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你是我的私生飯嗎 by 一盤炒青豆

   文案:

  從前有兩個小豆丁,一個小豆丁叫毛豆,家庭和諧,生活美滿,是家人的心頭肉,被捧在手心里疼。
  另一個小豆丁叫銘銘,父母吵架,家庭不和,是被遺忘的小可憐,爹不疼來娘不愛。
  銘銘和毛豆是好朋友,有一天,毛豆發現銘銘不見了,一問之下才知道,銘銘父母離婚,跟著媽媽出國了,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告別。
  十幾年過去了,毛豆有一天從電視上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大家好我是xxx的成員何斯銘……」
  -
  《非典型NTR》的那一對小豆丁,可能會有客串,沒看過也不影響閱讀。
  大家閨秀攻×活潑陽光受
  這是一個假的大綱文。

第1章

  1.

  閨秀攻生活在一個家風嚴謹的富貴之家,家里有嚴厲的父母,慈祥的祖父祖母和姨媽姨夫,還有最溫柔體貼的小叔叔,以及,一個畫風清奇的嬸嬸……

  「我不同意,娛樂圈是個什麼地方,你好好的研不讀,當什麼明星。」

  這是一次很正式的家庭會議。

  閨秀攻的媽媽首先發言。

  閨秀攻的爸爸緊隨其後,言簡意賅地說:「不行。」

  閨秀攻緊繃著一張臉,正襟危坐,挺直脊梁,嘴巴也抿出一道略顯不甘的倔強弧度。

  他溫柔的小叔叔出來打圓場:「毛豆,你說你是為了去找銘銘,那你直接去見他不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進娛樂圈呢?」

  閨秀攻咬了一下下唇,看向他小叔叔的目光委屈得不行,他說:「我去了,還帶著他送我的吊墜去參加他的見面會,他看完了問我:‘你是我的私生飯嗎?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

  整個家族陷入一片沈默。

  姨媽舉手發問:「毛豆呀,私生飯,是什麼飯?我就聽過八寶飯。」

  這時候,知識最為淵博(沒有)的某個人就出來解釋了:「就是追星族里一群只對明星私生活感興趣的人,比較瘋狂,不顧法律法規和缺乏道德底線的那一類。」

  「這麼嚴重啊,」姨媽聽了看向閨秀攻,「這麼說,銘銘是完全把你忘了。」

  這句話是繼何斯銘那句你是我的私生飯嗎,第二把插進閨秀攻心臟的刀子。

  閨秀攻不說話了。

  他小叔叔只好繼續解圍:「那時候他們才5歲,5、6歲的年紀,記不住事也是很正常的。」

  他身邊的人顯然跟他不是一條心,涼涼道:「然而我們毛豆記了十幾年,吊墜換了一根又一根的繩,毛豆都成黃豆了,他還記得呢。」

  「……」

  簡莘考慮為什麼自己出門的時候不把這人拴在家里照顧年邁的喬治。

  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話非常拉仇恨值,自己晚上很有被打發去跟喬治睡的可能,他趕緊挽回:「擱誰誰也忘不了,我記得何斯銘之前經常往你口袋里塞蚯蚓,把你嚇哭了好幾次是吧?這肯定刻骨銘心啊!」

  他說完吧嗒吧嗒嘴,似是在回味自己的話,又開始後悔了,怎麼感覺,這挽回的話還不如不說呢,說了好像仇恨值被拉的更高了。

  扭頭看看身邊的人,果然那人的目光溫柔中帶著些許覆雜,笑容和煦得讓他絕望。

  完蛋,今晚怕是要跟喬治同床共枕了。

  他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不再逼逼。

  他慈祥的祖母開口了:「我覺得啊,咱們毛豆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什麼,我們做家長的還是別多做幹涉了。」

  可能是想著自己老丈母娘好說話,沒準兒還能給自己求求情,剛說閉嘴不逼逼的人又忍不住了:「對,娛樂圈雖然亂,也是分人分情況的,有的人想要的多,卻沒有那麼好的際遇和背景,所以會動歪腦筋。毛豆跟那些人不一樣,他沒有必要有這些顧慮。」

  閨秀攻想起來自己小嬸嬸的爸爸就是娛樂圈的搖滾教父,連忙道:「對,睿睿叔叔的爸爸就在娛樂圈,他最了解了。」

  他不提段西睿的爸爸還好,他一提,連他祖母都開始反思,是不是不應該過於放任自己的兒孫,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段西睿聽到這話,很直接地拆自己親爹的台:「你要想指望他的話,你還是別進了,他不靠譜。」

  這確認是親兒子?

  閨秀攻想,看來,雖然過了十幾年,小叔叔跟小嬸嬸結婚都多少年了,自己求婚儀式被自己親爹搞崩了的事情,小嬸嬸還是沒能釋懷。

  開玩笑!

  怎麼可能釋懷,段西睿表示,永遠都不能釋懷!

  ……

  家庭會議開了很久,最終以祖父祖母叔叔嬸嬸同意、姨媽姨夫棄權、父母反對而告終。

  四票對兩票,閨秀攻如願可以進入娛樂圈了。

  2.

  何斯銘的外號叫小臘肉,其由來是有一次在采訪中談及現在圈內對小鮮肉這一說法時,何斯銘表示了不認同,不理解為什麼人一定要以肉代稱。

  網友表示:你不喜歡小鮮肉?那好呀,以後叫你小臘肉。

  何斯銘:……

  不管他樂意不樂意,這小臘肉的名字是傳開了。

  他開始是以男團方式出道,後來合約到期,團隊解散,各自單飛,他混得還算風生水起。

  他跟小時候差距有點大,小時候的他也是白白嫩嫩一正太,長大了,白豆腐般的皮膚慢慢發變成了小麥色,原本應該朝著清秀纖細美少年路線發展的人也越來越偏離軌道,朝著陽光健氣小狼狗的方向前進,並越走越遠。

  這人也是奇怪,說是陽光健氣,還偏生長了一張心機臉,眼角彎彎又帶鉤,嘴唇還薄,怎麼看怎麼薄情寡義,心機深重,剛出道就開始不止一次的被隊友飯撕:長得就像心機重城府深的,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兒!

  何斯銘委屈,他要是真的那麼心機,就不會有小臘肉這個倒黴外號了!

  3.

  何斯銘和他的(假)私生飯在圈內第一次相遇是參加某當紅熱門綜藝的十周年特別版的時候。

  何斯銘在組合里的時候一直像個透明人,沒什麼亮點也不怎麼出圈,單飛之後才開始走紅,他參加這節目是節目組誠心邀請。

  而私生飯呢,是因為經紀公司背後出力,才使得他連帶整個組合都有幸參與到這一期可以說是眾星雲集的節目中。

  何斯銘在聽到私生飯在台上自我介紹才知道這人的名字,還挺好聽,叫簡黎。

  簡黎是新晉偶像組合D&A里的成員。

  D&A的全稱是Diamonds and Ablaze,寓意為如鉆石般閃耀璀璨的男孩們。他們的隊名以及寓意讓某個人嘲笑了好一段時間直到被分配跟喬治同居,這都是題外話了。

  言歸正傳,就簡黎本人而言,他的確不愧對這個「如鉆石般閃耀璀璨的男孩」的隊名。膚白貌美,人高腿長,他都占全了。美中不足的是唱歌不太行,他聲音低沈有磁性,然而唱歌不好聽是真的,能進這個組合完全是因為顏值逆天。他鋼琴和小提琴學了多年,硬是沒有唱歌的天賦,組合唱的所有歌,他的部分都特別少,粉絲沒少為此打抱不平,氣急了還去公司門口舉牌抗議——也沒有任何卵用。

  經紀人在他出道的時候就跟他挑明,「你就是個門面擔當,平時少說話,少唱歌,算了,你就少出聲吧。」

  簡黎:「……」

  簡黎:「哦。」

  他臉長得好,生來就有高嶺之花的那種距離感,不說話的時候還真的挺唬人的。他也的確話不多,倒不是高冷,是他文靜。

  隊里有個老幺叫賀岐,帶頭戲稱他大家閨秀。

  眼下,隊友眼中的大家閨秀,小臘肉眼中的私生飯——簡黎簡公子正筆挺地坐在椅子上進行著天人交戰。

  錄制節目來的明星很多,簡黎這種剛出道不久根基不穩的後輩們基本沒多少出場的份兒,多數時間都一旁坐著當背景板。

  他就屬於長得比較賞心悅目的背景板。

  參加完節目組安排的一輪遊戲,何斯銘也回到了節目組特意準備的休息台上坐著,跟他一塊兒坐著的是節目組的主持人,兩個人正在聊天。

  簡黎是第一輪參加遊戲的,遊戲過程很平淡,估計是要被剪掉的,現在組合里就他沒啥事兒了。他本來跟何斯銘之間還坐著一個流量小生的,小生被叫去參加活動了,倆人之間就空出來了。

  怎麼辦……

  好想坐過去……

  可是不太好……

  會顯得很刻意吧……

  這個外人眼中優雅脫俗,仿佛周身都帶著冰雪味兒的高冷美青年內心苦苦掙紮。

  就在他還在掙紮的時候,神助攻來了——節目組派了個人來給他們分發水喝,簡黎趕緊拿過來兩瓶,光明正大坐到了何斯銘身邊,神情十分自然,內心十分羞澀地把水遞到何斯銘面前,「喝水嗎?」

  何斯銘看著面無表情朝自己遞水的男生,心說現在的私生飯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再者說了,大庭廣眾眾目睽睽的,這人都出道了,也算個公眾人物了,就算是迷戀自己迷戀到無法自拔了,也應該稍微克制一下吧?!

  我這個迷人的家夥,內心真是充滿了罪惡感!(……)

  作者有話說:

  上一篇評論說攻受沒名字,這一篇開頭就寫出來了!喜歡收藏送海星就好了,這篇我會好好寫,寫得慢請見諒!哦對了,毛豆長大就是黃豆啦~愛你們٩(˃̶͈̀௰˂̶͈́)و





第2章

  4.

  何斯銘伸手接過水,沒喝,放在了腳下,他幹咳了一聲,用手捂著嘴,湊到了簡黎耳邊,低聲道:「兄弟,你能不能收斂一點?這麼多人看著呢!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

  簡黎不明白他這話什麼含義,但這人離他距離實在太近,近到他都能看清對方眼角的那道細小的疤痕。

  他的目光有一絲遊離,似乎透過那道細小的疤,凝望著什麼。

  何斯銘可不知道他在凝望什麼,只能看到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顯然是沈淪於自己的瀟灑帥氣,h

  哪怕何斯銘平時再自我感覺良好,現在坐在被揚詡為「鉆石般璀璨閃耀的少年」簡黎面前,盯著對方這典型老天爺給飯吃的完美臉蛋,也不得不承認,這人長得是真好。

  沒關系!男孩子長這麼精致有什麼用?!我雖然糙了點,勝在粗獷,接地氣,擁有著衡水老白幹般的男人味兒!

  ——何斯銘是一個很善於自我調節的人,在自己內心三言兩語的勸解下,很快就從自卑心態中走了出來。

  而且,這人再好看,不還是拜倒在自己,自己的……

  何斯銘低頭看看自己今天穿的七分褲,繼續內心os:不還是拜倒自己的七分褲下!

  一切絕色風華都是紙老虎!

  這樣想著,再看看對方,對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面上沒有表情,眼中卻含著萬千繾綣情絲(沒有),他嘖了一聲:「看夠了嗎,你再看我要跟你收錢了啊!」

  簡黎回過神,看著他,啊了一聲,緩慢地眨了一下眼,他睫毛很濃密纖長,眼窩又深邃,眨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被他做的像是朝人放電。

  他沒聽清何斯銘在說什麼,剛想問對方,卻見對方幹咳了一聲,一本真經地坐直了身體,又向後退了退,說:「他們遊戲結束了。」

  簡黎再看台上,果然嘉賓和主持人已經結束了遊戲,他嘆息一聲,錯失了跟何斯銘繼續接觸的機會了。

  節目結束,大家都回後台的時候,簡黎有些不開心,因為他的矜持內斂,以及些許的無措,都沒能把握住機會多跟何斯銘說幾句話,可是他的隊友們,以及今天同樣來參加節目的當背景板的一個女子組合都跑去跟當紅明星合照去了,何斯銘也同樣被人包圍著。

  眼看著女子組合里一個女生合照的時候臉都要貼上何斯銘的臉了,簡黎不知怎麼就想起來網上那些黑何斯銘花心愛占女孩子便宜的新聞了,他大步跨過去,將自己放在簡黎腳下的那瓶沒被人動過的礦泉水遞到他面前,「聽你嗓音有點啞,喝點水吧!」

  何斯銘看看那女生,再看簡黎,心里略顯不悅地嘖了一聲,這私生飯怎麼管這麼多啊,雖說他也有點受不住這女孩子稍有逾越的行為,但更讓他受不住的,是這男的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他撇了下嘴,眼看著這麼多人,又覺得不好落了簡黎面子,還是將水接了過來放在一旁。

  本來跟何斯銘合照的女生有點不爽,也沒表現出來,而是十分熱情地挽住簡黎的胳膊,說,「來我們仨一起合影吧!」

  簡黎沈默了一瞬,將自己的胳膊從女生懷里抽出來,非常有禮貌且不客氣:「不好意思,我想單獨跟何前輩合影。」

  女生:……?

  好像被十分明目張膽地嫌棄了。

  何斯銘聽到這話已經笑噴了,他對外一直是耿直人設,實際上有的時候他的確比較耿直,他直接吐槽簡黎:「兄弟,你長這麼大肯定沒談過女朋友吧?」

  簡黎默然。

  他的確沒有,他外表非常出色,出道前追他的女生就不少,可是他對談戀愛似乎天生沒有興趣,從未對女生動過心,也不喜歡去應付她們。

  對於減少這些麻煩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遠離女生。

  「你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會有人跟你談才怪!」何斯銘一針見血地說。

  他說完又自言自語地說:「話說回來,我也總懟人,所以也談不到女朋友。」

  懟人算什麼。

  何斯銘發起瘋來自己都懟。

  5.

  何斯銘其實誤會簡黎了,簡黎不是被他的粗獷或者說是英俊驚艷得失了神,他只是看到何斯銘眼角那道細小的疤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何斯銘還記不記得這道疤是怎麼留下的,他卻記得。

  那是他小時候被何斯銘帶著,趁著幼兒園的午睡時間偷跑出去玩,何斯銘帶他爬樹,他恐高,不敢下來,何斯銘就在樹下擡頭看著他,讓他跳,自己在下面接著他,等他含著兩泡熱淚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兩個人一塊摔在了地上,好在樹不高,沒真的摔傷,只是他指甲一不小心刮傷了何斯銘的眼尾,留下一道血痕。

  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眼看著對方捂著眼睛還在安慰自己的樣子,簡毛豆眼眶里打轉了半天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嗷嗚一聲哭了出來,這一聲哭直接招來了老師。何斯銘這下就慘了,自己被抓壞了臉都顧不上疼,捂著眼睛安慰簡毛豆,還要被老師批評。

  後來何斯銘被老師帶著去找校醫擦藥,簡黎也紅著眼睛,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像個小尾巴。

  校醫給何斯銘擦藥的時候,還開玩笑說:「這要是在臉上留疤了,長大了就沒人給你做新娘子了。」

  簡黎還沖過去拉著何斯銘的手,兩只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簡黎認真地對校醫說:「我給他做新娘子。」

  何斯銘當時的反應是什麼,他不記得了。

  好像印象里,何斯銘一直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陪他玩,保護他,把他當作豌豆公主一樣對待,小心翼翼地呵護,老師還開玩笑,說他是何斯銘的毛豆公主。

  簡黎智商很高,記事也早,有關何斯銘的事,他更是記得清清楚楚,也記得對方在開家長會時,投向自己的羨慕目光。

  何斯銘的家庭關系非常不和睦,父母因為利益關系結合在一起,有了這個孩子以後就開始各玩各的,典型的爹不疼娘不愛,比起來他這種開個家長會,叔叔嬸嬸都要一起來的寶貝蛋,何斯銘可以說是孤苦伶仃小可憐兒了。

  他剛開始真的很難理解,為什麼這個人能夠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簡莘比較溫柔,只安慰他說小孩子不記事,很正常。

  還是段西睿說話一針見血:「你收了人家那麼多好,被人家捧手心里寶貝著,你肯定念念不忘啊!你是索取者,何斯銘是給予者,你覺得你們兩個誰更容易留戀過去?」

  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簡黎覺得自己從頭涼到尾。

  段西睿的話固然不算動聽,可道理總是沒錯的,他記憶里的童年是美好的,值得留戀的,可這只是對他而言。

  他看著自己的小叔叔,有些自責似的:「小叔叔,我是不是很卑劣?」

  簡莘嘆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他家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進娛樂圈,只有簡莘理解。

  他從小就被何斯銘保護,他想現在反過來,換自己保護他。

  只是……

  我們深情的簡少爺似乎忘了,他再怎麼想保護人家,現在的他也只是個沒什麼閱歷的新人,反倒是他心心念念,對著月亮太陽星星發誓要保護的那位,已經是公司一哥了。

  6.

  組合里每個人都拿到了跟何斯銘的合照,還有不要臉的要到了簽名,只有簡黎,因為矜持害羞的性格,只拿到了合影。

  隊友還討論,要不要發個微博蹭把熱度,被經紀人制止了。

  「適可而止。」經紀人點到為止地說。

  他們組合出道沒多久,基本沒鬧出過什麼負面新聞,不像何斯銘從出道到現在都是紅黑摻雜,現在發展好了,負面評論少了不少,可是當初全網黑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的,何斯銘能走到這一步也是實屬不易。

  簡黎不理會隊友們的熱烈討論,低頭默默看著手機里和他的合影,越看越開心,忍不住抿嘴笑了出來。

  公司對他的人設就是高冷男神,不許露齒笑,微笑都得少,原因無他——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是太溫順了,極其崩人設,好在簡黎笑點也高,不太容易笑出來,公司也不算太難為人。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通告我給小溫了,她會通知你們詳細內容的,早上六點半都給我樓下等著車接!」

  經紀人說話有點嚴肅,組合里都是半大小子,正好玩好鬧,無聊時候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就在家閑著,出去喝酒唱歌泡吧肯定是攔不住的,他管是管不住,敲打敲打還是必要的。

  「誒呀,知道了大哥!」

  隊友都漫不經心地應著聲,實際上誰也沒往心里去。

  簡黎在這一群半大小子之間,簡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嬌俏出塵小白蓮。他沒事就在家看看電影,聽聽音樂,看一些隊友看來除了裝嗶——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書,哦,還有幫保姆阿姨做做飯,洗洗自己的衣服,對,他是隊內唯一一個貫徹落實自己事情自己做的人。

  簡直是奇葩!

  也不知道網上關於簡小白花那些仗著一張帥臉整天出去約炮睡粉的黑料是哪兒來的,估計寫黑料的是海水倒灌進腦子里了。

  組合里一共6個人,簡黎是最低調的,人氣卻很高,畢竟偶像組合的粉絲主體都是十幾歲心智還不甚成熟的女孩子,對喜歡的標準多半都是看臉,所以顏值長期在線的簡黎就占了很大便宜。

  他決定進娛樂圈的時候,他父親就已經提醒過他,家里不會提供他任何便利,這導致他從一個豪門少爺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組合新人。

  公司對他的態度不甚明朗,他唱歌沒有實力,跳舞又比不上隊里舞蹈學院出身的那個,要說除了臉之外還有啥特長,可能就只有學了多年的鋼琴了,可是又不會每次都有機會讓他鋼琴solo,到現在,簡黎的任務依舊是一個漂亮的背景板。

  說來有點讓人啼笑皆非,他並不是公司力捧的那一個,卻是人氣最高的。

  可能這年頭冰山男神這一掛比較受歡迎吧。

  8.

  最近真人秀節目大火,各個類型的明星真人秀節目層出不窮,探險的,旅行的,競技的,類型繁多,觀眾還挺吃這一套——比起電視上塑造好的完美男神女神形象,觀眾們更加樂於看到走下神壇的明星藝人們較為真實而平庸的一面。

  簡黎的經紀公司跟一個之前就拍過幾季大紅過的一個真人秀節目接洽了一下,決定讓露臉機會最少的簡黎參加這個節目。

  「給你看一下這一季節目的成員,基本上新人前輩都有吧,你多多了解一下每個人的性格特點,不說爭取都搞好關系,也別有交惡的,我對你還是比較放心的。」

  「少說話。」

  「少笑。」

  「不許唱歌。」

  以上都是經紀人的諄諄教誨。

  簡黎:「好。」

  翻開資料,第一個名字就是何斯銘。

  簡黎激動到言語不能,面無表情卻眼神灼熱地擡眼看著經紀人,經紀人低頭看了一下資料,唔了一聲:「他啊,他算是特邀參加的吧,這里面有個小丫頭是他們公司高層家的孩子,他算是陪太子讀書了,畢竟這節目挺折騰人的。」

  的確折騰人,旅行節目也不是沒有,但是哪個節目會專門找偏僻荒涼渺無人煙的地界去旅行啊,明明是挑戰自我荒野求生去了。

  「你提前把東西收拾了,後天早上節目組會來拍攝單人采訪,也讓那幾個渾小子收斂點!」

  簡黎乖乖點頭,抱著懷里資料低頭抿嘴笑。

  經紀人看著眼前笑得一臉溫軟柔和的大個子,心情有些覆雜。

  要不是公司老總找他,誰會知道這個外形優越卻完全沒有架子的人,會是簡家老大的獨生子呢。

  這個真人秀節目的名額公司爭取過來費了很大力氣,本是為了組合里另一個以後可能走綜藝路線的隊員準備的,還是簡家的人親自找了公司老總,後來名額就落在了簡黎的頭上。

  按公司的說法,是簡黎也不能老賣高冷人設,跟其他幾個人相比,神秘感最強的簡黎參加這種節目,更容易激發粉絲和路人的好奇心。這孩子動手能力最強,參加這節目,槽點應該會是最少的……吧。

  如果能借這個節目火了當然好,但是萬一沒火,人設又崩了,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但經紀人莫名地覺得,簡黎並不在乎自己的人氣,也不在乎能不能夠到達一定高度,他能用與世無爭這四個字來形容。

  可是真的與世無爭的話,又為什麼要進入娛樂圈呢?

  作者有話說:

  簡黎:(握拳)銘銘,以後都由我來保護你。何斯銘:(掏口袋狀)我給你看個寶貝~誒,你別跑啊!ಠ_ಠ





第3章

  9.

  參加節目的一共有八個人,4男4女,有影星有歌手,有新人有前輩,年齡最大的是一位影後,小五十的人了,還來參加這種節目也是非常拼了。

  節目組來敲門的時候,簡黎剛吃完早飯,在收拾自己的房間,其他隊友都還在睡覺。

  面對鏡頭,他有點拘謹,擡手打了個招呼問聲好就沒有下文了。

  工作人員對他們宿舍還挺感興趣的,偷偷問他,「介意進你臥室嗎?」

  簡黎默默搖頭。

  聊了幾句家常,工作人員看著安靜立在一旁的一只黑色大行李箱笑得雞賊,「介意給我們看看你的行李箱里都裝了什麼嗎?」

  節目組提前打過招呼,知道這個節目的傳統是一向都會裝模作樣翻一下藝人行李箱,簡黎早就將隱私物品都收起來了,也沒拒絕。

  「可以。」

  他走過去將箱子放倒打開,里面是折疊得整齊程度讓工作人員一個女人家都覺得自嘆不如的衣物,除去護膚品藥物洗漱用具之類日常出行必備的,居然還有分裝食物用的密封袋,可以說是非常居家了。

  「就這一只箱子嗎?」

  「不止。」簡黎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嘴唇抿緊,在外人看來就是不爽的表現了。

  工作人員很聰明,看他神態就識趣地沒再繼續錄了,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跟他互動了幾句就沒了下文。

  簡黎也不由地松了口氣。

  如果工作人員真的去翻他的小行李箱的話,就會發現里面不僅有他自己做的馬林糖和小餅幹,還有醬油以及黑松露鹽。

  他不像去旅行的,像去做飯的。

  旅行節目帶醬油和鹽,

  全娛樂圈也就簡黎獨一份。

  10.

  比起來行李里帶著自己做的糖果和做飯要用的調料的大家閨秀簡黎同學,他的竹馬何斯銘這邊就很有槽點了。

  「介意我們拍一下行李箱嗎?」工作人員也是同樣的套路。

  何斯銘十分隨性,「拍唄!反正現在看不到以後也會看到的!」

  兩個大行李箱一翻開,工作人員頭都大了,除了常用品就是吃的。

  「你怎麼帶這麼多吃的啊!」工作人員驚訝。

  「我之前特意問了畢畢姐有什麼注意事項,她囑咐我,在能力範圍之內要盡可能多的帶吃的,免得到時候半夜餓得咬著被角哭。」他說。

  「哈哈哈,這就是畢畢女神對我們節目的印象啊?我算是知道了,原來女神也會餓得半夜哭。」工作人員大笑。

  「女神咋了,女神也是人啊。」何斯銘撇嘴,然後對著鏡頭指了指,「我跟你們說,你們現在就嘲笑我吧,等以後就知道什麼叫做未雨綢繆了!」

  ——其實人家畢畢還囑咐了他很多,比如記得帶蚊蟲叮咬的藥,比如多帶點野外生存需要的工具,他都扔在了腦後,滿腦袋都是畢畢隨口的一句多帶吃的別半夜餓得咬被角哭。

  11.

  節目成員從國內機場集合出發,共同到達第一個目的地——xx群島。

  比起之前幾季莫名其妙的偏僻地界,xx群島簡直是天堂。

  簡黎在飛機上遇到了正是事業上升期的小花旦,小花旦說話聲很溫柔,人卻很很豪爽,跟社會我花哥似的。

  「我跟你說啊小鮮,咱們這次幸運多了,節目組提前透露過了,跟前幾季相比,咱們這待遇真的算得上親媽了,基本沒有去大荒漠里流浪的,最多去個深山老林跟猴兒拜把子!」

  簡黎貫徹落實少說話少出聲,抿嘴嗯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他其實想問小鮮是啥,可他忍住了。

  小花旦愛叫啥叫啥吧。

  大家都在飛機上睡了個長覺,下飛機還都沒睡醒一般,迷迷瞪瞪的。

  這一季的隊長有倆,女生隊就是小花旦了,男生隊是跟小花旦一塊搭戲的那位男主。

  男主跟何斯銘在飛機上一塊兒坐著,聊的好像不錯,關系很親密的樣子。

  簡黎眼看著男主跟臘肉勾肩搭背的,心里暗自羨慕。

  住處是一處酒店式公寓,上下樓一共四個臥室正好夠8個人睡。

  「房間安排的話,咱們抓鬮吧!」小花旦提議。

  「行呀!」眾人都沒有異議。

  簡黎有點驚喜,他本以為男主會主動要求跟何斯銘一間的。

  結果不盡如人意,簡黎跟男主一間房,何斯銘跟一個新晉歌手一間房。

  歌手有點不好意思,「銘哥,你睡眠要求高嗎?」

  何斯銘猛點頭,「高,飯可以不吃,覺不能不睡。」

  「內什麼,我睡覺時可能有一點點不太老實,磨牙打呼。」歌手抓了抓臉,沖他笑得有點羞赧。

  「這個沒啥。」何斯銘還是很寬容的,他想著都是大老爺們家,打個呼嚕算啥。

  「還有打把式踢人搶被子,我媽說我小時候還夢遊……」

  「……」寬容的何斯銘臉有點腫,他沈吟片刻,誠懇地說,「我覺得,你的一點點用的很微妙。」

  男主笑瘋了,摟著何斯銘的肩膀說,「算了,咱倆換換吧,我跟他正好一對,我睡覺也不老實,」又對著歌手眨了眨眼睛,「你要是不問的話,我還想問小簡呢,我睡也不老實,正好咱們兩個在床上也有伴兒,一起做雛鷹起飛。」

  還是跟何斯銘一個房間!

  簡黎內心已經有無數白鴿撲騰起來,背景還有唱詩班放聲高歌《聖母頌》,但他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維持著一貫的高嶺之花人設。

  比起來心里暗暗興奮的簡黎,何斯銘的心情就比較覆雜了。

  他雖然睡眠要求高,但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貞操看得同樣重要——這個叫簡黎得長得就人高馬大,自己冤家路窄和他參加了同一檔節目,現在兩個人還要同床共枕朝夕相處,保不齊哪一天,這個人心中的猛獸就出了閘,谷欠火焚身,到時候他的冰清玉潔,他的完璧之身可能就會不保了!

  這麼想著,他越發不安,投向男主的目光都帶上了幾絲懇求。

  男主一個大直男可看不懂他眼中說不盡的哀愁,看他一直盯著自己,還以為對方有什麼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何斯銘心中一喜,果然是一見如故的好兄弟,一個眼神就能明白自己所有的想法。

  然後,他一見如故的好兄弟就開口了:「小銘啊,你是餓了嗎,那麼可憐巴巴看著我,走走走,隊長帶你去吃飯,別哭別哭。」

  一見如故個蛋!

  「沒有,我這是對著我前室友無聲的告別。」何斯銘說。

  「???」

  怎麼還沒睡就成了前室友了,自己這卸任的也太快點了吧!

  「這麼快就變前任了嘛?」男主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來得及上任就被踹下去了你這是。」小花旦插進來一句,拍了拍手宣布:「先回房間收拾好東西,然後休息一個小時,我跟副隊研究一下附近路線,咱們一個小時後去吃晚飯。」

  簡黎默默跟在何斯銘身後,一起提箱子上樓,看著何斯銘的背影,他抿著嘴很想笑,可想想還在拍攝節目,他又忍住了。

  自己魂牽夢縈,惦念了這麼久的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兩個人呼吸著同一片空氣,自己伸出手就能碰到他。

  他的銘銘,回來了。

  而他的銘銘只覺得腳步有千鈞重,仿佛每走一步,離自己被玷污就更近一步,連背影都是生無可戀的沈重。

  房間內的床特別大,睡3個人綽綽有余,大家都並無太多不滿。

  何斯銘將行李箱放到墻邊就撲到了床上滾了滾,臉埋進被子里就不動了。

  簡黎把自己行李箱也放好後,將要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一樣樣擺好。

  房間里一片寂靜。

  兩個人都沈默著不說話。

  何斯銘是最受不了這種尷尬氣氛的,還是率先開口驅散了一室靜默:「欸,你餓嗎?」

  簡黎還有點受寵若驚,他又看著何斯銘,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搖頭,「不餓。」

  何斯銘實在想教育教育這人,大老爺們說話能不能就好好說話,還老是朝人拋媚眼的。

  最主要的是,這人這媚眼拋得,還怪……

  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的何斯銘偷偷摸了摸胸口,還怪讓人心動的。

  「我才剛從飛機上睡了一覺,這會兒怎麼又困了。」他咕噥了一句,扭了扭身體,滾了一圈往旁邊挪挪,說,「我再睡會兒,你睡不?」

  簡黎說,「我不睡,你睡吧,等下我喊你。」

  「好。」

  何斯銘也是心大,明明剛剛還為自己的貞潔發愁,這會兒幾乎是秒睡了。

  他睡得很香,帶動著簡黎都有了睡意,可是他卻不舍得閉眼休息,一方面,好不容易才光明正大地跟他的銘銘獨處,他很珍惜這個機會,一覺睡過去未免過於浪費,另一方面他記得要喊何斯銘起床,所以不能休息。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盯著何斯銘看,只默默地躺在他身邊,雙手放在腹部,靜靜看著天花板,就像睡美人一樣的姿勢。

  約定時間還沒到,小花旦就來敲門了。

  簡黎起身去開門,何斯銘在床上縮了縮腦袋繼續睡。

  小花旦提醒了簡黎就去別的房間了。

  簡黎關上門回來,看看還在睡的人,彎著眼睛,輕聲喊,「銘銘,起床了,要出門了。」

  何斯銘跟個蟲子一樣在被子底下扭動了半天,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露出腦袋,他眼睛還閉著呢,嘟嘟囔囔道,「這麼快就到點兒了啊,還沒睡夠呢,不去行嘛~」

  算起來,他還是簡黎的前輩,也虧得他居然好意思跟人家撒嬌。

  簡黎看到何斯銘這個樣子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將他摟進懷里揉著他腦袋說好,可房內的攝像機還在冷酷無情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也只能壓下心底的悸動,輕聲說,「不行。」

  何斯銘:「……」

  這個人好冷酷無情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即便痛苦,何斯銘還是很快爬了起來倒飭自己。

  簡黎十分貼心,還給他倒了杯水拿給他,擔心他睡醒了口渴。

  何斯銘又覺得,這個人還是挺上道的。

  他喝完了水,像是才想起什麼,對簡黎道:「你剛剛叫我銘銘對嗎?圈里很少人這麼叫我。」

  簡黎的手攥了攥拳頭,又松開,他輕聲問:「是不是有些冒犯了?不好意思,我……」

  他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何斯銘打斷了,他隨手拍了一把簡黎的肩膀,對對方露出一個燦爛微笑:「沒有,就是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感覺還挺開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覺錯了,他怎麼覺得,剛剛這個男人快哭了呢?

  作者有話說:

  你們不要小看我們毛豆,雖然他小時候老被欺負哭,可他人高馬大,還內啥大內什麼好⁄(⁄ ⁄ ⁄ω⁄ ⁄ ⁄)⁄





第4章

  11.

  大概是分過了房間的緣故,幾個人之間的親疏關系已顯露雛形,畢竟同一張床住的人,關系自然應該比旁得強一些。

  也有特殊的,比如說男主依舊跟何斯銘勾肩搭背哥倆好的,簡黎就在後面默默跟著,也是借了個高條好的緣故,明明是帶著一點失落的背影在攝像機里硬是拍攝出了生人勿進的高貴疏離感來。

  女生這邊四個除了影後,小花旦,童星,剩下的那個就是要小臘肉陪讀的那位太子了,應該說是格格。

  格格長得很漂亮,即便是在娛樂圈里也稱得上是上佳的長相,大概是無需經歷什麼磨難與坎坷,眼中未經人事的清澈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好感。

  格格跟小花旦一個房間,這會兒被小花旦摟著肩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開心又靦腆。

  簡黎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聽他隊友說,之前有個圈內好友透露過,小花旦的性取向,好像不是那麼筆直?

  他的心思頓時有點覆雜,他在考慮,要不要稍稍提醒一下他家銘銘,畢竟是老板家的千金……

  不過,何斯銘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兒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跟小花旦不熟,兩人的交往圈子不說完全不重合,但也是距離差得有點遠,何斯銘近幾年發展好,基本都在電影圈混,電視劇戰線拉太長,接的就少了,合作也都是跟前輩大腕合作,跟花旦說是沒什麼交集的。

  簡黎的隊友知道這個消息也是屬於偶然,花旦一個剛出道的沒多久的新人,這種事關前途的隱私還是被隱藏的很深的。

  他還在沈思,落單的歌手追了上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前輩同床的感覺怎麼樣?」

  簡黎回過神,輕掃他一眼,點了下頭,「挺好。」

  歌手是個自來熟的性格,看他反應冷淡也不生氣,反倒是有點推心置腹的,扭頭看看拍攝遠景沒有跟過來的攝像師,轉過頭來小聲說,「我跟你說,我其實睡覺沒那麼不老實,我就是不想跟他一個房間,我怕表現不好砸了前程。」

  簡黎點頭表示理解。

  何斯銘現在事業發展如日中天,借著跟他合作的機會蹭點流量人氣固然好,可是同樣的,如果出了點岔子,砸的可是自己的腳。節目組都是一個套路,為了炒作,博出位,肯定要搞點事情出來的,誰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會砸在哪個倒黴蛋頭上。

  「我經紀人早就提醒過我,說我太蠢,除了唱歌啥也不適合做,蔫瞇著當壁花就行了。」歌手還在自顧自道。

  簡黎沈默,他覺得這個經紀人是對的,小歌手這個智商混娛樂圈的確是不夠用的,倆人才剛一見面,底子就都抖落出來了,得虧簡黎是個良善性格,不會對別人的生活置喙,不然真的要拿這件事跟旁人說點什麼,小歌手還不定要遭遇什麼麻煩。

  「你,」簡黎想了想,好心提醒說,「你第一次見到我,就和我說這些,不怕我和別人說嗎?。」

  小歌手大驚失色,「你,你會跟別人說嗎?我看你人挺好的啊,你別跟別人說好不好?」

  簡黎沒理他,默默往前走。

  簡黎的冷淡反應倒是讓小歌手安心了。

  「我爸我媽也說我傻了吧唧的,不適合混娛樂圈,可是我喜歡唱歌,所以還是來了,我覺得前輩也挺傻了吧唧的,他不也火了?」小歌手不長記性,又絮絮叨叨的,他說的前輩自然就是指何斯銘。

  簡黎不想承認自己的銘銘傻,可是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維護他,只是心里默默反駁,他那是真實,才不是傻。

  「不過話說回來,我之前看你好高冷的樣子,以為你不會理我的。」

  簡黎搖搖頭,沒說話。

  他不是高冷,他就是話少,比起來絮叨家常,他更喜歡聽別人說。

  如果那個別人是何斯銘,就更好了。

  12.

  8個人坐在一個長桌吃飯,外面就是沙灘與海,海風徐徐吹著,帶著海水特有的濕潤與鹹澀,十分涼爽,小花旦和男主又是帶頭搞笑炒熱氣氛的,場面其樂融融。

  簡黎就坐在何斯銘旁邊,不怎麼說話,但很細心地會幫助夾不到想吃菜的人端盤子,很有貼心小棉襖的樣子。

  影後坐他對面,看著他這樣笑著說,「我就喜歡這孩子這樣子的性格,不言不語吧,還貼心懂事。」

  嘰嘰喳喳有點聒噪的男主和小花旦閉嘴,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來了彼此眼中的尷尬。

  影後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趕緊伸手擼了一把小花旦的腦袋,說,「咋不說話了,阿姨可不是嫌棄你們煩,我就是看他不言不語的,跟古時候的大家閨秀似的,挺好玩兒。」

  又出現了,大家閨秀這個詞!

  簡黎抿緊雙唇,擡眼看了一眼笑得慈祥的影後,彎了一下眼睛就當是微笑了。

  幾個人都被大家閨秀這個詞逗笑了,何斯銘笑得尤其誇張,靠在簡黎身上笑。

  他笑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太妥當,就這麼直接肢體接觸,很可能會給這小子一種自己很隨意很容易接近的錯覺,這樣不好,不利於他維護自己高高在上(?)只可遠觀不可**,對,尤其是不可**,的形象。

  他這麼想著又趕緊坐直身體吃飯,一副比誰都矜貴內斂的樣子。

  這人也是對自己的形象和定位存在了很大的誤解。

  簡黎被當成了笑點也不生氣,安安靜靜吃飯。

  「我剛剛看了一眼,離這兒不遠就有超市,我們可以去那里買點水,面包之類的當作明天的早飯,有不想去的也可以回去休息。」

  吃飽喝足,小花旦宣布。

  「那我就不去了,」影後第一個舉手,「這一天舟車勞頓的我這腰可有點受不住了,我早點回去休息,免得明早起不來床。」

  「那行,剩下的還有沒有沒想去的?」小花旦問。

  童星也說自己不想去。

  「那好,你們去休息,我們剩下的一塊可以起走去超市了。」小花旦拍手宣布。

  大家想得都是圖個方便買點面包之類的留著明早吃,只有簡黎還買了雞胸肉跟牛油果生菜,想來是要吃得細致點的。

  「你要做什麼吃啊?」見他這樣,屬耗子一樣,撂爪就忘的何斯銘又蹭過來了,一點都不見外,搭著他肩膀。

  「三明治。」簡黎說。

  「我也想吃,」何斯銘可憐巴巴地說,「能給我也做一個嗎?」

  「好。」

  「好兄弟!」何斯銘很開心,勾著簡黎肩膀就不松開了,完全遺忘了自己那所謂的高冷男神人設,跟著簡黎一起逛超市。他看到貨架上有牛奶順便扔進簡黎的筐子里兩盒——他連購物筐都沒拿,顯然是把逛超市當遛彎兒了。

  結賬的時候,小花旦看到簡黎籃子里的東西,眨眨眼,「小鮮,你這麼懂養生啊!」

  男主聽到這話不樂意了,「你就老叫人家漂亮男生小鮮,怎麼,我們就不鮮嫩了嗎?」

  小花旦狠狠翻了個白眼,「你得了吧,你看人家多清新一個男孩子,嫩得出水兒,再看看你,膩得出油!」

  她話一出連節目組的人都笑了。

  「小銘,他說咱們膩得出油!」男主不嫌事兒大的扭頭跟何斯銘告狀。

  何斯銘擡頭看他,說,「你哥我還被叫小臘肉呢,油都沒得了,你知足吧!」

  男主瞬間釋懷,「也是哦!」

  簡黎看著自家銘銘不遺余力地吐槽自己,心里覺得真是可愛死了。

  這里的椰子便宜,出來的時候看到街邊小攤有人賣海椰子,幾個人還買了椰子抱著喝。

  椰子很大,小花旦跟格格說,「咱倆喝一個吧。」

  「好。」

  其他人也都覺得兩個人喝一個正好,並且省錢——主要是省錢,節目組給的資金是固定的,嘉賓不允許用私人錢財。

  簡黎提著東西不好拿椰子,何斯銘就抱著椰子自己喝一口,給簡黎喝一口,特別和諧。

  簡黎面無表情一張臉,內心的火山早就噴發了,天黑了,他臉紅別人也不知道。

  真的是太幸福了。

  「咱們喝完椰子別扔,里面的椰肉也好吃的!」何斯銘說。

  「嗯。」簡黎應了一聲,銘銘說啥是啥。

  「哥,你沈不沈啊,我幫你提著?」小歌手看男主抱著兩個椰子,總算腦子靈光一次。

  男主搖頭,「沒事兒,我力氣大。」

  影後沒來,童星跟她一起回去陪她了,小花旦就特意多買一個椰子讓他帶給影後。

  幾塊錢的椰子被他們連喝帶吃的,真正的做到了物盡其用,椰肉都刮得幹幹凈凈。

  何斯銘打著飽嗝跟簡黎一前一後回了房間。

  「我先躺會兒,你先去洗澡吧。」

  一回房間,又是躺床上。

  簡黎乖順地應聲拿了東西去洗澡。

  等他出來的時候,何斯銘抱著平板不知道看啥笑得正歡。

  簡黎有點好奇也不好意思問,還是何斯銘拉著他,給他看自己笑了半天的東西。

  簡黎頓時就沈默了。

  竟然是同人文。

  還是以何斯銘自己為主角的,男男的。

  簡黎雖然為人正派,從不搞麥麩啊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但是對於同人cp他也是知道的,他還知道,他被粉絲稱作他們組合的總攻……

  「你看這篇,賊有意思,我先去洗澡了啊。」何斯銘絲毫不覺得羞恥,還拍拍簡黎肩膀,讓對方好好品味此佳作。

  簡黎默然,他出身富貴之家,家教嚴謹,為人溫良謙恭,進這一行是純屬意外。他雖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詩經古詞國內外名著還是沒少讀的,文化底蘊也算比較深厚。

  如果銘銘很喜歡看這些東西的話,我也可以寫的……

  他心里默默地想。

  何斯銘也是個奇葩的,之前組合里有個隊友知道同人這回事兒之後就拉著他他科普,還給他推薦了幾篇他們組合cp圈的經典作品,然後他就入坑了。

  他沒退圈前的官配是他們組合隊長,一個披著狐貍皮的憨批。

  何斯銘很喜歡看他跟隊長的同人文,因為這個cp很火,文的質量比較高,不雷人。

  他不會突然就做春夢夢到被隊長壓。

  也不會變成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淩虐。

  更不會被人說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這人懂的有點多。

  何斯銘等進去洗澡了,洗著洗著頭發猛地醒悟過來了。

  不對啊!

  外頭人可是自己私生飯啊!

  甚至是對自己的玉體都覬覦已久的人!

  自己還給他推薦自己的搞基同人文,那不是給對方提醒了嗎?!

  萬一這人再以為自己是給了他什麼暗示,這深更半夜,也沒個人陪的,自己再被霸王硬上弓……

  金槍挑玉環,碧血洗銀槍。

  仿若破碎的水晶玩偶……

  化為齏粉的純真……

  這個人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悲慘未來,澡只是草草洗了一下,開始蹲在浴室里面撓頭發愁。

  作者有話說:

  何斯銘:不小心給了垂涎我玉體已久的私生飯xing暗示,我該怎麼在保證自己菊花完整的情況下跟他同床共枕,在線等,挺急的(;´༎ຶД༎ຶ`)





第5章

  13.

  何斯銘抱著頭,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並決定如果對方真的來硬的,自己就先虛與委蛇一番再見機行事,絕不可逞一時之勇最後落得個菊花雕零,喋血滿床的淒慘下場。

  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何斯銘鼓起勇氣打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簡黎正拿著他平板看的認真,聽到他出來,簡黎放下了平板,看到他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輕皺了下眉頭,「沒吹頭發嗎?」

  何斯銘佯裝淡定,拿著毛巾隨便揉了幾下頭發,說:「不吹了。」

  簡黎說:「你濕著頭發睡覺的話,明天早上起來頭發會豎著。」

  何斯銘想象了一下自己雞窩頭的場景,乖乖去鏡子面前吹頭。

  又吹幹了頭發,何斯銘才上了床躺好,見簡黎已經把平板給他放好了,狀若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看完了嗎?好看不?」

  簡黎誠實搖頭:「還沒。」

  何斯銘說完了話就想抽自己,就假裝無事發生過不好嗎?為什麼還要問人家感想,有什麼感想啊,能有什麼感想啊?他自己都不敢想!

  他正內心瘋狂抽自己耳光的時候,簡黎把床頭燈關了,他嗷一嗓子喊了出來:「你要幹嘛?!」

  簡黎嚇得又把燈打開了,他看著驚弓之鳥一樣的人,結結巴巴開口:「睡,睡覺。」

  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何斯銘摸不到抹了一把臉,扯起一個僵硬的笑臉:「不好意思啊小簡,我有點怕黑。」

  「那我們開著燈睡吧。」簡黎善解人意。

  「不,不用了,我可以的,關了吧,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我也已經學會堅強。」何斯銘張口就來,他腦中還一片混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

  見對方都這麼說了,簡黎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說了一聲好。

  啪地一聲,燈熄了,之後就是滿室寂靜。

  何斯銘再次打破了這片寂靜——

  「其實我不太讚同粉絲這種拉郎配行為,我作為一個性取向筆直的男人,對於這種行為是深惡痛絕,這種行為不符合我國的可持續性發展戰略,嚴重點可以說是阻礙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

  他一緊張嘴就開始瞎禿嚕,本來是想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給人家別的暗示的意思,不知道怎麼就開始播放起新聞聯播了,說得還煞有其事的,不知道他本性的還得以為他是一匹鐵血戰狼,他自己怕是忘了上次微博追文忘了換號,用自己大號給人家同人文太太點讚,還被粉絲截圖發在同人超話里哭喊爻銘line is rio的辛酸過往了。

  爻銘就是何斯銘跟他前組合隊長徐梓爻的cp名,這名字,聽著就讓人有灌籃的沖動。

  簡黎再怎麼聰明,也很難理解他這一大串廢話,沈默了半晌,只能恩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希望我的粉絲們都能多多關注我的作品,離我的生活遠一點,離我的作品近一點。」

  Ok!Fine!

  總算找到了重點,何斯銘你真是好樣的!

  何斯銘在心里給自己鼓掌。

  簡黎斟酌著開口:「我洗澡之前,把攝像機關掉了,你要是想跟粉絲說這段話的話,我現在去打開?」

  何斯銘:「……不必了。」

  反正他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至於對方能不能真正理解,那不是他能左右的。

  「睡了,明天還要去海邊玩,我要沖浪,提前養精蓄銳!」何斯銘說著翻了個身,想背對著簡黎入睡,又忽的想起自己的貞潔都寄放與自己身後的那朵含苞待放的雛菊身上,緊了緊py,又變成了平躺著。

  「晚安。」簡黎輕聲道。

  「安。」

  何斯銘決心要等這個心懷不軌的人睡著之後自己再睡。

  五分鐘後……

  簡黎聽著何斯銘平穩的呼吸聲,覺得自己心里某個多年前就開始缺失的一塊終於被填補圓滿了。

  銘銘,我找到你了。

  他在心里,輕聲地說。

  14.

  第二天一早簡黎就起床了,悄無聲息地整理洗漱完之後,他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才六點半,大家都還在睡覺,只有他一個人起這麼早。

  雞蛋放進鍋里煮,昨晚買的吐司面包放進烤面包機牛油果碾碎,拿黑胡椒腌過的雞胸肉下鍋煎,發出滋滋地響聲,很快就泛白,散發出了香味。

  不知道誰買的藍莓,被小鮮肉洗幹凈了在餐盤里撒了幾粒,給牛油果雞胸肉三明治做點綴——簡黎的手藝完完全全遺傳了他心靈手巧的小叔叔。

  等其他人都醒過來時,早飯已經做好了。

  先下來的人居然是何斯銘。

  他一臉沒睡醒但餓醒的樣子,軟塌塌地,看到簡黎就跟小奶貓見了娘親一樣貼了上去,靠著對方,完全忘了自己昨晚防火防盜防色狼一樣防著對方時的態度了,他還毫不在意形象地打了個呵欠,「好早呀你!」

  ——說來神奇,何斯銘不是一個特別喜歡撒嬌的人,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頑皮搞怪,還有一點不懂得浪漫情懷的直男感。可他才和簡黎認識兩天,就開始像一只被養熟了的動物幼崽,忍不住沖對方露出自己的柔軟肚皮。

  簡黎被他依靠著,耳尖有點赤紅,好在有他的頭發遮蓋,他問,「是我太吵把你吵醒了嗎?」

  「哦,不是,我是餓醒了。」

  說著還揉了揉肚子,低頭看餐桌上已經準備好的精致早餐,何斯銘眼睛都亮了,「兄弟,你好厲害啊!」

  簡黎有點羞澀,「很簡單的!」

  「算了吧算了吧,對我來說,動手就算難了!」何斯銘絲毫不覺得羞恥。

  其他人陸續起床之後,看到已經在進食的兩人有些吃驚。

  影後最先發聲,「哦喲,這早餐是哪個貼心的小孩子做的,太精致漂亮了,我都舍不得吃了!」

  影後雖說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但是保養得好,捂著胸口驚嘆的樣子一點都不顯得做作矯情。

  看著她,何斯銘聯想到自己的家人,難免覺得傷感。小小嘆息一口氣,他順手把盤子里剩下的藍莓都推給了簡黎。

  簡黎受寵若驚,「你不吃嗎?」

  「你吃吧,沒胃口。」

  說完打了個嗝。

  簡黎沈默一瞬,面對何斯銘這種及其裝逼不要臉的行為,腦海中居然想的是好可愛喲。

  看來是沒救了。

  粉絲濾鏡這種東西,實在是害人不淺。

  15.

  海邊活動千篇一律,無非是海釣、潛水、沖浪,還有看美女。

  穿著比基尼的外國金發大胸妞,腰細腿長屁股翹。

  在這些美好肉體中間,穿著一點都不美好還很慫的白色背心和藍色大褲衩的何斯銘顯得是那樣的別具一格。

  還夾著好說歹說才讓小花旦松口拿錢給他租來的沖浪板。

  「等著看哥哥我耍帥吧。」目光遊移至簡黎手上拿著的凍酸奶時,何斯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酸不?」

  因為租沖浪板要錢了,所以何斯銘很自覺地在別人都買了冷飲時,自己默默地走開了。

  簡黎將手中的凍酸奶送過去,「嘗嘗嗎?」

  「好呀!」何斯銘一點也不客氣,吃了一大口,爽得眉毛都揚起來了,「好好吃!」

  「那你多吃一點。」簡黎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垂頭看著他,有點羞澀也有點開心。

  「不了。」總算知道有點廉恥心的何斯銘擺擺手。

  說著不吃不吃了,在簡黎親手喂過來一大勺凍酸奶時,何斯銘還是眉開眼笑地張嘴接住了。

  「看著哥哥給你出風頭吧!」何斯銘跟他打了個招呼,抱著沖浪板往海邊沖。

  ——明明是自己想耍帥,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為了別人出風頭了。

  烈日炎炎似火燒,照在海上波光粼粼,美青年踩著沖浪板在起伏的海浪間穿梭的矯健身姿如同一尾飛魚,實在惹眼,引得攝像機都忍不住多加追拍,更遑論追尋這人多年的簡黎了,目光壓根沒離開過那人的身影。

  被海水打濕的衣服貼在身上變得透明,當事人卻絲毫不覺得尷尬,依依不舍地將沖浪板還回去後,何斯銘心情舒暢,也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擔憂,伸手勾住簡黎的脖子,笑得十分燦爛,「咋樣?我帥不帥。」

  「帥。」

  簡黎一臉認真嚴肅的回道。

  「有眼光!」何斯銘很滿意對方的回答。

  倒是一旁的小花旦忍不下去了,吐槽道:「你可以再自戀一點大哥!」

  「我不管,反正鮮鮮說我帥!你們心中的神顏誇我帥了!」何斯銘很得瑟。

  簡黎聽著自己的昵稱從小鮮變成了鮮鮮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16.

  節目組的套路是先給點甜頭迷惑一行人一把,等糖衣炮彈酒池肉林(並沒有!)將眾人的心智迷惑,放下防備心之後,節目組毫無人性的將幾個還覺得自己置身天堂的小綿羊們扔上了無人島。

  「你們要在這個島上生活兩天一夜,明天傍晚,我們會派船來接你們,在此之前,你們只能拿一個背包,因為你們還要拿帳篷以及生活用具,不能帶過多的行李,這次活動不允許私帶食物,我們會重點檢察何斯銘的背包。」

  何斯銘大怒,「你們這群套路王!一早就計劃好了,所以才看我們行李箱!」

  小花旦一臉憐憫,「誰讓你蠢,帶吃的也該偷著帶,還光明正大讓攝像師拍,能給你有偷帶的機會才有鬼!」

  「這麼說的話,我們也會重點排查隊長的背包的。」導演淡淡道。

  何斯銘絲毫不懂得什麼叫做隊友情同胞愛,一聽這話拍腿大笑,「哈哈哈哈,教教你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最後,何斯銘偷帶的零食都被藏在了簡黎的背包里。

  沒辦法,簡黎太乖巧低調了,除了需要他的時候不言不語地為人民群眾服務,他平時都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所有造反起義跟節目組討價還價爭取便利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要不是外表過於出色,身高又實在不夠低調,他基本算是個透明人了。

  節目組對影後都沒對他放心。

  「我帶的馬林糖可以帶去嗎?我怕沒食物餓到的話會有人低血糖。」

  瞧,帶個糖都要乖乖請示。





第6章

  16.

  「就帶最頂餓的肉幹跟巧克力就行!也占地兒少,你把你的東西放我包,我幫你背!」

  兩個人背著房間攝像頭,擠在浴室里搞小動作。

  「誒,你這個是啥玩意兒,糖嗎?」何斯銘一眼就看到被藏在箱底的透明瓶子。

  簡黎覺得不好意思,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低聲道,「是鹽。」

  「……」

  何斯銘表情有點一言難盡,怔楞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你真是……厲害了。」

  奇葩那兩個字到底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我猜我們是要自己動手做飯吃的,所以帶了這個。」簡黎輕聲解釋。

  「你太細心了。」何斯銘感嘆,「女孩子在你面前都要自慚形穢了!」

  特指小花旦。

  「小簡啊,以後出門去哪兒度假啥的我也拉上你一塊兒吧,我就去享受就行了。」

  怕是忘了自己是怎樣為保住自己的貞操絞盡腦汁了,現在何斯銘還異想天開的計劃起來以後了。

  簡黎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說,「那,那當然好。」

  「嘖,你要是個女孩子,我肯定把你娶回家當媳婦兒,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心靈手巧的。」何•死直男•斯銘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簡黎已經羞澀地紅了臉低下頭,不再理會唧唧歪歪沒完的何斯銘,繼續收拾東西。

  「也不知道會不會正好倒黴的遇上下雨,不過節目組還算是仁義,至少給咱們帳篷沒讓咱們自己搭住處。」何斯銘感慨。

  簡黎恩了一聲,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聽著這人叨逼叨說著單口相聲,也不嫌煩,聽得還挺津津有味。

  17.

  一行人被扔在島上後,還十分心大的再海邊逛悠了好一會兒,感嘆無人島的景色完全不輸那些有名的島嶼。

  「等我有錢了,也給自己買個島,留著度假養老用,想想就美得很!」男主感嘆。

  「你別想了,現在這里島嶼不出售了,你的錢可以省下來了。」小花旦毫不留情地打破男主的美好幻想。

  男主面無表情地對著攝像機鏡頭,指了指小花旦,說,「我的粉絲們,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會跟這種人摩擦出什麼愛的火花來,沒那個可能!我怕折壽!」

  小花旦也不生氣,轉頭對眾人說,「說起來這個,我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我倆拍戲鬧出緋聞,我一條新微博評論熱門第一就是阮錫粉絲的評論,你們知道他粉絲跟我說啥嗎?」

  男主就是阮錫,聽到這話咬牙切齒,「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他粉絲跟我說:姐姐,你是不是眼光有問題啊?我們家阮錫哪兒好了你這麼想不開看上他啊?艾瑪,可笑死我了,那條評論得了八萬多個讚,來,當事人,你自己講,你這智商低的形象得多深入人心吧?!」小花旦毫不留情地往男主心上紮刀。

  「咱們中午吃什麼啊,孩子們,別無憂無慮的啦,想想怎麼捱過這兩天吧。」

  影後是年紀比較大的,想得也比較長遠。

  「沒事,不就兩天嘛,這麼大一片海呢,咱們隨便撿點蝦啊蟹啊貝殼什麼的就對付過去了。」小花旦安慰道。

  「咱們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來,帳篷搭好,女生們就收拾收拾,我們男生就去找吃的好了。」

  好在是在海邊,真的讓幾個人找到了點吃的,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些都是節目組安排好的,表面上幾個人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興奮得舉著貝類說自己也有當漁民天賦。

  雖說都是貝殼海星,湊合湊合還是能煮了吃的。

  節目組也算是親媽了,至少給了火石和鍋,沒讓幾個人淪落到吃生食的境地。

  下廚這種事情,當然就需要最食人間煙火的簡黎來了,他偷偷帶的醬油和鹽果真都派上了用場。

  小花旦當場就抱住簡黎胳膊,眼淚汪汪,「你要是個女的我絕對娶了你。」

  傻棕(特指膚色)甜的何斯銘還一臉納悶:不應該直接喊嫁嗎?

  食物味道不算頂好,但已經比預料的要好太多,簡黎煮,其他人就繼續找了食材再拿回來,幾個人還都吃得挺飽。

  吃飽喝足幾個人開始搭帳篷,何斯銘平時看著遊手好閑的,搭帳篷卻是一把好手,四架帳篷都是他出的力,其他人打下手搭上的。

  無人島條件有限,娛樂活動也僅限於人們自己發動,幾個人按照台本寫的,為了增進感情和互相多了解一點,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何斯銘指著沙灘說:「一共這麼大地界,大冒險都不知道做什麼,難道要去海邊喝海水,或者徒手抓條魚,生吃貝殼這種嗎?」

  其他人嘴角抽搐:「……」

  男主拍拍何斯銘的肩膀,真心實意地對他說:「斯銘啊,你這還叫不知道做什麼呢?這麼一會兒說出三樣來了,就是這大冒險有點太刺激了,咱們玩得含蓄一點。」

  何斯銘說:「怎麼含蓄?」

  小花旦:「這樣吧,咱們不要大冒險了,如果問題真的回答不上來,就換一個問題回答。」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遊戲方式要借助於簡黎帶來的醬油瓶,何斯銘還挺擔憂的:「咱們別再給轉撒了,晚飯也還得指望著它呢!」

  簡黎安慰道:「不會的,它的口封得很緊。」

  聽對方這麼說了,他才稍稍放心一點。

  簡黎運氣還挺好的,幾輪遊戲都沒有抽中他。

  倒黴的是那個小歌手,三句兩句就被人問出了不少事兒。

  還是男主看不下去了,怕他兜底,直說差不多得了,再這麼說下去,這人銀行卡存款余額都要被問出來了。

  主要是何斯銘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一直在問。

  興是報應吧,下一輪,醬油瓶瓶口就對著他聽了。

  問題是小花旦問的:「斯銘啊,你來這里參加節目,現在最想念的人是誰?」

  這是想套路他有沒有對象啊。

  何斯銘想也不想:「沒有,我才來幾天啊,怎麼會有最想念的人,你有嗎?」

  小花旦:「沒有。」

  小花旦: 「……你在幹嘛?是我們問你問題!」

  何斯銘無辜:「我就是順口問了一句,誰知道你就答了。」

  男主看不下去:「算了,我來問吧。」

  這次從遊戲開始就一直低調著保持沈默的簡黎第一次開了口,他不是問問題,他說:「斯銘已經回答過問題了。」

  隱約帶著維護的意味。

  他這話一出,男主也不好問別的了,這一群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晚飯和明天都要依靠著人家小簡投喂的,人家發話了,他們不敢不聽。

  清了清嗓子,男主說:「那就下一個問題吧。」

  ……

  18.

  兩天過得很快,節目組派人接他們來的時候,小歌手還挺依依不舍。

  「感覺這里就是我們的烏托邦,遠離塵世的煩惱。」還開始抒情了。

  何斯銘說: 「烏托邦也不能呆太久,我想洗澡。」

  男主:「我也想。」

  小花旦:「我也是。」

  大家都附和他的想法。

  只有小歌手委屈巴巴:「我就感慨一下,我也想洗澡。」

  節目組大發慈悲,發了一會兒手機,給他們和家人視頻聯系的時間,還同意這段不錄。

  簡黎拿到手機才看到他媽給他發的微信,想了想,發了視頻過去。

  何斯銘去洗澡了,他坐在床頭跟他家人視頻。

  他媽很快就接了視頻,看到他第一句就是:「兒子,你是不是黑了?」

  簡黎下意識摸了摸臉:「有可能,我們在海邊。」

  他媽沒拘泥於這些小事兒,直截了當地說:「你爸讓我問你,跟那個銘銘是怎麼個狀況,要是確認搞男男關系了,我們就抓緊給你生個小弟,不給你傳宗接代的壓力。算了,我還是生個閨女吧,兒子就知道拐別人家兒子,或者被別人家兒子拐。」

  她也不知道是說簡黎,還是在說段西睿。

  簡黎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看看浴室,浴室里的人洗的很開心,還在放聲歌唱,顯然是聽不到他們的對話的。

  他這才放下心來,對母親道:「我跟銘銘跟小叔叔還有段叔叔的關系不是一回事,」他說完又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至少現在不是。」

  他媽:「哦,意思就是還沒追到手唄。」

  「……」他竟無力反駁。

  等簡黎進去洗澡了,何斯銘也坐在床頭,他拿著手機擺弄了半天,躊躇再三,給一個人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那人回得很快,不知道說了什麼,何斯銘看到消息就笑了,笑完表情有有點悵然。

  他其實騙人了。

  小花旦問他有沒有想念的人。

  他是有的。





第7章

  19.

  客觀來講,簡黎真的是一個很值得交的朋友,他細心又體貼,顏值高廚藝好,說是完美也不為過。

  這個完美只是對其他人而言,何斯銘的情況就比較覆雜了,這個人每天都在被簡黎的人格魅力以及生存能力所折服,一方面又因為頻頻想起這人對自己的別有用心,努力讓自己離簡黎遠點,不要被這人的表面功夫所迷惑。

  要說他為何會覺得簡黎是自己的私生飯,還要從簡黎手上拿的項鏈說起。

  那條項鏈,是何家每個孩子都有的,男孩的是玉菩薩,女孩的是玉佛。

  這些都是他媽媽後來跟他說的。

  這條項鏈對他的意義說不上多大,他的那條早就不知道被弄哪兒去了,他媽說好像是送給幼兒園小姑娘了。他因為特殊原因,對自己的童年生活並沒有太多印象,他還覺得自己挺情聖的。

  這些事一般人都不清楚,他自從跟他媽出國之後跟何家徹底脫離了關系,唯一的聯系只有何這個姓氏,他剛開始以為是他媽不好和何家撕破臉皮,後來才知道,是有別的原因的……

  不僅僅是和何家,他的母親蔣楠瓔還和娘家蔣家也斷絕了關系,帶他出國以後隱姓埋名,和國內的親人再無聯系。

  能挖出來這些陳舊往事的,肯定不是普通粉絲,只有那些熱衷於發掘明星私生活的私生飯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他不是第一次遇上私生飯,但牛逼到這種程度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都他媽當明星來跟自己一起上節目了。

  這人就沒想過,或許當初他贈予項鏈的那個人就壓根不像他媽說的那樣是個小女孩,又或者說是一個長了一張蘿莉臉的小男孩。

  20.

  海島拍攝了近一周,一行人很快就趕往了新城市。

  這次節目組讓八個人自由選隊友分成四組,然後抽簽分別做不同任務。

  何斯銘情感上是樂意跟簡黎一起的,但理智又提醒他,還是要跟這人保持距離的好。

  他是唯一一個還在猶豫要不要選擇隊友的人,其他人直接勾肩搭背手牽手心貼心地討論著誰來抽簽了。

  像是看出了何斯銘的躊躇,簡黎嘴唇緊緊抿著,是不太有溫度的弧度,他站在何斯銘的身邊,輕聲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去跟他們說換一下。」

  何斯銘轉頭看他一眼,簡黎個子太高,這麼一個大高個面無表情站在自己身邊,他原本應該感覺有點怵得慌,可他莫名地感受到了這人的委屈和失落。

  何斯銘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只是在想,我們兩個誰去抽簽更好一點,畢竟好看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而我們兩個又都這麼顏值爆表。」

  他這話說得太理直氣壯,完全沒有一點自己臉皮太厚該拿銼刀銼銼的自覺。

  簡黎聽完這話眼睛彎了起來,他也壓低聲音,說:「那你去,你最好看。」

  何斯銘說:「誒,小簡啊,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你整天給我灌這些甜言蜜語,我很容易迷失自我的,不過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我來吧。」

  然後嘴里說著「好看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的人就抽到了一張鬼牌。

  工作人員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導演都恨不得拍手叫好了,當事人還毫不自知,拿著手里的鬼牌翻來覆去地看,一邊跟身邊人研究:「這張牌是不是叫王牌啊?」

  簡黎:「對。」

  何斯銘開心了,咧嘴一笑:「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說吧,我運氣好!」

  簡黎:「嗯!」

  這人驕傲得恨不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拿著牌跟其他人炫耀,又跟小花旦掐了一架,被對方一句「運氣好是暫時的,手殘卻是永恒的」懟得鼻青臉腫,灰溜溜地滾回來了。

  ——小花旦說這句話是有原因的。

  何斯銘見人家簡黎飯做得那麼好挺羨慕,求著人家教自己做飯,說要給親愛的同胞們嘗嘗自己的處女作,哦不,是處男作。

  後來,何斯銘吃自己處男作吃吐了。

  其他人嘆為觀止。

  小花旦首先發言:「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什麼叫飯難吃到吐,我以為這只是種形容,萬萬沒想到,是真吐啊!」

  簡黎心疼又擔憂,皺著眉頭給何斯銘輕拍著後背,手中還端著一杯水,「需不需要去一趟醫院?」

  男主說:「我覺得有必要,不行的話,去洗洗胃吧!」

  何斯銘:「不!!!」

  他還想要臉面,他不想因為「何斯銘大義滅自己做飯把自己毒進醫院」這種奇葩新聞送上熱搜。

  他經紀人一定會飛過來滅了他的!





第8章

  21.

  節目組看著何斯銘得瑟夠了之後,導演才拿著喇叭宣布規則:「好,下面我來解釋一下四張牌的含義,首先是A牌,是最大的牌……」

  嗯嗯嗯?

  何斯銘看著自己手中那所謂的王牌,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蹭了蹭身邊人的肩膀,將頭湊過去,低聲道:「我覺得,我們可能對這張牌有所誤會。」

  「……最後鬼牌的含義,顧名思義,鬼嘛,任務地點就是本市最著名的一家鬼屋,這座鬼屋可不是普通的鬼屋,它是亞洲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家鬼屋,同時也因為恐怖程度成功躋身全球十大著名鬼屋。」

  何斯銘機械地看著手中的鬼牌再看看導演,小花旦爆發的幸災樂禍的笑聲都沒能讓他回神。

  簡黎默默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說:「沒關系,有我在。」

  何斯銘:「我在想……」

  簡黎:「嗯?」

  「我在想,我得是多恨我自己,才能來參加這個節目挑戰自我。」何斯銘補充完自己的話,就將鬼牌揣進兜里。

  這張牌他要珍藏一輩子,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想了,你一直都是一個被上帝拋棄的可憐鬼,幸運永遠不會降臨在你頭上!

  兩個人收拾行裝,坐上車,趕往那個傳說中最刺激恐怖的鬼屋。

  導演組給他們的任務是在鬼屋里尋找到節目組事先讓人藏好的標志牌,一共4個,找到後就可以不必走完全程提前出來。

  何斯銘對簡黎道:「小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的倒黴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我們肯定是要走完全程的。」

  簡黎點頭,又安慰他:「不怕,我們一起,還有VJ在。」

  何斯銘說:「我不怕,人固有一死,或死於他殺,或死於自作。」

  他就是那個典型的自己作死。

  本來以為別人都去什麼皇後公園玩,自己去鬼屋受罪就已經夠受罪的了,沒想到節目組的殘忍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期。

  「什麼意思?」何斯銘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工作人員重覆道:「你們現在有時間可以活動一下,天黑之後再來這里做任務。」

  「誰出的這個主意,我要跟他好好談談人生!」何斯銘要抓狂了,他覺得他被生活狠狠地*了。

  這人情緒低落到帶他吃好吃的都沒能讓他打起精神來,他要是有雙狗耳朵,此刻一定是耷拉著的。

  簡黎心疼他又沒有辦法,只能安慰道:「沒關系,到時候你躲在我後面,我拉著你,你閉著眼睛走就好。」

  何斯銘反問他:「你不怕嗎?」

  簡黎怔楞了一瞬,還沒說話,就見上一刻還低落得像是天都塌了的人又摟住自己肩膀拍了一拍,「都這個時候了,你不用安慰我了,說到底都是我自己手氣不行,後果還是由我一人承擔,進去之後,讓我打頭陣吧。」

  他說完也不等簡黎反應,又對著攝像機道:「我跟他們那些就算是害怕也不表現出來強裝鎮定的人不一樣!」

  簡黎心想:所以,他只是因為手氣不行而難過,不是真的怕進鬼屋嗎?

  這樣正想著,就聽何斯銘繼續道:「我這個人是真慫!」

  簡黎:「……」

  攝影師:「……」

  這人是瘋了嗎?破罐子破摔決定放飛自我了?

  何斯銘自顧自地:「我這個人,面對蜘蛛啊蛇之類的,我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鬼屋不行,我是真的怕,所以進入之後我要是做出什麼不雅的行為,說了粗魯的話,那都是意料之中的!請大家多多包涵。」

  他說著又抹了一把鬢發,是一個很裝逼耍帥的動作,再一伸手,對著拍攝他們的兩個VJ道:「帶路吧!」

  其中一個VJ忍無可忍:「你要走在前面!」

  何斯銘失望地哦了一聲,邁步往里面走。

  22.

  這座鬼屋是在一家已經倒閉的精神病醫院的基礎上改造擴建的,說是占地面積亞洲第一,實際上也就是一家小型醫院的面積,只是院子里占地面積很大。

  已經入夜,門口的路燈昏暗不明,為這座醫院更添淒涼詭異氛圍,夜風陣陣,明明是夏夜,硬是送來三分蕭瑟陰冷。

  不知道是故意唬人還是真的,售票處還特意用各國語言注名一句話:禁止毆打工作人員,不只是真的還是誇張了,售票處還賣紙尿褲,據說有的遊客真的嚇尿過。

  工作人員看著兩個人拿了票,看也不看地要進去,提醒道:「門票上有這家鬼屋的歷史背景。」

  何斯銘攔住聽話地要低頭看門票的簡黎,說:「不知道背景,我還能莽一點沖進去,知道了背景,我就沒辦法說服自己進去了。」

  簡黎覺得何斯銘說得對,也將門票收起來。

  何斯銘問VJ:「我進去之後可以唱歌給自己壯膽嗎?」

  VJ:「你不怕丟臉就唱吧!」

  何斯銘想也不想地回道:「左右不會嚇尿褲子更丟臉!」

  他說罷就拉著簡黎往鬼屋里面走,工作人員只給他們一把比蠟狀亮不了多少的手電筒,照明作用四舍五入一下就等於摸黑。

  何斯銘邊走邊跟簡黎說:「這兒的工作人員都是外國友人,我得唱他們能聽得懂的歌。」

  於是這人就一邊唱著某米公司創始人那首經典的《are you ok》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進了醫院大門。

  大廳開著綠色的燈,兩個人手挽手,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挪了進去。

  許是這喜感的歌給他壯了膽子,何斯銘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害怕。

  可能我已經長大了,變得成熟穩重,這些小兒科的東西並不會牽動我的情緒。

  何斯銘心想。

  他果然不夠了解自己,接下來他經歷了櫃子里面開出鬼,走廊里面被鬼追,洗衣機里藏著鬼,浴缸里面躺著鬼,想去個廁所,隔間上面都吊個鬼。

  按道理講,這種情況,何斯銘應該是被嚇破膽子從頭到尾尖叫個沒完沒了的,可是他沒有,他甚至一聲沒出。

  簡黎跟他距離很近,他能聽到何斯銘急促的呼吸聲,握著自己手的手心冰涼潮濕。

  何斯銘的反應太異常了。

  簡黎站定,拉住何斯銘:「銘銘,你先去樓下大廳等我,我去找剩下的標志。」

  他們收獲頗豐,很快集齊了3個標志牌,就還差一個。

  何斯銘搖搖頭,表示不用。

  簡黎見他拒絕,只好道:「那你躲我後面,害怕的話就閉眼,我來找標志牌。」

  何斯銘聽話地躲到了簡黎身後,緊緊貼著簡黎後背,他的手攥著簡黎的,力氣大到關節泛白,簡黎感到痛意,手指動了動,掙脫了出來,又反過來握住了何斯銘的手。

  他們兩個身後的VJ互相看了一下眼,心中同時升起了一個想法:這他媽是兩個大男人在做任務嗎?這麼親密搞得和偶像劇主角約會似的!

  幸好,第四個牌子也很快就出現了,只是放置位置不是很友好,在育兒室的搖籃里,搖籃里還躺著一團爛肉一樣看不清形狀的東西,還發出嬰兒哭嚎的聲音,旁邊還有個護士鬼在推著搖籃。

  何斯銘大氣都不敢出,躲在簡黎的身後。

  簡黎說:「我過去拿,你等著我。」

  何斯銘不答應,他怕簡黎也被護士鬼抓走。

  他剛剛就差點被浴缸鬼拉進去共處一缸鴛鴦浴,現在都心有余悸。

  最後還是他扒著簡黎的肩膀,亦步亦趨地跟著簡黎拿到了最後一個標志牌。

  兩個人到出來的時候手都沒撒開,何斯銘的手心冰涼,都是冷汗,他和簡黎十指緊扣,是有點曖昧的牽手方式。

  直到上了車,何斯銘才稍微緩過神來,慢慢地舒了一口氣,車內燈全都打開,他一眼就看到了簡黎緋紅的臉。

  「?」

  何斯銘看到他這樣終於回過神:「你臉怎麼紅了?」

  簡黎抿緊嘴巴沒說話,等到攝像師不拍了,他才湊到何斯銘耳邊,輕聲道:「因為,我很開心。」

  他說完就抿嘴笑了,含羞帶怯的,就像一朵迎風盛開著的花瓣上還帶著露珠的嬌花,微微顫動著,羞澀動人。

  何斯銘:「……」

  媽媽啊,鬼屋里太緊張,忘了這人是個Bt了!

  何斯銘回去之後用微信跟經紀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去睡了,之後做了一宿的噩夢。

  第二天早上,節目組迎接的是何斯銘經紀人的滿腔怒火。

  何斯銘的經紀人是個年輕男人,雖然年輕,卻生了一顆當媽的心,比何斯銘他媽都操心,把何斯銘當兒子養,這次能專程坐飛機趕來大鬧節目組,跟導演拍桌子像個潑婦一樣,也是工作人員所沒想到的。

  「之前咱們是不是說好了,不許有這些刺激性項目?」

  導演被一個年齡可以當自己兒子的年輕人就差指著鼻子質問了,也有些尷尬,好在房間里只有少數幾個工作人員,他脾氣素來好,生氣也不好跟何斯銘經紀人一樣撒潑。

  他說:「這些都是節目流程,而且鬼屋,也不是那種跳傘蹦極之類的極限運動。」

  不想經紀人冷哼道:「要是這些活動,我也不至於跑過來了。」

  經紀人說:「我們家銘銘,不能去精神病院那種地方!」

  副導演一個嘴快蹦出來一句:「怎麼,他有精神病史?」

  ……

  路過酒店房間的服務人員聽到房間里忽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您松開,您松開!」

  眾人趕忙去拉拽著人家副導演頭發不肯松手的經紀人:「李先生,李先生,您冷靜一點!您冷靜一點!」

  李先生: 「我不用冷靜,該冷靜的是這人!」





第9章

  23.

  對於經紀人薅著副導頭發不撒手,逼著人家給不在場的何斯銘道歉這件事,被道歉的當事人並不知曉。

  姓李的經紀人鬧了一通節目組,狠狠敲打了一番導演和監制之後,才整理了一下儀容,若無其事地去敲何斯銘的房門。

  是簡黎給他開的。

  何斯銘正在鏡子前吹頭發,見到他經紀人,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好吹風機,像個小學生一樣一路小跑跑到經紀人面前接受視察。

  「哥,你怎麼來了……」他蔫巴巴的,像一只被薅禿了毛的小雞仔。

  經紀人皮笑肉不笑:「看看你還活著沒。」

  何斯銘也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趕緊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討好道:「你看我這不還全須全尾的。」

  經紀人說:「你要是缺個胳膊少條腿,我也就不來了。」

  你看看這人說話,真是讓人有不了一點溫情感!

  何斯銘偷偷撇了撇嘴。

  簡黎看著兩人的相處模式覺得很有意思,他將人請進門,又給人家倒水。

  經紀人對他道了聲謝,看似客套,實際卻十分不客氣地問了一句:「麻煩簡先生了,能不能給我們兩個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簡黎自然不能拒絕,點個頭就出去了。

  房門才剛關上,簡黎還沒邁步走開,就聽到房間里炸開了聲。

  「個小兔崽子翅膀**是不是?這種活動你都不提前跟我報備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出息了?」

  簡黎:「……」

  這經紀人看著文質彬彬,斯文俊秀的……

  何斯銘啪嘰就從沙發滑到地上,跟他經紀人認錯:「哥,我真的錯了,但是當時情況緊急從,我總不能罷錄啊,這傳出去,我不又多了一個黑料嗎?」

  經紀人戳著他腦門,一下一下恨得是咬牙切齒:「節目組自然有我擺平,何斯銘你平時要是這麼懂事我何至於年紀輕輕就長白頭發?你見誰家里人不到三十整天保溫杯泡枸杞,沒事就寫心經吃齋念佛拜神,都是你逼的!」

  何斯銘閉嘴,委屈地看著經紀人。

  「你知道我前一天還在五台山拜菩薩嗎?心想著你可是沒出問題了你就給我來這一套。你這是沒出事你這麼理直氣壯,那你要是出了事兒呢?到時候錄著節目,在鬼屋里就鬧瘋撒潑,你還真就可以留精神病院里跟一堆小鬼紅塵作伴活得瘋瘋癲癲了唄?這正是你想要的放飛自我是嗎何斯銘?」

  何斯銘老老實實被噴個狗血噴頭,被提著耳朵一頓教訓,並再三保證以後什麼事都會記得報備之後,經紀人終於放過了他。

  「接下來每天錄完節目都給我發個視頻。」

  經紀人說。

  何斯銘眼淚汪汪:「我是個成年人了,不能給我點自由嗎?」

  經紀人斬釘截鐵:「不能!」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哥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就是王法。

  其實對於精神病院這種地方,何斯銘固然是有不算美好的回憶,但也沒有經紀人想象得那麼誇張。

  何斯銘是一個很堅韌的人,從小到大都是,他媽帶給他的心里陰影,又豈止是一間精神病院能夠囊括所有的,他沒有那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很早很早就被人拯救出來了。

  24.

  於是,原本打算著當作休息度假來參加的旅行節目,何斯銘比別人多了一項日程——每天跟經紀人視頻報平安。

  有的時候房間不方便,他還得抱著平板去洗手間坐馬桶上,他也不知道他經紀人李荇怎麼想的,經常在家里佛堂跟他視頻。可能是這里最能使李荇平心靜氣,不會輕易跟這小兔崽子置氣。

  他是平心靜氣了,何斯銘了就慘了,他坐馬桶上,對著他經紀人視頻,聽著對方教訓也就算了還要面對對方身後莊嚴寶相、肅穆端坐的佛像。

  他的身後是馬桶,李荇的身後是佛像。

  何斯銘有時候就很想問問,你說咱倆是誰不尊重佛祖?可是他不敢,他問了,李荇又該跳腳了。

  這天天視頻也給他留下了一些影響,比如,他現在一坐馬桶上,腦海中就不禁浮現起李荇身後的佛像,搞得他上個廁所都覺得自己在玷污神靈。

  25.

  簡黎很快就意識到工作人員對何斯銘的態度不太一樣了,倒不是說變得多疏離,只是有點小心翼翼地,生怕惹何斯銘不開心似的。

  他私底下偷偷問何斯銘,是不是跟節目組鬧不愉快了,不是八卦的意思,是真心實意的擔憂。

  何斯銘很隨意:「沒什麼,就是我去鬼屋的事情,被我經紀人知道了,他不太滿意。」

  簡黎不太懂這二者之間的關系,「你很抵觸這種地方對嗎?」

  何斯銘:「不是抵觸鬼屋,是抵觸精神病醫院。」

  「?」

  見簡黎還是一臉茫然,何斯銘了然:「看來你也沒挖得那麼深。」

  什麼挖得深?

  怎麼這人說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呢,簡黎迷茫,是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跟這人進行了神交嗎?

  何斯銘說:「就是我媽之前覺得我精神有問題,差點把我扔進精神病院,被嚇到了而已。」

  他說得輕描淡寫,毫不在意,可簡黎聽得小心肝顫了又顫。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李哥關心則亂吧。」何斯銘說。

  簡黎看著若無其事的人,覺得心臟一陣發緊。

  他發覺,何斯銘不僅僅小時候過得艱難,分別之後的日子,過得好像也沒有想象中安穩。

  當事人說著沒事,但當時對方看似平靜卻又仿佛在崩潰邊緣徘徊的表現還歷歷在目,他那時就已經覺得怪異,現在一切迎刃而解。

  簡黎想,那對方忘了自己,是因為自己在對方的世界里渺小到不值一提,還是也與這些過往密切相關呢?

  26.

  節目拍攝了兩周,一行人相處得還算愉快,尤其是何斯銘和簡黎,關系可以說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何斯銘離別之時還摟著人家簡黎肩膀,感慨說:「你說,你要是不覬覦我的美貌,我們就這麼相處多好!」

  簡黎沒懂他意思,還在想自己為什麼要覬覦他的眉毛。

  何斯銘的眉毛?

  他又盯著何斯銘的眉毛看了一會兒,覺得銘銘的眉毛的確挺濃密的,眉形也很好,不需要跟現在很多男星似的去做半永久。

  何斯銘看簡黎又在沈迷自己的美貌,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在心里默默感嘆,果真是美色誤人。

  「別看了,我怕你再看下去容易把持不住自己,我就得送你一首歌了。」何斯銘說。

  「一首歌?」簡黎跟著重覆了一遍,不太能理解他的話:「什麼歌?」

  何斯銘語氣沈重道:「沖動的懲罰。」

  「……」

  刀郎聽了都想拿著玫瑰花打人。

  27.

  何斯銘之所以有簡黎迷戀他迷戀得無法自拔這種錯覺,還真不是他自我感覺太良好,或者說是太自戀了,而是在簡黎之前,他就已經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

  說起來,這個人跟簡黎很像,都是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實際心腸柔軟,溫柔敦厚。

  他懷疑自己天生對這類型的人具有吸引力。

  他才剛剛想起這人,這人就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Ansel:拍攝結束了嗎?

  何斯銘:嗯,結束了。

  Ansel:或許你需要休息一下了。

  何斯銘:做這個節目就相當於休息了。

  Ansel也不強求什麼,又跟他聊了幾句家常,最後發過來一句話:孩子們都說想你了。

  何斯銘想,這人其實是想說我想你了吧,只是他太會替別人考慮,生怕自己給人帶來困擾,所以總是這樣含蓄又隱忍。

  這樣想著,何斯銘又覺得有點心軟,他發了一句語音:我也想你們了。

  他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很多感情發展到最後一定要沾染情愛呢,就一直維持最初的純潔與坦誠不好嗎,明明那個時候大家都很快樂,不是嗎?

  28.

  簡黎參加完節目難得放了假,他先在家吃了一頓飯被自己爸爸、媽媽、爸爸的爸爸、爸爸的媽媽聯合關懷了一番之後,馬不停蹄地奔向了自己小叔叔的愛巢。

  賢伉儷夫夫都在家,見到小侄子來還挺開心。

  「鉆石般閃爍璀璨的毛豆豆小同學,跟你們家超級偶像巨星甜蜜shuang飛飛得如何?」段西睿首先發問。

  簡黎不知該覺得失落還是該覺得開心:「挺好的,就是我發現,銘銘似乎真的知道都不記得我了。」

  段西睿說:「想開點,這很正常,這頂多說明你這個發小記性不太好。」

  他將何斯銘所有的事情都跟兩人說了一遍,並很快表明了自己此行目的:「小叔叔,我覺得,銘銘某些地方跟段叔叔有點相似,你能不能教教我,你剛認識段叔叔時,怎麼跟段叔叔相處的?」

  簡莘還沒說話,段西睿就不樂意了,說:「哪兒相似了,我可不喜歡玩蚯蚓毛毛蟲,而且也對精神病院沒心理陰影,至於囡囡當時怎麼跟我相處的,那可都是我死皮賴臉上趕著的,沒有參考性。」

  簡黎向小叔叔投去艷羨目光。

  這次輪到簡莘:「……」

  兩個人都能理解簡黎的感受,當初何斯銘轉學離開的時候,簡黎又著急又上火,還大病了一場,夜里睡覺時做夢都喊著銘銘名字。他這麼多年都還心心念念惦記著他的銘銘,對何斯銘的確是情深意重了。

  只是何家的事情太亂,他們兩氏旁人無法多加插手幹預,簡黎跟何斯銘再好,他們依舊只是外人。

  29.

  之前拍攝的旅行節目很快就要開播了,節目組為了宣傳,特意又組織一行人參加一台熱門綜藝節目。

  說起來,簡黎第一次以娛樂圈後輩的身份跟何斯銘見面,也是在這台節目的周年特別版活動上。

  上次參與時,簡黎還需要借著遞水之名小心翼翼地接近,這一次,對方剛見面就已經上來勾肩搭背跟他寒暄了。

  他又想起來他小叔叔之前對他說的話了。

  簡莘對他說:「毛豆,你沒有必要刻意地改變什麼,你只需要跟之前一樣,做你想要做的就好了,沒人會舍得拒絕別人的善意和真誠。」

  他想:對啊,就算他的銘銘忘了過去的他,現在,他們兩個依舊成為了朋友。

  他還是可以喊他銘銘。

  簡黎上節目也不太喜歡說話,板著張臉站在何斯銘身邊做背景板。

  這期節目主題正好是與童年相關,有一個主持人見簡黎一直不怎麼表現自己,好心cue他:「小簡,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

  簡黎聞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何斯銘,對方也看他,眼帶笑意。

  他心里倏然想起自己說以後要給身邊人當新娘子的童稚之言了,但給何斯銘當新娘子這種童年夢想是斷斷不能在這種時候說的。

  他含蓄道:「跟好朋友一直在一起。」

  主持人壞笑:「確定不是女朋友嗎?」

  簡黎一臉正直:「不是,是男孩子,」想了想,又補充道,「喜歡玩蚯蚓和毛毛蟲那種。」

  主持人啞然失笑,又問他旁邊的何斯銘:「那小銘,小時候有什麼夢想嗎?」

  何斯銘拿著話筒認真說:「不僅是我小時候的夢想,也是我現在的夢想。」

  主持人聞言來了興趣:「這麼始終如一?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夢想內容是什麼嗎?」

  何斯銘深沈道:「我的夢想,是當一個爸爸。」

  主持人:「……怪不得還沒實現,沒關系,小銘,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爸爸的!」

  另外一個主持人問:「小銘啊,那如果你當了爸爸,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何斯銘說:「教娃喊爸吧!」

  主持人:「……」

  多新鮮啊,不教娃喊爸,難道喊大哥嗎?你同意你媳婦也不同意啊!





第10章

  30.

  節目拍攝完,何斯銘在後台問簡黎接下來有沒有什麼通告。

  簡黎說沒有了。

  他不像何斯銘一年到頭為了通告滿天飛,他們的忙碌跟何斯銘這種級別的明星不是一個概念。

  這樣想想,簡黎不由有些失落。

  說是能保護這人,但自己在圈里還是個小透明,真的不看身家背景論起來,自己跟何斯銘站一塊兒,還要被說是抱大腿,蹭熱度吧。

  要是自己出道伊始就頂著何斯銘的粉絲身份,他肯定能刷好一番熱度,可簡黎不想這樣,他不想利用何斯銘,也不想給何斯銘造成一丁點的困擾。

  「我在家沒事做,又做了一次之前你教我的海鮮濃湯。」何斯銘很快表明來意。

  簡黎還沒說話,但聽到這話的小花旦主動湊了過來:「就是你把自己吃食物中毒的那個?」

  這話何斯銘就不愛聽了,他底氣不足地反駁:「什麼叫食物中毒?你這人說話能,能不能嚴謹一點,我醫院都沒進怎麼就食物中毒了?」

  簡黎在一旁附和道:「的確不算中毒。」

  小花旦呵呵:「得了吧,我都沒說你給我們投毒呢!還好你自己以身犯險,以身試毒,不然咱們真全體進醫院了,你還得負刑事責任。」

  何斯銘:「……」這人怎麼還越說越嚴重了!都特麼以身犯險了!

  簡黎救助自己的發小於危難之中,岔開話題問:「這次做得怎麼樣?」

  何斯銘伸手摸出手機給他看:「我給你看看照片吧。」

  小花旦也湊過來看照片,謔了一聲:「你還真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啊,一次不行再來一次?不把自己成功送進急診室誓不罷休嗎?」

  何斯銘說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小花旦:「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來沒把我當過女人。」

  簡黎:「……」

  莫名覺得這兩個人有種天作之合的感覺,是他想太多了嗎?

  何斯銘轟走了搗亂的小花旦,繼續自己的正事,拿自己的創作給簡老師過目。

  何斯銘第二次的神作也沒有很成功,說起來他也是個天才,竟然能把一滴醬油不加的海鮮濃湯做出咖喱色,不得不說也是種能耐,何先生真是化工業的種子選手,制毒界的滄海遺珠。

  他自己也知道要臉了,大拇指蹭了蹭鼻子,略帶羞澀地跟簡黎說:「你要是等下沒通告的話,能不能去我家,再教我一下這個湯怎麼做啊?我真的很想學。」

  簡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麼快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嗎?幸福來得太措手不及,砸得他有點懵。

  「嗯?」看他沒反應,何斯銘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揮了揮。

  簡黎回過神,下意識地抓住他不老實的抓住放了下來,輕聲說好。

  面上是素來沒什麼表情,耳尖卻是最先紅了起來。

  何斯銘將自己手抽出來,冷靜地問:「你在想什麼?」

  簡黎:「沒,沒想什麼。」

  何斯銘:「沒想什麼怎麼耳朵都紅了?!」

  簡黎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別開臉,很正經嚴肅的認真回答:「熱的。」

  我信你個鬼!!!

  雖被人在內心瘋狂吐槽,最終,小簡同志還是成功登堂入室,進了何斯銘家大門。

  實話實說,簡黎還真的沒想別的,他是單純的激動,自己能進入何斯銘的私人空間,說明何斯銘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允許他介入自己的私生活。

  31.

  何斯銘住的小區還有挺多明星藝人住的,隱蔽性和安全管理都很到位,他住最里面的樓,位置很好找,簡黎一下子就記住了。

  何斯銘給他拿了雙拖鞋,自己也穿了一雙,帶他進門。

  看來自己並不是第一個客人,何斯銘應該經常帶人回家。

  簡黎暗搓搓地想,拖鞋很幹凈,但並不是嶄新的,說明之前有人穿過,可能不止一次。

  他也不失落,何斯銘這種性格外向開朗的人,朋友多很正常。

  草草參觀了一下何斯銘的住處,兩個人就來到了廚房,廚材都是準備好的,看得出來何斯銘對這件事很上心。

  他是要給誰做飯嗎?

  簡黎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問他這些事關隱私的問題,只能小心提醒:「你做之前要不要確定一下,你家人對海鮮過敏嗎?」

  何斯銘被人猜中自己想要給人做飯的心思也沒什麼反應,認真思考片刻之後回答:「不過敏。」

  他又不得不感嘆於簡黎的心思細膩,連這種細枝末節都照顧到了。

  這次他比上次還要認真,甚至還記了備忘錄,每一步做什麼都記了下來。

  簡黎有點羨慕能被何斯銘這樣用心對待的那人,他想,如果何斯銘沒有忘了自己,或許自己也能得到對方這樣的全心全意吧。

  他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這樣的想法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說是簡黎指導,到後面也變成了簡黎自己掌勺,何斯銘要記筆記,顧不過來。

  加入調料之後,簡黎拿了個長勺嘗了一下味道,滿意地點頭,轉頭對何斯銘道:「這次很成功。」

  何斯銘也正擡眼看他,兩個人對視一眼,何斯銘看著這人,腦海中浮現起一句詩經里的話: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他失神片刻後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說:「這次不用吐了。」

  看來那次也給他自己留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看看時間是零點了,何斯銘說:「你幹脆今晚住這里吧,明天有通告嗎?我可以開車送你。」

  簡黎受寵若驚,不僅能登堂入室,還能睡一覺嗎?

  何斯銘不等這人臉紅,就趕緊說:「有客房,我去給你收拾,你看著點湯,這個就給我們當宵夜吧。」

  他好像也挺開心的,吃飯還給簡黎倒了酒,簡黎看起來高深莫測的,酒量也就兩塊酒心巧克力的量,他強撐著跟何斯銘喝了兩杯,放下酒杯的時候,整個人像一只煮熟的蝦子,從頭紅到腳,就會對著何斯銘笑,喊對方銘銘。

  何斯銘嚇了一跳:「我去,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拿鐵鍋把你給燉了呢!」

  他走過來要把簡黎架起來送進客房,可對方太高大,一接觸自己就貼了上來。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驚慌和反感,他覺得這個人就像一頭溫順害羞的鹿。

  貼著何斯銘,簡黎喃喃著,「銘銘,我終於找到你了。」

  何斯銘胡亂答應著:「對啊,可說呢,都找到我被窩里了。」

  「我真的好想你啊,銘銘,真的真的好想你呀。」他雙臂都纏著何斯銘,跟他撒嬌。

  他這麼說,讓何斯銘覺得怪怪的,對方這語氣,不像是變態得逞,倒像是失而覆得。

  失而覆得?

  他什麼時候,被這個人失去過嗎?

  他不太溫柔地捏著簡黎那張被粉絲奉為「神之容顏」「被天使親吻過」「國民瑰寶」的臉蛋,左右看了半天,也沒覺得眼熟。

  不應該啊,這人顏值這麼高,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他覺得納悶。

  他可能沒想過,每一個長相俊美的男青年,或許都曾擁有一張蘿莉臉,比如簡黎。

  並且,他早已遺失的那些童年記憶里,也包含了這個人的一切一切。

  簡黎被他捏得臉有點疼,也不惱,而是湊過來看著何斯銘,慢慢地湊近他的臉,在他的鼻尖輕輕啄了一下,隨即紅著臉羞澀的笑了:「銘銘,我真的好開心!」

  何斯銘:「!!!」

  我不開心啊!果然還是變態!喝多了還親人鼻子!!!

  他在內心瘋狂嘶吼,卻沒有真的推開這個喝醉酒就親人鼻子的變態,還費勁巴力地將這頭蠢鹿拖回了客房的床上,脫掉鞋子襪子蓋上被子。

  他回到房間之後,給人發消息:告訴那群小崽子,他們的老大要給他們露一手了。

  那頭很快回了消息:好,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休息啥啊,剛被人非禮了!不得生會兒氣啊還休息!真是站著打字不腰疼!

  何斯銘氣呼呼地扔掉手機。





第11章

  32.

  何斯銘已經很久沒見Ansel了,他還是記憶中的優雅知性,帶著恰到好處的體貼溫柔,既不讓人覺得油膩,也不會讓人覺得疏離。

  福利院的一群小崽子也很久沒見他了,看到他都撲上來喊哥哥。

  他帶著大包小包的食材,說給他們露一手,還真不是說假話。

  Ansel幫他往外拿東西,一邊詢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何斯銘說不用,我那個朋友教的很細致。

  他又在家試驗了很多次,眼看著自己的濃湯顏色一次比一次淺,從咖喱色逐漸轉化成奶白色,味道也終於從詭異轉變為正常到最後的可口。

  Ansel抿緊嘴巴,表情有些緊繃,他說:「冒昧問一下,你那個朋友,是女孩子嗎?」

  何斯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女孩子去我家住,我還想不想混娛樂圈啊!」

  是男的。

  Ansel表情似乎更難看了,但他很快恢覆原狀,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從昨天見面到今天,你已經跟我提了這個簡黎五次了,看來你很喜歡這個新朋友。」

  何斯銘思考了一下,說:「因為他人真的太好了,簡直完美。」

  要是不那麼變態,就可以把簡直去掉了。

  Ansel笑著說:「然而沒有人是真正完美的。」

  何斯銘想到對方親完自己鼻子那副開心羞澀的表情,長嘆一口氣,「對啊。」

  那副樣子,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別人非禮他了呢!

  海鮮濃湯就著蒜蓉面包和蘇打餅幹,一群小孩子吃得都很開心。

  何斯銘也挺開心,拍了小視頻給簡黎發過去,又給他發語音:這次也很成功,他們吃得都很開心。

  簡黎很快給他回:真好,我也很開心。

  何斯銘:下次再教我別的!

  簡黎:好!

  他莫名其妙地就從對方的回覆里感受到了對方的欣喜雀躍,他一臉壞笑地給人發語音:你上次在我家喝醉了還有印象嗎?

  簡黎:沒有……

  何斯銘繼續發語音,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樣啊~

  簡黎很緊張:怎麼了?我是不是失態了?

  何斯銘說:沒有沒有。

  簡黎松下一口氣:那就好。

  他消息發送出去的同時,又蹦出來了一條消息,簡黎咬著下唇點開,就聽到對方的聲音:「哈哈,騙你的,你不僅失態,你還變態,親人鼻子!」

  簡黎:「……」

  簡黎:「!!!」

  天吶,晴天大霹靂,他緊張得手機都摔了,手忙腳亂拿起來,也不顧得打字了,直接發語音,結結巴巴地問:「你說得是真的嗎?我,我真的,真的,親你了嗎?」

  聲音越來越小,都快沒聲了。

  何斯銘笑的快岔氣了,他說:「真的啊,我騙你幹嘛呀,這也就是我愛幹凈,勤洗臉,鼻頭幹凈,你說萬一我鼻頭油膩膩的,都是黑頭蟎蟲,你說你不得中毒了啊?」

  「……」

  簡黎緊張得不知所措,都開始思考要怎麼做才能挽救他們這朵剛冒出個萌芽就要被風霜凍死的友誼小花了,當事人竟還有心思考慮鼻子的清潔問題。

  而且……

  還說的怪惡心的!

  簡黎小心地問:「銘銘,你不生氣嗎?」

  何斯銘說:「你下次注意就好了。」

  比起來生氣,他現在更想笑。





第12章

  33.

  自從何斯銘在微信上開了個頭之後,兩個人就開始每天了都在微信上聊幾句的習慣。

  何斯銘問簡黎都會做什麼吃的。

  簡黎反問何斯銘都喜歡吃什麼。

  何斯銘看著手機,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撩了一把,但還是誠實回答:好吃的我都愛吃。

  簡黎問不出來什麼也不氣餒,謙虛回答:簡單點的我都會。

  何斯銘這次去國外不僅僅是去了福利院看一群正茁壯成長的小崽子們,還被Ansel拉去談話了,這個男人對他的情感狀態十分擔心。

  何斯銘也懂得對方是因為關心在意他,所以也任由對方旁敲側擊地詢問。

  Ansel一直都是他的心理醫生,比起來醫患關系,兩個人更像是親人,如果對方的感情一直沒有變質,何斯銘想,兩個人可能會比現在還要親密。

  再怎麼忽略,再怎麼粉飾,他們之間的隔閡也越發清晰。

  何斯銘近幾年的精神狀態一直都很不錯,李荇對他一直比較偏愛,他的要求也基本都會滿足,何斯銘本人也是一個很通透的人,很努力去調整自己的心態。

  「你放心,Ansel,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活著有多好。」何斯銘安慰道。

  Ansel聽到何斯銘的這種安慰不僅不覺得欣慰,還覺得心疼。

  他比何斯銘大十五歲,幾乎是看著何斯銘長大的,是他拯救了何斯銘,讓對方脫離苦海,抓住光明。何斯銘沒有愛上他,他卻先愛上了何斯銘,這件事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何斯銘他媽知道他回來連福利院的孩子們都看了卻沒來看自己這件事後大發雷霆,直給Ansel打電話讓何斯銘接電話。

  說起來,身為何斯銘母親,卻沒有何斯銘的聯系方式這件事也屬實有些諷刺。

  Ansel當然不可能讓何斯銘接電話,四兩撥千斤地在電話里應付幾句很快就掛掉了電話。

  這件事,直到何斯銘回國都不知道。

  34.

  旅行節目播出之後,何斯銘和簡黎的cp大火,粉絲給cp起名「黎明」cp,絲毫不懼這個名字撞了某個老牌天王。

  這個cp火起來的起源是何斯銘拍著簡黎肩膀說的那句「就是感覺還挺動聽的」。

  節目官博底下評論都炸了——

  何斯銘你別玩遊戲了玩我吧:這他媽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傻兒子撩漢子!

  今天也沒有被翻牌的分子:是我的錯覺嗎?每次簡冰山看前輩的眼神都格外溫柔啊![可憐]

  黎岐cpszd:果然家花不如野花香,可是這糖真的好吃!我可能要改名爬墻了[哭泣]

  一只銘的bot.:怎麼每次小銘的cp名字都會撞人名,你們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爻銘」嗎?

  ……

  看著五花八門的微博評論,何斯銘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李荇還挺欣慰:「崽兒,你終於學會了真正的賣腐*熱度不用爹教你了。」

  再也不用拉著人家徐梓爻義結金蘭還要歃血為盟,而且還要發微博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下,何斯銘早就該隨著下降頭這類詞匯一起上熱搜了。

  何斯銘苦瓜臉:「這真的是個誤會。」

  「誤會也是機會。」李荇拍著何斯銘肩膀,「你不用想太多,這些我來跟人接洽,你要是不喜歡簡黎,我也不勉強你,以後跟他營業的事情我們再商量。」

  何斯銘趕緊說:「我沒不喜歡他。」

  李荇挑眉:「那就是喜歡?」

  何斯銘拉著經紀人的胳膊,湊到對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不是,是他喜歡我。」

  一向膽大心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經紀人聞言也不得不瞪大雙眼,看著明明很驕傲還佯裝羞澀的何斯銘,一臉are you kidding me的表情,「崽兒,你確定不是你自我感覺又良好了嗎?」

  何斯銘一叉腰,「哥你怎麼回事?還質疑起我的魅力了嗎?」

  李荇說:「我不是還質疑你的魅力。」

  何斯銘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李荇說:「我沒說完呢,我不是還質疑你的魅力,我是一直都質疑你的魅力,我不僅質疑你的魅力,還質疑你的智商!」

  何斯銘:「……」

  這個經紀人一定不是親的!

  他看李荇不信,把簡黎拿著項鏈跟他認親,以及這些日子獻得所有殷勤都跟李荇講了一遍。

  李荇聽完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說:「簡黎這個人我沒有過太多接觸,但是他的家世背景我有些了解,人家也是個豪門子弟,我了解的那個簡黎跟你口中這個癡戀你多年為你不惜降志辱身委曲求全進入娛樂圈大染缸只為接近你偷你內褲的變態似乎並不是同一個人。」

  何斯銘:「……怎麼就接近我就為了偷我內褲了?我可沒這麼說!」

  李荇冷靜地說:「跟你同睡一張床都沒對你做什麼,你洗澡也沒闖進來,還用一直火熱又隱忍的目光注視著你,除了他想偷你內褲,我實在想不出來其他目的了,總不能是想偷你胸罩吧,你罩杯又不夠。」

  何斯銘忍不住怒吼出聲:「這是嘲笑我胸小的時候嗎?」

  李荇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嘲笑你平胸。」

  何斯銘下意識回道:「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他說完吧唧吧唧嘴,覺得很不對勁,又咆哮出來:「我一個大老爺們,本來就是平胸!」

  李荇從善如流:「那我收回我的道歉。」

  「……」

  雖然對方說得似乎也是沒毛病的,為什麼他卻更生氣了呢?

  向來熟知經紀人毒舌又雞賊本性的何斯銘決定不再拘泥於這些沒用的東西,再次回到談話主題:「那你理性思考一下,簡黎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

  李荇說:「大概是憐憫吧。」

  何斯銘不解:「憐憫?憐憫什麼?」

  對方也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然後同情心泛濫了嗎?不對啊,看簡黎上次的反應,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李荇:「憐憫你沒有腦子吧。」還一臉認真,像是真的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結論。

  何斯銘氣得跳腳。

  李荇看何斯銘是真氣夠嗆,也算是報了上次對方不聽話害自己好一陣擔憂還大鬧節目組之仇了,才放過這人。

  「不過,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崽兒啊,你那個綠帽爹,跟簡黎他媽應該是同學,會不會,你們兩個之前也認識?」

  李荇人如其名,果然理性,他隨隨便便一個猜測,就觸摸到了真相。

  何斯銘茫然:「還有這回事嗎?我對他真的沒印象。」

  李荇不願就何斯銘記性不太好的事多談,只揉了一把他的滿腦袋雜毛,說:「別想了,你要是好奇回頭我找人問問,至於簡黎那里,你願意跟他做朋友就做朋友,不喜歡他就遠離,不用委屈自己。」

  他盡管喜歡逗何斯銘,經常把何斯銘氣得恨不得哐哐撞大墻哭喊這個經紀人不是親的,對何斯銘,他也是打心底里疼。

  何斯銘啊了一聲,說知道了,自己也開始重新思考起關於簡黎的這些事來。

  簡黎他媽?

  認識他那個綠帽爹?

  說到這個,簡黎到現在也不知道,何斯銘他爹媽離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何斯銘是他媽給他爹戴綠帽生的。

  他本身就不是愛的結晶,還變成了浩克之子,這他爹就不能忍了,只是兩家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家醜到底不能宣揚出去,兩家人對外也只是宣稱夫妻感情不合,實際情況只有雙方自己知道,最讓人何家人膈應的是,何斯銘明明不是何家的種,為了那些家族面子,還要繼續頂著這個姓氏——比起來有一個不是自己家的種的便宜孫子,何家人更不能容忍外人眼里的何家子弟改了姓氏,反正都出了國,就算頂著何姓也不會來給自己添堵了!

  作者有話說:

  浩克之子:浩克的皮膚是綠色的,綠巨人(⁎⁍̴̛ᴗ⁍̴̛⁎)





第13章

  35.

  黎明cp在節目播出何斯銘和簡黎共同去鬼屋那一期之後,直接空降微博超話前十,這對cp也成功擠掉了何斯銘已經很久沒有營業的「爻銘」cp成為何斯銘的同人cp里最熱門的一對。

  簡黎可沒忘記何斯銘喜歡看cp文的愛好,還特意去微博的超話里截圖了好幾個給何斯銘發微信里。

  還羞澀地說:這幾篇我都看過了,你應該會喜歡的。

  何斯銘:……

  很久很久以前就搬起來還拋向空中的那塊石頭,現在終於落下來狠狠砸在了他自己臉上。

  他可沒忘了自己之前手抖給同人文圈太太點讚的黑歷史,還提醒簡黎:你搜這些記得開小號,免得手滑,你這些都是開的小號搜的嗎?

  簡黎沈默片刻,回:沒有

  何斯銘咬牙切齒地發語音:「我說我微博好友熱搜榜誰一天到晚沒事兒凈搜黎明cp呢!」

  罪魁禍首就是cp當事人之一!

  36.

  簡黎自己是一個很喜靜的人,組合里的那幾個大小夥子就不一樣了,有喜歡在客廳聯機打遊戲的,有在房間彈吉他唱歌的,有跟家鄉女朋友操著方言打電話的,宿舍里還有一只隊友養的鸚鵡,偶爾還在嘈雜中掙紮著應和幾聲,美妙悅耳,被鸚鵡他爹形容堪比夜鶯。

  夜鶯知道了都要禿毛。

  這些噪音通過門縫和並不厚實的墻壁傳進來,刺激著簡黎的耳膜,他還特意買了耳塞帶,後來塞得耳朵難受,他就開始跟經紀人商量,自己搬出去住,不用公司出房租的那種。

  經紀人跟公司聯系之後,也同意了,還問他需不需要幫他尋覓一處新住處。

  簡黎拒絕了。

  轉頭,簡黎就在微信上問何斯銘:銘銘,你介意跟我做鄰居嗎?

  何斯銘:???

  何斯銘:你被你們隊友從宿舍轟出來了?

  簡黎不理解為什麼對方要有這種想法,但還是誠實回答:不,是我在宿舍休息不好,我跟他們作息時間不太一致。

  他涵養很好,都沒好意思說是隊友太吵。

  他不說,同樣在男團呆過,有過集體生活經歷的何斯銘心里也清楚。

  他咂吧咂吧嘴,思考了一會,發:我當然不介意了,鄰居是你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但是你確定我鄰居會把房租給你嗎?

  簡黎:那就好。

  簡黎:我試試看吧。

  仿佛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房子能不能租到,而是何斯銘的首肯。

  何斯銘心里還莫名有點失落——他本以為簡黎會問能不能租住他的房子,反正他的房子很大,有多余的空房間。

  這種失落的心情一閃而過,他自己也沒再多思考自己的想法多麼不合乎情理。

  37.

  何斯銘轉頭就把簡黎的聊天記錄截圖發給李荇,並附言:你看,都要跑來跟我一起住了,你確定他只是憐憫我?

  李荇沈默很久,才回覆:那麼,就照你所說,他真的是你私生飯,喜歡窺探插手你的私生活,你要怎麼辦?你還答應人家,你還歡迎人家,你還開心還來不及,你覺得你們兩個哪個更像變態?

  何斯銘:……

  李荇:真如你所說的,他迷戀你迷戀得無法自拔,那你那兩周拍攝,豈不是都在抗日?

  何斯銘:……你說歸說,能不能別突然發車,搞得人家怪羞澀的。

  李荇才不理會他突如其來的純情,繼續發:我找私家偵探查過了,你出國前上的幼兒園,跟簡黎是同一所,你們兩個年齡相差不過3個月,是同班同學一點都不稀奇。

  何斯銘: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簡黎一直都認識我,只是我把人家忘個徹底?

  何斯銘:怎麼這麼虐戀情深啊。

  李荇:真的說虐不會有人比你的經歷更悲慘虐心了,你有這功夫同情心泛濫還不如好好看看我給你挑的幾個本子!

  李荇:我攤上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崽兒也是真的虐。

  李荇:你人呢???

  李荇:滾回來!!!

  38.

  何斯銘隔壁沒住人,房子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房子是給上大學的孩子買的,孩子出國留學,房子就一直閑置著。

  跟他們交涉的是段西睿,簡黎本想托他小叔叔給他找個靠譜中介的,沒想到段西睿聽到之後,自告奮勇擔下重任。

  沒過一禮拜,段西睿就給他打電話:「搞定了。」

  簡黎有些震驚:「這麼快?」

  段西睿說這些都是小case。

  能不快嗎,這人直接找到人家房子主人,說這房子隔壁家住著他外甥,心理有問題,有暴力傾向還有夢遊癥,需要人看著點,還搞到了不知道哪兒弄來的病例報告,房主都沒坐地起價,幾乎是原價賣給了他。

  這些簡黎都不知道。

  簡黎搬進來第一天,就邀請何斯銘來自己家做客。

  何斯銘上門的時候,果然看到了簡黎做的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何斯銘心花怒放——以後在家再也不用與外賣為伴,或苦苦等著李荇良心發現的投喂了。

  飯桌上,簡黎也很開心,他還給何斯銘倒了點酒,自己就倒了點果汁喝。

  何斯銘說:「我喝酒你喝果汁多沒意思啊。」

  簡黎有些為難,「但是我喝酒會失態。」

  「沒關系,你等我一下,我家里有人家送的果酒,度數很低的。」他說完就放下筷子跑出門,沒兩分鐘就回來了。

  他不懂什麼叫做兩顆酒心巧克力的酒量,還興沖沖地跟簡黎介紹:「這東西酒精含量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可以說跟果汁沒區別,你喝喝看。」

  然後他就親眼見證了什麼叫做酒量低到喝果汁都能喝醉。

  這酒量,小雞崽兒都比他有酒量啊。

  何斯銘尋思。

  一回生,二回熟,他這次是輕車熟路地給人架回了床上。

  簡黎很老實,沒再耍流氓,乖乖地任由他擺弄。

  他想起李荇之前的猜測,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你找了我很久嗎?」

  不想簡黎乖乖點頭,他因為喝酒眼白都泛紅,神色迷茫,可態度卻很認真,「我一直都記得,一直記得你。」

  何斯銘任由對方伸手拉住自己的手腕,沒有掙紮,他輕聲說:「可是我已經忘了你了。」

  簡黎掙紮著坐起來,伸手摟住他,將他緊緊地抱在懷里,是那種有力又不會讓他覺得反感的程度,他低聲說:「沒關系的,銘銘,我記得就足夠了。」

  那些過去或許對於何斯銘來說,未必是一段值得留戀的美好回憶。

  他不記得,也沒有關系。

  作者有話說:

  大家情人節快樂呀,我本來想多更點的,但是想想情人節就不撒玻璃碴了(⁎⁍̴̛ᴗ⁍̴̛⁎)我上次看這文,覺得它一點也不大綱,我想改也改不了,希望點進來的妹子不要說我欺詐讀者(;´༎ຶД༎ຶ`)





第14章

  39.

  簡黎第二天早起的時候,頭還有點疼,讓他驚喜的是,他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吐司面包,里面還抹了蜂蜜,何斯銘還給他留了紙條:不知道你多久醒,牛奶自己泡吧,蜂蜜解酒!都吃掉!!!

  紙條被壓在他家鑰匙下面,想來是何斯銘昨晚拿走今天早上又還回來的。

  他把紙條細心地折好,放到他書房里最喜歡的那本書里,夾了起來,又將書抱在懷里低著頭開心的笑了,滿足得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禮物的小孩——他的銘銘可太甜了!

  他的銘銘也是蜂蜜做的!

  要是何斯銘在,又該覺得他變態了,抱著本書笑得這麼瘆人。

  可惜何斯銘沒空看這些,他知道簡黎又喝醉了,隔天早起會頭疼,特意回家拿了蜂蜜給他做了簡陋且包含他心(qian)意的早飯,自己都沒來得及吃,就被李荇喊走了。

  等簡黎再聽到隔壁有動靜,已經是深夜了,他想也不想地就沖出了門。

  何斯銘很疲憊,正要關門,就看到簡黎家的房門開了。

  「我吵醒你了?」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點。

  簡黎一眼就看出來他的疲累,搖了搖頭,說,「我就是想問問你晚上吃飯沒,我煲了點粥,還是熱的。」

  何斯銘真的很不想喝,他現在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可那些沮喪焦慮的負面情緒,在看到簡黎瑩潤的濕漉漉的眼神時,都奇特地被暫時屏蔽了。

  他不忍拒絕這個人,想了想,點頭說:「那就喝點吧。」

  粥是用豆漿煮的,加了山藥和百合,甜而不膩,溫軟香糯,也讓他的心情好了一點。

  「你有什麼心事的話,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跟我說。」簡黎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吃,半晌,輕聲說了一句。

  「是你願意傾訴的情況下。」他又補充道,生怕對方以為自己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世上以關心為由道德綁架,強迫別人揭開心傷來滿足自己好奇心的人很多很多,簡黎並不是其中之一。

  何斯銘搖了搖頭,一碗粥下肚,他無聲地打了個嗝,有點不雅,簡黎卻覺得這樣真實的何斯銘很可愛。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何斯銘的頭發,然後被何斯銘抓住了手。

  「你相信人可以自救嗎?」他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話,讓簡黎有些錯愕。

  簡黎努力讓自己無視被何斯銘抓在手里的手,兩只耳朵卻出賣了他,變得通紅,他紅著耳朵,還強裝鎮定地對何斯銘點頭,說:「我相信。」

  何斯銘看著他赤紅的耳朵,終於笑了出來,他伸手去抓了抓他的耳朵,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明明是你對我有所圖謀,怎麼比我還害羞啊!」

  簡黎耳朵動了動,低下了頭,不再好意思看他。

  「欸?你耳朵還會動?這麼厲害的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何斯銘又伸出手去摸了摸簡黎的耳朵。

  壞心情徹底消失不見了。

  40.

  何斯銘的手機上,備注空白的人給他發了無數條消息。

  :你不要覺得回國就能擺脫我,你的命都是我給你的!我對你做什麼都是我的權利!

  最新跳出來的一條消息的內容,讓何斯銘想摔手機。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努力地讓自己變得積極向上,樂觀開朗,強迫自己活在陽光下,可是這個女人總是要時不時地出現,提醒他,那些過去是真實存在的。

  Ansel問過何斯銘,是不是特別恨他的母親,李荇也問過這個問題,李荇的問題就直白多了,「我很震驚,那個女的都這麼對你了,你竟然還沒跟她斷絕母子關系?」

  何斯銘不恨她,真的不恨,但同樣,他對他的媽媽也沒有很深的感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跟她相處。

  那個女人總是以自我為中心,貪圖享樂,很少顧慮別人的感受,即便這個人是她親兒子。

  她有些愚昧自私,可她也真心愛過一個人,在得知何斯銘不是自己丈夫的親生兒子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並不是惱怒,而是狂喜,她帶著何斯銘出國,去尋找自己的真愛,然而,她的真愛已經結婚生子了,她的真愛不愛她,也不認何斯銘這個兒子,DNA鑒定結果都沒有用。

  不要就是不要。

  兒子也不要,過去的情人也不要。

  她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只會指責何斯銘不討人喜歡,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不認他。

  要是何斯銘再聽話一點就好了,再乖巧一點就好了,都是這個孩子的錯。

  指責聲,埋怨聲,嘆息聲,訓斥聲,像是一塊塊重若千鈞的石塊壓在了年幼的何斯銘稚嫩的肩膀上,生生將他壓垮。

  來自於他至親之人的負面情緒化作石磚,壘成高墻,將他困入其中,他的呼救聲,都被困於墻內。

  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

  一年,兩年。

  到最後,他便也不再記得呼救。

  41.

  蔣楠瓔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兒子不對勁,是難得沒有出去和人喝酒放縱的一晚。

  她出來拿東西的時候,聽到何斯銘的房間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這令她很詫異,何斯銘不是一個喜歡哭鬧的孩子,大概是從小就得知自己不受寵所導致,他比一般孩子都要堅強很多,很少這麼哭,哭起來還沒完沒了。

  蔣楠瓔推門進去,就看到何斯銘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躲在墻角里哭,他蹲著身子,雙臂護住頭,哭得全身都在顫抖。

  他穿並不合身的睡衣,上衣因為他的姿勢耷在地上,蔣楠瓔這時才發覺,何斯銘瘦了很多。

  「你哭什麼?」她聽這哭聲覺得心煩意亂,呵斥道。

  何斯銘過了很久才擡起頭來,看著橫眉立目的蔣楠瓔,嘴巴張了張,一張精致小臉哭得一塌糊塗。

  「我想毛豆豆,我想他,媽媽,我想他。」

  這個時候的何斯銘,還在將簡黎視作自己唯一的救贖。

  蔣楠瓔花了十幾秒才想起來這個毛豆是誰,是那個簡家的小兒子。

  她冷笑了一聲,「你想他有什麼用呢?你出國這麼久了,人家早就不記得你了,早就有新朋友了。也就你這麼沒良心,媽媽供你吃哄你喝,你呢?整天就會惹媽媽不開心!一點良心都沒有!」

  後來,何斯銘再哭的時候,便也不再記得呼喊簡黎的名字。

  再後來,他也不再哭了。

  他失眠越來越嚴重,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在學校也不跟人交流,膽小沈默,被人欺負也沒有反應,被打得鼻青臉腫回家也不會跟蔣楠瓔說。

  好似對一切都沒有了反應。

  蔣楠瓔覺得何斯銘精神有問題,是她半夜回家發現何斯銘正穿著睡衣摸黑在客廳里走動,她以為自己見了鬼。

  尖叫完了才發現是自己的兒子。

  「你是不是有病?!」蔣楠瓔將手包扔過去,厲聲喝道。

  何斯銘被手包砸了頭也沒反應,他默默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又默默地轉身回房間。

  第二天蔣楠瓔就帶他去了精神病院。

  「你太不正常了,我跟你住一起容易被你嚇死。」蔣楠瓔這樣指責他。

  精神病醫院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高墻電網,封閉空間,失控的病人,被約束帶約束的求救者……

  像進入了一場噩夢,卻是他的母親親手為他編織的。

  他小聲懇求:「媽媽,我不想來。」

  「不是你不想來就可以不來的,你現在有病,你病好了,自然可以離開這里。」蔣楠瓔如是說。

  幸好,醫院沒有留下他,他的病不嚴重,不需要留在這里。

  「他有慢性抑郁癥傾向,應該帶他去看一下心理醫生。」醫生建議道。

  「你們這里不就是精神醫院?沒有心理醫生?」蔣楠瓔詰問。

  醫生沖她微笑著搖頭。

  這個時候的何斯銘,還是有救的,是很容易痊愈的,可蔣楠瓔不知道,她帶著何斯銘,無功而返。

  「如果你再這麼不聽話,嚇唬人,我就把你送進那個精神病醫院!」她這樣嚇唬何斯銘。

  何斯銘嚇得瑟縮著身子,默默點頭。

  這次經歷,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恐懼中,無數次午夜夢回,都令他心生絕望。

  憂郁就像無形的劊子手,一次又一次的,將原本鮮活的他殺死,肢解,擲入冰冷刺骨的深海,呼救哽於咽喉,希冀葬於心底。

  他眼中的光亮逐漸消失,最後的他,變得麻木又冷漠。





第15章

  42.

  日漸雕零的希望使年少的何斯銘如同亟待拯救的嫩植,迅速衰敗脫水,失去原有生機,奄奄一息。

  直到服用了過量安眠藥的何斯銘被送進搶救室,蔣楠瓔才知道,之前病院說的那句他有慢性抑郁癥並不是推脫之言。

  如今的何斯銘,病入膏肓。

  她下意識地為自己洗脫罪行——是何斯銘太嬌氣了,她供他吃喝,讓他吃穿不愁,這孩子不但不懂感恩,還給她添這麼多麻煩。

  於是,幸而被保姆發現及時送去救治,沒能自殺成功的何斯銘醒來之後,迎接他的不是噓寒問暖,而是蔣楠瓔的指責——

  「我缺你吃喝少你錢了?你看看你吃穿用度什麼不比別的孩子好?你知道那些貧民區的孩子怎麼活嗎?每天飯都吃不飽,要做苦工,被毒打欺淩,你生活這麼富足,條件這麼優越,還要得抑郁癥,還鬧自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何斯銘半睜著雙眼,看著面前塗著鮮紅顏色口紅的女人,看她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扭曲,猩紅雙唇也慢慢裂開,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她像是要將自己撲過來,如同恐怖傳說里的Slender man。

  「別,別殺我……」他氣若遊絲,像是連說話都用盡了全部氣力。

  「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蔣楠瓔像是沒聽清自己他說什麼,向他湊了過去,「你再說一次,媽媽沒聽清。」

  「別過來,別過來,」剛剛還氣息奄奄的何斯銘,忽然將半睜的雙眼瞪大,嘶喊出聲:「別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啊啊啊——」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蔣楠瓔驚詫萬分,喊聲招來了護士和醫生,她被強硬地推開,眼睜睜看著何斯銘歇斯底里地叫喊。

  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何斯銘病得越來越重。

  診斷書上的重度抑郁癥證明了她的猜想。

  她抓著醫生的胳膊反覆詢問:「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他還那麼小,怎麼就會得重度抑郁癥呢?你是不是診錯了,不可能的吧?」

  醫生沈重地對她搖頭,「並沒有,女士,他的自殺,就是重度抑郁癥導致的。」

  ……

  43.

  Ansel見到何斯銘的時候,他已經瘦弱得不成人形,骨架支棱著,雙頰都凹陷,臉色蒼白,他總是看著窗外,像是一只渴望自由的飛鳥。

  Ansel直覺這個孩子是想從窗戶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

  後來何斯銘告訴Ansel,他只是渴望自由與解脫。

  有那麼多心理健康的人不理解自殺這種行為,他們覺得生命只有一次,珍惜還來不及,怎會舍得親手結束。可對於有些人而言,活下去真的是比死亡還要痛苦,還需要勇氣的一件事。

  死只需要一瞬的痛苦,活著,卻是要痛苦地掙紮很久很久。

  這些蔣楠瓔不懂,所以她逼著何斯銘做了ECT,為了治愈他的重度抑郁癥。

  何斯銘第一次做ECT之前,又想起了之前被藏在心里的那個人的名字。

  簡黎。

  他沒有力氣喊出來,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繪,千千萬萬遍,想要拼命的用力記住,深入骨髓,鐫刻至靈魂。

  這兩個字好像給予了他久違的溫暖和力量。

  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像是沈入冰冷海底前最後的奮力自救與掙紮,這是他清醒時最後的記憶。

  角落里才被點亮的燈重新熄滅,光明一閃而過,他的內心再不會有一方凈土藏著他近乎美好的回憶,蒙著塵土,卻也在散發著溫度,給予他些許溫暖。他的夜空中唯一一顆星星失去光輝,隕落深海,隨著他一同被埋葬海底,從此不見天日。

  44.

  Ansel不理解蔣楠瓔為什麼舍得給何斯銘做那麼多次ECT,蔣楠瓔說:「你不會理解一個母親的心理,對我而言,他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Ansel反問:「即便他變成了一個傻子?」

  蔣楠瓔牙關緊咬,漂亮眼睛湧出一抹晶亮,她只脆弱了一秒,一眨眼又恢覆了她原有的傲慢:「即便他變成一個傻子!」

  何斯銘當然沒有變成傻子,ECT治療的副作用雖然大,但也沒有大到這種地步。他只是變得越來越健忘,他忘了很多事,很多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他想要記住的,想要忘記的。他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只貪吃的猛獸,不斷吞噬著他的記憶。

  ECT對何斯銘的影響固然不可忽視,無法否認的是,它的確是有效的,那些負面情緒如也隨著記憶一同消散不少,何斯銘變得遲鈍,健忘,也忘了自己為什麼絕望。

  45.

  Ansel成為了何斯銘的心理醫生,也是拯救他脫離苦海的那個人。

  和Ansel聊天的時候,何斯銘對他說:「Ansel,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為什麼而活。」

  他沒有期待,沒有希望,沒有信念,內心世界荒涼空乏,活著對他而言就僅僅是字面意思上的生存狀態。

  Ansel溫柔地同他交流,傾聽他的心聲,理解他的無措,擁抱他的寂寞。

  Ansel帶他去福利院認識同齡的孩子,讓他學會幫助別人,又從為別人的付出中得到自我肯定,從而實現內心的感動與快樂,讓他追尋自己生存的意義。

  Ansel像是何斯銘生命中的引路人,如果說他前半生的生活是黯淡無光的,那麼Ansel就是他途徑死亡時上天恩典他的一盞燈火,驅散了他的孤獨,重新照亮了他混沌的人生。

  「我親愛的Ssu ming,你不為任何人而活,你僅僅為你自己而活。」

  Ansel如是說。

  他讓何斯銘重獲新生。

  枯萎衰敗的綠植重新吐綠抽枝,又開始綻放出活力與蓬勃生機。

  國外的這些年,去福利院幫忙成了何斯銘每周的必要活動,Ansel很疼愛他,即便忙碌,也會盡力騰出時間陪伴他,看著他一步一步,逐漸痊愈,變得健康開朗。

  何斯銘的身體調養了很久才好起來,他直到十七歲的時候,還是一個膚色蒼白,有些病態的少年。

  他越發意識到,Ansel看他的眼神不再僅僅是帶著疼愛與憐惜,那里面還夾雜著對他的堅韌的欣賞,還有不可言說的欲望。

  何斯銘起初以為Ansel這麼不遺余力地幫助自己,僅僅是因為他的善良與仁慈。

  直到他看到Ansel藏在櫃子最深處的相冊。

  說起來,要不是Ansel的狗太淘氣,把家里翻的一片狼藉,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Ansel的秘密。

  相冊里的少年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看上去不過十七八,也是一位華裔,纖細孱羸,蒼白弱倦,與他何其相似。

  發現了真相的何斯銘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覺得天塌地陷了一般,他甚至還心存感激,是因為自己與這個人的相似,Ansel才會那麼費盡心力地拯救自己。

  他感激還來不及,怎會產生怨懟。

  還是Ansel發現了這件事,自己主動跟他坦白,那段令人黯然神傷的心碎過往。

  同樣是少年時期就被抑郁癥折磨,他熬過痛苦,得以茍活,另一個卻沒有。

  Ansel將自己的所有遺憾與無處盛放的情感盡數傾瀉於他身上,他在拯救何斯銘的同時,也在實現著自我拯救。

  何斯銘是感激他的。

  可也就是那時起,何斯銘逐漸變得越來越不像那個人,蒼白皮膚在日光作用下化作健康的小麥色,羸弱不堪也蛻變成元氣滿滿。

  ——他感激歸感激,卻也從沒想過做任何人的替身。

  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他只是何斯銘,他也不為任何人而活,他僅僅為自己而活。

  46.

  簡黎還在何斯銘家見到過徐梓爻,說起來,兩位都是何斯銘的兩大熱門cp的當事人,這情況還頗有新歡舊愛齊聚一堂的微妙感。

  何斯銘十足十的交際花姿態,一手摟著拿著遊戲手柄瘋狂按個沒完的徐梓爻,一手拉著簡黎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邊拉,嘴里還介紹著:「這位你應該認識,徐前隊長,前隊長,這位是我的田螺小夥,簡黎簡少俠。」

  簡少俠猶豫要不要抱個拳。

  徐梓爻一邊打遊戲一邊說:「你這個前隊長稱呼可真是膈應人!」

  他們兩個人正在玩聯機遊戲,簡黎來了之後,何斯銘顧著和他聊天,一直劃水,很快就坑死了徐梓爻

  扔掉遊戲手柄,徐梓爻才坐直身子看向簡黎,重新跟他做自我介紹。

  簡黎說:「我知道,銘銘跟我提過你,我知道你們是好兄弟。」

  徐梓爻說:「是嗎?他都跟說我什麼了?」又極度不信任地看了一眼何斯銘,「你是不把我的那些驚天大秘密都說出去了?」

  何斯銘呵呵:「還驚天大咪咪?你連個A罩杯都沒有好嗎兄弟?你這是對我極度的不信任,你看我什麼時候把你在宿舍天天看《鄉村愛情》還追更新的事告訴別人了?」

  簡黎:「……」現在我知道了。

  徐梓爻一本正經:「簡黎,你跟我講講,他都說我什麼了?」

  簡黎下意識看了何斯銘一眼,想了想,說:「說你們兩個是好兄弟,你人很好,沒了。」

  徐梓爻大怒,一拍桌子:「我人不擱這兒好好的嗎?生龍活虎的,怎麼就沒了?何斯銘你這個人怎麼回事?」

  何斯銘:「……你這個智商真的是,我說你傻您就真不跟我謙虛了!」

  「呵呵,至今都是個白銀小菜雞的人有資格嘲笑我?」徐梓爻嘲諷。

  「菜雞二號,大家同是白銀選手,你不要跟我互相傷害ok?」

  「呵,同是白銀?」徐梓爻揚起一抹邪佞冷笑,一掏手機,打開lol手機助手,然後懟到何斯銘臉上:「看看爹的段位?」

  何斯銘定睛一看,大吃一驚:「爸爸,您是什麼時候上了黃金的?」

  徐梓爻一臉驕傲:「爸爸抱上了大腿,早就上了黃金。」

  「哪兒的大腿?多粗壯?我也想抱抱。」毫無廉恥心的何斯銘謙虛求教。

  徐梓爻神秘兮兮:「就這麼跟你說吧,他韓服現在已經是宗師了!」

  何斯銘:「這麼牛逼!男的女的?你是怎麼抱上這麼粗壯的大腿的?!」

  徐梓爻顯擺:「不是普通大腿,是職業選手哦~」

  何斯銘冷漠臉:「你別無視我,你怎麼抱上大腿的?」

  見終於無視不過去的徐梓爻只好說實話:「網戀,我妹妹一張側臉照,一個變聲器,全都搞定。」

  何斯銘:「……你就因為個破遊戲就跑去裝女生搞網戀,你信不信這件事要是被曝光出去,你癡迷於鄉村愛情還客串失敗這件事都能變得不值一提?」

  最重要的是,都忍辱負重去搞網戀了,還只上了個黃金。

  也不知道戀個什麼勁兒!這大腿和徐梓爻,也不知道是誰占了誰便宜!

  一旁從不玩遊戲,童年都在下棋彈琴中度過的簡黎,看著兩個人的談話,露出迷茫神色。

  何斯銘見他這表情,問了一句:「簡黎,你玩擼啊擼嗎?」

  簡黎:「擼……擼什麼?」是他想歪了嗎,怎麼覺得怪怪的。

  「lol,網遊啊,你不知道嗎?」何斯銘難以置信。

  簡黎乖乖搖頭。

  「lol?Dota?Wow?」

  面對一臉茫然無辜,頭快搖成個撥浪鼓的簡黎,何斯銘扼腕痛惜,「你有童年嗎?你童年都在做什麼?」

  簡黎說:「彈鋼琴,學畫畫,下圍棋。」還有想你。

  「你的童年都是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中度過的嗎?我真是替你惋惜。」

  這人明明自己青春期都是在病床上跟約束帶一起度過的,還有心情同情別人。

  他站起身,朝簡黎一擡手,「來,我教你打遊戲!」

  何斯銘家里兩台電腦,都是Alienware台式機,就是方便平時徐梓爻跟他開黑的,可惜他們兩個用這麼高端的設備開了這麼久的黑,兩個人都還在黃銅白銀段遨遊。

  聽說何斯銘這個菜逼還要教人家打遊戲,徐梓爻也跟了過來,站在兩人身後,看著何斯銘教簡黎怎麼操控,他差點笑瘋了:「你一個白銀菜雞還收徒?」

  何斯銘怒而懟之:「你別以為自己上了個黃金就能耐了,我要是真的想上,我也能抱大腿,到時候別說黃金,最強王者我都能上!」

  徐梓爻還沒說話,簡黎在一旁聽得滿臉擔憂: 「銘銘,你也要為了這個遊戲去網戀嗎?」

  徐梓爻聽得心情覆雜:拜托,他只是為了上分網個戀,怎麼說得跟獻身做鴨了一樣?!

  何斯銘莫名其妙:「怎麼會呢,一個破遊戲就值得我出賣靈魂?你太小看我了!怎麼也得得到我的心先得到我的胃吧?!」

  徐梓爻:「……」都他媽上升到出賣靈魂的地步了嗎?

  簡黎突然羞澀:「我會做很多好吃的。」

  「……」

  「會做西點,也會做中餐。」

  「……」

  「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做。」

  何斯銘這時候也顧不得一臉原來如北(此)表情驟然變得高深莫測的前隊長了,怒道:「你他媽平時稍微被我騷擾一下都會臉紅的,這會兒怎麼這麼直接了?!」

  簡黎期期艾艾:「我也可以學習打遊戲的。」

  前隊長大力拍了拍何斯銘的後背,「我兒,艷福不淺啊!」

  何斯銘扭頭瞪他:「你想要,你想要,」余光掃到簡黎那含羞帶怯的小表情,他忍不住心軟了一下,語氣一變,話出口就變成了:「想要你也沒有!」

  徐梓爻無言以對,他並沒有想要好嗎!

  且一點也不羨慕!

  作者有話說:

  ECT的科普:電休克治療(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ECT),也稱電抽搐治療,又稱電痙攣療法,是以一定量的電流通過大腦,引起意識喪失和痙攣發作,從而達到治療目的的一種方法——來自百度百科





第16章

  47.

  何斯銘遊戲打得一般,耐心還是挺好的,手把手教簡黎怎麼操作。

  他選了個ADC,讓簡黎給他打輔助,兩個人去打匹配。

  簡黎銘記何斯銘的教誨:「這是個推水晶遊戲,不要一味地顧著打架。」

  於是他出門控制著自己的英雄平A自家水晶。

  何斯銘看他這樣,嘖了一聲,將身子探了過來,手覆上簡黎的手,控制著他的角色往前走,一邊說:「你聽我說,咱們的任務,是攻擊敵人水晶,不是打咱們自家的。來,寶貝,跟著我往前走走,你得學會自己成長。」

  天地良心,他那個寶貝就是隨口一說,完全沒有別的曖昧含義,可被喊寶貝的人耳尖赤紅,頭都不好意思擡起來了。

  尤其是何斯銘的手還覆在他的手上,他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此處應該有一首《觸電》送給簡毛豆。

  像是有所感應,兩人身後的黃金大佬徐梓爻還真的開始哼起來了:「愛的魔力轉圈圈,甜蜜思念的笑容就在眼前,可是我害怕愛情只是一瞬間……」。

  何斯銘頭也不回:「滾一邊轉去!」

  徐梓爻:「這麼兇,活該你上不了黃金!菜雞!」

  何斯銘冷靜道:「你再逼逼一句,我就讓你感受生死也就是一瞬間。」

  徐梓爻:「你好殘暴哦~」

  何斯銘說:「知道我殘暴就快走開。」

  徐梓爻偏不,他身子往前一靠,一把摟住正認真補兵的何斯銘,「可是,人家就喜歡你的殘暴~」

  完美錯過了兩個小兵的何斯銘狂躁了:「你給我滾啊!」

  一旁的簡黎抽空看了一眼鬧成一團的兩人,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什麼時候他也能這麼跟銘銘開玩笑就好了。

  48.

  何斯銘平時說話就有點不那麼雅,打遊戲的時候就更暴躁了,簡黎剛開始打遊戲不太會,隊友要是噴輔助了,他就替簡黎噴回去。

  什麼WSND,NMSL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就發出去了,而且這些對他來說都是最和諧的話了。

  簡黎看不懂這些縮寫,本著不懂就問的選擇,虛心求教。

  他雖外表高冷,但在何斯銘身邊的時候總是一副溫軟可欺的乖巧模樣,何斯銘再暴躁也不好意思教他罵人。

  於是就告訴他:「NMSL就是你萌死了,萌就是可愛,你看他玩個遊戲被氣得跳腳,可不就是是萌死了嗎?」

  簡黎:「哦~」

  簡黎再次請教:「那WSND是什麼意思?」

  這可把何斯銘愁壞了,他抓耳撓腮好半晌,磕磕巴巴地回:「意思是,意思就是,無所,我說,我去,你別管那麼多了!」

  最後還有點郁悶了。

  簡黎:「好。」

  他又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又苦思冥想了一會,終於想出一個勉強能用的解釋:「意思就是,我是你的!就是,就是我是他的隊友的意思,跟他站在同一戰線,共同輸出,奮勇殺敵,所向披靡!」

  這解釋雖然並不太通,但簡黎還是接受了,他想了想認真地說,「可是會有點容易誤會,還是少說一點好吧,你不是別人的,你是你自己的。」

  何斯銘搪塞了一句:「嗯,對,我是你的。」

  簡黎面色緋紅,低低地嗯了一聲,再也不吭聲了。

  他這樣瞎幾把教人家罵街縮寫也自己吃到了苦果,簡黎在遊戲里從來不說話,也不發這種縮寫,可他跟何斯銘聊天的時候發。

  何斯銘給他發什麼東西的時候,他肯定要接上一句:NMSL。

  後面還接一個那個黃豆可愛表情。

  何斯銘:……

  為何他覺得自己在遇到簡黎之後,就一直在自打臉自砸jio。

  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再三囑咐他:這些縮寫,你千萬別給別人發,尤其是你經紀人,或者是別的工作人員。

  簡黎:嗯嗯,我肯定不發,我就給你發!

  何斯銘表示,並不覺得感到榮幸並且想罵街。

  49.

  何斯銘有通告的時候,幾乎是連軸轉,忙得要死要活,根本沒時間回家,就住在劇組。他以前覺得沒啥,都習慣了,可有了簡黎之後,就不一樣了。

  簡黎每次都跟他一起吃飯,自己有通告也要在冰箱里給何斯銘留飯,簡直就跟他娶回家的賢惠老婆沒區別。

  他在片場拍攝了不到兩周,就耐不住了,給簡黎發消息:我想回家。

  簡黎也有點想他,看到他發這話,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趕緊給他回覆:怎麼了?太累了嗎?還是生病了?

  何斯銘:沒有,就是有點想回家,好久沒跟你一起玩遊戲了。

  簡黎小心翼翼:那我去給你送台筆記本?你有時間玩嗎?

  何斯銘:沒有唄!T_T

  何斯銘:對了,你遊戲打得怎麼樣了,自己有打排位嗎?

  簡黎:嗯,現在鉑金。

  何斯銘:!!!

  簡黎為了不讓何斯銘為了上分跟人家網戀也是煞費苦心,平時他在家閑著都是看看書彈彈琴,或者看點學術性節目,哪兒像現在,一天到晚都在刻苦地打遊戲,但人家小仙男跟何斯銘這種死宅男也不一樣,遊戲該打打,自身管理也還是十分到位的,絕不熬夜,按時吃飯。

  要說人家簡黎聰明智商高,這麼克制地打遊戲,都比何斯銘這種二傻子打得好,隨隨便便就打上了他從來不敢想象的段位。

  何斯銘聽到這個消息更想家了,他轉移話題問簡黎:你在幹嘛呢?

  簡黎回:跟你聊天。

  何斯銘:跟我聊天之前呢?

  簡黎:看手機,在猶豫要不要給你發消息。

  他的坦承讓何斯銘無言以對,抓了抓頭發,何斯銘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他尋思簡黎肯定二話不說就接了,不想他左等右等,對方就是不接,電話在自動掛斷之前才終於被接通。

  簡黎眼帶驚慌,卻佯裝淡定的樣子取悅到了何斯銘。

  「你剛剛在幹嘛呢?這麼慢才接?」何斯銘問。

  一看到視頻發過來就慌了,連忙下床去衛生間整理原本就很整潔的儀容的簡黎假裝沒聽到他的話,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屏幕里的何斯銘,「銘銘你是不是瘦了?」

  何斯銘成功被他牽著鼻子走,乖乖點頭:「對啊,這里夥食一般。」

  簡黎思考片刻,問:「銘銘,你們劇組,允許探班嗎?」

  何斯銘:「嗯……嗯嗯嗯?」

  簡黎握拳:「我去帶點好吃的給你吧?」

  何斯銘假裝推脫:「不好吧,這多麻煩你啊……那這樣吧你來的時候多給我帶點你上次做的酸奶溶豆,我可太喜歡吃了!我等你哦寶貝,嘿嘿嘿嘿~」

  掛掉電話,何斯銘心里美得冒泡,在床上來回打滾,正得意忘形之際,手機又收到了消息。

  何斯銘打開,發現還是簡黎。

  簡黎:NMSL[可愛]

  何斯銘嘴角抽搐,正在猶豫要不要真的跟他解釋一下,這些縮寫的真正含義,就見屏幕又跳出來一條。

  簡黎:WSND。

  何斯銘仰天長嘯,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跟簡黎說實話,對方就會一直以為這些話是何斯銘給他科普的意思。可要是說了,簡黎再回想這段時間給何斯銘發了這麼多次消息,一定會羞愧到不敢見他。

  何斯銘內心OS: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絕對是讓我自己搬起來的石頭亂石砸死的!

  作者有話說:

  WSND:我是你爹。NMSL:你媽死了。看過廠長直播的應該都知道(◐‿◑)





第17章

  50.

  就如同簡黎答應何斯銘的那樣,他沒有給別人發字母縮寫。

  他只是發了個朋友圈,配圖何斯銘吃東西的照片。

  內容為:NMSL[心]【圖片】

  等何斯銘看到這條朋友圈,已經是十分鐘之後了。

  這期間,簡黎收到了經紀人、他嬸嬸、他隊友們、公司老板等人的輪番轟炸。

  他的隊友賀岐就是屬於不嫌事兒大的,還給他發:你牛[棒]

  他嬸嬸給他回:情變?

  他經紀人直接給他打電話讓他刪掉朋友圈,還語重心長勸他:「有什麼矛盾不可以私下解決?你發朋友圈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了拿去炒作!你不是挺懂事開明的嗎?怎麼這次這麼魯莽了?」

  簡黎就很茫然,莫名其妙被教育一通。

  經紀人掛掉電話,段西睿電話就來了:「毛豆啊,你是不是被人盜號了?」

  簡黎說:「沒有啊。」

  段西睿納悶:「那你跟那小子相處得怎麼樣了?」

  簡黎看看吃飽喝足正拿手機的人,咬著下唇笑了:「挺好的。」

  還不等段西睿再說什麼,這頭的何斯銘嗷一聲咆哮了出來。

  簡黎:「???」

  何斯銘:「!!!」

  他的手顫抖著抓著手機,看著簡黎的那條朋友圈欲哭無淚。

  果然是一語成讖,他可能真要被亂石砸死了。

  他抹了一把臉,聲音含糊不清:「你,你怎麼就發朋友圈了。」

  簡黎以為他不想讓自己拿他照片發朋友圈,心中覺得有些失落,表情不變,「你不喜歡的話,我現在刪掉好了。」

  「不是,」何斯銘擺了擺手,「也沒有,就是……」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編了。

  倒是電話這頭的段西睿,一聽就知道有貓膩,也沒再多加糾纏,很快掛掉了電話。

  何斯銘痛定思痛,決定跟人坦白:「簡黎,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不許生氣,emmm,你生氣也沒關系,別跟我絕交就行,算了,你跟我絕交也沒關系,我給你寫悔過書道歉信。」

  他可真是想太多,簡黎怎麼可能因為這點事生他的氣,他這麼一說,簡黎趕緊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道:「你說吧銘銘,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

  何斯銘被他抓手也沒反應,更沒把手抽回來,簡黎見他如此,心里bububu開出好幾朵喜悅的小花。

  等何斯銘把事情真相一說之後,簡黎就把何斯銘的手撒開了,小花也瞬間枯了。

  他沒有生氣,只是自責,還有些不解:「銘銘,這麼說的話,應該生氣的是你。」

  被他罵了那麼多次你媽死了我是你爹,光是私底下聊天說也就罷了,還發朋友圈罵……

  何斯銘說:「我自己作死能怨誰呢!」

  簡黎愧疚:「對不起,銘銘。」

  何斯銘安慰他:「你對不起什麼啊,是我騙了你,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別放在心上,我媽不怕死,你隨便說。」

  簡黎:「……」

  何斯銘繼續:「而且我又沒有爹,誰給我當爹不是當呢,你長得這麼好,你給我當爹占便宜的是我媽!」

  簡黎第一次覺得,何斯銘可能還是小時候挨打挨得少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敢往外說。

  他又有些疑惑,他記得,銘銘是有爸爸的啊,還認識自己媽媽呢。

  51.

  後來何斯銘問簡黎,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發那兩句他教的(罵街)縮寫。

  當然這個執著於是在簡小少爺知道這兩句話的真正含義之前。

  簡黎還有些羞於啟齒。

  何斯銘再三追問,他才不得不坦白:「銘銘,我覺得,我跟你之間的差距很大,我們沒有共同語言,我想跟你拉近距離,只能盡量跟你尋找共同語言了,這兩句話,是你教我的,所以……」

  他本來說很喜歡這兩句話,但畢竟這話的本意實在不友好,他把剩下的話又吞回去了。

  何斯銘最拿簡黎這種人沒辦法了,你說說話撩人的是他,該害羞的明明是自己,怎麼他一個撩人的先羞澀了呢?

  這顯得自己臉皮怪厚的。

  他抓了抓頭發,說:「你不用這樣,我們沒共同語言也能相處得挺好的,你都住我隔壁了,這距離還嫌遠啊?小簡啊,你做人得學會知足啊,就算,」他幹咳一聲,也是難得知道羞恥了一次,「就算你對我有什麼別的想法,也要講究點循序漸進嘛!」

  簡黎難得失態一次,驚喜地睜大雙眼,「銘銘,你的意思是……」

  何斯銘打斷他:「我的意思是我們男子漢大丈夫,應該不拘小節,而不是英雄氣短!什麼兒女私情在國家大義面前都不值一提!祖國尚未統一,怎能兒女情長?!」

  簡黎小心翼翼地:「銘銘啊,你要去參軍嗎?」

  何斯銘:「那倒不是。」

  簡黎福至心靈,「你是不是緊張害羞了銘銘?」

  何斯銘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開玩笑,我這麼不要臉的人還會害羞?不可能的!」

  簡黎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戳了戳何斯銘的臉,言簡意賅:「紅了。」

  何斯銘惱羞成怒:「我熱!」

  簡黎疑惑:「這種天氣?」

  何斯銘又甩鍋給吃的:「剛剛吃得太辣了。」

  簡黎:「……你剛剛吃的是菠蘿包。」

  何斯銘說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鬧了。

  平時最懂得察言觀色,令人感到如沐春風的人這時候怎麼還學會咄咄逼人了?

  簡黎聽到何斯銘這話,微微一笑,「你鬧吧,我不介意。」

  得,他也鬧不起來了。

  何斯銘覺得這個人可能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純良。

  52.

  何斯銘慢慢地就發覺了,作為自己熱度最高的cp當事人,簡黎同學明明私底下對自己好到讓人嫉妒,明面上卻從來不跟自己交流互動,換句話說就是從來不營業。

  就連去給他探班送吃的,何斯銘想發個合照發微博顯擺,簡黎都堅持不答應。

  何斯銘沒辦法,最後只能拍了一大堆吃的的照片發了微博,配圖:田螺小夥來了。

  只不過兩個人都小看了粉絲的偵查能力,她們硬是從照片上簡黎不小心出鏡的背包帶子里推出來了這個田螺小夥到底是誰。

  何斯銘不懂就問,趁著某天去當事人家蹭飯,直接問當事人是怎麼想的。

  當事人回:「銘銘,我不想蹭你熱度。」

  托何斯銘的福,簡黎也學會了開小號視奸飯圈,他也開心兩個人的cp粉支持兩人。惡與善並存,黑暗與光明相共,有人喜歡他們,就有人討厭他們,準確來講,是單純地討厭他。

  這些人是何斯銘的唯粉,顧名思義,就是單純喜歡何斯銘一人的粉絲。

  唯粉管「黎銘」cp叫吸血cp,說簡黎吸血鬼,蹭何斯銘熱度。

  何斯銘出道幾年,人氣、流量、熱度以及影響力都比簡黎這個新人強太多,即便心中萬分不願,簡黎也懂,兩個人捆綁在一起,只有他吸納何斯銘粉絲的份,所以才有唯粉說他吸血。

  這都不是他的本意,他無法左右他人,只能盡力克制自己。

  何斯銘聽這話聽得莫名其妙:「誰說你蹭我熱度了。」

  簡黎說:「沒人說,是我自己覺得。」

  何斯銘:「你是不是也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了?」

  簡黎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我沒關系的,別讓你的粉絲對你失望就好。」

  何斯銘覺得好笑,「且不說你根本沒蹭我熱度,就算你蹭,也是我樂意,我心甘情願給你蹭熱度,跟粉絲有什麼關系?能被你吸走粉絲,說明是我自己魅力不行,沒有本事,是我的錯,你又沒有錯。」

  他浸淫娛樂圈多年,也不是沒被人聯動黑、群嘲過,他看這些比一般人都要看得開,也看得清。

  他看簡黎不說話了,拍了拍簡黎的肩膀,霸氣十足:「以後我的熱度,都給你蹭,你不蹭我都不開心。」

  簡黎還想說什麼,被他刻意打斷了:「說起來,我好久沒排位了,我們來兩把?」

  簡黎:「好。」

  再次跟他一起玩遊戲,何斯銘就不能發字母縮寫了,太影響他在他的追求者心中的高大形象了。

  可不罵街又很難受……

  最後何斯銘再噴隊友的時候,畫風就變了——

  「我詛咒你的媽媽明天買菜漲價!」

  「你下次吃泡面叉子一定掉湯里!」

  「祝你買方便面里面只有調料包!」

  何斯銘內心寬面條淚:老子可能不是在罵街,是在賣萌!

  鉑金大神簡黎摸摸他的頭:「銘銘,你罵人的樣子真可愛!」

  作者有話說:

  祖國尚未統一,怎能兒女情長是網絡上流傳的梗,不是我說的(ˊo̶̶̷ᴗo̶̶̷`)





第18章

  53.

  何斯銘忙碌期過了之後,就換簡黎開始忙起來了。

  他們組合要出新專輯,參加節目宣傳、簽售會、粉絲見面會等等一系列活動排得滿滿當當,簡黎已經預料到自己可能要做好一陣子空中飛人。

  經紀人勒令他這段時間搬回宿舍住,跟大家統一行動。

  縱使他心中有萬分不舍,也不得不聽從公司安排。

  實際上何斯銘更不舍得他——天天有人給做好吃的還陪玩遊戲,自己說什麼是什麼,寵得跟個祖宗似的,誰不樂意?誰會舍得放棄這種生活?

  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嘛!

  等簡黎走後,何斯銘吃也不開心,睡也不安穩,一天到晚就看著手機,盼著簡黎給他發條消息。

  他跟簡黎說,可是體會到簡黎當初的感受了。

  他們兩個當事人都親密得自然而然,竟一點也不覺得兩個大老爺們之間這麼膩歪有啥不對。

  54.

  簡黎所在的偶像組合D&A發的第一張正式專輯實體版分了不同版本,有正式版,還有典藏版,典藏版會有寫真、某個成員的單人卡片和海報。

  何斯銘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還是怎麼,買了一摞專輯回來拆,他也是運氣實在不好,12張專輯,一張簡黎的卡片沒抽到,氣得他又訂了一摞。

  他還給簡黎發信息抱怨:你們公司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要一個你的小卡片,死活拿不到!

  簡黎:什麼卡片?

  何斯銘將自己拆出來那一打卡片拍了個照片發給他:就這種!

  他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把自己暴露了,明明口口聲聲說人家是私生飯,結果自己卻買了人家一堆新專輯給人沖銷量。

  一張專輯328塊錢,他算著還沒發貨的已經買了30多張了,看他這架勢,要是再拿不到簡黎的小卡,他還要繼續下單,搞得客服都要給他送小禮物,喊他大佬了。

  簡黎一看就知道何斯銘這是買他們專輯了,他心里偷偷開心了一下,回何斯銘:嗯,我好像是聽說我的卡片比較少。

  他跟關系親密的何斯銘也沒說公司的不是,只是含蓄闡述了一下事實。

  他們經紀公司也很會營銷,組合六個人,簡黎人氣最高,而且粉絲最舍得花錢,站姐和大粉最多,就特意在專輯里給簡黎的卡片放的最少,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刺激消費。

  事實證明,何斯銘的倒黴真不是說說而已,他後面買的20多張專輯,依舊沒有簡黎的卡片。

  何斯銘氣得想罵街。

  最後還是簡黎心疼他,跟公司要了好些張小卡片寄給何斯銘。

  何斯銘拿著簡黎的小卡片,覺得似乎並沒有很開心。

  他嘴硬地跟簡黎說:我這是用來做撲克牌的,正好52張,你回來我教你炸金花!

  ——他為這副撲克牌花的錢可以買一車的撲克牌了。

  簡黎還給他回呢:好。

  何斯銘就是被簡黎的好脾氣慣的,要是敢在李荇面前這麼作,早該被打廢了。

  55.

  李荇作為他奶媽兼輸出型經紀人,疼他是疼,該教育的時候那也是毫不含糊的。

  簡黎不在,何斯銘不知怎的,就有點好奇他小時候跟簡黎的事情了,於是給李荇打電話詢問他小時候上的幼兒園名字是什麼。

  李荇很敏銳,直接問他:「怎麼?開始追憶似水流年了?」

  何斯銘莫名其妙:「我追憶那玩意兒幹嘛啊,我就是好奇。」

  李荇說:「那你怎麼突然開始好奇這個?何斯銘,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假戲真做,被那個簡黎泡到手了?」

  「假戲真做是啥意思?我跟簡黎也沒有假戲啊!」

  李荇哦了一聲:「那就是真做了!」

  何斯銘說:「哥,你能不能不開車,每次跟你打個電話都搞得人臉紅紅,心亂跳的!」

  李荇冷靜地點了支煙,吸了一口,然後道:「請你說話注意一點,我性取向很正常?」

  「?」

  李荇說這話,何斯銘就不愛聽了:「什麼叫性取向不正常啊?哥,你這是政治不正確!」

  李荇反問:「你都能性取向不正確了,還不興你爹我政治不正確?」

  何斯銘吭哧吭哧半天,蔫了吧唧地說:「我也沒說我是個基佬啊。」

  李荇說:「不用你說,我又不傻。」

  何斯銘不知哪兒來的底氣,竟開始指責起他經紀人來:「就算我是又怎麼樣,難道你還要歧視我嗎,就因為我的性取向?」

  李荇冷冷道:「我歧視你跟你的性取向沒關系,你還有事兒嗎?沒事我掛電話了!」

  何斯銘又恢覆了一貫慫逼樣,弱弱地:「沒,沒了,咋了,哥你有事要忙嗎?」

  李荇:「沒有,我想去抄抄心經,冷靜一下,讓自己接受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其實是個女兒這個事實。」

  何斯銘:「誰是你女兒了?!」

  李荇很淡定:「誰激動誰就是。」

  本來就想問個幼兒園名字,沒想到不僅沒得到答案還被懟了個鼻青臉腫進行言語閹割的人掛掉電話,滾回了床上,郁悶得來回打滾。

  57.

  李荇一直對何斯銘的心理健康特別上心,故此,即便是在他最火的這幾年,也努力做到了每段忙碌期之後都讓他休息一段時間。

  是生怕他心理再出啥問題。

  問題大概就是出在了他最近太閑了,他心里就開始尋思,簡黎對他這麼好,是不是只是因為他們倆小時候關系好。

  可是他已經完全沒有童年記憶了,過去的他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就相當於一個陌生人。

  他就開始思考,他這樣算不算自己當了自己的替身?

  他自己想不通還去論壇匿名發帖發帖,貼名:我算不算是當了自己的替身?

  他把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包括自己失憶,只是沒說原因。

  很快有人給他回覆:你發錯地方了吧,趕緊刪帖吧。

  啊?

  何斯銘退出去看他發帖的板塊,是情感生活啊。

  他給人回:沒發錯啊。

  那人很快給他回:編小說去鬼話連篇那個板塊。

  你說說現在這個網絡風氣,真是越來越差了,不給予幫助也就罷了,還要嘲諷人,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何斯銘等了一上午,遊戲都沒顧得打,一個有用回覆沒看到,還被一堆回帖氣夠嗆。

  回帖的不是說他低齡腐女就是說他文筆太爛編故事都編得這麼無聊,看都懶得看。

  何斯銘委屈死了,經紀人懟自己也就算了,網友也懟。

  還是簡黎好!

  簡黎不在的第XX天。

  想他。

  56.

  何斯銘在家里宅了幾天,打了幾天的遊戲,簡黎帶他打上去的分都被他掉沒了,氣得他決定出門溜達一圈。

  他剛收拾完自己出了門,就看到電梯停在了這一層,是有人要從電梯出來了。

  他本以為會是簡黎,他住的公寓一梯兩戶,這一層除了他,只有簡黎在住,不想走出來的卻是兩個陌生男人。

  為首的男人個子很高,牽著後面的那一個的手,見到何斯銘也沒松開。

  見到他,稍矮的男人沖他微微點頭示意,他長得斯文俊秀,看不出年紀,給人一種很溫柔和煦的感覺。

  何斯銘下意識就想到了簡黎,他直接地問:「你是簡黎的家人嗎?」

  那人還沒說話,高個男人說話了:「你誰啊?」

  看起來頗有點兇神惡煞的架勢。

  何斯銘慫了,蔫嗒嗒地後退一步,貼在墻上,老老實實說:「我是簡黎的鄰居。」

  那人裝作略微思索狀,片刻後道:「哦,我知道你,我們家簡黎好像跟我提過你。」

  何斯銘聽到這話還挺開心,驚喜地瞪大眼睛:「真的嗎?他怎麼說我的?」

  男人冷漠無情:「他說,他隔壁住了一個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

  啪嘰,嘩啦啦啦啦……

  簡莘眨了眨眼睛,側耳傾聽,自己是聽到什麼東西碎了嗎?

  何斯銘捧著自己碎成一片片的小心臟,帶著滿心失落,苦著臉說:「那,他說的就是我了。」

  看著記憶里的熊孩子已經長成了大男孩,還皺巴著小臉對自己假笑,簡莘笑了,沖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簡黎的小叔叔,簡莘。」

  不等何斯銘握住簡莘的手,他身旁的人也迅速伸出手擋在簡莘的手前,死死瞪著何斯銘,「你好,我是簡莘的命中注定,靈魂伴侶兼知心愛人。」

  何斯銘心里默默吐槽:婦炎潔嗎?

  何斯銘看了看婦炎潔,哦不,看了看段西睿的手,還是將手伸過去握了握:「兩位小叔叔好,我是簡黎……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何斯銘。」

  何斯銘內心:這日子沒法過了!

  57.

  趕通告忙到昏天黑地的簡黎並不知道自己小嬸嬸怎樣坑了自己一把,這豈止是挖了個坑,這是給他劈開了一條萬丈深淵。

  「家里有點亂……」給兩位叔叔倒了水,何斯銘夾著尾巴狼狽地收拾著滿地的雜志和遊戲機。

  段西睿毫不客氣地四處打量著,撇著嘴說:「你這有點可真是太謙虛了。」

  他身旁的簡莘眼帶笑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就閉嘴不說話了。

  「銘銘,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們沒想到簡黎還沒回來。」簡莘說。

  何斯銘趕緊擺手:「沒事沒事。」

  大概是因為簡黎跟簡莘太像了?

  聽到對方喊他銘銘,他不僅不覺得別扭,還覺得怪親切的。

  等跟簡莘聊了幾句,他才後知後覺地問:「簡黎要回來了?」

  簡莘看看手表,沖他點頭:「按道理說應該到家了,可能是臨時有點事情吧。」

  段西睿在一旁涼涼道:「連他回來都不知道?果然萍水相逢。」

  這要是別人,何斯銘絕對直接說我又不是他爹,他回家不回家關我屁事!

  可是對方是簡黎的家人,是簡黎回來還不告訴自己。

  雖然道理上講,人家什麼時候回家的確沒必要通知自己,但他還是感到了深深地心塞。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人家簡黎就壓根沒往別的方面想,就單純地想跟自己是當朋友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大概是何斯銘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理智(沒有)。

  58.

  麻煩都趕在了一塊兒,簡黎還沒回,簡莘夫夫還在家等他,何斯銘又接到了蔣楠瓔女士打來的電話:「我被攔在你們小區門口了,出來接我。」

  何斯銘都不顧得有其他人在場,失態地叫出聲:「你回國了?」

  蔣楠瓔理直氣壯:「不孝子回趟國外孤兒院都去了,就是不肯來看看自己的親媽,只能親媽主動來看兒子了。」

  何斯銘咬緊下唇,硬邦邦道:「我現在不在家。」

  蔣楠瓔威脅道:「你說,母子不合家庭決裂,何斯銘狠心將親媽拒之門外這條新聞怎麼樣?」

  何斯銘沈默了。

  蔣楠瓔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媽媽只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缺不缺錢,你這麼久不見媽媽,都不想媽媽嗎?」

  「你先去酒店,我晚點去找你,我真的沒空。」何斯銘妥協道。

  「那好,媽媽在酒店等你,可一定要來見媽媽啊。」蔣楠瓔佯裝溫柔。

  放下手機,何斯銘對上簡莘隱隱帶著擔憂的目光,後者率先開口:「是不是我們打擾到你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們等下也有點事,就先走了。」

  何斯銘勉強露出笑容,搖頭道:「沒有沒有,就是有一個不想看到的人,現在正好有理由躲開她了。」

  他想,是美夢做太久了,所以要有惡人來將他喚醒。

  作者有話說:

  簡黎:終於輪到我美救英雄了!國服貼心小天使請求出戰!(๑•̀ㅁ•́ฅ) 段西睿:大家閨男為愛變身巧兒媳,智鬥惡婆婆?





第19章

  59.

  簡黎回來的時候,還給簡莘打了電話,簡莘看一眼坐在旁邊,雖盡力在陪自己說話卻忍不住走神的人,對簡黎說:「我們在銘銘家。」

  簡黎莫名地有種不好的預感,嗯了一聲說這就過來。

  電話才掛掉不久,何斯銘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不等何斯銘回神,段西睿已經自覺地去開門了。

  簡黎因為新專輯換了造型,頭發剪短很多,從高冷男神一躍成為霸道總裁。

  要說臉長得優越就是好,隨便剪個寸頭都是霸道總裁,何斯銘剪這個發型的時候,粉絲還大規模在他微博底下抗議還揚言要手撕tony來著,因為他看起來像監獄里小混混。

  何斯銘氣得咬著枕頭流淚,就不能是黑道頭子嗎,監獄大佬也行啊,為啥就得是小混混,都什麼粉絲啊!

  看到簡黎進來,何斯銘站起身,話沒過腦子就說出口了:「你回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啊!」

  簡黎提著東西,聞言彎起眼睛:「想給你一個驚喜。」

  他將提著的東西都放在茶幾上,對著簡莘喊了一聲小叔叔。

  簡莘從沙發上站起來,說:「你回來了就好,走吧,不打擾銘銘了。」

  他又看了看何斯銘的神情,輕聲道:「銘銘,安心去見你想見的人吧。」

  他把何斯銘的心不在焉誤認為是迫不及待。

  何斯銘不想過多解釋,勉強沖他笑笑,說,「下次有機會,再留叔叔吃飯吧。」

  簡黎敏感地感受到了何斯銘的情緒波動,沖簡莘微微側了一下頭示意,說:「叔叔,你們先過去吧,我有事跟銘銘說,等下回去。」

  60.

  送走了自己小叔叔,簡黎扶著何斯銘肩膀,將他按在了沙發上,「銘銘,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何斯銘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何斯銘一向不太喜歡將自己的糟心事說給別人聽,就算是他認識多年的徐梓爻,對於他的過去,知道的也不太詳細。

  簡黎也不勉強他,他蹲在何斯銘面前,仰著頭仔細端詳了一番何斯銘之後,伸出手親昵地摸摸他的頭:「好像瘦了,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何斯銘頭一次這麼老實讓他摸頭,還類似於撒嬌似的蹭了蹭簡黎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予他勇氣讓他面對噩夢,蹭著蹭著,他忽的有了開口的沖動。

  「我媽從國外過來了。」他輕聲說。

  簡黎沒開口,他已經能夠猜測到何斯銘的母子關系不會太和睦,不然他不會這麼低落。

  「你還記得我問過你,你相信人可以自救嗎?我以為我可以的,現在看來,好像有點勉強。」他躺靠在沙發上,疲累不堪。

  簡黎心疼地看著何斯銘,將手放在他的手上,輕輕握住,他說:「銘銘,你不需要自救,有我在,我可以陪你面對你不想面對的一切。」

  過去他來不及參與的,現在都會盡力彌補,既然他已經抓住了他的手,就不會再松開了。

  「簡黎,」何斯銘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你明明知道我已經不記得你了,你現在根本沒必要這麼對我。」

  簡黎輕聲啊了一下,歪著頭跟何斯銘對視:「你已經知道了呀。」

  何斯銘說:「我又不傻,你長得這麼好,家世也好,突然這麼對我獻殷勤,肯定是有原因的。」

  這人裝作冷漠理性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當初那個盲目自信的他了。

  他又說:「你沒有必要這麼對我,真的。就算你對我再好,我也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了。」

  簡黎反問他:「你為什麼要想起過去的事情呢,如果你的過去不快樂,忘掉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我怎麼會希望你想起來呢。」

  他不知道是在說給何斯銘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們之間的過去,我記得就夠了,你不記得沒關系,你只需要記得開心的事情就夠了。」

  「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你一直記得我,我卻不知道你是誰,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何斯銘難以置信。

  簡黎想了想,「沒有不甘心,有一點失落,但更多的是開心,因為我總算找到你了。銘銘,你不要太糾結於過去,過去的事你想聽我可以說給你,不想聽的話,我就不說,就當作我是你的新朋友,我們現在相處得也很開心,不是嗎?」

  何斯銘問:「你是不是對所有的普通朋友都這麼好啊?」

  簡黎艱難道:「我們是普通朋友嗎?」

  何斯銘木著一張臉道:「你叔叔說,你告訴他,我是你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

  簡黎:「……」

  他都不用猜,肯定又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段西睿幹的好事。

  換個人也該說段西睿不幹人事了。

  簡黎:「他騙你的,他們都知道你,也都認識小時候的你,是故意在逗你玩,我們怎麼會是萍水相逢呢,我們明明是久別重逢。」

  何斯銘將簡黎拉起來,讓他坐到自己身邊,自己又靠了過去,閉上了眼睛。

  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依靠的感覺,真好。

  在幽暗冰冷的深海里掙紮許久的靈魂,終於抓住了一束溫暖的光。

  簡黎任由對方依靠著自己,他的手也握住那個人的,試探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見你媽媽。」

  何斯銘沒有說話。

  他沒想好,要怎麼跟簡黎坦白,那些他自認為並不光彩的過去。

  他真的沒有簡黎想象的那麼好,他是一個**煩。

  「你以什麼身份去見她?」何斯銘忽然問。

  簡黎不說話了。

  何斯銘坐直身子,睜眼去看簡黎,一點也不意外地見到了面色緋紅得像一顆水蜜桃的他。

  他磕磕巴巴地說:「你不介意的話,男朋友的身份,行嗎?」

  「敢情,你就是這麼對待你久別重逢的朋友的。」何斯銘冷靜道。

  「小,小時候,我還說過,要給你當新娘子的。」簡黎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卻很有底氣。

  「你見過誰家新娘子比新郎還高還壯啊?」何斯銘被氣笑了,「我給你娶回家的話,你揍我我都打不過你。」

  「我怎麼會揍你呢?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簡黎著急了,一個不留神,就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他說完就咬住了下唇,緊張地看著何斯銘,像一頭羞澀的小鹿,眼中帶著如春水般的溫柔。

  何斯銘唔了一聲,居然來了一句:「我也喜歡你。」

  「真,真的嗎?」

  一臉不可置信的簡黎抓著何斯銘的手,確認道:「銘銘,你,你說你也喜歡我,是真的嗎?」

  「假的。」何斯銘皮笑肉不笑,然後看著簡黎剛才還閃亮的雙眸瞬間黯淡下來的樣子,又心疼了,趕緊說:「逗你的,真的,真的,我也喜歡你。」

  說完還自顧自地說:「應該是喜歡的吧,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啥感覺。」

  他看著簡黎,問:「你知道嗎?」

  簡黎期期艾艾:「我也沒談過。」

  何斯銘:「那要不,我們試試?」

  簡黎不解:「怎麼試?」

  何斯銘湊到簡黎面前,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輕輕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他動作太快了,簡黎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的眼睛慢慢地睜大了,「銘銘,你……」

  何斯銘一臉認真:「你有感覺嗎?」

  好像太快了,沒啥感覺。

  他又湊過去,將嘴貼在簡黎嘴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親了幾秒,簡黎小心地伸出舌尖,輕柔地舔了舔何斯銘的嘴唇,又縮了回去。

  何斯銘將頭往後一仰,伸手摸了摸嘴唇,「你舔我幹嘛?」

  簡黎沒說話,臉雖然還是紅的,但是眼睛亮亮的,一臉期待的樣子,盼著何斯銘再親上來。

  何斯銘伸出手蓋在他臉上,「新娘子,麻煩你矜持點。」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曖昧,馬上就要冒粉色泡泡了。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還是蔣楠瓔女士。

  「兒子啊,媽媽剛剛在超市買了很多菜,晚上回家我燒給你吃,好不好啊?我們銘銘已經很久沒吃過媽媽燒的菜了。」她就像一個演技拙劣的演員,費力扮演著一個慈母角色。

  何斯銘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他身旁的簡黎很懂得察言觀色,看到他這樣,伸出手將他摟過來,環在懷里,是很讓人安心的姿勢。

  果然,何斯銘蹙起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下,他伸手抓住簡黎的胳膊,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心里多少有了些慰藉,再開口也有了底氣:「你不用這個樣子。」

  「怎麼了啊兒子,不想媽媽嗎?不想吃媽媽做的飯嗎,我記得我們銘銘小時候可喜歡吃媽媽做的飯了呢!」

  何斯銘扯出一抹冷笑,就算他對童年沒有記憶,他也能猜出來,蔣楠瓔就不是一個會給人做飯的人。

  喜歡吃她做的飯?

  騙鬼去吧。

  「你到底想怎麼樣?」何斯銘問。

  蔣楠瓔柔聲道:「媽媽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兒子住的地方,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

  「隨你吧。」何斯銘懶得跟她再掰扯了,敷衍了一句就掛掉了電話。

  何斯銘靠在簡黎身上,說了一句:「你婆婆說了要來家里。」

  簡黎嗯了一聲,「我陪你見她。」

  何斯銘總算想起兩人之前的話題,他蹭了蹭簡黎的肩膀,問他:「要不我們試試?」

  簡黎:「試什麼?」

  何斯銘說:「談戀愛啊。」

  簡黎又驚又喜:「真的嗎?」

  何斯銘這次可不敢再逗他了,說真的。

  簡黎純情地問:「銘銘,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想親你就親你了?」

  何斯銘垂著眼睛,看著對方淡粉色的唇,回味了一下剛剛那短暫的觸感,覺得感覺還挺好,便點頭道:「是。」

  「那我現在親你,行嗎?」簡黎又問。

  何斯銘要被他煩死了,親就親,還問問問問問個沒完,戀愛都談上了,親個嘴而已,他還能告他強奸嗎?

  他按著簡黎的肩膀,強硬地親了上去,一邊含糊著:「磨嘰死了。」

  簡黎被他嫌棄磨嘰一點也不難過,心里還挺美滋滋,順從地張開了嘴,配合著對方的動作,一手摟住何斯銘的腰,另一只手捏著他的後脖頸。

  何斯銘親了一會兒想松開他的時候,發現自己整個人被他困在懷里,剛還溫順得小兔子一樣的人這會兒化身八爪魚,嘴里吸個沒完沒了,自己想動都不能動。

  何斯銘受不了了使勁推開他,抹了抹嘴巴,說:「你再唑我該變成香腸嘴了!」

  簡黎紅著耳朵對他瞇眼笑,很開心的樣子,「銘銘,我真的太開心了。」

  何斯銘說我看出來了。

  他不太開心,嘴又疼又麻又癢,舌頭也酸。

  他覺得自己不是被人親了,是被皮搋子給唑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簡黎不可鬥量,表面看著冷冷淡淡的,內心這麼火熱。

  作者有話說:

  先吃點糖吧~





第20章

  61.

  興許是因為真心喜歡,何斯銘面對全心全意對自己好的簡黎,反而心生膽怯了。

  他不願跟人提及自己過去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他也不覺得自己過去就有多悲慘。

  蔣楠瓔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她有些話說得沒錯,何斯銘再怎麼不幸,至少還能吃飽穿暖,生活富足,也能健全地活在這個世上。

  做人總要學會知足的。

  「簡黎,我不想隱瞞你什麼,關於我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但你要跟我保證,你聽完這些,不要覺得我可憐,也不要對我變了態度,覺得我需要特殊關照,我現在心理很健康,不需要你小心翼翼的。」

  在袒露自己的過去之前,何斯銘向簡黎要了這樣的保證。

  簡黎意識到,何斯銘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可能與他忘了自己有關,也正襟危坐,重重地點頭道:「我答應你。」

  何斯銘平時特愛跟人講段子說故事,繪聲繪色,就差來段口技了,李荇都說他不去說相聲真屈才了,可說起來他自己的故事時,何斯銘卻詞窮了。

  他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用客觀的態度去講述關於他的所有過去——

  「我是我媽跟她初戀情人的孩子,我父母離異也是這個原因,後來我被帶出國去尋找我的親生父親,可我生父已經成家了,他拒絕認領我,也拒絕與我媽再有任何聯系。」

  他的目光有些遊離,似是陷入了回憶,「我媽情緒一直不穩定,經常向我發泄,我剛到國外,語言不通,也沒有朋友,在學校被欺負,回到家要接受我媽的訓斥,慢慢的,就有了抑郁癥傾向。」

  當何斯銘將最後那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整個人也松了口氣,這句話說出來以後,他就沒有什麼可隱瞞和擔憂的了。

  「我媽剛開始以為我是精神有問題,帶我去精神病院,醫生沒收我,但那個時候年紀小,這段經歷讓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噩夢,後來病也越來越重,我開始有自殺傾向,我媽失眠嚴重,通常會依賴安眠藥入眠,我就去偷她的藥,攢起來,攢滿了一瓶之後,我把它們都吃了……」

  已經深陷痛苦回憶里,連聲音都有些發顫的何斯銘忽然被簡黎拉住胳膊,對方將他整個人摟進懷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像是冰天雪地里相互取暖的兩個孩子。

  何斯銘回過神,見到簡黎擔憂的目光,微微一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又躺在他懷里,繼續講述以後的事。

  「……所以,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她。」何斯銘換了個姿勢,面對面看著簡黎。

  「她說得沒錯,我的命是她給的,如果不是她堅持給我治病,我可能早就死了。」何斯銘說。

  可是,他的病也是她造成的。

  簡黎紅著眼睛,像一只大兔子,他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何斯銘,悶悶地跟他道歉:「銘銘,對不起,我來晚了。」

  何斯銘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你說什麼傻話呢,這些都過去了,我現在不好好的呢嗎,還能跟你親嘴呢。」

  簡黎吻了吻他的頭發,雙手捧著何斯銘的臉,鄭重道:「銘銘,以後我一定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何斯銘笑了,用力地點頭,「嗯!」

  他摸摸簡黎的臉,揉揉他會動的耳朵,又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你怎麼這麼傻啊,這麼多年了,還要來找到我,還要對我這麼好。」

  除了李荇,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對他這麼好了,這樣不圖回報,不把他當作其他人,單純地對他好。

  簡黎搖頭,他說:「銘銘,小時候的你對我,比現在的我對你更好。」

  對於小時候的何斯銘而言,他唯一的朋友就是簡黎,生活中僅有的溫暖也是簡黎。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東西都給簡黎。

  小時候的簡毛豆會因為何斯銘拿蚯蚓嚇唬他而生氣流淚,長大後,簡黎才懂得,何斯銘不是在嚇他,是何斯銘想把自己所有喜歡的,覺得寶貝的東西,都送給簡毛豆。

  毛豆公主早早就弄丟的騎士,終於被他尋到了。如今,毛豆公主變成了勇敢的王子,也可以保護他受傷的騎士了。

  62.

  簡黎是讓簡莘過來拿一下自己這次去雅加達帶回來的禮物,原本想留簡莘吃飯的念頭也因為何斯銘媽媽要來而打消了。

  簡黎的念頭打消了,段西睿的可沒有,這人直截了當地問:「毛豆,晚上吃什麼?」

  簡黎有些為難道:「今晚銘銘媽媽會過來,我要陪他見他媽媽。」

  段西睿一向對何斯銘的爹媽沒啥好感,問完也沒了興致,撇了一下嘴:「那算了。」

  他又敏感地發現了簡黎話里暴露出來的東西,「他媽來了你陪著見?怎麼,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登堂入室了?」

  簡黎點頭,開心地跟他們分享好消息:「我跟銘銘在一起了,就在剛剛。」

  段西睿聞言一拍大腿,跟簡莘邀功:「囡囡,看見沒,就說我的激將法有用!」

  簡莘習慣性無視他的厚臉皮行為,囑咐簡黎道:「好好對待銘銘吧,他真的太苦了。」

  段西睿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他苦?我就不苦嗎?我淒淒慘慘那麼多年,」原本上揚的語調對上簡莘輕飄飄的眼神時瞬間降了下來,這位妻奴協會會長一改剛剛語氣,捧著臉道:「我當然不苦,我一點都不苦,囡囡這麼甜,我怎麼會苦呢?」

  他年近四十的人了,這會兒還捧著臉扮花朵狀跟簡莘賣萌,一點都不覺得羞恥。

  簡黎面對他們夫夫的虐狗行為已經麻木了,眉毛都不皺一下,他對簡莘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銘銘的,不讓他再被欺負,受委屈了。」

  63.

  送走了簡莘夫夫,簡黎又回了何斯銘的家。

  何斯銘正在拆簡黎這次出門給他帶回來的禮物,簡黎對待他像是小朋友一樣,還給他買零食吃。

  何斯銘打開一袋薯片,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又拿了一片去喂簡黎。

  簡黎不太喜歡吃這種零食,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他也不願意何斯銘多吃,又不想用太強硬的態度去限制他,便說:「你想吃什麼,晚上給你做。」

  果然何斯銘聞言放下了零食,拍拍手上的殘渣,道:「那我留著點肚子吃晚飯。」

  蔣楠瓔過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她身邊還跟著個司機,替她拎著兩大購物袋的食材。

  見到何斯銘,她上來就要抱他,「好兒子,快讓媽媽看看是不是又瘦了,好久沒見了,你一點都不想念媽媽,真是個壞孩子!」

  何斯銘向後退了一步,躲在了簡黎後面,他的手還緊緊握著簡黎的,表情有些冷淡。

  蔣楠瓔一點都不在意何斯銘拒絕的態度,像是才看到他身邊的簡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銘銘呀,這是你朋友嗎?小夥子長得真俊。」

  簡黎跟她問了聲好將她迎進門。

  蔣楠瓔手中還拉著個小行李箱,她讓司機將東西放下後就讓他離開了,還故意大聲囑咐,「晚上不用來接我了,我要在我兒子家睡。」

  何斯銘聽到這話,立即道:「我家沒有空房讓你住,你回酒店吧。」

  蔣楠瓔說:「你這孩子,跟媽媽這麼見外,媽媽就不能睡你房間嗎?」

  何斯銘冷著張臉,毫不客氣道:「我不習慣跟別人一張床睡覺。」

  蔣楠瓔不在意地擺擺手,「媽媽怎麼會是別人呢!」

  她一邊努力扮演著一個慈愛的母親,一邊又不停地暴露著自己自私的本質,完全罔顧自己兒子的意願。

  簡黎低聲安慰道:「沒事,你可以去我那里睡。」

  何斯銘覺得簡黎真是一劑良藥,他原本焦灼不安的心情輕而易舉地就被他安撫了。

  他平靜了一些,對蔣楠瓔道:「那你今晚睡在這里吧,我去隔壁睡。」

  蔣楠瓔說給何斯銘做飯當然是假的,最後還是簡黎拿著食材進了廚房,他不太放心讓何斯銘跟他媽獨處,但何斯銘讓他放輕松,他也不好多幹涉。

  簡黎一進廚房,蔣楠瓔就問何斯銘:「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

  何斯銘看她一眼,說:「對。」

  蔣楠瓔雙手環胸,指甲在胳膊上輕點,她咬著紅唇吃吃笑:「我兒子眼光跟我還真像呢。」

  何斯銘聞言像是吃了什麼惡心的東西,表情瞬間就難看了起來,「你別侮辱簡黎,他和你的男朋友們可不一樣。」

  「簡黎?」蔣楠瓔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是那個簡家嗎?」

  何斯銘說:「我跟你不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簡家是哪個簡家。」

  蔣楠瓔被他這麼說也不生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廚房的方向,沈思起來。

  吃飯的時候,何斯銘也不太說話,蔣楠瓔開始跟簡黎聊天。

  「簡黎,你小時候跟銘銘是好朋友對吧?我還認識你父母呢。」

  何斯銘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蔣楠瓔——她竟然還記得簡黎。

  簡黎也有些驚訝,卻沒表現出來,他嗯了一聲,說:「是的阿姨,小時候銘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家銘銘小時候沒少欺負你,你媽媽還打電話給我,讓我好好管管自己的兒子呢。」蔣楠瓔沖他笑道。

  簡黎不太清楚蔣楠瓔說這話的動機,但他直覺這個女人不懷好意。

  就像是故意印證他的猜想,蔣楠瓔繼續道:「我跟你叔叔那時候工作都忙,不太顧得上關心銘銘。後來他發現只要一欺負你,你家人就會給我們打電話告狀,而我們就不得不抽出時間找他談話之後,他就開始經常欺負你,就為了得到我們的關注。現在想想,銘銘那麼小就那麼聰明了啊!」

  她三言兩語就把自己親兒子描繪成了一個從小就懂得利用朋友耍小心機的人,實在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

  何斯銘再不了解自己跟簡黎的過去,也聽得出來蔣楠瓔的言外之意,他將筷子一扔,直截了當道:「你不會說話就別說。」

  「誒,銘銘,這還有客人在呢,你怎麼能這麼跟媽媽說話呢?」平時脾氣最不好的人這會卻變得異常溫柔寬容,蔣楠瓔笑瞇瞇地說。

  簡黎神色自若,他放下筷子,手放到桌子拍了拍何斯銘,示意他冷靜下來,自己開口道:「阿姨,您錯了,我跟銘銘是戀人,我們才是一家人,要說客人,也是您。」

  他就是看上去冷漠,平日對誰都是彬彬有禮地,很少有這麼不客氣的時候。

  蔣楠瓔臉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一些,「一家人?他是我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是他就算死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又看向何斯銘,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她說:「銘銘,媽媽教你,這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他們最會說甜言蜜語哄騙你,厭倦了就把你踹開了,只有媽媽會對你不離不棄的,你忘了嗎,你得了抑郁癥自殺,也是媽媽堅持要拯救你,沒有放棄你。」

  何斯銘聽到這話都被氣笑了,「你怕是忘了我也是個男的了吧,我跟誰在一起,怎麼樣,都是我的自由,你沒資格把你的意志強加到我身上,我跟你不一樣,我們的經歷也不會相同,你會被人拋棄,可我不會。」

  要不是簡黎動作快,蔣楠瓔的耳光就要甩在何斯銘臉上了。

  簡黎抓著蔣楠瓔高高揚起的胳膊,冷聲道:「阿姨,麻煩您冷靜一點。」

  蔣楠瓔狠狠甩開他的手,將桌上東西盡數推到地上,盤子和碗落在地上的碎裂聲像是給了她底氣和信心,她高傲地揚著頭,惡狠狠地瞪著簡黎:「你不要以為你騙得了銘銘也能騙得了我,想搶走我的銘銘,你做夢去吧!」

  一場晚飯不歡而散,何斯銘連睡衣都沒拿,直接跟著簡黎進了他家。

  簡黎還在擔心何斯銘的情緒,仔細觀察了一下,卻發現他的情緒還算穩定,不開心也不是那種壓抑著情緒的不悅,倒像是吵架吵不過別人後的不甘心。

  簡黎去給他找牙刷毛巾,何斯銘就在他後面跟著,像個小跟屁蟲,簡黎一回頭差點沒撞上他。

  「怎麼了,有事兒嗎?」簡黎揉了揉差點被自己撞的何斯銘的腦門。

  何斯銘抓著他的手,認真地說:「雖然我還是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但我發誓,我小時候絕對沒有利用過你。」

  簡黎聞言笑了,他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何斯銘還在耿耿於懷。

  「我當然知道啊。」

  他又在心里默默補充,就算利用了也沒關系,如果能讓小時候的銘銘能感受到自己被家人重視和關注,利用一下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多利用幾次都行!

  作者有話說:

  沒有刀子,小甜餅怎麼會有虐呢(•ૢ⚈͒⌄⚈͒•ૢ)你們都不看簡介嗎,標注了攻受了啊…





第21章

  64.

  算下來,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同床共枕,而且這次跟上次一張床睡覺不同,他們不再是同事關系,而是同性戀人關系,簡黎可以對何斯銘為所欲為了。

  何斯銘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家男朋友是不是都這麼熱衷於接吻,反正他家的男朋友真是一只親親怪。

  親到最後,他都擔心兩個人擦槍走火,他不反感跟簡黎困告,只是他現在沒有那個心情。

  何斯銘到不得不捂著簡黎的嘴,無奈地說:「你再親,我就要戴口罩睡了。」

  簡黎委屈地親了親何斯銘地手心,嗯了一聲,不甘不願地松開了桎梏著何斯銘腰的手。

  他問何斯銘:「阿姨是不是很介意你找的是個男朋友?」

  何斯銘說不是,他說:「她是介意我找了個人。」

  他說這話,簡黎就不太明白了。

  何斯銘翻個身,直接軲轆進簡黎懷里了,他找了個舒適位置,很愜意地蹭了一下,才開口解釋道:「她可能是命不好,感情一直不順,我名義上的爹跟她相看兩相厭,我生父又不肯要她,她這些年找了無數個男朋友,到如今依舊沒找到個歸宿,她就給我洗腦,說外人都是騙子,只有我們母子才能互相陪伴,相依為命,其實她就是擔心我有了愛人拋棄她。」

  可事實卻是,不論何斯銘有沒有愛人,他都不可能再回她身邊了。

  簡黎問:「我是你的愛人嗎?」

  何斯銘:「那當然了。」

  簡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滿意,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何斯銘能夠在自己懷里也躺得舒服些。

  「晚安,銘銘。」

  「晚安。」

  「銘銘。」

  「嗯?」

  「我能不能再要一個晚安吻啊。」他可憐巴巴地問。

  「不能。」何斯銘冷酷無情。

  「好吧。」委屈屈。

  何斯銘最受不得他這個樣子,摸著黑胡亂地湊過去親了一口,親在了他下巴位置。

  「睡了睡了。」

  黑暗里,簡黎偷偷笑了,他沒出聲,心滿意足地摟著自己失而覆得的寶貝。

  今晚一定會做個好夢。

  65.

  何斯銘比較慘,他沒有好夢,他又做了噩夢。

  夢里他像是在一個醫院的地方,他不停地在走廊里奔跑,身後怪物們扭曲變形,朝著他撲過來,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腐爛發臭的牙齒,走廊盡頭有幾個外國女人赤身裸體地扭結在一起,紛紛朝他伸手對著他微笑,嘴里開始往外流黃色涎液,幾只被泡到發白腫脹幾乎要變的透明的手臂朝他伸過來,眼看著就要抓住他了,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襲來。

  雙眼忽然睜開,何斯銘聽到了自己沈重的呼吸聲,冷汗出了一身,明明室內溫度不低,他手腳卻涼得嚇人。

  他還深陷在剛剛的噩夢里,那種壓抑的感覺久久不能平覆,他稍微動了動,突然蹭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是簡黎。

  像是按下了開關,何斯銘緊繃的神經一瞬間就松懈了下來,他又朝簡黎那邊靠了靠,直到整個人貼在了簡黎的身上,他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不怕了。

  他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

  你看,你不是一個人,你沒有被遺忘,你也並不孤獨。

  似是在夢里也感受到了身邊人的情緒波動,睡夢中的簡黎動了動,翻了個身,重新將何斯銘摟進了懷里。

  何斯銘聞著簡黎懷中那股清冽的香味,那是這人慣用的香水味道,覺得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穩滿足。

  他像是從很高的地方墜落,滾過了嶙峋山石,被藤蔓纏繞到窒息又拼命逃離,他不停地失控下墜,本以為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可最終卻落在了一場羽毛編織的美夢里,溫暖恬適,綿軟安逸。

  66.

  蔣楠瓔鐵了心想留在自己親兒子身邊,隔日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跟何斯銘商量歸國事宜。

  「銘銘,你要是這麼喜歡國內,那媽媽也陪你搬回來好了。」

  她今天換了一身衣服,駝色毛衣,珍珠耳釘,猩紅的雙唇都變成了溫柔的珊瑚色,一點都不見昨天那招搖艷麗的樣子。

  何斯銘充耳不聞,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你也是要去哪兒啊銘銘,要出去拍攝什麼嗎?媽媽叫人開車送你吧?」

  何斯銘將東西收拾好,蓋上行李箱,才擡頭看她:「你在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在你走之前,我都不會回來了。」

  「何斯銘!」

  他的冷漠又成功激怒了蔣楠瓔。

  「你究竟有沒有一點感恩之心,要不是因為我,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你能安穩地活到現在?你還有命跟你的男朋友卿卿我我?我把你留下來,不是為了讓你氣我的!」

  何斯銘笑了一聲,「那你就知道,我願意被你留下來嗎?你憑什麼要生下我?你生我有經過我同意了嗎?你怎麼就知道我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上受罪?」

  「你!」蔣楠瓔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種話,指著他鼻子的手指都顫抖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被你生出來,」何斯銘平靜地說,「我寧願,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上。」

  這句話,如同一個惡毒的詛咒,又像是一把尖銳鋒利的刀子紮在了蔣楠瓔的胸口,她的面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何斯銘其實一直都知道要說什麼,才能傷蔣楠瓔傷的最深,他們是親母子,即便關系再差,也相依為命了那麼久,對彼此了解的一清二楚,更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疼。

  蔣楠瓔是個美人,家世也好,可是感情從未順遂,真愛對她不屑一顧,與丈夫貌合神離,她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中輾轉,最後卻仍是孤身一人。

  她唯一的倚靠只剩下她的兒子,她無法從男人身上獲得的安全感與存在感,妄圖從自己親兒子身上索取,她忘了,是她的冷漠,一早就把她的兒子推進了無盡深淵。

  67.

  是真的被何斯銘的話傷了心,蔣楠瓔很快就搬離了他家,她甚至都沒有跟何斯銘道別。

  何斯銘是個心腸很柔軟很善良的人,他也有感恩之心,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尖銳的話語去傷害他的母親,他也不由感到內疚。

  感受到了何斯銘的不開心,簡黎開始考慮抽空帶何斯銘出去散散心。

  他還沒付諸行動,給何斯銘解悶的人就找上門來了。

  徐梓爻哭喪著張臉,來的時候還帶了幾瓶酒,看來是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斯銘,我上次跟你說那個職業小崽子,他才17歲!」他一坐下來就大倒苦水,「我這是在欺騙未成年人啊。」

  何斯銘說:「你怕什麼,你粉絲沒成年的一大把,誆騙的又不僅僅這一個。」

  徐梓爻怒道:「這怎麼能一樣!」

  何斯銘:「這怎麼不一樣,你粉絲眼中的你不是溫柔體貼的居家好男人嗎,小說里都給你寫的表面溫柔內心腹黑,實際上呢?你連襪子都要保姆阿姨洗,熱水都不會燒,吃個泡面還要半夜喊我起來幫你燒水。」

  徐梓爻看著身邊神色平靜的簡黎,尷尬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你別說了!我是來找你開解的,不是讓你給我添堵的!」

  何斯銘哦了一聲,「你說吧,讓我怎麼開解你。」

  「我剛開始沒刻意騙他說我是女孩,騙他網戀,是他自己一廂情願認為的,最後還用王者段位引誘之,我能怎麼辦?我尋思,就逗逗他得了,沒想到這小逼崽子這麼認真,前幾天他說要過十八歲生日了,說要給我訂機票,讓我去見他!我聽到這話都崩潰了!你能想到,老子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逼崽子撩了仨月嘛?太丟臉了!」

  徐梓爻是真的看起來很崩潰,滿客廳轉悠,像一只大蒼蠅。

  何斯銘這種時候就很冷靜理智了,他反問:「你還崩潰?明明人家小男孩更崩潰,十七八歲,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本來想談個甜甜蜜蜜的網戀,以為對方是個卡哇伊萌妹子,誰知道趕上了你這個老山驢逼?二十多歲不說,還是個胡子拉碴的帶把男人,你還丟臉,沒準兒人家都得喪失對生活的信心,失去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你知道你得給人家蒙上多重的心理陰影嗎?!」

  徐梓爻:「……」他摸了摸自己光潔白皙的下巴,沒胡子拉碴啊。

  只是讓何斯銘一說,好像還真的挺對,是自己對不起人家小男孩更多一些。

  可能是徐梓爻的倒黴樣子太搞笑了,何斯銘的心情很快陰轉晴,還給他出餿主意:「人家小男孩成人禮,你能不送點東西嗎?畢竟還給你上了那麼久分,你就咬咬牙,穿個女裝去見見人家,回頭給人家拐進酒店里,拉進被窩,一扒褲衩子:‘來,弟弟,我給你看個寶貝!’運氣不好的話,你可能會被打一頓,不過人家打完你消消氣,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你還用實力行動教會了他成長,讓他知道了這社會的覆雜和人心的險惡。」

  雖然何斯銘這主意很欠打,可求知欲旺盛的徐梓爻還是忍不住問:「那要是運氣好了呢?」

  「運氣好了就生米煮成熟飯,你親自幫他從男孩變成男人唄,也是另一種成長。」何斯銘啜一口酒,吧嗒吧嗒嘴,說道。

  「何斯銘我**媽!!!」徐梓爻怒罵。

  何斯銘:「操去唄,我媽剛走,估計還沒出國呢,你動作快點,沒準兒能趕上最後的溫存,到時候我就真管你叫爹了。」

  他想了想,囑咐道:「這樣的話,你就別去見那個小男孩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對不起我媽。」

  徐梓爻思考,自己為啥要這麼想不開,來何斯銘這里添堵。

  何斯銘扯淡歸扯淡,話還是沒毛病的,總歸是他為了一己之私,欺騙了人家純情無辜小男生。

  他帶著崩潰來,帶著羞愧走,自己的憂愁沒有得到解決,卻給何斯銘心上陰影吹散不少,也算是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別人吧。

  徐梓爻走了,何斯銘想到徐梓爻的心塞樣子就笑個沒完。

  看看忽然坐到自己身邊,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渴望地看著自己的簡黎,何斯銘莫名其妙道:「幹嘛?」

  簡黎問:「銘銘,你現在很開心嗎?」

  何斯銘很不善良:「看到有人比我慘就很開心了,至少我男朋友是個成年人了哈哈哈哈~」

  簡黎:「銘銘,那你什麼時候給你男朋友看看你的寶貝?我也想成長為真正的男人。」

  何斯銘伸手捏了捏簡黎的臉,皮笑肉不笑,「你這樣子,放古代可就是別人口中的**蕩婦了,是要被浸豬籠的。」

  簡黎伸手握住何斯銘的手,「銘銘身下死,做鬼也風流。」

  何斯銘:「……」

  他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老婆是被誰偷走了吧,就說這個人是個變態,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

  他躺平又做憂傷狀,「好像也沒有很開心。」

  簡黎:「……」

  作者有話說:

  希望能在三章之內完結,不知道能不能做到T_T





第22章

  68.

  徐梓爻誤打誤撞送上門來給何斯銘當笑料,這位冷酷無情的前隊友不僅不給予他的前隊長任何安慰與幫助,還要親手在對方的臉上刻一個大大的慘字,身體力行地告訴徐梓爻,什麼叫落井下石,什麼叫泯滅人性。

  簡黎本來也沒想對何斯銘做什麼,他是看何斯銘心情不錯,故意逗逗他,他不是會強人所難的人,但是是會知難(男)而上的那種。

  也不能說何斯銘是完全沒有良心的,他隔一段時間就要出一次國,回福利院看看孩子們,他這次在出發去國外之前,他還想著打電話問臉上刻著慘字的那位仁兄:「你跟那個17歲少年怎麼樣了?」

  徐梓爻:「還在痛苦掙紮。」

  何斯銘:「擱我是你我也得掙紮,你對人家的意義太重大了。什麼青春年少的歡喜,靈魂深處的秘密,縹緲塵間的明燈,棲身俗世的歸處……臥槽,瞅瞅銘哥這遣詞造句,太他媽詩情畫意了!真是沒白念好幾年書啊!」

  徐梓爻沈默片刻之後,爆發了:「**媽的何斯銘,十年寒窗苦讀怎麼沒凍死你這個王八犢子!」

  他還是不太了解他的好兄弟,何斯銘的堅韌豈止是十年寒窗苦讀能凍死的,何斯銘他媽那麼折騰都沒能折騰死這人。

  69.

  何斯銘沒讓簡黎跟自己一起出國,簡黎不像他這種時間相對自由,有閑暇時間休息,這位苦逼的新人同志正是事業上升期,別說出國玩,就連何斯銘在國內的時候,他們都很久沒有每天見面了。

  也正巧簡黎的組合去A國拍攝東西,簡黎就給何斯銘發消息問他在哪座城市。

  何斯銘說在L城。

  簡黎有些失落——他們在Z城。

  何斯銘問他是不是要來找自己。

  簡黎回: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何斯銘安慰他: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在哪兒?我去找你也行。

  簡黎跟他小叔叔性格很像,是那種特別會為別人考慮,富有同理心的一個人,他不想讓何斯銘奔波,也不想打擾何斯銘跟朋友團聚,便婉拒了:我們拍完就回國了,可能沒有時間陪你。

  何斯銘也只好作罷,他想了想,說了一句:我想你了。

  仔細算算,他們有兩周多沒見面了。

  當晚,何斯銘接到了簡黎的電話:「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已經是接近十一點了,何斯銘接到電話直接竄起來了,「你不是回國了嗎?」

  簡黎在電話里的聲音帶著笑意:「我讓他們先回去了,我明天早上從L城再回國,明天的通告是晚上的,我早點起來能趕上,正好明天早上六點有一趟飛S城的航班。」

  話是這麼說,從L城到國內要十幾個小時,他明天早晨要5點之前起床才能趕上航班,他舟車勞頓一整天,也就能跟何斯銘團聚幾個小時而已。

  他這麼煞費苦心,僅僅是因為何斯銘說的那一句我想你了。

  何斯銘咬著牙關,忍住了那股想要流淚的沖動,低聲說:「你在哪家機場?我去接你好了。」

  他敲開了Ansel的門問他借車,Ansel聽他說有朋友要來,便說陪他去接機。

  路上Ansel問他,是之前他一直提及的那個朋友嗎?

  何斯銘說:「是。」

  他猶豫片刻,對Ansel說:「我跟他在一起了。」

  Ansel的手握緊了方向盤,說話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你跟我說,你不喜歡男人,你現在卻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了。」

  何斯銘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這是他當初拒絕Ansel,執意要回國的借口。

  他低頭跟Ansel道歉:「對不起,Ansel,我想我愛他,與性別無關,他是男人我也愛,是女人我也愛……」

  Ansel並不想聽他對說給別人的情話,擺手打斷他:「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何斯銘認真道:「他是一個像鉆石一樣的男人。」

  Ansel以為何斯銘對簡黎的形容是因為簡黎的外表,如同鉆石的光芒奪目耀眼,直到後來他與簡黎接觸多了,他又覺得,何斯銘並非他想得那麼膚淺。

  他說的如同鉆石般的,也許是簡黎的靈魂。

  這人不僅僅有一副俊美清雅霞姿月韻的外表,更有著暖暖內含光的靈魂。

  某種程度上,Ansel跟簡黎是很像的,他們都溫文爾雅,溫柔體貼,可Ansel卻自知,他與簡黎不同,他遠遠抵不上簡黎。

  70.

  兩周多不見,簡黎瘦了不少,他原本臉就小,現在瘦的臉顴骨都有些支棱著。

  何斯銘心疼得直罵他經紀公司不幹人事,給他男朋友餓這麼瘦。

  簡黎就笑,還問何斯銘跟他的小弟們相處得如何。

  Ansel一邊開車,一邊通過後視鏡打量著簡黎,這個被何斯銘成為鉆石一樣的男人的確有一張很精致的臉蛋。

  Ansel從小生在A國,不會中文,簡黎從上車跟他打招呼以後,跟何斯銘交流,全程用的英文,對此,何斯銘毫無所覺。

  Ansel神經沒有何斯銘那麼大條,即使心里再不情願,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比他想象中要優秀的多,他的教養在很多細枝末節中都能得到了體現。

  簡黎的英文很好,一口標準的倫敦音,就連不太喜歡英音的Ansel都覺得,聽他說英文很舒服。

  直到快下車,何斯銘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茫然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不跟我說中文啊。」

  簡黎沖他笑了,沒有開口解釋。

  何斯銘扭頭,正好跟回頭看他的Ansel對視,他很快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心中不覺更加感慨,簡黎真是一個天使般的存在。

  簡黎晚飯就隨意對付了一下,又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坐飛機,此時也有些餓了,何斯銘自告奮勇去給簡黎做夜宵,簡黎要去幫忙,被他按在了沙發上:「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我一會兒,我很快的哈!」

  他就直接把簡黎扔下跟Ansel聊天了。

  好在兩個人相處得不算尷尬,Ansel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問簡黎對何斯銘了解多少。

  簡黎問:「您指的是哪方面?」

  Ansel說:「他的病,還有他的家庭,他的過去。」

  簡黎斟酌著回答:「大概都了解,只是很多細節他沒有跟我講過。」

  Ansel開始跟簡黎分享他與何斯銘的過去,以及他對何斯銘的影響,何斯銘是如何蛻變成現在這樣的,就好似何斯銘是他一件成功的藝術品,而他此時此刻,是作為這件藝術品的創作者在對著客人展示這件藝術品的制作雕琢過程。

  簡黎一直認真傾聽,沒有絲毫不悅。

  何斯銘端著一盤意面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些,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Ansel,Ansel見他來了,也適時地閉上了嘴,識趣地說自己要去休息了,不再打擾兩個人的二人世界。

  何斯銘等Ansel走了,自己蹭到了簡黎身邊。

  簡黎看他看自己,拿著叉子喂他一口面。

  何斯銘躲開了,說我不吃你自己吃。

  簡黎就自己低頭認真吃面。

  何斯銘看著簡黎,忽然問:「你聽到Ansel的話心里會不會不舒服啊?」

  簡黎有些迷茫,不解地看著何斯銘:「為什麼會不舒服?」

  何斯銘說:「是他救了我,又教會了我很多道理,他對我而言,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而Ansel剛剛之所以對簡黎說那麼多,也只為強調一點:何斯銘的過去,他都參與了。

  簡黎笑了,他伸手摩擦了一把何斯銘的臉,溫聲道:「我一直以來都很愧疚,沒能在你需要的時候陪伴著你,又怎麼會對他心生不滿,我感激他還來不及,是他拯救了你,才讓我有機會見到你。」

  何斯銘伸手摟住簡黎,整個人鉆進他的懷里,絲毫不在意人家還在吃飯,簡黎放下叉子,反手摟住了何斯銘,拍著他的後背,很輕柔的力道。

  「簡黎,你不需要愧疚,雖然我什麼都忘了,但我直覺,對於曾經的我而言,簡黎這個名字一定也是一個救贖般的存在。」他將頭埋在簡黎的懷里,聲音悶悶的。

  「你也不必羨慕他參與了我的過去,因為你還會參與到我的未來,以我的另一半的身份。」

  作者有話說:

  瓶頸就吃煮毛豆,看來很管用(•ૢ⚈͒⌄⚈͒•ૢ)





第23章

  71.

  何斯銘又回國了一段時間,簡黎才有空回家。

  何斯銘不知是因為倒時差,還是因為少了簡黎的貼心照料,瘦了不少,皮膚還黑了點,給他經紀人看到又該捂著心尖找佛經抄了。

  簡黎摟著他,接了個甜甜的吻,問他想吃什麼,給他做。

  何斯銘拉他坐在自己身邊,「你怎麼見到我就想喂吃的,我又不是豬。」

  簡黎就笑,「豬哪里有你可愛。」

  雖說是在誇他,何斯銘怎麼覺得那麼別扭呢?

  他索性無視掉簡黎的誇獎,問他:「你不好奇我怎麼住進了Ansel家嗎?」

  他這麼一說,簡黎才想起來,他當初發現何斯銘住在Ansel家時,是有片刻詫異的,但他不想讓戀人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便什麼都沒問。

  「我媽又找了個新男朋友。」何斯銘嘆了口氣,「她說看透了我的為人,覺得這輩子別想對我有所指望了,決定再生一個孩子。」

  簡黎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蔣楠瓔這位神奇的女子了,他思索片刻後說:「再生一個也行,畢竟國家開放二胎政策了,再過幾天,你可以去跟我一起去喝我表弟的滿月酒了。」

  何斯銘:「……」

  他伸手抓了抓簡黎的耳朵:「你是不是累傻了,我媽在A國,什麼二胎政策。」

  簡黎本身是想安慰他一下,可又覺得這件事沒有什麼可安慰的,換個角度想,如果蔣楠瓔真的再生一個孩子,或許有何斯銘這個前車之鑒,她會對第二個孩子更好,而何斯銘也能因此擺脫蔣楠瓔的糾纏。

  實際上,何斯銘對蔣楠瓔的恨意,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大,他就是看著像記仇的,心腸比誰都柔軟,如果蔣楠瓔能夠放過他,讓他有得以喘息的機會,他可能會對蔣楠瓔比現在好一些。

  「左右身體是她自己的,她想生幾個我都沒意見。」何斯銘說,「不過,我覺得她這次應該知道要對那個孩子好點了吧。」

  他沒好意思對簡黎說的是,雖然他跟蔣楠櫻的關系惡劣,可在他潛意識里,他還是把蔣楠瓔當成了他唯一的家人,他們對於彼此而言,是無可替代的關系。

  而這一次,蔣楠瓔跟他說,她要再生一個孩子。

  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隱隱有種失去了什麼的感覺。

  要是讓李荇知道了,肯定該罵他抖M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簡黎訴求他的覆雜心情。

  他不說,簡黎卻能夠有所察覺他的失落。

  簡黎沒有點破這些,他只是將何斯銘摟過來,讓對方躺在自己的懷里。

  何斯銘聽著簡黎心臟跳動的聲音,心里終於安穩了一點。

  「簡黎啊,你說我是不是賤的,我為什麼會覺得,我沒有家了呢。」他還是將最想說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就憑蔣楠瓔對何斯銘的那些所作所為,換了任何一個人,也要跟她斷絕母子關系,老死不相往來了。

  可何斯銘不一樣,他擁有的太少,堪稱貧瘠空乏,蔣楠瓔給予他的再少再不堪,那也是他年少時僅有的能夠擁有的東西,這個母親的角色,蔣楠櫻扮演得未必稱職,對何斯銘而言,卻有著特殊的意義。

  簡黎對何斯銘說:「你有家,我給你一個家。」

  他捉著何斯銘的手腕,是難得的強勢,以往的溫和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說:「如果你缺乏安全感的話,我們可以去國外領證,銘銘,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何斯銘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心中感動如漲潮般層層湧動。

  他喃喃道:「簡黎,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個份上。」

  簡黎反問:「為什麼沒必要呢?你對我而言,意義重大,是國籍、性別、財富以及後代,都無可比擬的。」

  他看出何斯銘的覆雜神情,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可能會給對方造成困擾,他安慰道:「銘銘,你不要有心理壓力,覺得我為你付出很多。比如上次我去L城,是因為我想你,我想去見你,所以我心甘情願,不論為你做什麼,對我而言都是開心的,滿足的,對我來說,你能接受我的付出就是我最好的回報。」

  簡黎的性格跟他小叔叔很像,只是他比簡莘幸運得多,他給予對方的所有的好,對方都是能夠有所回應的。

  何斯銘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得感動哭了,他連忙湊過去親在簡黎嘴上。

  說起來,他們兩個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兩個人做過的最親密的事情,也只有接吻,他沒想過更進一步,簡黎也不想強人所難,更甚至於,簡黎想得可能還不如何斯銘多。

  不論如何,今晚,兩個人是真正做到坦誠相對了。

  何斯銘一直沒想過兩個人的體位問題,他心里還盤算著小九九,覺得簡黎對他那麼好,就算是讓他上,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是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簡黎以絕對碾壓的程度將他壓在了身下,偏偏還一臉溫柔疼惜,「銘銘,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何斯銘雙手捂臉,md,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

  72.

  負距離接觸後的第二天,何斯銘心情很好,興是兩個人有過了更親密接觸的經歷了,他總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就仿佛他擁有了簡黎的所有,昨天那種無家可歸的失落也隨即消失了。

  簡黎問他:「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何斯銘說還好。

  簡黎又問:「你想吃什麼嗎?我去給你做。」

  何斯銘想了想,說:「我想吃雞蛋灌餅。」

  簡黎還真沒做過這麼接地氣的東西,但何斯銘說想吃,他就會去學。

  掏出手機,簡黎默默開始搜:雞蛋灌餅的做法。

  等他真的開始付諸行動,一邊對照著教程,一邊開始和面的時候,何斯銘一瘸一拐地也跑進了廚房,跟著湊熱鬧。

  簡黎是真的做什麼都有天分,雞蛋灌餅也做得像模像樣,餅皮都順順利利地鼓了起來。

  何斯銘在一旁看著,驚嘆道:「以後你要是不當偶像了,完全可以攤雞蛋灌餅養我!」

  簡黎:「……」

  他想不通自己在何斯銘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什麼樣的,為何對方會有種自己當不了明星就只能擺攤賣雞蛋灌餅的錯覺。

  何斯銘繼續規劃著美好的未來藍圖:「到時候我們夫夫檔一起賣,你灌雞蛋我刷醬,我收錢來你包裝,簡直完美!我們的生活真是幸福美滿,充實快樂!」

  簡黎真的不太明白何斯銘對充實快樂幸福美滿的理解,但對方這麼說了,他就跟著附和,「好,等我不在娛樂圈了,我就賣雞蛋灌餅養你。」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看了看連坐都坐得別別扭扭的何斯銘:「你,吃雞蛋灌餅沒問題嗎?還是應該喝點粥吧?」

  何斯銘扶著腰,又變成了滿面愁容,「沒關系,我能撐得住。」他想了想,又說,「回頭我得加強訓練了。」

  簡黎將灌餅放到他面前,聞言問道:「訓練什麼?」

  何斯銘:「夾臀訓練吧,你想,就你昨晚那麼進進出出,又進又出,還進還出的,我不得好好加強訓練,保養一下啊?要不然沒幾年,我那里就得成老太太棉褲腰了。」

  「棉褲腰?」簡黎重覆了一遍。

  「老太太棉褲腰,勒不緊嘛!徐梓爻天天這麼說我。」他不光說,還伸手比劃,兩只手畫了一個大圈,仿佛比劃的不是他自己的後面,是一口水缸。

  簡黎:「……吃飯吧。」

  他不知道該不該欣慰,何斯銘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尷尬,反而是令人驚嘆的坦然。

  何斯銘吃著吃著飯,又問簡黎:「對了,簡黎,你嫌棄我胸口那點胸毛嗎?不嫌棄我就不去脫毛了,我尋思,男人的毛發是男人味兒的體現,留著也挺好。」

  簡黎:「……你開心就好。」

  這簡直是他媽的坦然過頭了。

  何斯銘還問他:「其實胸毛也挺性感的,是吧?」

  簡黎冷靜地問:「你想喝牛奶還是豆漿?」

  何斯銘:「豆漿吧。」

  簡黎起身去給他榨豆漿。

  73.

  何斯銘跟他名義上的父親再次見面,是在簡黎他表弟的滿月酒席上。

  簡黎說想趁這個機會,把他介紹給自己家人認識,何斯銘沒有拒絕。

  他身邊的人,簡黎都見過了,家長也見過了,他不去見簡黎的家長也不太公平。

  簡黎團里有活動,何斯銘便問了地址,一個人提前帶了禮品先到酒店了。

  簡黎並不清楚何斯銘父母離婚的原因,更不清楚何斯銘跟何家的覆雜關系。

  這就導致何斯銘在見到自己那個綠帽爹的時候,除了尷尬就只剩下為難了。

  他本來是想見簡黎家人呢,結果簡黎家人還沒見到,先見到了自己的前任爹地。

  何斯銘尋思,當著這麼多人面呢,不好搞得太難看了,斟酌再三之後,小心翼翼地沖人打招呼:「老何,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他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自己叫爹,肯定不合適。

  叫哥,又差輩了。

  叫叔叔,也不太對勁,思來想去,就蹦出了一個老何。

  老何臉都綠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何斯銘喊他們家花匠呢。

  老何幹咳一聲,到底是考慮到了大庭廣眾之下,怎麼說也得顧全自己的顏面,只能忍著脾氣,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銘銘啊,這麼久也不回家看看爸爸,爸爸想你啊。」

  何斯銘一擺手:「得了吧,我要是去看你了,你還不得犯高血壓進醫院啊?」

  老何想摔桌子,要個屁的臉面,他就說這個逼崽子的狗脾氣,一看就不是他們老何家的基因!

  正好老何他現任妻子抱著個小丫頭過來,小丫頭掙脫了媽媽懷抱,跑到老何旁邊抱著他大腿喊爸爸,還歪著頭看著何斯銘,甜甜地問她爸爸:「爸爸,這個人是誰啊?」

  老何一時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讓自己女兒喊何斯銘哥哥,他喜當爹這件事他現任妻子並不知情,畢竟也不是啥好事,他不可能誰都說。

  何斯銘體貼地替老何解圍,說:「你喊我叔叔就行了,小妹妹。」

  他還跟老何的現任妻子打招呼:「嫂子好啊~」

  老何的現任妻子:「……你好。」

  好個屁,好在簡莘很快過來解圍,在老何名為理智的弦繃斷之前,將他帶離了戰火圈。

  何斯銘瞅著人家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又想起來蔣楠瓔一直念叨的再生也要生個女兒,貼心之類的話,心情有些覆雜,他強撐著笑臉跟簡莘說話:「挺,挺好,還生了個小閨女,多貼心!」

  簡莘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毛豆沒告訴你嗎,生的是男孩子。」

  何斯銘才想起來,這是參加人家的滿月酒席來的,一拍腦門:「我記錯了。」

  簡莘彎著眼睛,微微一笑:「沒關系。」

  他說:「我大嫂還挺想見見你的,是毛豆一直不讓,這次終於有機會了,你別緊張,我大嫂人很好的,就是說話做事風格獨特了一點。」

  簡莘說話是含蓄,簡家大嫂那種不拘小節的行事作風都被他形容成獨特。

  何斯銘問簡莘:「簡叔叔,你之前也認識我嗎?」

  簡莘伸手拍拍他的背:「認識啊,你上幼兒園那時候,我跟你段叔叔可沒少替你參加家長會。」

  他說到這里忍不住笑出聲來,「毛豆看你家里人忙,覺得沒人去幼兒園給你開家長會太可憐了,一到家長會,或者別的親子活動環節,就求我跟你段叔叔,讓我們去陪你。」

  後來幼兒園老師都真的以為段西睿是何斯銘他叔叔了。

  何斯銘摸摸鼻子,沒想到還有這段往事,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滿懷歉意:「不好意思啊簡叔叔,我之前生病,忘了不少事情。」

  簡莘說:「沒什麼,銘銘,回憶固然美好,但人總要往前看。」

  何斯銘點點頭,後知後覺地問:「簡黎小名叫毛豆嗎?」

  簡莘點頭,解釋道:「他小時候頭發就很濃密,毛茸茸的,個子又小,小豆丁一樣,我大嫂就給他起名叫毛豆。」

  何斯銘:「還……還挺可愛的。」

  就是不知道小時候的小豆丁是怎麼長成現在的參天大丁,哦不,是參天大樹的。

  這些年,簡黎沒少吃激素吧?

  作者有話說:

  問:初夜之後,第二天對方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簡黎:他問我,他的胸毛性感嗎?





第24章

  74.

  何斯銘被簡莘領到包廂門口的時候,段西睿正在倚著門框吸煙,見到他們,段西睿將煙頭隨手掐滅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自己湊過來,看著兩手空空的何斯銘,段西睿搖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何斯銘本來還挺怕段西睿的,這個男人雖然長得漂亮,可性格太差了,尤其是第一次見面那個咄咄逼人的樣子,何斯銘都怕他撲上來咬自己,但自從聽簡莘說他還來給自己開家長會之後,何斯銘不僅不怕他了,還覺得這人看著怪親切的。

  「你這孩子,第一次登門見家長怎麼連東西也不拿!」他親切的段叔叔劈頭蓋臉問了一句。

  何斯銘啊了一聲,有些莫名其妙,「我送了紅包啊,不是滿月酒席嗎?」

  段西睿擺擺手,「朽木不可雕也!」

  他本身也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今天多嘴說一句還是看在了簡黎的面子上。

  何斯銘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太知禮數,卻聽簡莘說:「沒事的,銘銘,別擔心,今天只是見個面而已。」

  段西睿接了一句:「對,沒準兒見完面對你不滿意,你跟毛豆就得斷了呢,禮物啥的都省下了。」

  簡莘聞言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忍不住嘴賤的人已經知錯,直接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舉手投降:「我錯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何斯銘揣著不安,跟在簡莘身後進了包廂的門。

  75.

  簡黎到的時候,何斯銘已經陪他家人呆了有一會兒了。

  簡家老大不在,簡家大嫂對何斯銘的觀感一般,但到底是自己兒子喜歡的,她也沒多加幹涉,倒是簡黎的奶奶,知道何斯銘的身世,很心疼他,拉著他手,拍了又拍,直說這孩子這麼多年可太苦了。

  何斯銘很坦然:「其實也沒什麼苦的,至少我也吃飽穿暖長這麼大了。」

  他這麼說,簡家大嫂讚同地點點頭:「你可比你爸出息多了,他小時候,買串糖葫蘆,糖漿比別人薄都能哭得昏天黑地的。」

  何斯銘:「……」所以說他不是老何的種呢!

  雖說是簡黎表弟的滿月酒席,但簡黎的姨媽還在坐月子,並沒有出現,簡黎姨夫抽空回包廂看了一眼,是聽說簡黎男朋友來了,特意來看看的。

  見到何斯銘,他隨口問了一旁的簡莘一句:「這就是讓毛豆為了他放棄博士學位,去混娛樂圈的那個男孩啊。」

  何斯銘聽到這話,還有些難以置信,他近乎失態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您的意思是說,簡黎跑去當明星是為了我嗎?」

  ……

  簡黎是直接從通告現場趕回來的,妝都沒來得及卸,好在他五官長得都好,臉蛋標致,皮膚又白凈,最近還走的霸道總裁路線,化妝師沒舍得在他那張總裁臉上可勁兒折騰,就替他稍稍打了粉。

  何斯銘後來聽段西睿偷偷跟他說,簡黎小時候還被人叫做毛豆小仙女。

  何斯銘個人覺得,簡黎現在也是仙女,就是這個仙女太壯實了點。

  簡夫人好久不見自己的孫子,看到簡黎直感慨,「我們毛豆真是……」

  何斯銘也盯著推門而入的人,接了一句:「太俊了。」

  他說完了這話才想起來到自己在什麼地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果然,一扭頭就看著簡夫人捂著嘴直笑。

  何斯銘臉皮再厚,這時候也經不住刺激,慢慢地紅了,他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您是想說這句吧?」

  簡夫人不忍讓他下不台,連連點頭。

  簡黎可不知道這些,他跟家人打了招呼,直接將胳膊放在何斯銘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是將他圈起來的姿勢。

  他先跟簡夫人解釋自己因為工作來遲了,又問何斯銘:「銘銘,你來多久了?」

  何斯銘覺得在人家家人面前,表現太親密不太好,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向一旁蹭了蹭,說:「沒一會兒。」

  簡黎看他臉紅紅的,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又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可能是覺得溫度沒問題,又想再確認一下,就將頭探過來想貼著他額頭試探,直接被忍無可忍的何斯銘用手指抵住了額頭。

  「你幹嘛啊……」他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

  簡黎說:「你臉怎麼這麼紅,是發燒了嗎?」

  何斯銘不知道怎麼解釋,一旁冷眼旁觀好一會兒的簡家大嫂涼涼地飄來一句,「誰讓你那麼俊呢。」

  簡黎:「……?」

  何斯銘羞愧得想找條地縫鉆進去。

  簡夫人瞅著何斯銘這幅模樣有些心軟,笑著摸摸何斯銘的頭,「好了,別逗銘銘了。」

  簡莘走過來不知道跟簡黎說了什麼,簡黎再看何斯銘的時候,神情帶了愧疚: 「不好意思啊,銘銘,我沒想到你爸爸今天也會來,是我考慮不周。」

  何斯銘說:「沒什麼沒什麼,反正也好長時間沒見他了,借這個機會見一面也挺好的。」

  他話音剛落,包廂門就被敲響了,打開門卻是老何的年輕妻子和他的貼心小棉襖。

  「實在不好意思,是小珂一直喊著要跟她簡黎哥哥玩。」年輕的女人滿臉歉意。

  小棉襖扒著門往里面探,見到簡黎的身影,開心地沖著簡黎打招呼喊哥哥。

  簡莘說沒什麼,將人請了進來。

  小珂大概六歲的年紀,長得很可愛,紮著兩個辮子,朝著簡黎跑了過去,兩個小辮子也隨她動作一甩一甩的。

  簡黎對她態度也很溫和,伸手摸摸她的小辮子,「小珂又長高了。」

  他又站起身跟小珂的媽媽打招呼,對方趕緊跟他擺手。

  小珂看到何斯銘,眨巴眨巴眼睛,「你是剛才的叔叔。」

  簡黎聞言看著何斯銘,問:「你們見過了?」

  何斯銘嗯了一聲,不欲多言。

  簡黎對小珂道:「要叫哥哥。」

  小珂乖乖改口沖著何斯銘叫哥哥。

  小珂其實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稍稍有點任性,但很有限度,不會令人反感,反是會讓人願意縱容著她這點任性,比起來一般的刁蠻小公主,小珂都算是天使般的存在了。

  可即便如此,何斯銘對小珂依舊沒有半點好感。

  他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相反,他心大得簡直讓他經紀人心塞,也恰恰是因為他的胸懷寬廣,他才能在那樣的生長環境下沒有生成扭曲性格,可是現在,他對著一個初次見面六歲小女孩,生出了反感的情緒。

  他看著簡黎對小珂的溫柔態度,嫉妒油然而生。

  他甚至產生了小珂奪走了他的家庭之後,又要跟他爭奪愛人這種可笑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笑,卻無法控制自己。

  何斯銘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也很令自己惶恐,他站起身,解釋自己要出去打個電話,也不等簡黎有所反應,他迅速出了門。

  他拐進了酒店的樓梯口,掏出手機想給人發消息,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幾下之後,他又將手機關上了。

  「是不是我家人讓你太緊張了?」

  簡黎帶著隱隱擔憂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來。

  何斯銘將手機塞進口袋里,掛上燦爛笑容看著簡黎:「沒有啊,怎麼會呢,我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見個家長而已嘛,不至於的。」

  何斯銘的強裝笑臉並沒有令簡黎松一口氣,他伸手將何斯銘摟進懷里,低聲跟他道歉:「對不起,銘銘,是我太心急了。」

  何斯銘將頭埋進他懷里,聞著他懷里熟悉的清冽香氣,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緩解,他悶悶地說:「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太想不開了。」

  他實在不好意思將自己無理取鬧的想法說出來。

  簡黎很敏感,他仔細品味著何斯銘的那句想不開,問: 「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嗎?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我幫你解開心結。」

  何斯銘說沒什麼。

  簡黎也不好強人所難,只能默默地緊了緊手臂,低聲道:「銘銘,你只要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就好了。」

  何斯銘嘴上說好,心里卻頭一次開始對自己產生了厭惡情緒——自己的確是很給人添麻煩了。

  76.

  簡夫人飯桌上問起來,何斯銘為什麼不太記得過去了,何斯銘說生了一場病。

  簡夫人驚訝:「什麼病這麼嚴重呀,現在好些了嗎?」

  何斯銘並未有所隱瞞,坦誠道:「抑郁癥。」

  他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將自己的過去概括了一遍,聽得旁人眉頭頻頻蹙起。

  簡夫人聽完難受得飯都要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嘆了口氣,「怎麼我們簡家的兒媳,除了歆歆,都這麼坎坷呢。」

  她說的是段西睿命也不好。

  簡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柔軟,看到孩子受一點苦就難過得不行。

  段西睿聞言接了一句:「媽,您這話說的,哪兒坎坷了,真的坎坷,還能進簡家,給您當兒媳嗎?」

  這人是真不知臉皮為何物,神色坦然地就就接受了兒媳這個稱呼。

  何斯銘瞅著段西睿,滿臉欽佩。

  這馬屁拍得真是渾然天成,絲毫不做作。這人的求生欲強烈到讓人不禁想為之鼓掌。

  跟他一比,自己真是差遠了。

  他又偷偷看看簡家大嫂,覺得自己還是算了吧,畢竟拍馬屁也要講究對誰,對簡夫人這種好相處的,還好說,簡黎他媽媽這種鐵石心……

  他想了想,畢竟是簡黎的媽媽,在心里也不能這麼說人家,於是改口想(?)簡黎媽媽這種白金鑲鉆心腸的,別說拍馬屁了,不被馬蹄子踩成肉餅,哦不,踩成馬蹄糕就知足吧。

  簡夫人也了解段西睿,看了賠笑的男人一眼,「睿睿啊,是不是又惹到囡囡了?」

  段西睿笑嘻嘻:「媽,還是您懂我。」

  簡夫人嘆了一口氣,轉頭教育簡莘,「囡囡啊,你別老是讓睿睿睡沙發,對身體不好。」

  簡莘:「……」

  要是當初這人肯在家里裝修一間客房,現在怎麼會有睡沙發的下場?

  而且他今天都還沒說不讓這人上床呢,就先跟自己老丈母娘發求救信號了。

  段西睿也是活該的,知道自己嘴賤還欠兒,還沒完沒了地作。他不是招惹簡莘,是招惹其他人,給別人添麻煩,這就讓簡莘不滿意了,回家不讓上床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作者有話說:

  我……我本來想寫個5000字的,但是突然有了個新腦洞,準備寫個真•大綱文,兩千多字的那種,我看看我今晚能不能寫完發出來。(◐‿◑)





第25章

  77.

  吃完宴請,簡夫人還想著讓何斯銘去家里坐坐,她很喜歡何斯銘,何斯銘考慮到自己第一次登門拜訪,還是應該做到禮數周全,空手登門總歸是不太合適,以下午有工作為由婉拒了。

  「你喝了點酒,能開車嗎?我送你好了。」簡黎說是商量的語氣,手中卻已經接過何斯銘的車鑰匙,一手攬住何斯銘的肩膀。

  簡黎平時基本是滴酒不沾的,哪怕是赴宴也不會喝酒。

  何斯銘陪著他家人喝了幾杯,醉倒是算不上,讓他開車卻令人擔憂。

  簡家大嫂對此不置可否,倒是簡莘再三叮囑,讓簡黎回去給他煮點醒酒茶,免得耽誤後面工作。

  簡黎應下,攬著何斯銘上了車。

  何斯銘一上車,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座椅上,像是一直撐著他的那口氣終於泄了出來。

  「很不舒服嗎?」簡黎探了探他的額頭,擔心地問。

  何斯銘說沒事,他看著窗外的側臉總讓簡黎覺得很孤寂。

  這個人明明就在自己的身側,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又像隔著千山萬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遙遠縹緲。

  「銘銘,抱歉,是我給你壓力了。」簡黎低聲道。

  「我說了我沒事了!你能不能不要道歉了?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何斯銘突然吼了出來。

  他這句話吼出來時,自己都楞住了,他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睜大,楞楞地看著臉色瞬間變慘白的簡黎。

  「對,對不起。」他伸手去抓簡黎的手,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般,他結結巴巴地道歉,「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對不起,對不起簡黎,我可能,我可能出現什麼問題了。」

  簡黎反手抓住他的手,沈默數秒之後,他輕聲說:「沒關系。」

  之後,兩個人再沒說過話,沈默延續一路,直至回到家。

  「你等下還有通告嗎?」簡黎將何斯銘送進家門,卻沒有進門的意思。

  何斯銘站在門口,擡著頭看他,搖了搖頭:沒有了,你呢?」

  簡黎說:「我也沒了,那你快進去休息吧。」

  他沒有進門的意思。

  反是何斯銘緊張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你不進來了嗎?」

  簡黎說:「不了,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我怕我會刺激到你。」

  他其實想說,或許是自己把何斯銘逼得太緊了,讓對方感受到了壓力,進而有些無所適從。

  何斯銘並不知他內心所想,只當自己剛剛的失控令對方心生怨懟,他抓著簡黎胳膊的手不肯撒開,他說:「你別走,留下來吧。」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粘人有可能會令對方產生厭倦,這麼想著,他手又如同觸電一般迅速收了回來。

  他垂下頭,輕聲說,「算了,你回去吧,再見。」

  他明明說的是再見,卻像是在說不要走。

  簡黎又怎麼看不懂他的心口不一,上前一步,將他擁進懷里。

  「銘銘,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會認真傾聽,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逼迫你。只是,如果是與我有關的,我還是期待你能說出來,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產生誤會。」他溫聲安慰。

  何斯銘嗯了一聲,感受著對方始終如一的溫柔深情,覺得不安的心情也平覆了一些。

  「簡黎,你是不是為了我付出了很多?」他問。

  簡黎說:「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何斯銘悶悶地說,「我聽你家人說,你為了我才進的娛樂圈,你本來是要讀博的。」

  「這樣啊,」簡黎將像只鴕鳥一樣紮進自己懷里的人拔出來,將他扶好,低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可你是因為我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只能說明,對我而言你比博士學位重要。」簡黎說。

  「值得嗎?」何斯銘問。

  「對我而言,值得。」簡黎回道。

  原本的惴惴不安因為這一句值得而逐漸消失,何斯銘心中的陰霾也因為一束名為簡黎的光而彌散。

  「簡黎,你好到讓我害怕。」他小聲說。

  何斯銘的過去實在稱不得美好,他一直強迫自己做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偏偏他的性格注定他無法真正成為這樣的人,他原本擁有的很少很少,所以從不擔心失去,直到他遇到了簡黎,他擁有了從未體會的快樂充實,卻也因此變得患得患失。

  簡黎問:「為什麼會害怕?」

  「你好得簡直不真實,我時常懷疑我是在做夢,然後恐懼著夢醒,我總覺得我要失去你了。」何斯銘看著他,喃喃道。

  簡黎對此的回應是低頭吻住了他。

  78.

  兩個人的床事不太頻繁,簡黎顧慮到何斯銘有通告,盡量做到溫柔且克制,很少像今天這樣瘋狂。

  兩個人從晌午一直翻滾到夜色降臨。

  何斯銘趴在床上,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簡黎將他拉了拉,讓對方趴在自己身上,自己伸手摟住對方的腰,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

  「你要是再來一次,我就要咬舌自盡了。」何斯銘沒有什麼威懾力地威脅道,他嗓子都喊啞了。

  簡黎被他逗笑了,「現在相信,這不是夢了吧?」

  「相信了,我再不相信,明天我後面就得成一盤向日葵了。」何斯銘奄奄一息,他敏感地發現簡黎的手還在他臀上徘徊,他警惕道,「你要四再來一次,我就要噴你一臉血。」說著還真的咬著舌尖,像個大舌頭說話口齒不清的。

  「不動你了,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點吃的。」簡黎拍拍他的後背。

  「不要了,就這樣吧,讓我壓一會兒,你壓了我一下午呢。」何斯銘說。

  簡黎也不強人所難,低聲說好。

  「你讀博準備讀什麼專業?」何斯銘忽然問。

  簡黎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提這件事,還是老實回答:「天文系。」

  「你喜歡研究星星嗎?」何斯銘來了些興致,動了動身子,從他身上翻滾下來,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簡黎配合地將胳膊伸過去,讓對方能夠枕在自己胳膊上。

  「我喜歡星星,我也喜歡你。」簡黎說。

  「你是不是跟段叔叔學的,求生欲也這麼強烈了呢。 」何斯銘伸出手就抓簡黎耳朵。

  簡黎拽著對方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親了親,他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壓力,我迄今為止的所有選擇,都是我自己作出的,我並不後悔,並且為之慶幸。」

  「可我會替你後悔。」何斯銘說。

  他知道了簡黎在學校的成績,也聽說了他的夢想和目標。

  他原本有更遠大的理想與抱負,他不應該拘泥於娛樂圈這座監獄,他的夢想是浩瀚寰宇。

  「你不是想做一個天文學家的嗎?」何斯銘問出這句話時,覺得自己喉中滾燙,每一個字都像是跳躍的巖漿由喉中迸出,帶著灼傷人心的溫度,讓他招架無力。

  他覺得,他親手毀了簡黎的星空夢想。

  「我也想做你的新娘子,你忘了嗎?」簡黎笑道。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簡黎。」何斯銘說,「我覺得不值,你很優秀,你的品行,你的外表,你的一切一切,跟你站在一起,我會覺得自慚形穢,我真的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這麼多,真的。」

  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更充實的生活的,而不是做一個賣臉,靠顏值吃飯的所謂明星。

  這句話,他沒有勇氣說出口。

  「銘銘,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星星嗎?」簡黎問。

  「……不知道。」何斯銘以為對方在故意轉移話題,猶豫片刻,還是順從對方的意思,接口道。

  「因為我覺得宇宙很神奇,我們生活的地球,對我們來說,很龐大,可對銀河系而言,它不值一提。我們所在的星系叫做太陽系,而太陽系所在的星系叫做銀河系,銀河系中,存在著至少一千億顆恒星。」他說著伸手摸了摸何斯銘的頭,對方順從地蹭了一下他的手心,示意自己在聽。

  「這個存在著上千億恒星的銀河系,對於宇宙而言,同樣渺小如同塵埃,因為宇宙中還存在著上億個星系,它們叫做河外星系。」

  「我們太渺小了。」何斯銘喃喃道。

  「對啊。」簡黎笑道,「我們的一生,何其渺小而短暫,這樣想,我們與朝生暮死的蜉蝣也並無差別,這樣短暫的人生中,如果不能擁抱到想擁抱的人,那該是何等的孤獨。」

  「那你怎麼就知道,你非我不可呢?」何斯銘難得這樣任性,像一個鉆牛角尖的小孩子,不停追問。

  「銘銘,你知道夜空中最亮的恒星是哪一顆嗎?」

  何斯銘很快被牽著鼻子走,「北極星?」

  「不,是天狼星。」

  「那你知道第四亮的恒星是哪一顆嗎?」

  何斯銘面無表情:「我連第一都不知道,你問我知不知道沒進前三的?你這是在為難小英雄哪咤。」

  「……怎麼突然自稱哪咤?」

  何斯銘:「因為他能剔骨還父,割肉還母。」

  簡黎舔了舔嘴唇,決定繼續講那星星的故事。

  「夜空中第四亮的恒星叫做大角星,它曾經和另一顆名為角宿一的星星一起,共同作為蒼龍七宿的兩只角存在,後來或許因為距離黃道太遙遠,大角星被一顆叫做角宿二的星星代替了,角宿一和角宿二成為了蒼龍的兩只角……」

  「你等會,」何斯銘聽得雲里霧里,打斷道,「哪個jiao,手腳的jiao,還是犄角的角?」

  「犄角的角……」

  「行吧,您繼續,我還尋思呢,為啥叫大腳星,形狀像一只大腳嗎?美麗的大腳?」何斯銘叨逼了兩句,又把嘴閉上了。

  簡黎嘴角抽搐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緒,無視這個煞風景的家夥,繼續道:「大角星的自行速度很快,從地球的角度來看,它一直在朝著角宿一的方向飛行,科學家預測,說大約七萬年後,它就能夠飛到角宿一身邊了。」

  「要七萬年這麼長啊,」何斯銘驚嘆,「那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了。」

  「銘銘,你問我,我為什麼非你不可,我想,我就如同這顆大角星,而你就是角宿一,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義無反顧地朝你飛奔,與你相遇。」

  剛剛還苦於自己命太短的人沈默了,他摸索著握住了簡黎的手,跟他十指緊扣。

  「簡黎。」他輕輕喊了一聲。

  「嗯?」

  「我愛你。」

  輕飄飄的三個字背後卻是沈甸甸的,如同山石崩塌,海水傾覆般洶湧奔騰的情緒,它們生生不息地在何斯銘的胸膛中翻滾著,沸騰著。

  「我也愛你。」

  因為這個叫做何斯銘的人,他的銀河從空中墜落,化為灰塵。

  ……

  「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何斯銘依舊對他的夢想耿耿於懷。

  簡黎看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嘆息一聲,對他道:「我無法擁有整個宇宙,與整個宇宙耳鬢廝磨,訴說情話。可是現在,我卻可以擁抱著你,跟你講關於宇宙的故事。對我而言,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我現在很滿足,我確信,這就是我所追求的。銘銘,夢想都是會變的,以前我想做天文學家,現在,我只想做一個能給何斯銘講床頭故事的普通人。」

  作者有話說:

  天文有關知識皆來源於互動百科以及微博。之前說的兩千字小短篇後來變成了2.7w的短篇(◐‿◑),名字叫《輔助愛情故事》,也是沙雕大綱文,有興趣的可愛可以看看,一篇假的電競文。





第26章

  79.

  大半夜的,李荇突然就接到了自家祖宗打來的電話。

  「你要是喊我起床上廁所,我就把你頭打成翻蓋馬桶。」電話里,李荇陰惻惻地威脅道。

  何斯銘當然沒那個膽子,他委屈道,「哥,你說這話我就要傷心了,我是這麼缺德的人嗎?」

  「你不是誰是?」李荇呵呵一笑,牙齒恨得都被要咬碎了,「上次我把你筆記本電腦沒收了之後,是哪條狗半夜打電話喊我起床上廁所別尿床?」

  何斯銘:「是……是哪條可愛又善解人意的貴賓犬啊?」

  「有話說,有屁放!」

  「哥,或許,您知道簡黎他們公司,合約沒到期提前退團的違約金是多少嗎?」何斯銘試探性地問。

  李荇很敏感,「怎麼,簡家少爺要出櫃,為了你前途事業也不要了?」

  何斯銘想說不是,可轉念一想,人家因為自己,天文也不學了,博士也不讀了,可不是前途事業也不要了嘛。

  「誰說不是呢,」何斯銘唉聲嘆氣,「這事兒說來太覆雜,哥,哦不,爹,如果可以的話,您幫我打探著點吧。」

  「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問是這麼問,也不等對面再出聲,李荇迅速地掛掉了電話。

  何斯銘掛掉電話,蹲在客廳沙發上,瞅著茶幾發呆。

  簡黎的自我剖析沒能給予他心理安慰,相反,他情緒上的負擔愈加沈重。

  何斯銘擁有的東西太少,他也習慣了不爭不搶,對生活並不抱有期待,而簡黎給予他的又太多,多到讓他無所適從。

  他想要為簡黎做些什麼。

  80.

  何斯銘的糟心事喜歡跟徐梓爻吐槽,可正經事都會跟李荇說。

  他不好直接跟李荇直說,斟酌再三,他選擇用迂回政策。

  「哥,如果啊,我是說如果,有一個男人,為了你,放棄了他自己的理想和事業,你會為了他做些什麼嗎?」

  李荇慢吞吞地轉過頭,看著他,說:「我會帶他去gay bar。」

  「?」

  何斯銘的腦筋有點轉不過彎來,「你帶他去那里幹嘛?」

  李荇冷漠道:「我又不喜歡男人,我能為他做的,就是給他找個跟他喜好相同的。」

  「……那我改一下,如果有一個女人,為了你放棄了一切,你會怎麼辦?」

  「簡黎為了你跟他家人決裂了,要凈身出戶,跟簡家斷絕關系嗎?」李荇突然問。

  何斯銘想給他跪下了,「你怎麼這麼問?」

  「你磨磨唧唧半天,不就是想告訴我簡家少爺沖冠一怒為……為條狗,而你作為土狗本狗,不知該如何回報人家嗎?」李荇有些煩躁,「這麼多年還是這個毛病,一到正事就顧左右而言他,就學不會老老實實說話。」

  何斯銘:「哥,在你眼里我就不能做個人嗎?」

  李荇很冷淡地說:「那你先做一件人事讓我看看。」

  「……算了,哥,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這又不是你逼他的,他自己的選擇,跟你沒關系,你什麼都不用做。」李荇想的沒他那麼多,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不是為了我跟他家人決裂了……」

  何斯銘將簡黎為自己做的事情都告訴了李荇。

  李荇神色不變,「這有什麼區別?」

  何斯銘思索一下,換了個話題,「哥,你還記得咱們兩個在國外的時候,一起去看麥當娜導的那部電影嗎?」

  「不記得。」

  「……」

  何斯銘覺得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來找李荇掰扯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他當初選擇拉著李荇去看電影是錯,今天跟李荇說這些,也是錯。

  他才想起來,那時候他看完電影之後,他的心情因為這場電影也變得有些低落。

  然而還不等他跟身邊人一起討論這場關於永恒與偉大之愛的電影其深度與內涵時。

  身邊人先開口了:「溫莎公爵退位可不僅僅是因為什麼偉大的愛情,是因為他們夫妻倆都親納粹。」

  何斯銘剛剛張開的嘴瞬間閉上了。

  他那時候就在想,李荇是不是有個小名,叫做煞風景。

  81.

  那部《傾國之戀》是麥當娜第二次執導的電影,是從女性角度講述的有關愛德華八世國王為了愛情放棄王位的愛情故事,那是一場號稱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愛戀。

  里面有一句台詞,何斯銘記了很久,那句台詞來源於公爵夫人華里絲•辛普森寫給她的貝西阿姨的一封信,信中寫道:「他利用我逃離了自己的監獄,卻把我關了進去。」

  那時,何斯銘就已經隱隱意識到,對於普通人單薄而短暫的一生而言,天長地久矢志不渝的偉大愛戀,未必不是一種難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何斯銘卻萬萬沒想過,未來的某一天,這種沈重如同枷鎖般存在的愛情也會降臨在他的頭上。

  就像公爵夫人知道對方為自己付出的一切,所以必須硬著頭皮陪對方堅持維護這份「偉大的愛情」,何斯銘懂得,因為簡黎為他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以及未來,所以他作為「受益者」,也要一並承擔簡黎犧牲一切後的後果。

  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僅僅是簡單的濃情蜜意這麼簡單,這其中還包含著簡黎為他的委曲求全,為他做出的讓步妥協。

  何斯銘仰躺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哥,我就在想,你說,萬一哪天簡黎突然清醒過來,開始懷念起他做學生,研究天文的那段時光,我該咋辦呢?」

  感動太短暫了,再洶湧濃烈的激情也終歸會褪色,如同退潮後的沙灘,了無痕跡,毫無保留。可是遺憾卻那麼長,長過風情月意,長到可以讓人抱憾終生。

  他不想讓簡黎一輩子都活在遺憾里。

  他更不想承認,如果簡黎一輩子活在遺憾里,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應該跟我說這些,你應該帶著他再去看一遍這部電影,」李荇說,「你這個智商能看懂的電影,他更應該懂。」

  何斯銘臨走之前,李荇喊住了他。

  「簡黎要是真的合約到期之前退團的話,違約金應該到得了八位數,而且只會高不會低。」

  「好的,麻煩你了哥。」何斯銘懨懨的,情緒不高的樣子。

  「想開點,你真的替他付了這筆違約金的話,他家人沒準兒就被你的慷慨感動了,也就不那麼反對你們了。」李荇良心發現似的安慰他。

  何斯銘不想再跟他就婆媳關系問題深入討論,胡亂應了一聲,起身出門。

  82.

  之後何斯銘的休息時間都用來研究違約金的事情了,他還跑去咨詢了幾個業內出名的律師。

  何斯銘再見到簡黎之後,第一句話就是:「你跟經紀公司的合約還有多久?」

  簡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道:「兩年吧。」

  「你們公司新人簽約都是3年起步的嗎?」何斯銘略微吃驚,他出道的時候跟公司簽的是5年,單飛後又和公司另外起草合同,他的工作室現在還掛在經紀公司旗下。

  「不是,」簡黎覺得羞於啟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媽媽擔心我不習慣,親自去找了我們經紀公司的老總。」

  「這樣啊。」何斯銘唔了一聲。

  簡黎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像一只迷失在霧中的大麋鹿,溫馴而茫然,「怎麼,你們工作室想簽新人嗎?」

  是有明星成立工作室之後,會繼續簽新人,本人再轉行做幕後老板,可何斯銘並不在這群人的行列。

  他說:「我暫時還沒那個精力,而且我經紀人說了,看我一個就夠操心了,多了他怕折壽。」

  簡黎點了點頭,又問:「你這周五晚上有時間嗎?奶奶說想讓我帶你回家吃個飯。」

  何斯銘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發現自己周五下午還有個雜志拍攝活動,努努力還是能空出來晚飯時間的,便道:「有的。」

  「好,那我告訴奶奶一聲。」

  等簡黎打完電話回來,何斯銘已經在客廳放上了電影,他自己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人回來。

  「我們看完這部電影再睡覺吧。」

  何斯銘莫名的忐忑不安,因為心虛,聲音都顯得氣力不足。

  簡黎對他的內心想法一無所知,聞言欣然同意。

  這時候,人與人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

  以簡黎的知識儲備,對於溫莎公爵夫婦的故事未必不比李荇清楚,可他還是閉著嘴,安心陪著何斯銘看完了整部電影。

  且沒有提一句這部電影是虛構的,不符合史實。

  看完整部電影,簡黎也沒有表達自己的任何想法。

  何斯銘按耐住內心的焦慮不安,看了一眼表,說:「時間還不晚。」

  簡黎應了一聲,他隨手摸了摸何斯銘的臉,看不出來情緒波動的樣子。

  何斯銘將自己埋在心里很久的那句話問了出來:「簡黎,你想不想回去繼續讀書?」

  簡黎似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一時回不過神來,他懵懂的眼神對上何斯銘的認真神色,「銘銘,你的意思是?」

  何斯銘有些緊張,他蹬了蹬腿,腳不小心踩在了簡黎的腿上,被對方順勢用手抓住放在了自己腿上。

  「就是,」何斯銘腳輕輕踩了一下簡黎的腿,整個人都蹭了過去,感受到簡黎還在自己懷中那種真實感之後,他才有勇氣將後面的話說了出來,「就是,你看,你進娛樂圈就僅僅是為了我而已,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娛樂圈了,而且我也覺得這個娛樂圈不太適合你。」

  這個圈子太臟,而簡黎太幹凈。

  何斯銘深吸一口氣,起了個頭之後,後面的話也沒那麼難以說出口了,他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已經問過了違約金的事情,之前跟你情況類似的一個男團成員,退團之後違約金付了五千萬,我讓荇哥幫你找個好律師,應該用不了這麼多,違約金我來付,你就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時至今日,簡黎才意識到,何斯銘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安撫而釋懷,他依舊覺得他對自己有所虧欠,包括今天看的電影,都是他意有所指。

  「何斯銘。」簡黎很少喊他全名,聽到簡黎這麼一喊,何斯銘後背都開始發涼了。

  他以為簡黎是覺得自己太專制獨裁了,都沒有跟對方商量一下,就要擅自替對方做這些決定。

  「你不要對我產生愧疚感,有負罪心理,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自己想去做的,我只是尊崇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而已,和你沒有關系。」

  好在簡黎沒有生氣的意思,語調依舊如同霡霂般的溫柔,且他在意的也並非是何斯銘想象的過於逾越這一點。

  「可是你看,電影里面愛德華八世退位也是因為他自己心甘情願,華里絲也沒有逼迫他,結果呢,華里絲還是懷著愧疚心陪著他過完了煎熬的一輩子。簡黎,不是說你沒有關系就真的跟我沒有關系,原因即是我,即便不是我所情願的,我也不無辜。」

  「可我不是愛德華八世,你也不是公爵夫人。」

  簡黎摸摸他的臉,笑說:「我們只是兩個平凡人。」

  「平凡人是我,不是你,簡黎。」

  他的手輕輕拂過簡黎硬挺的眉骨,對方有著這樣精致俊美的容貌,還擁著一副溫暖含光的靈魂,他完美到旁人難以企及。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僥幸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你,跟你有了深厚感情,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看到我,更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為我付出這麼多。」

  簡黎的過於閃耀讓何斯銘覺得自己那樣黯淡而渺小。

  「銘銘,你不要這麼不自信,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就算沒有過去,我也會喜歡上你的。」

  「那你喜歡我,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你就沒必要繼續在娛樂圈呆了。」何斯銘沒忘記自己談話的最初目的,又將差點歪到八百里開外的話題拉了回來。

  「我只是想,跟你同在一個圈子的話,能夠保護好你,我已經錯過了太多了。」簡黎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是一個男人,我自己一個人也好好的活了這麼多年,我比誰都沒差什麼,你不要總是把我當成一個受害者行嗎……」

  何斯銘不理解,為什麼所有知道他身世的人,都要覺得他可憐,覺得他身世坎坷,生活不幸,他明明安穩成長到了現在,生活固然是給予了他苦難,可誰的人生又是一帆風順的呢?

  人與人的經歷不同,煩惱苦楚也不盡相同,他從來不奢求別人的同情心以及同理心。

  他也受夠了被憐憫的目光注視的那種感覺。

  何斯銘知道簡黎是因為喜歡他,才會這樣在乎他的過去經歷,可湧動的情緒如同爆發的火山,一旦有了宣泄的出口就再也無法休止。

  「為什麼我就一定要去做一個受害者呢?難道你很希望看到我自怨自艾,抱怨上天的不公,說還好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我這麼說,你才高興嗎?你才滿意嗎?!」

  突如其來的尖銳話語如同利刃一般,字字句句戳在簡黎的胸口。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黯然,原本抓著何斯銘手腕的手慢慢松開。

  他張了張嘴,輕聲說:「銘銘,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斯銘向後退了退,離簡黎遠了一點,擡手擋住了眼睛,他悶悶地說:「對不起,簡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說話不過腦子,我腦子不好你知道的,你先走吧,我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我怕我再說什麼讓你生氣的話,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

  簡黎久久不出聲,也沒有動作。

  何斯銘並非是一個內心脆弱的人,他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此時此刻,他卻仍舊覺得孤獨無助。

  他原本就是沒有過去的記憶的,那些簡黎一直在懷念的美好過去,他一無所知,可恰恰是這些美好回憶,才是讓簡黎決心進入娛樂圈追尋他的原因。

  他有時候甚至在懷疑,是不是簡黎認錯人了,他跟簡黎,並沒有那一段童話故事一樣美好的曾經的。

  簡黎不好嗎?

  他好,就是因為他太好了,太讓人貪戀,讓人惶恐不安,讓人患得患失。

  一無所有的人才會不畏懼失去,何斯銘原本也是這樣的一個人的。

  可是他遇到了簡黎。

  83.

  何斯銘嘴上逞強,說著自己情緒不穩定,趕簡黎離開,簡黎當然不可能真的就扔下他一個人離開。

  「銘銘,我知道,是我給了你太多的壓力和責任感了。」簡黎輕聲說。

  「你覺得難受,我們今天就先不談了,可是我不能走,以前我不在,你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就一個人了,現在我在,我肯定不會留你一個人。」

  他沒忘記上次對方擔心自己離開時的絕望表情,內心越發柔軟。

  他看著蜷縮成一團在沙發角落里,像一只自閉的蘑菇那樣默默無語的人,不自覺露出了個笑容,「你不要擔心你的話傷害到了我,我知道那些是你的口不擇言。」

  他起身想去給何斯銘倒杯水,卻被對方起身抓住了手。

  「簡黎,我也希望,能為你做一些事情,也能讓你開心起來。」何斯銘聲音小小的,帶著朦朧鼻音。

  「你跟我不一樣,我當明星,是因為我不想自己再被無視,想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你不是,你有更崇高的追求和更遠大的理想,我想做一個陪你實現理想的陪跑者,而不是當你的絆腳石。」他頓了頓,又想起來之前簡黎的話,他說,「天文學家也可以給我講睡前故事的,不是嗎?」

  簡黎反握住何斯銘的手,將他拉起來,摟進自己的懷里,他低頭親了一下何斯銘的發旋,低聲說:「你讓我好好想想吧。」

  小矛盾是和解了,可根本問題還是沒能得到徹底解決。

  簡黎進浴室洗澡,何斯銘坐在沙發上呆楞片刻,走進了書房。

  他翻找出來之前在旗艦店買東西贈送的真皮活頁記事本,翻開第一頁,拿著碳素筆認認真真地記下了一句話:今天和男朋友吵架,不小心說了傷人的話,下次再這樣,就懲罰吃一整盆清炒苦瓜。

  他寫完最後幾個字之後,臉都皺巴的像一根苦瓜了——他對苦瓜深惡痛絕到什麼程度呢?就跟段西睿痛恨自己親爹在求婚儀式上唱的那首《無地自容》差不多。

  想了想,又寫下了第二句話:男朋友好像很喜歡看電影,以後要多陪他看!

  他大概不知道,很多年前,有一個年輕男人對著年紀尚小,懵懂無知的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你喜歡一個人,想跟他做朋友的話,那就要讓他笑,讓他開心,這樣他才願意跟你做朋友。」

  歲月更疊,物換星移,他歷經了太多苦難,他沈默咽下所有的同時,過去的回憶也被遺失在了來時的路上,可他已經走得越來越遠,他無法回頭。

  對他來說,童年記憶只是存在於在別人只字片語中的傳言。

  可此時此刻早已成年的人與當初那個天真幼稚的他,跨越了時空隧道,又逐漸重合在了一起,他做著多年前自己也曾做過的事情——學習著如何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起來。

  這麼多年,他為之努力的對象,也依舊是同一個人。

  就像宇宙中有那麼多顆星星,大角星卻只想朝著角宿一飛行。這世上有那麼多的人,何斯銘也只想為簡黎學會體貼溫柔。

  作者有話說:

  第五遍!T_T





第27章

  84.

  何斯銘周五的通告是拍攝雜志,本來說好的去野外取景,最後不知道雜志那邊出了什麼岔子,又變成了棚拍——何斯銘巴不得棚拍,早點完成拍攝任務,他就能赴約了。

  他可沒忘了自己答應簡黎晚上回簡家吃飯。

  攝影師跟他算是舊識,給他拍過好幾次照片了,這次拍攝溝通起來也很順利。

  他一到拍攝現場就跟攝影師商量,說盡量早點結束。

  攝影師打趣他:「趕著約會?」

  何斯銘沈重搖頭,「趕著去討好丈母娘。」

  「那是得抓緊了。」攝影師深有同感似的,也是神色凝重,仿佛又回憶起了自己當初被丈母娘支配的恐懼。

  何斯銘抓緊時間跟前人取經,「你之前見你對象家長,你是怎麼做的?」

  攝影師調設備的動作停下了,他緩慢地挪動目光,看了一眼何斯銘,眼神空洞麻木。

  「我對象的媽媽信佛,吃素,不殺生,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對象也沒特意囑咐我,我當時帶了一整只朋友送的現宰小羊羔,準備露一手給他們做個烤全羊,她媽媽見到之後,當場尖叫著暈厥了過去,醒來就把我轟出了家門,還把小羊羔給我扣下了,說要厚葬人家小羊。」

  說起來攝影師就覺得腦殼疼。

  「……然後呢?」何斯銘憋著笑,臉上帶著虛偽的同情。

  「然後我跟我對象就吹了唄,她媽媽覺得我太兇惡,她女兒跟我在一起不會得到幸福。」攝像師聳聳肩。

  何斯銘嘆了口氣,拍了拍攝影師的肩膀,「對不起,又勾起了你沈痛的回憶。」

  「沒事,我後來再想想,可能壓根就是我對象不想繼續跟我處了,搞了這麼一招,不然她媽不殺生還吃素這種大事怎麼可能不告訴我,我聽說,我對象他家連蚊子都不能殺,我可受不了。」攝像師一副脫離苦海劫後重生的架勢。

  「我是逃出來了,可是你呢?」他眼帶憐憫看著何斯銘,「且得熬呢!」

  何斯銘說:「我對象他們家……應該讓殺蚊子吧?」

  這是重點嗎?

  攝像師無言以對,死魚眼瞪著何斯銘。

  後生仔,慢慢熬吧!

  85.

  李荇本來和何斯銘的助理說好了,等何斯銘拍攝結束了,把他送回住處,看著他睡覺,禁止他再為打遊戲不好好休息。

  結果拍攝結束之後,何斯銘卸完妝對小助理說了一句有事,拿著車鑰匙就溜了。

  小助理茫然無措地給李荇打電話,很是苦悶:「李哥,斯銘跑太快了,我沒看住!讓他給跑了,我要給他逮回來嗎?」

  李荇在那頭:「……」

  他沒好氣道:「你當他是兔子嗎?逮個屁啊逮!不用你管了,我親自收拾他!」

  小助理:「……車鑰匙也被他拿走了,我現在還在攝影棚呢,我怎麼辦啊?」

  「打車回啊!這你也來問我?」

  「那那……車費,報,報銷嗎?」小助理語氣討好。

  「你,說,呢?」

  咬牙切齒的聲音讓電話這頭的小助理頭皮都發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當我沒問,哥您忙我先掛了,再見!祝您生活愉快!記得多喝牛奶補補鈣!」

  掛掉電話,李荇有些納悶,為啥要讓他喝牛奶補鈣。

  何斯銘從出道到現在,助理換了得有一車了,不知道的都以為他耍大牌太難伺候,只有業內人士清楚,他不難伺候,難伺候的是他經紀人。

  86.

  簡黎家向來都有所有成員每周回家聚一次的習慣,家里很是熱鬧,只是今天簡黎的姨媽一家有事沒有出席。

  何斯銘想到自己要見到簡黎傳說中的那個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

  他自段西睿那里聽說了簡黎他爹的傳聞,段西睿那麼有手段的人都能在他那里碰壁,自己就別想著能夠順利通關了。

  何斯銘簡直絕望似的想著。

  好在,簡家大哥雖然是個弟控,可是並沒有把親兒子當成女兒家來寵,對待何斯銘,態度稱得上客氣。

  他坐在簡黎身邊,陪著他家人說話聊天,口袋里手機一直震個不停。

  何斯銘抽空拿出來看一眼,發現了3個未接來電,兩天未讀短信以及6條微信消息。

  皆來自於他的經紀人李荇先生。

  他想著,別是有什麼急事,點開了消息最多的微信。

  李荇還發的語音。

  何斯銘手指按在消息上,是想語音轉換文字,沒想到手一按上去,消息直接就播放了。

  「你把助理拋下跑哪兒去了?回家了?

  「一天到晚,不是擼就是吃雞,你作為偶像的積極向上被吃進了狗肚子里了……

  李荇特有的冷淡中帶著嘲諷的聲音一響起,全場寂靜了。

  「……」

  何斯銘不敢擡頭,他鼓足勇氣開口試圖替自己辯解一番,「那個,他說的擼,擼和吃雞都是遊戲。」

  段西睿挑了挑眉,拉長語調哦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原來你管這叫遊戲啊。」

  「……」

  何斯銘再看看簡黎表情高深莫測的親媽,他覺得,他們家的婆媳關系是好不了了。

  87.

  晚上順便留在簡家休息了,何斯銘先回的房間,簡黎被他爹媽喊進了書房。

  何斯銘趴在房間大床上,欲哭無淚。

  怎麼就趕得那麼巧!

  簡黎進門的時候,何斯銘還把頭埋在枕頭底下扮鴕鳥。

  簡黎忍住笑,安慰道:「銘銘,你別放在心上,我已經跟他們解釋清楚了。」

  其實沒有,也解釋不清。

  何斯銘想哭:「你家人得怎麼看我啊,我在他們眼里不得成yin娃蕩婦嗎?那麼不知檢點,一天到晚的,又擼又,又吃那個什麼……」

  簡黎:「不會的,你相信我,銘銘。」

  何斯銘聽他這麼說,又將頭露了出來,他頂著一腦袋亂發,好奇地看著簡黎,「那你爸媽剛剛喊你去書房幹嘛?」

  簡黎憋著笑:「讓我今晚別跟你上床,在家里影響不好。」

  「……」

  何斯銘哭喊著要去跳樓,被簡黎摟著腰從窗戶口拽了回來。

  「寶貝,這里是三樓,你真的跳下去的話,肯定會斷個胳膊腿,下面就是奶奶種的花,你把花砸壞了怎麼辦?」簡黎哄他。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心疼花?簡黎你還是人嗎!」何斯銘霎時間怒發沖冠,張牙舞爪地對著簡黎咆哮。

  簡黎憋著笑,說:「哦對,還有草,你把草壓壞了也不行啊,還有地磚。」

  何斯銘努力想要掙脫簡黎的桎梏,「我要回家,我要退貨,我要退親!簡黎你不是人!」

  簡黎松開他,笑著幫他整理那滿腦袋亂糟糟的雜毛,說:「不逗你了,銘銘,我爸爸是問我,想不想進公司。」

  何斯銘聽到這話,所有的怒氣都沒了,他抓住簡黎幫他整理頭發的手,攥緊在手里,他說:「那你呢,你怎麼說?」

  簡黎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好笑,「我說我考慮一下。」

  「可是,可是你不是想學天文嗎?我都查過了,A國C州的理工大學天文系很好,你要是去的話,我休息時間就去給你陪讀。」

  簡黎沒想到對方已經為自己計劃的這麼長遠了,一時間心里又感動又覆雜。

  他說:「所以說我說了考慮一下,我爸媽沒有逼我的意思,只是征求一下我的意見。」

  「那你怎麼想的呢?」何斯銘很在乎他的想法。

  簡黎眨眨眼,瞅著自己一臉渴望答案的愛人,說:「我想,多賺點錢,給你投資工作室,讓你也享受一把當老板的樂趣,好像也不錯?」

  「!!!」

  何斯銘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抗拒之色,他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

  「錯,錯,太錯了!」

  何斯銘說:「簡黎,我求你了,你因為我放棄個天文系我就夠牽腸掛肚的了,你要是再給我投資工作室,我就真的要跳樓了。」

  簡黎看他反應這麼大,連忙安撫道:「不投了不投了,別跳別跳。」

  他現在怎麼覺得,讓自己重新去學天文系,變成了何斯銘的信仰了呢?

  作者有話說:

  可愛們記得去看前一章,昨天看不滿意,又修改了不少。◕‿◕。還有還有,我沒有黑佛教的意思,我尊重一切信仰!大家理智看待,別太上綱上線,不然……不然我就只能再改改了(個_個)





第28章

  88.

  興許是簡黎和簡莘某些地方真的很像,何斯銘還挺喜歡這個小叔叔的,還跟他交換了聯系方式,加了微信號,又在守在這人身邊的惡犬窮兇極惡的目光威脅下,擡起手機晃了晃,卑微地問:「段叔叔,要加個微信嗎?」

  段西睿哼了一聲,還不待開口嘲諷,立刻又想起今晚可就要回家住了,立刻將還未噴出來的毒液收了回去。

  他睨了一眼何斯銘,「你們家男人沒教你不要亂加別的男人的微信嗎?」

  ——對他而言,這句話已經算得上和藹。

  何斯銘想了想,認真回答:「毛豆對我這方面的信任還是有的,他沒這麼沒自信。」

  他這麼一說,就成了段西睿不信任簡莘,並且對自身魅力持懷疑態度了。

  段西睿臉都綠了。

  何斯銘再遲鈍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又立刻說:「不過,我真的羨慕兩位叔叔的感情,既有老夫老妻的默契,又有燕爾新婚的甜蜜,人家說七年之癢,你們就不一樣了,十七年都不用撓的!」

  段西睿就愛聽這話,這馬屁拍的他是舒舒服服,鼻腔里哼唧了一聲,「那是,我跟囡囡那可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是天賜良緣!」

  何斯銘:「對對對,你們就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傳說中的賢伉儷夫夫稱號非你們莫屬了!」

  段西睿驕傲的尾巴都要翹上天:「可說呢!」

  在何斯銘那本身就不豐富的詞匯量被他挖空,腦汁被他絞盡之前,簡莘終於開口了,

  「你,把尾巴收起來吧。」

  他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是對著高興的直搖尾巴的人說的。

  段西睿拍拍何斯銘肩膀,「小夥子有眼光,我看好你,跟毛豆的生活有什麼不和諧了,盡管來找叔,別的不說,哄老婆的技術,叔稱得上是宗師級別!」

  何斯銘就尋思,好像平時,都是簡黎哄他居多吧?

  89.

  徐梓爻最近參加了一檔節目,是一檔女團成長節目,一大票選手競爭,在經過訓練投票考核之後,挑選出前幾名成團出道,他在這個節目里擔任發起者,也就是主持人。

  後來徐梓爻檔期調不開,他就跟節目組提議,讓何斯銘替他一期。

  他自己跟何斯銘說起來的時候是這麼說的:「我看你在家也挺閑的,給你找點事情做,不客氣,大家都是好兄弟!」

  何斯銘說:「我他媽那是自己給自己放假,老子要是想忙起來可以全年檔期都是滿的好嗎?」

  話是這麼說,他上一部拍攝的電影還在制作中,上映也得等半年後了,上一次參加的綜藝還是那檔旅行節目,最近的出鏡率的確是比較低。

  和李荇溝通了一下之後,對方還是挺支持他去參加一期節目的。

  何斯銘覺得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去一趟也無妨。

  他還特意給簡黎發消息,問簡黎慌不慌。

  簡黎給他發了個問號。

  何斯銘:那麼多漂亮的女練習生呢!哥的魅力你也不是不清楚,你一個大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況那些小姑娘們呢?不過你放心,哥的心是屬於你的,哥的定力可是十足的。

  簡黎:嗯,我放心。

  簡黎:我也會參加一期那個節目當嘉賓,聽說還要有合作舞台。

  何斯銘:???!!!

  何斯銘:媽的!我不放心!

  何斯銘:你說你自己長什麼樣你心里沒點數嗎?哥這麼正直的男人都把持不住,被你掰彎了,更何況那些年紀輕輕還不知人間疾苦不知社會險惡,只懂得欣賞美男的小妹妹們呢?!

  這人屬實是個雙標狗。

  簡黎一邊笑,一邊給他回:寶貝,你放心,我的心也是屬於你的,我的定力也是十足的。

  何斯銘氣得扔掉手機,十足個屁,十足的話之前還那麼撩撥他,趁著酒醉親人鼻子摟人腰,摸人臉,還十足!tui!

  90.

  等到何斯銘拿到台本,才知道他跟簡黎上的是同一期。

  他可不認為這是巧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徐梓爻那里搞得鬼。

  打電話問徐梓爻,徐梓爻果然昂了一聲:「對啊,要不我幹嘛非得讓你替我一期啊,不用感謝爸爸,爸爸喜歡低調!」他講重音放在了你字上,著重強調了這個你字。

  何斯銘:「行了爸爸,就沖你這麼孝順,以後你跟那個十七歲少年郎再有什麼感情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他本來就是調侃一句,不想那邊居然罕見的沈默了。

  沈默,沈默,沈默是今晚的徐梓爻。

  何斯銘幹咳一聲,「我說,你不會真的跟那個電競……電競小狗子,搞在一起了吧?」

  徐梓爻大怒:「電競小狼狗,小奶狗,不都行嗎?小狗子是個什麼破稱呼?!」

  何斯銘也大怒:「就因為個狗崽子,你就這麼跟我說話?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都被吃進了你們家狗男人的肚子里了嗎?」

  徐梓爻:「我說簡黎是狗男人你樂意嗎?」

  何斯銘拍桌而起:「簡黎是狗男人?!**徐梓爻,來戰!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得兩眼冒金星,你就不知道為啥一閃一閃亮晶晶!」

  「你過來!你看我不捶得你個鼻青臉腫落英繽紛桃花朵朵開!」

  「你過來,老子一拳打你個五顏六色,繽紛多彩菊花爆滿山!」

  「你過來!」

  「你過來……」

  兩個智商均不超過75,心里年齡均不滿10歲的弱智瞬間忘了自己打電話/接電話的初衷是什麼,吵得熱火朝天,恨不得鉆進手機里跟對方掐一架。

  後來何斯銘睡著睡著覺,半夜醒了,才想起來,自己打電話是要跟徐梓爻道謝的,怎麼就逐漸演變成了罵街呢?

  他又覺得的確是自己不太對,那麼說人家男朋友,思來想去,愧疚之情逐漸填滿了他的心間,他又掏出手機,給徐梓爻打電話。

  「梓爻啊,是我不對,這次你罵我吧,我絕不還口!」

  淩晨兩點半,跟周公纏綿悱惻,雙宿**的人就被這一通電話吵醒了,還是因為這種有的沒的的雞毛蒜皮。

  徐梓爻直接炸了,「何斯銘我*你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何斯銘本著自己有錯的補償心理嗯了一聲:「你去吧,正好我媽要給我生個小妹,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給我做繼父,我是甘心情願的!」

  「……」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讓徐梓爻熊熊燃燒的怒火瞬間熄滅了。

  「算了,睡覺吧。」

  他上輩子肯定是剁了何斯銘全家來著,才讓他這輩子這麼折磨自己。

  91.

  何斯銘沒什麼主持經驗,好在有台本,也有四個導師圓場,雖不說表現不算絕佳,至少是沒出差錯的。

  他的預感是沒錯的,簡黎的確受歡迎。

  不是跟他一組的女生都要跟他合照,纏著他聊天。

  也是,長得又高又帥,有禮貌,還會彈鋼琴,這人在學校的時候也肯定是多少女生心動不已的對象。

  簡黎趁著休息時間,婉拒了別的女生簽名拍照的請求,問了工作人員何斯銘在哪里,去了導師休息室。

  何斯銘在休息室里跟導師們侃大山侃得正起勁。

  見到簡黎進來,原本手舞足蹈的動作停下了,他瞬間坐回到椅子上,作矜持高冷狀,一揚下巴頦,「這位嘉賓,你有事嗎?」

  畢竟這些導師也都是娛樂圈的前輩,簡黎先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再低頭看看滿臉寫著我很矜貴的人,笑道,「難得有跟男神同台的機會,想要個簽名拍個合照。」

  「這樣啊,」何斯銘拉長尾調,正要裝逼,「那我考慮一下,畢竟我很高冷,你也是知道的,我……」

  他的裝逼被唯一一個女導師打斷了,「你繼續高冷吧,簡黎來來來,我們來合照,你們組合我就最喜歡你了!長得帥還懂禮貌,我要是再年輕十歲,哦不,五歲,我也要踹掉我老公追你了!」

  何斯銘:「……」

  喂喂喂!這位帥哥名草有主了,他老公在這兒呢!當他是死的嗎?

  「斯銘?別戳在那里啊,過來給我們拍照!」女導師喊他。

  「啊?哦,知道了。」心不甘情不願,裝逼都翻車的人站起來,接過手機,給兩個人拍照。

  等滿足了女導師的少女心,簡黎才有機會跟他男神繼續說話。

  「男神,拍張合照嗎?」

  何斯銘再也不裝矜貴了,「拍!」

  簡黎今天就穿了簡單的白襯衫和黑長褲,原本的短發長長了一點,被造型師向後抓了抓,露出了光潔額頭,整個人清爽又幹凈,跟何斯銘拍照的時候,自戀如何斯銘都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比下去了。

  「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白得發光呢!」何斯銘痛心疾首。

  簡黎思索片刻,試探道:「要不,我去做個日光浴?」

  這人寵起老婆來是實在沒限度。

  何斯銘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日什麼光浴,白就白吧,挺好看的。」

  一旁的男導師忍不住吐槽,「斯銘,你說話怎麼gay里gay氣的。」

  他說這話何斯銘可就不愛聽了。

  別的不說,對於自己是基佬中最鋼鐵直的一位,何斯銘還是充滿自信的。

  「什麼我gay里gay氣,明明是你gay眼看人基!」他嫌棄的看了一眼男導師。

  男導師:「……」

  92.

  說是合作舞台,簡黎跟練習生們也沒什麼肢體接觸,就在一旁彈鋼琴,清白到何斯銘想故意逗他無理取鬧一下都找不到理由。

  女導師真的挺喜歡簡黎,台上也故意cue簡黎,問他在座的所有人,哪個是他的理想型。

  她本身的意思是問所有選手。

  簡黎很聰明,還特意問一遍:「在座的所有人嗎?」

  女導師點頭。

  簡黎想也不想地說:「那就是斯銘老師!」

  何斯銘壓制住想要得瑟的心情,故作鎮定,拿著麥克風深沈道:「魅力太大,真是沒辦法。」

  導師們都懶得吐槽他,明明高興得臉都在發光了,還裝什麼淡定。

  何斯銘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彈鋼琴的樣子也算是我的理想型了,以後有機會教教我吧!」

  「好的。」

  他這說的也是心里話了,簡黎住處沒放鋼琴,他也沒見過簡黎彈鋼琴,並不知道對方還有這麼一個技能,他剛剛在台下看對方挺直著腰板彈鋼琴的時候,有種把對方按在鋼琴上狂野熱烈地深吻對方的沖動。

  這種沖動,一直憋到了拍完節目,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洗手間。

  隔間里,何斯銘摟著對方脖子,嘴上動作就停不下來了。

  簡黎一開始還任由他撒歡,最後也忍不住了,按著對方的後腦勺,接過了主動權。

  一吻結束,雙方都有些情動。

  「晚上繼續?」簡黎啞著聲音,手在何斯銘的後腰上來回撫摸。

  「必須繼續!」何斯銘早就把矜貴高冷前輩人設扔在了腦後。

  簡黎後面還有活動,跟何斯銘溫存了沒一會兒就不得不跟他分開了。

  何斯銘沒啥事,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給他經紀人打電話。

  「哥,你知道,哪里有賣鋼琴的嗎?」

  李荇也不問他想幹嘛,直接問:「想要什麼樣的?立式還是三角的?」

  「還有這種東西嗎?」想要投擲千金為博美人一曲的人蒙圈了,「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大了去了!你自己做好功課再給我打電話!」

  在這之前,何斯銘以為鋼琴的區別應該僅限於花紋顏色之類的。

  他還想著,得給簡黎買一架白色的,漂亮!Logo得白金鑲鉆的,體面!

  最好是能鑲金邊的,氣派!

  作者有話說:

  李荇:你幹脆去死好了!白色漆面白金鑲鉆logo外加鑲金邊!你死了老子給你做個同款棺材好了!





第29章 遲到的520惡搞番外

  今天5月20日,簡黎很忙,何斯銘很閑。

  朋友圈都是秀恩愛的,連徐梓爻都在朋友圈秀了他的宗師段位截圖,那是他的電競小狗崽兒給他打的。

  何斯銘很生氣,發了條朋友圈:。

  沒錯,內容只有一個句號。

  想了想,又怕別人誤會自己失戀了,又刪掉了,重發一條:沒意思。

  又想了想,怕簡黎誤會自己覺得和他談戀愛沒意思,刪掉了,發了一個捶桌的表情包。

  簡黎沒看手機,沒注意這些,他自己的工作室群卻是炸開了鍋,小助理瘋狂在群里艾特他——

  「@ 本群金主 銘銘哥,你怎麼了?」

  「@ 本群金主 銘銘哥,你排位又連跪了嗎?」

  「@ 本群金主 銘銘哥,怎麼還沒意思啊?覺得活著沒意思嗎?!別呀!活著可有意思了!你可別幹傻事!」

  「@ 本群金主的飼養員,荇哥,你快出來,銘銘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

  他在群里幾乎是開啟了刷屏模式,片刻之後,工作室的人都被他炸了出來。

  李荇收到消息,看了以後差點嘔血,他就不應該多嘴告訴這個二傻子,何斯銘有抑郁癥病史,搞得他這麼草木皆兵,一個輕飄的屁都能崩掉他整個宇宙似的。

  還是工作室的宣傳小心翼翼地提醒:「大概是因為今天5月20號,老板受朋友圈刺激了?」

  本群金主的飼養員:他受刺激?

  本群金主的飼養員:為什麼?

  本群金主的卑微宣傳:因為5月20號啊。

  本群金主在小助理鍥而不舍的艾特下終於露面了,只是還不等他出聲,群里又蹦出來一條——

  本群金主的飼養員:5月20號是中國母乳喂養宣傳日,他受什麼刺激?想喝奶了嗎?

  本群金主:……

  他馬不停蹄地滾去把朋友圈給刪了。

  沒人敢在鐵面無私冷血冷情的飼養員面前吱聲,可曾記得,李荇曾發表過的情人節跟清明節沒有本質意義上區別畢竟都是要送花的可怕言論。

  這人又怎麼能夠理解520的其他含義呢?

  ###

  簡黎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他提前給何斯銘發了微信,得知對方還沒睡之後,才放心去了隔壁。

  簡黎還給何斯銘帶了禮物。

  是何斯銘最喜歡的蛋糕,這家餐廳沒外送業務,大概是簡黎收工回來之後又特意去買的。

  何斯銘本是心滿意足的,他也給簡黎準備了禮物,可在他一邊吃蛋糕一邊猶豫要不要拿出來的時候,腦海中又響起了李荇的話:今天是中國母乳喂養宣傳日……

  中國母乳喂養宣傳日這幾個字如同魔咒,在何斯銘的腦子里翻滾,一會兒是波浪形,一會兒是直線形,放大,縮小,打亂順序,恢覆原狀……

  「銘銘,怎麼了?」簡黎順手將他嘴邊沾到的奶油用指腹抹掉,看著吃著蛋糕都能神遊太空的人,覺得好笑。

  何斯銘沈重道:「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簡黎:「不是5月20號嗎?」

  何斯銘搖頭:「今天,是中國母乳喂養宣傳日。」

  簡黎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這……」

  何斯銘:「初乳是嬰兒的第一劑疫苗。」

  簡黎:「?」

  何斯銘繼續:「堅持母乳,給孩子最好的口糧。」

  簡黎:「??」

  何斯銘蛋糕都吃不下去了,放下蛋糕,「樹立信心,相信自己有足夠的乳汁。」說著還握了個拳。

  簡黎:「???」

  他還想再開口說什麼,被簡黎打斷了,後者冷靜地說:「你沒有乳汁,這跟信心沒關系,銘銘,這是生理決定的。」

  何斯銘一臉要哭的表情:「我也不想這樣!」

  簡黎有些茫然無措,他以為何斯銘的意思是他也不想不能產乳,不想何斯銘繼續說道:「都是徐梓爻那條狗刺激我,我也沒想著今天是特別日子,而且你又要趕通告,我以為你不會回來的,我就拽著徐梓爻給他科普了一下午,母乳喂養的好處,讓他發微博呼籲一下。」

  簡黎:「……」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還發微博宣傳母乳喂養,也虧何斯銘想得出來,哪個偶像派男明星會發微博呼籲這些啊?!

  簡黎:「然後呢?」

  何斯銘更委屈了:「然後就被他加黑名單了。」

  簡黎很想笑,但是他忍住了,還是安撫戀人情緒更重要,他摸了摸何斯銘的頭發,安慰道:「是我的錯,我太忙了,沒能早點趕回來陪你。」

  何斯銘搖搖頭,他真是欲哭無淚,「跟這個沒關系。」

  他本來給簡黎準備了很多驚喜,什麼燭光晚餐,紅酒玫瑰,情侶對戒,冰火兩重天,螺旋紋套套……

  可是這些在中國母乳喂養宣傳日面前紛紛化成了灰燼。

  他總覺得自己這是在褻瀆母愛。

  最後燭光晚餐被他自己吃了,玫瑰變成花瓣浴了,情侶對戒放抽屜了,冰火兩重天之類的鎖進櫃子里了。

  他拽著簡黎的手,表情凝重:「我們今晚,別幹別的了,就睡覺吧。」

  簡黎很順從他:「好。」

  何斯銘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說:「我今天給我媽打電話了。」

  簡黎問:「說了什麼嗎?」

  何斯銘說:「我對她說,母乳喂養好。」

  簡黎抿緊嘴唇,沒說話,將何斯銘吃剩的蛋糕收拾了一下,之後推著何斯銘進了臥室。

  「早點睡吧。」他給何斯銘蓋好被子。

  這是被自己洗腦洗得精神都不太正常了,也不知道是惹了哪路大仙了,簡黎真想讓那位神仙收了神通。

  ……

  大仙李荇在睡夢中打了個噴嚏,動了動胳膊,皺著眉毛又重新進入了黑甜夢鄉。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拖延癥太嚴重了,本來想寫的520番外一直拖到了今天,絕對不是因為我沈迷農藥,是因為我沈迷吃雞? 無論如何,今天(打完遊戲以後)我還是硬著頭皮寫完了。 最後,不管是不是520,我都愛你們(•ૢ⚈͒⌄⚈͒•ૢ)ps:沒有別的意思,沒有不尊重母乳喂養!也希望大家在過5.20的同時,知道這個宣傳日的存在❤️





第30章

  93.

  何斯銘雖說在樂隊呆過,也了解大概的樂理知識,但他對鋼琴還真稱不得是精通,又刻意去買了雜志研究鋼琴,旁敲側擊之下,得知簡黎對鋼琴的興趣還是受簡莘影響以後,又跟他咨詢了一些。

  簡莘聽說何斯銘要送一台鋼琴給簡黎,有些不太讚同。

  「家里有一台為他準備的鋼琴。」

  「家里的是家里的,我也想買一台放我們自己家,以後也方便他彈。」

  他說起來,神情還帶著幾分羞赧,兩個人剛在一起沒多久,他就開始想著以後了。

  簡莘聽他這麼說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想著這畢竟是小輩們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過幹涉,沒再多加阻攔。

  何斯銘本來很中意施坦威這個牌子,但聽簡莘說簡家那台也是施坦威之後,他轉而決定買貝森朵夫。

  簡莘對他說:「國內沒有賣貝森朵夫的,如果你真的決定要買的話,我認識一家琴行,他可以幫忙從國外調貨。」

  何斯銘不想給簡家人添麻煩,便婉言謝絕了。

  簡莘也沒再強迫他,只說有問題可以再來找他。

  何斯銘掛電話前又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小叔叔,鋼琴的logo可以鑲鉆嗎?」

  簡莘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何斯銘:「沒,沒什麼,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何斯銘不好意思麻煩簡莘,可他好意思麻煩他經紀人,轉頭就給他經紀人打電話:「哥,我要一台貝森朵夫!」

  李荇沒好氣:「你當貝森朵夫是白菜?說來就來?你知道一台貝森朵夫多少錢嗎?」

  何斯銘很霸氣,大手一揮:「多少錢都得送!人間不值得,簡黎值得!」

  李荇哦了一聲,冷冷道:「簡黎直的?他直個屁?你們兩個都睡多少次覺了還直的?」

  何斯銘:「……」

  李荇:「求求你放過我們直男吧,我們直男不睡男人。」

  何斯銘:「……哥,我錯了,簡黎不直,他是彎的,彎的。」

  95.

  跟琴行的人接洽的時候,何斯銘還真的去問人家鋼琴的Logo能不能鑲鉆,被李荇提著領子提到了一旁。

  「你用不用問問人家,能不能把你這張大臉印上面,簡黎一看到鋼琴就能想起來你,多美好對不對?」李荇的臉色隱隱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何斯銘這個心大的還抓了抓後腦勺,擺手道:「這個就不用了吧,那多不好意思……」

  「你他媽還知道不好意思?那是好幾百萬的鋼琴,不是墓碑!」李荇狠狠地敲打著他的腦袋。

  「那要是墓碑,我肯定放和簡黎的合照啊,我都想好了,我們兩個將來誰先死了都無所謂,墓碑就放合照,說到這個,哥,將來咱們埋得別離太遠了,離得近當個鄰居,我還能去你那里串個門,也方便!」

  這人越說越遠,還異想天開,替他經紀人規劃起來後事了。

  李荇用力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崩潰,他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你他媽這真是做鬼也不放過我啊!」

  鋼琴要至少三個月才到貨,何斯銘算了一下,或許能趕上簡黎的生日,心里還挺美——就當是送他的生日禮物了。

  他消費方面不是一個大手大腳的人,他當明星收入不低,年收入還進過排行榜,可比起來其他一些人,何斯銘的生活堪稱簡樸,他的座駕除了公司給配備的那輛保姆車,就剩下進團第二年買的奧迪A6。

  可以說這算是他最大方的一次了。

  96.

  何斯銘最近日子過得都很順遂,感情穩定,新接的劇本也是他感興趣的類型,合作導演又是老朋友,一切都很圓滿。

  他還沒圓滿幾天,新的缺口就出現了——

  蔣楠瓔女士打來越洋電話,說自己懷孕了,讓何斯銘陪著去做產檢。

  「你男朋友呢?」何斯銘不太情願跟她碰面。

  「他沒時間。」蔣楠瓔第一次說話聲音這麼柔弱,有點悶悶的,像是慟哭過後的余韻未消。

  「你怎麼了?」何斯銘敏感地發現了她的異常,「你剛剛哭過?」

  「我沒事,銘銘,你不想見見妹妹嗎?她一定很想見見你。」蔣楠瓔轉移了話題。

  到最後,何斯銘也沒明確答應陪他媽去做產檢。

  但他是一個很心軟的人,這件事他沒能如他自己所願地拋在腦後,反是令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誠然,與簡黎甜蜜的愛情填補了何斯銘感情上的部分缺失,可無法否認,親情依舊是何斯銘心中永遠無法拿任何情感去替代的缺憾。

  蔣楠瓔對他再如何惡劣,他始終做不到真正的對她無動於衷。

  蔣楠瓔挑男人的眼光不太行,這個何斯銘一直都知道,可最近那個似乎不能用簡單的一句不太行來概括的,年齡比何斯銘大不了幾歲,長得倒是很好,只是整天在街頭亂晃,是個無業遊民,還要靠著蔣楠瓔養活。

  簡黎一眼就能看出何斯銘的心事重重,但何斯銘不說,他也不好強逼,只當什麼事都不知道,偶爾委婉提醒他兩句,他們已經是戀人關系,有什麼煩惱,自己可以一並承擔。

  感性戰勝理性,接到電話的第三天,何斯銘訂了回A國的機票。

  簡黎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他,能做的只有擠時間將他送去了機場。

  「我盡量騰出時間去找你。」簡黎做出保證。

  他總歸是不太放心何斯銘跟他親媽的接觸,大抵是他敏感了些,他總感覺,每次何斯銘跟他親媽見面之後,意志就會變得非常消沈,可那又是何斯銘的親媽,就算是簡黎,也沒有權利去阻止人家母子見面。

  97.

  蔣楠瓔懷孕了也沒什麼太大變化,知道何斯銘要回家,還特意畫了個淡妝在家里等著何斯銘。

  何斯銘老早就從家里搬出去了,他對這個家沒有歸屬感,並不會對這里有所眷戀。

  「你額頭怎麼青了一塊?」

  即便是有粉底遮掩,何斯銘還是眼尖地發現了蔣楠瓔額頭的那塊淤青。

  蔣楠瓔下意識地伸手去捂那一塊地方,她神色有些慌亂,「沒,沒什麼,今天早上不小心磕到了。」

  何斯銘才不相信她的話,他質問道:「你那個男朋友是不是打你了?」

  「沒有,Owen,Owen他對我很好,知道他要當爸爸了,他,他很開心。」蔣楠瓔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整個人仿佛都變得溫和柔軟,沒有戾氣,不再尖銳。

  何斯銘見對方無意坦白,便不再追問,他不受控制地去想:她當初懷自己的時候,也曾這樣開心過,也曾充滿期待嗎?

  她,也曾對自己溫柔過嗎?

  恐怕不是吧,他是蔣楠瓔不忠的證據,也是令何家蒙羞的存在。

  他能平安活到現在,沒有被何家在國外弄死,甚至還能成年之後在國內的娛樂圈蹦跶,對他而言都應該是一種幸運,又怎能去強求別人對他的存在報以歡欣慶幸呢?

  「不是說要去產檢,我陪你吧,已經跟醫生預約過了嗎?」何斯銘盡力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轉移了話題。

  「恩,直接去就好了。」

  這對母子難得度過了一個相較於過去來說,算是母慈子孝的下午,只是這份美好在回家之後被打破了。

  一個男人再英俊,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也不會賞心悅目到哪里去,這個叫Owen的男人毫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一見蔣楠瓔就彎腰將鞋子脫下來朝她扔了過去:「臭**你跑去哪里了?」

  何斯銘擋在了蔣楠瓔身前,皺著眉頭看著這人的出言不遜,冷冷道:「嘴巴放幹凈點!」

  「你就是這蕩婦生的雜種?」Owen的手指幾乎要貼上何斯銘的鼻子。

  何斯銘伸手啪地打開那個男人的手,「你是用這張嘴吃飯的嗎?」

  他的言下之意,是Owen的嘴巴這麼臟,還要用這張嘴吃飯嗎。

  Owen的眼睛通紅,他無意跟何斯銘有劇烈的肢體沖突,盯著何斯銘看了半晌之後,突然笑了,「Bastard。」他罵完這句,就要去撿鞋子。

  Owen罵何斯銘「Bastard」的本意是罵他混蛋,可這個詞的原意是私生子,這個詞恰好地就戳中了何斯銘的痛處。

  ——他過去的存在與私生子沒有兩樣,都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原本不是暴躁性格的何斯銘震怒了,他趁著Owen彎腰去撿鞋子,伸手拽住他的衣領,一拳頭揮向了他的下巴。

  Owen被他這拼盡全力的一拳打得有點懵,一頭撞在了門上,,「好小子。」他獰笑一聲,在蔣楠瓔的驚叫中撲向了何斯銘,兩個人瞬間打作一團。

  何斯銘不怎麼打架,跟Owen這種長期混跡街頭,深諳打架之道的混混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個小學生,可他難得的丁丁點智商這個時候上線了,不管Owen怎麼打他,他就牟足勁頭朝著Owen的鼻子揮拳,十下里總有兩三下能讓他得手,他被Owen打得鼻青臉腫,Owen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鼻子酸痛得連著太陽穴都開始脹痛。

  直到又一聲驚叫,上前來勸架的蔣楠瓔被Owen一把推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兩個打得難解難分的人終於同時停下了動作。

  「媽!!」何斯銘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推開Owen,跌跌撞撞地跑到蔣楠瓔身邊,試圖將癱倒在地上的孕婦扶坐起來。

  蔣楠瓔的臉此時因為劇痛變得煞白,「沒,沒關系,銘銘。」她看著緊張得嘴唇直發抖的何斯銘,勉強笑笑,「別擔心,銘銘,我沒事的。」

  她依靠著何斯銘喘了兩口氣,擡頭看看因為緊張恐懼酒都醒了幾分的男人,她說:「Owen,你走吧。」

  「見鬼,你這是在趕我走?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求著我幹她,要給我生孩子,你是不記得在我身下喊得多爽的時候了嗎?我不介意再幫你回味一下。」Owen從沒見過這女人如此硬氣冷淡地跟他說話,頓時惱羞成怒了,從那張漂亮嘴唇里說出的話粗鄙淩厲,骯臟至極。

  蔣楠瓔也終於變了臉色:「我讓你滾!再不滾我就報警了!」

  大概是想起自己在警察局還有案底,Owen到底是害怕了,罵罵咧咧地後退了兩句,還是轉身離開了。

  「你怎麼樣了?」何斯銘動也不敢動,生怕蔣楠瓔的肚子真的出什麼問題。

  蔣楠瓔拍拍他的胳膊:「把我扶起來吧。」

  何斯銘沒理會她的話,換了個姿勢將她抱了起來,又試圖將她抱回車里:「再去讓大夫看看吧。」

  許是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夠令何斯銘如此擔憂,蔣楠瓔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不用了,大夫要提前預約的,而且我不是肚子著地,沒關系的,想當初,」她頓了頓,似是在猶豫該不該再說下去,在見到何斯銘投過來的疑問目光時,她才松了口氣,繼續道:「我懷你的時候,還跟朋友去打網球呢。」

  何斯銘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沈默了數秒之後,又重覆了一遍:「去讓大夫看看吧。」

  「真的沒關系,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心里有數。」蔣楠瓔說。

  何斯銘拗不過她,只能又將她抱回家中。

  何斯銘本不愛管她的事情,可Owen的惡劣行徑都被他看在眼里,他躊躇再三,還是將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你怎麼就看上那麼一個人。」

  除了一張英俊臉蛋一無是處。

  蔣楠瓔笑了笑,竟像是帶著討好一般的語氣對他道:「你不喜歡他,以後就不讓他來咱們家了。」

  何斯銘沒想到會從蔣楠瓔嘴里說出這種話,他嘴動了動,半晌才吐出來一句:「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他對你的態度……」

  蔣楠瓔理了理鬢邊散落的頭發,卻是沈默了下來。

  何斯銘見她不說話,以為自己是又惹她不高興了,也嘆了口氣,起身想去廚房看看保姆有沒有留什麼飯,就聽到蔣楠瓔開口了。

  她說:「銘銘,我真的很開心,你肯為了我回來。」

  何斯銘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蔣楠瓔又輕聲道。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何斯銘面無表情道,「我原本也沒有恨過你。」

  他還不等蔣楠瓔露出驚喜神色,就又自顧自說道:「但是我也永遠不可能按照你心中所期望的那麼對你,如果可以,我寧願你從沒生過我,不過我們的想法應該都是一樣的,你也希望從沒生下過我吧?」

  他用篤定的語氣說完這話,又自嘲地笑了一聲。

  「我從來沒有後悔生下過你。」

  蔣楠瓔扶著沙發靠背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兒子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攥著,放在自己胸口,她說,「我從來沒有後悔生下你,也不後悔因為你,跟家里脫離關系,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後悔的,就是年輕的時候太不負責,沒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何斯銘沒有掙脫蔣楠瓔的手,他垂頭沈沈注視著神色有些焦灼不安的女人,歲月對她總是格外的寬容,明明兒子都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她的容貌卻好像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記憶中的明艷動人。這個女人從未真正扮演過一個合格母親的身份,她是何斯銘病癥的根源,是何斯銘童年噩夢的開端,可她卻也是何斯銘永遠的意難平。

  何斯銘不相信她的話,他不相信蔣楠瓔這種人會因為他去跟家里斷絕關系,她的自私自利,他一直心知肚明。

  可蔣楠瓔看向他的眼神卻讓他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是因為你婚內出軌令家里覺得蒙羞把你趕出來,還是真的因為我,你自己心知肚明吧,」何斯銘無意多跟她就這件事進行糾纏,伸手輕輕推開她的手,「現在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

  「你外公不允許我帶你回蔣家,他跟我說,除非我把你送去孤兒院,不然我休想進蔣家家門,這就是為什麼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回過家里的原因,銘銘,媽媽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在乎你。」

  何斯銘不聽,蔣楠瓔卻不能不說。

  「我從來沒有覺得生你是個錯誤,是,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犯下了很多錯,可我從沒覺得生下你這件事是錯的。」她顫抖著雙手摸著何斯銘的臉,聲音帶著濃重鼻音,她說,「我只覺得後悔,沒能對你好一點,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卻把你推得越來越遠。」

  「對不起,銘銘,是媽媽的錯,沒能讓你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對不起……」

  遲到了這麼久的道歉,何斯銘聽到之後竟也不覺多開心,反倒是感到茫然,如果她真的那麼在乎自己,又怎麼舍得將他逼至如斯地步。

  她的道歉,已經遲到了太久了。

  98.

  「你想知道,關於我和你生父的故事嗎?」

  蔣楠瓔眼底的渴望實在卑微,何斯銘只怪自己心腸過於柔軟,嘴巴張張合合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拒絕。

  何斯銘的生父他沒見過幾面,只從蔣楠瓔偶爾的只字片語中聽到過一點。

  那是個有野心,也夠狠心的男人。

  年輕英俊,文采斐然,只是苦於家境貧寒,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和遠大抱負。

  窮小子愛上富家女的故事不少,富家女倒貼窮小子的故事也很多,蔣楠瓔和這個男人,兩種都不是。他是蔣楠瓔的愛而不得,也是蔣楠瓔永遠的難以釋懷。明知對方僅僅是看中了她的家世,明知對方心有所屬,陷入癡戀中的少女仍舊是一往無前,妄圖用愛去感化冷心的人——他不是真的冷心的人,他只是心不在蔣楠瓔身上。

  蔣楠瓔甚至在婚前還去求他,「只要你點頭,我立刻就跟你私奔,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錢,只要你要我,我就跟你走。」

  他說:「可是我在乎。」

  蔣家給了他一大筆錢,足夠他遠走高飛,跟他心愛的女人過他真正想過的日子。

  蔣楠瓔自己說起來還覺得好笑,「我到結婚那天都還在幻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來搶婚,我還特意換了雙平底鞋,免得我們兩個逃婚的時候拖後腿。」

  她伸出手拭去了眼角笑出的淚花,看向自己的親兒子的目光粼粼,楚楚動人,「銘銘,你是不是也覺得媽媽特別傻呀。」

  何斯銘不想評價他的生父,也不知該怎麼評價蔣楠瓔這段稱得上慘烈得一塌糊塗的感情史,他總覺得蔣楠瓔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女人,就算是在愛情中也應該是利己主義者,卻不想她真的曾經拱手將自己的所有交付出去過。

  「他那麼對你,你還要不管不顧,來A國找他。」何斯銘想到這里,表情不免有些覆雜。

  「會計學有一個術語叫做‘沈沒成本’,簡單說,就是已經付出過的,無法改變的支出。」蔣楠瓔啞聲道。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一廂情願有多愚蠢,卻必須硬著頭皮裝作毫無所懼的放任自己繼續一錯再錯,因為她為那個男人付出的實在太多了,她搭上了愛情、婚姻甚至是親人和家庭,這場名為深情的勇敢追逐,她損失慘重,輸得一敗塗地。

  身敗,名裂。

  何斯銘恍惚間似是明白了什麼,原來就連他自己,也算是蔣楠瓔的「沈沒成本」。

  他是一場失敗愛情的犧牲品。

  不怪蔣楠瓔對他的漠視和冷待,不僅他的出生是錯,他的存在亦是錯。

  蔣楠瓔果然是他的一生宿敵,她給的傷害何斯銘用了十幾年來痊愈,傷口太深,無法平覆如舊,但結痂脫落之後留下的疤醜陋猙獰卻也足夠堅硬,如同鎧甲,讓他可以去抵禦相同的戕害。可是,蔣楠瓔總能給他帶來新的傷害。

  99.

  多年前曾經將他吞沒的冰冷海水咆哮奔騰著再次朝他襲來,被人扼住咽喉捂住口鼻的窒息感令他無力反抗,耳邊是海水緩緩流動的聲音,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嘲諷囈語,那些所有人包括何斯銘自己在內,都覺得遺失在回憶盡頭的黑暗記憶都在此刻被重拾,負面情緒隨之蘇醒,猶如惡鬼沖他露出獠牙,張牙舞爪朝他撲來,想要再次將他囚禁虐殺,最後撕碎。

  很多時候人們都在歌頌生命的珍貴,說人生只有一次要懂得珍惜,可對於有些人而言,活著是比死去還痛苦的事情。

  人是感性動物,需要溫暖,需要牽絆,需要歸宿,需要活下去的意義,需要身陷黑暗時,心中仍存有光。

  而這些,何斯銘都沒有。

  腦海中又閃過一個片段,那時他盤腿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看《死亡詩社》,Neil自殺的時候,他沒有哭,Charlie他們叫醒Todd告訴他這個噩耗時沒哭,可當Todd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說了一句真漂亮時,何斯銘莫名地哭了出來。

  艾米麗•狄金森說過:我亦能忍受黑暗,若我不曾見過光明。

  可此時此刻,何斯銘就如同《死亡詩社》里那群麻木而絕望的少年,他們都曾在絕望中,見過微弱的光。

  他們都曾見過微弱的光?

  他們都曾?

  頭忽然變得疼痛欲裂,如同亟待噴發的火山,滾滾巖漿在他的顱內沖撞沸騰,令他痛不欲生。

  劇痛的折磨之下,他咬著牙關還在努力回想,他也曾見過光明嗎?

  「銘銘!」

  「銘銘?」

  「銘銘……」

  呼喚聲替代了暗流與囈語,在他耳邊回響。

  是誰在喊他。

  一個稚嫩的聲音逐漸褪變為一個有些低沈的成年男人的聲音。

  「銘銘乖,答應我,要好好長大。」

  像是有人撫摸著自己的頭,低頭朝自己溫柔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在未來等你。」

  看不清容貌的男人,站在黑暗中,如同他唯一的光亮,沈沈注視著他,目光沈靜似春水溫柔。男人距離他越來越遠,本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倏忽間卻站在了距離他數米之外,男人沒有動,仿佛是深情凝視著他,卻距離他越來越遠,最終化作了光點。

  光點逐漸擴大,穿過幽暗海水,照亮了深陷黑暗深淵的無助者,海水層層退去,沈寂的黑夜被綿延無盡的星光照亮,墜落的星火灼燒著他的眼球,深海之上,是有人曾經給予他的一場壯闊綺麗的銀河墜落。

  是有人為了他,放棄了整個星空。

  簡黎。

  他想起來了。

  他的光,是簡黎。

  100.

  醒來時,何斯銘還在喊著簡黎的名字,被他驚醒的蔣楠瓔正坐在床頭搖晃著他的胳膊,見他醒來,不由松了一口氣。

  何斯銘的眼角還有淚痕,是在夢中哭過的痕跡,蔣楠瓔有些驚訝,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眼角,被他不自然地躲過了。

  「是被夢魘住了嗎,怎麼還哭了。」蔣楠瓔輕聲問。

  何斯銘搖搖頭,說了一句讓蔣楠瓔摸不到頭腦的話,「我記起簡黎了。」

  他們真的很早很早,就在一起過。

  何斯銘抓起床頭的手機,沒理會茫然的蔣楠瓔,給簡黎發了語言通話,那頭很快就接了。

  「銘銘。」

  他的聲音和夢境中的男聲重疊在一起。

  何斯銘卻有些膽怯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簡黎聽不到他的回應,又喊了他一聲,「銘銘?」

  何斯銘握緊手機,他說:「簡黎,我昨晚夢到你了。」

  簡黎在電話那頭似乎是笑了,「夢到我什麼了?」

  「夢到你,」何斯銘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了想哭的沖動,「夢到你摸著我的頭,對我說,銘銘乖,答應我,要好好長大。」

  他說完這句話,眼淚滾滾落下。

  銘銘乖,要好好長大。

  這句他童年就一直期待著,看似廉價的安慰話語,他一次都沒有得到過,最終,在很多年後的夢里,有人彌補了他。

  。

  何斯銘問:「簡黎,我是不是沒有好好做到啊,我沒有好好長大。」

  這句話在不懂得何斯銘身世,不懂得他童年經歷的人聽來或許會覺得幼稚可笑,可在蔣楠瓔耳中,在深知何斯銘遭遇的簡黎耳中,聽了卻只覺心酸難過。

  「沒有,你做到了,你做得很好,銘銘。」簡黎低聲道。

  也是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矯情愛哭,離自己當初的鋼鐵直男形象相差太遠,何斯銘趕緊接過蔣楠瓔遞來的紙巾擤了一把鼻涕,故意很粗魯的樣子,借此掩蓋自己的哭包本質。

  何斯銘平覆了一下心情,又說:「你還在夢里說,你在未來等我。」

  簡黎這次笑了,他恩了一聲:「我也做到了。」

  他們都做到了。

  銘銘有好好長大,簡黎也有在未來等他。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各位寶貝,可能還會再修改一下,寫得頭昏腦脹,腦子有點不清醒。(◐‿◑)讓大家久等了,我很抱歉。我昨晚就在寫,可是把自己寫哭了,寫得太難受我就沒繼續了,倒不是說多虐,就是覺得很難受,銘銘有點可憐,心疼他(個_個)





第31章

  101.

  何斯銘在A國呆了兩天就張羅著回去,臨走之前,他又想起了之前蔣楠瓔的話,他對蔣楠瓔說:「你現在可以回蔣家了,我沒關系的。」

  他原本想說的是,如果蔣楠瓔真的是因為他而跟自己父母決裂的話,那麼她現在可以為了父母再去放棄他這個兒子,他絕對不會介意的。

  大抵是覺得真的這麼說對蔣楠瓔有點殘忍,這樣說就相當於抹殺掉了蔣楠瓔之前的所有堅持,何斯銘還是換了一種說法。

  蔣楠瓔不理會他的話,反問他:「如果我給你生個妹妹,你會喜歡她嗎?」

  何斯銘想都不想地直接搖頭:「不會,我連你都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生的孩子。」

  蔣楠瓔也是被何斯銘的冷酷無情噎得差點嘔血:「……你走吧,下次不會喊你陪我做產檢了。」

  何斯銘說:「哦,那正好,我也正想跟你說呢,我馬上要進組拍戲了,沒時間管你了,你有什麼困難的話,自己克服一下,沒困難就制造困難自己克服,反正我看你是與天鬥其樂無窮,不遺余力的給自己添堵。」

  ——他這是在嘲諷蔣楠瓔找的那個新男友。

  蔣楠瓔聽到這話不僅不生氣,還有點竊喜,她知道,何斯銘話說的難聽,但並不是真的不管她的意思,不然也不會借機嘲諷她。

  蔣楠瓔頗有點得寸進尺的樣子,還問他:「你要給妹妹取個名字嗎?」

  何斯銘斜了她一眼:「她也要姓何?你問問老何同意嗎?」

  蔣楠瓔:「……」

  這逼崽子是真的一句人話不會說,什麼叫老何同意嗎?

  老何同意她都不同意!

  102.

  何斯銘回國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並不是他的愛人,而是他的前隊友徐梓爻。

  這男的最近深受網戀問題的困擾,幾次想打越洋電話來找何斯銘都被對方冷漠掛斷了,這次他不知從哪兒得來的何斯銘回家的消息,伺機而動,直接來他家門口逮人。

  何斯銘被他煩得直翻白眼:「大哥!我不是你感情導師,你也不是青春期的懵懂少年,你超齡了!」

  徐梓爻說:「你是不是嫌我煩了你這個渣男!我網戀這麼尷尬的事都讓你知道了,你不應該覺得感動嗎?」

  何斯銘點頭:「對啊感動,感動得熱淚盈眶哭得肝腸寸斷導致我現在看到你就條件反射地想哭,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別讓我哭了我腦袋疼。」

  徐梓爻假裝聽不出來他的嘲諷,嘿嘿一笑:「不行,我就喜歡把你欺負哭。」

  這tm是什麼**啊!何斯銘吹了一口劉海,轉身開門,厚顏無恥的人跟在他後面蹭了進來。

  何斯銘換了拖鞋就往廚房走,打開冰箱才發現里面都被吃的喝的塞滿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簡黎抽空又來他家了。

  大概是沒注意拿錯了,冰箱里還有一盒奶油。

  何斯銘心血來潮,問外面的徐梓爻喝不喝咖啡。

  徐梓爻說喝。

  這人又跑來廚房跟何斯銘逼逼他和十七歲少年的那點事,哦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十八歲少年了。

  「你說我該怎麼找機會跟他坦白呢,他現在還在給我往工作室寄那種浮誇的洛麗塔裙子,現在我們工作室的人看我都像在看變態。」

  何斯銘難以置信:「你還沒跟人家說實話呢?」

  徐梓爻抓腦袋,不敢面對何斯銘的疑惑:「我上次尋思著,人家十八歲生日這種日子就不給人家添堵了,就一直拖到現在了。」

  何斯銘斜他一眼:「你不會真喜歡上人家了吧?」

  徐梓爻不知是做賊心虛了還是怎麼,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前幾天不是有那個xpl表演賽嘛,我受邀參加活動,看到他了,他在後台還跟我要簽名,說他女朋友喜歡我,我之前就不小心跟他提了一嘴說覺得徐梓爻很帥。」

  他說這話竟也不覺得臉紅。

  何斯銘一邊打奶油,聽到這話不禁搖頭。

  這小男孩可太慘了,一腔深情都喂給這個沙皮犬了。

  他對徐梓爻道:「你要是真的是人的話,就早點跟人家斷了,別欺騙人家小男孩感情了,上分工具多的是,你想找要多少有多少,別可著好騙的欺負。」

  徐梓爻聽到何斯銘說讓他跟人家斷了,心里莫名有點不太舒服,「我也沒真的想傷害他……」

  何斯銘:「騙心加騙錢,還叫不傷害?」

  「我什麼時候騙錢了?」徐梓爻炸毛道。

  騙心他就勉強承認了,騙錢就太委屈他了吧,他一個大明星,有自己工作室,旗下還有好幾個藝人,用得著去騙小孩子錢嗎?

  何斯銘:「你知道你口中的那種浮誇的洛麗塔裙子要多少錢嗎?」

  徐梓爻拍桌:「我又不是真的異裝癖,我哪兒知道多少錢!」

  何斯銘說:「我那個小助理的妹妹喜歡那種東西,上次我們出國,他幫他妹妹帶了一條,人民幣換算下來要8000多,我助理跟我哭了一路說一個多月工資沒了。」

  徐梓爻突然心虛:「他……他應該不會傻乎乎的給我買那麼貴的吧,一個十八歲小逼崽子,能有多少錢啊。」

  八千塊錢對他和何斯銘來說不算什麼,但是要是對於一個老早就出去自己打比賽養活自己的小孩來說,還真不少。

  「你也說了,老是給你寄,還給你轉賬買機票,還有零食什麼亂七八糟的,七七八八加起來,也是一筆錢了吧,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騙錢?」

  旁觀者清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何斯銘自己平時呆頭呆腦的,這會倒是成熟理智起來了,開始數落起徐梓爻的不是。

  徐梓爻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沒有惡意,如果真的逼得人家小男孩每天吃糠咽菜甚至是喝水充饑都只是為了給他買禮物,那他可就真是成了罪人了。

  那孩子不會傻到去借錢給他買東西吧?

  他上次見到那孩子了,才十八歲就比他還高了,也是一個幹幹凈凈清清爽爽的漂亮孩子,他,他不會為了網個戀跑去裸貸吧……

  徐梓爻越想越擔憂,忍不住掏出手機又去客廳跟人發微信去了。

  何斯銘又在廚房鼓搗了一會兒,端著兩杯東西走了出來。

  徐梓爻發完微信一擡頭,就看到一杯造型詭異的東西擺在自己面前,他看著杯中那與自己深情對望的粑粑狀物體,沈默數秒之後,徐梓爻情真意切地發問:「斯銘,你為什麼要用杯子盛屎啊?」

  何斯銘:?????

  何斯銘怒道:「那他媽是老子做的咖啡,上面是奶油!」

  徐梓爻真誠地道歉:「對不起。」

  何斯銘並不吃他這一套:「你把它都喝掉我就原諒你。」

  徐梓爻沒想到何斯銘這麼冷酷無情無理取鬧,撇著嘴可憐巴巴地盯著何斯銘得有一分鐘,見對方真的沒有松口的意思之後,他低頭默默給十八歲少年發消息:我可能,活不到跟你見面了。

  發完這句話他扔掉手機,咬咬牙,端起杯子閉著眼將這杯黃泉屎,不,將這杯咖啡一飲而盡。

  別說,味道其實還不錯,奶油也挺甜的。

  徐梓爻扯了兩張紙巾抹抹嘴巴,評價一句:「內在還是可以的,就是造型太惡心。」

  何斯銘也覺得惡心,所以他把自己那杯也推到徐梓爻面前,逼著他灌了下去。

  當晚,徐梓爻就進醫院了。

  拉肚子拉到脫水的徐梓爻這個時候還要掏出手機給何斯銘打電話罵街。

  電話里,他的聲音氣若遊絲:「何斯銘,你媽炸了~」

  何斯銘哦了一聲:「承你吉言吧!」

  徐梓爻:「……」

  回過頭,何斯銘默默掏出他愛的筆記本記下:奶油花式咖啡(不可)。

  這是用他的好兄弟的命得出來的結論。

  103.

  簡黎回家很晚,何斯銘就等他到很晚,兩個人好好溫存了一番,事後何斯銘趴在簡黎懷里,又想起來自己之前的夢了。

  他手摩挲著簡黎的胳膊,思索著開口道:「我對你有點印象了。」

  他還是沒完全想起來和簡黎的所有回憶,只是有一點朦朧記憶,這其實也有情可原,畢竟每個人開始記事的年紀不一樣,且不說他之前做抑郁癥治療,就算他沒有,或許他對於童年的記憶也是模糊不清的。

  簡黎也不強求他什麼的,低頭親了親他的頭發,說:「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我,我都會告訴你。」

  何斯銘想了想,問他:「你真的不想再去研究星星了嗎?」

  簡黎反問他:「你很希望我去研究星星嗎?」

  何斯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說:「我希望你是因為自己還喜歡,還想完成自己的夢想而去研究,而不是因為我說希望你去才去的。」

  他又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說:「我這次進組大概兩個多月,等我拍完這部戲,我們就去野營,順便看雙子座流星雨吧。」

  簡黎有些驚訝,「銘銘,你開始喜歡星星了嗎?」

  何斯銘說:「我喜歡你。」

  雖然兩個人已經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可何斯銘這情話實在太直白,而且張口就來,簡黎耳尖都紅了,好在燈光昏暗,看不出來。

  簡黎的懷抱緊了緊,他鄭重其事地說:「我喜歡星星,我更喜歡你。」

  何斯銘說:「我知道,還要再來一次嗎,來就快點,我明天早晨還要去醫院。」

  他連羞澀都顯得那麼剛硬,不過簡黎實在了解他,知道他這是害羞了,故意轉移話題。聽說他要去醫院,簡黎擔憂道:「怎麼,剛剛弄痛你了嗎?」

  「哦,不是,」何斯銘輕描淡寫道,「是徐梓爻,喝了兩杯我做的奶油花式咖啡,進醫院了,我明天去看望一下他,你說我用拿個果籃表示一下慰問麼?還是拿束花?」

  簡黎沒想到何斯銘才回來短短半天,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都能把人送進醫院了,沈默了數秒後,才斟酌開口道:「明天,我給他熬點粥你送過去吧!」

  何斯銘:「醫院有賣粥的,我給他買一份就行,不用麻煩你下廚。」

  ——徐梓爻要是聽到他的話一定會氣到撅過去再醒過來跟他拼命。

  簡黎:「怎麼說,他也是你毒,」他頓了頓,改口道,「也是喝了你的咖啡進醫院的,我也有責任。」

  何斯銘不解: 「你有什麼責任?」

  簡黎舍不得說怪自己沒看好他又讓他進廚房研究化工事業這種話,而是伸手關掉燈,輕聲道:「我還想抱你。」

  何斯銘順利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醫院里。

  淩晨三點了,拉肚子拉得差點脫肛的徐梓爻還在咬著舌尖費力跟電競小男友發微信解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得絕癥(T_T)

  作者有話說:

  何斯銘(握拳):既然徐梓爻是因為我才進的醫院,那麼粥當然也要我來熬୧(﹒︠ᴗ﹒︡)୨徐梓爻:我的黑粉可能只是希望我早點糊到退圈,何斯銘不一樣,他是希望我死:-)





第32章

  104.

  好歹徐梓爻也是因為喝了自己親手研制的手工咖啡才進的醫院,何斯銘哪怕是馬上要進組了,也起了個大早跑去醫院慰問了。

  徐梓爻倒寧願他再鐵石心腸一點——他淩晨四點才哄得那個電競小男友去睡覺,六點過一刻,何斯銘就準時坐在他床頭了,跟只座山雕一樣。

  他看徐梓爻還在睡,還伸爪子去扒拉人家,「Hey,別睡了,起床吃早飯了。」

  徐梓爻被扒拉醒之後,看著空空如也的床頭櫃以及兩手空空的何斯銘,黑著臉問:「早飯呢?」

  何斯銘無辜:「我哪兒知道。」

  在徐梓爻指著他鼻子罵街之前,何斯銘終於不皮了,「我打電話叫人送了,人家餐館都還沒開門呢,你總不能讓我去醫院食堂給你買飯吧?我敢去你敢吃嗎?」

  徐梓爻才不吃他這一套,直接質問他:「沒送來你還這麼早把我喊醒,你是不是找罵?」

  何斯銘:「我馬上就進組了。」

  徐梓爻摸不到頭腦:「你進組關我屁事,又不是坐牢,還要我去探監嗎?」

  何斯銘滿臉深情:「我們又得好久見不到面了,你不想我嗎?我可是想你想的夜不能寐。」

  徐梓爻掏出被窩下的手機,冷靜道:「錄下來發給你男人了。」

  何斯銘:?

  「你什麼時候加的他微信?!」

  徐梓爻不理他,拿著手機發語音:「你都聽到了吧?這可不是我胡說八道的,他親口說的。」

  何斯銘扯著徐梓爻領子搖晃:「你怕是不想出院了狗犢子!」

  徐梓爻費勁地推開何斯銘的手,幹咳了幾聲,才罵道:「你他媽搞了個男朋友之後是越來越不當人了!」

  他不說,何斯銘還沒發覺,他這麼說,何斯銘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的確是跟簡黎在一起之後越來越囂張了。

  徐梓爻的話給何斯銘敲響了警鐘,何斯銘松開倒黴蛋的衣領,開始自我檢討自己這段時間有沒有因為囂張脾氣得罪過誰。

  上一個得罪的,就是眼前這個憨批了。

  再上一個,好像是蔣楠瓔?

  想到這兒,何斯銘長舒一口氣,看來自己還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又進老回的劇組啊。」徐梓爻不跟他扯皮了,問了一句正經的。

  何斯銘嗯了一聲,「這部拍完就給自己放假了。」

  雖然兩個人曾經是隊友,可兩個人離隊之後的發展軌跡並不相似,徐梓爻的興趣更多的是在做生意和其他投資上,他很早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開始簽約新人,逐漸由藝人向老板轉變。而何斯銘則不同,他當初做明星就是為了享受被別人注視追捧的感覺,他把拍戲和做綜藝當作自己的主力事業。

  他只是希望被更多人注視,無關方式,幸好他不是一個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不然簡黎就不是去探班而是要去探監了。

  「這部有望競爭一下金X獎男配嗎?」徐梓爻還是懂他的,知道他的目標。

  老回是個有實力的導演,他的電影不一定是票房最高的,但是評分口碑絕對不會太差,只是現在商人重利,叫好不叫座的電影,沒有投資商願意出資,這也是老回之前會用他這個流量明星的原因——總要向資本主義做出一點讓步妥協。

  何斯銘未必是最有實力的年輕演員,卻是這些流量明星中最拿得出手的,能在一圈實力派演員面前演技不尷尬,就已經稱得上演技尚可了。

  演技這個東西,也是可以慢慢磨練的。

  何斯銘悟性可以,老回挺喜歡他。

  「看老回吧,估計我上也只是陪跑。」何斯銘不太在意這些虛名,甚至可以說比起這些,他更加在意的是片酬。

  畢竟簡黎那千萬違約金他一直都記在心里。

  想到這兒,何斯銘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梓爻,要是你那個網戀的電競男友為了你放棄他的電競事業,你會怎麼辦?」

  徐梓爻認真思考片刻:「大概會斷聯系吧,本來就是為了排位上分才委身於他,他再放棄電競事業,我要他何用?」

  聽聽這說的都是人話嗎?

  何斯銘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神色。

  徐梓爻看到他的嫌棄表情並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開玩笑的,我不會讓別人為我做出自毀前程這種愚蠢的事情的,我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

  不負責任的人:「……」

  好像是中槍了。

  徐梓爻自顧自繼續:「而且因為談個對象前途都不顧,這也太戀愛腦了,跟這種人談戀愛也會有壓力,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的是牽掛不是束縛,如果其中一方真的為另外一方做出相當大的讓步和妥協,也就相當於給這份感情施加了一具枷鎖。只有一方做出讓步就注定了兩個人地位的不對等,情侶在一起肯定會吵架,一吵架就要翻舊賬,不管對錯,對方只要一說為你付出什麼,你就得馬上低頭,這是談戀愛嗎?這不是,這是在還債。」

  他平時看著滿嘴跑火車不靠譜,關鍵時刻卻理智到近乎冷漠。

  沒想到自己仿若無心的一句話得來了這麼誅心的一大段長篇大論,何斯銘聽到還債那兩個字時甚至打了個冷顫。

  「不過,」徐梓爻想了想,露齒一笑:「我們這一代的人啊,跟過去不同,家家戶戶獨生子女,都是家里千嬌百寵養大的,從小就沒吃過苦,又是以自我為中心,肯為對方妥協作出讓步的還是極少數,如果真的有人會甘心情願為我做出退讓,我可能也會頭腦發熱選擇奮不顧身一把吧。」

  何斯銘也不自覺笑了,然後冷酷道:「別想了,不會的,凡事問過自己配不配了嗎?你還是想想怎麼在你這個蠢貨真的暴露自己之前跟人家電競少年say goodbye吧!」

  他說完這話,敲門聲就響起來了,是有人來送飯了。

  何斯銘陪著徐梓爻吃了個早餐就要走,臨走時,徐梓爻喊住了他。

  「我聽說,簡黎家境其實挺好的,富家公子哥一個。」

  何斯銘沒回頭,背對著他嗯了一聲。

  「他進娛樂圈也是有別的目的。」徐梓爻又說。

  何斯銘又應了一聲。

  「你就是讓他決心放棄前程進娛樂圈的人嗎?」徐梓爻試探性問了一句。

  何斯銘不出聲了。

  徐梓爻笑了笑,他有點費勁地下地,趿拉著拖鞋走到何斯銘身邊,摟著他肩膀拍了拍,「別想太多,斯銘,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值得他這麼做。」

  說來奇怪,明明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給了何斯銘什麼底氣一樣,讓原本有著陰郁的心情都明媚了起來。

  他用力的點點頭,轉頭看著笑瞇瞇看著自己的好兄弟,說:「我明白,」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至於你和那個電競少年還是當斷則斷吧,我怕等你真的坦白了,第二天徐梓爻異裝癖、徐梓爻性別認同障礙就一起上熱搜。」

  徐梓爻想抽自己兩耳光,再收回之前的話。

  何斯銘值得?

  他值得個屁!

  他值得挨一頓黑社會毒打!

  105.

  何斯銘有段時間沒見小助理和經紀人了,李荇和其他經紀人不太一樣,他手里就何斯銘這麼一個藝人,對何斯銘就顯得比一般經紀人更加上心。

  小助理拉著他講八卦,說劇組來了個新人,和簡黎是一個組合的。

  何斯銘聽完有點驚訝,他自己就是老回破例用的唯一一個流量明星。

  「這是?」何斯銘看向自己經紀人。

  李荇聳肩:「後台硬,而且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而已,別緊張,你還是老回的例外。」

  何斯銘不理會他的調笑,問:「哪個成員啊?」

  「賀岐。」

  何斯銘對這個成員有點印象,好像是聽說簡黎住他隔壁之後,提過好幾次想來簡黎家玩。

  他在簡黎微信上還看到過這人給他發消息。

  簡黎不喜歡有人打擾何斯銘的生活,所以拒絕得都很斬釘截鐵。

  何斯銘懷疑賀岐也把他當成簡黎金主了。

  一想到這些何斯銘就氣得拍大腿。

  別說他想給簡黎點便利了,簡黎避嫌避到因為他放棄自己的機會,簡直就是個死心眼。

  106.

  開機儀式上何斯銘才看到姍姍來遲的賀岐。

  劇組里的主演除了何斯銘都是大牌演員,男主去年才拿下影帝稱號,這一圈人里,何斯銘算是資歷最新的人,賀岐跟他沒有什麼交情,這會兒看到他卻像個見到媽媽的小蝌蚪,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嘴里喊著銘哥就朝他跑了過來。

  平心而論,賀岐長得確實不錯,畢竟偶像組合里出來的。

  何斯銘也在偶像組合里呆過,這種偶像組合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的男生。偶像男組合的粉絲群體多數都是以年輕女孩為主,說白了就是賣臉組合,娛樂圈的偶像組合不少,真正混出頭的人屈指可數,何斯銘算一個,徐梓爻也勉強算一個,歸根結底,是因為光有臉是不夠的。漂亮的皮囊娛樂圈遍地都是,偶像組合不斷更新換代,粉絲的審美潮流一時一變,今天還捧著陰柔美男的照片喊人間尤物,明天就對著硬漢鮮肉流著口水說我可我可。

  李荇很早就囑咐過何斯銘:「你不要被粉絲的審美取向影響,你不需要被所有人喜歡,但你一定要被人記住,你要讓別人知道,你是不可替代的。」

  這句話,何斯銘一直銘記。

  虛無的迎合大眾審美的漂亮遠不如具有鮮明的個人特色更能在藝人這條道路上走得長遠安穩。

  D&A組合里人氣最高,最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成員是簡黎。

  曾經有個娛樂po主,在看完簡黎參加的那檔旅行節目之後寫過一篇評價簡黎的文章,還上了微博熱搜。

  那位po主說簡黎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這種氣質是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散發出來的,是許多男藝人盡管經過系統訓練也模仿不出來的,是刻在骨子流淌在血液里的,那就是小說電視劇里經常描寫的貴氣。

  在簡黎身上,你永遠都看不到新出道男藝人的怯,也不會有因為不懂得尺度讓人覺得過於油膩的張揚肆意,他的肢體語言總是輕松愜意的,他自信而從容,神情溫和中帶著幾分疏離,是那種他不會對你表現出距離感,你仍舊知道你和他之間存在著距離的人。

  何斯銘可太喜歡那篇文章了,他恨不得拿大號給那條微博點讚轉發評價打賞四連,但他經紀人發火太可怕了,他只能選擇克制自己。

  那位娛樂po主現在也不知道那個給他那篇文章打賞了5000塊錢的人是誰,還只當簡黎粉絲都財大氣粗呢。

  賀岐的行為像個女孩,伸手就挎過何斯銘的胳膊,兩個人親密得像是好姐妹。

  何斯銘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敢情,他們年輕人之間都是這麼互動的嗎?

  「銘哥,我可算是見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得知和你進同一個劇組時多開心呢!」賀岐笑得甜甜的。

  賀岐一個年輕輕的美少年,是怎麼笑出花枝亂顫的效果來的呢?

  這是後來何斯銘直到躺到酒店床上時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李荇說話向來紮心,賀岐一走,他直接對何斯銘說:「他把你也當成同類了,以為你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所以,他在賀岐眼里,是從一個金主變成了一個關系戶?

  何斯銘想拍桌。

  他明明靠得是自己的實力!怎麼就關系戶了?!

  李荇不遺余力地打擊著自己手上唯一的一個藝人:「大概是因為他覺得你沒什麼實力吧。」

  何斯銘扭頭就去找前輩討教演技去了。

  一旁的小助理看得是嘆為觀止,情不自禁給馴獸師李大經紀人鼓掌。

  「荇哥,銘銘哥真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那是啊,好歹也當了好幾年的飼養員了。

  李荇伸手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氣定神閑道:「都是慢慢摸索出來的。」





第33章

  107.

  與簡黎談戀愛之後,何斯銘才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相思之苦以及異地戀的煎熬。

  他甚至在打電話的時候忍不住和簡黎說:「怪不得那麼多娛樂圈戀情最後都涼了,幾個月也不讓見一次面,怎麼聯絡感情啊,這距離豈止是產生美,要是定力不夠的,都得產生錯誤!」

  又想起來對面的可是自己的親親男朋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人趕緊補充道,「還好我這人除了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之外,最大的優點就是定力足。」

  正好他經紀人推門進來,聞言呵呵一聲,「你這人最大的優點不是自信嗎?而且是盲目自信。」

  何斯銘捂著電話對他的飼養員怒目而視,「哥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沒看到人家談戀愛不方便?」

  李荇冷冷淡淡地唔了一聲,反問:「你們在語音xing愛?」

  何斯銘難得這麼純情,臉騰地紅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麼語音內個什麼,哥你怎麼一言不合就開車啊!你不是信佛的嗎?!佛祖就教你這個?」

  看上去像個性冷淡,說不了幾句話就開車,也不知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奇葩,而且這奇葩還成了他親經紀人。

  李荇:「沒語音xing愛你跟我說什麼不方便?你怎麼搞個基還變矯情了呢?」

  何斯銘覺得李荇的話好像也沒錯,便松開電話聽筒,繼續跟簡黎聊天。

  他肉麻兮兮地喊簡黎,「黎哥,我真的好想你啊,一想到我還有好久見不到你我就傷心得睡不著覺。」

  簡黎被他這麼膈應也淡定自如,「我找時間去看看你。」

  何斯銘知道簡黎也不是個閑人,忙說:「不是,你不覺得我說話的語調很熟悉嗎?」

  簡黎沈默數秒之後,第一次帶著教育性的口吻對何斯銘道,「你不要學賀岐說話。」

  「你猜到了啊!」

  何斯銘打了個響指,瞬間就收到了他經紀人甩過來的眼刀,冷颼颼的目光嚇得他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像個小學生。

  小學生何斯銘說:「賀岐在你們隊里也那麼說話嗎?」

  簡黎向來不在背後道人長短,只含蓄地說了一句:「還好。」

  何斯銘想起了他的小助理給他八卦其他組里人對賀岐的評價,「我助理跟我說,他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gay里gay氣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簡黎含糊地應了一聲,顯然是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話題。

  何斯銘又說,「但是我覺得他還挺好玩的,你不覺得嗎,像個小姑娘,太有意思了。反正,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嘛。」

  簡黎聞言不覺露出微笑,他的銘銘總是正直善良得讓人覺得可愛。

  「對了,你們組合是對體重有什麼硬性規定嗎?我看他瘦得竹竿一樣的還要節食減肥,我怕他低血糖分他兩塊巧克力,他尖叫著跟我說他不能吃這個,會變成肥豬。」

  何斯銘絮絮叨叨的,皺個眉頭,他就跟不理解女朋友都那麼瘦了為什麼還要節食減肥的直男一模一樣。

  簡黎耐心聽著他說話,等他說完才解釋道,「賀岐是有一點易發胖體質,所以要控制。」

  「反正你不能跟他一樣,你身材夠好的了,你別減肥啊!」何斯銘又說。

  「嗯,好。」簡黎溫柔回應。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才掛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簡黎又想起何斯銘說的那一句:怪不得那麼多娛樂圈戀情最後都涼了。

  他合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思考片刻,掏出手機給他爸打電話。

  「爸,我想跟您請教一件事……」

  108.

  何斯銘為了角色又重新剃回了寸頭,其他的都沒沒感覺,就是洗澡的時候想耍帥將頭發向後捋的時候捋了個空。

  還好沒人看他洗澡,沒人看他裝逼失敗。

  他扮演的角色電影里年齡十七八歲,寸頭是他最具有少年感的發型。

  他也是豁得出去自己,跟劇組造型師提建議,說他可以再染個黃毛,最好是發根還是黑的那種,增加他的鄉土氣息。

  造型師說鄉土氣息不鄉土氣息的不好看出來,你殺馬特氣息肯定是夠濃重了。

  何斯銘眨巴著眼睛,滿臉單純:「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造型師:「有的,一個淳樸一點,一個欠打一點。」

  「那就算了?」

  造型師瞅著何斯銘毛茸茸的腦袋,忍下了想揉弄一下的沖動,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算了吧。」

  109.

  也是多虧了賀岐,何斯銘在這個都是前輩大佬的劇組一點也不孤獨。

  賀岐用小助理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好不清純,好做作的一個男生。

  何斯銘並不討厭賀岐,相反,有的時候他還覺得賀岐挺有意思的。

  何斯銘的新劇是一部懸疑劇,他在里面戲份不算重,卻很有存在感,李荇直言這部戲他能演好這個配角,他下部戲就有望當老回的男主。

  電影講的是某所高中的校花突然跳樓身亡,她成績優異,人緣極佳,校方無法解釋她的自殺原因。

  男主是一個脾氣暴躁易怒的警察,仕途坎坷,家庭關系也不和睦,他懷疑校花的死有蹊蹺,介入調查,循著她生前的人際關系,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女學生竟和多年前的一樁命案有著密切關系……

  何斯銘在里面扮演了一個鄉下來的初中肄業以後就開始混跡街頭的小混混,他長相偏元氣俊朗一點,打扮一下,還真有點街頭浪子的感覺。

  賀岐扮演他的小跟班,一個膽子比芝麻小的慫蛋包,戲份比何斯銘還少。

  兩個人沒戲份的時候就紮在一起對戲。

  導演老回看到這倆不僅不欣慰還要罵街——

  「你們兩個演技一個辣眼睛一個在辣眼睛的邊緣徘徊,這個時候相互扶持個什麼勁兒,學習成績不好不知道找優等生補課嗎?」

  惺惺相惜的兩個差生被生生分開,場面頗有些令人感傷。

  何斯銘還怪傷心的,他跑去跟李荇哭訴:「老回說我的演技在辣眼睛的邊緣徘徊。」

  李荇漫不經心地拍拍他的腦門,假意安慰,「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老回,除了說實話什麼都不會說。」

  何斯銘細細品味著李荇的話,這人是在安慰他嗎?

  李荇:「而且你怎麼知道你就一定是那個在辣眼睛的邊緣徘徊的,你很有可能是那個辣眼睛的。」

  何斯銘:「……」

  這人肯定不是在安慰他!

  他再跑去跟李荇求安慰就活該他被老回罵死!

  110.

  何斯銘在A國時也沒全心全意地陪著蔣楠瓔,有時間就去市里著名的暴力街區去觀摩學習,甚至還模仿過蔣楠瓔的那個小白臉男友的言行舉止,力求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二流子。

  即便如此,導演對他還是不滿意。

  「你太克制。」

  何斯銘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克制這個詞形容自己,卻是因為他的演技。

  「再琢磨琢磨吧。」老回難得柔情似水一回,拍著他的肩膀,這麼說了一句。

  何斯銘很失落,老老實實地走在一旁去琢磨了。

  老回跟他說,他這個角色要有一種底層感,他摸不清底層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和李荇討論,李荇給了他提醒,「你平時觀察過簡黎嗎?」

  何斯銘納悶,「這和簡黎有什麼關系?」

  人家都說簡黎是貴氣了,觀察簡黎有什麼用。

  李荇說,「你現在要表演的角色,和簡黎就是兩個極端,我這麼形容你能明白嗎?」

  何斯銘不語。

  他印象中的簡黎永遠是恬淡平和,從容不迫的,和簡黎兩個極端……

  窮酸感嗎?

  李荇伸出手在手指觸碰到何斯銘的眼睛之前停了下來,「你的眼神不行,你認真看過劇本沒有,他是從鄉下來的,是為了追著寧芝芝來的,他沒什麼閱歷,你的眼神太堅定了,不夠飄忽。」

  何斯銘找到癥結所在了,他執著於這個角色街頭混混的身份,所以竭力去模仿他在A國街區所看到的那些地痞無賴的吊兒郎當,可劇本里這個角色更多應該體現的,是他小小年紀就歷經滄桑與磨難後的麻木,是他害怕被人發現秘密抓住把柄的張惶失措。

  看著何斯銘似乎是對角色有了新的認識和正確理解,李荇不僅沒覺得欣慰,眉頭反是皺得更緊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何斯銘執意,李荇不會給他接下這次的電影。這部電影太壓抑,即便不會喚起何斯銘不好的回憶,他仍感到擔憂。

  快樂記憶如同口香糖,經不住反覆咀嚼,回味甘甜,更難以喚醒當下的美好情感。負面情緒卻總是相通的,有著星火燎原般的驚人破壞力,如兇惡猛獸,一旦出閘,反水無收。





第34章

  110.

  這部名為《溯》的電影主題是圍繞著留守兒童的社會問題展開的,拍攝周期不到三個月,何斯銘戲份不多,壓力以及其他方面的因素卻令他體重驟減。

  何斯銘的共情能力比一般人強,這本是一種天分,能夠令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個角色里,對他的演技大有裨益,可相對的,某些角色的設定也會極大影響著他自己的情緒狀態。

  《溯》拍攝的內容太敏感,能不能上映是未知,為了過審會不會被剪得面目全非也是未知,何斯銘的戲份又能保留多少更是未知。

  最好的結果,是何斯銘利用《溯》一戰成名,坐實自己實力派演員的身份,最壞的結果,是他這幾個月的努力付出最後變成了電影的一面背景墻。

  111.

  簡黎已經很多天沒和何斯銘好好聊天了。

  何斯銘以自己演戲要靜心為由,跟他的聯系日益減少,這次斷聯更是長達一個月之久,連他夙願得償的事情都不知道——簡黎一個月前跟公司提了解約。

  現在簡黎有了閑暇時間,想著來何斯銘住處幫他收拾一下冰箱,正好看到他扔在茶幾上的劇本,猜測這人大概是走得匆忙忘在家里了。

  簡黎不是一個有強烈好奇心的人,但畢竟是事關何斯銘,他挺想知道能夠讓何斯銘這種跳脫性格的人都說要靜心拍戲的電影究竟是什麼樣的。

  劇本到了幾頁才有何斯銘戲份,他的台詞都被劃了線。

  謝小林。

  這個名字還挺可愛的。

  簡黎不自覺嘴角微微翹起笑了起來,只是隨著往後看,他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涼了下來。

  劇本並不算厚,簡黎花了不太長的時間就讀完了。

  故事講的是在一個偏遠落後的鄉村,有所學校,專門負責教育留守兒童,大小年齡不相等的十幾名孩子都在這間學校里,這里最大的孩子就是謝小林,他也只有12歲。學校只有一個管理者韓志勇,他以上學路途遙遠為由,將十幾名孩子都圈養在學校,名為教育,實為虐待。男孩被當作奴隸奴役,經常受到殘酷的體罰,女孩都曾遭遇韓志勇不同程度的猥褻,其中寧芝芝因為長相漂亮,長期遭受韓志勇的性侵——這間學校是韓志勇的人間樂園,卻是這群孩子的阿鼻地獄。

  某日韓志勇喝醉酒,又借由毆打最年長也最不聽話的男孩謝小林,這次謝小林沒有再忍氣吞聲,而是聯合其他孩子一起,將酒醉沒有了反抗能力的韓志勇毆打殘害致死。韓志勇死後,謝小林和其他孩子將韓志勇的屍體扔進了學校的茅坑里。韓志勇的死沒有驚起多大的波瀾,鎮上派出所僅僅以酒後失足為由就草草結案。

  他們的噩夢看似就此結束。

  多年以後,寧芝芝墜樓事件發生,警察在追查她的自殺原因過程中,才揭開了韓志勇的死亡真相……

  劇本沒有抒情的語句,只是平鋪直述的台詞,所呈現出來的劇情卻壓抑得令人窒息。

  謝小林哭著追問警察,他明明已經殺死了壞人,為什麼寧芝芝還是會死?

  警察也不能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賞善罰惡是故事里才有的情節,現實卻是魔鬼已死,看似正義的一方獲得了勝利,可兒童性侵的斲喪和肢體暴力的戕害,給無助的受害者們留下了無法彌補的創傷。

  魔鬼已死,被魔鬼殘忍折磨過的無辜者也難以得善終。

  噩夢從來都沒有結束。

  人們總說根植於痛苦土壤上的花朵才會格外嬌艷動人,可是有些痛苦可以被人忍受,有些痛苦所帶來的影響是毀天滅地的。

  合上劇本,簡黎思考了許久。

  他想,何斯銘所謂的靜心,有可能只是一個托詞,事實就是何斯銘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問題影響別人。

  這個別人包括簡黎。

  112.

  何斯銘身上永遠有種少年感,讓人下意識地想起穿著散發著肥皂氣息的球衣在陽光下揮灑汗水的莽撞少年,這也是老回會選他來拍這部《溯》的原因。

  何斯銘和謝小林的性格上的確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童年不幸,早早跌入谷底,又掙紮著爬了起來,將黑暗面隱藏起來,努力追逐陽光。

  ——他在扮演謝小林的自救同時,也在實現著自我拯救。

  李荇自從《溯》開拍後,也長期留在劇組,中途只離開過一次,是去給何斯銘拿藥。

  何斯銘開始主動跟他要抗抑郁藥物吃,也會乖乖的讓他帶著去看心理醫生,這一點很令他欣慰。

  有抑郁癥病史這件事,令何斯銘一直很自卑,他羞於啟齒與其他人說這件事,即便是他的好兄弟徐梓爻他都不曾說過。

  同樣,他也很抗拒吃藥。

  他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人,也渴望別人對待他就如同對待一個正常人。

  人們稱抑郁癥是心靈的感冒,可何斯銘覺得它更像是心靈的癌癥,難以根治,無法徹底驅除,它如同狡猾的毒蛇,潛伏在他的體內,伺機而動,隨時準備吞噬掉他所有的快樂以及生機,一點點負面的情緒就能驚擾它,將它喚醒。

  小助理對此很擔憂,他問李荇:「荇哥,銘銘哥吃的這些藥會不會有副作用啊。」

  李荇還沒說話,何斯銘朝他安撫性地回以一個笑容,「什麼副作用在生死面前都不算什麼。」

  小助理懵懂地點點頭,「這倒是。」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何斯銘自言自語似的說。

  小助理讚同地說了一句對。

  李荇很敏感,他陪何斯銘對過台詞,這句話是何斯銘扮演的謝小林勸寧芝芝的時候說的。

  他拍了何斯銘的後背一把,道:「清醒一點,你是何斯銘,你對象是個男的,沒有經歷過性暴力,也沒有自殺,他膘肥體壯的,一個打五個沒問題。」

  何斯銘一時無言。

  膘肥體壯這個詞,用來形容簡黎,怎麼那麼別扭。

  說到簡黎,他已經很久沒和簡黎聯系過了——總不能一直靠別人來拯救自己,他要學會自救。

  他既不聊天也不上網,錯過了很多新聞消息,身邊人也因為李荇的原因對他有所隱瞞,一個多月了,他對戀人解約退團以及退圈這件事竟然一無所知。

  簡黎解約之後在網絡上的爭議很大,負面評論更是一大堆,何斯銘對自己的黑粉評論不太在意,但事關簡黎,李荇不敢保證何斯銘不會多想。

  簡黎作為D&A隊里人氣最高的一個,解約必然是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原本簡黎的唯粉還在力挺他說這種壓制他發展的辣雞公司早點離開也好,唯粉開心了沒兩天,簡黎和公司就發了聯合聲明:簡黎不是對公司不滿退團,而是要退出娛樂圈。

  一部分心態崩塌到粉轉黑的粉絲開始在簡黎和公司微博底下大張撻伐,營銷號攪渾水,看戲路人說風涼話,粉絲也說失望,還有一波死忠粉還在死守陣地跟黑粉對罵,簡黎的微博評論區烏煙瘴氣,頗有何斯銘當年被黑時的架勢。

  這種時候不知道是簡家授意還是公司有意為之,有人爆出來簡黎退圈是要回去繼承萬貫家產,還真的把簡家都扒了出來。有的粉絲竟還有點與有榮焉:別人家的愛豆拼死拼活地熬出頭,我家寶貝出道即巔峰,還不把這些浮名虛利放在眼里,巔峰時期直接退圈,任性,牛逼,我喜歡!

  簡黎沒出來解釋過自己的退圈原因,他覺得這種事情沒有必要跟外人說,這也是他性格的矛盾之處,他固然是謙遜低調,溫和善良的,在組合里,對待工作也很認真負責,是最令經紀公司放心,讓工作人員喜歡的那種藝人,但他對粉絲的態度堪稱冷漠,粉絲對他的喜惡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他也並不在意,他進圈不是為了粉絲,退圈也不會在意粉絲感受,因為沒有必要。

  而何斯銘跟他截然相反,何斯銘十分在意他的粉絲,盡力讓自己不辜負粉絲喜愛,他感激粉絲的陪伴與支持,也珍惜這些簡黎不放在眼里的東西。

  113.

  許是《溯》的影響力實在巨大,不僅僅是何斯銘受到了影響,演長大後寧芝芝的女星尹笑也去看了心理醫生。

  簡黎給賀岐發消息問他還在不在劇組,得到肯定答案之後,他決定去探班。

  賀岐雖然知道簡黎探班自己也只是個借口,但昔日隊友能夠來看望自己,還是很令他開心。

  他開玩笑跟簡黎說他再晚來會兒自己可能就要殺青了。

  簡黎來到劇組撲了個空,賀岐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小男孩笑得十分開心,「誰讓你解約都不跟我說的!」

  他說起來還有點埋怨簡黎。

  看出來簡黎沒心情和他玩笑,他收回笑容,解釋道,「銘哥去看心理醫生了。」又反問,「你還不知道嗎?因為拍這個電影,我們劇組都兩個人去看心理醫生了。」

  他的手指比了個二的手勢,像是在比yeah,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手勢的不合時宜,又訕訕放下手指。

  「你有沒有銘銘經紀人的電話?」簡黎問。

  賀岐當然沒有,但簡黎總是能想到辦法。

  接到簡黎電話,李荇剛接完何斯銘從心理醫生那里出來。

  李荇說:「簡黎在酒店等你。」

  何斯銘有點驚慌:「他怎麼來了?」

  李荇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何斯銘伸手摸索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好久沒用手機了。

  「我手機哪里去了?」他問小助理。

  小助理說:「在酒店呢。」

  何斯銘看了小助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他朝小助理伸出手:「把鏡子給我。」

  小助理手忙腳亂地在保姆車後座的化妝箱翻找著鏡子,最後體貼地把氣墊和遮瑕一起交到何斯銘手上。

  何斯銘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鏡子里的他狼狽又頹廢,瘦得像個漂白過的非洲難民。

  難民他也是最帥的那個!

  何斯銘在心里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開始拿著氣墊粉底補妝,一邊補妝一邊還問小助理:「用不用再給我畫個眉毛,我感覺我最近愁得眉毛都開始禿了。」說著還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眉毛一會蹙起一會放平。

  小助理:「不,不用了吧……」他只聽說過禿頭,敢情還有禿眉毛的?

  李荇在一旁看何斯銘這樣開始懷疑人生——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把簡黎喊來?怎麼感覺比起來心理醫生,簡黎更像是何斯銘的一劑靈丹妙藥呢?

  這兔崽子一聽到這人的名字就生龍活虎起來了!

  114.

  簡黎在酒店另開了一間房,何斯銘拿經紀人手機問了他房間號,直接跑來敲他的房門。

  簡黎才將門打開,何斯銘整個人就撲了上來,簡黎伸手環住他,朝著何斯銘身後的經紀人點了一下頭,李荇也識趣地沒有打擾狗男男,領著助理回了房間。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吧?」何斯銘聲音悶悶的,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那樣怯怯地自責著。

  簡黎回憶一下自己跟何斯銘在一起之後,對方說對不起的次數比說我愛你還多。

  「我想你了。」他選擇揭過了這一頁。

  「我也是。」

  又抱了片刻,何斯銘才戀戀不舍地松開簡黎,簡黎也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何斯銘現在的樣子了。

  剪了寸頭的何斯銘本應該是元氣滿滿的,只是他現在瘦得有些誇張,顴骨高高支棱著,簡黎笑著伸手摸摸他的顴骨,溫柔道:「這麼鋒利的顴骨會劃傷人的,要多吃點東西才行啊銘銘。」他還要低頭親親何斯銘的顴骨,被何斯銘伸手捂住了嘴巴。

  他眨巴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何斯銘。

  「我,我剛剛補了個妝。」何斯銘說著臉還紅了。

  看他狀態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簡黎才放心一些,都有心情補妝了,那應該還沒太糟。

  「你要幾天殺青?」

  何斯銘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問,還是老實回答了:「大概3-5天吧。」

  簡黎點了點頭,「我會一直陪你到殺青的。」

  何斯銘不解:「你沒通告嗎?」

  簡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輕聲說說:「我解約了。」

  「你說什麼?!」

  如願以償的感覺並沒有想象中開心,何斯銘更多的是震驚。

  「怎麼這麼突然?」

  簡黎輕描淡寫地說:「家里人本身也不太支持我進娛樂圈,聽說我有退團意向便馬不停蹄地找律師和公司溝通解約了,違約金都替我掏了。」

  這就很讓何斯銘不開心了,他板著個臉,高高支棱的顴骨令他看起來格外嚴肅,「不是說好了我來掏違約金的麼,怎麼,不相信你老公的能力?」

  簡黎兩只手揚起來作兩袖清風狀,「報告老公,您岳母大人說了,違約金數目太高,斷我三年給養,進公司實習都不給發工資了。」

  何斯銘的神情總算放松下來,「沒關系,」他輕輕握住簡黎的手,「還有我在。」

  何斯銘的手被簡黎反握住,前者還在回味著自己剛剛說出的話。他想,還有我在這句話竟然也有從他自己口中說出的那一天。

  這種被人需要著的感覺實在過於美妙,甚至令人覺得上癮。

  何斯銘心里閃過一個想法,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能拋棄簡黎就好了,那樣簡黎就只能依靠他一個人了。

  簡黎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產生的,是他深深的自我厭惡。

  他怎麼能夠這麼自私歹毒呢?

  簡黎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覺慶幸,何斯銘的情況沒有他想的那麼壞。

  作者有話說:

  大家中秋節快樂,多吃月餅!我最喜歡蛋黃餡月餅(⁎⁍̴̛ᴗ⁍̴̛⁎)





第35章

  115.

  《溯》的殺青宴,導演老回摟著何斯銘掏心掏肺說了很多,他說何斯銘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期待兩人以後更多的合作。

  他話這麼說,何斯銘心里還是沒什麼底。

  成片沒出來,電影沒上映,動聽的話說再多都沒有用,戲份才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何斯銘在劇組算小輩,自然是要敬酒的,敬完一圈酒下來,他人也喝得有點多了。

  席間演寧芝芝的女星尹笑還挽著何斯銘胳膊又哭又笑,一直念叨著,「我們終於解脫了。」

  旁人都以為尹笑是入戲過深,把殺青當作解脫。

  何斯銘知道,尹笑是真的經歷過類似的性暴力事件,她也是一個受害者,一起兒童性暴力案件的親歷者。

  就像李荇不明白何斯銘為什麼要冒著抑郁癥再覆發的風險來接這部電影,清楚尹笑受害經歷的知情人也同樣不懂她為什麼要接這部電影。

  旁人都以為,遺忘就是救贖。

  可對於這些他們這些親歷者而言,遺忘不是救贖,遺忘是飲鴆止渴般的自我麻痹,噩夢不會消失,傷口也不會痊愈。負面情緒如同荊棘,在那些陽光照不到的陰暗罅隙滋生蔓延,蟄伏伺機,等著有一天從縫隙中探出頭來,之後便是無法挽回的肆意生長,呈遮天蔽日之勢,直至將頭頂的陽光盡數吞噬。

  116.

  隨著《溯》的拍攝結束,何斯銘今年的工作任務也基本步入尾聲。

  送簡黎的貝森朵夫沒趕在他生日送來,倒是趕上了聖誕節。

  簡家人不太崇尚過洋節,簡黎便安心在家陪著何斯銘把聖誕節過成情人節。

  何斯銘有點惡趣味,或者說有點作死,聖誕節纏著簡黎給他彈《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簡黎對他是有求必應,他說要聽,簡黎就給他彈,絲毫不在意這首曲子略帶悲傷的曲調一點都不適合眼下的溫馨氛圍。

  「你看過這部電影沒?」何斯銘問簡黎。

  簡黎說:「看過,大學修了小叔叔的美學概論,課上小叔叔放了這部電影,還留了論文作業。」

  霎時,何斯銘的興趣被他這句話挑動起來,「是簡莘叔叔嗎?他還教過你啊。」

  簡黎點頭:「嗯,只是選修而已。」

  何斯銘有些羨慕,「我也想上一節小叔叔的課,一定很有趣。」

  何斯銘很喜歡簡莘,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和簡黎有些像,另一方面,跟簡莘聊天真的是一件很讓他享受的事情。

  簡莘這個男人滿足了他對父親的一切幻想:溫柔、理智、負責任。

  簡黎聽到何斯銘的話,伸手摸了摸何斯銘已經長長了一點的頭發,道,「那,我們有機會的話,去旁聽一次小叔叔的選修課就好了。」

  何斯銘聞言有點心動,但他心中仍有顧慮:「會不會被發現啊?」

  簡黎說:「應該不會,小叔叔在學校人氣很高,他的選修課總是最難搶的,而且同學們上課都很積極,出勤率是學校選修課里最高的。」

  何斯銘驚嘆:「小叔叔真是太厲害了。」

  兩個人便由此做了約定——以後一起去聽一次簡莘的選修課。

  因著簡黎喜歡看電影,何斯銘就又找了一部口碑不錯的電影來放。

  電影還沒開始,何斯銘想起來什麼,轉頭問身邊的簡黎:「你知道《溯》的宣傳曲是什麼歌嗎?」

  簡黎搖搖頭,何斯銘笑得有些賊兮兮的,他說:「是一首很經典的老歌,還是老回親自敲定的呢,版權費就是一大筆錢。」

  簡黎問:「是什麼歌?」

  這時候何斯銘反倒是賣起來關子了,故作高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這種做作的樣子太可愛,簡黎按耐不住心思,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親著親著,何斯銘就有了點別的心思。

  「電影,」何斯銘向後仰了仰頭,躲開了簡黎細密的吻,問簡黎:「還看不?」

  簡黎也看著他,眨巴著眼睛,沒說話,又湊上去用嘴巴啄了一口他的上唇,像是親吻小孩子似的輕柔純情。

  「以後有時間再看吧,春宵苦短。」何斯銘做了決定,餓虎撲食一樣撲向了簡小鹿,「今天晚上爺要讓你高潮疊起,潮來潮去,春去春又來。」

  簡黎:「……」





第36章 完結章

  117.

  電影的首映定在了三月份,何斯銘給了簡黎一張入場門票,讓他來一起觀看。

  簡黎最後沒有如何斯銘所願,繼續去國外深造,而是選擇進了家里公司學習,他心里清楚,家里人沒有幹涉他和何斯銘的感情,他也應該自覺做出一些妥協和退讓。

  工作雖繁忙,簡黎還是按時到場了。

  電影的宣傳曲是老牌搖滾樂隊槍炮玫瑰的一首經典搖滾《Don’t cry》,但並不是流傳最廣的Original版本,而是較為小眾的Alternate lyrics版本。

  簡黎想起來之前何斯銘賣的關子,大概就是指的這首歌,他不自覺調整好坐姿,開始認真觀看宣傳片。

  宣傳片里,何斯銘的戲份不多,但是末尾是何斯銘墜入水中的場景,這段場景運用了長鏡頭,一鏡到底,這對演員演技是個考驗,何斯銘顯然是通過了這次考驗。他支離破碎的絕望眼神太過深刻,明知是演戲,簡黎的心臟還是有一瞬的鈍痛。

  宣傳片播完,主持人將導演以及其他主演叫上台接受采訪,何斯銘也上了台,站在比較邊緣的位置,他旁邊就是賀岐,兩個人關系看起來很親密。

  主持人讓尹笑解讀她扮演的寧芝芝的人物形象。

  尹笑思考了兩三秒,才接過話筒發言,「寧芝芝其實是一個很堅韌的女孩。」

  看過了宣傳片,大家都知道寧芝芝最一開始就選擇了跳樓自殺,所以很多人對於尹笑口中的堅韌懷有質疑。

  尹笑似是給了人們些許時間去接受思考她的這句話,停頓數秒之後,繼而開口道:「她的童年生活是灰暗痛苦的,可不管是校長帶給她的傷害,還是家人視其為恥辱的冷漠都沒能壓垮她,她背負著這些成長到十八歲,我覺得她很堅強,是很值得人佩服的。」

  她這麼說,還是有人不能理解——

  「那她為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了自殺呢?」

  尹笑想了想,回答道:「寧芝芝是一個學習成績非常優異的女孩子,這就是她能撐到十八歲的原因——她通過學習來釋放壓力拯救自己,學習就是她賴以生存的東西,是她生命中最後的生機,十八歲的寧芝芝很快就面臨著高考的壓力,這個時候寧芝芝發現,學習也開始給她壓力了,她無法再繼續實現自救,所以選擇了自我毀滅。」

  尹笑拿著麥克風侃侃而談,距離她數人之遙的何斯銘有些恍惚,倏忽間想起了兩人在樓頂時的畫面。

  他拍這部戲的時候,情緒發生過很大變化,寧芝芝跳樓的那個樓頂對他而言,突然充滿了吸引力,就像很多年前,他躺在病床上時一直渴望的那個窗口。

  有一天夜里,他偷偷跑去樓頂,正好撞見了尹笑。

  尹笑坐在欄桿上,是很危險的姿勢。

  聽到有人過來,尹笑借著樓頂昏暗的燈光看到了來人,燦然一笑,「謝小林。」

  「謝小林」被她嚇了一跳,這時候也不顧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君子風度了,上前幾步伸手攥住她的手臂,用了很大的力道,是生怕她一個不慎掉下去。

  「你這是在幹什麼?」何斯銘問她。

  尹笑收回笑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理會何斯銘的話。

  何斯銘又問了她一遍,「你在這里做什麼?」

  尹笑回過神,低聲道:「我在想,人世間的痛苦和跳樓的疼痛相比,哪個更深刻。」

  這個問題,何斯銘也無法回答。

  他用另一只手摟住尹笑的腰,將她往後拽,尹笑竟就這麼順從地讓他拖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多大的痛苦,」何斯銘說,「我只知道,你今天要從這里跳下去,明天我就得被控告涉嫌謀殺同組女演員。」

  沒想到何斯銘會這麼說,尹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的。」

  何斯銘不理會他的話,他也探過身子朝樓下看了看,又將身子縮了回來。

  「我小時候自殺過,只不過被救了回來。」何斯銘說。

  尹笑啊了一聲,眼睛微微睜大,有些意外道:「你和謝小林也有同樣的遭遇嗎?」

  何斯銘難得敏感,發現了尹笑的那個也字是有著別的含義,他沒多加猜疑,而是選擇為對方解惑:「沒有,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童年不幸,但我現在很慶幸,我被救了回來。」

  尹笑笑道,「對啊,你現在這麼火,你要是沒了,你那麼多粉絲怎麼辦。」

  何斯銘說:「不對,是因為如果我當時真的自殺了,我現在的戀人就永遠都找不到我了。」

  尹笑沒想到這種時候還能被秀恩愛塞狗糧,一時無言。

  樓頂的風很大,吹亂了尹笑的頭發,她伸手掖了掖鬢發,突然就想起剛剛何斯銘拉住她的那雙手了。

  其實也一直在渴望的吧。

  那個時候也能出現一雙手,拉住自己,拯救自己,讓自己能夠脫離苦海,可是沒有。

  她什麼都沒有,她連寧芝芝的謝小林都沒有。

  尹笑想到這里,捂著嘴開始默默抽泣。

  何斯銘面對情緒突然失控的尹笑,有些束手無策,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煙,沒有紙巾。

  風刮得越來越大,如同吹響的哨子,刺痛耳膜,樓頂的燈被風吹得也晃動起來,搖搖曳曳,燈光也微微顫動著。

  何斯銘脫下外套,彎腰將外套披在蹲在地上埋頭痛哭的尹笑肩膀上。

  「都過去了。」他幹幹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尹笑一只手握住何斯銘的,她說:「我明白,我明白,寧芝芝的感受,因為,」她擡起臉,姣好的面容被淚水打濕,像一朵歷經風雨摧殘後奄奄一息的山茶花,她說,「因為,我就是寧芝芝。」

  她也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勇氣說出這句話。

  何斯銘的瞳孔放大,數秒的驚愕之後,他反手握住了尹笑的手。

  他說,「沒關系,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尹笑,你看,我拉住你了。」

  他像是在對尹笑說這句話,又像是透過尹笑,對墜樓的寧芝芝說這句話。

  尹笑哭得更厲害了,她終於有機會傾訴衷腸似的,恨不得將自己積攢了這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所有人都跟我說,過去了,不要總沈浸於過去別人帶給你的傷害,可是,我沒辦法忘記,我也沒辦法釋懷,我一直到現在,還在害怕,還在做噩夢,我沒辦法放過自己,我沒有辦法……」

  何斯銘的手被她的指甲摳得生疼,他還是沒有松開她的手,他也蹲**體,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尹笑的後背,他說,「那就不要遺忘它,而是消化它。」

  他像是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安慰著絕望的人。

  「尹笑,你看,你有勇氣接下這個劇本,已經是在直面自己的過去了,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你沒有被壞人擊垮,也沒有因此痛恨生活,讓自己永遠沈浸在不幸中,承認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你接下這個劇本,是為了拯救更多的寧芝芝,不是嗎?」

  何斯銘給眾人的印象永遠是陽光健氣的,有些沒正經,可是他現在罕見的溫柔體貼,輕聲細語,柔聲安慰著別人。

  同情取之便捷,並且廉價,同理心卻尋。

  何斯銘的同理心對尹笑而言,未嘗不是另一種救贖。

  她的哭聲終於慢慢停了下來,她擦了擦眼淚,小聲說,「其實我之前也痛恨過,埋怨過,為什麼這種不幸偏偏就降臨在我的頭上,明明,明明這個世界上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

  何斯銘問她:「你相信痛苦守恒定律嗎?」

  他說,「曾經我的心理醫生跟我說,人的一輩子所要承受的痛苦總量是恒定的,同樣,所能夠擁有的快樂也是恒定的,我之前不相信這個說法,可是我現在相信了,我現在的愛人,值得我去遭受過去的一切。」

  他直到現在有時也會覺得悲傷,失落,沮喪,幸福感極低,可他不會再會去想著自殺,想著毀滅自己。他的生活由很多部分組成,或許有的時候消極部分會占領他情緒的主體,可他始終知道,他擁有的甜蜜遠遠大於痛苦,他不會再被這些擊垮了,他業已學會尋求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上的平衡,讓自己能夠時刻處於一個安穩的狀態。

  他松開握住尹笑的那只手,道:「同樣,你也要相信,你所有的痛苦都在過去經歷的,未來迎接你的一定是與這些痛苦等量的,甚至是更多倍的快樂。」

  尹笑承認,何斯銘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邊,扮演了一個她的拯救者,她對他有著片刻的心動,但這些悸動在何斯銘毫不掩飾的對現在生活的滿足中被她壓在了心底——何斯銘或許和她是同類,可她絕非是拯救他的靈丹妙藥。

  何斯銘看似是挽救了情緒崩潰的尹笑,實際上他也拯救了在理智崩塌邊緣徘徊的自己。

  那次樓頂幽會(並沒有)之後,何斯銘和尹笑的關系開始變得越來越親近了。

  何斯銘不是不諳世事的人,他知道自己容易讓尹笑產生錯覺,他不想平添煩惱,所以最後才對尹笑說出那些話,所幸尹笑明白他話中含義,沒有給他多余的暗示。

  這些事何斯銘都沒有告訴簡黎,畢竟這也算是尹笑的隱私。

  簡黎看過了劇本,對劇情有了大概了解,可文字到底不如動態的影像更為直觀,劇本很快被他拋在了腦後。

  大概是為了過審,電影的末尾,失去寧芝芝的謝小林沒有再繼續墮落下去,主角也沒能將破碎的家庭關系修覆如初,反是收養了謝小林,供他進了學校讀書。

  電影的末尾,是謝小林坐在寧芝芝曾經墜樓的那個樓頂看書的畫面。

  電影似是結束了,屏幕暗了下去。

  場館里突然又響起了何斯銘的聲音——

  「生命靜靜地、不可阻擋地流向更充實的人生,流向更深刻、更豐富、更堅強,也更完滿的寧靜。因為它知曉我的痛苦和不幸,知曉並且將其吸納進生命之流並使之成為其中的組成部分。現在我正漂浮進入那片寧靜,漂浮在這條平滑寧靜的沈睡著的河流上,也是不可阻擋的,不可阻擋恰恰因為它在沈睡……

  「而我,在和它一起漂浮。」①

  屏幕又亮了起來,畫面出現了幾行字——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數據顯示:

  約有37%的留守兒童有自殺傾向

  19%的留守兒童有做過自殺計劃

  9%的留守兒童真的實施過自殺行為

  70%以上留守兒童有程度不等的心理問題

  49.2%的留守兒童在過去一年遭遇過不同程度的意外傷害

  一項項數據觸目驚心。

  最後畫面出現一行字:關愛留守兒童,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至此,影片正式結束。

  118.

  首映儀式之後還有個飯局,何斯銘酒喝的有點多,飯局結束之後,他走路都有點打轉了,由他經紀人和助理架著往外走,同劇組的尹笑追了出來。

  李荇一早就覺得這個女演員對自家逼崽子有點意思,眼下瞅著她因為酒醉紅撲撲的臉,怎麼看怎麼有孤注一擲為愛癡狂的架勢。

  尹笑眼睛都有點發直了,還是倔強地不肯罷休,要去牽何斯銘垂墜在身側的手。

  還不等她真的癡狂起來,李荇一擡手:「打住。」他說完掰過何斯銘的腦袋,對著他額頭就是一記輕吻。

  這次尹笑的眼睛是真直了。

  不止她眼睛直了,小助理的眼睛都直了。

  李荇言簡意賅:「明白了?」

  尹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似是忍著哭腔,她還說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傳出去的。」

  李荇裝模作樣:「謝謝。」

  尹笑一走,小助理不幹了:「荇哥,你,你,你不會是……」

  李荇很冷漠:「收回你所有的不該有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對這傻子沒興趣,這只是一個簡便快捷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小助理:「……」

  好像也對,尹笑的退場的確挺快的。

  不過他說對傻子沒興趣……

  小助理忽然有點傷心。

  李荇拖著何斯銘到了停車場沒有上自己的車,而是走到了一輛黑色邁凱輪旁邊,有人早已在車旁等候多時。

  見到他們過來,簡黎迎了上來,接過何斯銘,何斯銘很溫順地蜷縮在簡黎的懷里,聞著他懷中熟悉的冷香,心下十分安穩。

  「車不錯。」李荇誇了一句。

  簡黎微笑著沒說話,而是低頭打量了一下懷中喝多了的人。

  「對了,剛剛為了替你解決情敵問題,我親了他額頭一下,需要還回來嗎?」李荇一本正經地問。

  簡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不等他說話,小助理舉手了,期期艾艾地,「荇,荇哥,我可以申請替,替小簡接受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求一個舌吻。」

  李荇言簡意賅:「滾。」

  小助理聽話地縮了回去:「好嘞。」

  簡黎:「……」

  謝別了何斯銘的經紀人和助理,簡黎扶著何斯銘上了車。

  路上他看何斯銘好似很熱,將車窗降下來了一些,涼風一吹,何斯銘微微清醒了一點。

  他看到正在開車的人的側臉,嗯了一聲,「怎麼是你呀?」

  簡黎轉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摸摸他的頭,「我來接你回家。」

  何斯銘眨眨眼睛,很快就明白簡黎話里的含義了。

  他是記得電影末尾的那一句:關愛留守兒童,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他將手伸出去握住簡黎的手,小聲道,「那,不能只有這一次,你以後也要記得接我回家。」

  「好。」

  何斯銘又說:「別再把我弄丟了。」

  「不會了,不會再把你弄丟了。」簡黎說。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

  所以願意放棄一切,只想留在你身邊,每天接你回家。

  119.

  在找到何斯銘之前,簡黎覺得無盡宇宙與浩瀚寰宇是他夢想的起點,也是他以生命尺度丈量世界的方式。他並非是一個完全感性的人,他不渴求人與人之間以一生為限度的至死不渝,更遑論因情感匱乏而渴求的水乳| 交融。

  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他需要的不僅僅是萬古不朽的宇宙行星來撫慰他內心的呢?

  是某一次和同學組織去草原上觀測星體。

  遠離了鋼筋水泥鑄造的現代建築,沒有了高樓大廈的遮掩,一擡眼就是無際的天幕與星河,綿延無盡,浩瀚無垠,心臟也隨著這綺麗壯美而變得炙熱滾燙,仿佛靈魂都隨著星火一起燃燒著。

  有人因此熱淚盈眶,星光不僅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一些人的夢想,有人決心為這些星體奉獻自己的一生,而此刻的簡黎呢?

  他在想什麼?

  看著璀璨的星空,簡黎在想,不知道,此時此刻的銘銘在做什麼。

  他是否也有幸與他一樣,窺見這片神跡呢?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只身一人的孤獨。

  他也第一次意識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記憶中的人,他從未遺忘過。

  思念也從未停止過。

  120.

  萬有引力,是互相吸引驅逐孤獨的力。

  宇宙正在傾斜,而我隨著傾瀉而下的星光一起,向你奔來②。

  作者有話說:

  ①:改自阿道司•赫胥黎的《島》。②:改自川谷俊太郎的《二十億光年的孤獨》。這次才是完結了!◉‿◉後面還有一篇番外,記得看!





第37章 番外

  何斯銘和賀岐自從在劇組認識之後,關系逐漸親密起來,賀岐又娘又C,何斯銘又剛又直,兩個人頗有cp感。

  之前合作的那部《溯》,賀岐扮演的何斯銘的軟弱小跟班,何斯銘小時候為了保護這個小弟沒少挨打,這在腐女眼中是什麼?

  去你的兄弟情,這他媽是愛情!

  正巧簡黎退圈退得徹底,直接銷聲匿跡,不管是「黎岐cp」還是「黎銘cp」都可以宣布be了,不再有機會發糖了,這部電影一出,「雙he」黨異軍突起,以一騎絕塵的架勢將其他cp甩在了屁股後面,迅速爬上了排行榜前幾名——比當時簡黎跟何斯銘的cp走紅速度都誇張。

  當然,cp粉在一部呼籲關愛留守兒童的電影里找糖吃的行為也是狠狠地被唾棄了一番,但有人在乎嗎?

  沒有。

  雙he那麼好吃,誰管你唾棄不唾棄。

  眼看著自己關注了的最後一個寫手太太也轉去吃雙he了,何斯銘嘆了一口氣。

  「涼咯,黎銘徹底涼咯。」何斯銘感慨。

  正在廚房忙碌的人聞言探出頭來,「你說什麼?」

  何斯銘趕緊扔掉手機,「我剛剛給徐梓爻發語音,他們再不快點來,飯就該涼了。」

  「可是我還沒開始做呢。」簡黎無奈地看著他。

  「對啊,我就是騙他早點過來幫忙,來蹭飯還不早點過來幫忙,一點自覺都沒有。」何斯銘插著腰埋怨道,「大家都是死基佬,憑什麼只辛苦我男朋友呢?!」

  簡黎看他這樣子就想笑,他跟賀岐學的可越來越像個潑婦了。

  他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

  是賀岐他男朋友邱軼,還提著一瓶酒。

  何斯銘探出脖子看了看,賀岐那個小矬子一米七出頭,邱軼一米九幾,完全能給他遮得嚴嚴實實,然而邱軼身後空無一人。

  「賀岐呢?」何斯銘問他。

  邱軼搖搖頭沒說話,進門之後,換了拖鞋,自覺地進廚房幫忙。

  何斯銘給賀岐發消息,賀岐也沒回。

  賀岐不是一個不愛回消息的人,何斯銘除了簡黎最愛跟賀岐聊天,因為賀岐總是會秒回。

  估計是工作沒忙完吧。

  何斯銘隨意猜測了一下,也沒太在意了。

  又過了幾分鐘,門鈴又響了。

  這次是徐梓爻和他的小狼狗男朋友。

  這對狗男男都到人家家門口了還十指緊扣呢,何斯銘低頭看著這兩人的手,橫眉冷對,大吼一聲:「簡黎!」

  簡黎從廚房出來了,走到他身邊,「怎麼了?」他又看看被堵在門口的徐氏夫夫:「怎麼不進來?」

  何斯銘伸手去牽簡黎的手,也十指緊扣,他高貴冷艷地沖門外的兩人一擡下巴頦,後退一步,「進來吧。」

  徐梓爻:「……」

  他頭上青筋凸起,罵道:「你他媽的跟誰顯擺呢,這也要比嗎?」

  何斯銘理直氣壯:「不能輸了陣仗!」

  這時候,準備問一下簡黎蝦準備怎麼做的邱軼從廚房探出身子,看著兩對狗男男劍拔弩張(大霧)的場景,沈默數秒,默默將身子收回去了。

  徐梓爻進門之後才發現賀岐家屬到了,他自己卻沒到。

  「邱軼,你們家的‘甜甜鶴’呢?」徐梓爻扯著嗓子問廚房里的人。

  邱軼又將身子探出來,輕描淡寫道:「他讓我跟你說他最近在家備孕呢,要多注意,不能出屋,容易累到,他說他神經比較敏感纖細,容易產前抑郁,所以就讓我先來提醒你一下,別刺激到他。」

  徐梓爻皮笑肉不笑:「他神經敏感纖細?他罵街的時候怎麼不見他纖細敏感一個?見見他敬愛的表哥就能讓神經衰弱了嗎?」

  ——徐梓爻跟賀岐是表兄弟,這也是賀岐上來就對何斯銘那麼親密的原因,他知道何斯銘和他表哥是好兄弟,當然這層關系,何斯銘還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

  徐梓爻明令禁止賀岐跟別人說他們兩個是表兄弟,賀岐也懶得跟別人炫耀,他覺得沒啥可炫耀的。

  徐梓爻這個憨了吧唧的表哥,他一點也不想要,誰愛要給誰吧。

  表兄弟到一起就掐,周圍人都習慣了,徐梓爻罵街撕逼是罵不過他表弟的,他長得比他表弟高大,小時候還能上手捶,現在也不好意思了,就只能忍氣吞聲。

  不止是徐梓爻罵不過賀岐,一般人都是罵不過賀岐的,連lol里的噴子都算上

  徐梓爻上次和賀岐一起玩遊戲,兩個人都很菜,一起被隊友罵太瓜慫了不敢沖,徐梓爻日常好脾氣無視過去,賀岐咽不下這口氣,掛水泉里花式罵街。

  甜甜鶴:你不慫,你最沖,你比林沖曹沖祖沖之都沖!

  徐梓爻: 「……」

  他扭頭看看旁邊打遊戲打得氣呼呼的人,說:「咱能不能對得起咱們甜甜鶴這個名字?」

  甜甜鶴表示不能。

  他不僅不能,在隊友前赴後繼地來上趕著送媽的時候,他都大義凜然地收下了。

  隊友被他的犀利激怒了,開始問候他的家人。

  甜甜鶴:別上來就帶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什麼都不多就是媽多,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媽

  甜甜鶴:這麼多批話清明節給你媽燒紙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念叨幾句

  甜甜鶴:別你媽你媽你爸你爸的了,我媽說了遇到你這種人不用廢話一刀殺了最省心

  甜甜鶴:老娘心慈手軟人美心善,給你這條醜蛆糞缸里徜徉遨遊的機會,反正你也不一定打得過屎殼郎

  後來徐梓爻就不肯和甜甜鶴一起打遊戲了。

  別的都是小事,主要是影響他食欲。

  他怕影響食欲,何斯銘可不怕,何斯銘自己礙於簡黎清新可人男朋友這一高貴身份(?)不好意思罵街,賀岐這麼能罵,簡直是替他過癮了。

  兩個頗有點臭味相投的意思。

  他們兩個菜雞在黃銅白銀段叱咤風雲,罵遍天下無敵手,徐梓爻一個人在宗師王者段自由翺翔——人家有個打職業的男朋友。

  賀岐在臨吃飯了才來,急急忙忙的,平日里最注重外形的他這會兒頭發都有點亂了。

  「你這是終於掉了馬甲,被人追殺了嗎?」徐梓爻幸災樂禍。

  賀岐懶得理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鏡子前整理發型。

  「拍攝出了點問題,非得把我喊回去補拍了鏡頭。」賀岐整理完發型,才跟其他人解釋了一下。

  徐梓爻誒了一聲:「你不是說是備孕在家養胎?你男人說的啊。」

  賀岐聽到這話立刻就捂著肚子作柔弱狀,「你知道就好,你們可別吸煙,我聞不了煙味兒的。」

  沒救了,這個戲精!

  徐梓爻翻白眼。

  說著要備孕的人飯桌上喝了兩大杯高度數洋酒,完事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拉著何斯銘說要給他看個好東西。

  做飯徐梓爻和他的小狼狗男朋友都沒幫上忙,吃過飯,兩個人自覺地開始收拾,簡黎也幫著他們一起。

  「這是什麼?」何斯銘看著賀岐從包里掏出的上面寫滿看不懂的外語的盒子,滿臉好奇。

  賀岐打開一盒,里面是一排排安瓿,他拿出一瓶給何斯銘看,「這是美菊精華。」

  「美,美菊精華?」何斯銘跟著重覆了一遍。

  「……」收拾餐桌的人都停住了手,同時回頭看向沙發上的兩只。

  只有拿手機回消息的邱軼若無其事,繼續打著字。

  賀岐絲毫不覺得害羞,點了點頭,還給他解釋:「這個就跟面部精華差不多,一次一小瓶,用完記得按摩吸收,美白效果一級棒,用完真的會變粉嫩,還有緊致維穩效果,不用擔心那里使用頻繁了變松弛,影響性福生活。」他說著還瞟了何斯銘的下面一眼。

  何斯銘同樣也是個開放前衛的,拿著精華左看右看,不禁感嘆:「這玩意兒這麼神奇啊?這也太牛逼了吧!」

  「我用了兩盒覺得還不錯,給你拿來一盒,你用用試試,喜歡的話,用完跟我說,我幫你買,這玩意兒還挺不好買的,我認識一個櫃姐,可以幫我留貨。」賀岐一副情深意重好姐妹的樣子。

  「沒問題!」

  ……

  廚房里,徐梓爻一忍再忍,實在沒忍住,伸出手拉住自己男朋友的,「你,你對我沒有那種要求吧。」

  嚴蓁楞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徐梓爻說的是啥,他連忙搖頭,「沒有,你別胡思亂想,你現在就很好。」

  賀岐陰魂不散地出現了,他陰惻惻道:「好什麼好,表哥你別忘了,你大人家嚴蓁好幾歲呢,到時候你年老色衰,菊花也松弛,拿什麼鎖住人家?知道什麼叫色衰愛弛嗎?表哥啊,你可長點心吧!」

  「你滾啊!」徐梓爻羞憤難當,怒喝一聲,「邱軼,趕緊把你們家孕婦拖走,再晚一步我就讓他一屍兩命!」

  邱軼聽話地將自家惹事精拖走。

  賀岐還不死心地喊:「趕緊保養起來吧表哥,抗初老,懂不懂?懂不懂?」

  「懂你奶奶個孫子!」

  要不是嚴蓁攔著,徐梓爻可能就要沖出來跟他拼命了。

  掙紮累了,徐梓爻埋在嚴蓁懷里欲哭無淚。

  「為什麼當gay這麼累!為什麼!我不配做gay!嚴蓁,我不配!」

  嚴蓁耐心安慰:「你不用那個那個什麼精華,我也喜歡你,你怎麼樣我都喜歡!」

  客廳里傳來賀岐涼涼的聲音:「包括他下面變成黑洞?」

  嚴蓁:「……」

  徐梓爻:「……」

  徐梓爻張牙舞爪:「嚴蓁你別攔著我,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兔崽子,我一定要殺了他,我要把他的美菊精華給他從嘴里灌下去!!!」

  「他是表弟,爻爻,別生氣,別生氣。」嚴蓁努力勸架。

  徐梓爻停頓幾秒,之後掙紮得更厲害了:「我今天就替我三姨教他做人!!!」

  其實徐梓爻才是三個零號里最鋼鐵直的那一個吧……

  客廳里,何斯銘還拿著安瓿給簡黎看,「簡黎,今晚我就用用看,好不好?」

  簡黎本想讓他不要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看到何斯銘亮晶晶的眼睛,他又有點不忍心。

  「你,你開心就好。」

  ——妻奴,真的沒治。

  ——

  怕有人不看作者有話說寫在這里,沒有歧視詆毀孕婦的意思,所有的惡意都沒有,賀岐單純是個戲精,他也沒有歧視女性!他巴不得自己能懷孕生倆大胖小子替他揍他表哥!

  -完-


 

Comment

化采  

有種微妙逆CP的感覺
可能是作者前篇非典型NTR閨秀受的印象太深刻
一直覺得毛豆也該是那款的……
而且作者描述長大的簡黎的樣子一直讓我想到十萬個為什麼的哪吒
不過這篇還是挺詼諧搞笑的

2021/01/12 (Tue) 10:35 | EDIT | REPLY |  
化采  

有種微妙逆CP的感覺
可能是作者前篇非典型NTR閨秀受的印象太深刻
一直覺得毛豆也該是那款的……
而且作者描述長大的簡黎的樣子一直讓我想到十萬個為什麼的哪吒
不過這篇還是挺詼諧搞笑的

2021/01/12 (Tue) 10:35 | EDIT | REPLY |  

Add your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