒，半晌又起身發了條微信給許羚，問問他現在還好不好。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床頭上，落在了他和卓瑜上次費了老大的勁才夾回來的，那兩隻一黑一白的小兔子上。

　　談汀盯著小兔子有些微微泛髒的毛茸茸的耳朵，又呆了一會兒。

　　半晌談汀起了身，一手揪起一隻兔子的耳朵，就這麼左手一隻黑兔兔右手一隻白兔兔，轉身進了廁所。

　　等到他滿意地拎著兩隻已經洗香香的小兔子們出來的時候，床上的手機又剛好巧不巧地震了一下。

　　談汀一愣，先找了個陽光地兒將兩隻兔子擺成排排坐的樣子放好，又擦了擦手，這才拿起了手機。

　　【羚羚子】：不用擔心啦～我沒事～

　　談汀歪著頭想了想，一字一字地認真敲打著：「是因為今天的密室…太嚇人了嗎？」

　　手機那端的許羚直接爆笑。

　　【羚羚子】：哈哈哈哈哈當然不是啊，這倆能有什麼聯繫呀，只是我剛好這回趕得巧罷了

　　【羚羚子】：而且我怎麼可能會怕這麼低級的密室呀，我和我朋友前兩年去了U國的最大鬼屋迷宮，最後都是笑著走出來的【害羞】

　　【羚羚子】：但是你懂吧，偶爾柔弱一點撒撒嬌也沒什麼不好的，嘻嘻嘻嘻

　　談汀徹底愣住。

　　他想起今天密室裡許羚的尖叫以及慘白的臉色，只覺得這人當真是演技精湛，實在是…實在是....

　　乖小孩談汀此刻只覺得頭皮發麻。

　　半晌談汀才勉強緩過了勁兒，又慢吞吞回復道：「你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需要多休息一會兒，我還是先…不吵你了吧？」

　　然而許羚打字的速度大概是談汀的整整十倍。

　　【羚羚子】：不用，剛才阿仁給了我個臨時標記，我抑制劑也補上了，就打發他去給我煲湯了。

　　【羚羚子】：所以現在感覺還不是很差，就是有點燒，還想讓人多陪陪罷了

　　【羚羚子】：再多陪我聊會兒嘛寶貝汀汀～

　　臨時標記...

　　許羚這人說話實在是直率，談汀突然覺得掌心裡的手機一下子就變得燙手，就連耳根子也連帶著熱了起來。

　　談汀記得上次自己遇見這件事兒的時候，那個醫院的護士姐姐也和自己說了這個叫做「臨時標記」的東西，好像是.....

　　然後對話方塊那段的許羚依舊在心情很好地打著字。

　　【羚羚子】：不過我好開心呀，這次戀愛我談的真的好舒服555，阿仁他人雖然腦子有些不太靈光，但是人真的很好很好很老實也很有責任感！

　　【羚羚子】：我感覺這次我要動真情了怎麼辦5555 【轉圈圈流淚】

　　也不知道姜大仁同學看到這段話會是喜是憂。談汀想。

　　【羚羚子】：我還記得我們倆一次說話，就是他找我要微信的時候，人憨憨傻傻地就站在籃球場上笨笨地誇我頭髮染的好看，我當時就……

　　【羚羚子】：哎呀哎呀他回來啦，我先撤啦～回頭再聊！親親！

　　談汀頓了頓，回了個好，便有些恍然地合上了手機。

　　他又坐著發了會兒愣，隨即便起了身，拉開房門，下了樓。

　　樓下是一臉焦灼的許阿姨在廚房門口，正在來回來去反復的踱步。

　　她看見下了樓的談汀就像是看到了在世活菩薩一樣，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得緊緊地不鬆手。

　　「小談同學。」

　　許阿姨心急如焚道，「你能…你能進去看看小少爺嗎，他說了不讓我進去插手，可我實在是有些擔心啊。」

　　「他剛才把夫人去年從A國買的進口瓷具全給拿進去了，說是要自己下廚，那一套餐具少說也要六位數啊。」

　　許阿姨甚至開始抹起了眼淚，「而且從小到大他哪摸過爐子菜刀這種東西啊，本來他現在半條胳膊都已經受了傷，他一隻手又要怎麼切菜洗菜，他可真是，真是要急死我啊….」

　　作者有話說：

　　愛情啟蒙老師羚羚子的課程快結束了，接下來就看二位自己的造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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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核桃酥

　　談汀推開廚房門的那一刹那，卓瑜正在滿頭大汗地和手裡一坨黏糊糊的麵團抗爭。

　　水加的實在是太多了，濕乎乎的面坨就頑固地黏住在他的手心，然而卓瑜只有一隻手能動彈，於是只能費勁而滑稽地甩著那條胳膊，企圖把麵團甩回盆裡。

　　甩是總算甩掉了，就是麵團蹦躂著滾回盆裡，把盆砸了一個踉蹌。

　　談汀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麵團連帶著盆，再帶著盆裡剩下的麵粉直接同時起飛，就跟法術似的，就聽見咣當一聲，粉霧漫天，麵粉麵團和缸盆全部落在了地上。

　　談汀沉默。

　　卓瑜呆愣愣地舉著他那只黏糊糊的手，似乎也傻眼了。

　　他轉過身，剛想去看看地上的面坨還能不能在搶救一下，下一秒就看見了門口站著的談汀。

　　兩人目光交匯，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了三分尷尬一絲茫然。

　　「你，你怎麼來了。」

　　卓瑜下意識地把自己和麵的那只手往身後藏，慌慌張張道，「我不是叫你先去休息嗎，你….」

　　談汀默了一會兒，只是說：「你先去洗下手。」

　　卓瑜遲鈍地哦了一聲。

　　他磨蹭著走到水池旁，一邊打開了水龍頭沖著手心裡的麵粉糊，一邊用餘光偷偷打量著身側的談汀。

　　談汀沒說話，只是很俐落地俯身，撿起地上的盆和麵團。

　　他端詳著著手裡濕趴趴的麵團和上面遍佈均勻的土和灰，頓了頓，直接走到門後的垃圾桶，送這坨奔波勞碌了一聲的麵團歸了西。

　　好歹，好歹我也揉了十分鐘呢...

　　卓瑜訕訕地吸了吸鼻子。

　　卓瑜轉過頭，繼續沖著手裡殘留的麵糊，然而緊接著他發現，現在自己連沖手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黏糊的面塊就貼在他的手背和指甲上，卓瑜臉都塊急紅了，又是甩又是蹭的，那面塊就是死活都不下來。

　　卓瑜有一刹那恨恨地想著自己要不乾脆把右臂的繃帶給拆了吧，自己先是像個殘疾人把臉在談汀面前丟盡了臉，現在就連….

　　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卓瑜的手。

　　談汀垂著眼睫，很溫柔地捧著卓瑜的那只手，用指尖就著水流輕輕地將卓瑜手背上的麵糊化開，細緻地替他沖洗著。

　　卓瑜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看。

　　「為什麼不叫許阿姨弄。」 談汀問。

　　卓瑜又吸了吸鼻子。

　　「她又不知道你想吃什麼。」

　　卓瑜悶悶地說，「我其實弄的特別特別好，真的——你看那邊，你不是說你想吃河底撈裡的黃瓜和柳丁嘛，我也給你切了，我還切了肉片和菜，剛才就想著再給你弄些麵條，一會兒就能一起下著吃了….」

　　談汀呆了一下。

　　他關掉水龍頭，先是扯了一張紙巾塞到卓瑜的手心裡，隨即便轉過身，看向了方才許阿姨說的價值六位元數的幾個碟子。

　　且不提這盤子裡裝著的黃瓜和柳丁的形狀切得有多麼詭異，就光是那一摞子手指厚的「肉片」看著就有些離譜。

　　談汀腦子裡都能大概想出當時卓瑜單手拎著刀皺著眉，如臨大敵般笨拙地切肉的模樣。

　　卓瑜看他半天不說話，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其實，其實我刀功平日裡都是很好的。」

　　卓瑜努力為自己辯解道，「就是現在單手有些難度罷了，加上這裡的刀實在是有些不太襯手，就….」

　　「卓瑜。」

　　談汀關掉水龍頭，抬起了眼。他的眼珠烏黑明亮，卻是安靜得像是一潭美麗的湖水，透亮乾淨，像是直接能看進了卓瑜的心裡。

　　「而且這牛肉的品質也甚是奇怪。」

　　卓瑜若無其事地繼續嘰裡咕嚕，「包裝的特別好結果打開就那麼一塊，這哪裡夠——」

　　「 你怎麼了。」談汀問。

　　卓瑜哽住。

　　這人真是，真是精啊。卓瑜悶悶地想。

　　「我就是看著方才姜大仁和許羚的樣子，師兄我就，我就想起上次....….」

　　卓瑜低下頭，把手裡的紙巾揉成了個扁扁圓圓，皺皺巴巴的團團，「承諾過會護你周全的人是我，可這種時候，我卻甚至還不如薑大仁那個粗腦筋的人。」

　　談汀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他似乎是怔住了，只是眨著眼，有些發愣地盯著卓瑜看。

　　卓瑜把話說出來之後自己臉也紅了，他有些惱羞成怒地轉過身子，把那碟被自己切得支離破碎的黃瓜拿過來，手足無措地就往嘴裡塞。

　　「我就想著，想著彌補你些什麼….」

　　卓瑜含含糊糊地說，「結果還是給搞砸了。」

　　談汀眨了眨眼睛。

　　「你不用彌補任何東西，卓瑜。」

　　半晌談汀輕輕地說，「你從來就沒有虧欠我什麼。」

　　可是我現在想對你好啊。

　　卓瑜懨懨地想，因為我現在....喜歡你啊，你這個呆瓜又哪裡能明白呢。

　　兩人心裡都存了事兒，沉默了好久都沒說話。

　　最後還是談汀拿起了餐臺上其他被霍霍得一團糟的肉和菜，說：「我也不大會做飯，只會做些麵點之類的，那這些就..讓許阿姨去處理，好嗎？」

　　卓瑜有些惋惜，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門口的許阿姨沒想到談汀真的把卓瑜給勸動了。

　　她跟得了救似的連連和談汀道謝，扯了兩把蔥和幾瓶佐料，端著菜就火速去餐廳裡搶救那一盤子瀕危的頂級A5和牛去了。

　　於是卓瑜和談汀繼續盯著餐台撒了的大半袋麵粉發愣。

　　「現在咋整。」

　　卓瑜感歎道，「其實師兄真的會扯面的，就是這一條胳膊還是有點費勁，誒你說要不我給你烙張蔥油餅.....」

　　「你別動了。」

　　小師弟談汀委婉地打斷了他。

　　卓瑜：「……」

　　卓瑜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別過頭哼哼唧唧地繼續往嘴裡塞黃瓜塊。

　　直到小半碟落了肚，才又偷偷摸摸地回過了頭，看向了案板前的談汀。

　　談汀竟然在和麵。

　　他和麵的動作其實算不上熟稔，看得出來不是經常下廚的人，不過動作卻也沒什麼大問題，水面比例掌握的倒是很好。

　　然而卓瑜就看著他蹙眉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像小動物一樣一罐一罐仔細嗅了好久，最後才挖撒了一大勺白色的粉末，直接往面坨裡扣。

　　卓瑜頭皮一麻。

　　這是要毒死人麼，這麼多鹽。

　　卓瑜站不住了，魂飛魄散地趕緊接過那罐子，掀開蓋子一聞，卻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這不是鹽，這是糖。

　　卓瑜戰戰兢兢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著談汀又從身旁那個大冰櫃裡翻出了兩顆雞蛋。

　　在卓瑜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談汀俐落地敲蛋打蛋，竟然直接將小半碗金黃的蛋液混進了面坨裡，繼續用手和起了面。

　　「談汀…」

　　卓瑜看著那黃不黃白不白的面坨，半晌又艱難地說，「師兄要是做錯了什麼你就直說，你， 你不要這樣….」

　　談汀茫然地抬頭啊了一聲。

　　「這樣的麵條，能吃嗎。」

　　卓瑜咽了咽口水，卻又怕談汀傷心似的，趕緊謹慎補充道，」「沒事，師兄還沒試過甜口的麵條，也挺好的，挺好的…」

　　談汀怔了一下：「我不做麵條啊？」

　　「啊？」

　　卓瑜傻了，「那你這是做啥，烙大餅嗎，可烙大餅也也也也也不能加糖吧….」

　　談汀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微妙。

　　他低下了頭，繼續揉著面，半晌才說，「是核桃酥。」

　　卓瑜：「咦？」

　　說起核桃酥卓瑜可就不困了。

　　「你竟然也會做？」

　　卓瑜饒有興致道，「也好，一會兒叫我品品，看看究竟是你做的好還是師姐做的好。」

　　談汀揉面的手頓了頓，沒說話。

　　「要知道師姐做的核桃酥可真是一絕。」

　　卓瑜嘖嘖道，「可惜她這人實在是太懶，我好幾次都饞的不行，求來求去她都不搭理我，每半個月才肯給我送一次。」

　　談汀一愣：「她為何不和我——」

　　卓瑜還沒明白過來，就看著談汀飛快地別過了頭，艱難地醞釀了好久，過了很久才說：「…我是說，她為何不做給我吃。」

　　「我也不知道。」

　　卓瑜聳肩，「說來也奇怪，你別看師姐平時對我凶巴巴的，但這核桃酥吧，卻是全山上我獨一份的。」

　　「我就記得一次她送到我房裡時候，那群小弟子吵嚷著也要吃，全被她給凶回去了，硬是當場看著那碟核桃酥全進了我的肚子，才走的人。」

　　卓瑜美滋滋地說，「那群弟子後來說師姐偏心，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哎呀，可能是因為我的劍法出類拔萃一些吧….」

　　卓瑜那邊還在滔滔不絕地揣測著，談汀垂著眼睫，用指尖在柔軟的麵團戳出了一個個圓圓的，坑坑窪窪的小洞。

　　他沒有去接卓瑜的話，只是小聲說：「卓瑜，你給我找些核桃來吧。」

　　-

　　然而家裡並沒有核桃。

　　最後卓瑜費了老大勁才翻出了一包乾乾癟癟的杏仁，談汀有些失望，但還是將就著用了，於是核桃酥就這麼變成了杏仁酥。

　　許阿姨很熱心地幫他們預熱了烤箱。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蹲在烤箱前，睜大眼睛驚奇地盯著裡面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小圓餅看，看著它們慢慢膨起裂出漂亮的紋路，變得金黃而香甜。

　　最後出爐的時候，卓瑜饞得不行，一個沒忍住，直接上手就抓起了一個往嘴裡塞。

　　「好吃…」

　　他被燙得有些口齒不清，「太香了…..」

　　談汀說：「都給你吃。」

　　卓瑜含糊不清地哼了兩聲，折騰了一下午的他實在餓得心慌，一塊剛進了肚，沒忍住又抓起一塊往嘴巴裡塞。

　　「哎，要是家裡有核桃就好了。」

　　卓瑜吧唧吧唧著說。

　　「一定會比用杏仁做的還要更香一些。」

　　卓瑜說到一半突然發覺哪裡不對，瘋狂改口道，「——我，我不是說你做的沒有師姐的好....哎呀我這張嘴巴，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你做的很好，但是師姐她做的也很好….」

　　談汀卻突然笑了出來。

　　卓瑜就看著他彎了彎眼睛，只是搖了搖頭。卓瑜嘴巴張張合合了半天又想說些什麼，就聽見談汀偏過了臉，囈語般輕聲地開了口，「若是師姐知道，你原來這般喜歡她這些年做的核桃酥——」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卓瑜。」談汀說。

　　作者有話說：

　　談汀（小聲）：笨蛋。





第40章 聊崩

　　週一體育課的時候，全班人聚在一起，排了一下運隊會進場時的方陣隊形。

　　周桃桃先是給每個人發了個奇形怪狀的髮卡。

　　「太丟人了。」

　　韓子謙一邊掩面而泣，一邊偷偷摸摸地抻長脖子去瞥卓瑜手裡的，「別人班都是什麼漢服什麼漫威，怎麼就咱班整了個天線寶寶的天線，我拿到的是丁丁的，喻哥您呢——」

　　卓瑜擰著眉看著自己手裡的一條毛茸茸的亮綠色。

　　「——迪西也挺好的。」

　　韓子謙眼皮狂跳，趕緊改口，「迪西，迪西跳舞可好了….」

　　卓瑜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可不戴這玩意兒。」卓瑜說，「誰戴誰是傻....」

　　「卓瑜。」

　　然而一下秒談汀抱著自己領到的紅色圈圈蹦蹦噠噠就跑了過來，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有些雀躍地說，「你可以幫我戴一下嗎？」

　　卓瑜：「……」

　　「談汀同學拿的是小波啊。」

　　韓子謙憋著笑，馬屁拍得賊響，「小波也很好，我小時候特別想要小波的同款滑板車呢.....」

　　談汀對於出現這種完全聽不懂的東西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彎彎眼睛，沖韓子謙客氣地笑了笑，說謝謝。

　　一旁的卓瑜治好默默地單手拆開髮卡的包裝。

　　他拿起髮卡在談汀頭上比劃了一下，先是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似乎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髮卡的蠢笨。

　　但隨即卓瑜伸手撥弄了談汀柔軟的髮絲，頓了頓，有些小心翼翼地把紅色的圓圈髮卡戴在了談汀的頭頂上。

　　談汀晃了晃頭，隨即很開心地抬眼，眼底亮晶晶的，像是在等卓瑜的評價。

　　卓瑜心裡一悸。

　　「還行。」

　　卓瑜含糊道，「....挺可愛的。」

　　韓子謙在旁邊陰陽怪氣：「我可不帶這玩意兒，誰戴誰是….」

　　卓瑜平靜地一腳就踹了過去。

　　出於禮尚往來，談汀也很熱情地決定幫卓瑜帶上他的螢光綠條條

　　談汀的動作也很輕，他踮起腳，卓瑜的眼前便只剩下了男孩瘦削的下巴和柔軟紅潤的唇瓣，那甜梨子味絲絲縷縷地又鑽進了鼻腔....

　　卓瑜的喉結上下輕輕動了一下，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隨即他的頭皮直接一痛——

　　「對不起對不起。」

　　談汀無措地縮回了手，「是扯到頭髮了嗎？」

　　卓瑜捂著頭緩了一會兒，半晌搖頭，只是面紅耳赤地說了聲無妨。

　　出於自家閨女的逼迫，周松髮絲寥寥無幾的腦袋上也頂了個拉拉標誌性的黃色天線，配上他捧著茶杯一臉正派而凝重的表情，看著實在是滑稽得不行。

　　於是全班人頭上頂著各式各樣的圈圈條條，就這麼忍著笑，繞著操場走了三遍的隊形。

　　卓瑜心情也莫名的舒暢。

　　他側過臉，就見男孩帶著笑意的漂亮眼睛像是含著晶亮的水光，就這麼朝自己看了過來。

　　談汀正踮著腳，指著地上兩人被夕陽拉得斜長的影子，有些驕傲地說：「卓瑜，現在我和你一般高了。」

　　卓瑜愣了一下。

　　現實中卓瑜比談汀是要高小半個頭的，然而影子裡兩個細長細長的人影，一個頭上頂著個圈，一個頭上頂了根線，乍一看確實是差不多高的。

　　卓瑜沉默半晌，也踮起了腳。

　　談汀呆住。然後卓瑜就看著那個頂著圈的人影笨笨地往上蹦了一下，隨即他就聽見身側的談汀似乎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卓瑜努力繃著臉，不甘示弱地也往上蹦了一下。

　　於是談汀蹦的更高。

　　卓瑜繼續不甘示弱。

　　最後是談汀先累的。他輕喘著坐在跑道上，悶悶地說：「不比了，卓瑜你太較真了。」

　　卓瑜感到好笑：「先比的人是你，說我較真的人也是你，怎麼什麼好處都被你占了去呢？」

　　談汀鼓著臉不說話。

　　卓瑜的心裡又軟得不行。

　　他也跟著坐在了談汀的身側，看著綠茵茵的草坪和上面白漆畫著的線，突然又覺得眼前的景似乎有些不大真實。

　　這個世界看著依然還是這麼新奇，可卻又好像沒有一開始那樣的陌生了，他們似乎真的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習慣下來了。

　　這是好事，但細細琢磨也有些恐怖。

　　卓瑜就有些悵然地想，會不會有一天，他和談汀，會完完全全地把他們原來的那個世界徹底淡忘掉呢？

　　半晌卓瑜突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談汀，你…想回秋旖山嗎？」

　　談汀被他問住了，茫然地眨了下眼。

　　卓瑜似乎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煞風景，於是又有些磕巴地補充道：「你有沒有什麼….思念的人嗎，比如我就挺想師姐的，也挺想那些小屁孩的，就，就…..」

　　談汀唔了一聲。

　　「我和你也差不大多。」

　　談汀說，「不過我…..」

　　卓瑜的耳朵咻地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會是那個姑娘嗎。卓瑜心中其實有些酸澀，卻還是忍不住想去聽，想著談汀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底會是——

　　「——也不知道我後院的牡丹開得怎麼樣了。」

　　談汀有些失落地說，「那是我好不容易在集市裡淘來的花種，本來山上的氣候本就不宜牡丹生長，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有沒有人去照看一下….」

　　卓瑜傻了。

　　「就這？「

　　他有些著急了，「就沒有些別的人了？」

　　談汀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其實所有人我都很掛念的....」

　　卓瑜說不出話。

　　他一時間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談汀的演技太好，還是因為他其實說的就是實話，卓瑜只知道自己的心一時間好像變的更亂了。

　　若是卓瑜喜歡的是任何一個別的姑娘或者omega，那他早就會直接大咧咧地袒露心意，壓根兒不會整的這般優柔寡斷不像自己。

　　可是談汀不一樣，談汀就像是一塊柔軟白淨的小粘糕，卓瑜只敢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就連平時忍不住了伸手戳一戳，都是特意放小了力度的。

　　他自然是想和談汀袒露自己的心意的，可是他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一旦邁出了那一步後，將會面對些什麼。

　　他和談汀終究還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 卓瑜不知道在談汀心裡，他是會怎麼看待兩個男人在一起這樣的事。

　　平靜？震驚？

　　抑或是…感到有些噁心？

　　自己若是開了口，談汀這人性子溫和懂事，嘴上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可是在他心裡，又會怎麼想自己這個師兄呢？

　　更何況談汀他…本來就是有喜歡的人的。

　　「談汀，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們再也沒辦法回去了。」

　　卓瑜啞著嗓子試探道，「你…會在這裡成家嗎？比如就...和一些alpha？」

　　談汀呆住了。

　　「其實，其實拋開別的不談，我覺得以後在這裡找個伴侶，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我看許羚和薑大仁他們倆就挺好的呀。」

　　卓瑜若無其事地試探道，「況且你也是個omega，你以後終究還是需要一個alpha來幫你的，你有想好以後….」

　　卓瑜本意其實是想試探下談汀，就沒想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味兒就變得奇奇怪怪，頓時就被談汀會錯了意。

　　談汀的手指無聲無息地捏緊了校服的袖口。

　　「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幫我。」

　　談汀僵硬地開了口，「我存了很多的抑制劑，而且現在也自己會使用了，我可以一個人照顧好我自己的。」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有些幼稚，談汀說完後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他抿了下嘴，隨即便有些倉皇無措地別過了臉。

　　卓瑜一下子就哽住了。

　　他不知道談汀的氣從何而來，於是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該如何辯解，只是有些愣住地盯著談汀的側臉看。

　　「這裡確實很好新奇的東西很多。「

　　半晌談汀垂下眼睫，似乎是釋然地笑了笑，說，「人也都很善良熱情，再加上資訊素的吸引，若是卓瑜你以後在這裡遇到了喜歡的人，想和他想成家的話，其實也是很正常呀。」

　　「我能明白的。」 談汀說。

　　他的聲音很輕，更像是在和自己說話一樣。

　　卓瑜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

　　卓瑜手忙腳亂，「我不是在說我想成家啊，我是在問你啊，就是想隨便聊聊的，你怎麼….」

　　談汀卻是逕自起了身。

　　「集合了，卓瑜。」

　　他低著頭說，「我們走吧。」

　　-

　　卓瑜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那天應當是說錯話了。

　　但他又沒辦法更細地去解釋，畢竟自己起這個話題的初衷是想套出來談汀喜歡的人，結果卻被反倒誤會了徹徹底底，說著說著就莫名地把天聊崩了。

　　而且崩得簡直是一塌糊塗。

　　這兩天談汀的話明顯的少了很多，就連籃球訓練也沒有來看，他說他要去幫忙擺運動會裝飾用的花，卓瑜也沒有辦法再留，只能乾巴巴地說了聲好。

　　運動會那天是個大晴天。

　　前面幾個班的方陣走的可謂是花樣百出，卓瑜也算是什麼妖魔鬼怪都見到了，穿著道袍戴著斗笠的也就罷了，甚至還有人手一個大紅鼓咚咚咚咚敲著進場的。

　　眼看著快到他們班的方陣入場了，不遠處的看臺上是周松和江燕正拿著手機，倆人正有說有笑對著他們的拍。

　　卓瑜站在談汀的身側，欲言又止。

　　他想找個話題來些什麼，可是又怕自己這張嘴又聊崩，於是糾結萬分地在一旁擰巴了好久，醞釀著想開個好頭。

　　談汀感受到了身側炙熱的視線。

　　他微微側過了頭， 卻沒有對上卓瑜的眼睛，而是將目光先在他的頭頂的滯留了一會兒。

　　然後卓瑜就看著談汀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頭髮，好像是幫自己調整了一下那個髮卡的位置。

　　「有些歪了。」談汀伸回了手。

　　卓瑜趕緊哦了一聲。

　　半晌他又說：「謝謝。」

　　談汀搖了搖頭。

　　這人怎麼就，怎麼就又不說話了呢。

　　卓瑜是真的有些急了。

　　於是方陣入場的時候卓瑜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最後在校領導面前轉圈的時候還徹底轉錯了方向，被周桃桃連瞪了三眼才慢吞吞地轉了回去。

　　卓瑜也不覺得丟人，只是想著趕緊結束。

　　方陣走完了，校長講話也結束了，好不容易全班都在看臺上落了座，卓瑜總算是找了個能說話的空當了。

　　身側的談汀慢吞吞地解著自己頭上的髮卡，卓瑜乾脆直接一把把自己腦袋頂的薅下來，然而就在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的那一刻——

　　「——一會兒有項目的運動員到我這集合一下！」

　　周桃桃站在底下瘋狂揮手，「過來貼下號碼牌，都快點都快點別磨蹭了！4X100接力的有韓子謙，梁衡雨，李子櫻和….」

　　害，和我們倆沒關係。

　　卓瑜長舒了口氣，又屏氣凝神醞釀了一番，然而就在他吭哧著準備繼續重新開口的那一刻，身側的談汀卻先主動說了話。

　　「卓瑜。」

　　談汀喊著他的名字，先是將髮卡塞到了卓瑜的手心裡。

　　然後他又脫掉了外面的校服外套，一併遞了過來，歪著頭小聲地問: 「替我保存一會兒，好嗎？」

　　卓瑜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又抬頭，一副完全沒懂的樣子。

　　談汀沖他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意。

　　隨即卓瑜愣愣地就看著談汀站起了身，只是這次他沒再和自己說話，而是有些緩慢地，一階一階地走下了臺階。

　　與此同時，周桃桃的聲音又一次清晰地傳進了卓瑜的耳朵裡。

　　「下一個，談汀。」

　　周桃桃的聲音似乎頓了一下，再次開口時，她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了什麼底氣，「800米，3000米，跳高，還有..鉛球。」

　　作者有話說：

　　汀汀又快那啥了，也就下兩章的事兒了。





第41章 運動會

　　「江氏兄妹，大仁兒他們班的壓軸神器，去年碾壓式地給四班拿了個第一。」

　　剛跑完接力的韓子謙歎息著指著操場，搖著頭說，「這位是哥哥江珩，跑步賊拉的快，尤其擅長短跑，我們班拿第二已經很不錯了。」

　　「但最邪門的還是他這個妹妹江眠。」

　　韓子謙揚了揚下巴，說，「此人力大無窮，年年鉛球破紀錄不說，跳高也跟竄天一樣的離譜。」

　　卓瑜沒說話，只是神色晦暗不明地盯著操場上的談汀看。

　　談汀的第一個項目是800米跑步。

　　總共報名這項的也就五六個班，跑道上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的alpha和beta，卓瑜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談汀慢吞吞地走上了跑道，站在了江珩的身側。

　　看臺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江珩看見談汀似乎也是愣了一下，但他反應很快，隨即便很客氣地和談汀主動打了個招呼。

　　談汀怔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看不出來呀。」

　　江珩和善地打趣道，「沒想到我們文化人談汀同學原來對體育運動也感興趣，全面發展呀。」

　　談汀靦腆地實話實說：「班裡沒有人報名罷了。」

　　江珩了然，寬慰道：「重在參與，享受運動所帶來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談汀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好。

　　要不我一會兒讓一下他吧…

　　敬業的學生會主席江珩這樣想，反正剛才已經拿了兩個第一名了，這把落後一些也沒什麼，畢竟鼓勵學校裡omega多多參加體育競技也很重要啊...

　　哨聲響起。

　　然而就在江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刻，身側清瘦的男孩就已經像一支離弦的箭，敏捷而迅速地沖了出去。

　　江珩的眼皮一跳。

　　他也疾步向前跑起，先是輕鬆地超過身側的幾個人，然而跑著跑著，江珩就突然發現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自己和談汀之間，始終隔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問題是自己並沒有在放水。

　　談汀自然不可能是那種肌肉型的力量選手，但是他很敏捷，輕盈地似乎像是在跑道上飄一樣，跑得不僅速度竟然極快…

　　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格外的輕鬆。

　　看臺上的韓子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怎麼可能….」 他喃喃道，「談汀同學這，這這這….」

　　卓瑜倒是很冷靜。

　　他甚至還知道這並非是談汀所能發揮的極限，卓瑜曾經和談汀比劍時，為數不多的幾次落敗都是輸在了輕盈和敏捷這兩點上。

　　談汀最擅長的便是劍法的變化和身形的變換，因此這種單一的直線跑步對他而言，自然不可能會是什麼難題。

　　卓瑜遠遠地瞥著談汀的表情，看著他還時不時偷偷回頭看一眼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就知道這人應當是在拿捏著自己放水的度合不合適。

　　最後宣佈名次的時候，全場似乎是同時靜謐了一下，緊接著瞬間沸騰，周桃桃的尖叫在其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咱班今年總分第三名有希望了！」

　　周桃桃給了談汀一個大擁抱，很興奮地說，「體委那邊的接力和400米也都拿了不錯的名次，咱們說不定最後還能撈一個保溫杯走！！「

　　談汀懵懵地站在原地接受了周桃桃的這個擁抱，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看臺，似乎像是想在尋找什麼人。

　　坐在看臺上的卓瑜頓了頓。他不動聲色地拿起身旁的螢光綠髮卡，依舊克制不住嫌棄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又慢吞吞地重新帶回了頭上。

　　江珩笑著喘息著跑到了談汀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說：「深藏不漏啊。」

　　談汀搖頭。

　　「你先前已經跑過兩場了，體能消耗要比我多了不少。」

　　談汀真摯地說，「所以你也很厲害的，江珩同學。」

　　江珩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著擺了擺手，說：「確實跑不動啦，還有個3000米等著我呢…」

　　「好巧啊。」

　　談汀的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下，「我下面也有個3000米要跑誒。」

　　江珩：「……」

　　3000米跑步他們年級組參賽的總共就三個人，談汀不出意料地又拿了個第一。

　　「看把老周高興的，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他放下了手裡的保溫杯。」

　　韓子謙搖頭晃腦道，「不過談汀同學真的是驍勇善戰，怎麼說呢，就感覺好像他每次都能給我帶來點兒驚喜….」

　　周桃桃號啕大哭著拿著手機對著談汀瘋狂拍照留念：「咱班總分第二有希望了談汀同學！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今年咱班很有可能拿到一個紅色的智慧家用電鍋了，我好快樂，我簡直不敢相信….」

　　談汀只是喘息著沖她笑了笑。

　　他站在跑道的盡頭，仰起臉，又一次望向了遠處了的看臺。

　　這次談汀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看到的那個人。

　　卓瑜腦袋上酷酷地頂著滿滿當當的三個髮卡，紅的綠的，加上從韓子謙那裡搶過來的的藍的，招搖倡狂得像只開屏的孔雀。

　　他平靜地坐在看臺上，幾乎是同時地對上了談汀的視線。

　　談汀眨了下眼睛，有些心虛地偏過了臉。

　　談汀意識到自己的表現似乎有些太突出了。

　　他在心底默默算了一下名次，發現其實現在班級的總分差不多已經是第一二名的位置了，也就是說接下來只要再拿兩個第二名，總分第一的位置差不多就能到手了。

　　太高會引人注目，太低會拿不到想要的名次。

　　可是要想如此精准地拿捏好分寸，終歸還是有些難度的。

　　下一個項目是鉛球，談汀趕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江眠的回合，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球落地的大致位置，心裡也有了些數。

　　「談汀同學？」

　　江眠拋著手裡的鉛球，像是在拋一隻小橘子一樣輕鬆。

　　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談汀的小細手腕，抬起頭喃喃道，「你們班的alpha是死絕了嗎？怎麼好意思讓你這個omega來扔鉛球？」

　　談汀沉默著環繞了一眼四周等待著的選手，發現無一不是高高壯壯的alpha，而且目光都若有若無地往自己這裡打量了過來。

　　談汀硬著頭皮說：「我有些感興趣，就想著來試一試。」

　　「這樣啊…沒關係的，你不用慌！」

　　雖然有些不解，但江眠熱情地在他耳邊小聲安慰道，「咱們年級組這幾個都是光有蠻力沒有技巧的傻大個兒，我估計排到你還有個十分鐘，要不我先教教你怎麼扔怎麼樣？」

　　談汀第一次見到有人罵人罵著罵著結果最後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的。

　　他愣了一下，最後還是笑著說了聲好。

　　江眠先是親自給談汀示範了一遍。

　　「…姿勢已經很好了，最後就是要注意重心的問題。」

　　江眠抬了一下談汀的胳膊，說，「投出去後身體要保持旋轉，這樣球才能飛的更遠，自己的身體也不會失去重心，明白了咩！」

　　談汀點頭，誇她厲害。

　　江眠臉刷的一下紅了。

　　她先是嘿嘿嘿地一個人高興了一會兒，又摸了摸鼻子，有些驕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和我哥不一樣，我學習不好的，也就擅長一些運動了。」

　　「我哥拿了名次他們都說學生會長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江眠嘟嘟囔囔，「我拿了名次他們都覺得是我個子高理所當然，也是啊，和我哥這種變.態比我壓根什麼都算不上….」

　　談汀蹙了下眉。

　　「可是你還會養花。」

　　談汀說，「所以花的品種習性你都記得清清楚楚，你也熱情，也很有責任心，在我眼裡，你和江珩同學都是很厲害的人。」

　　江眠愣了一下，這回連脖子也連帶著都紅透了。

　　「談汀同學你也很厲害！學的也都很快！」

　　江眠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赧但又興奮地比劃著，「我還會划船和射箭！回頭也可以一起教你！我還會——」

　　不遠處的老師喊了談汀的名字，叫他上場。

　　談汀沖她揮了揮手，江眠有些不放心的在身後囑咐道：「注意把握好角度和重心的啊！」

　　談汀應了一聲，無聲無息地掂了掂手裡的鉛球的分量。

　　既然是三次成績裡取最好成績的話….談汀在心裡回憶了一下方才江眠投擲的距離，一時間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江眠緊緊地盯著他的背影，比自己剛才扔的時候還要緊張。

　　她的身旁有兩個alpha不懷好意地在拿談汀打賭：「我賭他撐死三米，就這小身板，別說是扔了，我估計舉球都夠費勁的，現在的omega一個個怎麼想的....」

　　談汀的第一球的成績不出意料有些尷尬。

　　那兩個alpha在旁邊嘻嘻笑笑，其中一個突然饒有興致地說：「不過這身段是真的不錯，小腰細得一把都能握過來，臉也漂亮，這是幾班的啊？」

　　另一個笑駡他：「有主的你也敢看上？」

　　江眠愣了一下。

　　談汀這邊又擲出了第二球，成績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依舊還是有些慘不忍睹。

　　那兩個alpha在旁邊樂的天花亂墜，直到江眠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才訕訕地消停了下來。

　　江眠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奇怪啊。她想，談汀的姿勢和投擲的角度明明完全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球在脫手的那一刻，就總感覺好像哪裡微妙地變了一下....？

　　就好像他…特意在扔出去的前一秒，松了手上的勁兒一樣？

　　談汀突然回過了頭，沖江眠笑盈盈地喊道：「我好像有手感了，江眠同學。」

　　江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那兩個alpha沒忍住又樂出來了，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直接樂了出來：「還手感呢哈哈哈，說是賣萌來的還差不多吧哈哈哈哈.….」

　　談汀平靜地又拾起了一顆鉛球。

　　下一秒，在眾目睽睽之下，談汀流暢地傾身揚臂一個斜拋，鉛球脫手。

　　所有人都抬頭，就看著那小小的鉛球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迅疾俐落地在天際劃出一道黑影——

　　然後落到了劃線測量區外的位置。

　　-

　　卓瑜站在操場門口，就看著談汀騎著那輛嶄新的平衡車，車軲轆閃耀著七彩的光，正搖搖晃晃地向自己滑過來。

　　談汀也看見了卓瑜。

　　他下意識地想要停車，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操作，只能笨拙地扶住車把，一邊跌跌撞撞地就朝著卓瑜栽了過來，一邊有些倉皇地喊道：「卓瑜——」

　　卓瑜嚇了一大跳，喊：「跳下來，快跳下來！」

　　談汀踉蹌地跳下了車，坐倒在了跑道上，卓瑜連忙單手控住了那兩平衡車，那平衡車嗡嗡了兩聲，沒動靜了。

　　「你不會騎你就直接敢上去？」

　　卓瑜無言，「你膽子夠肥的啊？」

　　談汀眨著眼，喘息著沒說話。

　　卓瑜嘖了一聲，一屁股也坐在了談汀旁邊。

　　他酸溜溜地揶揄道：「出風頭啦？鉛球破紀錄，跳高跑步全部第一，校長點名公開表揚，平衡車也歸了你，還有一群alpha在和韓子謙打聽你的微信，高不高興？」

　　談汀偏過頭自說自話：「卓瑜，好熱啊。」

　　這一下午的運動量大概比談汀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運動量的總和還要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緣故，談汀的臉確實很紅，連耳根子都染上了有些曖昧漂亮的暖橘色。

　　談汀似乎有些喘不過來氣了。

　　他偏過頭，眼巴巴地看了眼卓瑜手裡剩下的小半瓶水，似乎是有些為難地問：「卓瑜，我可以喝一口嗎？」

　　卓瑜愣了一下，遞給了他。

　　談汀說了謝謝，便打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似乎是真的渴急了。

　　卓瑜自己又悶了一會兒，又繼續開了口：「你以後能不能做什麼決定之前和我商量一下，師兄也不是別的意思，就是有些突然，感覺.....」

　　他想了半天也沒辦法形容此時自己心裡的滋味，頓了頓，又有些彆扭地說：「算了，反正要是有人加你微信你自己也注意一些吧，我可沒有說不讓你同意的意思啊，就是有些人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反正——」

　　「我不會同意的。」

　　談汀喘著放下了手裡的水瓶，擦了下唇角的水漬，又小聲地問道，「卓瑜，你還有水嗎？」

　　卓瑜愣了一下。

　　「你全喝完了？」

　　他看著談汀手裡空空如也的水瓶，人都傻了，「不是吧，剛才不還有大半瓶呢嗎？你是水牛嗎你？」

　　「我不知道…」

　　談汀茫然地蹙了蹙眉，眼底蓄滿著瀲灩的水光，似乎是有些難受地說，「可能是先前跑得太急了，總覺得有熱又渴，早知道就不報這麼多項目了....」

　　卓瑜眼皮一跳，突然覺得談汀的臉似乎有些紅得不太對勁。

　　「你，別是中暑了吧？」

　　卓瑜覺得不對，伸出手，有些著急地想拉他起來，「都和你說了少逞能，快回宿舍去吧，別在外面曬著了。」

　　談汀呆了呆，半晌才緩慢地說好。

　　他的反應似乎有些慢，半晌牽住了卓瑜的那只手，借著力慢吞吞地起了身，有些吃力地向前走，想去推不遠處的平衡車。

　　然而不過才邁了一步，談汀卻突然覺得渾身的關節似乎像是被蟲子噬咬了一般的酸麻，整個人頃刻間一軟，站也站不住了。

　　卓瑜直覺不對，單手一把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腕。

　　入手的皮膚滾燙，然而談汀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快熟透了，他軟倒在卓瑜的懷裡，眼角微紅，眼裡盛著瀲灩的淚光，目光卻已經失了焦距。

　　「卓瑜.....」

　　談汀斷斷續續地喊著他的名字，男孩的聲音似乎是帶著哭腔，他小聲地在卓瑜耳邊問道，「我，我為什麼走不動了啊…"

　　卓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因為他聞到了梨子的氣味。

　　那是一股子清甜而熟悉的甜梨子香，像是透明的藤蔓一樣從談汀白皙柔軟的後頸裡破土而出，帶著甜膩醉人的果香氣息，曖昧而無聲地纏住了卓瑜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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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臨時標記

　　卓瑜扶著談汀進宿舍樓的時候，整個學校裡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上樓的時候也是費了老大的勁兒，omega的宿舍安排在第三層，平日裡三樓都是有老師守著的，是壓根不可能放一根alpha 的頭髮進來的。

　　甜梨子的味道愈發的濃郁，卓瑜聞得自己腦子都有點發懵。

　　談汀人幾乎是半軟在卓瑜的懷裡了，他試圖開門的時候，手都已經抖得不行，插了好幾次鑰匙才勉勉強強地把門打開。

　　然而門開了之後還沒等卓瑜說話，他就跌跌撞撞地從卓瑜的懷抱之中掙扎開，沖進廁所，並同時反鎖住了門。

　　卓瑜原地傻了眼。

　　「談汀！」

　　卓瑜沒想到他竟然整了這一出，「你躲著師兄幹什麼？把門打開！」

　　裡面的談汀沒有說話，卓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能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見裡面傳來翻騰東西的聲音。

　　隨即就是「咚」的一聲巨響，似乎是人的身子著地的聲音，卓瑜頭髮頓時直豎起來，只覺得自己血液也跟著涼了一半。

　　他狠狠地拍了拍門，喊道：「談汀，開門！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摔了？！」

　　還是沒人回答。

　　卓瑜是真的要瘋了。

　　他知道自己這般砸門大吼是肯定不管用了，便乾巴巴地蹲在門旁，豎起耳朵，先是火急火燎地守了一會兒。

　　半晌見還是沒動靜，卓瑜沒忍住，抬起手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他這重播緩了聲音，說：「談汀，師兄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任性的人，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好嗎？」

　　「我，我知道我平日裡笨手笨腳的，做飯也做不好，說著每次要保護你卻又都沒有做到，可是師兄是真的很擔心你。」

　　卓瑜說著又敲了敲門，央求道，「你，你就叫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門裡依舊是靜悄悄的。

　　軟硬兼施都沒用，卓瑜這回是真沒轍了，他頹然地坐在門邊，心都快涼透了，六神無主地環繞著四周，正琢磨自己要不要去尋一些工具，把這破門直接給撬開得了。

　　門卻吱呀地一聲，被人緩緩從裡面拉開了小小的一條縫。

　　談汀才怯怯地露了一隻紅紅的眼睛，卓瑜便趕緊一把控住了門，竄起來，直接鑽進了進去。

　　一進門，卓瑜就差點被裡面濃膩的梨子氣息熏了個昏頭。

　　廁所裡是一片狼藉，洗手池上零零散散地灑落著幾支針劑，談汀似乎是已經站不住了——他癱坐在洗手池下，手裡握著一管已經被推空了的針劑。

　　他似乎是不太會使用這種東西，左手的小臂上還被帶出了一串小小的血珠，鮮明扎眼地落在蒼白纖細的手腕上。

　　卓瑜一時間完全說不出來話。

　　談汀也看見了卓瑜的目光，他有些遲鈍地把手腕子往身後縮了縮，喘息著，半晌才有些難堪地偏過了頭。

　　「卓瑜，可以再幫我拿一針過來嗎？」

　　他的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我…我實在是動不了了。」

　　「你不是剛打完一針了嗎？」

　　卓瑜的喉嚨有些發緊，「你..你好些了嗎？」

　　「不管用。」

　　談汀眼底含著的那潭水光終於著掉了下來，他安靜地掉著眼淚，仰著臉，小聲地說，「一針不管用的。」

　　卓瑜的心都快碎了。

　　他束手束腳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去擦掉談汀臉上的淚珠叫他不要再哭了，可是又想起來了自己是個alpha，一時也不敢貿然地上前去碰他了。

　　「可是先前他們說過，抑制劑不能一次打太多的。」

　　卓瑜手足無措地說，「談汀，我我不能讓你再打了，你，你先不要哭...」

　　「要麼再給我一針。」

　　談汀聲音微顫打斷了他，睫毛還掛著小小的淚珠，他垂下眼睛，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只是小聲說，「要麼你就出去吧，卓瑜。」

　　談汀的眼眶很酸。

　　他其實也不想哭，但是血液裡的溫度滾燙地灼燒著大腦，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氣味，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在難耐發癢，像是在叫囂著渴.求著什麼。

　　談汀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丟人。

　　卓瑜依然在原地木著一動不動，談汀卻不想再等了。

　　他有些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抿著嘴，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又一次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企圖去夠洗手池邊緣上最近的一管針劑。

　　然而就在指尖距離針劑的僅差毫釐的那一刻，談汀落入了一個溫暖的，帶著茶香氣味的懷抱。

　　談汀的眼淚一刹掉得更凶了。

　　「還有別的方法的。「

　　卓瑜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用手僵硬地地拂掉談汀眼上的淚，笨嘴笨舌地哄他，「乖，不要哭了，師兄，師兄替你想想辦法。」

　　談汀的半張臉都埋在卓瑜的掌心裡，卓瑜就看著男孩眨著眼，濕熱的液體撲簌簌地從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滾落，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卓瑜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終於問道：「談汀，你願意相信師兄我嗎？」

　　談汀懵懂地抬起眼。

　　「我，我可以給你一個臨時標記。」

　　卓瑜的眼睛都不敢直視談汀的臉，只是啞著嗓子說，「因為我是alpha嘛，就，就我的資訊素要比這種的抑制劑管用許多，然後….然後你應該就會好受很多了。」

　　談汀呆呆地盯著他看。

　　卓瑜的心裡跟著翻攪了一下。

　　「我是你的師兄嘛，咱們師兄弟之間，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

　　卓瑜強忍著心窩子裡的苦澀，強顏歡笑地輕聲說服著他，「你，你不要怕，這個標記他會隨著時間慢慢散去的，不會永遠跟著你的。」

　　「你不用顧慮的。」卓瑜說，「好嗎？」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卓瑜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根細線搖搖欲墜地吊著，眼看著那線就要崩掉的一刹那，談汀的睫毛才輕輕地顫了一下。

　　「好。」談汀說。

　　卓瑜這才長舒了口氣。

　　他半抱著談汀起來，攙著人慢慢回到了床上，然後又跑回廁所趕緊把那堆抑制劑胡亂的扔進了垃圾桶。

　　卓瑜打濕了條毛巾，又走回到了床邊，輕輕地替他把手腕上的那點血痕擦掉。

　　談汀縮在床頭，喘息著說不出話，他的腦子陣陣地發熱發昏，眼角酸的發痛，眼前的景象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

　　血跡擦乾，卓瑜放下了毛巾。

　　卓瑜小心地拉起談汀，讓男孩將下巴抵在自己的肩頭，手頓了頓，最後還是輕輕覆在他柔軟的髮絲上，像是給小動物順毛一樣，一下一下地安撫了起來。

　　談汀的呼吸依舊滾燙地打在卓瑜的耳際，但是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的急促了。

　　「談汀。」

　　卓瑜突然問道，「你的生辰我記得是在秋天，是不是....快要到了？」

　　談汀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他乖巧地靠在卓瑜的肩頭呆了好久，半晌才輕輕地唔了一聲。

　　「你可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卓瑜繼續沒頭沒腦地問。

　　與此同時，他的指尖無聲無息地從髮絲下滑到談汀柔軟白皙的後頸。卓瑜知道，這片小小的，溫熱的皮膚，便是這滿屋子馥鬱氣息的罪魁禍首。

　　談汀有些難受地喘息了一聲。

　　他的頭腦此時似乎已經有些遲鈍了，但是想了想，最後還是微微偏過頭，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會陪我過嗎？卓瑜？」

　　卓瑜看著他的眼睛，說當然。

　　談汀似乎又有些高興了。

　　「我想吃長壽麵。」

　　談汀聲音很輕，語速也有些遲緩，「我還要吃蛋糕，就是那種圓圓的大甜餅，我看許羚的朋友圈，好像他們這裡的人過生辰，都是要吃蛋糕的。」

　　卓瑜說好。

　　「我還想去看燈會。」

　　談汀說，但似乎又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喃喃道，「可是好像在這裡看不到了.....唔——！」

　　就著這個半擁抱的姿勢，卓瑜突然偏過頭，將牙齒鑿入了談汀後頸的那片薄薄的，柔軟的皮膚裡。

　　談汀刹那間眼前一片發黑，疼得整個人都在無意識地發顫。

　　後頸的皮膚滾燙發痛，心跳似乎都要在刹那間停滯，談汀的指甲無意識地嵌入皮肉裡，然而混沌中似乎有一隻微涼的手反扣住了自己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好久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卓瑜終於喘息著慢慢抬起頭，他看向了懷裡男孩昏睡中略帶疲倦的眉眼，頓了頓，又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好。」

　　他在談汀的耳邊說，「師兄都答應你。」

　　-

　　談汀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夢境。

　　他在茫茫的一片白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腳下是褐紅色的瓦片，他茫然地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正坐在臥房的房頂上。

　　周身霧氣朦朧層巒疊翠，這是秋旖山。

　　遠處傳來了嬉笑打鬧的聲音，談汀恍然地抬起頭，發現是山上的弟子們拎著獵來的兔子和鹿，朝著後山的食堂走去。

　　站在隊伍最末端的，正是叼著根草，一襲俐落黑色勁裝，滿臉寫著我超無聊的桀驁少年。

　　是卓瑜。

　　啊，談汀想起來了這是哪一天了。

　　那大約是自己被師傅帶上山的第三個月份，那天自己功課完成的的早，於是便一個人坐在房檐上，看樹枝兒上的雀鳥們發呆。

　　結果就看著這一隊伍人迎面朝自己走了過來。

　　前面有弟子嘰嘰喳喳地問他：「卓瑜師兄，今天抓著的東西才這麼點兒，你說咱們是刷蔥油還是刷甜麵醬好啊？」

　　談汀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一半各刷一個味兒。

　　果不其然，卓瑜似乎是不耐煩地砸吧了一下嘴裡的草：「我說你們怎麼能這麼多事呢，一半各刷一個味兒不就好了嗎？」

　　弟子們嬉笑著說好，卓瑜嫌他們吵，便邊走著邊偏過頭，目光最後落在了身旁院落門口的一顆苟延殘喘的杏樹上。

　　「誒。」

　　卓瑜繼續咬著草，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這院子裡住著的，是那個新來的嗎？為什麼不叫上他一起吃啊？」

　　「你說談汀啊。」

　　一個弟子話裡有話似地哼哼道，「自然是他咯，人家劍法次次得師傅誇獎，肯定是要時時刻刻潛心修煉，我們哪裡敢打擾人家的清閒啊。」

　　這話酸氣漫天，卓瑜聽得眉頭一擰。

　　那天的談汀，就這麼地坐在房檐平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熱熱鬧鬧地走遠。

　　他的目光又落回在了樹枝上的雀鳥上，就這麼一直發著呆，直到黃昏降臨，雀鳥也撲扇著羽翼，從樹枝上飛遠了。

　　談汀有些餓了。

　　但他還是決定今晚不去食堂了，人家歡歡喜喜地圍著烤肉有說有笑，自己去了，也不過是惹人不自在罷了。

　　他起了身，正想著跳下房檐回自己的臥房喝些茶水墊墊肚子，就看著卓瑜單手拎著了個烤焦了的兔腿，有些尷尬地站在了自己院子的門口探頭探腦。

　　談汀一愣。

　　他先是跳下了房頂，走近了些，有些遲疑地問：「你…又是來找我比劍的嗎？」

　　沒想到卓瑜看起來更尷尬了。

　　「今天不比。」

　　他輕咳著一把兔腿塞到談汀的手裡，彆扭地說，「他們那邊烤的兔腿太多了，吃不下也是浪費，就先勻你一只好了。」

　　談汀一呆，嘴邊的那句「可是你們今天不是抓的很少嗎「還沒說出口，卓瑜便大大咧咧地揮了揮手，直接走遠了。

　　霧氣重新蔓延，手裡似乎還殘留著那根兔腿的溫熱，回憶的夢境卻戛然而至。

　　談汀醒了過來。

　　他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的水晶燈，這才意識到不過一覺之間，自己已經從學校宿舍回到了卓瑜的家裡。

　　而身旁，正是雙手撓頭，在床頭來回緊張踱步的卓瑜。

　　兩人的目光交匯，空氣凝固。

　　「卓瑜。」

　　談汀喊他的名字，輕輕地問，「你的手好啦？」

　　卓瑜身形一頓，幾乎是一秒就竄到了床邊。

　　「你，你醒啦？」

　　卓瑜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對，剛才許阿姨叫了家庭醫生來給你看，就順便把繃帶給我拆了…」

　　談汀輕輕地嗯了一聲。

　　卓瑜就突然又說不出來話了。

　　「你好些了嗎？」

　　卓瑜半晌有些磕巴地開口，「醫生說抑制劑之所以無效，很有可能是因為你今天和太多的alpha同時接觸的緣故，加上又是運動會，他們一出汗，那些亂七八糟資訊素就容易影響到你的腺體。」

　　「但是因為我…我給你了標記。」

　　卓瑜搓手，「你應當不會再這麼難受了….」

　　卓瑜的語速快得有些離譜，談汀看出了他的緊張，便安靜伸手又勾住他的袖口，幅度很小地輕輕晃了晃

　　「我沒事了。」談汀說。

　　卓瑜這才似乎松了一口氣。

　　談汀身上的甜梨味依舊濃郁，只不過此刻若有若無地參雜了一些紅茶的氣息，他的面頰依舊透著有些病態的粉，但是目光卻清明透亮，確實是恢復了神智的樣子。

　　卓瑜的目光落在了談汀後頸淺淡的紅印，只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連帶著燒了起來。

　　「那就好。」

　　卓瑜啞著嗓子，繼續沒話找話道，「你若是又難受了，記得一定要和我說，醫生說還有別的法子可以幫你的，許阿姨她正在給你煮粥，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談汀好奇地瞅著他：「什麼法子？」

　　卓瑜原本只是沒話找話想緩解尷尬，卻沒想到談汀這人回如此刨根問底，他整個人一噎，臉竟然是直接紅了個透。

　　談汀眨了眨眼，茫然地盯著他看。

　　「...家庭醫生說，越多的alpha資訊素就能夠起到越好的安撫作用，臨時標記算得上是一個，還有其他的一些法子。」

　　卓瑜抬眼飛快地瞥了談汀一眼，又做賊似地低下頭，有些艱難地說，「比，比如說唾液交換…就是親嘴。」

　　作者有話說：

　　卓瑜：我美了





第43章 笨拙的吻

　　談汀似乎是沒反應過來。

　　空氣靜謐得有些詭異，然而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是許阿姨端著熱氣騰騰粥和小菜，喜氣洋洋地站在了門口。

　　然而下一秒，她看著屋裡面紅耳赤的兩個年輕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間有些懊惱自己來的太不是時候。

　　「小談同學，先喝些粥墊墊肚子吧。」

　　煞風景也沒辦法，畢竟這門已經開了，許阿姨只能把粥放在卓瑜的手裡，又語重心長地囑咐卓瑜，「小少爺啊，你別怪阿姨嘴碎，你們倆現在促進感情是很重要，但也別光悶在屋子裡，喝完了帶人家去花園裡透透氣，啊。」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卓瑜愣愣地應了一聲，許阿姨又上前慈愛地摸了摸談汀的頭髮，轉身走了。

　　卓瑜端著粥扭扭捏捏地走到了床邊。

　　他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又小心翼翼地地在談汀的唇邊，談汀懵了一下，隨即便乖順地含住了湯匙，將粥一口吞進了嘴巴裡。

　　卓瑜的心瞬間就化了。

　　「其實我可以自己喝的。」

　　談汀咽下了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卓瑜端碗的手僵了僵。

　　「那個...醫生說我這只手剛拆繃帶要多動動多做些事，看看恢復的情況怎麼樣。」

　　卓瑜扯謊扯得飛快，「你，你就先叫我喂著練練手吧吧。」

　　談汀看起來似乎有些迷惑，但還是說了好。

　　投喂談汀是一件非常治癒的事情。

　　卓瑜十分享受地一口一口地，直到談汀捂著小腹，小聲地說自己有些撐了的時候，他才有些戀戀不捨地放下了粥碗。

　　談汀捂住嘴，偷偷地打了一個飽嗝。

　　他其實在就撐的不得了了，但是看卓瑜一勺又一勺地喂得起勁，於是又一直不想喊停，導致他現在撐的連坐都有些不住了。

　　「卓瑜。」

　　談汀有些為難地說，「可以出去溜溜嗎？」

　　卓瑜愣了一下，說好。

　　花園裡的噴泉旁還停放那輛命運多舛的平衡車，應當是李師傅幫忙馱進來的。

　　談汀站在花圃邊微微出神，卓瑜怕他又折騰出來什麼么蛾子，趕緊側過擋住他的視線，說：「等你身子好些了再騎，我看你的臉還是紅，說明還是有些發熱。

　　「哦對了，那醫生說你要多喝水。「

　　卓瑜像是老媽子一樣操碎了心，「來來來，師兄先伺候著你小酌一杯。」

　　他變戲法似地掏出了許阿姨給的保溫杯，費了老大勁才折騰明白怎麼打開， 隨即將倒了一小碗水放到了談汀的嘴邊，

　　談汀看呆了，但還是很乖地低頭喝了口水。

　　「卓瑜。」

　　看著卓瑜低頭笨拙地蓋著著保溫杯的蓋子，談汀突然小聲問，「若是和你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不是我，而是山上的別的弟子，而他們也遇到了和我相同的情況——」

　　「你也會這般對他們嗎？」談汀問。

　　卓瑜的手一顫。

　　「你，你這是什麼問題。」

　　卓瑜也被噎得有些語無倫次，「怎麼說呢，大家都是師兄弟，肯定來了以後遇見難事是要互相幫襯些的，就，就….」

　　但肯定不會幫到你這份兒上了。卓瑜牙痛的想。

　　談汀卻是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他靜靜地看著卓瑜眨了眨眼，半晌偏過頭，似乎是輕輕地笑了笑。

　　「我明白了。」他說，「卓瑜，你對誰一直都很好呀。」

　　這話明明是在誇自己，可卓瑜卻是怎麼聽著怎麼微妙怪異。

　　卓瑜撓頭，半天還是琢磨不出來哪裡不對，便含糊地應了聲，沒多說話。

　　談汀卻突然有些發懨。

　　他看著花圃裡的開得很好的月季，又想起臨時標記前卓瑜說的哪句「師兄弟幫襯是應該的」「你不必有任何顧慮」，心越發地有些沉重起來。

　　卓瑜這人嘴硬心軟，臉上總是凶巴巴嫌棄的模樣，但其實對誰都一直很好。談汀知道，所以他很清楚那只兔腿並不是自己獨有的，換做了任何一個人，卓瑜還是會一樣送給他的

　　「我想回房了，卓瑜。」

　　談汀揉了揉眼，蔫蔫地別過臉說，「我有些不舒服。」

　　不明所以的卓瑜嚇了一跳，

　　「怎麼精神氣兒一下子就這麼差？」

　　卓瑜趕緊上手又探了探談汀側頸的溫度，感覺有些微熱，又慌手慌腳地問他，「是哪裡不舒服啊？後頸痛還是發熱？可是也不應該啊，要不再找來那醫生給你看看好了….」

　　談汀抬眼定定地看著他。

　　「不用。」

　　他柔軟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打斷了卓瑜，說，「況且先前你不是說，醫生已經給法子了嗎？」

　　卓瑜傻了。

　　「如你所說，既然是師兄弟之間互相幫襯，你我也不必有什麼顧慮。」

　　談汀眼底沉靜的水光翻攪了一下，他仰起臉，有些輕飄飄地說，「那就麻煩你再幫我一次吧，卓瑜師兄。」

　　卓瑜，整段垮掉。

　　他一刹那甚至懷疑自己是幻聽了——然而談汀那雙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著自己看，眼珠烏黑透亮，乾淨坦蕩得像是純淨的雪水。

　　平日裡談汀總是軟軟糯糯地「卓瑜卓瑜」地叫著自己，這算的上是他第一次主動喊自己師兄，卓瑜本應該是高興的。

　　可是看著談汀恬靜的側臉，卓瑜卻又總覺得小朋友此時此刻的情緒，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低落的。

　　是因為發.情期，所以會格外敏感一些嗎？卓瑜搓手，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卓瑜的喉嚨裡像是被灌了一把粗糙的沙礫，他沉默良久，有些沙啞地說了一聲：「好，師兄幫你。」

　　他還是沒忍住抬頭又看了一眼談汀，就看見少年眨著純淨的大眼睛，就這麼坦蕩而正直地看著自己，似乎真的像是在耐心等待著什麼一樣。

　　卓瑜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在腦子裡飛快地過著自己從前看過的那些話本，又想著之前姜大仁韓子謙拉著自己看過的那些電視劇，便僵硬地抬起手，先是試探性地碰了碰談汀的側臉。

　　很軟。

　　他們的鼻尖湊的很近，彼此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卓瑜看著談汀纖長細密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唇瓣紅潤而柔軟地微抿著。

　　就在卓瑜低下頭，準備真正有所行動的一刹那——

　　談汀卻偏過臉，逕自躲開了卓瑜的手。

　　「我其實沒事。」

　　談汀輕快地笑了笑，「我就是騙你玩的，你怎麼還就真信啦。」

　　卓瑜的手僵了一下。

　　「你好笨啊，卓瑜。」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談汀的話卻莫名的有點多，他錯開目光，繼續自顧自的說，「怪不得倒現在一道物理大題都不能靠自己做出來，數學連等比數列的公式都記不住，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大傻瓜，你是不是誰說的話都會信。

　　你是不是對誰都會這麼好。

　　然而這句話談汀並沒有說完，因為站在一旁看著他自顧自說了很久的卓瑜突然伸出手，捧住了談汀的臉。

　　卓瑜的眉眼深邃桀驁，眸子很亮。

　　他似乎是微微歪了下頭，就在談汀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刹那，卓瑜便逕自俯下了身子，有些笨拙地吻上了談汀的嘴巴。

　　作者有話說：

　　卓瑜：小男孩的心思我猜不透，但管他呢，反正我又美了





第44章 我很喜歡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但是那一刻談汀的嘴唇帶來的柔軟觸感依舊是鮮明的，卓瑜感覺自己像是親在了香香軟軟的花瓣上。

　　只不過這花瓣是甜梨子味兒的。

　　卓瑜喘息著直起身子，只見談汀茫然地眨著眼看著自己，隨即卓瑜就看著他慢慢地抬手，碰了碰自己微紅的唇瓣。

　　其實這場面是很美好的。

　　——如果卓瑜當時沒有腦子一抽，僵硬地指著談汀哈哈大笑道：「傻了吧哈哈哈，讓你剛剛騙師兄我，沒想到被我反將一軍了吧哈哈哈哈」 的話。

　　藉口有千千萬萬個，卓瑜挑了最傻.逼的那一個。

　　「瑜哥。」

　　韓子謙用筷子敲了敲飯碗，委婉地提示道，「您再繼續發呆的話，這滿桌子的肉就要被某位給吸沒了。」

　　薑大仁的嘴巴被肉塞的滿滿當當，他很生氣地大聲嚷嚷：「幹嘛鴨，窩才吃了兩碟紙！為什麼要這麼內涵窩！」

　　卓瑜這才回了神，哦了一聲，慢吞吞地夾了片地瓜片到盤子裡。

　　韓子謙的臉扭曲了一下。

　　「瑜哥，怎麼說呢。」

　　韓子謙欲言又止道，「雖然每個人的癖好不同，但是這地瓜片是生的，多少還是會有點硌牙，我覺得咱還是烤烤在吃對身體好您覺得呢？」

　　國慶放假的最後兩三天，談汀的身體好了不少，許羚約他出去吃一個什麼下午的茶，慘遭遺棄的薑大仁也不甘示弱兩手一拍，約了個三人烤肉的局。

　　卓瑜全程都心不在焉就是了。

　　而且這裡的人吃烤肉的方式也是很奇妙，直接把片好的肉片放在一個鐵盤上烤，一點也沒有用真柴火炙烤的那種熱鬧的氛圍。

　　卓瑜頓了頓，默默地把生地瓜片重新放回了烤盤裡。

　　「各位。」

　　他悵然地說，「我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令你們震驚萬分，但是我卓某…實在是需要來自你們的説明。」

　　姜大仁和韓子謙面面相覷，兩人感覺氣氛不對，趕緊把手裡的筷子都放下了。

　　「您說。」薑大仁真摯地說。

　　「其實我，我是有些喜歡談汀的。」

　　卓瑜擰擰巴巴地用筷子在燒烤醬料裡攪來攪去，「——確切地來說現在是很喜歡了，然後就是我，我現在有些想告訴他我的心意了。」

　　安靜。沉默。靜謐。

　　卓瑜愣愣地抬頭，就看著對面兩人平靜而複雜地看著自己，那目光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自己以為會出現的震驚。

　　「你們不驚訝嗎？」卓瑜茫然地問。

　　「哇，真的是想不到呢。」

　　韓子謙半晌顫抖著捂住了臉，「真的是完全看不出來你對談汀同學有這樣的心思，哇瑜哥真有你的，我好震驚，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卓瑜：「…..」

　　姜大仁懶得玩兒演戲這一套了。

　　「驚訝是驚訝。」

　　姜大仁滿臉不可理喻一拍桌子，難以置信道，「可我是驚訝原來你們倆原來還沒在一起嗎？瑜哥你真是當我們瞎還是當我們傻？啊？真有人能到這份兒上了還是朋友嗎我嗚嗚嗚嗚.....!!! 」

　　韓子謙趕緊一把捂住了薑大仁的嘴。

　　「那請問您目前作戰策略是？」韓子謙彬彬有禮地問道。

　　卓瑜自己其實心裡也沒有什麼底兒。

　　他現在依舊不知道談汀曾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可是卓瑜不想再等了，他回想起月季花叢前的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回想起男孩濕潤透亮的雙眸，心裡就陣陣發悸，手腳都快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他，快要過生日了。」

　　卓瑜紅著臉，「我不管了，我就要在那天和他告白。」

　　-

　　「我想和卓瑜告白了。」談汀說。

　　許羚剛把蘋果派一分為二，聞言手直接一抖，刀子咣啷一下落在瓷碟上，引來周圍不少人的側目。

　　「寶貝。」

　　許羚的手腕上的銀飾叮鈴鈴地作響，他看著談汀，恨鐵不成鋼道，「說實話，我是真沒見過哪個A臨時標記完一個O之後等著O來告白的，你看上的這位可以說是頭一個。」

　　」他待我真的很好了。「

　　談汀低著頭，小聲辯駁道，「況且他標記我…其實是為了幫我罷了。」

　　許羚臉上的戾氣更重了。

　　「真的。」

　　似乎是怕許羚不信，談汀把包裡的保溫杯和滿滿當當的零食都展示給他看，「你看，這都是他出門前塞給我的，他對我真的很好的。」

　　談汀其實能夠明白許羚為什麼生氣。

　　是的，在許羚的眼裡，標記親吻，是伴侶愛人之間才會有的東西，所以他不能夠明白為什麼自己和卓瑜可以拖這麼久。

　　可是卓瑜和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談汀想。

　　「好啦好啦，雖然我看不起他——」

　　許羚咬著勺子歎息著說，「但是你的幸福是掌握在你的手裡的，所以我永遠永遠永遠都會支援你的，罷了罷了，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想在我生日那天，試著和他說一下我的心意。」

　　談汀耳根子微紅，用叉子在奶黃柔軟的蛋糕上戳出一排排細小的孔洞，「我不知道他會怎樣想，但我只是想試一試。」

　　談汀知道自己是有些貪了。

　　他曾經日日夜夜期盼著的，不過就是卓瑜可以來找自己比劍，這個一個月一次的約定，是自己這幾年來唯一的盼頭。

　　可是現在他好像變得有些貪心。

　　他想要卓瑜可以一直一直這樣地陪著自己，他想要卓瑜對自己的關懷不再是出於所謂的師兄弟情誼，而是來自真正的兩情相悅。

　　「你要幫幫我，許羚。」談汀小聲說。

　　「好的祖宗。」

　　許羚頗為無奈地說，「我看我是不可能攔住你了，算了，計策什麼的先放在後面，首先咱們得把自己搗鼓得靚麗動人讓他不能說不——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

　　卓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

　　韓子謙和薑大仁給他出了不少作戰計畫，一聊就忘了時間，卓瑜出了烤肉店的門一看手機上的時間，整個人魂飛魄散，幾乎是飛著跑回的家。

　　結果一回家卓瑜更是傻了眼，因為自己反倒不是最晚的那個，談汀這人比自己還能浪，竟然這個時候了還沒回來。

　　「小談同學還沒回來呢。」

　　許阿姨有些擔心地說，「這麼晚了，他最近身體又不好，小少爺你要不還是先打個電話給他吧。」

　　卓瑜正有此意，反手一個電話就撥了過去。

　　那邊過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接了電話，就聽見談汀的聲音有些飄渺地傳了過來。

　　「卓瑜…」

　　不知怎麼的，談汀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沮喪，但他依舊很乖地和卓瑜報了平安，「我馬上就回去了，你不用擔心。」

　　談汀那邊很吵，卓瑜就聽見似乎有個陌生而低沉的男聲隱隱約約地在說：「不要動了，我最後再給你弄一下前面….」卓瑜一個激靈：「你在哪裡？」

　　然而談汀似乎是很抗拒，卓瑜就聽見他有些生氣地和那個人說：「你不要再碰我了，我不想要了，我要走了.....」

　　卓瑜這邊還沒明白過來呢，電話那段又是一陣雜音傳來，緊接著就是尖銳的一聲滴，電話就被掛掉了。

　　卓瑜呆滯地捧著手機愣了三秒，然後整個人瞬間起飛。

　　這幹什麼呢？談汀在外面和陌生人做些什麼呢？什麼不要碰他不要動？！什麼弄一下前面？！許羚這個人究竟帶他去了哪裡又幹了些什麼？

　　卓瑜真的炸了。

　　他火急火燎地又撥了好幾次電話，然而依舊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卓瑜最後乾脆直接坐在家門口直接守株待兔，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大門口隱隱出現了個人影，卓瑜連忙起身定睛一看，整個人這才松了口氣。

　　是談汀。

　　與早晨出門時不同的是，此時此刻的談汀竟然戴了一頂莫名其妙的帽子，這帽子快遮住了他半張臉，襯得他那一張臉越發的小而俊俏。

　　談汀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卓瑜似乎怔了一下。

　　察覺到卓瑜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於是還不等他問出口，談汀便有些心虛地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給他看著漆黑一片的螢幕。

　　然而他又仰著臉，眼巴巴地看著他說：「我不是故意掛斷的，是手機沒有電了。」

　　他這副樣子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動物，卓瑜的氣瞬間就散沒了，他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示意談汀先進屋。

　　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談汀松了口氣，他小心翼翼把帽子拉得更低了一些，進了屋，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側卓瑜晦暗不明的目光。

　　「吃飯了嗎。」卓瑜問他。

　　談汀唔了一聲。

　　「卓瑜，快期中考了，我今晚想通宵複習一下英語。」

　　卓瑜的目光看得談汀心裡有些發毛，但他頓了頓，還是有些不自在地說，「我不想打擾你睡覺，所以今晚…我可以到客房住一晚上嗎？」

　　卓瑜平靜地看著他：「我可以和你一起複習。」

　　「不用了。」

　　談汀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這幾天你照顧我都沒有睡好覺，你，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卓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別過頭，說：「隨便你。」

　　談汀又松了口氣。

　　他躡手躡腳地背著書包想向，就聽見卓瑜說：「許阿姨給你熱的牛奶，過來拿一下，喝了再去睡。」

　　談汀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慢吞吞折返回了餐桌旁邊，拿起牛奶杯正飛速一口悶的時候，面色陰晴不定的卓瑜突然猛地起身，一把摘掉了談汀的帽子。

　　然後卓瑜就愣住了。

　　因為談汀頭髮變成了栗子一樣的淺棕色。

　　他的前額還被垂下的柔軟髮絲遮擋住了，襯得人愈發的唇紅齒白，臉小的似乎只有巴掌那麼大。而髮絲又不知怎麼的變得微卷，更顯得他整個人格外的俊俏乖巧。

　　像個娃娃一樣。

　　談汀舉著牛奶杯的手一顫。

　　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卓瑜手裡的帽子愣了一會兒，隨即直接轉過身子，逃似地就像樓上飛快地跑去。

　　「談汀！」

　　卓瑜急忙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子，把人拽回了懷裡，兩個人的目光交匯的一霎那，卓瑜就看著談汀的眼圈紅了。

　　「許羚和我說會變得很好看的。」

　　談汀垂下眼睫，很傷心地說，「有個人在我頭髮上塗了很多奇怪的膏體，我當時又困，便睡了過去，結果一覺醒來頭髮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好看的。」

　　卓瑜慌手慌腳地安慰道，「真的好看的。」

　　「可是我都快認不出來我自己了。」

　　談汀悶悶地說，「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我現在很醜的....」

　　「好看得不得了。」

　　卓瑜乾巴巴地打斷了他，「好看的像…像壁畫裡走出來的妖精——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真的很好看，師兄不騙你的。「

　　卓瑜的比喻使用得實在是有些驚世駭俗，談汀呆呆地抬眼，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會不會很奇怪。」

　　他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額前微卷的髮絲，有些沮喪說，「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法術，我用手很使勁地拉過了，卻都還是直不回來，而且顏色怎麼也都洗不掉….」

　　「不要洗掉，也不要直回來。」

　　卓瑜很真摯地看著她說，「韓子謙看的那些電視劇裡的人就是這樣的頭髮，既然這麼好看，又為什麼要弄回來呢？」

　　談汀這回好像是真的信了。

　　他的眼底劃過一絲雀躍的光彩，低著頭先是自己偷偷地開心了一會兒，半晌又仰起臉，有些不確定試探著問：「真的嗎？」

　　卓瑜小心翼翼地上手摸了摸談汀的頭髮。

　　他其實很想多說些什麼，但是又很清楚自己的說話水準多少有些毛病，不然也不會每次都會在不經意間把天聊崩，惹了談汀難過。

　　滑順香軟的髮絲在指尖的縫隙中劃過，卓瑜垂下眼，對上了談汀亮晶晶的雙眸，斟酌良久，半晌很鄭重地嗯了一聲。

　　「真的。」卓瑜說，「我，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說：

　　快在一起了了哈，主要兩人現在還不確定彼此的心意都在試探，畢竟在他們原來的世界裡沒有ABO之分，他們就是倆小男孩啊，小男孩給小男孩告白是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滴，不然汀也不會暗戀這麼久了。

　　（然後我先試探一下各位，是希望他們最後一起回秋旖山，還是留在這個世界裡呢...)





第45章 生日禮物

　　卓瑜這輩子就沒這麼忙碌過。

　　韓子仁薑大仁商量著要給談汀辦一個什麼生日派對，似乎就是一個聚會一樣的東西，卓瑜在旁邊聽的暈暈乎乎，半天都插不上嘴。

　　學校馬上就要期中考了，而談汀的生辰又剛好在期中考結束的那一天，是個週五，卓瑜一心忙著給他準備生辰，本來都已經把考試這事兒拋在腦後了。

　　談汀說想要看燈火，於是寢室裡，姜大仁和韓子謙正在連麥，一起網購著裝飾用的彩燈，。

　　卓瑜想了想，還是打開手機旁敲側擊地在微信上敲了一下談汀，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具體想要的生日禮物。

　　談汀現在的打字速度比一開始不知道快了多少：「我沒有什麼想要的，你們能陪我一起過，就已經很好啦。」

　　卓瑜沉思。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又彈過來一條：「不過....如果卓瑜你期中考試數學可以及格的話，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卓瑜捧著手機，目眥欲裂。

　　於是此時此刻，韓子謙和薑大仁正在為選擇什麼顏色的燈光而吵得不亦樂乎，薑大仁覺得七彩的顏色斑斕性價比高，韓子謙覺得單色的更高級更好看，兩人嘴炮個不停，一時誰也不肯讓誰。

　　而這樣的熱鬧喧囂卻與卓瑜無關。

　　他正對著滿書桌空白的數學習題冊，對著密密麻麻的概率絕對值不等式平面直角坐標系，奮筆疾書，汗如雨下。

　　-

　　談汀沒注意到卓瑜這兩日的反常，因為他也在努力準備著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許羚陪著他買了一些衣服，有些設計得實在是露骨詭異，談汀光是看著臉面紅耳赤，連忙擺著手說不行不行。

　　許羚只好一臉失望地又放了下來，又給他挑了幾件很乖的款，穿上去效果的確讓人眼前一亮，連櫃姐都看得母愛氾濫，忍不住一旁偷偷地拿手機拍小視頻。

　　「唉。」

　　已經18歲的許羚惆悵地咬著手指，「還是個乖寶寶啊，可惜我已經過了這樣的年紀了。「

　　談汀最近的心情很好。

　　好得已經明顯到連參加植物社的社團活動時，就直接被眼尖的周桃桃一眼看了出來的程度。

　　「是遇到什麼喜事了嘛？」

　　周桃桃問，「期中考即將到來還能如此精神抖擻，而且趁著考試周教導主任來不及抓，還偷偷摸摸地染了個頭髮，真是狡猾啊狡猾談汀同學！」

　　談汀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笑了笑，沒有說話。

　　「談汀同學！」

　　江眠抱著一大盆蹦蹦噠噠地跑了過來。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女孩兒在談汀面前站住，突然展現出了幾分罕見的靦腆，她紅著臉問，「這週末你有空嗎，聽說XX城開了個射箭俱樂部，我和我哥這週末想要去看看，你也一起來嗎？」

　　周桃桃的表情瞬間變得呆滯，身後江珩也是滿臉的意味深長。

　　「這週末…」

　　談汀想了想，有些遺憾地說，「我可能需要抽出一下時間複習一下功課了，不好意思啊。」

　　江眠似乎是有些失落。

　　但她還是嘿嘿地笑著擺了擺手，說：「沒關係的！上次運動會你表現的好棒好棒，還沒來得及說恭喜你呢！」

　　談汀彎了彎眼睛說謝謝，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輕輕地啊了一聲。

　　「下週五是我的生日。」

　　談汀環顧四周，小聲而靦腆地開了口，「會有一個小小的生日會，你們願意來參加嗎？不是強制性的，如果你們有事的話，也沒關係.....」

　　「我願意！」

　　江眠的眼睛重新刷地亮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說，「我要給你親手紮一大束花！或者給你紮一個小動物怎麼樣….」

　　「鄙人沒學過什麼亂七八糟什麼手藝活。」

　　江珩彬彬有禮地推了推眼鏡，「也就學了七八年的書法吧，到時候給談汀同學你寫副字好了，希望你不要嫌——」

　　江眠很不滿地叉腰：「喂，什麼叫亂七八糟的手藝活江珩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當然願意了。」

　　周桃桃的精神氣也起來了，「我最喜歡給朋友過生日選禮物了，而且我最近一直在鑽研diy羊毛氈，天天跟著B站上的教程學習呢.....」

　　朋友。

　　談汀恍然地眨了眨眼。他看著吵吵鬧鬧的一幫人，似乎是有些不敢確定地小聲在心底重複了一下這個詞，只覺得胸口滿滿當當的，像是被柔軟蓬鬆的棉花填滿了。

　　-

　　數學期中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卓瑜又偷偷摸摸地約了談汀在宿舍樓後面的小花園見了一面。

　　原因無他，等比數列這種東西他還能勉強套著公式來做做，但微積分這東西著實是令他心焦如焚。卓瑜抱著一摞子習題冊坐在臺階上，準備在今晚在名為數學的峽谷中開闢出一條血路，不弄清楚他絕不善罷甘休。

　　身後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卓瑜知道是談汀，舉著一道題漫不經心地回過頭，結果整個人立刻被嚇了一個趔趄。

　　「你這臉上糊得是什麼？」

　　卓瑜的心臟差點都跳不動了，險些被嚇破了音，「我還以為是成了精的青苔呢。」

　　談汀不好意思地碰了一些臉上綠油油的糊糊。

　　「是許羚給我的，一種叫做面膜的東西，他說可以讓皮膚變得更光滑。」

　　談汀在卓瑜的身旁坐下，小聲說，「我..就想著敷著試試玩玩罷了。」

　　「啊？」

　　卓瑜有點不解，「可你的臉本來就很好看，敷這種東西不就是浪費嗎....罷了罷了，你先看我這一道的等比數列，可是我方才全靠自己做出來的哦。」

　　談汀臉上的神色依舊是看不清楚，但耳根子卻悄無聲息地紅了。

　　他唔了一聲，低頭看了眼題目，然而在卓瑜期冀的目光之下，談汀的臉色又逐漸變得有些微妙。

　　「公式確實沒有用錯。」

　　談汀半晌猶豫著說，「可是卓瑜，這題他不是求和啊，而且這是一個...等差數列。」

　　-

　　雖然姜大仁韓子謙定制了無數個亂七八糟的作戰計畫，但是談汀生日的當天，依舊可以說是過得無與倫比的混亂。

　　生日會是七點開始的，放學時間是五點，在這期間韓子謙要提前一步去他家的花園佈置燈火，薑大仁要去蛋糕店領訂好的大甜餅，許羚則負責支開談汀，帶他換換衣服吃點東西。

　　然而最焦灼的人是卓瑜，因為他要在學校等，一直等到到江燕把數學卷子判出來。

　　「你週一再來拿卷子不行嗎？」

　　江燕站在辦公室門口有些無奈地說，「我還有一個半個小時左右的會，只能回來才能判你的卷子，你先回家不行嗎？「

　　「我能等的江老師。」

　　卓瑜用他這輩子最恭敬的語氣說，「我實在是有急用啊，您快去快回就行的江老師。」

　　江燕也勸不動他，歎息著走了。

　　卓瑜吸了口氣，回了教室。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書箱裡的一束粉紅色的牡丹，又取出一小盒顏料，用筆蘸了坨白色，慢吞吞地一片一片花瓣地塗了起來。

　　談汀這人的喜好就離譜。

　　牡丹在這世界裡本來就難買，更不要提白雪塔這種顏色少見的品種了，卓瑜只能偷偷托薑大仁買了普通品種的牡丹，自己又拿了顏料，就這麼一筆筆慢慢地補色。

　　等到他小心翼翼地把最後一片花瓣塗白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高跟鞋咚咚鑿地的聲音，隨即是江燕出現在教室門口，神色微妙沖他晃了晃手裡的卷子。

　　「72。」

　　明明是自己親手判的卷子，然而江燕自己似乎都有點不可思議，她猶豫了半晌，難得地誇獎了一下，「微積分和立體幾何這幾部分還是要繼續努力，快回家吧。」

　　晚上七點半，卓瑜左手抱著那一束自己手工染色的白雪塔，右手捏著他那張堪堪及格的數學，像是一隻歡快的撲棱蛾子，幾乎是飄著就回了家。

　　他進了後花園，就看著月季花叢上已經掛著了螢火一樣閃爍著的燈串，很漂亮，蟬鳴聲中能聽到人嬉笑打鬧的聲音。

　　卓瑜吸了口氣，將花束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噴泉旁支起了一張桌子，江珩正烤著肉，韓子謙和周桃桃正在為撒胡椒麵還是辣椒面二產生了無比激烈的爭執，不遠處是薑大仁正圈著許羚的腰膩歪著撒嬌，許羚一邊笑駡著，一邊往蛋糕上一根一根地插著蠟燭，

　　「談汀呢？」卓瑜喘息著問。

　　「和江眠去拿飲料了。」

　　韓子謙偷偷摸摸地說，「瑜哥，我就說單色燈比彩燈效果好，談汀同學剛才可喜歡了，眼睛都亮了，一直在說好漂亮，你今晚一定要抓緊好機會啊。」

　　卓瑜了然地點頭。

　　他把手裡的花和卷子都先交給了韓子謙讓他藏好，自己又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便轉身逕自向屋內走去。

　　他進了客廳，先是看見了茶几上放的一束花。

　　這花還不是普通的花束，而是很多隻白色玫瑰堆砌成的一隻小兔子，圓滾滾的一隻，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

　　卓瑜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他想起自己那束對比之下有些磕磣的白牡丹，心底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便錯開目光，繼續向廚房走去。

　　廚房門半開著，卓瑜就隱約地窺見了談汀的身影。

　　談汀應當是被許羚拉著換掉了肥大的校服，他穿著了一件很溫柔的白色毛衣，襯得人愈發清瘦，側臉精緻恬靜。

　　他低著頭，正努力擰著手裡的一大瓶可樂。

　　卓瑜看得心底柔軟，正想破門而入幫他一把，就突然看見另一隻手突然拿著一個紙杯，伸到了談汀的面前。

　　卓瑜的腳步一滯。

　　他才注意到廚房裡原來還有另一個人。

　　談汀剛好把可樂打開，他抬眼，溫和地沖那人笑著說了謝謝，便抱著可樂瓶，謹慎小心地將飲料倒進了杯子裡。

　　「我其實是想紮一隻小熊的。」

　　江眠有些害羞地說，「但是感覺談汀同學你更適合小兔子，就，就更可愛一些，所以最後還是拿白玫瑰紮了一隻兔兔，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談汀愣了愣。

　　「我確實是很喜歡小兔子的。」

　　他彎了彎眼睛，「我的床頭就放著兩隻小兔子玩偶，謝謝你呀江眠，你的手真的好巧。」

　　「那，那太好啦。」

　　江眠紅著臉嘿嘿地笑了一下，「不用客氣的，我本來喜歡花草嘛，平時自己瞎搗鼓搗鼓，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又安靜地倒了一會兒飲料，看得出談汀倒得很專注，每一杯可樂的分量都把控的十分精准，幾乎都是一樣的高度。

　　江眠盯著談汀的纖長眼睫呆了一會兒，她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吭哧了半天，臉更紅了。

　　談汀倒完了最後一杯可樂，似乎是舒了一口氣，仰起臉笑著說：「好啦，咱們走吧。」

　　江眠卻突然喊他的名字：「談汀。」

　　她沒有喊談汀同學，而是有些嚴肅正經地直接叫了談汀的名字，談汀一時間有些發愣，茫然地回頭看著她。

　　「我，我有些心裡話想和你說。」

　　江眠似乎是鼓起了勇氣，她咧開嘴，沖談汀大方地笑了笑，「你願意聽一聽嗎？」

　　談汀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江眠說：「談汀同學，你，你是個很溫柔的人。」

　　「雖然..有的時候你說的話我不是很能聽得懂，嘿嘿。」

　　江眠靦腆地笑了笑，「但是你對每個人都很真誠。我知道其實你未必真的很喜歡植物，但是每一次的社團活動你都沒有缺席，你誇我把花草打理得很好，你甚至還幫我說服了主任幫忙宣傳植物社….你真的真的很溫柔。」

　　「你很可愛，也，也很漂亮。」

　　江眠紅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著他，「但是你又和別的omega不一樣，你沒有那些嬌生慣養的脾氣，你運動很好，也很聰明，在我的眼裡，你很特別。」

　　談汀睫毛顫了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我喜歡你。」

　　江眠似乎是很輕快地沖他咧了一下嘴，但是藏在袖口裡手指卻微微顫抖。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我個子很高，我可以會保護好你，我可以陪你一起運動一起種花，給你紮很多很多的小兔子，一起幹任何你想幹的事情。「

　　「你願意做我的伴侶嗎？」江眠問。

　　作者有話說：

　　卓瑜：。。。。。。？





第46章 坦白

　　談汀愣了很久。

　　卓瑜看得出來他似乎是真的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因為他的手還拉在半開的冰箱門上，就這麼僵住了。直到冰箱傳來了提示聲，談汀才有些恍然地抬起手，緩慢地將冰箱門關上了。

　　「江眠。」

　　半晌卓瑜聽見談汀說，「對不起。」

　　卓瑜說不上來自己是個什麼感覺，他只知道自己的一顆心似乎是落了地，血液這才勉強恢復了流動。

　　江眠的臉色似乎是暗淡了一下。

　　「你不用道歉的...可能是我太突然了。」

　　但她依舊咧著嘴佯裝鎮定地笑了笑，擺了擺手，「我就是你可以考慮一下的，沒有逼你馬上做決定的意思。」

　　談汀深吸了口氣

　　「我其實…一直都沒有朋友的。」

　　談汀說，「你，周桃桃還有江珩同學算得我全部的朋友了，你們對我很好，每次和你們說話，看著你們打鬧，我真的很滿足，也很開心。」

　　「可是我不能答應你，江眠。「

　　談汀手足無措地說，「我——」

　　「沒關係的。」

　　江眠低下頭擺弄著託盤裡的可樂杯，似乎是很輕快地說。「其實我哥之前就勸過我，我已經...有些心理準備了。「

　　談汀說不出話。

　　江眠看著談汀的樣子，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抬起手，揉了揉談汀的頭髮，說，「你怎麼比我還難過啊——我們還是好朋友的，對吧。」

　　談汀慢慢地點了點頭，江眠似乎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咧著嘴笑了笑，問：「談汀，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卓瑜聽到談汀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拒絕我。」

　　江眠問，「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卓瑜的心倏地就懸起來了。

　　半晌卓瑜聽見談汀說：「是。」

　　「喜歡很久很久了。」談汀說。

　　-

　　卓瑜回到後花園的時候，肉也烤好了蛋糕也切好了，韓子謙已經無聊到快把蔥段切成絲了，旁邊的薑大仁眼看著哈喇子都快落地上了，卻還是被許羚拉著沒敢吃。

　　「瑜哥，談汀同學人呢。」

　　薑大仁卑微地搓手，「人家有一些些地饑餓了耶，有一些些想吃肉肉了耶....」

　　「不知道。」

　　卓瑜有些僵硬地別過頭，「我剛才去廁所了...沒碰到他們。」

　　江珩的神色似乎有些微妙，不明所以的韓子謙這邊偷偷摸摸地湊了過來，在卓瑜的耳邊說：「瑜哥，大牡丹和考試卷子我給你藏桌子底下了，被桌布擋著了，你啥時候需要自己去取哈。」

　　卓瑜頓了頓，說好。

　　正巧江眠和談汀一人端著一盤可樂回來了，他們看起來神色如常，好像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肩並著肩，平靜地將飲料放在了桌子上。

　　薑大仁抄起一杯可樂噸噸噸地就往肚子裡灌，談汀放下盤子，轉身看見了卓瑜，眼睛倏地一下子亮了，隔著餐桌沖他揮了揮手。

　　卓瑜有些艱難地咧了咧嘴角。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應該是有點不自然的，因為談汀的表情似乎帶了些困惑，他有些茫然地歪了下頭，似乎是在詢問自己怎麼了。

　　卓瑜只是搖了搖頭，有些生硬地錯開了視線。

　　許羚捧著點燃蠟燭的蛋糕走到了談汀的身旁，在眾目睽睽之下談汀愣了半天，才反應半天才明白過來他是想讓自己吹滅蠟燭。

　　他不好意思垂下眼睫，俯下了身子，輕輕地將蠟燭吹滅。

　　姜大仁和韓子謙在旁邊滋哇亂叫了個半天，許羚的目光裡滿是慈愛，周桃桃江珩和江眠在旁邊鼓掌，卓瑜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談汀的側臉看。

　　「既然是成年人了，那麼有些好東西就可以正式啟動了。」

　　韓子謙美滋滋地從噴泉後面變戲法似地拿出一箱啤酒，「衝衝沖！談汀同學先沖！」

　　於是談汀懵懵乎乎地喝了小半瓶啤酒。

　　他們先是吃著烤肉喝著酒玩了會兒遊戲，後來不知道是誰放起了音樂，就看著薑大仁第一個拉著許羚的手在噴泉池邊蹦噠了起來。

　　再後來韓子謙和周桃桃也兇神惡煞地和彼此鬥起了舞，最後的最後就連江珩也一臉嫌棄地拉著他喝得爛醉如泥的親妹妹起來，跟著音樂慢慢地轉起了圈圈。

　　卓瑜叼著啤酒罐坐在噴泉池旁發呆，就看見談汀穿過人群，在自己的面前站定。

　　「卓瑜。」

　　談汀耳根子微紅，試探著問他，「我們也去吧？」

　　卓瑜頓了頓，放下了啤酒罐，說好。

　　然而他們倆壓根就不知道要怎麼跳舞，薑大仁放的音樂是一些妖魔鬼怪嘰裡咕嚕的鳥語，周圍人熱熱鬧鬧，蹦的大有要把頭給甩掉的趨勢。

　　他們倆一臉茫然地努力跟著蠕動了一會兒，然而全身上下依舊寫滿了格格不入四個大字。

　　最後還是談汀笑著搖頭，說：「算啦，咱們還是著看他們玩吧。」

　　卓瑜嗯了一聲，側過臉看他，問：「開心嗎。」

　　「開心。」

　　談汀晃著腿，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許阿姨給我做了長壽麵，上面有火腿和雞蛋，許羚給我買了蛋糕，是巧克力味的，裡面還有好多好多水果，你們還幫我裝了好看的燈....」

　　「要是天天都能過生日就好了。」談汀有些遺憾地說，「真的好幸福啊。」

　　卓瑜默了一會兒，突然有些彆扭地說：「我數學…及格了。」

　　談汀的眼睛倏一下子就睜大了。

　　「真的嗎？」

　　談汀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猛地拽住卓瑜的胳膊，仰著臉，眼底盛著的滿滿都是亮晶晶的光，「是不是上70了？」

　　卓瑜說：「你等一下。」

　　他起身走到了遠處支起的餐桌旁，蹲下了身子，撩起餐布，就看到了韓子謙藏在餐桌底下的試卷和鮮花。

　　卓瑜的指尖在牡丹花柔軟的花瓣上小小地停頓了一下，隨即便錯開手，逕自拿起那張試卷，又放下桌布。

　　卓瑜把試卷塞到了談汀的手裡。

　　談汀看到試卷上那個鮮紅的72眼睛都快直了，他翻來覆去把卷子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喃喃道：「等比數列做出來了，不等式也做出來了，大題的第一問和第二問也做出來了....」

　　談汀似乎真的開心得不得了了。

　　他很寶貝地把那張試卷疊起來了，原地呆了好久，最後突然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拉了拉卓瑜的袖口。

　　「卓瑜。」

　　談汀的臉頰有些粉，他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半晌抬起眼，說，「我有話想和....」

　　「汀汀寶貝——」

　　許羚突然喊他，「十點多了有點兒晚了，阿仁明天還有補習班我們先回去了哈! 」

　　韓子謙察言觀色本領極強，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拉著周桃桃的後領也開始往外走。

　　周桃桃滿嘴塞著蛋糕一臉茫然：「啊我沒想走啊我感覺還能再吃會兒….」

　　江珩也扛著滿嘴胡話嘰裡咕嚕不停的江眠走了過來，沖談汀揮了揮手。

　　談汀啊了一聲。

　　他起了身，和卓瑜說：「我先去送一下他們。」

　　卓瑜說去吧。

　　他的大腦有些空白，先是看著談汀的背影呆了一回兒，目光又有些飄渺地地落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最後定格在了那幾罐沒開封的啤酒上。

　　-

　　最後送走的人是江氏兄妹。

　　江眠喝得很多，掛在江珩身上呼呼大睡著，江珩被她壓得面色鐵青，眼鏡都有些歪了，只能強顏歡笑地背著她在路邊等車。

　　他們站在路邊安靜了一會兒，江珩突然對談汀說：「我勸過她的。」

　　「但是她就是個小孩兒，不試試是永遠不會甘心的。」江珩說，「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談汀愣了愣，明白江珩應該是什麼都知道了

　　他搖頭，說不會的。

　　「你看著她可能咋咋唬唬沒心沒肺，但她其實還是有些敏感，自己心裡其實想了很多，作出這個決定也用了很大的勇氣。」

　　江珩看著江眠的睡顏，半晌錯開視線，歎息道，「也算是讓她成長一次好了。」

　　談汀頓了頓，點了點頭。

　　「談汀同學。」

　　江眠躊躕了一下，他看起來有些無奈，但更多地其實是在央求，「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會有些過分，但是你....可不可以之後不要刻意地疏遠她呢？」

　　「不會。」

　　談汀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江眠一直會是我很好的朋友。」

　　得到答案的江珩舒了口氣。

　　車來了，他背著江眠吃力地拉開車門，沖談汀笑著揮了揮手，說：「生日快樂啦。」

　　談汀揮了揮手，說謝謝。

　　他看著車開遠，一時又有些感慨。因為在他的印象裡，江珩對江眠的態度似乎一直都是揶揄而略帶嫌棄的。

　　但談汀知道，其實在內心深處，江珩卻是一直在無聲無息地，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這個妹妹的。

　　談汀回到後花園的時候，卓瑜依舊還坐在噴泉水邊，盯著花圃裡忽明忽滅的燈串出神，似乎根本就沒動過地方。

　　桌子上還有剩下的烤肉和蛋糕，幾個空空的啤酒罐潦草地倒在桌面上，殘留的酒液從被杯口流出，蔓延著在白色的桌布洇出了一大片淺黃色的水痕。

　　許阿姨看到估計會崩潰吧。

　　談汀捏了捏毛衣的邊角，他深吸了口氣，重新站在卓瑜的面前，還是決定先將自己方才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卓瑜。」談汀喊他的名字。

　　卓瑜似乎是僵了一下。

　　然後他慢吞吞地扭過頭，看著談汀愣了會兒，突然打了一個很響亮的酒嗝。

　　「你回來了。」卓瑜緩慢地說。

　　「嗯。」談汀說，「我有話想和你….」

　　「我有話想和你說。」卓瑜硬邦邦地轉過了臉，「你，你坐下。」

　　談汀被噎了一下。

　　談汀還是聽話地坐在了噴泉池邊，他總覺得卓瑜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似乎有些不易察覺的遲緩和卡頓。

　　但還沒等談汀反應過來，卓瑜就扭過頭，定定地盯著自己，隨即直截了當地說：「我聽到江眠和你在廚房說的話了。」

　　談汀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也知道…你，你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卓瑜又打了個嗝，慢吞吞地說，「其實我，我老早就知道了，但是有些話我還是想和你說，不只是給你，我其實也是想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花圃裡的月季花開得正旺，纏繞著的彩燈在花瓣上映出晚霞一樣漂亮的粉橙色，卓瑜甚至能看到花叢中飛舞著的小飛蟲。

　　但他沒有敢去看談汀的眼睛。

　　「我喜歡你，談汀。」卓瑜說。

　　「不僅僅是師兄對師弟那種程度的喜愛，而是那種只想讓你和我一個人說話和我一個人笑，想娶你做我的媳婦兒，想讓你給我生小寶寶的那種喜歡。」

　　卓瑜說，「就，就是特別特別喜歡，你明白嗎？「

　　卓瑜看不見談汀的神情，他只能聽到花圃裡的蟲鳴，以及自己胸膛裡傳來的沉悶的，清晰的心跳聲。

　　他的鼻子突然一酸。

　　「我聽完你和江眠說的話，我，我本來是不想和你坦白的了，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有人，我，我不想讓你再為難一次了。」

　　卓瑜突然用袖口抹了抹眼睛，哽咽著說，「可是我心裡難受，我就是忍不住，我喜歡你啊，我捨不得就這麼放手啊....」

　　卓瑜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丟人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哭得這麼難堪過，可是眼淚就是忍不住地往下落，可能是因為那幾罐酒的緣故，他的腦子其實有些發蒙，情緒沒拉住閘，也跟著就爆發出來了。

　　「你，你長得這麼好看，學習又好，又，又有這麼多人喜歡你。」

　　卓瑜越哭越難過，話說的有些斷斷續續，「我只會耍劍打球，數學考試費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及格，我嘴巴還笨，說話總惹你不高興，我連我自己都想不出我有什麼好的，我也不知道我天天地在做什麼夢…」

　　」我知道你忘不了你秋旖山上的老相好，我，我很早就知道了。」

　　卓瑜凶巴巴地說，「我明知道我最後會落著個和江眠一樣的結果，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我就是犯賤….」

　　談汀終於有了動作。

　　他似乎是有些顫抖用手捧住卓瑜的臉，強迫著卓瑜看著自己的眼睛，輕輕地說：「卓瑜，不要哭了，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我就要說，你拒絕我我也要說，我今天就要一口氣全都說了。」

　　卓瑜的鼻子紅的要命，他像是一頭委委屈屈的小狼崽子，明明眼淚就沒停下來過，但卻惡狠狠地說個沒完沒了，「我，我真的好後悔啊，我為什麼當時在山上滿腦子就只想著比劍呢，就沒有多對你好一點呢，也許，也許你就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還有那天，就在這裡。」

　　卓瑜乾脆就豁出去了，他指著不遠處的月季花叢，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我那天真的就該繼續親下去，我為什麼碰了一下我就停了，我腦子就是有病，我活該.…」

　　談汀艱難地說：「卓瑜，你醉了，你先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就不聽！」

　　卓瑜竟然直接抬手捂住了耳朵，自暴自棄地嗚嗚嗚哭得更凶了，「我沒醉，我就是慫，我就是害怕你拒絕我我才把那些酒全都喝了，我求你了你別親口說出來好嗎，我，我我自己走還不行嗎？」

　　他說著竟然真的逕自起了身，扭頭就想向屋裡逃竄。

　　當然沒走兩步就被談汀拉住了。

　　卓瑜知道自己是怎麼都躲不過了，他認命地轉過了身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卓瑜吸溜著鼻子看著站在闌珊燈火前的男孩，腦子裡想著的竟然還是談汀的眼睛真的好好看，白色毛衣真的很襯他的膚色，嘴巴也紅潤潤的，頭髮絲似乎都比尋常人的柔軟….

　　猝不及防間，談汀突然踮起腳，在卓瑜的嘴上印下了一個很輕柔的吻。

　　卓瑜的大腦一下子就空白了。

　　這算什麼。他有些驚懼地想，風雨前的陽光，巴掌前的紅棗，拒絕前的安慰嗎？

　　談汀似乎心裡有了些數，他好像在拿捏著什麼，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些。

　　下一秒，談汀捧住卓瑜的臉，他用手指先是輕輕地擦掉卓瑜臉上的淚，隨即便重新踮起腳，堅定而溫柔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卓瑜，一個告白告到一半硬是自己把自己嚇哭的奇男子。

　　給些海星安慰一下勇敢的他吧(，，•́ . •̀，，)





第47章 是你

　　談汀好像也不是很會吻人的樣子。

　　卓瑜腦子有些發懵，只感覺男孩柔軟的唇瓣覆在自己的嘴上，很軟很軟，而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你，你幹什麼。」

　　卓瑜後退了兩步，甕聲甕氣地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施捨，我…..」

　　「他是除了師傅師姐之外，第一個在山上主動和我說話的人。」

　　談汀突然說。

　　卓瑜愣了一下。

　　隨即他才反應過來，談汀描述的應該就是那個他喜歡的姑娘，霎那間卓瑜的鼻腔就又是一酸，他在想自己都已經這麼丟人這麼難過了，為什麼談汀還要逼著自己受這種罪，來聽這些東西呢？

　　他沒有心嗎？

　　「我不想聽。」

　　卓瑜悶悶地別過臉，吸了吸鼻子，又用手重新捂住耳朵，說，「你不要再說….」

　　「他脾氣有些毛躁，看起來有些凶巴巴的，不好接近的模樣。」

　　談汀繼續自顧自地說，「但其實又是很容易心軟，就…有些彆扭的一個人。」

　　「我其實…是不大喜歡練劍的。」

　　談汀垂下眼睫，笑了笑，「但是他很喜歡，他說讓他每個月會來找我比劍，可是又沒有告訴我他哪一天會來，什麼時候會來。」

　　卓瑜突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僵住了。

　　「於是我便每天都早早地起來等他，又等到很晚很晚才去熄燈。」

　　談汀說，「我怕我睡的太早或者是起的太晚，他來的時候找不到人，我們可能....就這麼地錯過了。」

　　「那些人說我天賦過人，也說我心高氣傲。」

　　談汀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說，「是，我確實是將每招每式都研琢磨到了極致，但我不是為了師傅的褒獎，是因為我害怕哪天我稍微落下了功夫，配不上他的水準——」

　　談汀別過臉，小聲地說，「他可能....就不再願意來找我了。」

　　卓瑜終於慢慢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有些僵硬地轉過了臉。

　　他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他玩心很重，人又有些粗心大意，有時候練劍練著練著就過了飯點。「

　　談汀風輕雲淡地說，「我怕他肚子餓，就偷偷學著做了核桃酥，可是我又沒有勇氣親手送給她，就讓師姐給他帶過去。」

　　「我偷偷地躲在樹後面，看著他狼吞虎嚥地吃，聽著他誇師姐的手藝好。」

　　談汀笑了笑，「那天我特別開心，我一個晚上都興奮地沒有睡著——可是第二天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卻只能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和他切磋。」

　　「我只能看著他走出我的院子。」

　　談汀囈語似地喃喃道，「我其實特別想親口問問他，好吃嗎？糖添的夠嗎？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其實可以天天都給你做的。」

　　「可是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談汀輕輕地說，「我知道山上好多人都不喜歡我，他和那些人的關係又很好，我知道他並非那種不能辨明是非的人….」

　　「——可是我不想讓他為難。」

　　談汀抬眼看著卓瑜，聲音微顫，「其實他能夠願意來找我，哪怕只是每個月一次，甚至是一年一次，於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卓瑜突然伸出手，緊緊地將談汀在了懷裡。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可嗓子裡卻像是摻了一把粗糙的沙礫又幹又啞，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談汀就著被他抱著，沉默了很久很久。卓瑜感覺自己的肩膀上的那一片布料突然變得溫熱潮濕，他頓了好久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談汀也哭了。

　　「我喜歡他喜歡了這麼多年。」

　　談汀把臉埋得更深了一些，很小聲地說，「但我從沒想過打亂他原有的生活軌跡，我以為我會這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娶妻生子，只要他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一生順遂就好。」

　　卓瑜的心猛的一揪。

　　「可是現在他說，他說他也喜歡我。」

　　談汀笑著仰起臉，眼淚安安靜靜地順著臉頰往下淌，他問，「卓瑜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這回慌手慌腳的人變成了卓瑜了。

　　他手足無措地想用手背擦談汀的眼淚，然而談汀情緒很不穩定，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卓瑜只好慌慌忙忙地低下頭，笨拙而親昵用鼻尖蹭了蹭談汀的鼻尖。

　　「不哭了，我們都不哭了。」

　　卓瑜嗓子一陣陣地發緊，說，「你，你的生辰，不要哭了…"

　　「不是做夢，他，他也很喜歡你。」

　　卓瑜磕磕巴巴地說，「他其實一直也想多和你說說話的，只是他以為你喜歡安靜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就，就一直沒敢在你的院子多留…」

　　談汀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我不知道是我。」

　　卓瑜又高興又倉皇，「我哪裡猜得到，你之前說那個人才貌雙全，我，我當時心裡快要難受死了，我怎麼猜得到...」

　　「是你。」

　　談汀悶悶地說，「一直都是你。」

　　卓瑜感覺自己快要飄起來了。

　　「我也不可能娶別人，我，我這麼喜歡你。」

　　卓瑜腦子陣陣地發蒙，他緩和了好久，才勉強地重新開了口，「我——」

　　卓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一個猛地轉身，跑回桌子底下，把桌布重新掀起，抄起那束在地上躺了好久的牡丹，又走回到了談汀的面前。

　　「談汀。」

　　卓瑜有些局促地說，「我手不巧，我紮不了小兔子給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歡白雪塔，我就自己塗了一束給你，可能細看會…會有些醜。」

　　「但是。」

　　卓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但是你願意….」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談汀便逕自伸出手，一把將那束花搶到了懷裡。

　　男孩的面頰是漂亮的桃粉色，眼底的水光瀲灩，就連耳根子紅得快要燒起來，他好像生怕卓瑜後悔似得，直接把花束藏在了自己身後。

　　「我願意。」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含含糊糊地說，「你，你不要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

　　卓瑜的舌尖似乎打了個結，話說了半天都說不俐落，半晌他試探著問，「那，那你現在算是我的…我的，我的伴侶了嘛？」

　　談汀紅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卓瑜呆滯了一會兒。

　　「那，那….」

　　卓瑜又有些無措而茫然地問，「那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像薑大仁對許羚那樣，想抱你就可以抱你，想親你就可以親你，想怎麼樣就…」

　　談汀羞得眼睛都不敢抬起來了。

　　他用手捏著牡丹花的花瓣，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說：「...嗯。」

　　卓瑜又沉默了好久。

　　「那我…」

　　卓瑜搓手，也倏地紅了臉，「我可以現在就親親你嗎？我，我有些忍不住了。」

　　談汀呆住了。

　　半晌他看似鎮定了嗯了一聲，仰起臉看著卓瑜，耳根子微紅地小聲說：「…可以。」

　　月亮羞赧地躲在了雲層的後面。

　　花園裡很安靜，小飛蟲嗡嗡地圍著月季打轉，牡丹花瓣上的白色顏料有些斑駁脫落，露出了原本淺粉色的，柔軟的花瓣。

　　少年們佇立在花叢中接吻。

　　笨拙的試探和青澀的唇齒交融間，他們表述著對彼此單純稚嫩，同時卻又熱烈真摯的情意。

　　作者有話說：

　　卓瑜：美死我了！！

　　【警告】：後面就是倆人的戀愛約會日常了哈，會很膩，順便問下姐妹們有什麼不用翻牆的停car場推薦嗎（卑微搓手





第48章 給我來一口

　　卓瑜陷入了一種倉皇而雀躍的狀態。

　　他是開心的。一想起談汀心裡裝了這麼多年的人原來是自己，卓瑜就美得快要找不著北了，他感覺自己的胸膛就像是滿滿當當的盛著果汁，似乎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帶著甜味兒的。

　　但他同時又是茫然的。因為伴侶的定義對於卓瑜而言，其實是很模糊的。

　　畢竟從小到大，他也大概就六七歲的時候牽過幾次師姐的手，然而後來師姐的手招呼的地方就主要是往他的臉了，所以卓瑜根本沒有什麼戀愛方面的經驗。

　　卓瑜知道自己是很喜歡談汀的，

　　如果要是在秋旖山上的話，他現在會天天帶著談汀下山玩，帶他下自己最愛吃的館子，他們可以一起去酒樓看人唱戲。

　　然後再給他配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劍穗，完美。

　　然而現實就是兩人坐在一起上了一天的課，熱乎話都還沒說幾句呢，又不得不分道揚鑣去參加彼此的社團活動。

　　中場休息的時候更是要了命，在姜大仁和韓子強的雙重逼迫之下，卓瑜抱著球吭哧了好久，總算是慢吞吞地把那天晚上的告白過程概述了一下。

　　當然他掩蓋了自己沒出息號啕大哭了半天的事實。

　　「啊，這該死的愛情。」

　　韓子謙苦著臉嘖嘖嘖說，「不過終於不用再談汀同學談汀同學地喊了，兜兜轉轉半天還是叫嫂子，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

　　卓瑜輕咳一聲。

　　他別過頭，掰著手指紅著臉說：「別，別瞎說，注意影響。「

　　姜大仁和韓子謙難得默契地沉默了一會兒。

　　「不對勁。」韓子謙喃喃道，「不對勁。」

　　「我傻了，這股意外純情的氣息究竟從何而來？」

　　薑大仁驚恐道，「瑜哥，我怎麼感覺你這個表情….你和談汀同學不會到現在還沒把手吧，抱了吧親了吧？」

　　卓瑜的脖子立刻臊紅了一片。

　　「那天晚上抱了。」

　　卓瑜含含糊糊道，「也親了...別的現在急不得的，還是，還是先慢慢來吧。」

　　薑大仁的表情一刹那就變得十分的微妙。

　　「友情提示一下哈，儘管兩個人在一起了，也並不代表就這段感情就穩定了。」

　　薑大仁語重心長道，「感情的維護也是很重要滴，這樣吧瑜哥，看你這種純情菜鳥的模樣，我給你講講我和許羚每天都幹點兒啥吧。」

　　「每日微信聊天電話已經是必要的，多玩玩網上的梗搞搞日常小情趣，朋友圈適當地秀秀恩愛宣示主權也是很重要的。」

　　薑大仁搖頭晃腦道，「當然週末的見面還是重要的，主要促進感情的同時，可以循序漸進地增加一些肢體接觸，看著氛圍好的時候就莽上去抱抱親親，omega都很喜歡alpha主動的，當然我們家許羚也很主動就是了嘻嘻嘻嘻….」

　　就是這段話讓卓瑜思考了很久。

　　晚上的時候又是他們倆在宿舍後門的秘密幽會時光，卓瑜坐在臺階上舉著手機卑微打光，談汀用小勺子挖著卓瑜在小賣部買的焦糖布丁，一邊小口小口地吸入，一邊用鉛筆給仔細地圈出有問題的步驟。

　　「正確率高了很多了。」

　　談汀叼著勺子，放下了筆，叮囑道，「不過卓瑜，你後面字寫得有些飄了，江老師平日裡判得有些嚴格，你一會兒還是再改得清楚些吧。」

　　卓瑜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半晌他又低下頭，小聲嘀咕道：「….我，我是想急著出來見你嘛。」

　　談汀呆了一下，用勺子戳了戳杯底團團的布丁，沒說話，只是臉頰泛起了淺淡的粉意。

　　兩個人並肩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談汀。」

　　卓瑜吭哧著開了口，「我看他們這邊，好像戀人在一起之後，都會在朋友圈發一張合照或者文字的，我，我也不想強求你，就是….」

　　「可以啊。」談汀答應的很快。

　　他放下了手裡的勺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有些苦惱地問，「但是現在就拍嗎，你看看我的頭髮亂不亂啊？」

　　「而且我最近好像吃胖了些。」

　　談汀又悶悶地捏了捏自己臉蛋上的肉，仰起臉問，「會不會不好看呀？」

　　卓瑜的目光在男孩瘦削的下巴上停留了會兒，又緩緩上移，對上了那雙藏著晶亮的，像是藏了破碎星光的眸子。

　　「胖什麼胖，胳膊細得像樹枝兒。」

　　卓瑜咽了口唾沫，催促道，「快把你的寶貝小布丁先吃了，吃完我再拍。」

　　談汀乖乖地唔了一聲，埋頭繼續進攻手裡的小點心。

　　半晌他聽見身側的卓瑜突然喊了一聲：「抬頭。」

　　談汀懵懵乎乎地抬起臉，眼前倏地閃起一道白光，隨即就聽見哢嚓一聲，就看著卓瑜心滿意足地捧著手機，有模有樣地評價道：「不錯。」

　　照片裡的男孩茫然地正抬著眼，嘴邊還掛著布丁的奶漬，人確實是清雋漂亮，就是看起來有點...呆呼呼的。

　　談汀很生氣。

　　「你，你這是趁人之危，這是偷拍——」

　　他一邊倉皇地擦著嘴，一邊慌手慌腳地去奪卓瑜手裡的手機，「況且我這般的儀容不得體，卓瑜你不能發出去的，快點刪掉….」

　　「我才不刪。」

　　卓瑜嘻嘻著躲談汀的手，一邊還不忘逗他，「而且很可愛呀，不過只有小貓喝奶才會把奶沾在鬍鬚上，你又是怎麼回事呀？」

　　談汀氣鼓鼓地瞪著他。

　　「…不發出去。」

　　卓瑜溫聲哄他，伸手發誓道，「我不發出去，真的。」

　　但刪是不可能刪的。卓瑜美滋滋地想，不僅不刪我還要一會兒做成手機屏保，還有微信的聊天背景，還有朋友圈的背景…

　　談汀這才耳根子紅紅地別過了頭，埋頭繼續挖布丁吃，卓瑜看著男孩堵氣的側臉，只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化掉了。

　　「談汀。」卓瑜又喊他。

　　故技重施，然而談汀這回可不上當了，他頭也不回，只是低頭挖著塑膠小碗裡最後的一點奶白色的布丁塊塊，一邊塞進嘴裡，一邊鼓著腮小聲問：「…怎麼了。」

　　「師兄也想吃口這個叫布丁的東西，好不好。」

　　卓瑜湊近了些，「看著軟乎乎的，像豆腐一樣，我還沒嘗過呢…」

　　「沒有了。」談汀含含糊糊地說，「…我，我已經吃完了。」

　　「啊——」

　　身側的人拉長了聲音，說，「可是我感覺還有啊？」

　　「真的沒了。」

　　談汀鼓著腮幫子微微轉過了頭，給卓瑜看被挖的乾乾淨淨的碗底，「不信你自己看……唔！」

　　卓瑜突然就親了上來。

　　只能說熟能生巧，他現在已經不像一開始那兩次親那麼青澀生硬了，唇齒交融間，卓瑜用舌尖溫柔地撬開了談汀的牙關，只感覺懷裡男孩的腰身刹那間就軟了。

　　啊，確實是甜滋滋的味道。

　　卓瑜悵然地想，有點奶香味，滋味兒還不錯，不過好像還是甜梨子味更香一些。卓瑜想著想著就有些發躁發熱，就在他晃神間，談汀終於抽出手抵住他結實的小腹，喘息著直接把他推開了。

　　「你——」

　　談汀又氣又驚，他的眼角發紅，眼底水光盈盈，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卓瑜你這人怎麼——」

　　然後談汀突然就呆住了。

　　卓瑜看他這副凍結的樣子，自己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腦子有些發熱發蒙，他愣了半天，突然也意識到了什麼。

　　談汀剛才推開卓瑜的時候，手剛好放在了他的小腹下方。

　　然而此時此刻，好像有個什麼堅硬而滾燙的東西，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正慢慢蘇醒，無聲無息地抵住了談汀的手心。

　　作者有話說：

　　卓瑜（撓頭）：啊這...





第49章 阿瑜

　　卓瑜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他一個激靈，直接面紅耳赤地從地下蹦起來，捂著襠部下意識地轉身就往樓裡跑，談汀原地懵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一把又把他拉了回來。

　　「這是，這是正常反應。」

　　卓瑜快要爆炸了，結結巴巴地替自己辯白，「我，我沒辦法控制的....」

　　向來意氣風發的少年難得紅了臉，談汀沉默了半晌，再抬眼的時候，耳根子也跟著紅了。

　　他眨了下眼，突然很輕很輕地說：「卓瑜，今天三樓沒有老師守著。」

　　卓瑜一瞬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終於明白過來意思的時候整個腦子都蒙了一下，卓瑜只聽見自己顫著聲音回復了一句：「…好啊。」

　　於是此時此刻，談汀輕手輕腳地關上了他宿舍的門，順手打開了臥室裡的燈;卓瑜則和他精神抖擻支棱著的小兄弟佇立在原地，頭腦空白，刹那間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談汀轉過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耳根紅著，有些羞赧地垂下了眼睫。

　　「我，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談汀的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太好看，卓瑜光是盯著他微紅而柔軟的唇瓣，就感覺自己的哪唧快要爆炸。

　　他吭哧著後退了兩步說， 「你， 你要不還是先休息吧，我自己一一」

　　他的聲音有些詭異地戛然而止，因為談汀突然悶聲不吭地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有些好奇地，隔著校服褲子戳了他的小兄弟一下。

　　力度不大，但是對於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而言，已經足夠成為點起乾柴的那點火星了。

　　就在談汀把手往回收的那一刹那，卓瑜突然猛地拽住了談汀的手腕。

　　談汀有些跟蹌地跌進了他的懷裡，卓瑜又重新小心翼翼地湊在他嘴邊親了一下，然而又牽著談汀的手，讓他覆在了自己的小兄弟上。

　　談汀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卓瑜壞心眼湊在他的耳邊，啞著嗓子有些促狹地問:「怎麼的，有賊心沒賊膽，害怕了？」

　　「不怕。」

　　談汀故作鎮定地抬眼看他，小聲說:「我現在是你的omega了，不是嗎？」

　　趁著卓瑜晃神的空檔，談汀就已經據著嘴，隔著布料緩緩摩挲起了那精神而熾熱的器官，卓瑜反應過來，又低下頭吻他，同時伸手也想去解談汀的褲子。

　　「沒關係的。」

　　趁著喘息的空隙，談汀仰起臉說，「我不需要的……唔……」

　　卓瑜是真的要起飛了。

　　談汀的手指細長微涼，捧著自己身下的那根熾熱，有些生疏地上下擼動著。因為動作不太嫺熟的緣故，偶爾指尖還會微微劃過頂部，一刮一蹭指尖， 卓瑜是真的要爽翻了天。

　　卓瑜平日裡也很少會幹這檔子事兒，也算是憋了一段時間了。最後泄出來的那一刻，卓瑜腦子都是茫茫一片白的。

　　屋內逐漸蔓延起了濃馥的紅茶氣息，是卓瑜信息素的味道。

　　卓喻喘息著看著自己身前的男孩，只看見談汀顫著睫毛，懵懵地盯著自己手心裡的白濁看了一會兒， 半晌抬起眼，似乎是有些茫然地說:「 ..好快啊。"

　　卓瑜:「……？？？」

　　談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好像有些問題，他有縮了縮手，有些無措地看著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一一」

　　說著說著談汀突然冷不丁地偏過頭，輕輕地笑了出來。

　　卓瑜:「？？？？？」

　　要知道，青少年alpha的自尊心是很強的，卓瑜這人更是出了名的好面子，談汀這話和這撲哧一笑，無疑是重重地給了他當頭一棒，他呆愣愣地木了一會，突然俯身直接啃上談汀的嘴角，惡狠狠地把人直接壓到了床上。

　　談汀以為他以為他是在玩鬧，笑得眼角發紅，軟聲求饒「我錯了卓瑜…你別鬧了一一」

　　卓瑜沒說話，只是板著臉，直接上手褪下了談汀的褲子。

　　談汀的兩條腿又細又白，就連那東西生得也很漂亮，卓瑜看得口乾舌燥，身下的東西隱隱又有了抬頭的動靜。

　　「卓瑜，別鬧了一一」

　　談汀總算是意識到眼前少年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便討好地拉了拉他的手，怯生生地說，「你壓得我好疼，唔一一」

　　卓瑜突然俯下身，就這麼含住了談汀的小兄第。

　　談汀的嗓子裡要那間溢出了一聲破碎的呻吟，他顫抖地伸手想要把卓瑜推開，卻被卓瑜十指相扣地扣住手腕，鉗制著他，同時含得更深了些。

　　談汀幾時遭過這樣的事兒，只覺得身下溫暖窒得不行，他又驚又舒服.驚又舒服，不一會兒就直接泄在了卓瑜的嘴裡。

　　卓瑜這才地起了身，滿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好快啊。」他挑了挑眉，有些壞心眼地報復道。

　　看著談汀眼裡含著的那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了下來，卓瑜趕緊親昵地吻了吻他的手心，同時他又將談汀的雙腿併攏，將自己重新硬起的滾燙擠進腿縫之間，慢地抽動了起來。

　　談汀喘息著被他壓在宿舍窄小的床上，只感覺大腿內側細嫩的皮膚被那硬物摩擦的又疼又熱，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淫靡太羞恥了人，談汀羞得脖子都透著緋意。

　　他偏過頭，不去看卓瑜的臉，但是身上少年頂撞的動作實在是太激烈了，談汀的喉嚨深處偶爾還是會溢出一兩聲很好聽的，小貓似的呻吟。

　　卓瑜聽得心頭跟著發癢。

　　他撥開談汀的髮絲，溫柔地咬著談汀的耳朵，身下一邊頂著，又忍不住紅著臉喊他的名字：「……汀汀。」

　　談汀也紅著耳根，依舊別過頭，喘息著不說話。

　　卓瑜倒是很喜歡他這幅賭氣的模樣。

　　屋子裡安靜得只有兩個人的喘息聲，半晌卓瑜聽到身下的男孩似乎是很輕很輕地喊了他一聲: 「..阿瑜。」

　　卓瑜的腦子又是一懵。

　　直到談汀又小聲地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卓瑜才茫然地低下頭，發現自己又一次泄在了談汀的腿間。

　　.......

　　（補完）





第50章 思念

　　週末的時候，卓瑜終於帶著談汀吃到了那頓讓他心心念念了好一陣子的河底撈。

　　談汀被這裡服務員熱情到極致的服務態度嚇得不輕——人家鞠躬他也趕緊鞠躬回去，結果卓瑜就看著他們倆站在座位前對著彼此鞠躬客氣了五分鐘。

　　直到談汀累得都快有些直不起身子了，他才靦腆地又一次道謝，小心翼翼地著落了座。

　　落了座以後又是一頓小菜零食伺候 談汀從頭到尾謝謝就沒停過，直到服務員走了之後，他才驚魂未定地長籲一口氣

　　「他們實在是太客氣了。」

　　談汀摸了摸被塑膠膜套起來的手機，又看著面前花花綠綠的各色小菜，感歎道，「這樣好的態度，怪不得排隊的人這樣多。」

　　卓瑜則是直勾勾盯著菜單看。

　　「牛肉羊肉都要點。」

　　他在螢幕上戳來戳去，「這個什麼蝦滑看著也很不錯....」

　　談汀眼巴巴地看著卓瑜點了一會兒，他等的實在是無聊，便起了身去了自助小料台調了三大碗麻醬回來。

　　他用筷子尖蘸起一點點，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驚喜地瞪大眼睛，又換一碗蘸了蘸嘗了嘗，眼睛睜的更大了。

　　卓瑜這邊剛下完單，抬眼一看，快要被他這副試毒的仗勢給樂死了：「不就是麻醬，怎麼被你吃的這麼津津有味，真就這麼香？」

　　談汀咬著筷子尖唔了一聲。

　　他起了身，抱著三碗麻醬坐到了卓瑜身邊，又拿另一根筷子蘸了蘸，遞到卓瑜的嘴邊，期冀地仰著臉看著他。

　　卓瑜睥睨著他，最後還是半信半疑地叼住了筷子夾，吧唧吧唧嘴。

　　「有點鹹啊。」

　　卓瑜說，「還有點辣，你添了什麼進去？」

　　「牛肉醬，韭菜花，還有花生碎，香油，香菜。」

　　談汀掰著手指給他數，半晌又有些失落地說，「可我感覺很好吃的呀，你這人的嘴怎麼這麼刁呀….」

　　談汀這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看得卓瑜那叫一個心癢，卓瑜躊躕了半天，突然低頭，吧唧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其實確實挺好吃的。」

　　卓瑜故作鎮定地別過頭說，「很香，以後多放些香油就好了。」

　　於是等服務員把番茄鍋端上來的時候，談汀的臉頰差不多快和鍋底一個色了。

　　熱戀期的男孩子們真的可以很膩歪。

　　英語課的時候老師在講臺上講完形，他們倆在就書桌底下偷偷手牽手了一節課，眼看著卓瑜快要把談汀手心給捏出個洞的時候，江燕突然一個閃現，直接出在了教室門口。

　　她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是叫談汀出來一下。

　　卓瑜戀戀不捨地松了手，談汀似乎是有些茫然地和他對了下眼神，但還是起了身，慢吞吞地教室外走去。

　　卓瑜倒是不怎麼擔心，畢竟和自己不一樣，談汀這人的成績在這，就算被老師叫走了，也八成不會是什麼壞事。

　　他有些落寞地盯著身側空空的座椅，只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冰涼，還是有只軟軟乎乎的手捏著更舒服一些。

　　談汀這一去就是一節課。

　　等他人回來的時候，臉色卻有些不大對勁。

　　卓瑜覺得不對，問他：「怎麼了？」

　　「江老師說兩周後有個數學競賽，要去隔壁U市，週五到周日，總共三天時間。」

　　談汀遲疑地開了口，「 我拒絕了，可是她說這個競賽好像拿了獎好像用途會很大，一定要讓我試一試….」

　　卓瑜愣了一下「沒關係的，我明天再去找她說。」

　　談汀拉了拉卓瑜的袖口，討好似地說，「——中午吃牛肉麵，好不好啊？」

　　卓瑜頓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臉，說好。

　　卓瑜以為這事兒就會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下午社團活動的時候，他和韓子謙薑大仁在樹蔭下劃水嘮嗑，又一次聽到了這個競賽的事情。

　　「我們班去的是江珩。」

　　薑大仁說，「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要知道咱學校去年拿了獎的那個學姐最後直接保送U大去了，我估計江珩也是奔著U大去的。」

　　韓子謙也幽幽歎息。

　　「羡慕啊，別說U大了，我後年能有大學上就不錯了。」

　　韓子謙嘖嘖嘖嘖，「風裡雨裡工地等你——不過今年聽說就三個名額，也不知道剩下兩個能落在誰的頭上啊….」

　　卓瑜呆住了。

　　他確實知道這裡的人高中讀完還要讀一個叫做大學的東西，大學也分三六九等，但是他一直以為這事兒離自己還是很遙遠，是要很久很久以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U大..很難考嗎？「卓瑜冷不丁地問。

　　韓子謙和薑大仁差點噴了。

　　「您給我整樂了，這麼說吧。」

　　韓子謙指了指薑大仁，「現在大仁兒如果出去喊一嗓子他要考U大，你信不信能把半個學校的人都給逗樂？」

　　卓瑜沒說話。

　　倒是薑大仁哼哼了兩聲，很不服氣地說：「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咩，我都和羚羚都約定好了一起去考T大，反正我倆成績都差不多的爛，倒時候還能一起下課就去T大旁邊的小吃街馳騁，你少在這給我——」

　　韓子謙瘋狂給他使眼色，薑大仁的話戛然而止，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偏過頭，戰戰兢兢地看向了身邊的卓瑜。

　　下課鈴響起。

　　卓瑜抬手把手裡的球丟在了地上，他沉默沒說話，只是面色平靜地轉過了身，頭也不回地朝教學樓走去。

　　卓瑜的壞情緒就這麼一直維持到了晚上。

　　他和談汀依舊在老地方幽會，然而今天沒有作業可以改，談汀便躺在他的膝蓋上，一顆一顆地指著天上的星星，給他講如何通過星象來推測人的吉凶禍福。

　　「…不過我前些天看書，發現這裡有一種叫望遠鏡的東西，可以更清晰地看著到這些星星。」

　　談汀有些茫然地喊他，「卓瑜？你在聽嗎？」

　　卓瑜這才回了神，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還是去吧。」

　　卓瑜突然有些彆扭地說，「就是…那個競賽。」

　　卓瑜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裡其實是有些難受的。

　　可是卓瑜心裡也清楚，自己和談汀很有可能會留在這個世界一輩子了，他又不得不為自己和談汀的未來做打算。

　　他知道大學的好壞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是很重要的，所以就算心裡再酸澀，卓瑜不想讓談汀因為自己而失了這麼好的機會。

　　談汀呆了一下：「可是我不想和你——「

　　卓瑜突然伸出手指，先是碰了碰談汀纖長柔軟的睫毛，又慢慢下滑，最後點了點談汀的鼻尖。

　　「就三天的時間，很快的。」

　　卓瑜有些僵硬地別過臉，「這個競賽得了獎的話….會對你很有好處的，你拿了獎師兄給你獎勵，好不好？」

　　談汀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可是卓瑜的表情又很平靜，於是談汀倚在他的膝頭懵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遲疑地說了聲好。

　　-

　　卓瑜覺得自己的腦子多少有點問題。

　　明明當時他自己要求談汀去參加的競賽，可是等到談汀真的走了的那天，卓瑜看著身側空蕩蕩的桌椅，只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豁了個口子，滋兒哇滋兒哇地往外漏著風。

　　卓瑜的心裡有些酸澀。

　　他和談汀來到這個世界足足三四個月了，幾乎每一天都粘在一起形影不離，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倆個人真真切切地分開了這麼久。

　　他知道談汀應該很忙，於是在心底一直告誡著自己不要去吵他，可是又忍不住偷偷地在書箱裡翻開手機看了好多次，看著微信對話方塊的另一端，盼著能叮的一聲，突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卓瑜都沒想到自己會把整顆心都系在這個小小的鐵方塊上。

　　他突然就變得十分的膽怯，手指伸了又縮縮了又伸，最後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吭哧了半天，最後還是把千言萬語匯做了一條「在幹什麼「，慢吞吞地發了過去。

　　談汀直到中午的時候才回了幾條語音訊息。

　　「卓瑜，我剛下了那個叫做高鐵的東西。」

　　談汀的那邊似乎是很吵，但卓瑜依舊聽得出來他聲音裡的興奮，「好神奇啊，是一條很長很長的大車子，跑的很快，比李師傅開的車還要快。」

　　卓瑜頓了頓，乾巴巴地回了個哦。

　　「這裡有好多別的學校來的學生，我看了眼他們手裡拿著的書，好像都很厲害的樣子。」

　　談汀又說，「不過他們人倒是都很好，我們現在要一起去比賽的學校了，可能不能很快地回復你了，老師來了——」

　　於是卓瑜就一直魂不守舍地等到了晚上。

　　晚上韓子謙薑大仁還有許羚拉著他出去吃了個叫日料的東西，卓瑜先是被一坨叫芥末綠油油的的東西嗆得天靈蓋爆炸，又看著滿桌子血紅的生魚生肉生雞蛋，一時間胃口全無。

　　談汀在幹什麼呢，他悵然若失地想。

　　在複習？還是已經睡了？他住的地方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自己不在，他膽子又這麼小，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呢？

　　姜大仁翻著朋友圈翻到一半，突然怪叫了一聲：「誒誒誒，瑜哥，回神了回神了，新鮮的談汀同學新鮮的嫂子！」

　　卓瑜一愣，湊過頭一看，就看見是螢幕上是一條江珩發的朋友圈，配文是「我們來啦【握拳】【握拳】」。

　　點開圖片，就看見是一群人的合影，所有人身上都穿著一樣的T恤，上面印著的似乎是那個數學競賽的全名。

　　江珩站在倒數第二排，他身側站著的人就是談汀，漂亮的男孩正微彎著眼睛，很溫柔很安靜地盯著鏡頭看。

　　卓瑜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突然一頓，落在了搭在談汀肩膀上的一隻手上。

　　卓瑜的目光跟著順延，最後停留在的手的主人，也就是站在談汀右手邊的，一張陌生的，俊逸的alpha少年的臉上。

　　作者有話說：

　　卓瑜：危

　　捉魚和汀汀最後都找到最適合他們的職業的，不會虐哈，小小摩擦只是永久標記的導火索罷了，小男孩談了戀愛就容易多想，do一do就好了





第51章 永久標記我吧

　　「不是瑜哥，您也別不高興了，光從照片看也不一定是個alpha啊就。」

　　韓子謙站在路邊兒瘋狂擦汗，「可能就是剛認識的新朋友，合照的時候親近一點而已，您您您….」

　　卓瑜平靜地抬眼：「我有說我不高興了嗎？」

　　韓子謙說不出話，薑大仁也汗如雨下，心裡暗怪自己沒細看照片，光看見照片上有談汀就直接拉卓瑜過來看了，哪知道還能有這一遭啊。

　　許羚欲言又止，最後偷偷低下頭，在手機戳戳點點。

　　這頓飯局最後也算是不歡而散，卓瑜沒有叫李師傅來接，而是有些悵然地一個人在路上走了一會兒，想著讓自己靜靜心。

　　卓瑜心裡是酸，可能是天性作祟，他看清那張照片的第一秒就第敵意頓起，恨不得直接把那只搭在談汀肩上的手給活吞了。

　　可他心裡清楚，他酸的不僅是談汀被人摟著，而是因為他知道那照片裡站著的人幾乎都是成績優異的尖子生，是和談汀一樣的好學生。

　　而不是自己這種需要被談汀一個一個公式反反復複重複千遍萬遍，最後考個及格都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憨貨。

　　談汀肯定.....和那些人也會有很多話題可以聊的吧。

　　卓瑜酸溜溜地吸了吸鼻子。

　　他心裡堵的慌，漫無目的地就遛到了一條小吃街上，晚上那些生魚生肉幾乎就沒動幾口，看著攤位上熱乎的東西，又感覺有些餓了。

　　卓瑜看一家叫什麼「旋轉大土豆」的攤位後面排了個長長的隊，聞著味兒又挺香，就也跟著排了一會兒。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談汀發來了一條消息，他問：「卓瑜，你在幹什麼呀？」

　　卓瑜還沒來得及回復，談汀又發過來了一條：「我有些無聊，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卓瑜頓了頓，撥了個電話回去。

　　「我在排隊買吃的，似乎是一種大土豆，削得很長很長，卷在一根籤子上。」

　　卓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無聊，又有些乾巴巴地問，「…你不用複習的嗎？」

　　「他們都在複習，我又不是很想拿獎，就想和你來聊聊天。」

　　談汀頓了頓，又說，「我也好想吃大土豆啊，這個學校食堂的的飯菜好難吃，我還想吃李阿姨的海鮮粥...」

　　男孩又突然很小聲地說：「我想你了，阿瑜。」

　　卓瑜的呼吸一窒。

　　「我也想你。」

　　卓瑜的聲音有些發啞，他看著自己的腳尖愣了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問，「…許羚是不是找你了。」

　　談汀靜默了一會兒。

　　他很少對卓瑜撒謊，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很小聲地說：「….那個男生是江珩先前競賽認識到的朋友，他們倆比較熟，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的。」

　　「哦。」

　　卓瑜慢吞吞地說，「不認識，就可以抱著你合照嗎。」

　　談汀似乎是噎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他會突然把胳膊放上來。」

　　談汀在電話那端很委屈地說，「而且我們根本就沒有說什麼話，只是一起過了幾道函數題罷了，我——」

　　卓瑜突然放下了手機。

　　他直勾勾地盯著隊伍前端的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突然猛地伸出手，直接一把拽走了一個正低頭看著手機的中年女人的包，然後撒開丫子直接向遠處跑去。

　　那女人似乎也沒想到有人會公然搶劫，被那劫匪拽了一個趔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了半天，才扯開嗓子喊：「搶劫啦——」

　　卓瑜掛斷電話，直接就追了上去。

　　那劫匪是老手了，溜得賊快，眼看著就快要跑出小吃街了，結果後腰突然就被人臨空踹了一腳，整個人差點就摔了一個狗吃屎。

　　那劫匪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就看見一個五官深邃，年輕俊逸的alpha少年正一臉不耐地看著自己，他還沒反應過來，那男孩便利落地鉗制住他的手腕，一個有力的反摔，頓時他整個人就被扣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這人是怎麼追上來的。那劫匪驚懼而絕望地想，這，這是什麼身手，完了，全完了...

　　路邊的行人都看傻了，有的人在報警，甚至有人拿出手機來錄影，卓瑜一腳抵在那劫匪的脖頸處，先是俐落地附身將那女人的包抽了出來，拋給了原來的失主。

　　正好巡邏的民警趕了過來。

　　於是卓瑜就暈暈乎乎地被帶到了警察局做了筆錄，那被搶的女人一個勁兒地拉著他的手說謝謝，還說要給他送一副錦旗，局裡也有不少員警誇他年紀輕輕見義勇為，又誇他青年才俊身手了得。

　　卓瑜這才意識到，這些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衙差了。

　　雖然聽得雲裡霧裡吧，但是卓瑜難得找到機會施展了一次自己的身手，又被這群人誇得有些飄飄然。這是他這兩天第一次這麼高興，像撲棱蛾子一樣，幾乎飛著就跑回了家。

　　但卓瑜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和談汀打到一半就被自己掛掉的電話，瞬間半邊頭皮都麻掉了。

　　他戰戰兢兢地打開了手機，點開微信，才發現談汀給他發了給他發了好幾十條的資訊，刹那只感覺整只手都冰了。

　　談汀先是問他怎麼了為什麼掛電話，看他沒回，以為他是生氣了，又解釋了一遍那個男生究竟是如何如何地和自己不熟。

　　最後談汀軟乎乎地示好，說自己還給他買了禮物，讓卓瑜猜猜是什麼。

　　結果隔了一會兒看見卓瑜還沒回自己，談汀似乎是慌了，又彈了好多消息過來，是好多網上可愛的小貓小狗的視頻圖片。

　　後面又跟了條語音，點開就聽見談汀試探性地問：「卓瑜，我記得你先前在山上養了好多的雞鴨，我們再養一隻小動物，養在花園裡，平日就讓李阿姨照看著，好不好啊？」

　　卓瑜看了眼時間，正好是自己被拉到警察局的那段時間，自己壓根就沒記得看手機這回事。

　　最後談汀似乎是真的傷心了。

　　「卓瑜。」

　　談汀喊著他的名字，聲音似乎有些發顫，男孩子在電話那端很失落很委屈地問，「你，你為什麼不信我啊？你是不是…」

　　這是談汀發過來的的最後一個語音，他的話就此戛然而止。

　　卓瑜捧著手機，是整個人都快要厥過去了。

　　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撥了個電話過去，沒人理，於是又抱著手機緊趕慢趕地解釋了起來，一連又彈了十幾條消息過去。

　　還是沒理。

　　最後卓瑜就這麼抱著手機躺在床上眼巴巴地守著，守著守著視線就開始變得模糊模糊，就這麼睡了過去。

　　-

　　結果談汀直到第二天下午都沒有回復他。

　　卓瑜人是真的傻了，他知道談汀週六的上午是比賽時間，於是特地挑了中午又撥了電話過去，還是關機，下午又撥，依然關機，似乎談汀這人就是鐵了心，再也不想理自己了。

　　卓瑜慌了。

　　他就這麼一直等到了晚上，眼看著快把頭髮都抓沒了，卓瑜咬咬牙，決定放下臉面啥的，準備找薑大仁要江珩的聯繫方式了。

　　結果家裡的門鈴突然響了。

　　他遲疑愣了一會兒，以為是快遞什麼的，結果一開門，就看見談汀站在門口，男孩眼角微紅，抱著書包，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看。

　　卓瑜一刹那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你不用比賽的嗎？」卓瑜話都有些說不俐落了，「你為什麼不回我的微信——」

　　「比賽結束了，明天是頒獎，我便提前先回來了。」

　　談汀低下頭，說，「昨天手機被老師沒收了…我又急著趕車沒有充電，就，就關機了。」

　　談汀說著突然別過了頭，很委屈地說：「而且..是你先不理我的。」

　　他這副模樣看得卓瑜心都快化了。

　　卓瑜趕緊火急火燎解釋了一遍發生了什麼，從小吃街到劫匪再到警察局，談汀看起來將信將疑，卓瑜又趕緊把今天送來的錦旗翻出來給他看了一眼，談汀盯著紅色絨布上面金黃色的大字愣了一會兒，這才真的相信了。

　　「我，我其實沒有怪你。」

　　卓瑜說這話的時候也沒什麼底氣，他吸了吸鼻子，有些局促地說，「我就是當時看那人摟你…我有些著急罷了，不過我知道，那些人肯定都是學習好的，自然和你是有話題可聊的，我，我——」

　　談汀呆住了。

　　「可是談汀，你有沒有想過…大學要怎麼辦呢？」

　　卓瑜越說越酸澀，「咱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天天都在一起嗎，我們很有可能會隔著好幾座城市，你這麼聰明，到時候你的身邊都會是這樣優秀的人，你又有這麼多人喜歡，什麼江眠，什麼——」

　　「可是我只喜歡你啊。」

　　談汀似乎是很不明白地仰著臉問他，「而且大學咱們去一所學校不就好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就....」

　　卓瑜搖了搖頭。

　　「我查了些資料，就算我從現在日日夜夜天天不眠不休的學，我能去最好的的學校，水準也是遠遠和你匹配不上的。」

　　卓瑜很牽強地笑了笑，「我不想讓你因為我而去遷就什麼，這感覺就像是我...像是我在拖累你一樣——」

　　談汀沉默地看著他。

　　「卓瑜。」

　　談汀突然小聲地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卓瑜聽愣了：「——什麼？」

　　卓瑜突然意識到談汀的情緒有些不大對勁。

　　似乎從進門的時候他的眼角就微微泛著紅，臉色也透著不太健康的紅暈，此時此刻他的情緒也不穩定，更是連脖子都泛著粉意。

　　卓瑜突然一個激靈，他猛地吸了吸鼻子。

　　果然。他愣愣地想，差不多一個月了，又是....

　　談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緩慢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又似乎是很茫然地呆了一會兒。

　　然後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抬起眼睫，烏黑明亮的眼珠直直地看向了卓瑜，然而別過臉抬起手，做了一件卓瑜完全沒想像到的事。

　　他在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卓瑜就愣愣地看著談汀一顆一顆地解著扣子，先是露出了漂亮的鎖骨，眼看著清瘦纖細的腰就要顯露出來了。

　　卓瑜被談汀這一出給整得魂飛魄散，趕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說，有些六神無主地說，「你，你這是幹什麼….」

　　談汀卻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意。

　　「我看了書。」談汀輕輕地甩開了他的手，自顧自地繼續解著扣子，說，「書上說alpha永久標記完omega後，只有omega的身體裡會永遠留著alpha的資訊素，alpha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可以繼續過新的生活，標記別的人。「

　　」卓瑜，我這輩子…應該是離不開你了。「

　　談汀歪著頭看著他卓瑜，有些輕飄飄地說，「如果你覺得有一天，咱們一定要分開的話，那你就給我留個念想吧。」

　　「卓瑜。」他說，「永久標記我吧。」

　　作者有話說：

　　#汀 莽士# #卓瑜 不行#

　　#捉魚 你到底行不行# #捉魚 真踏馬不行#





第52章 喜歡喜歡喜歡

　　談汀的表情很平靜。

　　他只是低著頭，安靜地將扣子一顆一顆的解開，似乎情緒已經冷靜得不能再冷靜，可是卓瑜看著他這副樣子，卻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不分開，不分開。」

　　卓瑜慌慌張張地拉住了他的手，他先是一把把人抱進懷裡，又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你不要瞎說，我怎麼可能會去標記別人，你，你不要瞎想。」

　　談汀垂著眼不說話，屋子裡的甜梨子味越來越濃郁，卓瑜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又軟聲哄他，「我，我先給你個臨時標記好不好？」

　　「你不想要我了。」

　　alpha的資訊素近在咫尺地縈繞在頸側，談汀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有些艱難地別過頭，只是喃喃地說，「你大學不想和我在一起讀了，你覺得我會喜歡上別人，你不相信我….」

　　發.情期的omega要比平時敏感多疑的很多，談汀自己可能並沒有察覺到，像是害怕自己被拋棄的小動物一樣。他說的這番話。其實有些幼稚而無厘頭的。

　　「我沒有！」

　　卓瑜簡直崩潰，慌手慌腳地解釋道，「我，我就是感覺自己…..」

　　「可是我的一顆心早就都在你這裡了，卓瑜。」

　　談汀自顧自地說，「他在你身上生根發了芽，你拔不掉了也賴不掉了，就算你哪天不想要了，他枯死爛死化作了泥，也只會落在你身上——」

　　「我永遠不會不想要！」

　　卓瑜是真的急了，直接一嗓子吼了出來。

　　談汀被他吼懵了，眨著眼，卓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嚇到了他，又有些狼狽地低下了頭。

　　卓瑜艱難地深吸了口氣。

　　「就算有沒有標記。「

　　卓瑜低著頭，甕聲甕氣說，「就算沒有資訊素的存在，就算我不是alpha你不是omega，我還是一樣的喜歡你。」

　　「我不許你再抱著什麼分開的念頭了。」卓瑜說，「更不許你說什麼留個念想這種不可理喻的話，我，我是永遠也不會和你分開的。」

　　談汀好像終於聽進去了些。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試一下吧，卓瑜。」

　　談汀突然捧著他的臉，眼睛澄澈清亮，直直地對上了卓瑜的雙眸，小聲地說，「我不是為了任何目的，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我願意而已。」

　　卓瑜是真的整個人都傻了。

　　談汀又耐心地等了卓瑜一會兒，看他木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似乎是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

　　「…..是因為我不夠好看嗎？」

　　談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有些茫然而氣餒地說，「還是因為我的資訊素氣味不夠好聞——」

　　他這副懵懵懂懂的模樣落在卓瑜的眼裡簡直是讓人心都化了，卓瑜深吸了口氣，連忙牽住談汀的手捏了捏，又晃了晃，就這麼吭哧吭哧了半天，才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很好看，你生得一直都很好看。」

　　這話說出來卓瑜臉一下子紅了，連說話一時也有些磕磕巴巴，「氣味也，也很好聞，我很喜歡的…」

　　談汀懵懵地眨了眨眼。

　　「但是談汀，就是…..就是你知道永久具體是個什麼過程嗎？」

　　卓瑜有些艱難地抬起了眼，「他沒有你想得這麼簡單的....」

　　談汀的耳根子也倏地就紅了。

　　「…..我知道一些。」

　　談汀含含糊糊地盯著腳尖看，他靜默了一會兒，突然從卓瑜的懷抱裡掙脫出來，轉身邁著步子向著洗手間走去，說，「沒關係的，我去打抑制劑就好了。」

　　卓瑜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只是直覺告訴他自己不想讓談汀就這麼走掉，於是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下意識地就拉住了談汀的衣角。

　　結果把人拉住了之後卓瑜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卓瑜尷尬地支棱著手，面紅耳赤地張了張嘴，半天卻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談汀也愣了一下，睫毛輕顫，仰著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卓瑜，你臉紅了。」談汀輕輕地說。

　　卓瑜：「…..」

　　談汀輕輕地笑了笑。

　　這個笑容真的很好看，像是初融的積雪，清清亮亮地化在卓瑜的心頭，留下微涼的透亮的，小小的一片水痕。

　　「你是想要的，對不對。」

　　談汀伸出手溫柔地碰了碰卓瑜的臉，半晌又垂下眼睫，羞赧而小聲地說，「沒關係的，我信你，我不害怕的。」

　　卓瑜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們是從接吻開始的。

　　懷裡的男孩子就像是一棵酸酸甜甜的軟梨子，唇瓣柔軟溫暖，信息素絲絲縷縷地從後頸的皮膚裡滲出，屋子裡頃刻變得像是裝滿了熟透了梨子的梨園，每一顆梨子都滾圓飽滿，似乎下一刻就會迸出甜蜜的，酸黏的汁水出來。

　　卓瑜不輕不重地咬著他的腺體，談汀輕喘著說不出話，只手別過臉，用手溫順地圈住了卓瑜的腰。卓瑜則是更心急了些，他親的起勁兒，半晌便乾脆直接上了手，解開談汀的褲子。

　　男孩子們之間的情話似乎都是笨拙而又真摯的。

　　「汀汀。」

　　卓瑜在他的耳側一遍又一遍地喚他的名字，呼吸滾燙略過男孩白皙的後頸，說著稚嫩而炙熱的情話，「你哪裡都好，名字也好聽，人生的也好看，師兄真的好喜歡你….」

　　談汀含糊地唔了一聲。

　　他一邊青澀地回復著身上少年的親吻，一邊又在喘息之中仰起臉，很認真的說：「卓瑜在我心裡，也永遠是最好的，最厲害的師兄。」

　　「你很聰明，劍法也很好，待人也很善良，更重要的是你就是你，而我喜歡的人就只是你。」

　　談汀說，「就算別人有千般百般的好，可我喜歡的人，永遠都是那個和我比劍，給我兔腿吃的卓瑜師兄。」

　　年輕人火氣盛，談汀只不過才說了幾句，卓瑜就受用的不行，身下精神的東西就起了立，熱乎乎地抵住了談汀的腿.根。

　　談汀怯怯地抬起頭看他。

　　他一陣面紅耳熱，小聲說：「怎麼這回起來的...這麼快。」

　　「汀汀生的模樣漂亮，嘴巴又甜。」

　　卓瑜咬著他耳垂，含含糊糊地說，「師兄看著心裡喜歡呀….」

　　談汀這人是也是面子薄的，不禁誇的，臉更是紅的，漂亮的眼睛裡水光漣漪，他主動勾住卓瑜的脖子，抬起腰，又軟軟乎乎地回親了回去。

　　卓瑜的腦子一陣嗡嗡的發蒙。

　　他們倆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兩張白紙——儘管卓瑜又親又咬地哄了，又好一陣子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擴張了半天，然而當他真的捅進去一小截的時候，談汀的整張小臉還是在頃刻間失了血色，變得煞白煞白。

　　「卓瑜，等一下..」

　　談汀似乎是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這麼大，疼得眼裡的水似乎都快溢出來了，他像是受了驚的瑟縮著退了一下，喘息著說，「等一下....

　　卓瑜一時間動都不敢動了。

　　其實他自己也舒服不到哪裡去，談汀的裡面真的很緊很熱，卓瑜只感覺自己身下的那根東西快要被絞斷，但他還是耐心地俯下身子，親昵溫柔地碰了碰談汀的嘴角。

　　談汀懵懂地抬眼看著他，

　　他喘息著，有些艱難地適應著身下的炙熱堅硬，直到那怪異的腫脹感稍微緩解了一些，談汀抬起眼，聲若蚊蠅般地小聲說了一句:「我沒事的——「

　　結果話還沒說完，早就急不可耐地卓瑜像是得了赦免令一樣，立刻又挺腰向裡面鑿得更深了些，談汀疼得不行，仰起脖子，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卓瑜看著心疼，低下頭去吻男孩臉上的眼淚，又同時小心翼翼地又往裡埋了一點，滿頭大汗地說:「我，我慢些來。」

　　談汀則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卓瑜是真沒想到原來這事兒會這麼難一一他就一寸一寸小心地深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談汀完全容納了自己的那一刻，卓瑜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親了親談汀的額頭，緩慢而有力地抽插了起來。

　　談汀人雖然很瘦，但是身子卻又很軟，像是一塊軟趴趴的小黏糕，後面又緊又熱，緊窒而眷戀地地包裹卓瑜的那根東西。

　　卓瑜是真的舒服的不行。

　　看得出來談汀依然是有些疼的，他的嘴唇微微發白，偶爾會從喉嚨深處發出幾聲破碎的痛音。但還是眷戀地身手勾著卓瑜的脖子，一邊安安靜靜地掉著眼淚，一邊眨著眼睛，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卓瑜看。

　　後來漸漸的談汀也得了趣，卓瑜頂得厲害的時候，他也會偶爾發出很好聽的呻吟，隨即便會被卓瑜的吻堵了回去，消弭在了空中。

　　「阿瑜..」談汀喊他的名字。

　　談汀早早地就泄了一次，而卓瑜似乎是有些刹不住車了。

　　他身下是越鑿越深，似乎是想把血骨都和談汀融合在一起的那般用力，就在談汀差點受不住的那一刻，卓瑜的硬挺突然頂在了談汀身體深處一處很柔軟的，緊閉的軟肉上。

　　談汀似乎是有些驚懼地睜大了眼睛，他似乎並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只覺得被抵著卓瑜的那根東西碾著，很深也很痛。

　　「.... 會有小寶寶的。」

　　半晌卓瑜抬起頭，吻了吻談汀懵懵懂懂的眸子，又有些低啞地說，「等以後師兄娶了你，汀汀給師兄生一個崽崽，好不好？」

　　卓瑜低下頭，將牙齒埋進了談汀後頸的腺體。

　　紅茶味混著梨子香在空氣之中蔓延開來，碰撞著交融著，最後徹徹底底地混合在了一起。

　　談汀眼角紅的不行，喘息了半天沒說上話，卓瑜知道小孩兒是沉浸在情欲之中還沒反應來，便也沒在意，只是低下頭，緩慢地把自己的東西給抽了出來。

　　沒想到靜默之中，談汀突然小聲說:「可以要兩個的。」

　　卓瑜聽的一愣，只覺得脊骨一陣酥麻，等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在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麼因為一句話，就這麼直接地，荒唐地泄了出來。

　　（補完）





第53章 小番外 師姐視角

　　我叫阿黎，我爹今天又撿了個小孩兒回來。

　　山上這幾年來的弟子是一個比一個皮，再加上有卓瑜這貨帶著他們天天亂瘋，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最後乾脆直接拿著鞭子出的門，想著管他是什麼屁孩子，先立個威把人震住了再說。

　　結果一見面我人傻了。

　　這小男孩水靈得不行，漂亮的像個瓷娃娃，大眼睛長睫毛，見到我第一眼，就怯生生軟糯糯地喊了我一聲：「黎兒師姐。」

　　我心化了。

　　小朋友叫談汀，話有點兒少，但是真的很能激起我的憐愛之心，我給他下了碗面，面碗快比他臉大了，小孩兒軟軟糯糯地說了謝謝，咬一口面，就抬起眼小心翼翼看我一眼。

　　「有什麼事兒就來找師姐。」

　　我和他說，「山上的別的弟子人也很不錯，就是少跟他們皮，咱踏踏實實地練劍練功讀書，師姐給你做好吃的糕點。」

　　談汀咬著麵條看著我，乖乖地點頭。

　　我回了房半天還是沒緩過來，看著房梁發呆，只覺得這小孩兒是真的又乖又惹人憐

　　結果就聽見房梁上轟隆一聲，瓦片被人掀開，露出了欠揍的一張臉，大大咧咧地問我：「師姐，我餓了，能給我開個小灶嗎？」

　　我大吼：「滾！」

　　掀我閨房瓦片這事兒也只有卓瑜能做的出來了。

　　這小孩兒是真的很要命，我現下芳齡20，就是因為每次吼他吼得腦門上快生出了細紋，到最後看見他我乾脆就選擇閉眼，免得折壽。

　　但卓瑜這小孩天賦高也是真的，除妖除祟能力都是頂尖，而且皮歸皮，心腸終歸還是好的，我爹很疼他，就連我有的時候也會被他的渾話逗樂。

　　說到底和別人比，我心裡，終究還是有些偏心於他的。

　　那年我去鄰山采了些草藥，用了大概兩個月，回來後想著談汀一直有些偏瘦，便給他調了劑藥，去了他的院落找他。

　　結果還沒進門就看著卓瑜正拿著劍指著談汀，兩人一招一式使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卓瑜這人可是一點兒都不手下留情，談汀劍學得晚，體力終究還是略他遜一籌，我眼看著那劍擦著談汀的小腹過去，整顆心刹那間就涼了下來。

　　我歇斯底里地喊住手。

　　卓瑜被我踹出門的時候還在嚷嚷「這只是比試切磋罷了師姐你好掃興啊這麼凶以後會嫁不出去的」，我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直接一腳給他踢了出來。

　　我回過頭，才發現談汀扶著腰，喘息著軟倒在了樹下。」

　　我又氣又驚，趕緊上前扶他：「你既然體力不支，怎麼不早點和他說停手？非要打到這種地步？」

　　談汀卻看著我笑了笑，說：「師姐，我願意和他打。」

　　談汀已經不是當年剛上山時軟乎乎的小團子了，而是長成一副清清冷冷的漂亮少年模樣。他話似乎少了更多，人也更是孤僻了些。

　　好在他平日裡還是很親近我的，我也知道他與山上弟子的關係不是很好，平日裡也勸導過不少次，但都收效甚微。

　　我是心思細膩的女孩家，不是卓瑜那種腦子裡只裝了劍劍劍的憨貨，我光是看著談汀此時臉上的神色，就一下子就什麼都懂了。

　　我是真沒想到。

　　「黎兒師姐。」

　　談汀又喊我，「你能教我做核桃酥嗎？」

　　談汀和我在廚房呆到了很晚，我看著他將桃酥餅仔仔細細地碼在點心碟上，就說：「他應當還沒睡，你親自去送給他吧。」

　　談汀搖了搖頭。

　　「那些人不喜歡我，我不想讓卓瑜為難。」

　　他央求我，「就說是師姐你做的，看著他吃掉，不要讓別人吃，好不好？」

　　那天晚上我看著卓瑜這小孩兒吃得滿手是油，聽他誇我手藝了得誇我嫺熟善良，這人情我領得是真心難受。

　　然而這核桃酥我一送就是幾年。

　　後來卓瑜帶著幾個沒經驗的弟子下山除祟，結果其中一個弟子失誤惹了大禍，卓瑜為了護著他們幾個小蘿蔔頭，最後還是被妖祟給傷著了。

　　談汀聽到消息的時候臉都白了，拿著劍就往外走，我又喊又求還是沒攔住，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下了山。

　　我那天晚上心焦，卻又沒辦法和任何人說，只能祈禱著菩薩保佑，給卓瑜上藥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沒想到卓瑜靜靜地盯著自己血跡斑斑地胸膛呆了一會兒，突然和我說：「師姐，你明日…能幫我找下談汀嗎？」

　　我愣了一下，問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卓瑜撓了撓頭，大咧咧地說，「就是我先前答應了每個月要去找他比試劍法，不過這回應該是夠嗆了，我，我怕他等不著我。」

　　「你，你去幫我和他說一下吧。」

　　卓瑜說，「就說我去別的城遊玩去了，玩得爽過頭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好了。」

　　我半天沒說出來話。

　　「其實山上的弟子有這麼多。」

　　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雖說談汀卻是天賦不淺，不過你們倆也並不熟識，為什麼...你一定要去找他呢？」

　　卓瑜似乎是茫然了一下。

　　我其實很少看到他露出這般困惑的表情，卓瑜就這麼愣了好久，最後才有些遲疑地說：「其實，其實我也說不上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雖說他這人呆呆木木的，可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就，還挺很舒服的。」

　　卓瑜又撓了撓頭，說，「就是...還挺想看見他的。」

　　那一刻，我看著卓瑜難得帶了些迷惘的側臉，我突然意識到談汀這幾年來看似隱匿的愛慕，也許並非是他一個人的單相思。

　　出了屋，我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雙手合攏，閉上眼祈禱，祈禱著能讓談汀平平安安地回來。

　　睜開眼，我回頭看了眼身後屋子裡微弱的燈火，頓了頓，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希望菩薩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我歎息著想，能叫他們倆能夠好好相處一次，而不是一見面就刀劍相向，讓他們好好地認真地，試著去瞭解一下彼此的心意吧。

　　作者有話說：

　　穿插一個小小的番外，另外聲明一下啊倆小孩都成年了，而且昨天那章捉魚沒那啥在裡面所以汀是不會懷崽的！！





第54章 手下留情（正文完）

　　期末考試總算是快要結束了。

　　最後一門考得是英語，卓瑜發現自己現在對於各色難題已經可以做到處變不驚了——考的時候心態好得不行，會的就寫不會的就勉強掙扎一下，最後寫完了就撂下筆，直勾勾盯著坐在第一排的談汀的後腦勺看。

　　談汀的頭髮前一陣子就又染回去了黑色，他低頭塗著答題卡，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髮絲柔軟地耷在耳際，看起來很乖很軟。

　　卓瑜的一顆心也跟著犯癢癢。

　　考完試就放了學，學生散的快，最教室裡後就剩下談汀一個人慢吞吞地在前排挪動著桌椅。

　　卓瑜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即無聲無息地靠近，突然伸出手，一把就圈住了男孩纖細清瘦的腰。

　　「卓瑜？」

　　談汀被他嚇了一跳，一邊掙扎著，一邊著急地小聲喊他，「這裡是學校！一會兒會有人看到的，老師會——」

　　「今天是生蛋節誒。」

　　卓瑜耍無賴似地抱著他的腰晃了晃，又親親他的鼻尖，「而且就算老師進來又怎麼樣，師兄抱著師弟培養培養師兄情誼，有什麼問題嗎

　　「…是耶誕節。」

　　談汀先是糾正了他的說法，半晌又仰起臉，耳根子紅紅地問，「你完形填空最後一題選的是D吧。」

　　卓瑜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稀碎：「….這套卷子有完形填空嗎？」

　　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卓瑜還是很不可理喻：「不是，為什麼卷子最後一面上還會有題，為什麼作文後面還會有題啊？這他媽我——」

　　「沒關係的。」

　　談汀看起來似乎有些想笑，但還是溫順地牽著他的手晃了晃，安慰道，「考都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許羚說今天可能還會下雪，我好久都沒有看到雪了。

　　卓瑜還是一副意難平的模樣。

　　談汀躊躕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下四周，最終還是踮起腳，輕輕地在卓瑜的唇邊落下了一個梨子味兒的吻。

　　卓瑜：「……!!」

　　「晚上可以穿情侶裝嗎？」

　　談汀的臉透著淡淡的粉意，纖長的睫毛眨啊眨啊眨，眼底滿是期冀，「許羚說他要逼著薑大仁穿，咱們也穿一次，好不好？」

　　他，他竟然在和我撒嬌...

　　卓瑜的魂兒早就都跟著那個親親飛了，哪裡還能說出一個不字。

　　生蛋節這事兒還是薑大仁給卓瑜科普的，卓瑜雖然也沒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要過西洋節吧，但是學校考完試就放了假，既然閑著，他還是挺樂意和談汀一起多試試這些新奇的東西。

　　韓子謙回老家了，許羚上網找了個情侶餐廳，說要搞一次什麼雙人約會，還要互贈生蛋節禮物什麼的。

　　卓瑜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但談汀似乎很喜歡這種活動，聽得眼睛都亮了。

　　所以嘴上說著幼稚無聊，禮物卓瑜還是準備好了的，尤其是談汀的那一份，他自認為還是很浪漫很下了心思的。

　　回了家，談汀又是一陣子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勉強湊出了一對所謂的情侶裝——黑毛衣和白毛衣，而且卓瑜的那件黑毛衣還有點兒縮水，他一套上一呼吸，總感覺有點兒喘不上來氣兒。

　　然而談汀看著他，說：「好看。」

　　卓瑜立刻就感覺這衣服簡直是太舒適了。

　　他們倆出門的時候就開始下起小雪，談汀開心得不行，用手接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湊出一小捧，湊到卓瑜臉前給他炫耀。

　　卓瑜就站著看他玩了一會兒。

　　朦朧的白色之中，卓瑜就看著眼前的男孩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連睫毛上似乎都掛了冰霜，一眨眼，似乎就有柔軟的雪花撲簌簌地落在了自己的心頭。

　　「....手都凍紅了。」

　　卓瑜用袖口把他手裡的那灘化了的雪水擦掉，又小心將男孩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隨即才故作漫不經心地說，「多大了還玩雪，幼不幼稚啊你。」

　　兩個人就這麼牽著手走到了餐廳。

　　談汀冰涼的手就這麼被卓瑜在口袋裡握住，十指相扣地牽著，等到了餐廳門口的時候，談汀的手已經被捂得暖暖和和的，像是被火爐烤過一樣。

　　卓瑜又捏了捏，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手。

　　進了餐廳，卓瑜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裡的姜大仁和許羚，倒也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這倆人穿的實在是...太顯眼了。

　　「寶貝，道理我都懂，可為什麼我要穿蒜頭王八？」

　　薑大仁看了眼許羚身上的皮卡丘，又苦著臉指著自己衛衣身上的妙蛙種子，「這也太沒有猛A氣概了吧…」

　　許羚平靜道：「我喜歡。」

　　薑大仁卑微：「好嘞，寶貝喜歡我就喜歡，寶貝樂意我就樂意。」

　　許羚看見了進了門的談汀。

　　他立刻起了身，蹦蹦噠噠地就跑過去給了談汀一個大大的擁抱，兩個人膩乎在一起，許羚誇談汀和卓瑜的情侶毛衣溫柔又百搭，談汀笨拙地回誇許羚身上的黃色大老鼠很可愛，於是兩個人就這麼站著，說說笑笑了好久。

　　卓瑜和薑大仁虛無地對視。

　　薑大仁尬笑道：「…瑜哥，要不咱倆也抱抱？」

　　卓瑜拒絕地飛快：「大可不必。」

　　許羚拉著薑大仁去沙拉吧盛沙拉去了，談汀剛回了座位，就看就卓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自己，隨即又哼哼著別過頭，一臉我不高興快來哄我的模樣。

　　談汀：「…..」

　　「是許羚，又不是別人。」

　　談汀哭笑不得，指著沙拉吧旁打打鬧鬧的兩人，小聲說，「而且你看，姜大仁同學和他在一起多甜蜜啊。」

　　「可你今天都還沒抱我呢。」

　　卓瑜肚量倒也沒真的這麼小，但他就是喜歡調侃談汀，看他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於是繼續哼哼唧唧，「而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對你不如別人甜蜜嗎，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談汀圈住了卓瑜的脖子。

　　他像溫順的小動物一樣，親昵地將側臉在卓瑜的肩上蹭了蹭，隨即又抱得更緊了些，就這麼將頭靠在卓瑜的肩頭。

　　半晌談汀才仰起臉，輕輕地說：「那就把抱抱補上好了。」

　　卓瑜的心跳就這麼漏了半拍。

　　直到菜端上來的時候，卓瑜還是沒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的耳根子可以這麼軟，為什麼談汀不過是抱了自己一下隨便撒了個嬌，自己似乎卻連手腳都變得酥.麻無力了。

　　真是...太沒出息了。

　　「瑜哥，談汀同學，耶誕節快樂哈。」

　　酒足飯飽後，薑大仁彬彬有禮地掏出了兩個紙袋子，「這是我和羚羚自己做的蘋果派，裡面還有賀卡，望二位笑納哈。」

　　談汀道了謝，也趕緊從袋子裡掏出了自己的禮物：「我和卓瑜一起種的月季，便取了最好看的兩支給你們單獨插了盆，很好養活的。「

　　氣氛一下子靜謐得有些微妙，最後還是許羚一個沒忍住第一個倒下，癱在薑大仁說的身上笑得花枝亂顫。

　　「好，好禪意！」

　　薑大仁也有點想笑，但還是忙不迭地把花接了過來，誇道，「妙啊，瞧瞧這花，這麼紅這麼大，不愧是談汀同學，養的真好啊。」

　　談汀：「嗯嗯。」

　　四個人聊得倒也算開心，飯吃完之後許羚和薑大仁打車先走了，談汀卻還是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卓瑜又守著他，看著他又吃了一份巧克力小布丁。

　　等到他們倆出了門的時候，雪已經下的很大了。

　　廣場中央是一棵很大的松樹，上面掛著很多漂亮的的彩球和燈，卓瑜沒太懂這樣做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說，這麼擺這麼掛，倒確實是挺好看的。

　　談汀低頭著，認真地在雪地裡踩出一個一個的腳印。

　　他們倆找了個長凳，卓瑜掃了掃上面的雪，落了座。

　　靜默了一會兒，卓瑜清了清嗓子，終於沒忍住問：「我的呢？」

　　談汀頓了一下。

　　他故作沒懂的樣子，懵懵地抬起頭，問卓瑜：「什麼呀？」

　　卓瑜心底一涼。

　　「罷了，沒準備就沒準備吧。」

　　卓瑜酸溜溜地吸了吸鼻子，頓了頓，還是從書包裡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個資料夾，又從資料夾裡抽出了薄薄的一張紙，看似很隨意地丟給談汀，說，「我閑來無事...瞎畫畫的，就當是給你的生蛋節禮物好了。」

　　哪裡是什麼瞎畫畫。卓瑜又吸了吸鼻子，我特意在網上報的課學了一周，光一周學了足足有三個小時呢....

　　談汀怔愣地看著手裡的畫。

　　卓瑜先前美術課上是給談汀畫過畫的，那畫風堪稱詭異驚悚，人物的頭腦四肢基本都是火柴和雞蛋組成的，說是乾屍還魂也不過分。

　　然而談汀現在手裡的這幅畫，雖然看得出來筆觸依舊有些青澀拙劣，但是不難看出畫上的兩個少年，一個笑眼彎彎一個一臉臭屁，眉眼也是十分的熟悉，兩個人牽著手，腦袋中間還添了個小小的，紅色的桃心。

　　「他們說這叫什麼動漫風格。」

　　卓瑜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懂，就跟著隨便學了學，可能畫的眼睛大了點…你不要介意。「

　　「很好看。」

　　談汀說，「很可愛，我很喜歡。」

　　這個排比句是真給卓聽美了，他頓了頓，唔了一聲，臉也跟著紅了。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坐一會兒，卓瑜看著雪花慢吞吞打著轉兒落了下來，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被肌膚的溫度融化，洇出小小的，冰涼的水痕。

　　雖然有些失落，但卓瑜還是有點兒怕談汀著涼，便轉過頭，想說要不回去吧。

　　然後卓瑜就愣住了。

　　談汀正捧著一塊玉佩，仰著臉，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這是我上次去參加競賽的時候，在一個旅遊景點買的。」

　　談汀說，「那裡玉石的成色實在是一般，但是我想著卓瑜你的名字裡帶瑜，世子佩瑜玉，本就是玉石光彩的意思，又有瑕不掩瑜之意，便沒忍住，還是買了一塊給你。」

　　「我不擅長雕刻，又總覺得刻字有些俗氣。」

　　談汀有些氣餒地說，「我便自己雕了一條小魚在這玉佩上，本想著是取瑜的諧音的，但是現在一看，似乎又有些幼稚了。」

　　卓瑜的指尖微顫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玉佩。

　　玉石溫潤，上面果真雕有一條小小的魚，尾巴長長，活靈活現地，周身還雕著水紋，更顯靈動，看出來是下了心思的。

　　「我的名字裡帶汀，又有水流之意。」

　　談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垂著眼睫，小聲地說，「你又是魚，所以卓瑜你看，你我二人，是誰也誰也離不了誰的。」

　　卓瑜深吸了口氣，將玉佩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裡。

　　「師兄很喜歡。」

　　卓瑜啞著嗓子說，「那師兄再給汀汀個獎勵，好不好？」

　　談汀臉頰微紅，唔了一聲，又說：「我自己來拿就好。」

　　下一秒，談汀猝不及防地仰起臉，輕輕地親了一下卓瑜的嘴巴。

　　卓瑜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一下談汀的鼻尖，又用自己的額頭親昵抵住他的額頭，半晌問：「你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學的倒是真快——不過這玉佩是不是很貴？以後不要這般破費，明白了嗎？」

　　」卓瑜永遠是我的珍貴之人。」

　　談汀卻說，「所以值得，再貴都值得。」

　　卓瑜呼吸一窒。

　　「…我的汀汀師弟啊，你若是再多說幾句這樣的話。」

　　卓瑜悵然地用手指摩挲著談汀柔軟的唇瓣，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半晌才低低地笑著說，「師兄我今晚…可就真的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

　　雪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聖誕樹翠綠的松枝上覆蓋著糖霜一樣柔軟潔白的雪，樹枝上纏繞著的小燈串明明滅滅，在彩球的表面上映出了斑駁的，漂亮的光影。

　　談汀也笑了。

　　」好啊。」他說，「那就請多賜教吧，師兄。」

　　作者有話說：

正文到這裡就完結啦，這篇文我寫的確實很開心，不論是軟糯糯呆乎乎的汀汀還是嘴硬心軟的捉魚，兩位都是很善良很可愛的崽，寫他們也是在治癒我這顆糙糙的姆媽心！





第55章 番外 真有你的

　　刀子擦過卓瑜小臂，迸濺出一串猩紅血珠的那一刻，卓瑜知道自己完了。

　　不是因為害怕犯人要跑，而是卓瑜清楚談汀應該是又要生自己的氣了——倆人這周都一直在加班，好不容易到了週末，卓瑜早早地就定好了談汀最喜歡吃的西餐廳，準備下了班就去接人，美美地二人世界一番呢。

　　結果這回倒好，掛了彩不說，談汀看到了，估計是又要生上一番悶氣了

　　卓瑜歎了口氣。

　　他心下煩悶，直接三腳兩腳直接把人制服了，又覺得不解氣，抬起腿，又氣呼呼地補了一腳。

　　那犯人嗷了一嗓子，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後面緊趕慢趕地跑來了隊裡的人，趕緊把犯人銬住，卓瑜捂著胳膊上往外溢出來的血，有些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又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

　　「卓副隊，你還是快處理一下吧。」

　　隊裡新來的實習生beta直接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哆哆嗦嗦了半天說不出來話，「哎呦這刀口有點深啊，下個街區口就是XX醫院，趕緊送去包紮一下…」

　　XX醫院，卓瑜的眼皮跳了一下。

　　卓瑜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收隊吧，那個小傷而已….我自己處理處理就行....」

　　「——直接給我送醫院去。」

　　身後的王隊平靜地命令道，「我知道你又想躲著你對象，但是這根本就不是小傷了，我可不想第二天局裡出了個破傷風殉職的，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卓瑜就這麼卑微地被押送到了醫院。

　　他是這裡的老常客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工作緣故，身為人民警察的他確實是會小刮小蹭一下，難免的嘛。

　　——另一個原因就是談汀在這裡工作，所以卓瑜沒案子的時候就願意往這裡蹭，厚顏無恥地在人家兒科住院部呆一下午，看著病房裡談汀穿著白大褂拿著病例，蹲下腰柔聲哄這因為不願意打針而哭唧唧的小朋友。

　　偶爾談汀會偏過頭，透過病房的窗戶和屋子外卓瑜四目相接，隨即便會露出一個恬靜的好看的，讓人心都化了的笑容。

　　他倆的工作雖說都屬於救死扶傷那一掛的，一個是人民警察，一個是兒科醫生，但卓瑜這個風險確實是大了點，因此每次談汀看到他掛了彩，都會生會兒悶氣，需要卓瑜哄好一陣子才能好。

　　護士給卓瑜處理好了傷口，卓瑜立刻把手藏身後，顛顛兒地就往兒科走。

　　結果一進門卓瑜的火兒就直接飆起來了。

　　他就看著一個中年alpha死死拉著談汀的手，聲淚俱下地誇談汀醫術高明妙手回春，談汀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幾次想要插話都被噎了回去，他似乎是想把手抽回去，卻又有些不好意思。

　　但談汀最後還是耐心地彎下了腰，溫柔地拍了拍小朋友的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以後還是要注意孩子過敏的食物，春季最好戴口罩出門，防患於未然，總是不會有錯的。」

　　那alpha殷勤地應了聲好，這才鬆開談汀的手，拉著身旁蔫乎乎的小孩子，走了。

　　談汀似乎是有些疲倦地松了口氣，靠在了問訊臺上，愣愣地盯著眼前淺藍色的牆壁發呆。

　　卓瑜乾咳了一聲：「….今天這麼忙啊？」

　　談汀似乎是懵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仰起臉，看著是卓瑜，整個人又在刹那間就放鬆了下來。

　　「春天了，小孩子都容易生病。」

　　談汀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睫毛顫啊顫，小聲和他抱怨道，「好累啊…」

　　卓瑜便直接把人圈進了懷裡。

　　小護士端著託盤紅著臉無聲無息地經過，心想著平日溫柔少言的談汀醫生原來也會這樣眷戀地依偎在自己alpha的懷裡，真是甜蜜啊。

　　「我訂了餐廳。」

　　卓瑜捏了捏談汀的鼻尖，「你不是很愛吃那種大餅嘛，今天讓你一口氣吃個夠…」

　　「你是在說說披薩嗎？」

　　談汀有些遲疑地停頓了一下，但目光緊接著就被卓瑜手上纏繞著繃帶給吸引了，「——等等，你手怎麼了？」

　　卓瑜詭異地僵硬了一下。

　　-

　　談汀沉默地開著車。

　　「你一天這麼累了，要不還是我來開吧。」

　　卓瑜在副駕駛上坐立難安，撓頭搓手，半晌開口，「就是小傷，我是員警呀，行俠仗義的時候總會有些小磕碰的，不要生氣啦好不好，啊？汀汀師弟？」

　　他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從高中到大學到工作，小情侶之間嘛，偶爾也是會有小小的摩擦的。

　　雖然大部分主要還是卓瑜惹的禍，但不論怎麼樣，只要他討好地喊上一句「汀汀師弟」，談汀便會立刻軟了心，這時候卓瑜再說上幾句軟話，基本上人就能哄好了。

　　但這次似乎不太管用。

　　「反正是你自己的身體。」

　　談汀喃喃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自己一直不在意的話，我再生氣，又能有什麼用呢。」

　　卓瑜傻了眼。

　　他趕緊乾巴巴地又狡辯了幾句，談汀卻依然沉默著不說話，只是把車往家的方向開，卓瑜急了，問：「不吃飯了嗎？我訂的餐廳——」

　　「我有些累了，卓瑜。」

　　談汀疲倦地別過了頭，只是說，「下次吧。」

　　卓瑜一時間也有些火大。

　　「不是，為什麼你對你那些病人的家屬就溫柔可親，手也給人隨便拉還要時時刻刻笑臉相迎。」

　　卓瑜難以置信地問道，「追犯人追了一天的人是我被劃傷的人也明明是我，為什麼你對陌生人是那樣好的態度，對著我，卻要給我這種臉色看呢？」

　　卓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沖了，然而談汀依然沉默著沒說話，只是將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家門口。

　　「你，你說句話..」

　　這樣的寂靜讓卓瑜莫名的有些心慌，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地說，「我，我也是有脾氣的好嘛，我沒想凶你，我就是，就是有點委屈....」

　　談汀有些恍然地眨了眨眼，不接話，只是拉開了車門。。

　　「醫治他們是我的職務，而我之所以能夠對他們笑得出來，是因為他們和我的關係也不過只是病患罷了。」

　　談汀說，「可是卓瑜，哪怕你身上破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我也會難過，也會心疼。」

　　「可能你天性如此，覺得小傷小碰不是大事。」

　　談汀的情緒似乎也有些不大穩定，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可是我很難受，我沒有辦法繼續和你嘻嘻哈哈，我做不到。」

　　談汀下了車，卓瑜看著他的背影，坐在車裡呆了好久。

　　愣神了半天他還是慢吞吞進了家門，就看見許阿姨有些困惑地問自己：「小談上樓了，我看他臉色不是很好，也不說話，是怎麼了啊？」

　　卓瑜沉默半晌，說：「他有些不舒服。」

　　許阿姨哦了一聲，也沒多想，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裹，很高興的說：「夫人給你們倆寄的包裹到了。「

　　卓瑜在這個世界的」爹「和」娘「是個不著家的主，好像壓根兒就沒有他這兒子一樣，滿世界到處地飛但就是不回家。

　　這對卓瑜而言也是個好事兒。

　　這幾年卓瑜和他們倆也總共見了兩三次面，最近一次見面的的時候，卓瑜正式地把談汀介紹了他們，說自己非他不娶，總之當時也是一陣雞飛狗跳。

　　卓瑜慢吞吞地把包裹拆開，盯著裡面大包小包的異域特產發呆。

　　五分鐘後他打開手機，先是在外賣軟體上點了一份披薩，手指一頓，又外加一份談汀最喜歡的奶油小布丁。

　　十分鐘後他原地起立，咚咚咚咚地跑上了樓，一個豪豬衝刺直接頂開了臥室的門。

　　「汀汀。」

　　卓瑜很有骨氣地對著床上鼓起的一團說，「師兄錯了。」

　　談汀窩在床上，頭埋在被子裡，沒有說話。

　　卓瑜吭哧吭哧地湊近了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蜷縮成團的談汀，又說：「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嘛，總是愛出風頭，這抓犯人和除祟一個道理，也總願意第一個沖——我，我以後會收斂些的，隊裡來了新人，我以後讓他們多上，好不好？」

　　床.上的團子談汀蜷縮得更緊了。

　　「我以後再也赤手空拳的肉搏了，用警棍，用槍好不好？」

　　卓瑜咬咬牙，開始演戲，「嘶，有一說一我的手確實是疼呀，哎呀這一刀確實是後勁兒十足哈.....」

　　被窩裡突然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柔柔地牽住了卓瑜的手腕子

　　談汀露出了半張小臉，有些著急地想起身去看：「怎麼回事，是不是護士沒給你處理好——」

　　卓瑜直接坐在床邊，手上一用勁兒，順勢把人拉進懷裡，隨即便直接親了下去。

　　親親真好啊。卓瑜心滿意足地想，自己這張嘴反正說啥都容易出事，以後還是要多親親，比啥都管用。

　　卓瑜親美了，半天低頭一看，才發現懷裡的人嘴角被親得嫣紅，看著雖然不像是生氣的模樣，可眉頭卻是蹙著的，一隻手抵在肚子上，小臉煞白。

　　卓瑜嚇了一大跳：「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談汀緩了半天小聲說：「…被你氣的。」

　　卓瑜一哽，談汀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搖著頭說：「應當是中午吃飯吃的急了，胃口有些痛，不是大事。」

　　談汀這一笑，卓瑜就知道倆人算是和好了。

　　他看著談汀這副模樣又心疼得不行，連滾帶爬地進了被窩，直接一把把人圈懷裡，一邊用手捂著他的胃幫他暖著，很不滿意地哼哼唧唧道：「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天天心裡就想著治病治病，我看見小孩子頭就大...」

　　談汀沒說話，只是仰起臉，討好地親了親卓瑜的鼻尖，又眷戀往他的懷裡縮了縮。

　　卓瑜對他撒嬌的這招受用的不行，就這麼美滋滋地搖著尾巴，抱著人咬耳朵說了好久濃情蜜意的悄悄話，直到許阿姨在樓下喊他們，說外賣到了。

　　結果吃飯的時候，卓瑜先是看著談汀吃了五角披薩，又喝了一大杯冰可樂，最後又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起了布丁。

　　這食量看得出來卓瑜有點兒恍惚，剛想說你吃慢點不和你搶，就看著談汀突然蹙眉捂住了胃，隨即臉色煞白地起身，踉踉蹌蹌地朝廁所跑過去。

　　然後卓瑜就聽到了嘔吐的聲音。

　　卓瑜急的不行，他感覺這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胃痛了，估計是什麼腸胃炎之類了，他們局裡經常有作息不規律的得這種病，挺遭罪的。

　　他開著車趕緊又帶著人回了醫院做了一堆檢查，談汀蔫蔫地捂著肚子坐在走廊裡等著，卓瑜火急火燎地拿了化驗單去找醫生。

　　結果醫生看了化驗單，直接給他來了句恭喜。

　　卓瑜拿著化驗單，表情空白地飄蕩出了問診室。

　　談汀他自己是醫生，總感覺自己這情況不像是什麼大毛病，可是看著卓瑜的臉色，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怎麼了...胃潰瘍？還是——」

　　癌症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卓瑜就撲通一聲，直接跪到了談汀的面前。

　　談汀嚇懵了，只聽見卓瑜說：「談汀，嫁給師兄吧。」

　　-

　　崽崽出生的那一天，局裡剛破了一個大案。

　　慶功是不可能慶功了，接到電話的時候卓瑜整個人魂兒都快飛了，等到了醫院的時候也沒看見人，只有手術室門口的許阿姨，卓瑜恨不得一頭鑽進手術室裡去，當然還是直接被護士攔在了外面。

　　omega懷孕的時候alpha是可以請孕期陪護假的，因此談汀孕期的每一天，卓瑜幾乎都陪在他的身邊。

　　他們第一次坐了那個叫飛機的大鐵鳥，去旅了遊，去看了大海。

　　談汀開心的不行，赤著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來來回回地跑，卓瑜抱著兩顆大椰子魂飛魄散地跟在他後面，一個勁兒地叫他跑慢點。

　　然後他們在海邊接吻，然後被浪花澆了一身的鹹濕。

　　卓瑜生日的時候，寶寶已經四個月了。

　　談汀領著他直接到了民政局，在工作人員複雜而好笑的目光下，卓瑜號啕大哭著按下了手印，兩人就這麼把證給領了。

　　但是最近這個案子來得突然，談汀也知道卓瑜這人責任心強，其實心裡一直放心不下，便寬慰他，讓他放心去跟案子。

　　這一天真的是太忙太累了，可是卓瑜現在的一顆心都懸著，他這輩子沒這麼恐慌過，只是眼巴巴地盯著手術室的門，手腳似乎都已經木掉了。

　　他實在是太倦了，等著等著，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腳下是茵茵綠地，在抬起頭，才發現周身是佇立於雲霧之中的山巒。

　　這裡是秋旖山。

　　卓瑜茫然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依然穿著警服，而且手腳是透明的，身子是輕飄飄的，就像是鬼魂一樣。

　　我他媽的...卓瑜驚懼地想，我別是提前一步過勞猝死了吧，那談汀要怎麼辦，我倆的小寶寶要怎麼辦，我他媽...

　　然後他聽見了一聲：「臥槽。」

　　卓瑜回頭一看，就直接對上了自己的臉。

　　是自己，或者說，是秋旖山上的自己，之前的自己，不過裡面裝著的靈魂，應該是自己現在軀殼的原主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大腦同時飛速運轉，皆是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臥槽。」

　　那人盯著自己身上的警服，若有所思地說，「千算萬算，我是真沒想到我還能當上員警，有點兒小酷啊。」

　　卓瑜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接話，那人的反應卻很快，笑了笑，說：「六七年了吧兄弟，你在我那邊適應得怎麼樣啊？手機是不是很好玩？網路是不是很牛逼？」

　　「….蘋果剛出了第18代。「

　　卓瑜遲疑地點了點頭，說：「那個，你的爹娘…都很健康。「

　　就是根本沒見過幾面就是了。

　　「他們啊，能記得有我這個兒子就不錯了。」

　　那人很輕鬆地聳了聳肩，說，「你的師姐也過的很好，已經嫁人生子了，雖然還是有事沒事總愛罵我一頓吧…」

　　卓瑜頓了頓，嗯了一下。

　　「那個，談汀….」他吞吞吐吐道。

　　那人的臉色也僵了一下。

　　「我們倆合夥兒搞了一個除祟的仲介，附加賣點兒武器零件兒啥的，他腦子好，我們賺的挺多。」

　　那人乾咳了兩聲，「那啥兄弟，我知道你可能會感覺有點兒彆扭，但是...我們倆在一起了，就是一起穿到這裡之後看對眼了，你諒解一下哈...」

　　這話仔細一聽，似乎還帶了點兒炫耀的意味。

　　卓瑜默了一下：「我也和你差不多…他懷孕了。」

　　那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空白。

　　」你牛逼。「 半晌那人說：「挺好，真，真有你的…」

　　倆人靜默了一會兒。

　　「不過有一說一，換我自己肯定考不上什麼大學的，更別提當員警了。」

　　那人似乎是有些感慨地說，「就像我剛來你這裡的時候確實百般嫌棄，但是現在看來就像冥冥中註定一樣，怎麼說呢，好像這樣的人生，似乎也不賴…」

　　卓瑜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可能...要回去了。」

　　卓瑜看著自己近乎消散到透明不見的手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有些沙啞地說，「你…保重。」

　　那人又瞥了眼卓瑜身上的警服，咧咧嘴，沖他露出了一個挺燦爛的笑。

　　「謝啦哥們。」他說，「有緣再見。」

　　-

　　卓瑜醒了過來。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才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他坐起來，然後茫然地一個扭頭，才發現身側的病床上躺著的，是打著點滴的談汀。

　　像是小孩子一樣，談汀正從被窩裡露了一雙眼，就這麼偷偷地看著自己笑。

　　卓瑜人差點兒直接軟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名聲遠揚，成為本年度醫院裡第一個「 媳婦兒生孩子被嚇得暈倒在產房外面的alpha 」。

　　他現在心心念念的只有談汀.

　　「是小女孩， alpha。」

　　談汀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小聲嘀咕著說，「好小啊，大概就這麼大，你可以去看看她，就在——」

　　卓瑜慌手慌腳地下了床，攥著談汀的手半天沒說話，最後竟然直接把臉埋在談汀的肩膀，悶悶地來了一句：「我只想看你。」

　　談汀頓了頓，也伸出手，安安靜靜地回抱住了他。

　　「都當爸爸的人了…」談汀笑話他，「怎麼還——」

　　卓瑜甕聲甕氣地說：「我愛你。」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感覺還不夠，又悶悶地補充了一句：「特別特別愛，師兄真的真的很愛汀汀。」

　　他很少這麼直白而笨拙地表述自己的愛意，談汀聽得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地笑了出聲，偏過頭，輕輕地吻了吻卓瑜的側臉。

　　「嗯。」

　　談汀笑著說，「汀汀也特別特別愛師兄，而且永遠永遠，都只會愛著師兄一個人。」

　　陽光暖暖和和地照進了病房，空氣中飛舞著細小朦朧的塵埃顆粒，遠方隱約地傳來了新生命清亮的啼哭聲。

　　相愛的人們手牽著手，在冬天晨日的一個微涼的親吻中，訴說著對彼此纏綿而眷戀的愛意。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到這裡就正式收尾啦，之前看了大家的討論，心知我並不能滿足每個人的想法，最後就寫了一個我自己還算喜歡的番外，儘量不留遺憾。

　　因為小朋友們彼此相愛就足夠啦。

　　新文已開，感興趣的寶貝麻煩點個收藏吧，應該一個俗套的裝窮扮豬吃老虎的故事，謝謝大家一路的支持～鞠躬


 
穿越ABO芥菜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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