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強悍小哥兒實力寵夫 by 簡單貳壹

  文案:

  夏陽是個典型糙漢子,因為意外穿越異世成為一名小哥兒,能生崽的那種。
  等等,先讓我靜靜。
  還不等他靜靜,就被嫁人為妻。
  好在,嫁的這個人知禮守禮,讓他不反感的同時產生一點憐惜。

  簡單文案:

  哥兒身子漢子心的夏陽,上山狩獵砍柴,下山發家致富打遍周邊十里八村無敵手,成為一個人人稱讚又懼怕嫌棄的存在。
  小秀才溫和懂禮,人生得意時慘遭橫禍,最茫然無措的時候,被一雙小手扶持,一個粗聲粗氣不懂禮義廉恥的野蠻哥兒妻,養的白白嫩嫩青雲直上。

  穿越古代成小哥兒,嫁殘疾小秀才寵夫日常。(糙漢子寵夫護夫受V溫柔腹黑寵妻無度攻) 

第1章

  「喲!」何氏看見夏陽,驚訝出口,「弟夫這是大好,可以出門了?」

  「今天能走動幾步,出來看看。」夏陽擡頭看眼昏沈的天色,沒想到柳家人起這麼早。

  「這就好。」何氏笑道:「弟夫能起身,我們也能輕松一些。」

  她眼珠一轉,迅速的拿起木盆洗漱,「你起來的正好,你大哥他們要去做工,弟夫幫他們分擔一些,把今天用的水挑回來吧。」

  夏陽眼眉一挑,不敢置信的看著何氏,問道:「大嫂,你看我這幅搖搖晃晃的模樣,能把水挑回來?」

  隨後他又話鋒一轉,輕笑一聲道:「我倒是想按大嫂吩咐,只是怕耽誤你們的事,讓一家人餓肚子沒水用。」

  「知道餓肚子,就別偷懶躲在屋里不出來。」柳母從屋里出來,聽到這話滿臉不高興。

  「誰家媳婦兒是擡著進門來的?」柳母眼神充滿怨念,看著夏陽頭上包著的藥布,道:「有傷還死活嫁進來,真是沒人要了,怕當一輩子老哥兒。」

  「嘖。」夏陽眼神一暗,舌頭抵住牙齒,穩住自己的情緒說道:「這不是看柳家出大價錢娶親,總不能讓你們白忙活嘛。」

  「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夏陽淡淡笑著說道:「總不能讓你們白花錢,也算對得住柳家。」

  「弟夫。」何氏看見自己婆母吃癟,上前一步道:「你也別怨恨娘,誰家媳婦兒進門不是辛苦勞作伺候一家老小,你這進門倒是反過來,讓全家人伺候不說還大把花銀錢,這是多大的福分。」

  「是,有福。」夏陽不想繼續與她們掰扯,擺擺手道:「托各位的福,我一定盡快好起來,爭取長命百歲。」

  他看見廚屋門口有個籃子,走過去提起來道:「我也不吃閑飯,既然今天能走幾步,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出去挖點野菜回來。

  說完拎著籃子,慢慢走出門口,無視身後兩道落在身上的視線,耳朵屏蔽她們一句句刺耳的嘮叨。

  當離開柳家,後面再沒有一點聲音,他吐出胸中一口悶氣,暈暈乎乎的就著晨曦走向村後方的高山。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古代,已經有幾天。

  就像夢一樣,發生的事讓他迷茫。

  原本豁達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也不禁發懵,變得敏感帶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嘖。」

  夏陽苦笑,還是想辦法先填飽肚子吧!

  他本是現代夏陽,二十八歲,發生意外,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撿一條命,再次醒來成為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人,也叫夏陽。

  只是讓夏陽最愁的事,是他變性了!

  一個從不知道的性別,介於男女之間,這里稱為哥兒。

  這里有三種性別,漢子、女子和哥兒。

  哥兒與女子一樣,要嫁人生子,只是子嗣不旺,沒有女子嬌美,地位要差一些,求娶的人很少。

  哥兒的長相身材傾向於男人,在他看來就是男人,只不過多數身材纖弱,沒有男子那麼高大健壯。

  他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哥兒,嫁人生子,一想到這件事情,夏陽就頭疼,生無可戀!

  真的,他現在就已經嫁人,已經是別人的媳婦兒。

  不但當了媳婦兒,還是能生崽的那種,讓他攻氣滿滿的人,怎麼能忍下?

  第一天在這具身體醒來,發現頭上一個血口子,躺在床上昏昏沈沈無力動彈。

  第二天就被擡著出嫁,他能怎麼辦?

  每天兩碗見不著多少米粒的希水,餓的他肚子時刻抗議,這還怎麼養傷?

  今天剛一能動彈,他就悄悄起身準備外出尋點吃的,沒想到遇見柳家兩婆媳。

  一路上無人,時間尚早,夏陽強挺著來到山腳下,看著碧綠清脆的大山,希望能有些收獲。

  ……

  夏陽坐在一條小溪畔,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轉動手上的野雞,無意識的吞著口水。

  他運氣好,抓住一只野雞,迫不及待的生火烤熟,準備安撫饑腸轆轆的胃。

  隨著香氣越來越濃,色澤金黃泛著一層油光的野雞,勾的夏陽的肚子應景的「咕咕」叫幾聲。

  「唔。」剛一熟,他就張大嘴兇殘的咬上一口,香,真香,太香了!

  轉眼半只雞下肚,一頓狼吞虎咽,吃了個半飽,終於不再急吼吼的往嘴里塞食物,有心思慢慢品嘗。

  吹著清涼的晨風,愜意的伸個懶腰,虛弱不堪的身體像似充電一樣,有了一些力氣。

  懶懶的坐在那里,一點也不想動彈,可是吃的滿嘴是油,兩只手也油膩膩的不舒坦,只能起身去溪邊清洗幹凈。

  清澈見底的小溪,映出一個英俊面容,只是臉色蒼白,缺少血氣,好在與自己那張臉有幾分相似。

  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身材高大挺拔,一層薄薄的肌肉均勻的覆蓋在四肢軀幹上,這是常年辛苦勞作的結果。

  這具身體才二十歲,他有信心經過好好鍛煉,絕對會恢覆前世水準,肌肉爆棚蘊含無窮的力量,充滿荷爾蒙氣息。

  夏陽提起空空的籃子,想起自己還有任務沒有完成,還是不要再繼續貪圖山上這一絲清涼之氣。

  想他在現代,什麼苦沒吃過,還不是依靠自己一點一滴拼搏發展起來,大小也是一個老板,讓貧苦的家庭富足令人羨慕。

  炎炎夏日,山上樹蔭蔽日,讓他在陣陣涼風中還能忍著頭疼仔細尋找可食的野菜,作為農家出身這一點還難不倒他。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人跡罕見的山上,夏陽就挖滿一籃子野菜,他用衣袖擦把頭上的汗,可以回去交差了。

  「咦?」

  下山的路還沒走出多遠,夏陽看見山路旁邊的一個方向,在一個慢坡下面隱隱透出點點紅暈,在滿目翠玉碧綠中特別顯眼。

  腳步一轉,慢慢的沿著那個方向,撥開路上荊棘踏著半人高的野草,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坡下走。

  漸漸的幾顆高大桃樹出現眼前,一個個碩大殷紅散發著香甜氣息的桃子,在枝葉中若隱若現。

  「呵。」夏陽眼睛一亮,拳頭大的粉紅色香甜味美的桃子,就是在現代也沒有這麼誘人垂涎。

  此刻頭不痛腳步也不慢了,他急切的大步沖下緩坡,來到桃樹下擡起頭,口舌生津恨不得立刻把桃子吃到嘴里。

  踮起腳摘下一顆殷紅桃子,順手扯下樹葉揉搓掉桃毛,顧不得是否完全幹凈,直接咬了一大口。

  「嗯。」滿足的夏陽瞇起眼,鮮嫩甜香汁水的桃汁桃肉在口腔泛濫,天生天養原汁原味沒有一點其他元素的桃子就是好吃。

  一顆大桃子下肚,加上剛才吃的野雞,已經很飽的夏陽,還是忍不住誘、惑又摘了一顆。

  一邊慢慢享受桃子美味,一邊打量幾顆桃樹,心里悄咪咪打著小九九,若是拿出去賣應該能得幾個銅板。

  夏陽繼承了原生所有記憶,對於這里可以說有一些了解,就像是這些桃子,怎麼落到他手他也是心知肚明。

  村里那些人,上山砍柴、挖野菜、撿山貨之類,多數在山腳,上到半山腰也是成幫結隊的才敢到達,因為做這些事的多數是女子、哥兒和小孩兒。

  漢子們要種地打工,沒太多閑暇時間往山里跑,獵戶也不是能漫山遍野全部到達,這就便宜了他。

  夏陽現在身無分文,頭上的傷要治需要花費錢財,還有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都急需錢財支撐。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這里畢竟不是現代,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

  「這不是柳家新娶的哥兒嗎?」

  夏陽剛到山下,迎面遇見幾個婦人,其中一個笑瞇瞇的說道:「頭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就上山了?」

  「好了一些,過來挖點野菜。」夏陽回了一句,沒有多說別的。

  「好什麼?」另一個中年婦人道:「看你這臉色,哪像好的樣子,趕緊回去休息可別出來了。」

  「謝謝大娘。」夏陽道:「出來有一段時間,就要回去了。」

  「別走,別走。」旁邊幾個婦人一聽,全都圍上來,上下打量不斷,好像看稀奇物種。

  「嘖嘖,都說隔壁村有個哥兒,五大三粗像個漢子,現在看著倒真不是個哥兒的模樣。」

  「就是,哪家哥兒不是模樣清秀,身材纖細招人稀罕,你看這與漢子一個樣,誰會求娶,怪不得嫁不出去剩在家里當老哥兒。」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夏陽看著幾個婦人道:「幾位大娘不知道?至於我長什麼模樣,我只能說是人模樣,這話沒錯吧?」

  「啊?」

  幾個婦人目瞪口呆,沒想到夏陽一點不留情,就是新媳婦兒也不敢剛嫁過來就對她們這些長輩這麼說話。

  何況還是一個哥兒,身份要低很多,若不是誰家里有為難之處,誰會娶一個哥兒,特別是柳家這種情況。

  「像漢子怎麼了?」夏陽煩了,不耐的說道:「雖然我是哥兒,可也是男子,你們總不能按照女子的模樣來要求我吧?」

  「你們說漢子這不好,那不好,你們還嫁漢子幹什麼?」夏陽微微喘口氣,這身體還是虛弱的厲害,「還不如嫁女子或是哥兒得了,也省得你們這麼大怨念,百般嫌棄漢子。」

  他說完繞過她們就走,沒心思與她們鬥嘴,得抓緊回去休息一會兒,身體一直出汗現在有些堅持不住了。

  「嗨,你怎麼說話呢?有這麼對待長輩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就是,你以為柳家為什麼娶你個沒人要的,還不是看你像個漢子似的能幹,讓你給他們家當牛做馬像孫子似的出苦力。」

  「嫁給一個殘廢,還以為能享多大的福,你就等著受罪去吧,看你還牙尖嘴利不。」

  夏陽充耳不聞,任何言語對他都不起作用,想要生活的好,就要依靠自己努力,想要嫁人享福這輩子都是被人擺布的命。

  後面激憤叫罵漸漸離遠,夏陽輕輕一笑,自己還真是心眼變小了,一點口舌是非也要計較。

  他再次擡起手,擦把頭上的汗,放緩腳步慢慢的往回走,試圖讓自己恢覆一點體力,不能剛一回去就倒下。

  還沒等到家門口,遠遠看見一道身影站在門旁,看那模樣試圖要往自己這個方向移動。

  「我回來了。」夏陽頓時來了力氣,打起精神喊道:「站那別動,等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給本文投雷和營養液的寶寶們,因為沒法提取名字,特意在有話說里統一表示感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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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氮《惡毒男配從良記》

  文案:

  徐久一朝穿越接手了一堆爛攤子,原主身為侯府庶子為了攀權富貴到處作死,現在全部讓他來買單。

  一個個騷操作讓他疲憊不堪,侯府內部的各種鄙夷刁難,賭債纏身受人唾棄,還有丞相府大公子帶來的巨大壓力。

  最最慘的是,徐久出府路遇鎮北王儀仗,極度顏控的他嘴欠的說了幾句:神武非凡天人之姿,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哪怕是日日面對青燈古佛為王爺祈求福壽安康,也甘願追隨左右。

  誰知!當天一道聖旨賜婚,徐久懵逼的捧著聖旨謝恩,這是什麼情況?誰他奶奶的真要嫁人?

  鎮北王看著紅衣似火一雙眼睛滴流亂轉看著就不安分的人冷笑道:「既然王妃情深似海,本王就成全你,偏院小佛堂已經準備好,本王這輩子福祿安康全指望你了。」

  徐久驚駭莫名呆呆楞楞的看著俊美非凡渾身冒著冷氣的鎮北王顫抖的問道:「真要出家?王爺,小的沒那麼大本事,本王妃的福壽安康還要指望您呢!」

  現耽《農民工撿回來的豪門小嬌妻》

  文案:

  江白豪門子弟,天真善良不知人心險惡,一次與情敵爭執中,情敵忽然摔倒斷了一條腿,他呆呆的看著自己雙手,不知道自己沒有推人怎麼會摔倒。

  未婚夫眼神厭惡斷然解除婚約,父母顏面喪失怒而把他趕出家門,親大哥眼含失望拂袖而去,朋友們紛紛嫌棄遠離。

  江白流落街頭風中哭泣,被人撿回家里渾渾噩噩度日,某一日驚醒,撿自己回來的人竟然是個低層農民工。

  江白不忍吸食農民工血汗,自己奮起從擺地攤開始,努力掙錢改變自己,立志不讓自己成為好心大哥的拖累。

  大哥苦口婆心,眼里全是心疼的看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嬌美小少年無奈:小白,回家吧,你怎麼受得了這份苦。

  小白淚眼朦朧,揚起燦爛的笑容舉起小拳頭給自己打氣:大哥,我一定賺到錢,不能讓你白養著我,那都是你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第2章

  陽光傾瀉,撒下層層金色的光芒。

  一道身著青衫的身影站在遠處,乖乖的模樣讓夏陽心里一暖,這是等自己回家的人。

  逆著光,少年的眉眼若隱若現,在金黃交錯間呈現一種朦朧的美感。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就是他現在心里真實的寫照。

  曾經夏陽不明白什麼意思,沒有多少文化的他,只知道是形容一名男子好看,具體好看到什麼程度他不知道。

  但是現在他切身體會,就是好看,真的好看!

  眉眼精致膚色白皙,身姿卓越宛若翠竹挺拔玉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水潤清澈,是他至今為止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你怎麼出來了?」夏陽走到他身前,看著他手里探路的棍子泛起一抹心疼,誰能知道這麼一個美好少年竟然看不見。

  「起來沒見你,怕你不識村里路,出來看看。」柳景文手指用力抓緊棍子,心中升起一股無奈,「以後出去告訴我一聲,我可以為你指路。」

  「知道了,以後出來我會告訴你。」夏陽道,他沒想到少年會惦記自己,竟然不顧什麼也看不見想要出來尋找自己。

  「等很久了嗎?」夏陽看不得他拄棍子的模樣,拉起他的手道:「大嫂他們沒告訴你我去哪了?」

  「說你出去了。」柳景文身體一僵,但是沒有掙開,頭轉向一側問道:「你去哪了,這麼久才回來?」

  「挖野菜去了。」夏陽說道:「已經躺了幾天,總不能白吃飯。」

  他們剛一進院子,就見柳父坐在院子里吸旱煙,夏陽繼續與柳景文說道:「大嫂讓我去挑水,我現在身體一點勁兒也沒有,就想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去山上挖點野菜回來。」

  「我走的慢一些,耽擱不少時間。」夏陽充滿歉意的說:「讓你擔心,真的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

  「沒事。」柳景文眉頭微蹙,俊美的臉龐布滿陰郁,說道:「該說抱歉的是我,讓你受委屈了,這些事應該我來做。」

  「你身體還沒好,盡管休息。」柳景文不容置疑的語氣,帶著點警告的意味說道:「我現在是三房當家人,有事交給我處理。」

  「好,都聽你的。」夏陽微微一笑,對於他強硬態度沒有半分反感,「我先去把野菜送到廚屋,還摘了幾個桃子,你嘗嘗味道。」

  「你去休息,我來送。」柳景文道:「你手心都是汗,應該累著了,這事交給我。」

  他說著,伸手摸索著去拿夏陽手里東西,冷不防柳父過來道:「我去送,你們進屋里休息。」

  柳父接過東西,看眼夏陽道:「先把身體養好,幹活的事先不急,不用擔心那麼多。」

  夏陽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麼,他現在應該去躺一會兒,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柳父進廚屋,看到柳母、大兒媳和二兒媳都在里面忙活做飯,沒有說話自己拿起一個盆子去洗桃。

  洗完之後,給幾個孫子孫女一人分一個,剩下的全部讓大孫女送到柳景文他們屋里,自己又坐在院子里拿著煙袋吸煙。

  廚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剛才夏陽的話她們都聽到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告狀,還是當著柳父的面。

  面對柳父的冷臉,她們懼怕不敢說過分的話,只能心里帶著不滿忍耐,沒人願意多做活。

  ……

  夏陽進到屋里,對柳景文說了一句,「我先休息一會兒。」

  隨後躺在床上一點不願動彈,這具身體從山上失足磕到頭,昏迷數日,最後醒來的是他。

  還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擡著送進柳家成親,也算是對不起柳家,對不起這個不幸的小秀才。

  說起來,古代這個夏陽之所以出事,與這門親事有直接關系,就是因為不滿才導致神情恍惚出現這場意外。

  他是一名哥兒,注定要嫁人生子,只是長相與身材近似漢子,沒有一般哥兒的清秀纖細,被人嫌棄沒人求娶。

  直到二十歲還留在家中,本來因為他能幹,家里也不嫌棄,只是因為柳家突然出高價四處求親。

  家里人動了心,面對五兩銀子的聘禮,可是比求娶女子的還要多,於是沖上前去把柳家聘禮搶下。

  原主傷心,為了家里多年任勞任怨出力,結果被家里像賣人一般許了出去,他心里怎麼會好受。

  夏陽想到這,把目光看向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像似雕塑一般的柳景文,同情又心疼。

  看到的第一眼,夏陽就喜歡上這個漂亮的小秀才,若不是他自己是哥兒的身份,處於下位又要大著肚子生子,他早就一把把人摟在懷里百般安慰關懷備至。

  「可惜。」夏陽輕喃一聲,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連商量一下都不能。

  說起來,柳景文真是運氣太差,十年寒窗苦讀,於今年考中秀才,就在放榜當日與同窗一起慶祝。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還是情緒太興奮,竟然從酒樓的樓梯上滾下來,磕到頭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哪里都沒事,就是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大夫說腦袋里有淤血,需要清除才能恢覆。

  可是接連醫治幾個月,一點效果也沒有,估計是錢財問題導致放棄治療,家里準備給娶親找個人在身邊照顧。

  可是誰願意嫁一個雙目失明的人,就是秀才身份也沒用,看中的人家紛紛避如蛇蠍。

  柳家沒辦法只能出高價聘禮,意圖說門好親,可是說來說去竟然說了個夏陽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哥兒。

  他直覺不對,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只能放下這個念頭,究竟是什麼已經不重要,自己已經嫁了進來。

  應該擔心的是,等自己傷好之後,該怎麼躲避圓房的事,想到這個夏陽又不好了。

  哪怕自己真的喜歡這個小秀才,他也不能屈居人下,挺著肚子懷孕生孩子,他活了二十八年可都自認為是攻。

  面對柳景文這十八歲的小嫩草,他這頭老牛實在無法下嘴,心里癢癢又要盡力克制,還要挖空心思躲避。

  真是欠小秀才太多,只能以後想辦法從其他地方彌補,總不會讓柳景文吃虧,落到人財兩空的地步。

  「小叔。」柳玉荷端著桃子進來,「爺爺讓我送桃子。」

  「給我吧。」柳景文身體動了動,伸手接過她遞來的盤子放到桌子上,問道:「你吃了嗎?」

  「爺爺給了。」柳玉荷才六歲,是個長相秀氣的小孩,她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跑,被夏陽叫住。

  「玉荷,飯做好了嗎?」夏陽溫和的對她笑笑,這是柳景文大哥家的大侄女,這幾天都是她給自己送飯。

  「馬上就好,一會兒我來送飯順便叫小叔。」玉荷脆生生的說了一句,著忙出去吃桃子,腳下生風般的跑走了。

  「你先吃一個。」夏陽見柳景文不動,出聲提醒他一下,「先添添肚子,一會兒也不耽誤吃飯。」

  「委屈你了。」柳景文聽到這話,心里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每天都吃不飽總是肚子鬧騰,他都聽見好多回夏陽肚子發出的「咕咕」聲。

  他拿起一個桃子,準備給夏陽送過去,「你先吃一個,空著肚子上山這麼久,一定餓了先墊墊。」

  「別動。」夏陽躺在炕上制止他,「我找的桃子,會不先嘗一口嗎?別管我,你自己吃一個。」

  柳景文遲疑的坐在那里,片刻後把桃子又放回盤子,「留著一會兒再吃,馬上要吃飯了。」

  「好,聽你的。」夏陽沒再勸,這些桃子就是特意給他帶回來的,現在不吃總有讓他吃的時候。

  對於沒把野雞給他帶些回來,他心里是愧疚的,只是實在不方便,也不想惹麻煩,畢竟兩人相處時間短。

  誰知道,小秀才對吃獨食這事怎麼看,若是鬧出意見就不好了,自己還是要暫時留在這里一段時間。

  「小秀才,你總是那麼坐著不動,不累嗎?」夏陽看柳景文日覆一日的像似老僧入定一樣坐著不動,知道他心情不好,想逗他開心一些。

  「什麼也不做,怎麼會累。」柳景文道。

  「嘖。」夏陽想說心累,自己看著也累,想來想去還是沒說出口,話頭一轉道:「我現在能走了,一會兒與你一起去吃飯吧。」

  「累了就在房里吃,你身體還沒養好,不會有人說什麼。」柳景文不讚同,轉頭沖著他的方向道:「以後有事叫我,只是看不見又不是什麼也做不了。」

  「行。」夏陽痛快應下,「我做你的眼睛,有事我們一起做,也互相有個伴。」

  「嗯。」柳景文楞了楞,沒想到夏陽會這麼說,很久才應了一聲把頭轉回來。

  夏陽看他臉頰慢慢泛紅,心里暗笑小秀才害羞了,也不再招惹他,怕他惱羞成怒。

  「我做你的手,以後出力的事由我做。」柳景文突然一句,讓夏陽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是回應自己嗎?我不需要啊!

  夏陽嚇的心跳加速,舌頭打結支吾半天道:「相互合作,互利互惠,我們互利互惠,不用客氣。」

  「嗯。」柳景文輕聲應著,溫聲細語的說道:「你也不用客氣,總之是我委屈了你,以後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我會努力護著你照顧你,不讓你受太多苦。」

  「咻。」夏陽再也躺不住,一個挺身從炕上起來,這小秀才真把自己當做他媳婦兒了,這可怎麼辦?

  「吃顆桃子。」夏陽走到桌子前面坐下,拿起一顆桃子不由分說塞到他手里,「反正飯也吃不飽,吃顆桃子不打緊。」

  他要把柳景文嘴堵住,防止再說出什麼讓自己抵擋不住的話。

  這一刻夏陽承認,他不但有驚嚇還有驚喜。

  柳景文剛才說的話,還有這些天對自己的態度,無一不讓他受用。

  單身二十八年,他是個標準的老處男,沒有經歷過情愛,也沒嘗過心動的滋味。

  到了這里,可以與男子光明正大的攜手擁有愛情的機會,可自己卻是變了一個性別,代價是位於下方還要負責孕育子嗣。

  「沒那個命!」夏陽嘆氣,兩世為人,越混越差,只能說自己沒那個命。

  「怎麼了?」柳景文默默吃著手里的桃子,聽到夏陽嘆氣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沒事。」夏陽說道,心思一轉想到一會兒自己還有事,於是又道:「我一會兒與你一起去吃飯,一天兩碗稀粥,實在餓的慌。」

  「什麼?」柳景文放下手里桃子,驚訝的問道:「你一天就喝兩碗稀粥?」

  「是呀。」夏陽道:「若不是你天天給我兩個玉米餅子,我可能早餓死了。」

  他今天就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不能讓小秀才天天忍饑挨餓,把他自己的飯留出一半兒給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有引用的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特此說明。





第3章

  「小叔,吃飯了。」

  玉荷端著一碗粥進來,遞給夏陽。

  「嗯。」柳景文答應著,神色間滿是懊悔,「你先去吧,我這就過去。」

  「去吃飯吧。」夏陽一手端粥,一手拉起他道:「一點小事,過去就算了。」

  這事他沒放在心上,畢竟在他躺著不能動的時候,柳家還給他一口吃的,保證他沒有餓死。

  柳景文沒有接話,他能說什麼,是他家人做出這種事,明顯沒有把夏陽當做自家人看。

  那是他親人,他自己還吃喝在家里,有什麼資格去求個公道,只怨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讓夏陽吃了苦頭。

  夏陽拉著他的手,看著他另一只手又拿起棍子,試圖往前探路,道:「跟著我,我帶著你走。」

  「嗯。」柳景文答應,隨著夏陽手的力道往前,「是我疏忽,以後不會了。」

  「說了沒事。」夏陽不在意的一笑,想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可惜手里端著碗,「別這麼小心眼呀,過去的事計較沒什麼意思。」

  「小心眼?」柳景文猛的轉頭,對著夏陽的方向,說道:「誰小心眼?我只是有些自責。」

  「對對對。」夏陽立馬答道,「是我說錯了,你心眼很大,心胸寬廣能容大海。」

  柳景文雙唇緊抿,對夏陽的話好像很不滿,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頭又轉回去,繼續隨著他走。

  夏陽心中好笑,這個小秀才挺有意思,剛才自己只是無意中說了一句,反應就這麼激烈,難道不是小心眼?

  夏陽也不再逗他,還是解決自己以後吃飯的問題,自己不怨是因為與柳家無親無故,他們怎麼做也傷害不到自己。

  對於柳景文不一樣,那是他的家人,看小秀才的神情,顯然很在乎這些,自己沒必要讓他為自己與家人關系不睦。

  夏陽慢慢走著,力求讓柳景文走的穩一些,順便看看柳家的院子全貌,與現代有哪些不同。

  典型的農家院子,正房五間,看得出來中間三間是早年蓋的,兩側各自又接了一間,其中一間他們就住在其中。

  院子很大,分前後院,前院兩側各有兩間廂房,一側是廚屋和柴房,另一側住著柳景文妹妹,還有一間是裝糧食和雜物。

  後院不用說就是菜地,還有豬圈、雞圈和茅廁,沒有特別的地方,一切很普通,與他現代自己家里大致差不多。

  夏陽和柳景文一進堂屋,頓時引來所有人的視線,柳母更是神色不善,看著他端粥的手問道:「你怎麼來了?」

  「過來吃飯。」夏陽隨口說道,看著柳父身邊有空位,領著柳景文過去讓他坐下。

  看看飯桌上的這些人,除了柳家大哥和二哥不在,家里人已經全部坐好等著開飯,他道:「以前躺著不能動,在屋里吃就算了,現在能走還是要出來一起吃的。」

  他隨手把粥放在桌子上,在柳景文身邊坐下,不防挨著的人說道:「這是小妹的位置。」

  夏陽看她一眼,沒見過也能猜到,這是柳景文二嫂,道:「那就麻煩二嫂挪一下位置,給小妹騰出個地方。」

  他說著,把自己坐的凳子往柳景文這面移動了一下,騰出一點地方,只要柳二嫂挪一下,又可以坐下一個人。

  但是柳二嫂像似沒聽到一般,坐在那里沒動,夏陽也沒再說話,愛動不動,自己也不是求著她。

  柳小妹這個時候,正站在柳母身旁幫著分飯,看到這種情況沒說什麼,只是把柳母盛好的粥一碗碗端給眾人。

  「咦?」夏陽瞥見她給柳二嫂放在桌子上的粥,問道:「怎麼粥里這麼多米粒,我這碗都能數的過來,粥水清的能照人?」

  柳小妹不經意的往他碗里看了一下,果然只是碗底有一些米粒,至少比別的碗里米粒要少上一半兒。

  她擡頭看看自己娘,神色似有不解,但嘴上沒有說什麼,只是停頓片刻又去端粥給其他人。

  柳母卻是沒聽見一般,只是盛粥分餅子,桌子上的柳大嫂、柳二嫂,還有幾個小孩子都是一臉無語的看著夏陽。

  眼神似乎很是奇怪,里面還帶著點震驚,好像夏陽不該說一樣,明晃晃把他當傻子看的模樣。

  夏陽也無語,柳家這是什麼眼神,他哪里說錯,「都看著我幹什麼,要是不想吃,我可以幫忙,正好餓了好幾天,今天多吃點能填飽肚子。」

  「咦?」下一刻,夏陽瞪大眼睛,看著這些人快速的收回目光,直接把頭低下看著自己面前,再沒人給他一個眼神。

  疑惑間,夏陽又看到柳小妹給眾人分發餅子,小孩一人半個,這個沒問題,太小吃不了浪費。

  可是柳父、柳景文和柳母,一人分兩個,而柳大嫂、柳二嫂和柳小妹,一人只有一個,這是什麼意思?

  最讓他不可置信的是,裝餅子的籃筐空了,竟然空了!

  這是沒有自己的嗎?真是明晃晃的沒有自己的份。

  「什麼意思?」夏陽道:「沒我的飯?躺在屋里不能動,沒有幹活就算了,今天我好歹也挖了野菜,還摘了桃子回來,還是不給飯吃嗎?」

  本來他還想著,是不是有人半路截了自己飯,沒太把這事看的多重,現在有點打自己臉了。

  饒是他不愛計較,凡事不喜糾纏,今天他也不能這麼過去,「這就是你們柳家的態度?」

  「你想要什麼態度?」柳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道:「五兩銀子娶進來個廢物,每天什麼不能幹讓人伺候,還要花銀子看病,你以為銀子那麼好賺是大風刮來的?」

  「你們可以不娶呀。」夏陽道:「至於五兩銀子聘禮,是你們柳家自願出的,沒人上你們手里搶吧?」

  「就算夏家哪里做的不對,你可以去理論,在我這里找補什麼?」夏陽知道夏家不地道,可不是柳家找出氣筒的理由。

  「自己硬氣不起來,就把氣撒到別人身上,欺軟怕硬嗎?」

  「你少給我在這胡言亂語。」柳母氣的指著夏陽,就差破口大罵,「你既然嫁進柳家,就要守柳家規矩,別把你們夏家胡攪蠻纏那一套帶進來。」

  「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給你一口吃的沒餓死,就算對得起你,別自己沒事找事,休了你就等著要飯去吧。」

  對,夏陽知道這個時代,就是女子被休也逃不過悲慘命運,若是家里人肯接受還有個安身之地,否則就是淪落要飯的地步。

  還有他這個哥兒的身份,更是了不得,連個再嫁的機會都沒有,幾乎就是死路一條,畢竟有女子在前面擺著,哥兒總是要比她們低上一些。

  夏陽無奈,形式不由人,自己是要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自己眼下情況不適合硬碰硬,但是讓他就這麼忍下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小命重要。

  「好吧!」夏陽起身道:「不給飯吃,我就不吃,等你們要回夏家收的五兩聘禮,我就離開,不讓你們人才兩空也算對得起你們。」

  他轉身離開,若是硬氣的走,眼下還做不到,但就這麼忍著夏陽也不願意,只能退一步。

  至於說的聘禮,他也是真心的沒想讓他們落空,這里娶個女子不過三兩銀子聘禮,哥兒就更少,一兩就可以。

  這些雖然不是絕對不變的,每家按照自己家里情況可以商談適量增減,但柳家出的五兩聘禮決對不低。

  不管柳家出於什麼原因,沒有見死不救,可也沒有善待於他,只要自己不昧著良心,以後是什麼結果,夏陽也不在意。

  「你們看看,他這什麼態度,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柳母氣的直拍桌子,可是畏懼她的威勢,沒人敢接話。

  而柳父一直看著這一切,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此刻才道:「這是你們同意娶進來的,現在後悔了嗎?」

  在他心里,一直痛心柳景文的這場意外,不但毀了一輩子,以後生活都無法保障,就想說門好親能幫襯兒子一些。

  沒想到處處受挫,就是出了高價聘禮,也沒一戶好人家願意把女兒許給自己兒子。

  他著急但是不怨,就是這事放在自己身上,也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依靠人養活伺候的廢人。

  當然也是有願意的人家,都是一些家風不好,或是把不受待見的子女嫁過來,其中以哥兒為多。

  哥兒不好生養,又怕兒子不喜,他一直猶豫,不肯拍板定下來,直到親家給說了夏家的哥兒,又力保夏家家風好。

  柳父才心動,這個哥兒他聽說過,特別能幹還孝順,聽說因為長相和孕痣不好的原因,現在二十歲了還沒人求娶。

  若是這樣的話,他嫁過來一定不會嫌棄自己兒子,本身還能幹活支撐起一個家,大兩歲也無需過於介意。

  只是子嗣上,柳父有點不願意,恐怕生不出孩子,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以後就算後悔也晚了。

  面對親家和家人的勸說,柳父始終沒有吐口同意,直到他們說到柳景文面前,柳景文自己做主定下,才有了這門親事。

  只是夏家不地道,在成婚的前兩日,夏陽出現意外摔傷,夏家隱瞞沒有告知,等到迎娶的人去了,給擡出個不能動的新人。

  還口口聲聲說柳家不能毀親,不能因為受點傷就退婚,影響夏家和夏陽的名聲,非要柳家把人擡走。

  若不是看著夏陽清醒,又顧及自家名聲,還有柳景文娶親難的問題,柳父是絕對不會妥協。

  心里也是憋著一口氣,可他也沒想拿夏陽出氣,自己這老婆子是糊塗了嗎?

  這種事也做的出來,只是當面教子背後教妻,不能不給柳母留面子,他只是不滿的說了那麼一句。

  柳景文面對自己娘和夏陽的那些話,沒有出言參合只是默默吃飯,直到吃完拿起自己留的一個餅,還有夏陽那碗粥起身。

  自己媳婦兒不吃飯怎麼行,別人不給吃自己給,就算自己現在眼瞎在別人眼里一無是處,養自己媳婦兒還是能做到。

  至於離開時,他也沒有失禮,像往常一樣說道:「爹、娘,我吃好了。我媳婦兒也是餓的狠了,說的話你們別放在心上,以後他的飯我自己想辦法掙來,不給家里增添負擔。」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媳婦兒自己養,以後別再就這件事說些不中聽的話,隱晦又直接的表達自己想法。

  至於直接與自己娘對上,柳景文不想,出現這些問題,主要責任還是在自己身上,是自己無能,否則誰敢這麼輕待夏陽。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一直卡發不出來,會日更。感謝在2020-07-15 23:51:43~2020-07-17 00:1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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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你端過來幹什麼?」

  夏陽躺在炕上,見玉荷領著柳景文進來,手里拿著餅子和粥。

  「過來吃飯吧。」柳景文道:「都快午時了,餓著怎麼行。」

  「不餓。」夏陽此刻真不想吃,雖然經過一陣折騰,吃到肚子里的野雞已經消化不少,他還是不想再吃一點柳家的東西。

  「為什麼不吃?」柳景文無奈的道:「既然把你娶進門,就應該為你負責,這是你應該得的。」

  「也對。」夏陽道:「但我不想吃,我現在能走動,自己找點吃的餓不著。」

  「好了。」柳景文把玉荷打發出去,「玉荷,你先去門口玩兒。」

  「知道了,小叔。」玉荷看看柳景文,又看看夏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好想看小叔他們吵架呀!

  在她眼里,夏陽是個傻的,比較缺心眼,給吃的都不要,一定吵不過自己小叔。

  柳景文坐在桌子旁,等了片刻聽夏陽還沒有動靜,心里嘆口氣,道:「你和娘爭執,我也想護著你,可是她心里有氣,若是不發出來,以後會時刻惦記這件事。」

  「你們辯駁幾句沒什麼,要是我參與進去,就會影響一家和睦,對你在這個家沒有好處。」

  柳景文苦口婆心的勸導,「陽哥兒,你別生氣,我說了不會讓你受委屈,就一定會做到。」

  夏陽不自覺的起身,細細打量柳景文,這個小秀才屁大點歲數,還在這里給自己上課開導安撫,真是能的他。

  「小秀才,你行呀!」夏陽過去坐在他旁邊,「還會講道理,這腦子一天都想什麼?」

  「我能想什麼。」柳景文笑容有些苦澀,隨即掩飾自己情緒,「就是想一家和睦,平平安安的過日唄。」

  他伸手把粥碗往夏陽面前推推,「陽哥兒,你先吃點,我不會餓著你,你安心的養傷就行。」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養。」夏陽不再拒絕,不想看這個小秀才苦口婆心的模樣,才多大的孩子,自己哪用他養。

  「是,陽哥兒厲害著呢。」柳景文道,心里松口氣,總算把這件事情暫時結束。

  他聽到夏陽喝粥,默默坐了一會兒,說道:「早上上山一定累壞了,你吃完睡一會兒,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點回來。」

  「去哪,我領你去。」夏陽問道。

  「不用,玉荷會帶我過去。」柳景文起身,不放心的又說道:「外面天氣熱,你別出去走動,在屋里休息。」

  「知道了,快走吧。」夏陽催促一句,自己又不是小孩兒,哪用他這麼囑咐。

  柳景文還想囑咐他別再與自己娘起沖突,怕自己不在他吃虧,聽到夏陽有些不耐煩的語氣,張張嘴又閉上,轉身走了。

  夏陽喝完一碗稀粥,又吃了一個餅子,把肚子里消化的那點空缺補足,伸個懶腰準備睡上一覺。

  既然說了大話,自己就算疲憊也要去找吃的,至於柳景文的話,他根本沒放在心上,自己還依靠別人哪能顧到他這里。

  ……

  夏陽一覺睡了幾個小時,再醒來已經到下午,他起身看見屋子里沒人,柳景文還沒有回來。

  透過窗戶看看外面,院子里一個人影也沒有,安靜的像似空無一人,還沒出去就能感受到外面火辣的天氣。

  他猜想這個時候,柳家人應該都在自己屋里躲避炎熱,看看天上太陽的高度,這個時間應該是下午兩三點鐘。

  夏陽推門出來,在院子里找把砍柴刀,又背了一個背簍,他得去山上找吃的,不能餓肚子也不想再吃小秀才從嘴里省下來的食物。

  不是他多硬氣或是高傲到不吃用一點柳家的東西,實在不想因為這些事分心,也不想每天過的吵吵鬧鬧。

  起碼小秀才對自己不錯,不能讓他難做,還要想想自己以後怎麼辦,這些事要一點點縷出頭緒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這個時候,村子里也是安靜無比,不是農忙的時候,一般不會在午後最炎熱的時候出來閑逛。

  夏陽一路走到山腳下,也沒遇見一個人,想到一會兒可能還會抓只野雞什麼的解解饞,把這些日子的虧空補一補。

  他的腳步不由再度加快,任是誰接連幾天餓肚子,一點帶油水的東西也沒有,都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吃特吃一頓。

  早上那只野雞,雖然也讓他暫時緩解一些口腹之欲,但遠遠還不夠,想要快點養好傷補充體力。

  夏陽就要多吃點好的補補,他現在就比早上的時候好很多,感覺已經好了大半,只是想要完全恢覆還要大量攝入營養。

  剛入山林,迎面而來的陰涼頓時緩解不少身上的燥熱,遮天蔽日的樹木,擋住了炎炎烈日的灼燒。

  他拎著柴刀,沒想挖野菜,幹吃那個怎麼能飽,還是尋找野雞野兔這些小一點的獵物,吃飽了再下山。

  路過半山腰的竹林,他砍了一顆手腕粗細的竹子,用砍刀削出一根一米多長,一頭帶尖像似標槍的模樣。

  小時候調皮搗蛋,看見鄰家爺爺教自己子孫武術,他厚著臉皮仗著年紀小跟在後面張牙舞爪的學了一些。

  好在他活潑可愛,又討好的跟在後面賣乖,倒是也沒拉下臉驅逐他,任憑他跟在一旁瞎練,一來二去也學了一些功夫。

  在這山林,不說完全能自保,只要注意一些,夏陽還是有把握保證自己安全,抓些獵物自然也不在話下。

  只是他可不想拿回去,柳家人現在還不值得自己為他們做什麼,至於小秀才,只能先委屈他等以後看看再說。

  他心大的在山上亂逛,借機享受清涼,卻不知道家里已經因為他發生不愉快。

  ……

  「你這是做什麼?」柳母看著柳景文買回來的那些東西,臉色相當不好。

  柳景文笑笑,說道:「娘現在生氣,不想看到陽哥兒,我就讓他在自己屋里吃飯,買些東西省得用家里的耽誤事。」

  他說完又招呼隨他回來的劉二樹,「二樹,你幫我把東西拿我屋里去。」

  「好嘞。」二樹答道,他對柳母憨憨一笑,手里動作卻是沒停,直接把鍋碗瓢盆搬到柳景文屋里。

  車上拉了一堆東西,除了廚屋用具,還有糧油作料,一看就讓人明白什麼意思,柳母怎麼會高興。

  「娘,你別生氣了。」柳景文擦擦額頭上的汗,拄著棍子說道:「夏家做的事是欠考慮,可責任不在陽哥兒身上,他一個小輩兒能說什麼。」

  「他來的時候,您也看到是什麼情況,他心里也苦,難免心里有些不舒坦,沖撞了娘,我代他像您道歉。」

  「不管怎麼說,我們以後是一家人,總要和睦相處不是,過去的就去吧,也要注重您身體,否則兒子心里怎麼過意得去。」

  「哼。」柳母冷笑,看著柳景文的目光帶有深意,「你話說的好聽,可事情辦的難看,買回來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你當我眼睛瞎嗎?」

  「您不瞎,是我瞎。」柳景文道:「您是我娘,,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兒子都該受著,可陽哥兒不該受這些。」

  「他既然嫁給我,我就有責任護著他,可您是我娘,我不能反駁不能違逆,分開一段時間互相冷靜冷靜不是挺好。」

  柳景文不希望與自己親人針鋒相對,又不想縱容她們為所欲為,在不交惡的情況下,盡量讓一家人和平共處。

  「你這意思是我虐待他?」柳母聽他句句維護夏陽,每句話里的意思都是自己做錯了,全都是軟刀子紮自己,當即氣的胸口起伏發起火來。

  「你也不想想,因為你家里付出多少,高價娶個媳婦兒是為了什麼,你難道還要我供著他不成?」

  「你也是成親的人,總不能讓你媳婦兒什麼也不做,每天還讓人伺候,這對其他人公平嗎?」

  「一個剛嫁進來的媳婦兒,才幾天功夫就讓你不顧家人這麼維護,以後時日久了,你眼里哪還有這個家,哪還能念著我是娘。」

  「我一個做婆婆的,還不能教訓他,教教他規矩,反過來讓我對他低聲下氣看他臉色過活不成?」

  柳母指著柳景文道:「我告訴你,只要進了柳家門,是打是罵還是怎麼教導,是我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給我記住了。」

  「娘,你這些話過了。」柳景文沒想到她會說這些,「他是您兒媳婦,不是仇人,您教導他我自然不攔著,可是要分什麼教導。」

  「而且這個時候教導,娘不覺得不是時候?陽哥兒做錯了什麼,受傷不是他自願,帶傷進門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事,娘要教導什麼?」

  「若是娘實在不喜,不如讓他離開,正好我們還沒有圓房,讓他再找個好人家,何必為難他人也為難自己呢。」

  「讓他離開?」柳母突然大笑,語帶嘲諷的說道:「他就是個沒人要的老哥兒,長的醜像個漢子似的,孩子也不一定能生出來,誰會要他?」

  「若不是看他能幹,想讓他過來幹活,柳家怎麼會讓他進門,就等著老死家中吧。」

  「聘禮真是給多了。」柳母怨怪的看眼自己大兒媳,都怪她娘保的這個媒,「他這樣的給個幾百文,家里樂不得的把他送過來,真是浪費了那麼多銀錢。」

  「還有治傷又花了我幾百文,要不是怕我那五兩銀子白花,怎麼會又搭進去那麼多,我能給他一碗稀粥已經不錯了。」

  她越說越氣,當時是說出五兩聘禮,可是沒說娶這個夏陽給五兩,還不等她把銀子要回來,重新商量聘禮的事。

  大兒媳她娘沒經過她同意直接把銀子給了,打柳母一個措手不及,懊悔自己為了早日定下親事,先把銀子交給親家。

  隨時讓親家拿出來顯擺,讓所有人知道把孩子許給柳家,馬上就能拿到高價聘禮,有些嘚瑟過頭了。

  柳母再後悔也要不回來,又要顧著柳家臉面,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誰知道夏家不斷刺激她神經。

  先是隱瞞受傷的事,接著又找借口一點嫁妝沒給,在成婚當日鬧的柳家很是沒臉,她怎麼會不記恨夏陽。

  當初力勸柳父同意娶個哥兒進門,柳母是存了省銀子的心,還想找個能幹活的進來,哥兒怎麼也比女子有力氣。

  誰知道她的盤算全部落空,又搭進去不少銀錢不說,還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讓柳父知道,柳母怎麼會善待夏陽。

  「原來是這樣。」柳景文聽到這些話,心里感覺悶悶的,他點點頭道:「勞娘費心了,您以後好好享福吧。」

  他說完不再試圖勸解柳母,這是個解不開的結,柳景文此刻無比明白,看來自己今天做出的決定是對的。

  對於明天的事,他還猶豫抱著先試一試的態度,現在看來無論多難他都要堅持,畢竟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第5章

  夕陽西下,一道身影慢慢走出樹林。

  夏陽吃飽喝足,背著一筐桃子,手里還領著一小捆柴火,慢悠悠的打著飽嗝往村里走去。

  農家一般吃兩頓飯,早上一般是九點左右,晚飯則是四點多鐘。

  現在看著天色,大概六點多,柳家應該吃完飯,全部收拾妥當,他回去正好可以避免與那些人碰面。

  因為家家起的早,又沒什麼娛樂,晚上多半是天黑一些就躺下休息,只有一些個別的人會去晾曬場乘涼。

  而柳家住在靠近山的這一面,雖然離村中心的晾曬場不遠,但夏陽不路過那里,所以一路回到柳家也沒遇見個人。

  意料之中,柳景文又站在柳家門口,沖著山這面翹首以盼,等著他回來。

  「我回來了。」夏陽快步走過去,自然的牽起他的手,「以後別站在外面等,我就是去山上挖點野菜,不會有事。」

  「嗯。」柳景文道:「身體還沒完全好,一天跑兩趟太累,以後還是少出去吧。」

  「沒事。」夏陽不在意的說道:「山上涼快,比家里舒服,你不用惦記。」

  柳景文停下腳步,神情鄭重的看著夏陽道:「陽哥兒,你是我夫郎,我怎麼會不惦記你。」

  「我說了,會對你負責,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一切交給我,不會再讓你受苦。」

  「嗯嗯。」夏陽點點頭,想著他看不到,又說:「知道了,今天你不在家,我才沒有告訴你,以後有事會提前與你說。」

  「回去吃飯吧。」柳景文說道。

  「我吃完了。」夏陽道:「還摘了桃子,一會兒你吃兩個。」

  「我給你買了糕點。」柳景文溫聲道:「以後你想吃什麼都告訴我,我給你買回來。」

  「糕點?」夏陽看到桌子上的一包糕點,還有一碗濃稠的白米粥,里面放著幾顆紅棗,邊上還有一個煮好的雞蛋。

  不感動是假,但他就一個糙老爺們,哪用著吃糕點,還有紅棗粥和雞蛋,柳景文哪弄來的這些。

  他這麼想的,也這麼問了出來,「你哪里弄來的這些,不會是在你家里拿的吧?」

  「放心的吃。」柳景文輕輕一笑,說道:「買的,以後你就在我們自己屋里吃,不用去堂屋,東西我都買回來了,還缺什麼告訴我再去買。」

  他指著屋里一角堆的東西,「這些廚屋用具都買全了,糧油這些也夠用一段時間。」

  「小秀才。」夏陽粗糙的大手遲疑片刻,終於拍在他肩膀上,「夠意思,以後我罩著你。」

  這一刻,他心安了下來,柳景文小小的一個舉動對他現在來說彌足珍貴,能無條件的照顧自己。

  不顧家里人的意願,始終願意護在自己身前,自己還有什麼可顧忌,可以放開手來做。

  柳景文無奈,自己夫郎人很好,他感覺得到,只是規矩實在差一些,言談舉止粗俗的不像個小哥兒。

  「行,你罩著我。」柳景文道:「不過有一條,若是我娘再與你發生沖突,千萬別吃虧,能躲就躲別硬碰硬,畢竟你是媳婦兒,就是把你弄到祠堂去受罰也沒人會說什麼。」

  「憑什麼?」夏陽眼睛一瞪,剛要反駁,就看見柳景文一臉無奈的模樣,頓了頓,「凡事得講道理。」

  「對,她不講道理,你也不用言語。」柳景文安撫道:「無視就好,你們身份天生不對等,沒有太多公平可言。」

  「嘖。」夏陽不接話,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現在情況不太允許,「小秀才,我戶籍在哪呢?」

  「在柳家。」柳景文道:「你放心,我不同意,沒人能讓你離開,可以安心留在這里。」

  因為柳母的做法,他有一瞬間想要夏陽離開,但是柳母那一席話,還有夏家對待夏陽的態度,柳景文不想讓他落到悲慘的境地。

  「哦。」夏陽只是順嘴一問,不論在哪里他現在都不能拿到手,惦記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明天早上還要上山。」夏陽道,提前說一聲省得他惦記。

  「別往山里走。」柳景文囑咐道,他遲疑片刻後又道:「我也要出去,晚上回來 。」

  「去哪?」夏陽查看他買的東西,隨意的問道。

  「去鎮上。」柳景文道:「快吃飯吧,別餓著,明天要你自己準備吃的,我會回來的很晚。」

  「知道了。」夏陽應了一聲,看看桌子上的東西,「我已經吃飽了,留著明天早上吃吧。」

  他也沒問柳景文去做什麼,只是說了一句,「用我陪你去嗎?」

  「不用,有人一起。」柳景文道。

  「哦,好。」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夏陽就悄悄起身。

  昨天摘了一筐桃子,他準備去鎮上賣,不能與柳景文一路得自己走。

  他把昨晚沒吃的粥和雞蛋吃下肚,背起背簍悄悄上路,要趕在村里人還沒起來的時候離開。

  路線他已經提前與柳景文打探好,出了村順著官路一直走,大概二十多里路,就能到鎮上西市。

  夏陽摸摸懷里布袋,昨晚臨睡下,柳景文給他一個錢袋,里面裝著幾十個銅板,讓他有事時花用。

  並坦言相告,所有銀錢已經買東西花了就剩這些,不過他過幾天會有銀子,到時再交給他花用。

  夏陽心里特別受用,從來沒有人想要給他錢,都是他自己賺錢給別人花,第一次嘗試著掌管別人的錢。

  這種感覺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心里酸酸的,夏陽看得出來,柳景文很不開心,甚至情緒很沮喪。

  誰都能理解,出現這種意外,一輩子幾乎都可以說是毀了,才短短兩個多月,能有柳景文這個狀態已經不錯。

  這也是夏陽管著自己性子,凡事不太放肆的原因,他豁達大度不假,但不是傻子更不會選擇忍氣吞聲。

  他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十幾歲就跟著大人出來打工,怎麼會當上老板掙下不少錢財讓家人富足快樂。

  還不是他敢打敢拼,有闖勁兒不怕流血流汗,再加上他什麼都能豁出去的性子,臉皮厚一點啥事都敢上前。

  看著小秀才的面子,還有現在的實際情況,不是他出頭的好時機,夏陽覺得小心謹慎一些為好。

  不過他現在心里倒是有些底氣,柳景文決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他自認不會看錯,那就是個單純的孩子。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世界里是純粹的色彩,若是真有事他覺得還得自己上,小秀才根本不頂事。

  只不過是土生土長的本土人,沒有自己心虛需要遮掩,還有對這里只有接受的一些記憶所了解的那麼一點。

  隨著時間推移,初生的太陽一點點從天際露頭,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夏陽看看自己左手虎口處纏著的布條,正好把他那顆帶著一點點淡紅色的花骨朵般的孕痣遮住。

  誰看到他這張英俊的臉,還有在漢子中也是高挑身材的模樣,都會以為他就是個漢子。

  這不他現在,就洋溢著熱情的笑,湊到幾個漢子跟前,看著他們背簍里的東西,笑道:「大叔,去西市賣東西?」

  「是呀。」一個中年漢子道:「小兄弟也是去趕集?」

  「去趕集。」夏陽道,他看著漢子背筐里的蘑菇,問道:「大叔,你們是去西市賣山貨,還是直接送到鋪子里?」

  「去酒樓。」大叔是個健談的人,看夏陽笑容滿面比較對心思,笑道:「我們村采到山貨都送去鎮上大酒樓,就是福客來,我們村里有幾個漢子在那里做工。」

  「大叔好福氣,能結識這麼大酒樓里的人。」夏陽恭維道,他笑的越發真誠,從後面的框子里拿出幾顆桃子,「大叔,你們吃桃子。」

  他不由分說塞到幾人手里,「走一路辛苦了,吃顆桃子解解渴。」

  「嗨!」大叔把桃子往回推拒,「桃子是賣的,怎麼能給我們吃。」

  「怎麼不能吃。」夏陽笑道:「都是山上采的,無本的買賣,大叔你客氣什麼。」

  「好好好。」大叔往夏陽身上看一眼,見他一件麻衣全是補丁,幾乎找不到太大面積好的地方,沒說什麼把桃子收下。

  其他幾個人不好意思收下,拿著桃子看著說話的人,那個大叔擺擺手道:「小兄弟真心給,你們就吃吧。」

  「多謝了。」幾個人向夏陽道謝,其中一個人說道:「我記得桃子還要等一段時間才熟,你這些怎麼熟這麼早?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我還不知道該賣多少錢呢。」夏陽摸摸腦袋,爽朗的笑道:「我也是趕巧,在山的陽坡上發現有幾棵桃樹,可能接受的陽光多熟的早一些。」

  「好運氣。」與夏陽交談的大叔說道:「桃子剛下來的時候數量少,賣三文一斤,大家吃個新鮮,多的時候也就賣兩文,你這桃子最少賣三文一斤。」

  「多謝大叔提點。」夏陽表示感謝,隨後又道:「向大叔打聽個事,不知道方便說嘛?」

  「什麼事,你說吧。」大叔爽快的說道。

  「酒樓收獵物嗎?」夏陽道:「是去市集賣的價錢好,還是酒樓的價錢高?」

  「你有獵物?」大叔驚訝的問道:「山里面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就是獵戶也不敢哪里都去,小兄弟可別打這個主意。」

  「不往深山去,就在外圍抓點野雞野兔之類的小獵物。」夏陽看出大叔心善,也不隱瞞的說道:「實在缺銀錢,只能多往山里跑跑碰碰運氣。」

  「那你跟我們走吧。」大叔道:「酒樓采買的管事我們都熟,你過去問問,這家酒樓的掌櫃厚道,從來不壓價。」

  「謝謝大叔。」夏陽就等他這句話,想著跟他們一起去酒樓探探情況,比他自己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好。

  他們一行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鎮上,穿過西市市集,來到鎮中心最繁華的主幹道,福客來就在這里。

  他們去的是福客來後門,夏陽只是匆匆看一眼酒樓門面,三層小樓占地面積挺廣,差不多有小半條街。

  「王管事。」酒樓後門敞著,後院里有不少人幹活,夏陽跟著大叔他們見到采買的王管事。

  王管事四、十來歲的模樣,看見大叔他們笑著招呼一句,「來了。」

  「麻煩王管事了。」大叔一臉笑的應對,「采了一些新鮮菌菇,看著品相不錯給您送過來。」

  王管事伸頭看看他背筐,里面的菌菇個頭大顏色新鮮,處理的十分幹凈,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們送的東西一直都很好,以後再有也送過來,價錢不會給低了。」

  「王管事給的價錢向來高,比我們出去擺攤賣可要多許多。」大叔恭維的笑道。

  「行,讓人給你們過稱結賬去吧。」王管事說完就要離開,被大叔叫住道:「王管事,我這位小兄弟想問問酒樓收不收獵物,想把打到的獵物送這來。」

  「你是獵戶?眼生啊。」王管事看看夏陽道。

  「剛出徒,可以自己打獵。」夏陽道:「大叔說你們酒樓厚道,就想問問管事收不收獵物。」

  「當然收,我們這里老虎都收,就怕你手里沒貨。」王管事笑著調侃夏陽一句,夏陽說的話讓他聽著舒坦。

  「多謝管事,我打到獵物就給您送過來。」夏陽挺起胸膛拍了幾下,笑道:「一身的力氣,絕對夠用。」

  「哈哈哈。」王管事被他逗笑,「行,不拘打到什麼,你都送過來就是。」

  「您等好吧。」夏陽沒有謙虛,底氣十足的道:「現在先給您送點好東西。」

  他說著把背簍卸下來,一筐拳頭大的桃子擺放的整整齊齊,顏色鮮亮殷紅透著水潤光澤,一看就想讓人咬上一口。

  「喲!」王管事驚訝的問道:「桃子熟這麼早嗎?我記得還得半個多月才會零星的開始熟一些。」

  「發現幾棵陽坡生長的桃樹,成熟的早一些。」夏陽道:「酒樓若是收,我還能送一些過來,品相都這麼好。」

  「收。」王管事怎麼會錯過,他們酒樓上果盤,就需要新鮮的果子,特別是能買到剛下來的頭批果子,會帶來不少客源。

  「剛下來的桃子,這個品相的都給三文一斤。」王管事思索片刻後道:「你這個又提前很多,我給你四文一斤,把剩下的桃子都給我送來吧。」

  「謝了管事。」夏陽高興的說道:「我每天起早給您送一趟,每天都能讓客人吃上新鮮摘下來的桃子,若是沒有的時候我再告訴您。」

  「好,去吧。」

  ……

  「大叔,我請你們吃飯。」夏陽豪氣的請客,拉著幾位死活不讓走,「今天多虧了幾位大叔,一定要表示感謝。」

  「真不用了。」大叔也是說啥不去,一點小事哪值當吃一頓,「我們還有事,要去做工不能耽擱,改日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去吧。」

  「好吧。」夏陽看出來他們沒說假話,「大叔留給姓名或是地址,改日有機會我再表示感謝。」

  幾人互相交換了姓名和村子,就此在酒樓分開,夏陽有心逛逛鎮上,又怕遇見柳景文,被他隨行的人看見。

  只能遺憾的回去,一路躲躲閃閃總是避著人,摸著自己錢袋賣的一百多文錢,腰板終於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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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啪。」

  隨著醒木一聲響,端坐茶樓台上的少年,清脆的聲音在大堂內響起。

  一身有些洗的發白的青衫穿在身上,不減半分其風采,豐神俊逸俊美絕倫,讓茶樓里的人不由呼吸一滯。

  柳景文聽到嘈雜的聲音,用醒木拍了一下桌子,把茶樓里的人目光吸引過來。

  他雖然看不見,依然轉動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巡視一周,波光流轉顧盼生輝,聽到再無一聲雜亂。

  於是張開薄唇緩緩講來,他雖然沒說過書,但見識過也自信自己能講好,不用多精彩只要茶客願意聽。

  他倒是看不到茶客的神情,自顧自的講書,台下的看客卻是目瞪口呆,這不是柳秀才嗎?

  一個小鎮能有多少趣事,能有多少大事發生,偏偏柳景文少年成名考中秀才,又出現意外前程盡毀。

  這兩件事勾動所有人的心,多數都是惋惜感慨,現在看到他出現這里,自然知道為什麼,不過是討生活罷了。

  一時的同情,倒是讓整間茶樓鴉雀無聲,只有柳景文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的聲音,慢慢的倒是把人所有注意力吸引過去。

  「這是新書?講的不錯,我沒聽過。」

  「是呀,這是誰的書,頭一次聽。」

  「嗨!還以為一個讀書人怎麼會說書,就是仗著有點學問混口飯吃,沒想到講的是真好。」

  「這就是讀書人,要不都說讀書人高貴,做什麼都特別出彩。」

  一道道嘀咕聲,有些人紛紛交頭接耳,但無一人高聲喧嘩,甚至隨著說到精彩之處,已經完全忘記柳景文這個人,一心沈浸在書里。

  當下流行的不過是癡男怨女,外帶文人風流韻事,再就是一些八卦來的消息,翻來覆去就是那些,這些人早就聽膩了。

  但柳景文講的是自己臨時編的書,就是為了今天第一次登場,若是被喝了倒彩,這口飯就吃不上了。

  他講的是本朝將軍,不但有戰場上浴血奮戰,神勇無敵激起眾人熱血豪情,還有鐵血柔情慘雜其中,陷於其中的愛恨情仇。

  因為確有其人,眾人聽到過一些八卦消息,柳景文再深入安排些逗趣的情節,頓時把所有人心神吸引,聽的欲罷不能。

  「話說慶雲郡主,身為異族之人,一見傾心再見情根深種,為了神武將軍毅然單槍匹馬闖進軍營,只為與將軍見上一面述說滿腹柔情。」

  柳景文一拍醒木,「欲聽後事如何,請聽下回講解。」

  他說完利落的起身,頓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跑過來,遞給他棍子讓他抓住一頭,引著他走向茶樓後面。

  「哎哎,怎麼不講了?」

  「說完再走啊!」

  茶客們剛開始還沒有回神,就見柳景文已經走了,頓時急了大喊起來,好容易有新書還喜歡聽。

  這些人怎麼會願意,都是一些閑人無聊的每天聚在茶樓湊趣,現在被勾起興致卻是不講了。

  「各位,各位。」茶樓掌櫃的急忙登場,「這一場已經結束,還有其他先生要講,各位稍等片刻馬上登場。」

  掌櫃的說完跑的也快,轉身去了後面,柳景文正坐在那里喝水,「柳秀才,講的太精彩了。」

  「掌櫃的客氣。」柳景文淡淡的說道:「還要去鎮外趕場,午後再過來。」

  「嗨!」王掌櫃眼睛一轉,討好的笑道:「那小茶攤能有幾個客人,不如在這里再加一場,還可以多賺一場銀錢。」

  「不可。」柳景文搖頭,說道:「多謝掌櫃提攜,只是我多一場別人就少一場,都是出來討生活不容易。」

  他說完起身道:「再說,已經與王叔說好過去,不能言而無信,也無顏見王兄 。」

  「那你去吧。」王掌櫃無奈,心中有些後悔。

  柳景文道別一聲,轉身離開茶樓,走在街上深深呼出一口氣,第一步總算邁出去。

  「三樹,你還習慣嗎?」柳景文問前面領路的小孩。

  「挺好的。」劉三樹回頭,眼里充滿敬佩,「景文哥,你說的真好,太厲害了!」

  「是你沒聽過,時間長了也沒什麼意思。」柳景文笑道。

  「天天聽也聽不夠。」三樹道,他還是頭一次進茶樓,看哪里都好,特別是柳景文說的書他特別愛聽。

  小孩盡心給他領路,手里握著引路的棍子前端,走在柳景文前面,看著兩旁的人還有腳下,時刻提醒柳景文注意。

  柳景文抓著棍子,慢慢的跟在三樹後面,心里卻是記掛著夏陽,恐怕自己娘找他麻煩。

  他要出來掙錢不能留在家里,知道自己娘對他不喜,又同情夏陽的情況,恨不得時刻把他帶在身邊。

  可惜又不能,他出來說書,淪落到這種地步,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別人不一定會這麼想。

  為了夏陽考慮,不想讓別人把自己說書的事按在他頭上,替自己背這個黑鍋,於是找朋友的弟弟給自己領路。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他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憑自己本事吃飯,沒什麼低賤之說。

  就算他瞎了什麼也看不見,也不是別人說的廢人一無是處,他還有手還有嘴,一樣可以支撐一個家養自己夫郎。

  「那就是個傻的!」柳景文在心里嘆息,對於夏陽大咧咧的性子,他真是放心不下,何必為那麼一兩句話苦了自己。

  一路走到鎮外,那里有個茶攤,供來鎮上的人臨時歇腳,賣點便宜茶水,一文錢可以坐下聽書還能喝一碗茶,生意非常不錯。

  因為價格比鎮上茶樓便宜很多,附近村里人還有鎮子上一些人,也經常過來捧場喝碗茶聽會兒書解悶。

  這就是他趕的第二個場子,也是熟人家里開的,他同窗的父親王叔,與茶樓里的王掌櫃是兄弟。

  也是有這種關系,柳景文才想到改行來說書,才得到這份工來做,其中也是有絲絲縷縷的其他事情在。

  「景文來了。」王叔看到他過來,急忙迎上去問道:「怎麼樣,頭一場說的順利嗎?」

  「還可以。」柳景文笑道:「只要是新書,總不會引他人反感,茶客還算滿意,掌櫃的也沒說什麼。」

  「那就好,那就好。」王叔拍拍他肩膀,同情又惋惜,「你王伯他,唉!不說他了,怎麼也能有你一碗飯吃。」

  「謝謝王叔。」柳景文不在意的說道。

  他現在只是暫時壓下悲痛,現在能讓他在意的人,只有夏陽,那個與自己將要相守一生的人,其他的暫時分不出心神。

  若不是夏陽在柳家處境艱難,他還打不起精神做什麼,為了養活夏陽,他只能勉強自己先忘記這些,想辦法努力賺錢。

  而他一直牽掛的夏陽,確是遊魚得水,路上厚著臉皮搭訕,竟然有了福客來酒樓這條路子。

  他恨不得把山上能賣的東西全部搬過去,好多得一些錢讓自己面對誰都有底氣,只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山上還沒有那麼多東西讓他賣,除了桃子他只能想打點小獵物,以後的事情放在以後再說。

  還有他的這些東西,不能拿回柳家,夏陽能想象出會是什麼情形,他可沒有那麼傻,把自己費勁兒得來的東西給別人做嫁妝。

  反正已經有酒樓收他的東西,至於能不能掙到錢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只是當務之急夏陽還要找個落腳的地方。

  他不想在柳家,暫時還脫離不了,在柳景文不在家的時候他想找個安身之地,所以一直在山里忙活個不停。

  把自己需要的一些東西準備好,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估計柳景文也快回來,他急忙往山下趕。

  豈不知,等柳景文黃昏時分,風塵仆仆的回到家里,夏陽還沒有回柳家,讓柳母抓住把柄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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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景文。」

  柳景文剛一回家,在院子里遇見柳母,「你媳婦呢?怎麼一天沒看見人。」

  柳景文:「……」

  他擡頭看天,眼前一片漆黑,雖然知道臨近傍晚,具體還是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黑透。

  「他去山上了。」柳景文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往外走,手里棍子往前探路,「我去迎迎他。」

  他現在又急又悔,夏陽這個時候沒回來,是不是聽自己說讓他躲著點自己娘,才一直不敢回家。

  「你站住。」柳母上前幾步拽住他,「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一個一天天什麼也不能幹,又娶回來一個躲懶的什麼也不願意做,就讓家里白養著你們?」

  「娘,我先去外面看看有什麼事回來再說。」柳景文掙開柳母的手,就要往外走。

  卻不防柳母一把奪下他手里棍子,「不許去找,他要是不回來,明天我就去夏家要聘禮,他們家兒子以後都不用回來。」

  「娶他回來是幹什麼的不知道嗎?」柳母生氣的說道:「說是有傷沒養好,可是一天天往外跑一點不耽誤,這是騙誰呢。」

  「娘。」柳景文著急出去,伸手摸索著要拿回棍子,「山上不安全,我去找找,回來再說這些。」

  「不行。」柳母閃開身,「今天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既然自己買來東西,以後就在你們自己屋里吃吧,柳家不能白養你們。」

  「娘是要把我們分出去嗎?」柳景文心里急,不再說軟話,「既然這樣,聽您安排,隨便您怎麼發落就是。」

  他說完大步往外走,一根探路棍子難不住他,不過是摔幾下而已,還不等他走到門口,夏陽就邁步進來。

  「我回來晚了。」他上前幾步拉著柳景文的手,氣喘籲籲的說道:「讓你擔心了。」

  夏陽一臉歉意,怪自己疏忽柳景文,還以為自己一個人無拘無束在外面闖蕩,沒有人會等自己回家。

  「以後我一定注意,就這一次。」他說著就拉柳景文回自己屋里,柳家人都在院子里看著他,夏陽感覺十分不自在。

  「站住。」柳母攔在他們前面,「你去哪了,一天天不著家,還把柳家放在眼里嗎?」

  「去山上找吃的。」夏陽道。

  他看柳母一臉不善的看著自己,手里還拿著柳景文用的棍子,心里納悶也沒問出來,不想與她多說。

  「怎麼身上都是灰?」夏陽打量一下柳景文,見他一臉疲憊的模樣,說道:「我去打水給你洗洗。」

  「用水自己去挑,缸里的水不是給你們用的。」柳母說道:「以後你們自己過,與柳家沒有關系,院子里的東西一點不能動。」

  「不動就不動。」夏陽上前一把從她手里抽回棍子,「你也不是看不見,拿他棍子幹什麼?以後我們的東西你也別動。」

  柳母臉色巨變,沒想到夏陽敢這麼對她,手舉起來就要教訓他,被柳父呵斥住,「當我不在是不是,鬧起沒完了是吧?」

  「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還有娶進來的這個媳婦兒。」柳母氣急敗壞的轉頭,看見柳父站在堂屋門口,「他們都要反天了,眼里還有我這個娘嗎?」

  「夠了。」柳父面無表情的道:「這一切還不是你自己造成的,自己沒個長輩的樣子,還想著別人尊重你嗎?」

  「景文,先和你媳婦兒回去吧。」柳父看眼夏陽,對柳景文道:「有些事與你媳婦兒說說,山上不能呆太晚。」

  「爹,既然娘說讓我們自己過,看來心里是有想法。」柳景文道:「兒子不孝,不能為二老盡孝,自然也不能讓爹娘為我們操心煩惱。」

  他停頓了一下,眼睛一閉下定決心,道:「就按娘說的以後我們自己過,現在兒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家里,不讓娘為我們生氣。」

  「再容我們幾日,明日我會找地方搬出去,一別兩寬各自安好,算是報答柳家對我的恩情。」

  柳景文眉頭緊蹙神情無奈,這不是他願意的事,為了以後安寧不得不這麼做。

  「兒子現在是個廢人,以後怕也無法盡孝,我們凈身出戶離開柳家,當做是對爹娘盡的孝道,也成全兄弟間最後一點情誼。」

  柳景文的話一出,柳家人全部楞住,沒人想到甚至是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不留一點余地不留一點後路。

  在他們心里,柳景文以後是他們負擔,骨肉親情無法割舍他們認,但能少一些負擔也是好事。

  這才有讓柳景文娶個小哥兒回來,甚至相看的重點是小哥兒能不能幹,其他的事情全都無所謂。

  沒想到柳景文這麼硬氣,不但離開柳家,還選擇凈身出戶一點家產不要,難道不怕以後無法生活嗎?

  就是他們也不敢說自己分出去以後會過的好,還是在一無所有的情況,柳景文怕不是受刺激太深腦袋有問題了。

  「三弟,別沖動。」柳老大道:「你們現在這種情況哪能搬出去。」

  「就是。」柳老二也阻攔道:「這事別提了,不能讓你們出去,以後可怎麼生活。」

  「哼。」柳母過了最初的震驚,聽到這些話不屑的道:「好啊,既然自己有本事出去過,那就出去吧。」

  她看眼夏陽,冷笑道:「為了你媳婦兒,這麼有志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把日子能過成什麼樣。」

  「只是說好了,我們是一點不會接濟你們,有困難別回來說,以後都別踏進柳家門。」

  「娘。」柳小妹拉拉自己娘,「您別說了。」

  「你閉嘴。」柳母瞪她一眼,「這個家沒你說話的份,不想留下也可以搬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能耐。」

  一旁的柳大嫂和柳二嫂看到眼下情形,也不敢冒頭說什麼,她們是媳婦兒在婆母眼里更沒地位。

  「景文,你想好了。」柳父說道:「若是真想搬出去過,沒必要凈身出戶,按照規矩分出去就是。」

  「想好了。」柳景文道:「不想看到一家不和睦,也不想以後到相看兩厭的地步,趁著現在離開正好。」

  「行,明天我去找村長和族老。」柳父道:「把分家文書辦了,該給你的給你。」

  「爹。」柳景文打斷柳父的話,「兒子知道您的好意,剛才說的確實是我心里話,家產我不要留給二老和兄長。」

  他態度堅決凝重的神色讓人都知道柳景文說的是實話,已經打定主意不容更改。

  「陽哥兒,我們回去。」柳景文表達自己的意思後,不在多留回自己屋里。

  柳父看見他們回自己屋子,看著院子里的柳家人,「你們就任憑你們娘胡鬧,一句話也不說,是看熱鬧嗎?」

  「我若是不出來說話,今天你們想鬧到什麼時候?」柳父冷著臉,把目光落在自己兩個兒子,柳老大和柳老二身上,「若是我現在沒了,景文是不是一點活路沒有。」

  「爹。」柳老大和柳老二一聽這話急了,他們哪敢違逆他娘,「怎麼會,您老別這麼說。」

  「看來,我急著給景文成親是對的。」柳父嘆息,「若是你們有一點情意,看在景文面子上,也不會這麼對他媳婦兒。」

  「在他娶親上百般計較算計,那是你們兄弟,是你們的家人,豈能事事論個清楚明白,親情永遠不能用利益來衡量。」

  柳父氣的臉色鐵青,更多的是失望,他目光在柳家眾人身上一一劃過,為什麼不能少一些計較互相幫襯一些。

  「為了一碗水端平,為了一家人和睦,每次說話做事都要前思後想,就怕引起你們有不滿釀成禍端。」

  「我哪是你們爹,哪是柳家的主人,處處看你們臉色,揣摩你們心思,凡事都以大局出發,盡量把每一個人方方面面都照顧到。」

  「可是一個家,包括每一個人,又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們滿意,哪有絕對的公平,哪能所有都能拿一桿秤稱量的分毫不差。」

  柳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胸膛起伏不定微微喘口氣,道:「現在,我只想問問你們,臉疼不疼心愧不愧?」

  柳家人看著柳父背影,臉哪會不疼簡直被柳景文打的「啪啪」響,現在各個感覺臉火辣辣的燒的他們心里煩躁不安。

  他們心思覆雜的看著柳母,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何想法,他們就算有什麼不滿,看在親情上最多嘮叨幾句罷了。

  怎麼就要柳景文自己單過,對那個小哥兒百般看不上,若是這樣的話,又何必高價娶進門。

  「你們不用看我。」柳母見兒子和兒媳婦們都看著自己,冷著臉道:「自古以來,從沒見不尊重婆母的媳婦兒,我沒得看兒媳婦的臉色,你們也是一樣不想聽話就自己離開。」

  她借機敲打柳大嫂和柳二嫂,「進柳家門就要守柳家規矩,別妄想依著自己性子來,柳家還輪不到別人做主。」

  柳景文和夏陽回到自己屋里,對於外面的事一概不理,彼此靜靜坐在桌子前沈默不語。

  良久,柳景文擡頭對夏陽一笑,說道:「剛才的事,是柳家不對,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你這是何必。」夏陽道:「沒得為了我與家里鬧的不開心,畢竟我是個外人,明天我會離開。」

  「你放心。」夏陽又補充一句,「不把聘禮還給你們,我不會離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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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管事。」

  夏陽拎著幾只野雞野兔,找到王管事笑道:「打幾只小獵物,管事看看收嗎?」

  王管事看眼夏陽,微微一笑道:「別說,還有點本事,只是你這野雞野兔怎麼有的身上的傷?」

  他看著夏陽送來的獵物,除了兩只活的,剩下的三只都是身上一個窟窿,心里納悶這是什麼打獵手法。

  「沒有趁手的工具。」夏陽爽朗一笑,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活的是下套子抓的,死的是用竹子削尖一端投擲出去紮的,傷口大一些。」

  「哦。」王管事點點頭,看看那些傷口,又看看夏陽滿是補丁舊的看不出模樣的衣服,了然的笑了笑。

  「行,價格有些差異。」王管事沒嫌棄,看夏陽坦蕩的笑臉道:「活的野雞十、二文一斤,野兔十、六文,死的野□□文一斤,野兔是十、二文,你看看賣不賣?」

  「賣,當然賣。」夏陽立刻說道:「管事的價格公道,若是去集市上不一定能賣這麼多,多謝管事。」

  「好,去過稱結賬吧。」王管事滿意的笑了,他也是看夏陽順眼有心照顧一下。

  「唉,管事您忙。」夏陽高興的找夥計過稱,把背來的桃子一起交給夥計,特別上道的提前拿出個桃子,「小二哥,嘗嘗我這桃子怎麼樣?」

  「品相一看就不錯。」小二輕笑道:「以後有什麼東西盡管送來,只要我們這里用到的都可以收。」

  「謝謝小二哥。」夏陽眉開眼笑的說到,只要先扒住酒樓這里,以後生活不用愁。

  「給,四百六十二文。」小二過完稱算好賬,把銀錢遞給夏陽。

  「明天再過來。」夏陽說了一句,辭別小二離開。

  他今天有很多事忙,要先找地方落腳,爭取今天從柳家搬出來,省得彼此見面尷尬。

  本來昨天他在山里找個山洞,可以直接過去落腳,狩獵采摘果子什麼的都很方便,只是小秀才那關不好過。

  無論他怎麼保證,費勁口舌想方設法的勸解,小秀才打定主意離家柳家,夏陽不想他這麼做。

  他畢竟不可能真與小秀才結成真正夫夫,夏陽不想害他和柳家人翻臉,等他掙夠錢還了聘禮。

  他和小秀才的緣分算是斷了,夏陽不可能留在這里,也不會回到夏家,拿回自己戶籍以後立馬遠走高飛。

  小秀才的好意他心領,只能在心里說抱歉,夏陽無法明說甩開他,現在也不是時機,總要把該還的還了才行。

  回到村子里,夏陽直接到距離山腳下不遠的荒地,這里正好介於柳家村和山腳下村人砍柴挖野菜之間。

  村里人無論是上山還是砍柴挖野菜,都會路過這里,可以隨時讓人看到,不至於讓柳家人懷疑他跑了。

  若是能安穩的在這落腳,小秀才知道也不會再鬧著和他搬出來,畢竟沒人想受苦,小秀才也是為了護著自己。

  夏陽去山腳下的樹林砍樹,又在荒地里割草,忙的不可開交,他要搭一個窩棚,現在盛夏時節住著沒問題。

  「柳夫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這是做什麼?」

  夏陽擡頭看向來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狐疑的問道:「這是蓋房子?」

  「這能蓋房子嗎?」夏陽有些無語,對村里人他都不認識,但應對幾句不當誤幹活他也不吝嗇,「搭個棚子。」

  「哦。」少年點頭,若有所思的站了一會兒,看夏陽忙來忙去也沒說話,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又上前道:「我現在無事,給你搭把手。」

  「不用不用。」夏陽忙擺手道:「一個棚子而已,我自己沒問題。」

  少年無論他怎麼說,依然上手幫著他一起幹,還給一些建議道:「別蓋太小,大一些方便。」

  「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大。」夏陽道:「也沒什麼東西,只要能容下人不漏雨不進水就行。」

  「不漏雨倒是可以,只是下雨不進水不可能。」少年看著夏陽選擇的地方,位置倒是比較高,但棚子與屋子可是不一樣。

  「這就不懂了吧。」夏陽笑道:「你看我砍的這些竹子,直接把屋子架起來,離地面有一定距離,還怎麼往屋里進水?」

  夏陽指著自己砍的一排竹子,他已經打算好,蓋個竹屋或是木屋是不可能的事,這里倒是不缺材料,只是用多了都要花錢。

  他準備用砍來的樹做幾個柱角,上面按照窩棚的模樣全部用草苫子,底下鋪上竹子,這樣連床都省了。

  「咦?」少年聽他這麼說,看看夏陽準備的材料,一臉佩服的說道:「不錯呀,你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怪不得都說你能幹能支撐一個家。」

  「都是被生活逼的。」夏陽搖搖頭笑道:「若是不自己想辦法,難道還能指望別人,或是天上掉餡餅嘛!」

  他十幾歲從村子里出來,什麼工作沒幹過,最後一咬牙不管自己年少體弱,到工地上打工就是為了多掙一些錢。

  苦也不是白吃的,隨著年齡和閱歷,自己組建了施工隊,生意越做越大,他出事時已經是幾百萬身價。

  只可惜有命掙沒命花,好在家里父母弟妹他全部安排好,自己留下的那些財產完全可以給父母養老。

  「人呢!」夏陽想到這里,看眼幫著自己幹活的少年道:「要講問心無愧,不要貪圖太多。」

  他之所以出事,是因為去工地檢查發現一個工人睡眠不足,夏陽怕出事讓他回去休息,就在那個工人往下走的時候突然不穩。

  夏陽伸手拉了一把,人是讓他甩回去沒有掉下去,他卻是被腳下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從架子上掉下來。

  他苦笑一下,感嘆自己命運坎坷,卻沒有後悔的意思,老話說的好,該你河死井死不了,可能就該自己出事。

  「怎麼了?」少年看他突然站在那里不動,手里的活也停下來,「村里人對你印象很好,只是我們這里窮,沒有空余的房子,好的村鄰還是很多。」

  「我說的不是這個。」夏陽回神,無所謂的擺擺手,道:「隨意瞎叨咕幾句沒別的意思,謝謝你給我幫忙。」

  村里有沒有閑置的房子,夏陽不知道,但他清楚不一定會租給他這個外來人,也就沒必要舔、著那個臉去打聽。

  自己就是臉皮厚,也是要臉的,還有租房子也要錢,這是他最不願意的事,找個地方對付一段時間就是了。

  他以前在工地也沒吃住的多好,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不算個事,夏陽還有自己的私心,自己住在這里小秀才總不會跟來吧。

  想到這他充滿了幹勁兒,也有興致與少年搭話,「你是村里哪戶,我對這里不熟悉,還一戶不認識呢。」

  「這不就認識了。」少年靦腆的笑笑,似乎覺得自己這話不妥,急忙填補道:「我住在村尾,離你這里不遠,是劉家人叫二樹。」

  「二樹兄弟。」夏陽「呵呵」一笑,看眼村尾的那些房子,離自己這里不遠就五、六、十米的距離,「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是呀。」二樹點頭道:「你為什麼不在村尾搭,那樣我們離的更近一些。」

  他們這里每家每戶距離,大概十來米,多的也不超過二、十來米,即為了以後擴建房屋,也為了各戶不至於在屋里說個話也讓人聽的清清楚楚。

  「搭這個棚子,我還怕村里人有意見,又哪敢往村里那面湊合。」夏陽道。

  「有柳秀才你怕什麼。」二樹說道:「既然來了劉家村就是這里人,我們外姓人在這里生活的不錯,沒有人欺壓為難,何況你還有人撐腰。」

  夏陽笑笑沒搭話,那個小秀才對他有多好多維護,他自己心里有數,有迷惑有欣喜,不可否認的是自己真的很高興。

  越是這樣,夏陽覺得自己越不能讓他為難跟自己吃苦,惋惜又感慨的說道:「小秀才是真的好,就是無福消受!」

  劉二樹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加快手上的動作,嘴角溢出一抹微笑,具體代表著什麼讓人看不透。

  有人幫忙,不是多大的工程量早早完成,一座長四米寬三米的大窩棚新鮮出爐,夏陽看著眼前這個四不像沈默不語。

  是窩棚還是屋子,看著比較怪異,不得不說住著應該很舒服,空間大不說還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留一個窗戶口。

  這些都是那個二樹,一會兒嫌棄小,一會兒說里面陰暗白天都看不到什麼怎麼辦,誰也不能天天敞著門過日子。

  夏陽沒想那麼多,直接來了豪爽勁兒,一拍胸脯說了句:這都不算事,只要房子有的東西,他都可以讓這個窩棚擁有。

  所以,就建了一個窩棚不是窩棚,房子不是房子的東西,看著難看一些卻很實用,只是自己一個人住,本意也是對付了事,用得著布置的這麼好嗎?

  窩棚外面不但搭了一個簡易廚房,還圍了一圈兒籬笆建個小院子,連窩棚後面留一塊兒地種菜都打算好了。

  「好了。」二樹拍拍身上的灰塵,滿意的看著眼前這個小院子,笑道:「若真說起來,不比房子差,只是不像房子那麼堅固能住很多年。」

  「你真厲害。」二樹佩服的對夏陽伸出大拇指,「柳秀才跟著你一定享福,你們夫夫好日子在後頭呢。」

  「咳咳。」夏陽莫名的臉有些發燙,看看天色夕陽西下,坦率的說道:「兄弟,今天沒有準備,改日請你吃飯感謝。」

  「不用客氣。」二樹不在意的說道,跟他道別轉身離開。

  只是沒想到,還沒過多久,就在夏陽估計小秀才要回來時,準備去柳家跟他說一聲不回去了。

  遠遠的看見幾個人往自己這面走,其中就有小秀才,還有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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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秀才。」夏陽目瞪口呆,看著他帶來的那些東西,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想著你一會兒要去搬東西。」柳景文笑道:「我就請人幫忙直接給拉來了。」

  夏陽看著二樹推著一車東西,心里恍然:這就是個奸細,自己還納悶他怎麼那麼積極幫忙還提各種意見,一心想要自己把窩棚搭建的好一些。

  「這是二樹,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柳景文給夏陽介紹,「你說今天要搭窩棚,特意請他有時間過來幫你一點忙。」

  「柳夫郎。」二樹把車上的東西往下搬,對夏陽笑笑,「我把東西給你搬進去,你和景文商量一下看還要搬什麼東西,今天一起全部搬完。」

  他說著把被褥一些東西給拿到窩棚里,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則是把鍋碗瓢盆這些拿到他搭的簡易廚房。

  一看就是個激靈的孩子,抿唇對夏陽笑笑,手腳極快的搬東西,看著就是個經常幹活的。

  「被褥、衣服和廚房用具我都拿來了。」柳景文道:「一會兒再把兩個木箱子,還有書桌書櫃搬過來就行,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好像還要添置一些。」柳景文滿面笑容,對著夏陽的方向商量道:「沒有水缸和水桶,這些明天再去買吧,這個請二樹幫忙,你不用費心。」

  他說了半天,沒聽到夏陽說話,神情有些疑惑,頭歪了歪像似聽動靜,豈不知夏陽此刻心里五味雜陳。

  這是甩不掉了,在荒地里搭個窩棚也擋不住小秀才的腳步,夏陽還能怎麼辦,拒絕的話再無法說出口。

  特別看著小秀才傾聽的模樣,心里又酸又暖,「我在,只是想委屈你了,這是何必!」

  「話說反了。」柳景文聽到他說話,不好意思的笑了,神情有些羞澀又有點愧疚,「是我委屈你,連一個家也不能給你。」

  「但我可以保證,以後一定會有。」柳景文說的堅定,「我不是廢人可以掙錢,你是我的夫郎我理應養你。」

  「行行。」夏陽心亂不想多說,敷衍道:「我相信,你不用操心這些,這些還是交給我吧。」

  「聽夫郎的。」柳景文只是笑沒有拒絕,轉而道:「剛才爹說,分給我們一兩銀子,還有一百斤糧食,我沒有要。」

  「家里日子艱難。」柳景文有些惆悵,對夏陽解釋道:「你別介意沒有事先與你商量,家里情況我清楚,你放心,過幾日我就拿銀錢回來。」

  「你做主就行。」夏陽對這些不感興趣,看二樹他們已經搬完,對他道:「我去搬箱子,你留在這里。」

  「不用。」柳景文搖頭,「我與二樹去,你留下安排一下家里這些東西,我買了包子,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他說完不給夏陽反駁的機會,轉身招呼三樹給他帶路,與二樹他們離開,夏陽看著他們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他明白小秀才的意思,也不想辜負他的好意,轉身進窩棚收拾他帶來的被褥和衣物,慶幸搭建的夠大可以把東西全都裝下。

  簡單的歸攏一下,把被褥衣物放好,看看窩棚里的空間,可以在中間掛個簾子,分成前後兩個部分。

  里面一側放兩個裝衣服的木箱子,另一側則是他們睡覺的地方,這樣一來,明天還是做個簡易床吧,睡在地上不合適,就是有竹子鋪在下面看著也別扭。

  書桌放在外面,靠門口的窗戶下,書櫃放在挨著書桌的靠墻那一側,這麼一安排倒有個家的模樣。

  柳景文回到柳家,一家人全都站在院子里看他搬東西,他拒絕兩個哥哥幫著去窩棚送東西,「就這點東西不多,讓二樹幫我拉過去就行。」

  「以後我不在家,有勞兩位兄長照顧爹娘。」柳景文向他們行禮,「辛苦二位兄長了。」

  「你說的什麼話。」柳大哥無奈,扶起他道:「有事說一聲,別的沒有還有一身力氣,別出了門就不是兄弟。」

  「怎麼會。」柳景文笑道:「二哥不是還幫我搬東西嘛,大哥又給我找來水桶,還給個水缸和壇壇罐罐,我都明白。」

  「你知道就好。」柳大哥無奈,看著自己這個從小乖巧,長的讓人錯不開眼睛的好看模樣,嘆息道:「長大了,再不是跟在哥哥身後的時候。」

  「嗯。」柳景文鼻子一酸,他也不想這樣,一方是家人,一方是依賴自己生存的夫郎,「那些兒時樂趣,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都一樣。」柳大哥道:「只一點,無論家里誰有何心思,有怎樣盤算,可以說從沒有人想過不管你,這一點是絕對的。」

  他們誰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弟弟又迅速的讓人猝不及防,連挽留的話都無法出口。

  他們娘的態度,讓柳老大他們明白,若是留下沒準會再發生什麼事,分開也算是各得自在。

  「大哥不用再說。」柳景文心里明白,若是能有一點余地,他也不會這麼強勢對自己家人,「這些我都知道。」

  「搬完了。」柳老二和二樹過來,「一下子搬不過去,二樹說是他再跑一趟,讓我們說說話。」

  「好。」柳景文站在那里,雖然看不見還是轉著頭環視四周,像似要牢牢記住這個生長多年的家,「有勞二哥了。」

  「看你說的。」柳老二道:「有事說一聲,搬出去我們也是兄弟。」

  一直沒有說話的柳爹,看他這模樣心里難受,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過,爹信你。」

  沒有柳景文暗中找他商談,柳爹說什麼也不會放他離開,「記得你自己說的話,在爹面前丟臉不算什麼。」

  「知道。」柳景文掩飾住自己情緒,對柳爹笑道:「過不下去,回來找爹。」

  他像似很開心的笑著,心里全是淚,「我不擔心,爹不管,我還有大哥和二哥呢,總不會落到地上。」

  柳母和柳大嫂、柳二嫂,聽到這話都神色莫名,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柳小妹走過來,「三哥,還有我呢。」

  「是呀!」柳景文笑嘆:「怎麼把小妹忘記了,這回三哥一定記住。」

  柳家兄妹一起說著話,言語間充滿離別的惆悵,就算在一個村子里離的不遠,感覺上也是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走吧。」不一會兒,二樹和三樹推著車回來,把剩下的東西裝上車,見他們話說的差不多招呼了一句。

  柳景文被三樹拉著棍子領著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身跪下叩幾個頭,「兒子走了,希望爹娘安康,家里人平平安安,這是兒子最大的心願。」

  ……

  夜深人靜,夏陽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自己凡事能將就,吃過的苦太多,怎麼樣都無所謂,可現在多一個小秀才讓他有些難安。

  這個燙手山芋不好甩掉,讓他抓心撓肝,從各方面來講又無法態度強硬,單憑夏陽自己本心他就狠不下這個心。

  「唉!」夏陽嘆息,面對小秀才種種,還能怎麼辦?只能聽之任之,捧著、哄著、寵著唄!

  「怎麼了?」柳景文也睡不著,只是他能穩住,「不習慣?」

  「沒有。」夏陽心里一驚,聽著他呼吸平緩還以為小秀才睡著了呢,「就是想著明早給你做什麼飯。」

  「我不挑食。」柳景文嘴角勾起,夫郎心大他領教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挨餓的時候都過來了,就算現在家里也不是完全能吃飽。」

  「可不是。」夏陽有過體會,心疼的說道:「就兩個餅子能飽到哪里去,看你瘦的像根麻桿。」

  「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吃飽。」夏陽信誓旦旦的道:「家里生活不用擔心,全部交給我,一定把你養胖。」

  「好。」柳景文輕笑,他不期望能從夏陽嘴里聽到什麼好聽的話,麻桿不麻桿無所謂,「你自己也很瘦,記得多吃一些。」

  「過幾天,銀錢算回來,能有幾百文。」柳景文不希望夏陽擔心生活,「回來全交給你管著,我一定爭取在入冬前蓋上房子。」

  「我一直想問你。」夏陽翻身側躺著看向柳景文,問道:「你天天去鎮上,到底做什麼,跟誰一起?」

  「去說書。」柳景文拳頭忽然捏緊,有一瞬間怕夏陽反應大,像別人一樣覺得他丟臉,「在茶鋪,三樹每天給我領路。」

  「哦。」夏陽明白了,有些好奇的問:「不是讀書人清高,打工也要找一些體面的嗎?」

  「我瞎。」柳景文幽幽道,沒聽到夏陽有不對的反應,心里松一口氣,「除了說書,暫時我想不到還能做什麼。」

  「說書挺好,我就喜歡。」夏陽急忙安撫,「別想那麼多,只要是憑自己本事掙錢,不比他人低氣,有些人想說還沒人聽呢。」

  「是呀。」柳景文心情突然變好,「我掙的不少,在茶館一場二十文,一天能說兩場。茶攤少一些,一場十文也是說兩場。」

  「厲害。」夏陽恭維,他不傻,知道小秀才突然去說書,一定是為了自己,否則一個秀才怎麼會做這種工作。

  他打定主意,一定想辦法多掙點錢,早點讓小秀才放心回到家里,不用再為生活擔憂。





第10章

  一夜好眠,夏陽依然早早起身。

  小秀才現在跟自己一起生活,他要負起照顧責任。

  天才蒙蒙亮,在荒地這個地方,孤零零一個小院子沒有其他人倒是讓夏陽更顯自在。

  遠處高山,忽隱忽現籠罩在一層霧氣里,看不清楚真實輪廓,給人一種霧里看花的感覺。

  不遠處的小山村,多數人家沒有起來,只有打鳴的大公雞忙碌不停,矜矜業業的高昂著脖子報時。

  他快速洗漱完,開始生火做飯,這里能吃的不多,夏陽就熬了一鍋粥,煮兩個雞蛋。

  看看這點東西,他無奈的抹了一把臉,連點配著下飯的小鹹菜都沒有,寒酸到極點。

  自己一個人好對付,小秀才不能跟自己一樣混日子,看來自己的打算要變一變,先以過日子為主。

  正想著,聽到小秀才起來的動靜,急忙在門口把他攔住,「起來喊我一聲,別自己出來,門口這里有台階容易摔著。」

  「知道了。」柳景文應道。

  「我去打水給你洗漱。」夏陽說道,把人領下台階,手腳麻利的打來水,看他洗完又領著他在院子里坐下。

  「沒什麼吃的,就熬了一點粥。」夏陽把一個破舊的矮腿小方桌放到他面前,說道:「今天我買點菜回來,再翻塊兒地把菜種上以後就有的吃了。」

  「好。」柳景文道:「我買些菜籽回來,小菜長的快先種一些,其他的先不用急。」

  「這些我知道。」夏陽農家出身,十來歲之前也種過地,「家里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就行。」

  他停頓了一下,狀似不經意的說道:「願意說書就說,不願意就回來,不差你掙的那點錢,還能養的起你。」

  「行,聽你的。」柳景文笑道,溫聲細語的也囑咐夏陽一些事。

  安靜的清晨,兩個人坐在院子里,迎著晨風談性頗濃,好像有很多話說不完。

  夏陽看他一碗粥喝下,一個雞蛋吃完就放下筷子,「還有不少粥,你吃這麼一點不等到鎮子上就餓了。」

  他拿起碗又給小秀才盛上一碗粥,遞過去道:「還有一個雞蛋,你也吃了。」

  「不吃。」柳景文態度堅決,仿佛什麼都知道一般,「一個就夠,那個你自己吃,不用和我說你吃過了。」

  「嘖。」夏陽咋舌,想說你倒是眼明心亮,一想又不對,不能當盲人說瞎,「我不喜歡吃,你要是不吃就剩下了。」

  柳景文不說話,用實際行動表達,直接把夏陽給他剝的雞蛋,摸索著送到他嘴邊,一個字:「吃。」

  夏陽想了想就毫不客氣的張嘴,把雞蛋叼在嘴里,小秀才這是不好意思吃獨食,大不了以後多煮一個。

  柳景文快速收回手,感覺臉上有些發燙,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幾下,仿佛上面還能感覺到夏陽唇上的溫熱。

  「咳咳。」他輕咳幾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不用急,慢慢來,可以去二樹家里買一些菜。」

  「知道。」夏陽大口嚼著雞蛋,含糊不清的說道:「山里也有不少吃的,等缺了再去買。」

  不等他們吃完,二樹帶著弟弟三樹過來,兩個人拿不少菜過來,白菜、黃瓜、柿子和茄子一些應季蔬菜。

  「你們這里沒菜吃,給你們送點過來。」二樹道:「柳夫郎昨天說要種菜,我拿一些菜籽給你們。」

  「真是謝謝。」夏陽對柳夫郎這個稱呼有些不適,可入鄉隨俗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麻煩二樹兄弟了。」

  他客氣的起身,熱情的招呼他們吃飯,柳景文嘴角上揚,打趣道:「還有粥嗎?」

  「呃。」夏陽傻眼,看看鍋里還有那麼一薄層米粥,只夠一碗的量,「我再去熬一些。」

  「不用了。」柳景文慢悠悠的放下碗,掏出懷里手帕擦擦嘴,道:「二樹不是外人,只是有禮法在不能總過來幫忙,但若是有事也不用顧忌直接去找。」

  「哦。」夏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不會客氣的,大家都是朋友。」

  柳景文搖搖頭,知道夏陽沒明白自己意思,也不多說什麼,「還要趕路,先走了。」

  「走吧。」夏陽看柳景文要走,把一個竹筒遞給他,「帶點水,路上渴了喝。」

  他還想跟二樹道謝,邀請他晚上過來吃飯,對他的幫忙表示感謝,可二樹已經站在籬笆院門口,索性他也不說了。

  也急於一時,以後找機會把人情還回去就是,他還是現代思想,沒有把自己帶入小哥兒的身份,自然想不到授受不親這回事。

  送走柳景文,夏陽「呼嚕呼嚕」把剩下的粥喝完,洗鍋刷碗一頓收拾,來不及坐下休息一會兒急匆匆上山。

  去看看自己下套子的幾個地方,運氣還不錯又收獲兩只野雞,這兩天家里忙的事情有些多。

  夏陽也不忙於打獵的事,去把成熟的桃子摘了一筐,送到酒樓回來得了二百多個銅板,對比這里人打工掙的要多出好幾倍。

  他比較滿足,不可能一口吃下個胖子,先掙點小錢慢慢再想其他辦法,其實他比較眼饞去後山狩獵一些大家夥。

  只是他不擅長弓箭,現代已經嚴禁狩獵,抓些野雞野兔還行,其他的夏陽還真沒逮到過,只能仰仗自己練過功夫試一試。

  「咦?」回到村子里已經快午時,還不等夏陽到家,遠遠的看著一幫人聚集在自己家門口。

  「幹什麼呢?」夏陽心里「咯噔」一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快步走過去,問這些圍在一起的婦人。

  「出什麼事了?」他看眼自己院子,一切與自己走時沒有兩樣,狐疑的看著這些村里人。

  「沒事。」一個婦人道:「聽到柳秀才搬到這里過來看看,你們怎麼搬到這里了?」

  不光是婦人自己,還有旁邊的幾個人,均是一臉八卦的模樣,期盼從夏陽這里探聽一些消息。

  「唉!真是不容易,你一個剛嫁進來的小媳婦兒,還沒過幾天悠閑日子就要扛起一個家,真是可憐。」

  「就是,柳家不地道,這種情況怎麼能讓你們搬出來,這不是一點活路不給嘛。」

  「柳夫郎,因為什麼讓你們搬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柳秀才瞎了,留在家里也是拖累。」

  夏陽皺眉看著她們一個個興致勃勃的討論,看著自己的目光帶著憐憫,還有個別的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真是閑的你們。」他一看這些搬弄是非的人就煩,「自己家里的事弄明白沒?就跑到別人家來胡說八道。」

  「你怎麼說話呢?」婦人們一聽不幹了,七嘴八舌的數落夏陽,「你一個小哥兒脾氣還挺大,有本事找柳家說理去,沖我們使什麼勁兒。」

  「就是,被趕出來不敢說話,與我們倒是來了能耐。」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棉布衣裳,看著家境不錯的樣子,「就你這樣的,還以為嫁進柳家能享福,豈不知就是讓你來當牛做馬養著柳秀才。」

  「關你屁事。」夏陽毫不客氣,往那一站人高馬大的絲毫不像一個性格溫和的小哥兒,「你想嫁還沒人要呢,要不你再找個人嫁一下試試。」

  他眼里帶著嘲諷,知道若是今天不理,這些婦人會當他好欺負,不一定會傳出來什麼難聽的話。

  「看來是自己當牛做馬慣了,把居家過日子當成洪水猛獸。」夏陽不屑的道:「過夠了就離唄,也沒人攔著你,跑我們這里來發泄不滿了?」

  「柳秀才瞎不瞎關你什麼事。」這句話徹底惹到夏陽,說話越發不好聽,「紮你心還是剜你肺了,讓你嘴那麼毒,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嘛?」

  「你你?」婦人氣的指著夏陽,「你就該被賣進柳家遭罪,一點好賴不懂。」

  「我不懂好賴?」夏陽突然被她氣笑,「那你想我怎麼知道好賴,是與柳家鬧騰不休,還是與柳秀才和離,你倒是給指一條活路,我才能好好感謝你呀!」

  「別沒事找事,一個個吃飽撐的。」他也不想與一些婦人廢口舌,自己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打嘴仗,「以後沒事離我家遠點,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找你們家爺們好好嘮嘮。」

  夏陽看幾個婦人全部面面相覷,一臉無語的看著自己,也不管對面與自己吵架的婦人臉色如何難看,說完轉身打開門走了進去。

  「柳夫郎有病,像瘋了一樣。」

  「是呀,一個夫郎要找我們當家的嘮嘮,他想嘮什麼?」

  夏陽最後幾句話把她們說蒙了,不知道找自己男人嘮什麼?

  直到一個婦人遲疑的說道:「是不是要告狀?」

  一句話驚醒眾人,她們頓時不安起來,都是柳姓人,若是讓家里知道她們嘴碎挑撥夏陽,家里一定不會給她們好臉,沒準還要挨上一頓揍。

  「當老哥兒久了,沒人要的滋味不好受,現在好容易嫁人,怎麼敢與柳家作對。」

  「這是被柳秀才那張臉迷住了,就是知道以後要累死累活養著也心甘情願。」

  「勸和不勸離,我們是瞎操心,根本就不該來關心這件事。」

  幾個婦人虛張聲勢的說了幾句,不像一開始八卦的模樣,有點被夏陽找她們男人的話嚇住,恐怕被他告狀。

  剛才與夏陽吵架的婦人,也心虛的說道:「我不就是說柳秀才瞎了,家里怕被他拖累,怎麼就這麼大火氣。」

  不管怎麼樣,她們沒敢再多留,一個個蔫了吧唧的離開,都是一副不與夏陽見識的模樣。

  但是,夏陽潑辣的名聲倒是被她們傳出去,讓村里人對他越來越避諱又好奇,總是遠遠的帶著打探的目光。

  倒是讓夏陽安靜不少,一心忙著建設自己的小家,爭取早日倒出時間去忙自己賺錢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最近有事,沒有按時更新,從明天開始日更,每天晚上六點準時更新,開文就會寫完不會坑,謝謝寶寶們支持,感謝!感謝在2020-07-22 15:47:05~2020-07-24 22:33: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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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溫暖的陽光還沒有躍出地平線。

  夏陽迎著晨風圍著柳家村晨跑。

  小小的村子沒有多大,不過是五、六、十戶人家,人口不過是幾百余人。

  前面臨官道,背靠高山,一側河流繞村而行,另一側與其他村子接壤。

  就是這種地理條件,造成村里耕種的土地極少,極度貧窮生活達不到溫飽,多數外出打工為生。

  夏陽這幾日,一邊打造自己居住的小院,一邊積極鍛煉身體。

  圍起來的院子,已經種上一窪窪小菜,又起了很多條壟種上蔬菜,用不了多久青菜可以自給自足。

  他和柳景文沒有田地,一切依靠采買生活,夏陽現在迫切的想要掙到銀錢,為以後做準備。

  「怎麼起來了?」夏陽跑到家門口,看見柳景文已經起來,正摸索著洗漱,「急什麼,等我回來不行嘛!」

  他無奈的看著柳景文笨戳的動作,一張臉被布巾一點點擦洗,語氣帶著警告:「我再說一遍,坐車去鎮上。」

  耳邊只是傳來幾聲低笑,夏陽頓時火氣,不聽話就是欠揍,家里弟、妹哪個敢不聽他話。

  「你要是再敢陰奉陽違,我就親自壓著你上車。」夏陽上前幾步,抓著柳景文胳膊威脅,「聽到沒有,說話。」

  「知道了。」柳景文清脆的少年音,帶著一些晨起的慵懶,「晚上沒肉包子給你吃,都坐車了。」

  「嗨!」夏陽沒辦法,他與三樹來回坐車要四文錢,正好是兩個肉包子價,郁悶的道:「我要吃會自己包,把你自己管好。」

  「嗯。」柳景文不緊不慢的洗漱完,一點不在乎夏陽說話態度,「我餓了。」

  「等著。」夏陽馬上生火做飯,有心再說他幾句,又心生不忍。

  柳景文每天早出晚歸,為了省去鎮上坐車錢,回來時都是一身疲憊,為生活奔波的勞苦在那張白嫩的臉上一點遮掩不住。

  夏陽囑咐他幾次,讓他坐車別省錢早些歸家,柳景文當面答應的好好的,卻是一次沒聽從他意見。

  昨天晚上,夏陽親自去村頭逮他,當時抓個現行,可是柳景文絲毫不以為意,還說:村里人都這樣,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辛苦。

  若不是知道柳景文一心掙錢養自己,還有那張漂亮的臉上全是燦爛的笑容,夏陽當場就會教訓他。

  讓他知道不聽話的下場,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最後夏陽還是趾高氣昂的去,乖乖的跟在柳景文身邊回,所有的打算全部白搭。

  「吃飯。」夏陽做好飯,招呼柳景文,「小秀才,你別耍心眼裝柔弱,我告訴你我脾氣不是多好。」

  「知道了。」柳景文依然溫柔似水,慢聲細語的說道:「我一定坐車去,陽哥兒別生氣。」

  「再信你一回。」夏陽狐疑的看他幾眼,在柳景文臉上沒看出任何敷衍,「你好好想想,若是每日奔波累病了,可是沒人照顧你。」

  「還有,今天我就要去山上想辦法掙錢,別讓我操心。」夏陽把話告訴他,自己若是忙起來真沒太多時間顧柳景文。

  他現在每天與三樹在一起,有個人陪在身邊,夏陽還能安心一些,若是每天把柳景文自己留在家里,他是真不放心。

  「這說書能說就說,不用非要勉強。」夏陽再次囑咐,「不用想多掙多少錢,累了就休息,家里不指望你掙多少,還有我在呢。」

  「多吃飯,買點好吃的。」他喋喋不休,一句接著一句,自己沒感覺煩,只是覺得自己這心操的還不如幹點活省事。

  柳景文一直默默吃飯,對於夏陽的話不反駁也不插、嘴,任憑他在那里嘮叨,直到他自己吃完飯。

  這才說一聲:「我吃好了。」

  「等我一下。」夏陽看他放下碗筷,急忙端起自己的碗,「三樹沒來,我吃完送你去他家。」

  「不急。」柳景文道:「坐車去鎮上,時間足夠用,我昨天告訴他不用來太早。」

  「哦。」夏陽還納悶,這個時候怎麼人還沒來,平時早已經起身走了。

  不過一會兒功夫,夏陽剛洗刷完鍋碗,三樹從外面跑進來,「景文哥,柳二爺爺套車了,我們該走了。」

  「好。」柳景文起身,「陽哥兒,去山上小心一些,山貨沒有多少,賣不了多少錢,若是不多就拿回來自己吃,別往鎮上跑了。」

  「知道了。」夏陽不耐煩的催促,「快走吧,怎麼就不能說句好話,我掙了錢還不是給你花。」

  「呵。」柳景文輕笑,不置可否的道:「我的錯,祝陽哥兒福運滾滾財源廣進。」

  「這還差不多,路上小心。」夏陽滿意的說道。

  他才不會告訴柳景文自己要去後山狩獵,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可能無法成行,這個小秀才看著溫柔靦腆,夏陽可領教過他的倔強。

  只對柳景文說自己采點山貨,去鎮上賣掙錢,給自己出現在鎮上有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夏陽看看院子里收拾的差不多,背上背簍拿上砍刀,還有他削尖的竹槍,今天一定往後山去看看。

  此時荒地這一塊兒,人漸漸多起來,都是村里出來砍柴、挖野菜和打豬草的人。

  夏陽踩著土路,不顧灰塵大步向前,為了柳景文坐車的問題,今天走的比較晚,平時他遇不上幾個村里人。

  他想著以後可能都要這個時間出門上山,也沒有躲避村里人的意思,只是看她們對自己指指點點有些厭煩。

  夏陽不由又加快腳步,他一路沒有與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平時四處結交的興致,一心想著去後山的事。

  他先去檢查自己下的幾個套子,套住了兩只野雞和一只野兔,夏陽喜上眉梢,今天運氣比較好。

  這幾天,他一直往鎮上酒樓跑,桃子倒是沒少送,只是這野味卻是沒有多少,偶爾一次還有落空的時候。

  只是他事情多,不能在山里多停留也就忍了,現在沒有事再耽擱他腳步,恨不得一天都留在山上爭取遇到個大家夥。

  到達山頂,夏陽往遠處群山張望,連綿不斷的群山一座接著一座,到處都是各種綠色映入眼簾。

  他毫不遲疑馬上順路下山,一路探尋獵物痕跡,夏陽心里嘆息,他委實沒有什麼狩獵經驗,只能是回想村里那些老人憶苦思甜時說的一點經驗碰運氣。

  小河流水,碧玉蔥蔥,夏陽小心注意腳下,敲打野草叢避免蛇蟲,順便尋找獵物足印和糞便。

  「唔。」夏陽停住腳步,越往深山里走,樹木越發密實遮天蔽日只有點點陽光透過枝葉縫隙落在地面上。

  他又累又渴,拿出竹筒「咕嘟咕嘟」猛喝下半筒水,夏陽仰望天空,試圖判斷現在是什麼時辰。

  他估計走了差不多四個多小時,透過枝葉縫隙,好像上午十點左右,若是再找不到大獵物,只能打些野雞野兔回去。

  深山里這些東西不少,一路過來遇見好幾只,比外圍那座山多很多,只是他一直沒有動手。

  耳聽著流水的方向,夏陽想去那里看看,聽說山里河流總是有一些動物去喝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上。

  「快,快跑。」

  「往河那面跑,我們下水。」

  還不等夏陽邁步,突然不遠處驚惶的叫喊聲,他急忙順著聲音方向張望,還不等他看清楚就聽到幾道沈重的落地聲,像是大型動物在奔跑。

  「不好。」夏陽心里一動,擡腿向一棵大樹奔去,一個跳躍扒住樹幹,手腳並用快速爬上去。

  他剛在樹上站穩,就看到樹林里沖出幾道身影,驚慌失措的拼命奔跑,夏陽再往後面一看緊緊尾隨著幾頭野豬。

  尖尖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渾身充滿兇悍之氣,夏陽心里一抖,深山果然到處充滿危險,遇上一次就夠嗆。

  「上樹,上樹。」夏陽看幾個人還在拼命跑,急忙出聲提醒,估計這幾個人也是嚇懵了。

  「上樹,上樹。」夏陽這麼一喊,幾個人也反應過來,急忙往樹上竄,可惜其中一道小身影已經來不及。

  他落在最後面,眼看最近一頭野豬離他不過幾步距離,根本來不及上樹,而其他人正往樹上爬,沒人看到他現在的情況。

  「咻。」

  夏陽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把自己手里竹槍投出去,正好紮在野豬脖子上,為那個人爭取了一線生機。

  「快上樹。」夏陽急忙喊道,他看見後面幾頭野豬馬上就要攆上來,也不敢下樹幫忙只能出聲提醒。

  小身影很靈活,聽到後面野豬慘叫,急忙縱身一跳躍出幾步距離,隨即抓住一棵樹往上爬。

  野豬被夏陽竹槍紮在脖子上,並沒有倒地反而越發狂躁,在地上亂跑亂跳嚎叫,試圖把脖子上那根長長的竹槍甩掉。

  後面的野豬追上來,圍著發狂的野豬打轉,各個均是一副狂躁的模樣,看的人膽戰心驚。

  爬上樹的幾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都默默不做聲,看著幾頭野豬在樹下折騰,到處亂跑亂撞。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野豬還沒有離開的跡象,夏陽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度日如年,肚子不知不覺開始抗議一股饑餓感襲來。

  夏陽心里苦,怎麼遇上這事,若是被攔住回不去,不知道小秀才該怎麼著急,他心里焦急不安。

  「喂,你們打算怎麼把野豬趕走?」他顧不得這個時候應該不出聲,急忙向不遠處幾棵樹上的人問道。

  「別出聲。」離夏陽不遠處,一個人飽含滄桑的聲音說道。

  「不出什麼聲。」夏陽煩躁的說道:「不想辦法讓它們離開,還等著在這里過夜嗎?」

  「沒辦法。」那道聲音無奈的說道。

  夏陽側頭看過去,發現是個魁梧的中年人,「你們不是獵戶嗎?」

  「是獵戶,本想把它們引的離群,沒想到始終沒有落單。」那個中年人嘆息。

  夏陽想爆粗口,這是想引一頭射、殺,沒想到一下子引多了惹火燒身,問題是把自己也連累了。

  他們不過說幾句話,幾頭野豬就已經發現目標,開始野蠻的撞擊他們棲身的大樹。

  可能因為夏陽說話多,幾頭野豬一起沖他棲身的這棵大樹發力,撞的樹幹發出劇烈的響聲。

  夏陽緊緊抱住樹幹,看著樹下三只野豬奮力撞擊,心里越發煩躁不安,不知道這棵樹能不能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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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嘭嘭嘭。」

  樹下野豬不停的撞擊,夏陽知道是自己一竹槍惹的禍,激起野豬的兇性。

  他看看其他幾個隱藏在樹上的人,此時無比安靜沒有一絲聲音,心里特別懊惱。

  其實他是有把握自己跑的,只是不免有意外發生,若是受傷或再嚴重一點,夏陽覺得自己無法向小秀才交代。

  還有一點,夏陽心里遲疑,他自己跑了把人扔下,要是出現什麼問題他心里過意不去。

  「嘭嘭嘭。」

  野豬發瘋的撞擊,不把夏陽撞下樹誓不罷休的模樣,他心里嘆息:看來今天不得不當著人動手了!

  一共五頭野豬,三頭在他樹下發力,其余兩頭在一旁來回轉悠,像是助陣一樣。

  「富貴險中求。」夏陽狠狠的罵了一句,「不想活,今天都讓你們留這。」

  他把背簍從後背卸下來,掛到一根粗枝上以免掉下去,從里面掏出一根繩子,把一頭牢牢的綁在樹幹上。

  另一頭他打個死扣,沒有理自己樹下的野豬,直接瞄準一旁來回轉悠的其中一頭,胳膊一甩把野豬套住一拉繩扣。

  「吼吼。」野豬脖子被束縛,嚎叫著昂起頭來回甩動。

  夏陽不管它,任它去折騰,只是野豬這麼一叫,把其它幾頭注意力吸引過去,他趁著這機會。

  一個縱身躍下樹,落腳點正好是樹下的其中一頭野豬,身體往下的沖力把野豬壓的身體一歪。

  夏陽腳下又使勁兒一蹬,正好把野豬踹翻在地,不等其它野豬有反應,他又一刀對準側躺在地上的野豬喉嚨狠狠來了一下子。

  「噗。」鮮血四濺,整個喉嚨被他割斷,野豬蹬了蹬幾下腿再也不動。

  此時夏陽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砍完喉嚨之後,他幾步竄到被他紮傷的野豬旁,伸手一把把竹槍□□。

  他顧不得噴灑出來的鮮血,拿著砍柴刀的手又揮上去補上一刀,本就受傷又撞樹消耗不少力氣的野豬「轟隆」倒地。

  夏陽的速度極快,在野豬還沒注意到他時,接連放倒兩頭,此刻他又迎上樹下的第三頭野豬。

  這頭野豬已經發現他,接連兩只野豬倒地動靜不小,剛轉過身來想奔夏陽沖來,沒想到一把刀已經來到跟前。

  夏陽一刀砍在它眼睛上,野豬疼的一昂頭發出慘嚎,正好把脖頸處露出來,他身形一矮又來個割喉的動作。

  接著身形一晃閃到一旁,野豬向前沖了幾步,隨著喉嚨割開的傷口流出的鮮紅血液,「噗通」一聲栽倒。

  這時一道破空聲,夏陽轉頭一看,離他樹下不遠處轉悠的一頭野豬正奔他沖來,此刻離他不過三、四步的距離。

  「嗷嗷。」野豬身上插、著一只羽箭,發出一聲嚎叫,隨即狠狠的瞪著夏陽,兇狠的模樣仿佛下一刻要把他一口咬死。

  夏陽急忙後退幾步,嚇出一身冷汗,這時又是一箭射來,正好射在豬眼睛上,「嗷。」

  野豬痛嚎,夏陽抓住它這一刻停頓,揮刀上前又是一刀割喉,隨即向身側一躍轉身就跑。

  接連的動作,幾乎耗盡夏陽全部力氣,顧不得再看野豬,手忙腳亂的就近爬上一棵大樹。

  「哢。」被夏陽套住的野豬一頓折騰,猛的一用力掙斷繩套,驚惶的撒腿就跑。

  「呼。」夏陽吐出一口氣,擡手用衣袖擦擦額頭上的汗,他是不追了。

  「快快,快追。」隨著一聲喊,先前一點聲音沒有的大樹上下來兩道身影,急忙一邊射箭一邊追著野豬跑。

  夏陽最後割喉的那頭野豬也轟然倒在地上,蹬了蹬後腿不再動彈,四頭野豬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隨即又有兩道身影從樹上下來,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對著夏陽道:「小兄弟,今天的事謝了。」

  「我們得去追野豬,先走一步。」中年漢子腳步不停,向野豬的方向追去。

  「你怎麼不走?」夏陽看著漢子身邊那人沒走,好奇的問道:「你們不是要打野豬嗎?」

  這個人歲數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身形瘦小像棵隨風飄浮的弱柳,這樣的也能打野豬。

  「你這里?」少年看看地上躺著的幾頭野豬,又看看夏陽,遲疑的說道:「我幫你叫人吧,你一個人也扛不回去。」

  「哦。」夏陽一笑,原來是記得自己幫的那點忙,他從樹上下來道:「還沒謝你呢,剛才你可是幫了我大忙。」

  「沒有,沒有。」少年急忙搖頭,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若不是你,我早被野豬拱翻,有沒有命還不知道。」

  「一樣。」夏陽道:「你也救了我,若不是你射箭,今天我可能也要受傷,多謝。」

  他們正說著話,聽到樹林里傳來抱怨聲:「真是瘋了,轉眼就跑沒影,我們白受一場驚嚇。」

  夏陽看見三個人從樹林里面出來,是剛才去追野豬的幾個獵戶,除了中年漢子,那兩個都是二十多歲的青年。

  「躲過一劫,也是運氣。」中年漢子說道,他瞥眼間看見夏陽,憨憨的一笑又道:「今天多虧這位小兄弟,沒有他我們很難脫身呢。」

  「嗨。」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道:「大不了與它們耗,總有它們離開的時候。」

  他說完眉頭微皺,好像是想到什麼一臉晦氣的模樣,「若是多等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射幾箭還能得到一頭野豬。」

  身邊的另一個青年,拉了一下他衣袖,對夏陽笑笑道:「多謝兄弟了。」

  中年漢子上前幾步,「我們是山下村的人。」他指著與夏陽站在一起的少年,「我們兩個一個村。」

  他隨後又介紹兩個青年,「他們是河灣村獵戶,是我們鄰村。」

  原來他們都是各自出來狩獵,無意間發現野豬蹤跡,相約一起想打只野豬,沒想到事與願違差點出事。

  健碩青年看著地上的四只野豬,眼里閃過一絲陰霾,隨即掩飾自己情緒,對夏陽道:「兄弟好身手,怎麼看著眼生,是哪個村的?」

  「就是運氣罷了。」夏陽沒有說自己村子,他不想暴露自己,免得被人懷疑自己能力無法解釋。

  他有這身手,可不是光在村子里蹭著學的那點身手,還有他為了組建施工隊去打了一年拳掙錢練出來的。

  「兄弟,你這些野豬怎麼拿回去?」壯碩青年問道,眼里滿是算計,「今天也是我們給你帶來運氣,有財一起發呀。」

  他一副笑呵呵的模樣,像是玩笑又像是與夏陽商量,「不如我們兄弟一起幫忙,如若不然你這些野豬都得扔在山上。」

  「好啊。」夏陽沒有絲毫猶豫,爽快的答應,「你們給運到鎮上,拿一頭野豬當做謝禮。」

  「好。」青年高興的一拍胸膛,大包大攬的道:「這事交給我們,保證給你運到鎮上。」

  「我們也拿不走四頭野豬。」中年漢子道:「我們村離的近去鎮上也不過十來里路,不如去我們村找幾個人來幫忙。」

  「行,到時給幫忙的一人一斤肉。」青年道:「這些不少吧?」

  「不少。」漢子說道,他轉身招呼同村少年,「昭哥兒,你回村叫幾個人……」

  「別了。」漢子的話沒說完,被壯碩青年攔住,他一臉不屑的看著王昭,「今天運氣這麼差,估計就是這小哥兒帶來的晦氣。」

  他語氣刻薄無禮,「一個小哥兒不好好在家里跑到山上狩獵,真是丟人現眼,以後也是嫁不去的老哥兒。」

  「你這話過了。」中年漢子臉色微沈,道:「是你主動找到我們,也是你說昭哥兒箭術好讓他參與進來,現在沒打到野豬就想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

  「那是我高估了他一個小哥兒帶來的晦氣。」青年氣勢洶洶的與中年漢子對峙,「還想著拉他一把,現在這樣誰敢與他接近。」

  他說著給自己身邊青年使個眼色,那青年上前打圓場,「若不然讓他回去傳個消息,到時給他兩斤肉,這樣也不算虧。」

  夏陽不想再耽誤時間,看眼臉色煞白低頭咬著嘴唇的昭哥兒,說道:「野豬你們三個人分,昭哥兒不參與,我還有其他的事讓他幫忙。」

  ……

  等到夏陽把野豬運到鎮上,已經是下午申時。

  「王管事。」夏陽笑著與他打招呼,「外面有兩個大家夥,管事看要不要?」

  「你小子有什麼好東西。」下午正是酒樓不忙的時候,王管事也有閑情與夏陽逗趣。

  「野豬。」夏陽道:「說是給你送大家夥,必然說到做到。」

  他昂頭挺胸笑容燦爛,伸出手對王管事做個請的姿勢,「管事請去外面看看。」

  王管家隨他去外面,看到門外停著一輛牛車,夏陽上前把蓋著的東西揭開,「您看是不是?」

  「喲!」王管事驚喜道:「你小子行,我這里正要野豬呢,請想請熟悉的獵戶去給獵呢,你倒是先送過來了。」

  夏陽一聽這話,看樣兩頭野豬都能收下,當下拍管事馬屁道:「管事平時行善積德,凡事都會心想事成不費吹灰之力。」

  「哈哈哈。」王管事大笑,不論是解決了自己難題,還是夏陽小小的馬屁,都讓他高興。

  「十八文一斤。」王管事道:「讓他們給你過稱。」

  他招呼幾個夥計出來幫忙,一頓忙活後結賬,王管事道:「兩頭野豬不小,六百八、十、六斤,給你一個整數按六百九、十斤算,十二兩四百二十文。」

  「多謝掌櫃。」夏陽接過銀子,心里高興,他特意挑兩只大的送過來。

  「唉!」王管事搖頭嘆息,「你小子人不錯又能幹,狩獵很危險,也不是天天能狩獵到,不如我給你個活計看你願不願意做?」





第13章

  「昭哥兒,豬殺好了嗎?」

  夏陽從酒樓離開沒有回家,坐著牛車來到山下村,還沒進王昭家門就高聲問道。

  「早殺好了。」王昭一臉笑意,把夏陽迎進來,「都賣出去一大半了,大山叔剛回去不久。」

  「這速度快呀。」夏陽驚訝道,「真是麻煩你們了。」

  大山叔就是中年漢子,是山下村獵戶,夏陽怕酒樓收不了三頭豬,留一頭拜托王昭在他家里給殺了,順便再看看村里有人買就賣了。

  大山叔熱心,拿夏陽那麼多酬勞,自告奮勇他也幫忙,讓夏陽放心去鎮上送野豬,這里事交給他和王昭。

  王昭看看門口的牛車,說道:「還剩幾十斤肉,我幫你裝上吧,村里大部分要買的都買了,帶回你們村子看能不能再賣一些。。」

  「不用帶回去。」夏陽擺擺手道。

  他看看王昭家貧窮的小院,三間陳舊的茅草屋還有快塌掉的矮小廚房、雜物間,到處充滿破敗的荒涼。

  又看看站在門口,眼巴巴看著院子里擺放的那些豬肉的王昭幾個弟、妹,心里憐惜有心多幫他一把。

  「剩下的豬肉給我十斤,其他的都給你。」夏陽說道:「賣豬肉的錢給我一百斤的即可。」

  「這可不行。」王昭推辭,按夏陽的分配屬於一人一半了,他怎麼能要。

  夏陽卻是態度堅定,不容他推脫,「你若是不要,豈不是比河灣村那兩個人分的還少,以後我有事也不敢再麻煩你,這都是你該拿的我沒有多給。」

  「這。」王昭一臉為難,斂眉捏著自己衣角難以做決定。

  夏陽今天救了自己,早存了報答的心思,怎麼能要他如此厚禮,於是王昭一咬牙道:「你給的太多,我不能要,留下幾斤肉即可。」

  「哈哈。」夏陽爽朗的大笑,「這還多?河灣村的兩個人幫我運野豬下山,不幫我宰殺和售賣,一人就分到小半頭豬,真正幫忙的人怎麼能比他們還少。」

  「好吧。」王昭聽到這失笑,看出夏陽一定給的意思,感激的說道:「那我就收下,多謝了。」

  確實是夏陽說的這種情況,他也明白夏陽為何開口就是給出一頭野豬做答謝,王昭只能嘆息自己一個小哥兒受欺負,被人白白占去幾十斤豬肉的便宜。

  「好了。」夏陽看他神色,知道王昭想起河灣村獵戶的行事作風,「有些人以後少理會,為一點錢財臉都不要能是什麼好人。」

  王昭想起壯碩獵戶說的那些侮辱自己的話,明白今天就是不出現意外獵到野豬,他們也不會四人平攤,給自己幾斤肉罷了 。

  「我知道,以後離他們遠遠的。」王昭看眼夏陽,蹙眉道:「你以後也小心一些,常在山里說不定什麼時候遇上,別被他們算計上。」

  「就他們?」夏陽不屑,今天若是自己,他們敢這樣,絕對會讓他們好看,以後遇見自己繞著走再不敢存壞心思。

  他擡頭看看天色,一望無際的碧空,悠悠幾朵白雲像是雕刻在碧綠中潔白的花朵,一眼望去靜氣凝神心緒祥和。

  「我該回去了。」夏陽看時辰,怕小秀才坐車回來會提前很多,不再耽擱,「給我割十斤肉拿回去,其余的全部留給你。」

  「好。」王昭給他割肉,又拿出賣豬肉的錢,查出十五串銅錢,「村里賣的便宜,十五文一斤,給你一千五百文,沒有銀子全是銅板。」

  「行,我先走了。」夏陽把銅錢裝好,沈甸甸的一大包,心里暗自感嘆:古代錢幣真是不方便。

  夏陽回到家里,顧不上做別的事,先趕時間生火把米下鍋蒸飯,在另一個竈上再燒上一鍋水,他準備做紅燒肉。

  來了這麼久,他沒有痛快的吃過一回肉,就是有野雞野兔充當油水,也不如紅燒肉來的香,這回夏陽要吃個過癮。

  他挽起袖子洗肉,把洗好的野豬肉切成寸許大小的肉塊,放入水里焯出血水,撈出來後用冷水洗幹凈。

  鍋里放上素油,這里沒有冰糖,夏陽放白糖代替,熬好糖色放肉炒成焦黃,再放入醬油翻炒調色。

  然後放入這里有的調料,蔥段、姜片和八角,翻炒幾個來回加入開水,蓋上鍋蓋燜煮。

  直到鍋里飄出肉香,夏陽打開鍋蓋放鹽,一大鍋紅潤香氣撲鼻的紅燒肉勾的他喉嚨滾動控制不住自己咽下幾口口水,又蓋上鍋蓋繼續小火燜煮。

  隨著時間流逝,肉香味越來越濃,夏陽實在忍不住揭開鍋蓋夾出一塊兒肉嘗嘗鹹淡,「嘶」燙的他差點吐出來。

  「香。」夏陽瞇著眼睛回味紅燒肉的味道,這里作料不全,大部分還是有的,紅燒肉的味道不比現代吃的差多少。

  鍋里肉已經燉爛,顫顫巍巍肉香四溢,他急忙往竈底下添幾根柴火燒旺,大火收汁把肉盛出來。

  好在這里沒有其他人家,只他們獨一戶,否則聞到這麼香的肉味,不要說小孩子圍在門口聞味,大人也是眼饞的巴巴看著。

  光吃紅燒肉太膩,夏陽又拌個糖拌柿子,這下連水果都有了,他心里主要還是吃肉,一個素菜不過是吃幾口解膩,也沒做的太多。

  柳景文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肉香,眉頭一挑臉上露出笑意:陽哥兒一定掙到錢,買肉回來慶祝。

  「三樹,你看看陽哥兒在哪?」柳景文沒聽到夏陽聲音,對三樹說道:「去後院看看,我先洗洗。」

  「好嘞。」三樹看到一旁準備好的水盆,還有洗漱用的東西,把柳景文領過去道:「可能在後院澆菜地,我去叫一聲。」

  「回來了。」此時夏陽正好從後院回來,「剛剛給菜地澆水沒聽到你們回來。」

  他今天心情好,雖然疲累興致還是很高,「家里燉肉,我盛兩碗,一碗給三樹帶回去,一碗給柳家送去。」

  「聽陽哥兒的。」柳景文笑道:「今天這麼高興,一定是掙錢了,陽哥兒厲害。」

  「噗。」夏陽噴笑,自己又不是小孩兒,小秀才還哄著自己,「不掙錢就不能吃肉了,小秀才你好摳門。」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兩碗盛好的肉,遞給三樹道:「三樹,你帶回去一碗,另一碗麻煩你給柳家送去。」

  「謝謝陽哥兒。」三樹看著滿滿兩碗肉,聞著這股肉香直吞口水,「太多了,陽哥兒你們夠吃嗎?」

  小孩子這幅饞的眼睛直了的模樣,看的夏陽好笑,眼睛都不舍得離開那些肉,還忍著跟自己客套。

  「還有很多,今天管夠吃。」夏陽笑道:「快去吧,一會兒涼了不好吃,碗明天早上拿來就行。」

  「好嘞。」三樹對著夏陽「嘻嘻」一笑,端著兩碗肉一路小跑離開,看那模樣已經迫不及待想吃肉。

  夏陽把飯菜端上來,招呼柳景文吃飯,把他帶到座位上,給他盛上一碗白米幹飯,在旁邊放上一碗肉方便他自己夾。

  「我蒸的白米幹飯,配著肉吃香。」夏陽道:「你嘗嘗我做的紅燒肉,合不合你胃口。」

  「不用嘗都知道好吃。」柳景文道:「我早聞到肉香,還以為是村里人誰家燉的肉,沒想到越往家里走肉味越濃,我就知道一定是陽哥兒做的。」

  「嘖。」夏陽搖頭,小秀才太會說話,每次他說的話都讓自己高興,伸手夾起一塊兒紅燒肉,「張嘴,獎勵你一塊兒肉。」

  「好。」柳景文乖乖的張嘴,把肉吃到嘴里,臉上笑意越來越甜美,眉眼彎彎像只得到甜頭的小狐貍,「入口軟爛又有彈性,肉香四溢味道醇厚鮮美,陽哥兒好手藝。」

  「喜歡就多吃,還有很多,管夠。」夏陽高興的打包票,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兒肉放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唔,好吃,終於可以好好吃一頓肉。」

  柳景文吃飯的動作一滯,心里有些酸澀,鄉下日子清苦就算富裕一些人家也不可能頓頓吃肉。

  「我會努力掙錢,爭取讓你每天都能吃上肉。」柳景文道,他盤算著若是炒菜時放點肉進去借個味道,目前他還是能辦到。

  「這個倒是不用你辛苦。」夏陽借著這話道:「我找了一個買賣,想著還可以試試掙點小錢。」

  今天王管事跟他說,酒樓去各個村子收菜,若是夏陽能把這事接過去就交給他做,讓夏陽考慮一下是否接手。

  這樣的好事,他怎麼能錯過,當即對王管事表示感謝,萬分感激他給自己這次機會,同時也讓夏陽找到以後賺錢的路子。

  「什麼生意?」柳景文問道,臉上沒有出現夏陽想象的驚訝或是疑惑,「說來聽聽,我們一起商量。」

  「好啊。」夏陽心里一松,小秀才沒有其他情緒也算好事,溝通起來方便,「酒樓用的青菜都是去各個村子里收,費時費力費用也不小,我要是自己把菜收上來送去酒樓,可以在中間掙一個差價。」

  「嗯。」柳景文思索片刻,點頭讚同道:「想法很好,只是其中麻煩也不小,你若是願意做先從村里試試。」

  「你不反對就行。」夏陽神采飛揚,一時之間意氣風發的笑道:「這些事我都明白,你不用擔心。」

  「我反對什麼?」柳景文啞然失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表情一本正經的對夏陽說道:「陽哥兒有心掙錢補貼家用,我高興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反對?」

  「應該是我這個做夫君的掙錢養家,現在勞煩陽哥兒殫精竭慮汲汲營生,愧對萬分自不會有半分不滿。」

  柳景文心里嘆息,神情抑郁的低低喃喃道:「陽哥兒的恩情無以為報,只能給予一些支持,你可別嫌棄呀!」

  夏陽卻是沒注意這幾聲低語,聽到小秀才不反對,一邊高興的大口吃肉,一邊笑道:「不用分你我,誰能掙到錢都是好事。」





第14章

  「劉嬸。」

  夏陽站在劉家門外,對著在院子里納鞋底的劉母一笑,揮揮手道:「二樹兄弟在家嗎?」

  「柳夫郎。」劉母驚訝的看著夏陽,過了片刻後道:「二樹做工去了,你找他有什麼事?」

  夏陽意外的挑挑眉,看劉母坐著沒動,一副應付敷衍的模樣,根本沒有請自己進去的意思。

  他無奈的搖搖頭,隨意的擺下手道:「算了,我找別人去吧。」

  買東西還要上趕著嗎?真是,想掙錢的人很多。

  夏陽轉身離開,他剛從鎮上回來還沒回自己家,已經與王管事談好價錢,確定好每天送菜的數量。

  路過劉二樹家里時,看著他家破舊的院子,想著他和小秀才的關系,想先問一下他家里是否有多余的菜能賣,算是照顧一些。

  劉母既然不開事,夏陽也不想上趕著,好像自己求她家似的,等她們自己找上門來也不用區別對待,這樣挺好。

  夏陽順著村里土路,心情頗好的打量周圍環境,柳家村從各家院落就能看出不是個富裕村子。

  大多都是土胚房,房頂上面鋪著厚厚的茅草,這樣的房子需要定時檢修,否則就會住著不舒坦。

  磚瓦房不過幾家,有的還摻雜著幾間土坯房,一看就知道銀子不夠,只蓋了幾間不夠一大家子人居住。

  他想到這里心里一熱,兜里現在已經有十多兩銀子,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過兩個月農忙後就可以蓋房子。

  青磚紅瓦白墻,簡簡單單的農家小院,很快自己可以住上,到時他也是這個小村子里有資產的一員。

  想到這里,他心里美滋滋,小秀才一定高興,再不用每天腦子里只想著怎麼掙錢養自己。

  快走到自己家的時候,夏陽遠遠看去,雖然不是正經一間房屋,外形是窩棚的樣式,經過他的設計卻是一點不輸於那些土胚房。

  小院子整潔幹凈,收拾的整整齊齊,院子里的土地全部被他自己利用上,種上日常所需的青菜。

  對於這一點,夏陽比較滿意,無論何時何地自己都充滿鬥志,只要邁出一步無論前路多艱多難,都是距離成功更近一步。

  「柳夫郎回來了?」夏陽掏出鑰匙剛把大門打開,聽見自己身後有人跟自己說話。

  他扯了扯嘴角,「柳夫郎」這個稱呼讓他蛋疼又無力拒絕,無奈的轉身看著來人,「大娘有事嗎?」

  「沒事。」一個老婦人四、十多歲,長相比較和善,一臉慈祥的看著夏陽道:「就是與你打個招呼。」

  她看看夏陽居住的這個小院,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都說柳夫郎在娘家時就是個能幹的人,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大娘過獎了。」夏陽客氣的笑笑,不在意的說道:「哪家過日子不是如此,就是辛苦一些罷了。」

  「是呀,家家日子不好過。」老婦人讚同的說道:「我們這些農家人,若是不辛苦怎麼能過活,每日辛苦勞作就為了吃口飽飯。」

  「大娘。」夏陽看著她胳膊上挎著的籃子,笑道:「是去山腳挖野菜嗎?」

  「是呀。」大娘笑道:「可惜山腳已經沒有多少野菜,現在得往山上去,柳夫郎去挖野菜的時候,最好還是找村里人一起,大家可以做個伴。」

  「謝謝大娘提醒,知道了。」夏陽知道她好心,對老婦人道謝,頓了頓又道:「大娘家里菜園的青菜應該下來不少,現在正是收獲的季節,還需要挖那麼多野菜嗎?」

  夏陽微微蹙眉,若是這樣他收菜是不是有些難度,畢竟柳家村土地少,大多好一些的都要種糧食。

  這是七月份,是收獲青菜的季節,若是還每天以野菜度日,那些青菜豈不是更要留著自家吃。

  「菜是不少,可沒人會嫌吃的多。」大娘笑道:「家里還有養的一些家畜,它們也需要多吃一些,這野菜家家必不可少。」

  「嗯。」夏陽點頭,農村生活他熟悉,古代就是與現代差距明顯,有些地方還是很相像,野菜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好了,我先走了。」大娘說著就要離開,被夏陽叫住,「等等,大娘。」

  「你家里菜賣嗎?」夏陽問道。

  「賣什麼賣。」大娘看眼夏陽的小院,了然的一笑道:「需要什麼菜就去摘,都是一個村一個姓,我家在村中間院里有棵梨樹,柳河家。」

  「不是大娘想的那樣。」夏陽微微一笑,對這人好感又多一些,他道:「不是我自己吃,我是要在村里收菜,若是你家要賣就每天把菜送過來。」

  他看著大娘楞怔的表情,知道她沒明白自己意思,於是把自己收菜賣的事解釋一遍。

  「我需要的不多,一天就幾百斤,也沒想去誰家里買,一會兒我去山腳那里跟大家說一聲,誰要賣就把菜送來,先到先收數量夠了就不要了。」

  「哦。」大娘笑道:「你這是照顧大娘呢,村里哪家不種菜,若是有人要買巴不得早早送來。」

  「你叫我李大娘吧。」李大娘道:「柳家村柳姓人多,都是按照娘家姓區分,這樣知道誰是哪個柳家的。」

  「好,李大娘。」夏陽笑笑道:「小青菜兩文三斤,其他蔬菜一斤兩文,價格不高,大娘回去考慮一下若是要賣明天早上送過來。」

  「還考慮什麼。」李大娘當即拍板,「這個價格可以,我們摘菜去鎮上賣,價格雖然高一些,經過挑挑撿撿損失一部分,最後賣不了的還要降價或是拿回來,不如賣給你省得跑鎮上一趟還要耽誤不少功夫。」

  「那好。」夏陽道:「大娘家里若是有親戚或是朋友,你也通知一聲,讓她們也送菜過來吧。」

  「下午你告訴我一聲,大概能賣多少,我再去跟村里其他人家說,畢竟我要的數量不多。」

  「若是都把自己家里菜摘過來賣,我收不了那麼多,難免會引起怨念,還是找幾個靠譜的人家,固定收哪些人家的菜。」

  李大娘聽到這些話,眼神一亮頓時驚喜交加,「柳夫郎,你這想法好,若是你還沒定下買哪幾家的菜,大娘可以介紹幾個穩妥可靠本性好的人家給你。」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李大娘立馬抓住機會,自己親朋好友鄰居家,哪個家里不種菜不想著賣幾文錢補貼家用。

  「也好,麻煩大娘了。」夏陽想想這樣不錯,能省下他不少事。

  關鍵他看著大娘面善,又是為數不多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交給她辦應該錯不了。

  「行,大娘這就回去找人。」李大娘顧不得挖野菜的事,急急忙忙往家去,「下午,大娘把人帶來給你看看。」

  夏陽看著她輕快的腳步,透著歡喜的背影,搖頭笑笑,村里賣東西和找營生一樣,都是不容易的事。

  就像自己一樣,往酒樓送蔬菜利潤不大,還不是不肯放棄,上山狩獵固然掙的多一些,可是風險並存。

  小青菜、大蔥這類賣給酒樓是一文一斤,他三斤才能掙一文錢,好在數量多,一天也能掙個幾十文錢,比打工掙的多。

  大頭是在黃瓜、柿子、茄子……這些種類的蔬菜,賣給酒樓三文錢一斤,夏陽一斤可以掙一文錢。

  一天算下來,能從中得個二、三百文,看著掙的不多,一個月也能得到七、八兩銀子,與農家一年剩不下幾兩銀子比。

  夏陽這生意有多少人巴望,惹多少人羨慕、嫉妒,一天、一個月、一年,天長日久下來。

  就是夏陽什麼也不做,在柳家村也是沒幾家比的上,屬於村子中富戶、大戶這類人。

  ……

  下午,夏陽睡個午覺,沒有去山上。

  坐在院子里一角,拿些柴火過來劈,等著李大娘的消息,若是有什麼意外,他可以及時找村里其他人補救。

  「柳夫郎。」

  李大娘帶著幾個婦人,笑呵呵的進來,「我把人帶來了,你看看怎麼樣?各個都是我們村里本分人家,勤快能幹樣樣是把好手,最可貴的是沒有那些雞毛蒜皮的事讓人心煩。」

  「大娘,你們先坐。」夏陽放下手里柴刀,打盆水把手洗幹凈,又拿出早準備好的糖水招待她們。

  「大娘,你們喝碗糖水。」夏陽給她們一人倒了一碗,「天氣熱,解解暑氣。」

  「嗨!」李大娘眉開眼笑,一副揚眉吐氣的得意模樣,「這糖水是招待貴客用的,我們都是村里人,不用這麼破費。」

  「你們是長輩,理應敬著,比貴客還要盡心招待才是。」夏陽就著她的話,說了幾句場面話。

  「你們看吧。」李大娘一轉頭,對其她幾個婦人道:「我就說這是個好孩子,都是那些碎嘴的亂說破壞人名聲。」

  幾個婦人尷尬的笑笑,看夏陽的眼神訕訕的,因為李大娘的話,讓她們更加拘謹一副手腳不知道該放哪里的模樣。

  夏陽仔細觀察一下,看著她們比較滿意,每一個都是本分的模樣,相信大家可以合作愉快。

  至於李大娘說的話,夏陽笑笑不語,沒有接這個話,名聲能當飯吃嗎?要名聲就要忍氣吞聲,要被人欺負餓肚子,他寧願不要。

  「柳夫郎,你說說這個菜怎麼個收法。」李大娘喝了幾口糖水,放下碗道:「我們好按照你說的去做。」

  「要每天早上摘菜保證新鮮,不能有破損品相好一些的。」夏陽道。

  他把每天送哪些菜,每種多少斤,一一告訴她們,「各位嬸子、大娘,你們把菜早上送來我檢查過後,就可以上稱結賬,不會壓你們的錢。」

  「我保證按時收菜付銀錢,你們保證按時送菜和菜的質量,就是這麼簡單。」





第15章

  翌日清晨,夏陽快速的準備好,今天第一次給酒樓送菜,一定不能搞砸了。

  他做事向來認真肯吃苦,人看著豁達不拘小節沒有什麼心眼,實則最是細心面面俱到,夏陽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優勢,唯一的就是用心勤勞。

  這是他成功的法寶,人人都說他日子過的粗糙,人也隨意不斤斤計較,這是他們不知道夏陽以前日子過的多苦成功多不易。

  創業成功以後,他依然按照自己以前生活軌跡沒有多少改變,這是夏陽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本。

  不能沾沾自喜好高騖遠,自己不像其他人一樣有依仗,有事會有人跟著一起扛,他是家人的依仗要時刻給他們遮風擋雨。

  當然,有能力溫飽就會上升到物質享受,夏陽對這些不敏感,倒不妨他做到吃好喝好,不會扣扣搜搜委屈自己。

  「小秀才,吃飯了。」夏陽擺好桌子,把飯菜放好。

  「嗯。」柳景文拿起手邊的筷子,默默開始吃飯。

  這是他抗爭的結果,否則他吃個飯夏陽也要把筷子送到他手里,那架勢恨不得要喂他。

  「雞蛋。」夏陽把雞蛋放進小秀才手里,「多吃點,我煮的多,剩下的一會兒帶在身上,肚子餓的時候吃。」

  「嗯。」柳景文應一聲,不想發表意見,隨著吃進嘴里的東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怎麼做這麼多雞蛋?」

  「撿的,沒花錢。」夏陽「呵呵」笑道,高興的看眼他說道:「昨天在山上看見幾個野雞窩,里面有不少蛋。」

  「哦。」柳景文平靜無波,似乎夏陽說出什麼話他都不驚訝,至於這桌雞蛋也不意外,「雞蛋羹、煮雞蛋、雞蛋餅,都好吃。」

  「喜歡就多吃。」夏陽聽到這話,馬上又給他剝開一個雞蛋,「吃沒了就去買,這些東西以後都不會缺。」

  「哎,你怎麼總吃拌的小菜呀?」夏陽看他拿筷子夾拌的小菜,「多吃雞蛋,都是給你準備的,不用節省。」

  「雞蛋。」柳景文斟酌著道:「我不是很喜歡吃蛋黃。」

  夏陽驚訝,竟然不喜歡吃蛋黃,他嘴角抽搐幾下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笑出來,「哈哈哈,真沒想到你不喜歡吃,這是好東西你不會享受。」

  柳景文耳朵有些泛紅,隨著夏陽大笑肉眼可見越來越紅,他有些羞惱的說道:「還有人不吃肉呢。」

  「那是和尚。」夏陽笑的止不住,但是手里動作沒停,拿著剝好的雞蛋用兩只手一掰,頓時白白嫩嫩的蛋清分為兩半兒露出里面圓溜溜金黃的雞蛋黃。

  「我替你吃了。」夏陽手一擡把蛋黃放進自己嘴里,把蛋清遞給柳景文,「雞蛋清,吃吧。」

  「以後不喜歡吃的都給我,我不挑食。」夏陽道,他沒看柳景文臉色,只顧著低頭吃飯,「東西吃到肚子里是得到,浪費了可惜。」

  柳景文面無表情,無論夏陽再說什麼他都不開口,有關這件事情才能過去,他了解夏陽粗糙大咧的性子。

  除了幹活掙錢,沒有什麼是夏陽放在心上的。

  不對,這些日子,好像自己還能受他一些關注,生活各個方面他都照顧的周到。

  柳景文心里湧起一股暖流,真心的陪伴盡心的照顧,不是誰都能做到,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特別。

  他們剛吃完飯,李大娘帶著幾個婦人過來,每個人都挑著一擔菜,「柳夫郎,菜送來了,你看看可行?」

  「好,我看看。」夏陽走過去,看她們挑來的蔬菜,小菜水靈靈上面含著露水青翠欲滴,其它蔬菜顏色閃亮白綠黃黑摻雜一起格外賞心悅目。

  「大娘。」夏陽滿意的一笑,「你們這是打理過了,送去直接用洗洗切切就可以下鍋。」

  「是呀。」李大娘笑道:「難得你找到這個營生,又照顧我們這些鄉里鄉親,怎麼也要用些心把事情做好。

  「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要我們一起盡心才行,若是出了差錯我們一樣沒得錢掙。」

  「大娘說的對。」夏陽滿意的點頭,對李大娘的態度越發親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酒樓不滿意我送去的菜,我自然也無法收你們的菜,到時我們都沒得錢掙。」

  「你放心。」李大娘拍拍自己心口,對夏陽道:「這些事,大娘心里有數,不會連累你把營生丟了。」

  「好,我們過稱。」夏陽爽快的一笑道:「趁早送去,免得太陽一會兒升起掉水分品相不好看。」

  一個婦人拿出一桿秤,交給夏陽道:「你只管過稱,我們把菜歸攏在一起。」

  「行,先一家一家來。」夏陽接過秤,一樣樣稱量,「稱量之後再分類,這樣好結賬。」

  「好,這樣清楚。」李大娘道:「我先來,我送的黃瓜、芹菜、茄子……,過完秤我一樣樣放好,她們稱量完就把每樣菜各放一堆。」

  「黃瓜,十二斤,芹菜,二十一斤。」夏陽一邊稱量一邊計數,再把賬目直接算出來。

  這些婦人不認識字,只能每稱量一樣算算多少錢,夏陽為了不出現賬目問題,寧可費一些事。

  柳景文拿著錢袋坐在他身邊,夏陽報個數他就數銅板付錢,並問一聲賣菜的人數額對不對。

  錢財當面點清,過後不找後賬,是柳景文提議的,畢竟她們不識字卻是常年采購家用或是去賣東西,一點小錢還是算的挺快不會出錯。

  王管事給的菜單,需要三百多斤,夏陽就是采用這個笨辦法,也不過半個時辰把所有菜過稱付完賬。

  他把手里賬本往懷里一放,對李大娘她們笑道:「菜錢已經付清,籮筐先放到這里,等晚上你們過來拿,我再把明天要哪種菜需要多少斤告訴你們。」

  「行行行。」李大娘笑容滿面,精神百倍的說道:「我們今天可沒少掙錢,全是柳夫郎的功勞,這點小事你不用特意囑咐,我們都省得。」

  夏陽看著幾個婦人,一個個臉上笑容燦爛,腰板挺的筆直底氣十足,他了然的笑笑沒說什麼。

  她們每個人最少也賣了百十文,有的菜送的多賣的自然更多,這筆錢對於農家不是小錢,而且還是每天必有的進賬,怎麼會不高興。

  「好。」夏陽點頭,「大家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他正說著,柳二爺爺把牛車趕來,這些婦人馬上停下回去的腳步,轉身就把菜往車上搬,「我們幫著把車裝上,免得你自己一個人忙活。」

  「謝謝大娘、嬸子們。」夏陽也不推辭,每個人都是幹活好手,常年勞作都有一把子力氣。

  「上車吧。」夏陽把車裝完,回頭叫柳景文和三樹,他包車送菜讓柳景文他們跟自己一起走,方便又省錢。

  「坐這里。」夏陽把柳景文送上車,靠近車頭的位置,是他特意留出來的。

  「呵呵。」柳二爺爺看見夏陽照顧柳景文細心,笑呵呵的道:「景文有福,娶個好夫郎,柳夫郎辛苦了。」

  夏陽笑笑不語,這話沒法接,任他們說去。

  「是有福。」柳景文道,他態度坦然,「沒有陽哥兒,我沒有現在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開心。」

  沒有夏陽,他也許現在還頹喪,不會這麼快走出來升起鬥志,也許還每天孤孤單單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屋子里。

  就像躲在哪個角落不能出來見人,不會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家,有寄托有安心平靜又掩藏著不屈不撓。

  「瞧你說的。」一向臉大心大的夏陽,這一刻有些坐不住,心里滾燙臉上發熱,「你也沒閑著,這個家是我們一起努力的結果。」

  這回柳景文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那里,柳二爺爺和三樹像是不想參與進他們夫夫之間,沒有再和他們說話。

  夏陽也不再提這事,一時間只有清風圍繞,陣陣鳥啼蟲鳴灌耳,花草的清新氣息充滿鼻息。

  勤懇的老黃牛「踏踏」牛蹄踏地,伴著泥土路的坑坑窪窪,像搖籃一樣把他們晃的迷迷糊糊。

  當他們來到鎮子,才恍然初醒一般,在柳二爺爺一聲:「到了。」

  夏陽抹把臉讓自己清醒,跳下車轉身扶柳景文下車,「小秀才,下車了。」

  「嗯。」柳景文把手遞給他,在夏陽的牽引下跳下車,把手里棍子一頭交給三樹後,對夏陽道:「天氣熱,送完菜早些回去,與二爺爺一起坐車搭個伴。」

  「知道。」夏陽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什麼事都不會有,一會兒就跟二爺爺回村。」

  柳景文沒再說別的,跟二爺爺打聲招呼離開,自己跟三樹往茶樓那里走。

  「王管事。」夏陽帶著牛車來到酒樓後院,看到王管事笑道:「菜送來了,管事看看可行,還有哪里需要注意,勞煩您給指點一、二。」

  「你小子辦事,我放心。」王管事看見夏陽點點頭,嘴里的話是這麼說,還是出去看看牛車上裝的菜。

  「喲,不錯。」王管事看著車上的菜,眼里流露出滿意,比夥計去村子里收的菜還要好一些,「都是這樣的菜,自然什麼問題也沒有。」

  他轉身看著夏陽道:「卸車吧,若是有什麼山貨或是果子,你看著好也可以送來一些。」

  「謝了,管事。」夏陽頓時眼睛一亮,這是加大供應品種和數量,「您放心,我們村子的人都感謝您給的機會,每個人都想著把菜打理好給您送過來。」

  「哈哈哈。」王管事看夏陽站在那里,身材挺拔眉宇英氣勃發,就是拍著自己馬屁也不過分,態度坦然真誠,「行,讓人卸車過稱把賬結了。」





第16章

  「柳夫郎。」

  李大娘在村口看見夏陽回來,一路小跑截住牛車,「怎麼樣?可還順當?。」

  她一臉期盼的看著夏陽,眼睛有著喜悅又帶著擔心,「若是哪里有問題,你告訴大娘,我們一定按照你說的做。」

  夏陽聽到她的話,好笑又心酸,「大娘,一切順利,管事很滿意,你不用擔心,我們這生意可以繼續做下去。」

  「嗨!」李大娘激動的一拍巴掌,笑道:「太好了,自從你走後我們就擔心,現在聽你這麼說終於可以放心了。」

  「籃筐。」夏陽笑笑,把牛車上的籃筐給李大娘,又告訴她明天送多少菜,哪種菜需要多少斤。

  至於她們每家有什麼菜賣,能拿出多少斤,不在夏陽管轄,由她們自己去商量。

  李大娘接過籃筐,笑瞇瞇揮手道:「你快回去歇著,這大太陽的夠辛苦。」

  「好。」夏陽看看村口大樹下有很多村里人聚集一起,很多人把目光看向這邊,帶著探尋與疏離。

  他也沒耽擱,跟柳二爺爺說一聲,坐著牛車往村子里去,二爺爺家住在村子中央,過了晾曬場不遠就是。

  夏陽利落的跳下牛車,「二爺爺,辛苦你老了。」

  「辛苦什麼,要感謝柳夫郎給二爺爺這條財路呢。」柳二爺爺笑道:「一天要多掙一趟車錢,可沒有誰比我更逍遙自在。」

  夏陽「哈哈哈」一笑,這老爺子活的通透,兩個人一路沒閑著竟嘮嗑了,彼此關系倒是親近不少。

  「那是你老有福氣。」夏陽對他揮揮手笑道:「明天見,二爺爺。」

  「好嘞。」二爺爺牽著牛車回家,高興的哼起小曲,

  夏陽頂著頭上火辣辣的太陽,回到家里摘下頭上的草帽,額頭上全都是細密的汗水,熱的他一口氣喝了兩碗水。

  夏天不好過,他擡頭看看天,估計也就上午九點多,自己還是進山,山里涼快。

  ……

  「昭哥兒。」

  夏陽拎著幾只野雞野兔,正在山里晃蕩準備多尋找一些快成熟的果樹,看到不遠處一道身影。

  「陽哥兒。」王昭一回頭,就看見夏陽在不遠處向自己走來,高興的揮手,「快來,這幾棵桃樹有不少熟的桃子,你摘些回去。」

  夏陽來到樹下仰起頭,看著樹上確實有些殷紅的桃子,已經成熟可以采摘,「不用,我剛才也找到幾顆,等一會兒回去時再摘。」

  他轉頭看王昭一臉興奮,枯瘦的巴掌大小的臉上平白多了些光澤,本就清秀可人的模樣越加好看。

  這應該才是古代的正經小哥兒吧!

  王昭雖然身高不過一米七左右,只到自己耳朵中間位置,但是身材纖細不似男子健碩,眉宇間帶著一絲柔弱。

  正是這里小哥兒的代表,也是受歡迎的模樣,自己與男子幾乎沒有區別,容貌也是男子英俊的一類。

  難怪沒有人願意求娶,就是再能幹,若是男方家里無所求,也不會上門求親,也算是個異類。

  「陽哥兒,你怎麼了?」王昭看夏陽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沒事。」夏陽好笑的看眼王昭,想到剛開始認識時,不知道自己小哥兒身份,扭扭捏捏的要與自己保持距離。

  夏陽知道原因後,悄悄對他說出自己小哥兒身份,當時他驚訝的合不攏嘴巴,估計是沒想到有長自己這樣粗壯的小哥兒。

  直到自己又把左手虎口處,纏著的布條扯開,讓他親眼看看哥兒痣,才欣喜的與自己親近起來。

  「你沒打獵嗎?」夏陽問道,看他身上背著弓箭,手里卻是沒有一點獵物,狐疑的問道:「你是專門來找果子?」

  「運氣不好。」王昭苦著臉,眼神落在夏陽手上的幾只獵物上,「昨晚下的套子只套住一只野雞,已經讓我妹妹拿去鎮上賣,我在山里呆了快一天,也沒遇見其它獵物。」

  「哈哈哈。」夏陽忍不住笑出聲,這運氣真是差,眼看被自己笑的面紅耳赤的王昭,安撫道:「也不算差,這不讓你找到早早成熟的桃子,也能賣不少錢。」

  「唉!」王昭無奈,扯動幾下嘴角擠出一個笑容,「確實,這些桃子也能賣點錢,若是天天能打到獵物,早發家了。」

  「我幫你摘桃子,明天早上就可以去賣了。」夏陽說道。

  他把手里東西放下,背著自己的背簍,助跑幾步竄到樹上,眨眼間就上到樹頂,「你在下面找,上面的我摘。」

  「好。」王昭在樹下找成熟的果子,好在是深山外圍,這里除了獵戶沒有人來,讓他們摘了不少。

  「差不多有三十多斤。」夏陽看著王昭背簍快裝滿,說道:「今天收獲不錯,能有百來文進賬。」

  「哪能賣那麼多。」王昭笑道:「現在剛下桃子,價格能貴一些,可是要講價、還要給高高的稱,再經過挑挑撿撿之後剩下的不太好的桃子降價,這些能賣個七、八、十文我就滿足了。」

  「哦。」夏陽看看王昭又看看背簍里的桃子,蹙眉思索片刻後道:「若不然你把桃子賣給我吧。」

  夏陽剛說完,就被王昭吃驚的表情逗笑,「我給酒樓送菜,果子也收,每天送去百十來斤完全能消耗,你的果子賣給我沒問題。」

  「呀?」王昭瞪大眼睛,一臉佩服的看著夏陽,「陽哥兒,你可真厲害,還能與酒樓做生意。」

  「這有什麼。」夏陽笑道:「有買有賣,向來是這樣,不過,也是管事心善有心照顧。」

  「你要是想賣給我,每天早上送去你們村子前面官道上。」夏陽說道。

  他把價錢告訴王昭,眼看著對方瞬間呆滯的眼神,夏陽擡手拍拍他肩膀,打趣道:「高興傻了?」

  「三文?」王昭高興的差點蹦起來,拉住夏陽手臂道:「陽哥兒,真是太謝謝你了。」

  「客氣什麼。」夏陽眼神憐惜,能幫幫他也好,「以後有事盡管找我,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他擡手止住王昭張口既出的感謝,「別說那麼多了,天不早,我們趕快下山吧。」

  「好。」王昭點頭,背起自己背簍,還是眼睛濕潤的說道:「陽哥兒,你幫我太多,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舉手之勞。」夏陽道:「這點小事別放心上,只是我提醒你一下,深山太危險,我也不會深入,你自己也要小心,別讓家里幾個小的擔心,全都指望你呢。」

  「嗯嗯。」王昭頻頻點頭,紅著一雙眼睛與夏陽告別,「我知道,一定不會冒險,謝謝你陽哥兒。」

  「走吧。」夏陽擺擺手,轉身往自己來時方向走,他們不在一個村子,下山的方向不同。

  ……

  柳景文吃完晚飯,坐到院子里聽夏陽說一天發生的事。

  聽他說今天送菜掙了多少錢,又說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蓋房子,最後又說到他認識的一個小哥兒。

  「這個王昭很可憐。」夏陽一邊打掃院子,一邊「嘖嘖」道:「娘早死,爹常年打工不在家,還以為是一心賺錢養家呢,沒想到隨著錢帶回來的越來越少,才知道在外面有了人,連孩子都生了。」

  「現在已經幾年不回來,錢不再拿回來一文,王昭也是被逼無法,才想著進山冒險。」

  「三個弟妹全依靠他養活,小小年紀就養家,又被人看不起說三道四,眼看著被生活壓彎腰,我就想著幫幫他。」

  「嗯,應該幫。」柳景文說完,突然眉頭一挑堅定的說道:「陽哥兒,這種事情我們家不會發生。」

  「呃?」夏陽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驚詫的穩住身形轉身看向柳景文,不敢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柳景文身形挺拔,即使坐在那里,依然脊背挺直如松似竹,少年人的俊美英氣體現的淋漓盡致。

  夕陽的光輝撒入小院,落在他的身上,朦朧的光暈映在臉上如夢似幻,精美絕倫的臉龐誘、人深陷移不開眼球。

  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時刻風情萬種的散發著少年俊美不凡的魅力,每次夏陽看到心里萬分惋惜。

  他艱難的移開眼,兩人之間近在咫尺又似遠隔千山萬水,耳邊只有柳景文再次重覆的一句,「我們家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呵呵。」夏陽低低笑幾聲,他巴不得出現這事,若這樣自己就不用這麼難,可以正大光明拿回戶籍。

  也可理直氣壯的離開,不用擔心柳景文以後如何生活有沒有人照顧,不用再聽「柳夫郎」這個名號,顧忌自己現在小哥兒這個身份。

  柳景文全神貫注傾聽,見夏陽沒有回應,斂下眉眼露出一個淡淡微笑,「這個粗心大意的傻夫郎!」

  夏陽默默把一切收拾好,轉頭見柳景文安靜的坐在那沒動,微微低頭斂眉沒有再說讓自己心顫的話,暗暗松一口氣。

  「我給你打水洗澡。」夏陽放松下來,知會柳景文一聲,就要去給他倒水。

  「不急。」柳景文擡頭向他招手,「陽哥兒過來。」

  「嗯?」夏陽站著沒動,看著柳景文溫柔的笑臉,遲疑片刻後問道:「什麼事?」

  自己可不需要深談,更不要聽小秀才說交心的話。

  「給你工錢。」柳景文從懷里掏出錢袋,伸手要遞給夏陽,神情愉悅的道:「六百多文,十日之後再發工錢,能比這多一些。」

  柳景文悄悄挺一下胸膛,溫聲細語的說道:「一個月能有二兩多銀子,你想怎麼花自己安排,月初還有衙門發的錢糧,不用太節省。」

  「還是你自己拿著。」夏陽感覺燙手,「這是你辛苦掙來的不容易,我這里有錢,用不到你這些。」

  「用不到就積攢起來。」柳景文眼神越發溫柔,臉上有一點驕傲,「陽哥兒要掙錢給我花,我自然也要掙錢養夫郎。」

  「哪有自己拿著錢,不交給夫郎的漢子。」柳景文道:「家里的事,陽哥兒均可做主,都聽你的。」

  「我,我。」夏陽艱難的說出兩個字,在柳景文期盼的目光中,接過錢袋,懊惱的說了一句,「小秀才真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29 18:07:25~2020-07-31 16:58: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愁入曉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7章

  「二爺爺,我在這里下車。」

  夏陽送菜回來,到山下村地界跳下車,「我去找昭哥兒一起上山。」

  「好。」柳二爺爺笑道:「山里危險,那個小哥兒背著弓箭,你與他作伴柳秀才也能放心。」

  「是呀。」夏陽笑著揮手離開。

  今天早上昭哥兒在路邊等他,夏陽看到他背後的弓箭靈機一動,當即給柳景文介紹。

  並大力誇讚昭哥兒箭術,在其他村子獵戶里很有名,為自己進山狩獵打掩護,把一些掩蓋不住的事推在昭哥兒身上。

  以後無論他獵回什麼,都可以借昭哥兒之手,說是有他幫忙,算是給自己能狩獵的事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夏陽心情大好,一邊走一邊興致勃勃的看著山下村,環境優美風景獨特,離村子不遠竟然有一條大河經過。

  「咦?」夏陽停住腳步,好久沒吃魚了,不知道這里能不能捉幾條。

  「陽哥兒。」王昭看見他站在村口,看著大河發呆,跑過來問道:「看什麼呢?」

  「魚。」夏陽轉頭看眼昭哥兒,問道:「你沒進山?」

  「等你呢。」王昭笑容燦爛,「你不是說和我搭伴進山嗎?估計你這個時候應該從鎮上回來,準備去官道上找你。」

  「夠意思。」夏陽一拍王昭肩膀笑道:「我們先抓魚吧?下午再進山也行。」

  「好,我們試試。」王昭摸摸自己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饞魚,可惜總是捉不到。」

  「交給我,今天一定讓你吃上魚。」夏陽大手一揮,準備露一手給王昭看看。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快樂的捉魚,柳家村卻是鬧開了鍋,一個個在村口堵他。

  ……

  「柳夫郎呢?」柳家村村口,聚集很多村里人。

  有人高興有人愁,還有人氣憤填膺,看著李大娘她們羨慕嫉妒恨,把火氣全部對準夏陽。

  「沒回來。」柳二爺爺看見這麼多人問夏陽,在李大娘頻頻眼色下,應付了一句。

  「怎麼沒回來,去哪了?」有人急忙問。

  「是呀,難道還在鎮上,不會是送菜出什麼事了?」一個婦人幸災樂禍的說道。

  「真是嘴賤。」李大娘看眼婦人,把手里的籮筐一丟,「你說的什麼話?這是看不得人好,眼皮子淺成這樣。」

  「我怎麼眼皮子淺了?」趙氏雙手叉腰,「呸」的一聲,使勁兒往地上吐了一口,「你們說說,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找自家親戚收菜,收你們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的菜,讓你們沒有半點關系的人掙錢,還有沒有天理?」

  「你是親戚,可你看見柳夫郎一句話都不說當做看不見,還在背後數落人家不是,你哪來的臉讓柳夫郎收你的菜。」

  李大娘不甘示弱,同樣手插著腰罵道:「別仗著自己那點親戚,就想讓柳夫郎把你供著,像你這種一點親情沒有的人,連看都不該看你一眼,還收你的菜?真是美的你。」

  李大娘不屑的瞥眼趙氏,譏笑道:「別沒事跑這裝大輩兒,沒人拿你當回事。」

  「話不能這麼說。」陳氏一看婆婆被李大娘罵,急忙上前幫忙道:「娘可是他大伯娘,一個長輩的怎麼不能說他,若是沒有事也不會無故冤枉不是。」

  「他就是不孝,進門就挑唆分家,害的二叔一家被人笑話,這就是他的錯,不知敬公婆與妯娌和睦相處。」

  「相處什麼?」柳景文家的鄰家洪氏站出來,她與李大娘的娘家是一個村子,家里的菜現在就賣給夏陽,「柳夫郎受傷的事大家都知道,他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就上山幹活,這是柳家想好好相處的樣子嗎?」

  她可是偷偷詢問過柳家孩子,知道一些夏陽在柳家的事,他們在院子里爭吵分家,她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洪氏底氣十足,看著趙氏婆媳兩個,與李大娘站在一起,毫不客氣的道:「他們家在院子里吵架,我可是親眼所見,怎麼?我還不能說實話了?」

  她嘴巴一張一頓巴拉巴拉,柳家分家的那點事全部都說出來,讓村里人一直不解的分家之謎終於解開。

  讓一些背後講夏陽壞話的人一陣心虛,誰也沒想到是這麼一回事,最主要的是竟然一點沒要柳家家產。

  陳氏一看情形不好,急忙道:「我們說的事與這事無關,你說這些做什麼?別人的家務事,難道什麼都告訴你?別聽個只言片語就出來賣弄,再有什麼內情也輪不到你來論這個理。」

  「對。」趙氏被兒媳婦提醒,不再抓住親戚說事,對李大娘和洪氏眼睛一瞪,說道:「我們都是柳家村人,憑什麼有便宜讓你們占,我們就不能分一星半點。」

  「對。」趙氏這話說到點子上,恰巧迎合眾人心里,「我們都是同村人,不能你們幾家天天有錢掙,我們多少也要分一點。」

  「大家輪著來,你們家那點菜夠賣幾天,不會是想著把娘家的菜也拿來充數吧?」有人腦袋靈活,懷疑的看著李大娘她們道。

  李大娘:「我拿誰充數用你管,怎麼也拿不到你就是,你們都死了這份心。」

  她們一起在村口吵吵鬧鬧,可是夏陽這個正主不在,她們也沒辦法爭出個高低,一個個臉紅脖子粗鬥雞眼一樣互相對峙著。

  李大娘她們幾個賣菜的雖然勢單力薄,但依然昂著頭毫不畏懼的與村里這些想沾光的人對抗。

  一開始夏陽收菜的事被李大娘第一個知道,她就與這些找來的人商議過,這事得瞞著不能讓村里人早早知道。

  等她們掙到錢,能與夏陽把這個生意一直做下去,就可以挺直腰板讓家里人參與進來,讓這些人不能亂攪和。

  誰知道消息傳的這麼快,才兩天就被知道個清清楚楚,李大娘眼睛微微瞇起來:問題應該出在柳二爺爺家里人身上。

  她的猜測沒錯,柳二爺爺昨天給夏陽拉菜回來,對著家人感嘆:柳景文娶了個能幹的小哥兒,不但自己做生意,還帶動村里人掙錢。

  壞就壞在,李大娘沒找他家里人參與賣菜的事,二爺爺家里人一聽這話,知道李大娘她們在夏陽這里掙不少錢。

  這生意還是每天都有,那個羨慕嫉妒恨啊!

  不敢在柳二爺爺面前說三道四,他老婆子和家里幾個兒媳婦卻是把消息泄露出來,今天夏陽送菜走後。

  村里這些婦人聚在一起越說越不甘心,她們都是村里人,夏陽與李大娘她們也沒交情,憑什麼錢都讓她們幾個掙去。

  正好李大娘她們平日無事,也是在村口這里話家常,現在多一個等夏陽拿送菜的籮筐,就被人圍住七嘴八舌的爭論這事。

  本想著夏陽回來,與他說一說把這事別只給幾家,最好村里人都能得一些實惠,沒想到夏陽沒回來。

  一時氣憤,由柳景文大伯娘出頭,先挑起事端企圖讓李大娘她們讓一些出來,沒想到她們分毫不讓。

  「輪不到我們?」趙氏看李大娘她們氣勢囂張,擡手一指道:「那就找能輪到的人說話。」

  她說完對與自己一個陣營的人一揮手,「走,我們去找我二弟媳,讓她這個當婆婆的評評理。」

  李大娘看著她們呼啦啦一大幫,趾高氣昂的離開,心里有些發虛,「要是柳母出來說話,我們可能真要讓出一部分。」

  「不可能。」洪氏自認為知道內情,對自己這夥人說道:「放心,柳夫郎一看就是爽快人,他把這事交給我們沒找婆家人,就不會因為她幾句話改變主意。」

  她說到這里,四處悄悄掃一眼,「我告訴你們,景文那孩子是個怕夫郎的,對柳夫郎也護的厲害,你們不用怕他在里面說話。」

  趙氏帶著村里人,來到自己妯娌家,還沒進門就大聲嚷嚷道:「二弟媳,你快出來,大家找你評理呢。」

  「什麼事?找我評什麼理?」柳母從屋子里出來,看趙氏帶著一夥人站在自家門口,狐疑的問道:「大嫂,你們這是做什麼?」

  「就是你家景文娶的那個小哥兒。」趙氏把自己聽到的事與柳母一說,又指指跟來的那些村里婦人道:「大家都等你評理呢,你說說你家三兒媳這事做的可對?就算不顧念我們這些親戚,也不能只讓李婆子她們沾光,要顧點其她人吧?」

  柳母臉色陰沈,低垂的眉眼劃過一抹嫉恨,冷冷的說道:「我們已經分家,自此再沒有任何關系,他們有什麼事不用與我們說,我們不管不想幹的人。」

  她黑著一張臉,擡頭看眼眾人,「你們有事自去找,我們沒那福氣占什麼光。」

  她說完轉身回去,「咣當」一聲把大門關上,接著里面傳來柳母的罵聲:「我告訴你們,誰也不許與那個白眼狼來往,讓他與那個沒人要的老哥都滾遠點。」

  趙氏眨巴眨巴眼睛,回頭看看村里人,大家眼里都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對於柳家突然分家,不是沒人有疑惑。

  只是她們無論怎麼打聽,柳家人嘴都閉的緊緊的,誰也不說為什麼,只是一句:是分家了。

  現在柳母這態度,看來里面有不少事,想起洪氏的話,里面可能真有什麼貓膩,這讓她們還怎麼找夏陽談這事?

  「我們怎麼辦?」一個婦人道:「我們不能站在這里,總要想想辦法,每天不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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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晚上,柳景文坐車回村,在村口剛一下車就被人圍住。

  「景文,我是你大伯母。」趙氏叫住柳景文,帶著村子里一些婦人把他圍在中間,「還有村子里的人,我們找你說點事。」

  「大伯母?」柳景文斂眉,濃密的眼睫微顫,知道麻煩來了,淡淡一笑道:「什麼事找到村口?」

  「就是你家夫郎的事。」趙氏道:「他不顧及親戚也罷了,可是村子里這麼多人,也不能誰也不放在眼里。」

  柳景文眉眼溫和,沈默的站在那里,耳邊聽趙氏還有村子里的那些人,把對夏陽的不滿說出來。

  聽她們說心中抱怨,說夏陽各種不懂規矩,直到她們自己口幹舌燥的停下,一個個目光落在柳景文臉上等著他表態。

  趙氏道:「景文,你說你媳婦兒這事做的對嗎?要收菜就村里全都收,不能只收幾家的呀?」

  「就是,我們與他沒仇沒怨,為什麼看不上我們,就要李婆子她們幾家的菜?」

  「要收菜,就大家都收,一個村子里住著,我們都是柳姓人,每個人都應該顧及到。」

  柳景文聽到這里,不禁笑了,「好吧,這事我知道了,我回去跟陽哥兒商量一下,若是能收你們的菜就告知各位。」

  他說完招呼三樹離開,沒想到這些人攔住不讓他走,一定要柳景文當場答應收她們家的菜,「柳秀才,你是一家之主,現在就給我們一個準話,好讓我們放心。」

  「就是,李婆子她們已經賣兩天菜了,明天應該輪到我們,不能再讓她們得便宜。」

  「景文。」趙氏道:「你夫郎不懂規矩,你應該知道顧著村里人,你現在給大家一個準話,明天要不要我們的菜?」

  「大伯娘。」柳景文微微蹙眉,不悅的說道:「有事論事,你們怎麼總說陽哥兒的不是?他哪里得罪你們,又哪里不懂規矩?」

  「李大娘她們不是村里人,不是柳姓家里的人?我們是一個村子,大家是應該有事互相提攜幫襯,但不能讓陽哥兒一個人幫你們所有人。」

  「他沒那麼大本事,一天賣出去的菜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菜收下,收李大娘她們家的菜,是李大娘自己走時運,能掙到這筆錢財。」

  「大娘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你們對陽哥兒做了什麼,別與我說你們沒有在背後說閑話。」

  柳景文這時,不急著回去,若是把這些人引到家里,不一定當著夏陽的面說什麼,估計比在自己面前還要過分。

  「李大娘她們掙錢你們不滿,陽哥兒收誰的菜你們要幹涉,難道柳家村的人不能自己做自己主,做什麼事都要事先經過你們同意?」

  「就是縣令大人,一方父母官,也沒有事無巨細任何事都管,更沒插、手百姓家中事,我們柳家村什麼時候有這規矩?」

  柳景文不想與村里人交惡,但她們口口聲聲說夏陽這不好那不好,還想要夏陽收她們菜,異想天開的妄圖用自己來壓制夏陽。

  他只覺得好笑,自己有那麼想不開,為了他們這麼對夏陽,真是不知所謂,滿心滿腦的算計用自己這里了。

  ……

  夏陽在家做好晚飯,在院子里一邊打掃一邊等柳景文回來,結果看見三樹跑的滿頭大汗進來。

  「快救景文哥,他被村里人堵在村口。」三樹氣喘籲籲,嚇的夏陽一個激靈,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把把手里掃帚丟開,來不急細問三樹因為什麼,大步往外跑,「幫我看著家。」

  夏陽一口氣跑到村口,遠遠看見一幫人把柳景文圍在中間,四周還三三兩兩零散著一些看熱鬧的人。

  一幫人神情激憤,手舞足蹈唾液橫飛的模樣,柳景文這個俊美柔和的少年,仿佛一顆小白菜在風雨中飄搖。

  夏陽看到這幅場景,當時就怒了,「都給老子滾,誰讓你們欺負他的?」

  他伸手扒拉開人群,沒管她們詫異的目光,上前一把拉住柳景文的手上下打量,「小秀才,我來了,別怕。」

  「沒事。」柳景文的手被他拉住,微微抿起的唇角緩緩上揚,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們就是說說話。」

  「你就是性子好。」夏陽滿眼心疼,無奈的說道:「越是這樣,別人越認為你好欺負。」

  「無妨。」柳景文淡淡的道:「我雖然眼瞎被人稱為廢人,好歹還有個秀才功名,不是誰都可以任意動的。」

  「她們若是顧忌這些,就不會把你攔在這里不讓走。」夏陽看看眼前這些婦人,不過仗著是村里長輩壓人,潑婦什麼樣他見識過。

  「我們走吧。」柳景文不想夏陽留在這里。

  「不能走。」村里人一看夏陽來了,正好把事情定下來,「你們明天得收我們的菜,說好了才能走。」

  「你們算幹什麼的?」夏陽一聽這話,當時就明白她們因為什麼攔著柳景文不讓走,「我想收誰的菜就收誰的,用的著你們管。」

  「誰給你們的臉,非要我收你們的菜。」夏陽不屑的看著她們,「我告訴你們,就是這生意不做,也不會收你們的菜。」

  「你什麼態度?我們可是一個村子的人,李大娘她們可以,我們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願意。」夏陽一字一頓的說道,他站在柳景文身前,身材高大健碩,像是一個挺拔的青松為柳景文支起一片天地,「我不會讓妄圖威逼、脅迫我的人得一丁點便宜。」

  他眉目清冷,漆黑的雙眸隱藏著怒火,「敢欺負我的人,你們就要有什麼也得不到的覺悟。」

  「你別忘了,這是柳家村。」

  「柳家村又怎樣?就這樣的村子有什麼自豪的?」夏陽眼睛瞇了瞇,暗自思索她們這話是什麼意思,冷不妨柳景文的話在耳邊響起。

  「若是村里覺得我們不宜留在這里。」柳景文面無表情,語氣淡淡的道:「可以隨時遷出柳家村,只是不知道你們是否能做主。」

  「遷吧,我們村子可不要你們這忘恩負義的人。」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洋洋得意的道,她看眼柳景文帶著嘲諷的說:「一個瞎眼的秀才留著也沒用,我家大兒已經是童生,明年就能考秀才。」

  「你再說一遍。」夏陽突然伸手指著她,一臉兇狠的說道:「我一會兒就去把他腿打斷,看你兒子明年還能不能考秀才。」

  「還有你們。」夏陽兇狠的目光在這些婦人身上一一劃過,「誰再敢唧唧歪歪,我就去把你們家兒子全部腿打斷。」

  「你,你?」

  她們被夏陽的兇殘嚇到,特別是他眼睛冒火,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這麼兇殘的小哥兒她們第一次見。

  「你敢動我們家里人,村長不會放過你。」

  「哼。」夏陽一臉不在乎,雙手環抱著兄,一條腿向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眼皮斜斜一撇懶洋洋的道:「那也要他處理好你們欺負我家小秀才以後,現在說這些太早。」

  他是什麼出身,一個鄉下窮小子,在大城市吃了多少苦,才有後來的成功,沒有豁出去的勁兒,怎麼能打下一片天地。

  跟在他身後的兄弟,沒有一個不護在身後,何況是小秀才這個在陌生的古代與他有千絲萬縷的人。

  夏陽摸摸自己下巴,心里暗自思索這事的可行性,在這個地方打仗鬥毆應該比現代方便很多。

  「沒必要生氣。」柳景文搖搖被他拉著的手,對夏陽溫柔的笑道:「我名下有五十畝免稅田,拿出三十畝給村里分文沒取,我們不欠任何人也沒人可以用各種名義逼迫。」

  「你倒是大方。」夏陽冷冷的看眼周圍的人,「你是養大她們貪欲,一旦不滿足就想方設法逼迫於你,達到貪婪的目的。」

  「我的錯。」柳景文溫和的道:「陽哥兒明白事理,以後我都聽你的,明天我就去找爹,把免稅的名額全部要回來,有這些我們不用辛苦就可安心在家獲得溫飽。」

  「明天都要回來,就是扔了也不給她們。」夏陽一挑眉,眼里全是惡趣味,「我倒要看看她們能幹什麼,明天我不去山上,挨家挨戶拜訪,試試她們家里的漢子有幾斤幾兩。」

  「你們敢?這是你們對村里的回報,你以為想要就能要回去。」

  「我們都是你們長輩,對我們不敬,只要我們說出去,這秀才功名也別想要了。」

  「嗨!」夏陽被她們氣笑,「我倒要看看你們多大能耐,還拿秀才功名威脅,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麼東西。」

  他是真火了,要不是眼前是一幫婦女,還都是中年以上的歲數,夏陽早就動手打一頓出氣。

  夏陽挽起袖子,突然憨憨一笑,眼里充滿譏諷,「若是再不讓開,我可要動手了,我一個小哥兒可不怕打不過你們,要不要試試。」

  他想起來自己在這里身份,不真與她們動手,嚇唬一下還是可以的,夏陽沖著這些婦人招手,「來來來,我先收拾你們一頓,等明早在這里堵你們家里人,一個個別想去打工,全都給我回家養傷去吧。」

  「你,你一個小哥兒要和我們動手?」

  「竟敢毆打長輩,你們眼里可還有孝道?」

  這些人看夏陽真要動手,嚇的急忙四處散去,她們可不是夏陽對手,跟個漢子似的能幹,得有多大力氣。

  「大娘、嬸子別擔心。」柳景文在一旁弱弱的道:「陽哥兒與你們說笑呢,他性子率直天性良善,若是無意間傷到你們,看傷的費用我們會出。」

  夏陽心花怒放,柳景文的話他聽的順耳,恐怕小秀才阻止自己,那樣會憋屈死,不能真打嚇唬一下還不行嘛!

  「別跑,來來來,我看看你們怎麼攔著不讓我們走。」夏陽得到柳景文支持,眉開眼笑的對著遠遠躲開他的人招手。

  「幹什麼呢?」

  就在夏陽比劃要動手的時候,突然一聲怒喝傳來,李大娘她們匆匆與村長趕來,「閑的沒事幹圍著景文夫夫幹什麼?」

  「你們當家的不在家,真是反了。」村長一臉怒氣,他四十多歲的模樣,中氣十足的一頓怒喝。

  「你們妄稱長輩,就是這麼欺負小輩兒的?」村長冷冷的掃視她們一眼,「當初給村里三十畝免稅田地分文不取,是怎麼說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村里人能對景文多看顧一些,你們就是這麼看顧的?都要欺到頭上去了。」

  「嘴里說著景文夫郎閑話,還想人家幫襯你們,柳家村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村長氣的臉紅脖子粗,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們。

  白天她們去自己那里鬧,已經與她們說過一回,誰想到被錢財迷了眼,根本無視自己說的話。

  「景文。」村長深呼吸幾口,勉強壓下心中怒氣,「天不早了,與你媳婦兒回去吧!」

  「今天這事是叔疏忽,明天一定把這事說清楚,不會再有人像今天這樣找你們麻煩。」

  這時李大娘也過來,一臉愧疚的對夏陽道:「柳夫郎,我們白天已經找村長處理過這事,沒想到她們不死心又來這里堵人。」

  「沒事。」夏陽不在意的道:「她們眼里都是錢,哪會管別人。」

  「你是村長。」夏陽說完,目光看向村長,剛要說話就被柳景文拉了一下,小聲在自己耳邊道:「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嗯?」夏陽一楞,隨即看到天色黑沈,夕陽只剩最後一抹余暉,「好,回去回去,我把飯早做好了。」

  他本想借著這個機會與村長好好說說,可柳景文一說餓立馬忽略這事,身形一矮把柳景文拉到背上,「我背你回去,這樣我們走的快些。」

  柳景文沒注意,被夏陽拉到背上背起來,臉「騰」一下紅了,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砰」亂跳,不敢去聽周圍的聲音。

  「有勞陽哥兒了。」柳景文羞窘難耐,還是壓制不住雀躍的心情,對夏陽小聲的道謝。

  「沒事。」夏陽對今天的事無法釋懷,想到小秀才被她們堵在村口不能回家,心里難受,「以後我去鎮上接你回來。」

  「不用。」柳景文道:「過幾天,我就不去鎮上說書了。」





第19章

  夏陽坐在村口大樹下,等著柳景文回來,昨天被圍在村口寸步難行的事,他不想再經歷一回。

  他嘴里叼著一根隨手拔來的小草,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自認悠哉的瞇眼小憩。

  卻不知他這姿勢,比那些二流子無賴還要引人側目,堂堂一個小哥兒這幅姿態,讓看到他的人無不紛紛躲閃。

  特別是昨天圍著柳景文那些人,一個個躲在遠處,恐怕他真的要在村口堵自己家里人揍一頓,沒看見他手邊立著一根削尖的竹棍。

  這是真的要拼命,長的像漢子也就罷了,性子還這麼野誰受得了,柳家村現在無不同情柳景文。

  娶個這樣夫郎,名聲早晚會丟的一點不剩,要是腦袋一熱恐怕招來禍患,柳景文真是一點活路沒有。

  「那個。」李大娘顫顫巍巍走到夏陽身邊,臉上笑容尷尬又羞愧,不由恨恨的轉頭看眼躲在遠處的人。

  「柳夫郎。」李大娘深呼一口氣,「這事也是大娘的錯,應該與她們說清楚,我們幾家若是缺菜由她們供上,你看出的這事。」

  夏陽睜開眼,疑惑的看著李大娘,問道:「大娘,你要說什麼?」

  「大娘向你道歉。」李大娘已經開口,不再繼續糾結,「家家掙錢不易,有個進錢的道就想顧著自己親人,都是我們貪的太多,給你惹來麻煩。」

  她也不隱瞞,把自己與賣菜給夏陽的幾家人藏著的那一點小心思說破,原來她們準備在自己家里菜供應不上時。

  把娘家那面親戚的菜拿來,讓她們也掙一些錢,沒想到村里人不依,她們也沒示弱結果越鬧越大。

  「我們找村長處理。」李大娘道:「村長說,幫襯村里人也要自願不能強求,何況你買的也是村里人的菜,不能要求你人人都照顧到,她們鬧的沒道理。」

  「我們以為村長說了這話,壓服她們不許找你鬧事,這事就這麼過去,沒想到她們去堵柳秀才。」

  李大娘一臉羞愧,把事情解釋清楚,那麼大的歲數在夏陽面前忐忑不安,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等著家長訓斥。

  夏陽忍不住笑了,不在意的擺下手道:「為自己親人謀福利無可厚非,這事怎麼說也是她們強求,不怪大娘你們。」

  放在夏陽自己身上,自然有好處首先照顧親朋好友,是那些人沒擺正自己位置,若是好好找自己說,興許就如了她們的意。

  但是現在嘛!

  夏陽卻是不會管,昨天她們不光為難小秀才,還口口聲聲往自己身上抹黑,自己可沒那麼大度,讓詆毀看不起自己的人得益。

  嘴長在她們身上自己管不住,難道還管不住自己爛好心?

  「大娘還有事?」夏陽看李大娘站在那里不動,坐直身子把嘴里叼的小草吐掉,「若是你們不想賣菜,我可以去找別人。」

  「不是不是。」李大娘不再猶豫,直接往遠處一指,「她們現在都後悔,想跟你說一聲,這事都怪她們。」

  「她們畢竟是長輩,沒有那個臉賠禮,若是那樣做對你們也不好,所以托我過來表達一下態度。」

  「哦。」夏陽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只是他想不通,「沒必要,以後誰也不招惹誰就是。」

  他不解也不想深想,只是沒想到是因為自己一副無賴的模樣,讓這些人忌憚不想再與自己有解不開的結。

  至於他拿著竹槍過來,確實有誰再鬧事,自己絕不會再這麼草草了事,一定要找人震懾一下。

  「大娘回吧。」夏陽看見牛車過來,起身拿起立在一旁的竹槍去接柳景文。

  昨天自己說去鎮上接他,小秀才不同意,自己在村口接他總不能說什麼。

  夏陽過去拍下柳景文肩膀,笑道:「小秀才回來了,辛苦了。」

  柳景文一楞,無奈的搖頭,「怎麼過來?不是說沒事嘛。」

  「我出來走走。」夏陽伸手把他扶下車,「正好走到這里,就接你一起回去。」

  柳景文怎麼會信他這話,只是當做不知道罷了,嘴角微彎淡淡一笑,「也好,我們一起回去。」

  夏陽拉著他手,眼看三樹跑遠,問柳景文:「在我們窩棚附近買幾畝荒地怎麼樣?。」

  「好。」柳景文立刻答應,沒問夏陽要做什麼,「你看著可以就買,我沒意見。」

  「行。」夏陽道:「就把我們窩棚到村尾那塊地買下來,房子也蓋在那里。」

  「行。」柳景文道:「我們正好路過村長家,現在過去說一聲。」

  「村長叔。」柳景文站在村長家門外,正好遇見出來的村長,在夏陽的示意下打招呼。

  「景文來了。」柳村長看是他們夫夫,腳步一頓招呼他們進來,「來,你們夫夫進來坐。」

  「叨擾村長叔。」柳景文道。

  「叨擾什麼。」柳村長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們,你們就來了。」

  「村長叔有事?」柳景文問道。

  「你們先坐。」柳村領著他們進院,指著院里一張小桌子道:「外面涼快,坐這吧。」

  他轉頭招呼自己媳婦兒,「老婆子,沏壺茶來,景文夫夫來了。」

  「不用不用。」柳景文阻止道:「我們坐會兒就走,村長叔不用麻煩。」

  「麻煩什麼,就是一杯茶。」柳村長道。

  夏陽坐在一旁,沒參與柳景文和村長的談話,他打量一下村長家的院子,比一般人家好一些。

  有三間磚瓦房,看來蓋的時間不長還很新,還有幾間土胚房養護的很好,院子打理的幹凈,看來是個講究的人家,

  「來,喝茶。」村長媳婦兒手腳利索,很快就把茶端上來,給他們每人倒一杯。

  「這孩子模樣好,濃眉大眼的招人稀罕。」她還看著夏陽誇幾句,又對柳景文道:「景文呢,你是嬸子看著長大的,別怪嬸子多嘴,你夫郎是個好的,你們要好好過才是。」

  「謝謝嬸子。」柳景文眉眼帶笑,聽到這話心里高興,「我們一定好好過。」

  夏陽笑容僵硬,臉上有些尷尬,這還是第一次在別人嘴里聽到誇自己好看。

  他承認自己英俊帥氣,但在這里人的眼里,自己決稱不上「好看」這兩個字,只因自己是個能嫁人生子的小哥兒身份。

  「好了,你們找你叔一定有事。」村長媳婦兒笑笑,「我不耽誤你們,你們說事吧 。」

  她轉身出去,夏陽看看村長,見他在喝茶,拉拉柳景文衣袖示意他快一些,還要回去吃完飯呢。

  「叔。」柳景文喚村長一聲,「您剛才說找我們,不知道什麼事?」

  「哦。」柳村長放下茶杯,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是這樣,昨天發生的事,我已經找她們當家的說了,都覺得理虧。」

  他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你也知道,就算她們有錯,因為占個長輩也不能當面給你們夫夫賠禮,你們也不能受這個,所以我們商量一下,決定給你們一些補償。」

  村長看看夏陽和柳景文,道:「你們現在有困難,我們應該搭把手幫一下,只是家家不富裕,想著由村里出面給你們一塊房基地,留著你們以後蓋房子。」

  「不可。」柳景文搖頭,沒有絲毫猶豫拒絕,說道:「那是村里公地,不能白白給我們,這事村里不能開頭,要為長遠打算。」

  「這。」村長還要說什麼,被夏陽打斷,「我們就是來買地,白給的我們不要,不能占這個便宜。」

  涉及到錢財事情就多,夏陽不想以後被人拿住把柄,他自己無所謂,關於柳景文就要多想想。

  「昨天不過一點小事。」夏陽道:「一個村里哪能事事和睦,舌頭還有碰牙的時候,過去的事就過去,我們已經忘了。」

  他擺手示意自己和柳景文不在意,堅決要買地,柳景文也在一旁說:「村長叔,陽哥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若是有能力,我們就幫村里一些。」柳景文語氣溫和,對村長他們這一舉動表示感謝,「只是這便宜萬萬不能占,哪有占自家人便宜的道理,以後他人若是有樣學樣,我們村子哪還有規矩可言。」

  「是呀。」夏陽道:「就事論事,一碼是一碼,這種補償說不出道理,我們自己花錢買,只要村里不為難我們就感謝了。」

  「這個絕對不會。」柳村長保證,「這種事以後不會再出現,柳夫郎放心,你們這麼幫助村里人,怎麼也不能再做出忘恩負義的事。」

  「有村長這些話,我們就放心了。」夏陽眉宇舒展,若是這樣對他們有力,昨天那點小事他可以不計較。

  「有事就來找我。」柳村長道:「你們放心,絕對不會讓人欺壓到你們頭上。」

  他說完又是一嘆,「我們村太窮,看見點錢財都想沾一些,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她們都有錯。」

  「愛財取之有道 。」夏陽道:「想從別人身上得利,這事不光彩,我一個人總不能把整個村子都背負在身上,也沒有那個本事,若是大家是這個想法,我只能說抱歉,可能會餓死。」

  夏陽笑容燦爛,像開玩笑一樣把話說給村長,他沒這個責任也沒這個義務,還是別想從自己這里謀得什麼利益。

  柳村長心里一梗,聽明白夏陽的意思,心里無奈也沒辦法,哪有一個村子把發財的希望壓在一個小輩兒身上。

  這事說出去都丟人,村長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他尷尬的咳嗽幾聲。

  「你們要買哪的地?」柳村長把話轉開,「村里現在沒有田地賣,若是要買也是山腳下的荒地。」

  ……

  「小秀才。」夏陽興致勃勃的拉著柳景文,「我們有地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不用怕村里人有意見過來找麻煩。」

  「是呀。」柳景文聽到夏陽聲音里的興奮,心里也跟著高興,「陽哥兒可以放手去做,不用顧慮其他人。」

  他們在村長那里,把現在住的窩棚附近,一直到村尾那里的空地全部買下來,現在已經算是小有資產。

  「蓋房、種地。」夏陽意氣風發,來到這里一直迷茫,不知道應該幹什麼,現在總算能有用武之地。

  「小秀才,你還有幾天不去說書?」夏陽道:「你若是在家,我就不用再擔心你,可以放開手做我的事。」

  「就這幾天,等人過來,我就不再去。」柳景文道。

  「唉!」夏陽一把摟住柳景文肩膀,頭微微上揚,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幾分的少年,「你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做什麼?」

  「養夫郎。」柳景文身體有些僵硬,臉上表情有些不自在,轉開頭不讓夏陽看到自己漸漸發熱的臉,「在家我也可以掙錢,陽哥兒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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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咦?」

  夏陽雙眼迷惑,看著草長鶯飛的荒地,一天之間變得光禿禿的,過膝的野草、刺手的荊棘不翼而飛。

  不,還在,都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堆積在地頭,平攤開曬著太陽,蔫蔫的再沒有往日的恣意張揚。

  這是怎麼回事?夏陽不得其解。

  他又看看遠處的田野,依然一片翠綠,荒地雜亂無章的生長,蝶飛鳥鳴好不歡快。

  「嘖。」夏陽使勁眨眨自己眼睛,這是天降橫運還是突然帶了一些神話色彩,「我不會走大運,上天都在幫我。」

  昨天晚上,他才和柳景文買下附近三畝荒地,還沒等他準備好開墾,一個白天的功夫收拾的利利索索。

  只要把地翻好,隨時可以種地,他現在滿心歡喜又帶著點期望,萬一明天自己回來一看,再把地翻好呢?

  「噗。」夏陽嗤笑,自己簡直是異想天開,竟然想憑空得到一片田地。

  他轉身回家,漸漸冷靜下來,眼前這種情況擺在眼前,夏陽無法懷疑,為了證明自己眼花他快把自己眼睛揉紅了。

  ……

  黃昏,烈日落山,留下滿地余暉。

  夏陽和柳景文在院子里乘涼,迎著夏日晚風,兩人舒服的享受微風繚繞帶來的一陣陣清涼。

  「小秀才,我們家出怪事了。」

  夏陽欲言又止,還是與柳景文說起荒地的事,「這事奇怪,我們剛買下它就變成一塊兒打理好的田地,上面幹幹凈凈連顆小石子都沒有。」

  「陽哥兒心善,天降福運。」柳景文眉頭微挑,隨即溫聲細語的恭賀,「恭喜陽哥兒心想事成,事事順遂如意。」

  「嘖。」夏陽驚訝的看著柳景文,這個人正襟危坐態度真誠,語氣也是誠懇的讓人挑不出錯來,可他聽著怎麼不對勁兒呢?

  「小秀才,你學壞了。」夏陽不客氣的攬過他肩膀,側臉沖著他笑道:「書館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你看看才多少時日就變得油嘴滑舌,再有些時日你還不得上天呢?」

  「哪有。」柳景文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說的是實話,否則陽哥兒給我解釋一下,這事究竟是什麼情況,因何而為?」

  夏陽心大有些事情不願深想,不過是認為一些小事沒必要放在心上,人卻是一點不傻,有些事明白著呢。

  「我是懶得想,這是好事又不是壞事,管那麼多幹什麼。」夏陽不上心的道:「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現在對我們沒有壞處,矯情這些做什麼。」

  「嗯。」柳景文點頭,笑道:「能讓陽哥兒省些力氣,我很高興,順其自然也罷。」

  兩人達成一致,不再說這件事情,靜等事情變化,只是有一件事,夏陽始終放不下,又問:「你哪天不再去茶館說書?」

  「過幾日。」柳景文道:「在家閑著沒事又不掙錢,不如再說上幾日還能有些進項。」

  「你怎麼了?」柳景文坐直身子,把夏陽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握在手里,細細感受那雙粗糙厚實帶著讓人溫暖舒適的手,「這麼在意這件事。」

  自己天天出去說書,夏陽從沒有過意見,這兩日自己說以後不再去茶館,他竟然這麼在意天天問。

  「你每天去說書,我不覺得什麼,只是心疼你辛苦。」夏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你說不再去,我這心里總是惦記,每天都心神不寧。」

  柳景文蹙眉,想了片刻後道:「是不是想著我不去,是因為有什麼事不能再繼續說下去。」

  「這事怪我,沒給你說清楚。」柳景文有些自責,眉宇間帶著懊悔,陽哥兒很多事情不懂自己應該給他說明白,「我不去,是因為掙的太少,也不放心你自己在家里。」

  「我回來是找到人幫我,誠實守信不會把我情況說出去,有些事不宜人盡皆知,起碼我自己不願意。」

  柳景文道:「農家子讀書,受家境所困總會找些事情做補貼昂貴的花費,我從十二歲抄書,後來巧合之下發現一個更掙錢的事。」

  原來他去書鋪抄書,掌櫃的嫌棄他字不好看,柳景文每天為了省筆墨就去私塾附近的小河邊練字。

  為了練掌櫃說的蒼勁有力,柳景文用樹枝在河沙里練字,鍛煉自己的腕力,偶然間看見有人在那里狀似瘋癲的自言自語,嘟嘟囔囔的嘀咕一些自己不明白的話。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怎麼也與瘋魔畫不上一個等號,在柳景文一次次側耳傾聽終於知道,這是一個寫話本的書生。

  自此柳景文放在心上,在與書鋪掌櫃的熟悉以後,他就自己寫話本,為了保密不讓人知道,這事局限在掌櫃的和柳景文之間。

  柳景文嘆息:「不怪掌櫃的嫌棄,我字確實寫的不好,為了省筆墨很少書寫。」

  「自從練到掌櫃的標準,我就抄書掙錢,經過一年多的暗中學習,十、四歲正式開始寫話本,,自那以後再沒用過家里銀錢。」

  他說到這里,身姿挺拔頗為自豪的說道:「去說書是無奈之舉,我現在無法再書寫自然與話本無緣,現在找到一個可信之人,請他來替我書寫,自然不用再到茶館說書。」

  這個人就是柳景文同窗,同樣是農家子出身,現在是童生沒有考中秀才,家境貧困放棄繼續科舉,在家里務農順便抄書掙點錢財。

  柳景文無意得知他情況,與其商量請他過來家里幫忙,現在馬上到農忙時節,等這位同窗忙完家里事情就能過來。

  「陽哥兒。」柳景文見夏陽一直沒說話,笑著安撫他道:「以前我大部分時間用在讀書科舉上,寫話本時間少掙的也不多,現在我有很多時間可用,以後定能掙很多錢。」

  「小秀才很棒。」夏陽嘆息,伸手摸摸柳景文頭輕輕揉了揉,「很有志氣,那麼小就能依靠寫小說供自己讀書,了不起!」

  柳景文聽到他這些話,對於夏陽揉自己頭的事也不計較,只是側頭躲開他的手,「陽哥兒不用擔心,我什麼事也沒有,只是為以後多做打算,也是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夏陽看他擡頭挺胸,一副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模樣,嘴角上揚笑容越發溫柔,「是,小秀才就是不讀書考科舉,也能憑自己本事掙錢,厲害。」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支持,以前柳景文有讀書人的身份,無論是誰也要高看一眼,哪怕話本寫的不好也不會挑剔太多。

  但是現在嘛!

  人都是現實的,夏陽冷眼恥笑經歷太多,不忍心打擊他積極性,只是暗中打定主意以後多關注一些。

  實在不行就自己買幾本他的小說,總不能讓小秀才一本也賣不出去,若是掌櫃的不收,自己也可暗中用錢買通。

  何況自己還有個驚喜,就等著到時候讓小秀才驚喜讚嘆不已,想到這里夏陽心又放下來。

  「陽哥兒也厲害。」柳景文聽到夏陽的誇獎,笑的眼睛微微瞇起掩飾住暗藏的鋒芒,依然是一副溫柔綿軟的模樣,「我們家都指著你,我就是掙點小錢。」

  「行了,我們別互相吹捧了。」夏陽莞爾一笑,小秀才挺有意思,時刻想著照顧自己情緒,「以後我們都要忙,好在都是在家里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操心的事。」

  「是呀。」柳景文道:「陽哥兒想做什麼大膽的去做,我在家里給你守著,誰也別想欺負你。」

  ……

  時間慢慢過去,幾天的功夫,夏陽的地里被翻好,一天一個樣,面對這種變化他一直沒有去探尋為什麼。

  在第一天發生這種奇怪的事,他還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幹脆不做他想也明白究竟為何。

  連他要蓋房的地方都留了出來,正是他心里的理想位置,靠近村尾在住的窩棚距離村子那段空地上。

  整整齊齊一大塊兒平整好的空地,差不多八分大小的地方,剩下的都是翻好的地夏陽隨時可以起壟種東西。

  這些都是自己平時無意說出去的想法,夏陽想到這里好笑,還有派遣的奸細向自己打聽,倒是用心。

  既然給自己創下這麼好的條件,他就不客氣的笑納,正好進入八月馬上要立秋,自己可以育苗免得耽誤自己計劃。

  這天夏陽送完菜,從酒樓出來對柳二爺爺說:「二爺爺,你在鎮子口等我,我去買些菜種子。」

  「你要什麼菜種子?」柳二爺爺坐在車上打盹,聽到夏陽的話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帶著慈愛,「那些家里基本都有,你要什麼二爺爺給你拿,不用花錢去買。」

  他說著笑起來,「農家也就有這些東西,不值錢,陽哥兒不用客氣。」

  「我要的很多。」夏陽道:「謝謝二爺爺好意,我還想去看看有沒有稀罕點的種子賣,想種來試試。」

  「哦。」柳二爺爺若有所思,拿起鞭子道:「上來,二爺爺帶你去種子最全的地方,那家掌櫃的是個實在人,不會糊弄你是個孩子。」

  「好嘞。」夏陽上車坐在二爺爺身邊,「有勞二爺爺,不知道我們這里有什麼稀罕一些種子,是農家不長種的我想買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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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氮《惡毒男配從良記》

  現耽《農民工撿回來的豪門小嬌妻》

  ……

  固氮《惡毒男配從良記》文案:

  徐久一朝穿越接手了一堆爛攤子,原主身為侯府庶子為了攀權富貴到處作死,現在全部讓他來買單。

  一個個騷操作讓他疲憊不堪,侯府內部的各種鄙夷刁難,賭債纏身受人唾棄,還有丞相府大公子帶來的巨大壓力。

  最最慘的是,徐久出府路遇鎮北王儀仗,極度顏控的他嘴欠的說了幾句:神武非凡天人之姿,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哪怕是日日面對青燈古佛為王爺祈求福壽安康,也甘願追隨左右。

  誰知!當天一道聖旨賜婚,徐久懵逼的捧著聖旨謝恩,這是什麼情況?誰他奶奶的真要嫁人?

  鎮北王看著紅衣似火一雙眼睛滴流亂轉看著就不安分的人冷笑道:「既然王妃情深似海,本王就成全你,偏院小佛堂已經準備好,本王這輩子福祿安康全指望你了。」

  徐久驚駭莫名呆呆楞楞的看著俊美非凡渾身冒著冷氣的鎮北王顫抖的問道:「真要出家?王爺,小的沒那麼大本事,本王妃的福壽安康還要指望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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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江白豪門子弟,天真善良不知人心險惡,一次與情敵爭執中,情敵忽然摔倒斷了一條腿,他呆呆的看著自己雙手,不知道自己沒有推人怎麼會摔倒。

  未婚夫眼神厭惡斷然解除婚約,父母顏面喪失怒而把他趕出家門,親大哥眼含失望拂袖而去,朋友們紛紛嫌棄遠離。

  江白流落街頭風中哭泣,被人撿回家里渾渾噩噩度日,某一日驚醒,撿自己回來的人竟然是個低層農民工。

  江白不忍吸食農民工血汗,自己奮起從擺地攤開始,努力掙錢改變自己,立志不讓自己成為好心大哥的拖累。

  大哥苦口婆心,眼里全是心疼的看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嬌美小少年無奈:小白,回家吧,你怎麼受得了這份苦。

  小白淚眼朦朧,揚起燦爛的笑容舉起小拳頭給自己打氣:大哥,我一定賺到錢,不能讓你白養著我,那都是你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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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這里就是?」

  夏陽擡頭看向二爺爺帶他來的地方,是一個離鎮上主街比較遠的地方,距離鎮子口不遠在他們回家的方向。

  「就是這。」柳二爺爺點頭,「掌櫃的是附近村子過來的,他兒子跑商經常帶一些東西回來,就在這里開間雜貨鋪。」

  「行,我進去了。」夏陽看著這間雜貨鋪,來往進出的人不少,看模樣生意不錯。

  他與柳二爺爺了解一些情況,這里主要種糧食,像是蔬菜也是以自家吃為主,稀罕一些的就是外進的水果類種子。

  像是西瓜、葡萄、甜瓜……,這些不是農家必須的價錢也貴,他們沒種過不敢輕易嘗試。

  不過,也有種的拿出來賣,價錢很貴不是他們這些人能買的起,基本都是去縣城售賣,在各個鎮上銷量有限。

  夏陽進去,看到買東西的人很多,他一邊看一邊找自己要買的菜種。

  這個雜貨鋪貨物齊全,不但糧油百貨日常所需,還有一些布料、衣服和鞋襪售賣,只要生活上能用到的這里都有。

  怪不得生意好,只要進來價錢沒問題,基本不用再去別的地方購買,可以一次性把東西買齊全。

  再有柳二爺爺的話,夏陽知道這里價錢一定實惠,掌櫃的在這方面有口碑,知道的農家都會來這里購買。

  夏陽找了一圈兒,也沒看到哪里有菜種,東西太多擺放在一起,若不是掌櫃的和小二來回張羅,有些小東西真難以尋找。

  「掌櫃的,買些菜種。」夏陽尋個空隙,趁他剛忙完一單生意,急忙上前說道。

  「好好,這就拿。」胖乎乎的掌櫃擦擦額頭上的汗,「老了,忙一些就有點吃不消。」

  「天太熱。」夏陽道。

  他看眼雜貨鋪里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周圍沒有留下多少空間,在這炎炎夏日空氣不流通怎麼會好過。

  「要什麼菜種?」掌櫃的問道。

  「家里經常種的,茄子、辣椒、黃瓜……」夏陽說了一大串,幾乎每種都要,數量還不少。

  「咦?」掌櫃的奇怪,剛要走進櫃台里拿種子,他又停下腳步,回頭仔細打量幾眼夏陽,「這些菜種在村里都有,你可以問問誰家有多拿一些,不夠的再來買,可以省不少錢呢。」

  「掌櫃的哪有勸別人不買東西的?」夏陽爽朗一笑,果然是個實在人,「我要的多,不好去別人家里拿,多謝掌櫃提點。」

  「哦。」楊掌櫃點點頭笑道:「也是你買種子時機不對,這個時候不是種菜的季節,你應該是留著明年用,現在買太早。」

  「趁現在手里有余錢先買回去。」夏陽沒在這上面多說,搪塞了一句。

  「好,我給你拿。」掌櫃的進櫃台里,在一個小角落拿出一個袋子,里面裝的全是種子。

  他一一按照夏陽所需,把種子稱量好,一包包的擺在櫃台上算賬,「六、十、一文,算你六、十文。」

  「多謝掌櫃。」夏陽把種子放進自己背簍,一邊拿錢一邊問道:「可有稀罕點的種子,我回去種著試試。」

  楊掌櫃不著痕跡的掃了夏陽一眼,臉上有些猶豫,夏陽一身補丁幾乎找不出大面積好的地方,有些懷疑他這話。

  但想到他買這麼多種子,六、十文一下子拿出來一點沒有心疼,這又讓楊掌櫃動心,「有倒是有,就是價錢貴。」

  「沒事。」夏陽把數好的銅板遞給掌櫃,「有什麼種子,拿來我看看。」

  「好,你稍等。」楊掌櫃接過錢,心里有點底氣,若是不買無非浪費自己一點功夫,「我現在給你拿。」

  他把裝種子的袋子放好,在貨架上方拿出一個盒子,夏陽看的好笑,什麼種子這麼金貴讓掌櫃的小心翼翼。

  「有西瓜種子,葡萄種子,還有今年新來的草莓種子。」楊掌櫃一樣樣拿出來,擺在櫃台上讓夏陽看,「除了這個草莓,西瓜和葡萄都有人種過,價錢賣的很貴。」

  「嗯。」夏陽點點頭,看這些種子不錯,別的不說,西瓜他是種過的,「西瓜種子怎麼賣?」

  「五文一粒。」楊掌櫃伸出一只手,張開五指在夏陽面前晃晃,「若是你真能種出來,就發了。」

  「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種出來掙多少錢。」楊掌櫃嘆息:「可惜,我試著種過幾回也沒種出來。」

  「發財也要有那個命,我們鎮子附近就有人家種成了,現在青磚大瓦房住著,聽說還在縣城開了鋪子。」

  楊掌櫃長籲短嘆,沒有注意夏陽神色,沒看到他臉上一陣扭曲,眼睛瞪的溜圓看著櫃台上擺放的種子。

  「五文錢一粒?」夏陽看看掌櫃,又看看小小的一粒西瓜種子,簡直是不敢置信,這不是賣天價嗎?

  五文錢,快能買二斤玉米面,就是糙米才賣五文一斤,若是他不知道這里物價就算了,這掌櫃的是真敢要價呀!

  夏陽眨眨眼睛,伸手指了指西瓜種子,弱弱的問了一句:「掌櫃的,你沒說錯,是五文一包還是五文一粒?」

  楊掌櫃擡頭,看見夏陽一副見鬼的模樣,「哈哈哈」大笑不止,他當初看到兒子拿回來這些種子,告訴自己賣的價錢後也是夏陽這幅表情。

  「五文一粒。」楊掌櫃笑夠了,指著一包西瓜種子道:「一包二十粒一百文,不二價。」

  「這是我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咱們這里很少有,種西瓜的人家都是在我這買的種子,別無二家。」

  「嘶。」夏陽頓時感覺牙疼,真是物以稀為貴,「掌櫃的,便宜點,我多買一些。」

  「多買?」楊掌櫃搖頭,「你去買個西瓜試試,一個差不多一兩銀子,現在鎮上都沒有賣,全都拉到縣城去了,你算算是買種子便宜,還是買西瓜自己留種合適。」

  夏陽怎麼會不明白,就是買來西瓜也不一定能得到多少可以種的成熟種子,確實不如買現成的種子合適。

  「掌櫃的。」夏陽思索片刻後,挑眉看著他笑道:「這些種子就是賣,也是買的人少,甚至都是買個幾粒試試吧?」

  「若想幾十粒,上百粒賣出去,應該沒有人買,我多要一些你算的便宜一點,總比你一直放在手里強。」

  夏陽又笑笑,對楊掌櫃道:「你兒子經常出去跑商,賣完了又隨時可以給你帶回來,少算一些對掌櫃的也有利。」

  「你能要多少?」楊掌櫃有點糊塗,一個看著連一般農家生活都沒有的人,竟想買這麼貴的種子,看口氣要的還不少。

  「有多少。」夏陽開口,一下子把掌櫃的嗆住,「若不是幾千或是上萬粒,我就都買了。」

  「咳咳咳。」楊掌櫃一陣咳嗽,遇見大主顧了,不過他向來講究良心,「不是人人能種出來,失敗的人比比皆是,你可別把身家全壓上。」

  「壓上也沒關系。」夏陽玩笑一句,「我有人養,不差這點錢,就看掌櫃的成不成心賣。」

  「四文。」楊掌櫃伸出手指,比劃著四根手指,「只要超過二、十粒,就賣你四文。」

  「我全要。」夏陽瞥眼盒子里裝的種子,估計一下也沒多少,「再少一些,三文錢,我全包了。」

  「我有八百多粒。」楊掌櫃正經起來,知道夏陽是真心買,「你若是真能都要,我就給你拿著。」

  他也是糟心,兒子拿回來一千粒種子,現在還剩這麼多,否則也不會輕易給夏陽降價。

  「成交。」夏陽直接把錢袋拿出來,在掌櫃的眼前晃晃,「我先挑種子,不好的不要。」

  夏陽幾乎一粒粒挑選,他對這里的種子怎麼樣心里沒數,只能盡量挑選好一些的保證出苗率。

  「七、百、二、十、八粒,掌櫃的算算賬。」夏陽挑選完西瓜種子,一粒粒的這麼精心挑選著實讓他煩躁。

  「兩千一百八十四文。」楊掌櫃算完賬,看看讓夏陽挑剩下的一些種子,猶豫了一瞬道:「這些你若是也要,我再算你便宜一些。」

  「不要。」夏陽利落拒絕,這些種子差不多夠他種一畝地的,沒必要再買這些不一定能出苗的種子。

  「這些一百多粒,你給二百文怎麼樣?」楊掌櫃一咬牙,他也不想再繼續賣,一文一粒來的也不虧,全部處理了省得鬧心。

  「給你兩千三、百文,掌櫃的要賣我就拿著。」夏陽猶豫一下,最後決定賭一把,萬一出點苗就不虧。

  也是他這猶豫,讓楊掌櫃知道價錢再高夏陽就不會買,所幸這次也掙了一兩多銀子也不差這一星半點,「拿去吧。」

  「成交。」夏陽笑呵呵的付錢,在他來看種子都不錯,只是不想要那麼多沒有十足把握的種子,才被他甩出去。

  他裝好種子又買了一些糧油,家里沒有存糧全靠買,眼下馬上要忙夏陽準備多存一些,買夠吃一兩個月的。

  這一開始采買,夏陽手有些管不住,作料來一些,鍋碗瓢盆再置辦一些,又買了一口缸和幾個壇壇罐罐。

  眨眼又花出去幾兩銀子,看的楊掌櫃咋舌,暗嘆:人不可貌相,遇到有錢的主了。

  心思活絡的楊掌櫃,看看自己還有的水果種子,「還要種子嗎?在我這里買了不少東西,我給你算便宜一點。」

  「不買了,沒錢了。」夏陽搖頭,兜里沒有多少錢,葡萄和草莓那些若是都買,他以後真要喝西北風了。

  「喲。」柳二爺爺看著夏陽和雜貨鋪里的小二,一趟趟搬出不少東西,「你這沒少買呀?」

  「家里什麼東西都沒有,居家過日子哪能缺少這些。」夏陽道。

  「唉!」柳二爺爺過來幫忙,嘆息一聲:「你們夫夫也不容易,好在都是能幹的,以後日子總會好。」

  「這個自然。」夏陽想到柳景文的豪情壯志,心里暖暖的,就算自己不想辛苦也有人惦記養自己,這讓他更是幹勁十足。

  「二爺爺。」夏陽擡頭看看天色,「這個時候回去到家已經午時,過了飯點時間,我們在鎮上吃完飯回去。」

  「吃什麼飯。」柳二爺爺搖頭,都是兩頓飯,這個時候回去不耽誤事,「別花那個錢,過日子要仔細。」

  「不差這一頓。」夏陽跳上車,「我們去找小秀才,正好與他一起吃。」

  柳二爺爺聽他這麼說,沒再推辭,「行,我送你去找柳秀才。」

  「這個時間應該是在茶攤。」夏陽估算了一下時間,笑道:「出鎮口就是,我們正好順路。」

  他們剛到鎮子口,還沒到茶攤附近,夏陽眉頭一皺眼睛微微瞇起來,茶攤附近站著幾個人,柳景文就在其中被一個人站在前面攔住。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明天入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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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北王看著紅衣似火一雙眼睛滴流亂轉看著就不安分的人冷笑道:「既然王妃情深似海,本王就成全你,偏院小佛堂已經準備好,本王這輩子福祿安康全指望你了。」

  徐久驚駭莫名呆呆楞楞的看著俊美非凡渾身冒著冷氣的鎮北王顫抖的問道:「真要出家?王爺,小的沒那麼大本事,本王妃的福壽安康還要指望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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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江白豪門子弟,天真善良不知人心險惡,一次與情敵爭執中,情敵忽然摔倒斷了一條腿,他呆呆的看著自己雙手,不知道自己沒有推人怎麼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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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流落街頭風中哭泣,被人撿回家里渾渾噩噩度日,某一日驚醒,撿自己回來的人竟然是個低層農民工。

  江白不忍吸食農民工血汗,自己奮起從擺地攤開始,努力掙錢改變自己,立志不讓自己成為好心大哥的拖累。

  大哥苦口婆心,眼里全是心疼的看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嬌美小少年無奈:小白,回家吧,你怎麼受得了這份苦。

  小白淚眼朦朧,揚起燦爛的笑容舉起小拳頭給自己打氣:大哥,我一定賺到錢,不能讓你白養著我,那都是你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第22章

  「這就是你們那位同窗?」

  張金宇看眼坐在簡陋茶攤的少年,轉身問身邊的人道:「一屆秀才之身,怎麼會落魄如此!」

  陳百潤道:「貧寒子弟,能來這里說書,還是王慶文的關系,茶攤是他家里開的。」

  「哦。」張金宇點頭,眼睛又落在那名少年身上。

  一襲青衫豐神俊朗,眉眼精致如同上好白玉雕琢,身姿挺拔風度翩翩,眼波流轉風流倜儻。

  他怎麼看也沒看出是個農家子,若不是長衫略微陳舊泛白,又有陳百潤介紹少年,張金宇萬萬不會相信。

  這麼一個精彩絕倫的人,出身那麼低卻仿佛是千嬌萬寵培養出的出類拔萃的大家子弟,他不住搖頭感嘆。

  究竟是感嘆什麼他也不明白,只是感覺萬分可惜,好像不應該是這種情況。

  他看看四周,是一些粗野農夫,坐在茅草搭建的簡易敞篷,圍著中間與他們格格不入的彬彬有禮儀態萬千的少年。

  一個個端著大碗喝著苦澀的茶沫,聚精會神的聽著少年口若懸河講古論今,張金宇還不知道這些貧苦之人還對當今實事感興趣。

  何文傑神情詫異,眼神緊緊盯著柳景文,眉眼溫潤柔情似水,此刻正興致勃勃的評古論今,不知道他是怎麼能對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人講出這些應該是文人之間探討高談闊論的雅事。

  本應該頹喪無望的人,即使不是躲在哪個角落無病呻吟,也不應該出現在眾人面前活的這麼恣意瀟灑。

  此刻若是看見柳景文頹廢自暴自棄,亦或是性情大變成為一個狼狽各種不堪的人,他也不會意外不會有任何嫌棄。

  任何一個人,若是有柳景文這種遭遇,即使是風光霽月的人物,也無法短時間走出陰霾徹底把自己置於世人之中。

  「明明擁有錦繡前程,一遭毀於一旦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任何人都會心灰意冷喪失活下去的勇氣,何況還是個生活艱難的貧民子弟。」何文傑喟嘆。

  「金宇。」何文傑轉頭看向張金宇,話語中帶著敬佩,「若是你我,可能沒有這位柳秀才看的開,甘心置於市井辛苦求生。」

  「我做不到。」張金宇坦言,神色莫名的看著柳景文,「若是不遭橫難,有此心性性情堅毅之人,將來一朝得躍龍門定會出入頭地成為一方人物,可惜了!」

  「兩位何必如此惋惜。」陳百潤聽到他們感慨萬千,對柳景文推崇備至,出言道:「不過是個貧寒子弟,仰仗一身所學求來度日溫飽,也算是聖賢之書給予他的饋贈。」

  「只是身為一屆文人,身上附有功名,甘願做這等下賤之事。」陳百潤蹙眉道:「實在有辱聖人教誨給我們讀書人丟臉。」

  他的話令張金宇、何文傑蹙眉,聽著仿佛有道理,可又刺耳難聽有羞辱之感,一時讓他們無法反駁。

  畢竟讀書人自珍自重愛惜羽毛,幾乎是再落魄處於窘境之中,也不會來這等地方做有辱斯文的下等取悅他人似賣笑討好的說書人。

  「陳兄。」劉豐蹙眉不悅,「這話實不該用在柳兄身上,他能不頹廢喪志,我們應該為他高興,畢竟同窗一場哪能如此貶低。」

  「行了。」陳百潤對他的話不以為意,眼里掩藏著不屑,「就是因為同窗,我們才該勸解他回歸正途,不要自暴自棄走入這歪門邪道,把我們這些讀書人的臉丟盡。」

  他說著對遠處的王掌櫃勾勾手指,「掌櫃的過來。」

  「幾位公子有禮。」王掌櫃躬身施禮,見陳百潤裝作不認識自己,而張金宇、何文傑衣著華貴不似一般小門小戶出身,遂越發小心應對。

  「堂堂秀才怎麼能來此污穢之地做此下等之事,愧對聖人教誨和身上功名。」陳百潤道:「你讓柳秀才過來,我們要當頭棒喝,讓他知道自己此舉給讀書人帶來多大恥辱。」

  他說著又從身上掏出五兩銀子,一擡手扔給王掌櫃,「把這個給他,夠他幾年花費了。」

  「這位公子。」王掌櫃微微彎腰態度謙卑,卻是不容置疑的說道:「柳秀才有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所以拒收所有客人打賞。」

  王掌櫃瞥眼看向其他幾人,雙手把銀子捧起遞到陳百潤面前,「還請公子收回。」

  「還挺有志氣。」陳百潤眼神晦暗未明,目光重新落在柳景文身上,看著他現在似乎比沒瞎時還悠閑自在,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既然如此,還是有回頭的希望,我們更應該好好勸導一番。」

  「掌櫃的。」他看向王掌櫃,「你兒子也是讀書人,不能允許這種有悖文人氣節的事情存在,勞煩你去說一聲,讓他現在過來。」

  「好。」王掌櫃點頭,「我現在去說,只是依照柳秀才品行,他應該會說完這場才會起身。」

  他說完沒再停留,轉身去找柳景文,陳百潤他們看著王掌櫃在柳景文耳邊耳語數句,柳景文只是擺擺手示意人離開。

  接著繼續說書,根本沒有起身過來的意思,甚至話鋒一轉說起文人墨客的風流韻事,引的人哄堂大笑。

  「他這是什麼意思?」陳百潤痛心疾首,眼里全是不滿,「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他一幫,他這是把我們一番心意往地上踩呀!」

  劉豐臉色不好看,看陳百潤的目光帶著打量,他是個生性嚴肅端正的人,雖為鎮上小百姓出身卻從沒攀附風雅自認高人一等。

  「陳兄慎言。」劉豐道:「各人有各人活法,你即是好心幫扶也不能要求柳兄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他向來有自己主意生性堅毅,我們只要盡到同窗之誼給予提點即可,沒必要非要求柳兄如何。」

  「你知道什麼。」陳百潤指指身邊的張金宇、何文傑,「這兩位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有他們大義拉柳兄一把,這輩子不說榮華富貴想要安然度日那是輕而易舉,但不能讓柳兄這種自輕自賤不知廉恥的行為,置陳兄與何兄讓人恥笑的位置。」

  「這?」劉豐無語,看眼張金宇、何文傑沒有說話,他們是縣城有頭有臉的名門公子,聽到柳景文的事好心過來探望,他也摸不準此時如何看待柳景文做說書人這件事。

  「你看。」陳百潤攤手,開玩笑似的笑道:「你也覺得不妥,哪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

  「我沒認為不妥。」劉豐道:「我尊重柳兄的選擇,無論他做什麼行業,只要以後有需要援手的地方,劉某必然不會棄之不顧。」

  「那是你小家子氣。」陳百潤道:「哪能與張兄他們相比,若他們對柳兄伸以援手,他還行此等與戲子、倚樓賣笑之舉,豈不是不自愛枉顧張兄、何兄一片好意,也讓人誤解張兄他們只是嘴上大義並沒有真正幫助柳兄嗎?」

  「算了。」劉豐煩躁的揮手,「你口才一向了得,我辯不過你,站在一旁靜觀其變,你想怎麼舌綻蓮花隨便你。」

  「劉兄過譽。」陳百潤昂首挺胸,一副勝利的模樣,眼角余光在張金宇、何文傑身上一瞥,「我也是痛心柳兄落入不堪的地步,又不知自愛甘願步入賤途而惋惜,也怕張兄、何兄被他牽連有損英名。」

  「唉!」他一反常態,不覆剛才氣急敗壞的模樣,擺出無奈的姿態,「希望柳兄能明白我們苦心,早日回頭是岸。」

  張金宇、何文傑一直沈默,看著茶攤里面的柳景文,他們本想進去坐一下,被陳百潤攔住只能站在外面一個陰涼的角落。

  ……

  柳景文說完書準備起身離開,三樹眼睛看著茶攤外面目光落在陳百潤他們身上,在他身前低語,「景文哥,外面有幾個有錢人找你。」

  「呵。」柳景文嗤笑,「有錢人、讀書人,又怎麼呢!」

  「我們走不必理會。」柳景文把手里棍子遞給三樹。

  王掌櫃:「柳秀才,稍等。」

  他上前幾步攔住柳景文,把剛才陳百潤的話學給他聽,「沒想到,這人變化能這麼大,趾高氣昂不說還目中無人。」

  王掌櫃與陳百潤、劉豐都是鎮上人,他兒子王慶生與他們還是同窗,沒想到現在竟然裝作不認識自己呼來喝去的使喚。

  「也許這才是本性,只是一直沒有看透。」柳景文淡淡的道:「何況今非昔比,家里產業越做越大,已經不是一般人可比,有高人一等的姿態無妨。」

  「他們還沒走,你小心應對。」王掌櫃道:「除了他和劉豐,還有兩位眼生的公子,看著家世不一般,小心別惹上麻煩。」

  「知道,謝謝王叔。」柳景文拱手道謝。

  「柳兄。」陳百潤看見柳景文要走,不是來他們這個方向,急忙高聲道:「柳兄請留步。」

  柳景文充耳不聞,依然向前,被陳百潤緊跑幾步追上,他拉住柳景文袖子,「柳兄,怎麼如此匆忙?」

  「唉!」陳百潤嘆息:「聽說柳兄步入賤業,特此過來幫扶一、二,有何難處只管直言,區區一些銀兩不足掛齒。」

  他眼看張金宇他們過來,長籲短嘆道:「柳兄,文人氣節不可失,你怎麼能為一點銀錢自甘墮落,真是讓我們痛心疾首。」

  「陳秀才此言差矣。」柳景文拂開他的手,極其嚴肅的道:「文人雅士花樓楚館夜夜笙歌,世人皆道為佳話,柳某說書求生憑本事吃飯,哪里自甘墮落?」

  「曾有落魄書生,一路乞討為生,奔赴京都赴考求取功名,被人津津樂道此等心性堅毅之人,必將出人頭地前程似錦。」

  「陳秀才可認為世人所言皆錯?可認為這些行為即是自甘墮落?」柳景文輕笑,語氣溫和似萬般無奈,「商人賤業,世人可曾放棄經商?」

  「當今聖上,大力支持商戶,給予他們與農戶一樣的地位,使其子孫後代讀書科舉,日後也可為官走入仕途。」

  「陳秀才也認為有錯?商戶不該提升地位,子孫不該讀書科舉為官,此等世人皆道的賤業就該生生世世處於塵埃被人百般唾棄?」

  「你?」陳百潤頓時臉色鐵青,看著柳景文的目光越來越危險,「我好心為你,甚至請來張兄、何兄助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於我?」

  「陳秀才莫惱。」柳景文雲淡風輕的搖頭,輕輕嘆口氣道:「陳秀才商戶出身,自然該理解百行百業的難處,又何必口口聲聲言之賤業,豈不是自輕自賤。」

  「陳秀才今非昔比,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何必在我一介廢人面前言氣節賤業之語,若是再繼續說下去,柳某倒要懷疑當日酒樓一腳相絆可是有意為之。」

  「你?」陳百潤心中一驚,不由後退一步,「你說什麼?你不要胡言論語妄想污蔑。」

  「污蔑?」柳景文搖頭,「若是想污蔑,當日就把誰絆倒柳某之人公布於眾,只是今日陳秀才這些言行,讓柳某疑惑當日可是無心之舉?」

  「什麼?」劉豐呆楞的看著柳景文,「柳兄,你是說?」

  「他胡說八道。」陳百潤一把拉住柳景文胳膊,臉色陰沈的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咬牙切齒的看著柳景文道:「你是窮瘋了,想要誣賴訛詐保你衣食富足?」

  他們這頓爭執,頓時吸引不少人目光,本就是一些受人推崇的讀書人,走到哪里均是他人眼中焦點。

  站在簡陋的茶攤外,那些平頭百姓不敢輕易靠近,只是紛紛暗中注意這面動靜,聽到這麼大一個驚天消息頓時震驚的啞口無言。

  現在看到陳百潤抓住柳景文手臂,不由紛紛向他們靠攏,陳百潤注意到這些人動靜,更是恨的牙癢癢,「柳秀才若是想訛錢直說,不必往陳某身上潑臟水壞我名聲。」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入V萬字更新,感謝寶寶們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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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呵。」柳景文淡然一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是陳秀才來找柳某,不是柳某登門糾纏。」

  他長身玉立不卑不亢,即使眼睛看不見,絲毫不損一身風華,唇角笑意猶如百花爭艷讓人無法升起一點點褻瀆之心。

  「陳兄。」劉豐上前一步,不滿的看著陳百潤,「有話好好說,先放開柳兄。」

  張金宇、何文傑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巡視,眼里的深意讓人看不透,面對陳百潤和柳景文之間的牽扯,顯然沒有參與的意思。

  「哼。」陳百潤松開手,一副失望的看著柳景文,「柳兄若是有難處說出來,沒必要行此下作之事,區區錢財罷了,張某還沒看在眼里,只是柳兄此舉確實讓人失望。」

  「哦。」柳景文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當日幾人酒樓相聚,陳秀才大度宴請,席間熱情似火頻頻勸酒,好在都是謹守禮儀之人,並沒有過量。」

  「柳某不過淺嘗兩杯,達不到醉酒滾下樓,不知道是誰把這些言論傳揚出去,言之福淺即使沒有當日之禍也不會來日高中走入仕途。」

  柳景文突然轉向劉豐,一拱手道:「劉兄可還記得?當日劉兄與王兄走在柳某前面,是陳兄拉住你們非要我行在前面,柳某百般推脫被他推著下樓,行之半路松手,不過幾個階梯柳某摔倒,前面無人一路滾到樓下頓時陷入昏迷。」

  「雖然昏迷之後的事,我並不清楚,但是腳下被人絆了一下還是知道,誰在柳某身後想來在場的人都清楚。」

  劉豐猛然攥緊拳頭,當日之事歷歷在目,他啞口無言的看著陳百潤,張張嘴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但他神色間,已經證實柳景文所言非虛,而劉豐的神情似乎也想起什麼,眼神帶著深深的疑惑。

  「哼。」陳百潤一拂袖,「當日之事,幸虧有眾多同窗在場,否則被你污蔑幾句,陳某豈不是成為居心叵測暗中坑害你的小人。」

  「那日陳某喝了多少酒都有目共睹。」陳百潤不屑的看著柳景文,臉上不滿嘲諷的笑,「你就是想誣賴,也要找點好的借口,別眼瞎了心也跟著瞎了。」

  「是呀。」柳景文點頭,讚同陳百潤的說法,「所以,當日柳某並沒有說出是因為你伸腳把我絆倒,就是說了你也是今日這番說辭,反倒給我迎頭潑上一通更大的污水。」

  「我只是懷疑陳兄不是有意為之,就是心中有疑惑也沒說出口,但是加上今日陳秀才所作所為,回想當日的一些不同尋常的舉動,才讓我確定。」

  柳秀才稍微停頓一下,語氣篤定的說道:「你,陳秀才,就是有意為之。」

  「呵。」陳百潤冷笑,「你說有意就是有意,你一句話就能蓋棺定論?拋開這件事情不談,我倒想先問問你,意欲為何?」

  「揍你。」隨著這兩個字,站在一旁很久的夏陽直接沖上去,一掌砍在陳百潤抓住柳秀才胳膊的手腕上。

  「哎呦!」陳百潤吃痛松手。

  夏陽一把拉開柳景文,「小秀才站一邊去,三樹,看著他。」

  他說完轉頭,看見陳百潤對自己怒目而視,冷笑一聲:「我來告訴你,意欲為何。」

  夏陽左手抓住他脖領,右手一拳打在陳百潤臉上,「我讓你不幹人事,我讓你壞事做絕,今天我非打的你祖宗都不認識你。」

  他拳拳到肉,專門往陳百潤臉上招呼,站在那聽了半天,原來小秀才有今日全是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幹的好事。

  夏陽本就嫉惡如仇,又對自己身邊的人特別維護,怎麼會輕易放過他,打的陳百潤慘叫連連。

  他拳拳快速如風,連給陳百潤呼救放狠話的機會都不留,讓周圍的人看的傻眼,哪來的這個楞子連秀才都敢打。

  張金宇、何文傑看見夏陽動手,眼神落在柳景文身上,想看他如何處理現在這種情況,並沒有伸手相幫的意思。

  劉豐被夏陽的舉動嚇了一跳,看到不過幾拳就把陳百潤打的鼻青臉腫,急忙對柳景文道:「柳兄,打架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坐下來相商吧?」

  「有何可商量?」柳景文慢悠悠的說道:「做下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你還想著他承認嗎?若是有一點點愧疚之心,今日他就不會過來。」

  「陳兄一直為你惋惜,這段時日一直想探望,是我們阻止說讓你安靜一段時間,若不是王兄說你在此地說書,我們也不會前來。」劉豐道。

  「哦。」柳景文不鹹不淡的一聲,接著溫和的對劉豐笑笑,「多謝劉兄惦記,柳某無事。」

  「唉!」劉豐心說:你是無事,陳百潤有事。

  「這個人是誰?」劉豐見柳景文無動於衷,試圖勸解:「看著是一介白身,打了陳秀才恐怕無法善了。」

  「柳某夫郎。」柳景文突然笑容滿面,聽到夏陽打的陳百潤慘叫,頗為自豪的說道:「夫郎心善,愛護家人,看到迫害柳某之人,怒發沖冠打一頓小人也是可以理解。」

  「像柳某遭遇,若是擺在世人眼中,自然被陳百潤一句酒醉糊弄過去,就是去官府也沒有證據。」

  柳景文嘆息:「柳某還曾經安慰自己,是時運不濟遭此禍事,一定不是陳秀才有意為之,甚至也拿他酒醉來說服自己,可今日再無法糊弄自己。」

  「想想柳某都心痛。」柳景文一手撫胸,臉上全是悲痛,「堂堂一名讀書人,新晉秀才功名,怎麼能暗中下手坑害他人。」

  「本無冤無仇,他怎麼能狠下心,沒有同窗之誼,總要有鄉土之情,柳某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今日陳秀才所為何事,柳某也是猜不透。」

  「不知,劉兄可窺知一、二?」柳景文眼神迷惑,「柳某一介貧寒之身,除了文采出眾被師長和同窗讚譽有加之外,就是品行與外貌勝過陳秀才一些,其余也無出彩的地方呀?」

  劉豐心塞:這還不夠多,柳景文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真要把人比到塵埃里嗎?

  「呃。」劉豐突然打個哆嗦,眼神莫名看向被打的狼狽不堪的陳百潤,不再勸說柳景文阻止夏陽揍人。

  「好了。」張金宇看到陳百潤慘狀,還有夏陽兇狠的勁頭,恐怕把人真打出個好歹,走到柳景文身旁道:「柳秀才,還是請尊夫郎住手吧,此事還沒有定論打幾下出出氣也就罷了。」

  「是呀。」柳景文笑道:「這位公子言之有理,就是給陳秀才定罪也不能動手打人,只是夫郎性情直爽,沒有心里彎彎繞繞一時沒想清楚,讓各位見笑了。」

  張金宇:「……」

  你再說一會兒,陳百潤要被打的起不來了,我有些不相信你柳秀才不是故意為之。

  「咳咳咳。」柳秀才清清嗓子,「陽哥兒,別打了,小心手疼。」

  張金宇:「……」

  何文傑:「……」

  劉豐:「……」

  一旁離的遠遠的百姓:「……」

  「呸。」夏陽最後又給了陳百潤一拳,直接打在他腹部,當時疼的冷汗直冒,彎腰團成一個蝦米。

  隨著夏陽松手,陳百潤頓時摔倒在地,眼神狠毒的看著夏陽和柳景文,忍疼咬牙道:「柳景文,你好樣的。」

  「還敢嘴硬。」夏陽聽到他這話,還要回去揍他,被柳景文喚住,「這種人無需理會,免得沾染上他身上的狠毒氣息把自己也玷、污了。」

  他嘴里說著擡手從懷里掏出手帕,拉著夏陽的手仔細的擦拭一遍,笑意盈盈的說道:「陽哥兒辛苦了,我們好好擦幹凈,別留下晦氣。」

  夏陽一臉心疼的看著他,這麼好的少年就這麼被毀了,一輩子再也看不到一抹陽光,甚至與他攜手相伴一生的把,還有將來的孩子,都看不到長什麼樣。

  此刻,他撕了陳百潤的心都有,可夏陽知道他不能這麼做,這是古代沒有健全的法律,只看身份地位是沒有人權的地方。

  「三樹,把帕子燒了,免得被他人撿到沾染到晦氣受到禍害。」柳景文給夏陽擦完手,把手帕交給三樹,讓他拿去燒掉。

  「好嘞。」三樹接過帕子,痛快的保證道:「景文哥放心,我一定燒的幹幹凈凈,一點渣也不留下。」

  他跑到茶攤燒水的竈口,把帕子扔進去又拿柴火棍挑起來,把一張帕子真燒個幹凈。

  看的眾人嘴角直抽搐,柳景文這操作出乎人意料,但怎麼看怎麼解氣,沒有人表示一點點異議。

  「柳景文。」陳百潤氣的渾身發抖,臉上沒有一塊兒好地方,青青紫紫看著嚇人,「這事一定找個說理的地方。」

  「你敢打我。」陳百潤咬牙切齒的又看向夏陽,「等著坐牢吧,這一生都別想出來。」

  「坐什麼牢?」柳景文上前一步,微微笑道:「秀才的夫郎也是要受人尊敬,你身為知書達理身具功名之人,竟然與我家夫郎動手打架,這就是讀聖賢書受到的教誨?」

  「你不告,我們還要告呢。」夏陽氣的狠了眼睛發紅,瞪著眼睛攥緊拳頭看著他,「一定要告的你天下皆知,讓所有人謹防你這無恥惡毒的小人。」

  「好了。」張金宇見沒完沒了,勸解道:「先都冷靜冷靜,改日找個時間坐在一起,若是有誤會就解開。」

  「有什麼誤會。」夏陽瞥眼張金宇,嗤笑道:「難道我們會誣賴他,這有什麼好處?別與我說錢財的事,我們不需要他一文錢,拿著都覺得晦氣。」

  「我告訴你,別再讓我看見你。」夏陽沖著陳百潤揮下拳頭,「見一次打一次,一直打到你不敢再出來惡心人。」

  「陽哥兒。」柳景文拉著他的手,「別生氣,為這種人不值當。」

  他又話鋒一轉,「快到午時,我們去吃飯吧。」

  「就是來找你吃飯的。」夏陽道:「幸虧我過來了,否則不知道你被欺負什麼樣呢。」

  這一刻他慶幸,自己心血來潮過來找柳景文,要不然他還不知道被陳百潤他們糾纏多久吃多少虧,小秀才自己根本無法反抗。

  一想到這些,夏陽就心疼,「走,我們吃飯去,餓壞了吧?」

  「沒有。」柳景文道。

  張金宇看著他們遠走,與何文傑對視一眼,看向被劉豐扶起來的陳百潤,「陳兄,去醫館看看吧。」

  「不用。」陳百潤渾身哪哪都疼,為了顏面還得咬牙硬挺,「今日不便先行一步,改日再向二位賠罪。」

  他說完一把甩開劉豐攙扶的手,咬著牙硬挺著踉踉蹌蹌的離開,今天臉丟大了所有顏面盡被柳景文他們踩在腳下。

  劉豐尷尬的楞在原地,他也不想去扶陳百潤,但是這麼多人看著,總要顧一些彼此顏面,沒想到竟被他遷怒。

  「劉兄。」張金宇拱手道:「初來貴地,陳兄多有不便,還請劉兄代為指引一、二。」

  張金宇出身富貴,言行舉止行之有度,容貌俊美出眾,讓人一看就升起好感,對於他的請求劉豐無法拒絕。

  縱使他現在想馬上離開,也不能推辭,「張兄客氣,本當劉某一盡地主之誼。」

  「今日還請劉兄賞臉,去酒樓一聚。」何文傑笑著邀約,「到時給我和金宇介紹一下此地風俗趣事,哪里有美景可以遊玩兒。」

  「請。」劉豐面上一熱,做個請的姿勢,「二位仁兄客氣。」

  他與張金宇、何文傑不太熟悉,雖然是在同一間書院,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這次是被陳百潤拉來作陪。

  沒想到出現這等糟心事,陳百潤離開留下自己一人,只能面對二人熱情邀約盡力相陪。

  周圍的百姓,看著這麼一出大戲落幕,一個個交頭接耳談論,面對讀書人他們心里發怵,不敢大聲談論。

  現在人都走了無所顧忌,頓時高談闊論,分析此事究竟是何種情況。

  其實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桿秤,陳百潤絕對是嫉妒柳景文暗下黑手,因為鎮上的人都知道,陳百潤除了家里擁有財富,任何一個地方都比不上柳景文。

  何況柳景文出身寒門,是這些百姓眼里的金鳳凰,一朝得□□名既被毀個徹底,任何人心中都有一股郁氣。

  不等陳百潤再做手腳,已經把他暗害柳景文之事傳的人盡皆知,致使他不得不狼狽離開鎮子。

  ……

  「想吃什麼?」夏陽把柳景文扶上牛車,暗暗觀察柳景文神色,「今天吃頓好的,我還沒去過酒樓呢。」

  「改日吧。」柳景文道:「我們去吃雞絲涼面,你嘗嘗特別好吃。」

  「行,聽你的。」夏陽自然完全聽他安排,「二爺爺,我們再回鎮上。」

  「好。」柳二爺爺不知道剛才情況,一直看著牛車,此刻還有心思與柳景文玩笑,「柳秀才好福氣,娶個好夫郎,一直念叨找你要帶你吃頓好的。」

  「是呀。」柳景文附和,「我這輩子真的很幸運,這一點無需質疑。」

  他心里真是這麼想的,所以再難也能鼓勵自己度過去,現在又加個夏陽,柳景文更加有鬥志。

  夏陽看柳景文情緒沒有受太大影響,幾次想要開口問問陳百潤的情況,又感覺現在時機不對把這個念頭壓下去。

  「熱了吧?」夏陽看柳景文頭上流汗,擡手用衣袖給他擦一下,「一會兒再去買個手帕。」

  「嗯。」柳景文點頭,「別總顧著我,給自己擦擦。」

  「沒事,我習慣了。」夏陽道。

  柳景文:「……」

  難道我沒習慣嗎?

  「這天就是熱。」夏陽道:「以後別來鎮上說書了,也不差這幾天。」

  「好。」柳景文答應,「今天就與掌櫃的結賬,以後不來了。」

  「到了。」三樹指著街道前面的一個小攤,「這家涼面最好吃,景文哥可喜歡了。」

  「喜歡就吃。」夏陽道:「回家我也給你做,大夏天的就適合吃這些。」

  他跳下牛車,伸手扶柳景文下來,看眼攤位上坐著不少吃面的人,「人這麼多,看來生意不錯。」

  面攤擺的十來張桌子,幾乎坐滿了人,若不是他們下車時剛走一波,他們就要等一會兒。

  「面攤擺了幾代人了。」柳景文道:「爹說他家面最勁道,用料足價錢實惠,每次來鎮上都給我買一碗。」

  夏陽他們找個空桌坐下,招呼老板過來,要了四碗涼面,面對柳二爺爺的婉拒,夏陽把他硬拉來。

  「就是一碗面,二爺爺還客氣什麼。」夏陽不容分說的扶他坐下,「你老這一段時間沒少幫我們,這一碗面吃的起。」

  「你呀!」柳二爺爺面上無奈,眼里卻是充滿笑意,「過日子可不行大手大腳,你和柳秀才花錢的事多著呢。」

  夏陽明白他說蓋房子的事,只是一笑而過沒有接話,瞥眼看見一個人買了一只雞腿。

  他起身去找老板,問道:「雞腿多少錢一只?」

  「八文。」老板道:「還有雞翅,雞絲也可以多加。」

  「每一碗涼面加一只雞腿、一個雞蛋,其他的不要。」夏陽看看攤位上擺的東西,只要了小秀才喜歡吃的雞腿和雞蛋。

  夏陽再回來時,柳景文似乎猜到他做什麼去了,眉眼含笑道:「他家的鹵雞腿和鹵蛋特別好吃,一會兒你嘗嘗。」

  夏陽還沒有說話,嘴快的三樹搶話道:「景文哥平時不舍得吃,今天陽哥兒來了就想要雞腿和雞蛋了。」

  柳景文笑而不語,任憑三樹在那里胡說八道,靜等一會兒看著他打臉。

  果然,當他們涼面端上來,每個碗里一個大雞腿還有一個雞蛋,讓三樹張大嘴呆呆的看著。

  「景文哥,我們還沒要呢,怎麼老板就上來了?」三樹不明所以,看眼老板背影,「是不是給加錯了?」

  「吃你的吧。」夏陽看他一眼,笑道:「給你就吃,哪來那麼多話,放心,老板不會管你要錢。」

  「太破費了。」二爺爺看著碗里的雞腿和雞蛋,心疼夏陽花錢。

  「沒事。」夏陽不以為意,小秀才喜歡吃,花再多也不心疼。

  一大碗涼面上,點綴著碧綠的黃瓜絲,還有點點黑芝麻,再加上一小撮雞絲,配在一起色彩分明看著特別有食欲。

  夏陽拿過柳景文那碗面,給他攪拌均勻放在面前,「吃吧,這涼面看著就有食欲。」

  「嗯。」柳景文拿起筷子,「你也吃,忙了這麼久一定餓了。」

  「還行,我不太餓。」夏陽道。

  他把柳景文的雞腿夾到自己這邊,把雞腿上的肉拆下來放在柳景文碗里,又把自己那只雞腿上的肉也拆下來,全都給了柳景文。

  自己拿著兩根沒啥肉的雞腿骨啃了幾口,把上面的脆骨咬下來嚼碎,然後捧起自己的涼面大口吃起來。

  天不亮就起來,一直忙到現在,夏陽早就餓了,唏哩呼嚕,不一會兒一大碗涼面下肚,連湯喝的一點也不剩。

  他看看其他幾人,還有大半碗的涼面,摸摸自己肚子沒有吃飽,看眼面攤上的老板想再要一碗。

  就在這時,柳景文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吃不下了。」

  「還有這麼多?」夏陽探頭,看他還剩半碗面,一個雞蛋沒吃,雞腿肉也剩了大半,「再吃一些,把雞肉和雞蛋吃了。」

  「真吃不下了。」柳景文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可能是今天太熱沒胃口,晚上回去我再多吃一點。」

  「你吃的太少。」夏陽嘆息,把他碗端過來,道:「一會兒買點吃的帶著,下午餓的時候有東西吃。」

  「茶樓有點心,餓的時候我買幾塊。」柳景文笑道。

  聽到夏陽大口吃東西,他笑的無比滿足,自認為聰明的傻夫郎,他的一舉一動自己都知道。

  哪個雞腿有那麼多肉,一定是悄悄的把他自己那只給了自己,自己自然有辦法不顯山不漏水的給回去。

  ……

  晚風環繞,夏陽趁著黃昏蚊子越來越多的時候。

  點燃一把艾草,把屋子里外熏一遍,最後把剩下的扔到一個破口的瓦盆里,端到靜坐院里乘涼的柳景文身邊。

  他自己也順勢坐下來,每天這個時候,兩人都會坐在院中吹一會兒涼風,祛除一天的燥熱。

  夏陽見柳景文默默不說話,幾次張口又怕勾起他不開心,可他實在想知道陳百潤的事,還有當日柳景文為什麼不把實情說出來。

  「想知道今天的事?」柳景文幽幽開口。

  「那個。」夏陽憨笑著撓撓自己頭,「你要是想說我就聽,不想說就算了。」

  柳景文輕笑,自己不說可能他今晚都睡不著,已經圍著自己轉悠半天,若是往日這個時候。

  夏陽早就打開話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柳景文聊天,今天一直沒有動靜,柳景文就猜到他的心思。

  「其實很簡單。」柳景文道:「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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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空繁星點點,清冷的月輝散落小院,周圍的一切猶如夢幻,朦朦朧朧盡被籠罩上一層迷霧。

  夏陽昂頭看著萬里星空,握著柳景文冰涼纖細的指尖久久無語,心里萬分不甘。

  柳景文被人暗害,討不了公道,還要受那卑鄙小人恥笑,戲弄於股掌之上。

  「就是告不了陳百潤,不能把他定罪。」夏陽嗓音低啞艱澀的說道:「也要公布於眾讓他受世人唾棄,你怎麼能隱瞞不說?」

  柳景文感覺到夏陽情緒,微微側頭看著他,被握住的指尖傳來一陣陣暖意,心里有些難受。

  「沒辦法。」柳景文低低的說道:「家世懸殊,說出實情世人信與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像今天一樣推個幹凈,用酒醉擺脫罪責。」

  「以他的心性,更可以用錢財開路,以大義把我置於萬劫不覆,家人也會受牽連,我輸不起!」

  「小秀才。」夏陽聽到他的話,頓時明白他的顧慮,「總會有辦法,你不要灰心。」

  柳景文的意思,夏陽怎會聽不明白,受了天大的委屈還要委曲求全,一切都是被逼無奈。

  若是柳景文說出實情,陳百潤定然不承認,若是再拿不出證據,他還可以反咬一口污蔑,趁此把柳景文名聲毀了。

  其實最讓夏陽心疼的是,就算有證據也告不倒陳百潤,他可以借口酒醉自己完全不記得當時情形。

  再趁機來個大義凜然,索性委屈的抗下罪責拿錢砸人,世人可能會慢慢被引導,柳景文有訛詐之嫌。

  人言可畏,長此以往,柳景文功名能不能保住,誰也不知道。

  夏陽可以肯定,陳百潤絕對不會放過這些機會,定會一點點想辦法折磨欺辱柳景文,柳家人也會受牽連。

  「嗯。」柳景文沈默片刻,反手握住夏陽的手,「這次打陳百潤是白打,他不敢告上衙門,同時也不會短時間再動齷齪心思。」

  他言辭肯定,安慰夏陽道:「世人皆愛以訛傳訛,不要說我今天所言完全屬實,就是露出一點點懷疑也夠世人猜測。」

  「他一定會躲一段時間,等世人漸漸不再關心此事,再想辦法為難我們,可惜機會不一定會有。」

  柳景文突然一笑,心情特別好,聲音都帶上愉悅,「惡有惡報,他今天就是失算,才會被我抓住機會讓他醜惡的面目露出一角。」

  他問夏陽道:「你可看到陳百潤隨行之人?」

  「看到了。」夏陽仔細回想,「其中有兩個衣著華貴,看著不像是普通人,他們是誰?」

  「不知道。」柳景文道:「但我猜他們一定是縣城而來,陳百潤向來喜歡攀附權貴,結交一些高門子弟。」

  「有他們在,今天他不敢露出醜陋不堪的一面,更不會動用手段馬上報覆回來,否則我也不會今天與他撕破臉把一切抖出來。」

  「你是想?」夏陽一挑眉,疑惑的看著柳景文,「小秀才,你還會耍心眼了。」

  柳景文輕笑,「他把我害成這個模樣,還不肯放手,找上門來想要借故羞辱於我,以後定然也不會輕易罷手,我不想讓你擔心。」

  「若是把這件事傳出去,以後但凡我們有何意外,都與他脫不了關系,就算沒有證據給他定罪,世人也會把這個罪名牢牢安在他頭上。」

  柳景文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道:「那些高門子弟,不會能輕易被人蒙騙,不管他們信與不信此事,以後都不會與陳百潤交好,也算鏟除他一個助力。」

  「我看未必。」夏陽不讚同,「那個陳百潤一看就是奸詐狡猾之人,三角眼眼白多,臉頰消瘦長相刻薄,他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不過你別怕,我會保護你。」夏陽安慰柳景文讓他安心,豪氣的說道:「只要他敢再來,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嗯嗯,陽哥兒厲害。」柳景文讚道。

  有些話他沒說,若是陳百潤好對付,他又怎麼會忍氣吞聲,連家里人都不告訴,完全藏在自己心里。

  這次柳景文也是怕,一旦他再次退讓,陳百潤會更加肆無忌憚,若是今天依著他把自己名聲毀了,以後恐怕再無翻身之日。

  「睡吧。」夏陽看看月上中天,「天不早了。」

  他說著松開柳景文的手,起身去打水過來洗漱,柳景文握緊剛才被夏陽一直握著的手,心里再度有些遺憾。

  「也罷。」柳景文嘆息。

  夫郎不與自己親近,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對他不夠好,可是最近得到的消息卻是與自己想的不一樣。

  ……

  翌日,天邊的一縷晨曦,透過窗戶落入身側。

  夏陽睜開眼,側首看向安靜的睡在一旁的柳景文,端正乖巧的睡姿比清醒時還要柔軟。

  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無聲的微笑,悄悄的起身穿好衣服,輕手輕腳的推開門離開。

  忙碌的一天又要開始,夏陽伸個懶腰,打水抓緊洗漱,一會兒送菜的李大娘她們就要過來。

  他先拿出西瓜種子,用昨天特意留在鍋里的溫水浸泡,這些種子金貴要好好催芽,損失一粒就少掙不少錢。

  然後做飯,等小秀才起來吃飯,收菜送菜開始周而覆始的忙活起來。

  等他從鎮上回來時,就見小秀才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家院中,像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弱小又無助。

  「我回來了。」夏陽還沒到門口,先出聲告訴柳景文。

  「回來了。」柳景文的身形動了動,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先喝點水休息一下吧。」

  「不累。」夏陽放下手里東西,坐在柳景文身邊,埋怨道:「我說讓三樹過來陪著你,你非不讓。」

  「又沒事,找他來做什麼。」柳景文道:「我自己在家可以,你不用擔心。」

  「怎麼會不擔心。」夏陽嘟囔道:「萬一磕著碰著怎麼辦?我又不在家。」

  他嘴上這麼說,其實也知道盲人能做很多事情,只是柳景文在他眼里太弱,又是才失明不久。

  總是擔心他還沒適應,萬一有個好歹出點什麼事,夏陽知道自己一定後悔,他寧願花點錢找三樹過來幫著看護柳景文一些。

  「我真的沒事。」柳景文道:「你不要把我真當一個廢人,眼睛雖然看不見有些事情不方便做,自理還是可以。」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廢人了?。」夏陽不想柳景文介懷,解釋道:「這一片地方就我們一家,沒人經過的時候安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不像在村子里左鄰右舍還能傳出一點動靜,就算有事,喊一聲也會有人聽見,能臨時過來幫一下忙。」

  「算了,這段時間我不去山上。」夏陽覺得自己的解釋沒用,無奈的說道:「等過一段時間,你那個同窗王浩過來給你幫忙,我再去山里。」

  「他只是下午過來。」柳景文郁悶,試圖打消夏陽顧慮,「上午還不是我一個人在家,你不能事事都為我做。」

  「是是是。」夏陽敷衍著,心里也是有些好笑,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你說的對,你有理,我全聽你的。」

  柳景文搖頭,這個夫郎若是固執起來,自己也不好太強求,好在他性子粗一些,有時候心大起來有些事情不會去深想。

  「我去整理一下地。」夏陽「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水,起身道:「馬上要種地,我先育苗。」

  有些菜需要育苗移栽,像黃瓜、茄子、辣椒……,夏陽要先準備好地方,規劃出在哪里育苗。

  早上泡的西瓜種子,現在可以撈出來,夏陽先找塊幹凈的布浸濕,把西瓜種子仔細的包起來。

  放到一個木盆里,大概要六、七天才能出牙育苗,這些天只要經常看看讓包著的布保持濕潤即可。

  他又看看浸泡的蔬菜種子,晚上就可以趁著天涼種到地里,農忙後就可以移栽地里,伺候它們長大給自己掙錢。

  「小秀才,我走了。」夏陽忙完,跟柳景文打個招呼就要離開,他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兩個身著長袍的人。

  「小秀才,有人找你。」夏陽道:「有一個是昨天與陳百潤一起的,另一個不認識。」

  他轉身看柳景文,想要知道他是不是願意見,「要是不想理他們,我就讓他們走?」

  「上門是客。」柳景文啞然失笑,「你去忙吧,我來招待他們。」

  他說完又怕夏陽不放心,笑道:「另一個,一定是王慶生,是茶攤王叔的兒子,也是我同窗好友。」

  「哦。」夏陽應了一聲,這個人自己知道,柳景文曾經提到過,「我請他們進來,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說。」

  「好。」

  ……

  夏陽在地里幹活,一會兒擡頭看看,不知道柳景文他們在說什麼,是不是講那個陳百潤的事。

  昨天把陳百潤揍一頓,若是他要來找麻煩,這倒是不怕,自己動手心里有數,最多皮外傷。

  只是他不願意讓柳景文再見到這個人,陳百潤這個孫子,夏陽恨的咬牙切齒,但此時他又無可奈何。

  總不能找上門再揍一頓,這樣自己不占理,要多為小秀才著想一些,不能一時沖動不管不顧。

  小秀才為了保家人安寧,寧可自己受委屈,把一切壓在心里,夏陽不想破壞他的苦心,把事情弄砸了。

  夏陽心里嘆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小秀才報仇,若是他眼睛能覆明就好了,到時候再考科舉想辦法扳倒那個陳百潤。

  「柳夫郎。」王慶生與劉豐相攜而來,看著夏陽笑道:「初次登門叨擾,有些事想要與柳夫郎相商。」

  夏陽擡頭,就見王慶生上下打量自己,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好奇,「柳夫郎真是一點不柔弱,與漢子一樣彪悍。」

  「嗯?」夏陽想他可能是說自己昨天打陳百潤的事,他瞥眼一旁沒說話的劉豐,「不知二位所謂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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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這次過來主要是探望柳兄。」王慶生道。

  他轉頭看向夏陽家的方向,柳景文依然坐在院子里,「還有陳兄的請求。」

  王慶生看著夏陽道:「他托我們給柳兄帶個話,當日他確實沒有絆倒柳兄,興許那日大家都喝多了產生錯覺,不過他願意負擔柳兄一切花費。」

  「哦。」夏陽不置可否的應一聲,不明白王慶生和自己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但是柳兄拒絕,我們想著找一日大家聚在一起說說這事,還望柳夫郎能勸解一下。」王慶生面對夏陽淡淡的表情,無奈的說道。

  其實他也不願意說這些,只是想來探望柳景文,對這件事了解一下內情,沒想到一大早就被陳百潤派人請去。

  在他和劉豐心里,知道這事無論怎麼樣,都是柳景文吃虧,就是不能維持表面和睦,盡量不要把事情鬧大。

  「我只是他夫郎。」夏陽聳聳肩,敷衍的說道:「哪里懂這些事情,王秀才還是不要寄予希望。」

  「是。」王慶生點頭,他也是可有可無的說一下,因為還有一件事要與夏陽說,才過來找他,「還有一件事。」

  王慶生道:「柳夫郎在這件事上,還請盡量保持冷靜,陳兄畢竟有功名在身,現在的家世也不允許他受到別人傷害,為了柳兄還請以後謹言慎行。」

  「行,只要他不再出現。」夏陽道:「畢竟我們只是一介平民,與那等有錢有勢之人沒有瓜葛,若不是他自己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是絕不會找上門期望攀附一、二。」

  陳百潤不論勢有多大,夏陽也不會眼看著他欺辱柳景文,至於將來怎麼應對,只能看情況來定。

  他心里嘆息:主動權永遠不會在弱勢一方,豈是他們肯息事寧人就能迎來安寧。

  「柳夫郎。」這時劉豐道:「劉某相信柳兄為人,只是眼下不適合以卵擊石,希望柳兄夫夫以自身安危為重。」

  他說完拱手道別,「今日多有打擾,可惜我們人微言輕幫不上什麼,慚愧!」

  王慶生也道:「我們都信服柳兄人品,可惜在這件事上我們真無能為力,只能盡量幫柳兄周全一、二。」

  他們態度誠懇,言語間透漏著相信這件事,但不是他們相信一切就可迎刃而解,只能在權勢面前隱忍退讓。

  「有勞二位掛心,多謝。」夏陽拱手道:「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我們不強求,只怨自己勢單力薄。」

  「若是日後有難處,盡可找我們。」王慶生和劉豐承諾,「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鼎力相助。」

  「多謝。」夏陽送走他們,看眼坐在院子里的柳景文,思索片刻,還是打算先不回去,讓他自己安靜一會兒。

  夏陽覺得柳景文需要的不是安慰,是能討到公道讓陳百潤受到應有的罪責,是眼睛覆明恢覆以往神采。

  柳景文應該擁有錦繡前程,恣意瀟灑的走完一生,不該一直留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默默無聞黯然的度過余生。

  他看眼鎮子的方向,這些想要柳景文達到,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但夏陽覺得自己不能無動於衷。

  應該幫助柳景文,甚至是替他去完成,哪怕不能事事如願,夏陽也不願意就這麼消沈的對待。

  「小秀才。」夏陽嘴角含笑,「我一定會幫你,哪怕千難萬難,我也要努力去做。」

  ……

  「中午吃什麼?」夏陽扛著鋤頭進院,問柳景文道:「我現在去做。」

  「涼面。」柳景文微微一笑,道:「你昨天說的,要做給我吃。」

  「好,我現在就去和面。」夏陽打水洗臉洗手,「家里沒有肉,只能先吃素面。」

  「好。」柳景文不挑,他眉眼含笑,靜靜的坐在那里不動,仿佛一個等著夏陽投喂的孩子。

  夏陽:什麼也不說,看來還是有些在意!

  他轉身去廚房做飯,不管怎麼樣,只要陳百潤不前來挑釁,夏陽可以暫時忍耐,若是不怕死的前來,他自己都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反應。

  夏陽一邊做飯一邊糾結這件事,柳景文同時也在糾結,要不要與夏陽說,安慰他一下陳百潤暫時不會來報覆。

  仔細考慮一下,還是不要提,夫郎心大不會計較太多,自己不提興許他自己慢慢就忘了。

  還是讓夫郎安心一些為好,柳景文哪知道王慶生他們特意去找過夏陽,還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同窗的來意。

  夏陽在廚房里和面,看看里面的食材,黃瓜、柿子、茄子和一些小青菜,他本打算做燒茄子給柳景文吃。

  再炒個青菜,拍個黃瓜,夏天不能吃太油膩,又存不住東西,買來的肉吃不完就壞了,現在根本沒有存余。

  夏陽想想,還是給柳景文做酸甜口的涼拌面,上面撒上黃瓜絲、柿子丁和香菜,再給他配上一顆油煎荷包蛋。

  想到做什麼,夏陽迅速揉好面放在一邊,開始生火燒水,把準備工作做好。

  拿一根黃瓜,再挑一個又大又起沙的西紅柿,擇好幾棵香菜放到木盆里,出去打水洗幹凈。

  「小秀才,喜不喜歡酸甜口味?」夏陽道:「夏天吃這口味開胃,你是喜歡酸一點還是甜一點的?」

  「甜的。」柳景文道:「你不會是喜歡酸的吧?」

  「嗨!」夏陽一邊洗菜一邊笑道:「猜的挺準,我就喜歡吃醋,還有辣椒。」

  「我就喜歡吃甜的。」柳景文道,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夏陽真喜歡吃酸的。

  其實他自己也喜歡,只是下意識把甜的放在前面,「酸、辣,我也喜歡吃,不過還是感覺甜一點為好。」

  「你是不是吃到過什麼苦的滋味,才把甜的放入首選?」夏陽有一搭無一搭的說道。

  「是呀!」柳景文出神,他什麼時候吃到苦的,才這麼在意甜呢?

  「得。」夏陽搖頭,見他又開始神遊天外,幹脆不打擾他忙活自己的去。

  小秀才歲數小,喜歡做白日夢,這也沒什麼,只要不一直活在夢里能正視現實,夏陽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也是從愛做夢的年紀走過來的,只是夢雖然美好還是現實重要,不能正視現實妄想存於虛幻的美好之中,這是虛度光陰對自己不負責。

  不過,夏陽想:有自己在,小秀才有做夢的資格,畢竟現實中有自己替他打拼,不耽誤他擁有現實中的一切。

  夏陽嘴角含笑,揉面、搟面、切面條,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生疏,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記憶。

  他從七、八歲就照顧家里的弟弟妹妹,父母忙著去打工,家里的事情從小學著做起,直到他長到十幾歲走入外面的世界,夏陽已經擁有一身廚藝。

  有地方供飯,他就將就吃一口,好壞什麼也不挑,沒地方吃飯的時候就自己做,就連以後有了身家可以享受的時候,夏陽還是自己動手做飯。

  面條下鍋煮熟撈起,過幾遍涼水讓面條觸感冰冷,他又拿來兩個碗裝面條,加入晾好的涼白開。

  在柳景文那碗多放了一點糖,然後是適量的醋和鹽,攪拌均勻後,撒上黃瓜絲、柿子丁和香菜碎,再把一顆煎蛋放在上面。

  面上黃白相間,再加上一點翠綠和粉紅,夏陽看著很有賣相,就是柳景文看不見,他也不肯有一點點馬虎。

  「好了。」夏陽把涼面放在柳景文面前,拿一條濕布巾給他擦手,「沒放辣椒,你先嘗嘗味道,若是想吃我再給你加。」

  「嗯。」柳景文沒吃面,先端起碗喝一口湯,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泛濫,他細細品著沒嘗過的這種味道,「味道很好,酸酸甜甜胃口頓時感覺好了不少,一口湯就引起人食欲。」

  隨後他蹙眉,「我怎麼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味道的素面,不應該沒有名。」

  「好吃就行,別處沒有賣,只有你一個人能吃到,不是很好嗎?」夏陽笑道。

  這是現代的做法,這里作料貴,特別是糖,農家不是特殊情況根本不用,誰會想到用來做涼面吃。

  「來,吃口煎蛋。」夏陽夾起雞蛋送到柳景文唇邊,「張嘴咬一口。」

  柳景文鼻端傳來焦香,乖乖的聽夏陽的話張嘴咬了一口,「唔!」他頓時眼前一亮,一雙水潤亮麗的眸子看向夏陽,「好香。」

  「喜歡就多吃,我給你煎了兩個。」夏陽笑道,一臉滿足的看著柳景文,把煎蛋送到他的手邊,「用筷子夾住慢慢吃。」

  他順手又把柳景文碗里的面拌勻,把上面的黃瓜絲、柿子丁和香菜拌面里,正要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夾過來。

  「有些油。」柳景文道:「我就吃一個,要多吃一些涼面,還要多喝一點湯。」

  他似撒嬌一般,「以後也要做給我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口味,還帶湯的涼面呢!」

  「行,天天給你做也行。」夏陽笑道:「只要你喜歡,隨時都可以吃到。」

  「嗯。」柳景文吃口涼面,笑的眉眼彎彎,「有勞陽哥兒了。」

  「快吃,晚上給你做燒茄子,也特別好吃。」夏陽笑笑,恨不得把自己會做的一下子都做出來讓柳景文吃。

  看他瞇著眼睛,一臉開懷的吃著,夏陽心里越發憐惜,「以後想吃什麼告訴我,不會的我可以去學。」

  柳景文手微微一頓,點頭道:「好。」

  他們吃完飯,夏陽把碗拿下去洗,「你先坐一會兒,我洗完碗陪你在院子里走走,再去屋里睡一會兒。」

  「嗯。」柳景文點頭,「你也休息一會兒,忙了大半天了。」

  「我不睡了,一會兒到地里去。」夏陽一邊蹲在院子里洗碗,一邊道:「這幾天要抓緊,否則時間來不及。」

  「我們院子里不是種秋菜了?」柳景文看向夏陽,「種的太多,我們吃不完,酒樓也不一定能收那麼多秋菜。」

  「誰說我種那些秋菜,蘿卜、白菜這些秋菜能掙幾個錢。」夏陽得意的看眼柳景文,笑道:「以後一年四季我都讓你吃上青菜,不會讓你啃鹹菜抱著空飯碗。」

  他這話說的沒錯,這里人沒有冬天種菜的想法,也不會儲存秋菜,多數是在入冬上凍時把菜收回來全都放在廚房保存。

  不等冬天過去一半兒菜就沒了,不是爛了不能再吃,就是家里抓緊吃完,其余時間不是鹹菜就是一些晾曬好的菜幹。

  「一年都能吃上青菜?」柳景文坐正身子,問道:「你是說冬天也要種菜,可是想與那些大戶人家一樣用暖室?」

  「嗯?」夏陽眼睛盯著柳景文看了一會兒,心思一動道:「你知道?」

  「聽說過。」柳景文道:「在一些書上也看過,有些權貴世家在有溫泉的地方試著用來冬天種菜,達到一年都有青菜吃。」

  「聽說倒是挺順利,只是產出不多達不到天天吃的目的。」柳景文邊說邊回想,「還有一些沒有溫泉這種地方的大戶人家,蓋房子用來種菜,叫做暖室,只是產出更少,也就偶爾才能吃一些。」

  「嗯,差不多。」夏陽想想,笑道:「我也打算這麼試一試,若是成功應該掙不少錢,畢竟我也找不到什麼其他掙錢的辦法。」

  柳景文靜靜的坐在那里,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嗯,可以一試,陽哥兒別擔心,就算你這里掙不到錢,還有我呢。」

  「哈哈哈。」夏陽心情激動顧不得手上的水,沖過去一把把柳景文抱起來,大笑著在原地繞了幾圈兒,擡頭仰望著柳景文,正好看見他緋紅的臉頰,「謝謝小秀才,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快放下。」柳景文臉上火熱,又羞又窘迫難耐,「哪有夫郎抱夫君的。」

  「我們家就我抱你。」夏陽看著他精致漂亮的眉眼,舍不得放手,「我身體壯,不用管別人家如何。」

  「我也不弱。」柳景文松開摟著夏陽脖子的手,雙手推著他胸膛,離開地面的雙腳也跟著使勁兒,「快放我下來。」

  「不弱不弱。」夏陽看他掙紮,滿心不願的把柳景文放下。

  他上下仔細打量柳景文幾眼,比自己還要高出幾分,身材頎長挺拔骨骼勻稱,真的不弱。

  只是柳景文張的太好看,眼睛又看不見,夏陽不知不覺的把他放到弱者的位置。

  柳景文微微側開身子,掩飾自己的尷尬,「這個想法很好,你放心的去做,不用想著掙不掙錢的事,多試著種幾年沒準就成了。」

  「嗯。」夏陽目不轉睛的看著柳景文,緋紅的耳垂讓人垂涎欲滴,他現在感到渾身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要從胸膛沖出來,喉嚨幹澀像火燒,艱難的張嘴道:「我會掙到錢,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星期天的更新,要晚上十一點更,抱歉!過了這兩天會準時更新,請寶寶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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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小子來了。」

  王管事一早站在酒樓後院,就是為了等夏陽,笑瞇瞇的上下打量幾眼道:「比前些日子壯許多,現在就是打頭老虎也應該不在話下了。」

  「嘿嘿。」夏陽幹笑幾聲,摸摸自己頭,「還不是托管事的福,現在日子好過一些。」

  「不錯。」王管事道:「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不知可有時間?」

  「什麼事?」夏陽神情不變,依然是一臉笑意,攥起拳頭揮舞幾下道:「只要不是真去打老虎,其他的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夏陽絕不二話。」

  王管事噴笑,好氣又好笑的指著夏陽道:「老虎都不去打,還說什麼上刀山下火海,糊弄你叔我呢。」

  「哪能啊!」夏陽聽他自變稱呼,順著桿往上爬,「王叔你也不會讓我真去,就我會這兩招也就打些小獵物罷了。」

  夏陽不是謙虛,自己是會點功夫,還沒自大到去當什麼打虎英雄,上次的野豬不過是碰巧遇上。

  現在不需要拼命才能活下去,他自然不會自己送上去找麻煩,與王管事插諢打科幾句就是了。

  「嗯。」王管事點頭,越看夏陽越覺得這孩子直爽不做作沒什麼小心眼,「我想要頭鹿,若是有時間盡可能幫我尋來。」

  「好嘞。」夏陽聽說是要鹿,想到自己似乎聽到山里哪個地方有,痛快的應下:「我好像聽到誰說過哪里有鹿,回去我打聽一下盡可能給王叔你送來。」

  「好,痛快。」王管事拍怕夏陽肩膀,笑道:「有人托我買頭鹿,否則也不會找你幫忙。」

  「你也別急,我還跟其他幾個獵戶說過,若是你抓不來也沒事,興許他們會送來。」

  「是要活的。」夏陽道。

  「活的。」王管事微微一笑,調侃夏陽道:「你若是能尋來,沒準還能沾一點好運,以後也能找個好媳婦兒,這是要來下聘用的。」

  「不不不。」夏陽急忙擺手,笑道:「王叔,你不是讓我犯錯誤嘛?我已經成婚了,哪還能再找,養不起養不起呀!」

  「哈哈哈。」王管事大笑,一大早上酒樓也沒什麼大事,他也有時間跟夏陽閑聊,問道:「那你媳婦兒怎麼樣?一定是個貌美女子,溫柔小意賢惠持家。」

  「好看,決對好看。」夏陽想到柳景文,那是兩世也沒見過的長的好看的人,「王叔,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呢!。」

  「哈哈哈。」王管事大笑,不以為意道:「這個鎮上,還有附近村子,若說有什麼好看的人是我沒見過的,我還真不信。」

  「你小子聽說過柳秀才嗎?」王管事提起柳景文有些惋惜,「真是可惜那副絕美的相貌,還有寒窗苦讀多年的一身文采。」

  「嗯?」夏陽一聽他說到小秀才,心思一轉道:「我不但聽說過,還親眼見過呢,確實俊美不似凡人,像是天上下來的神仙。」

  他似乎不在意的說道:「前天還看到柳秀才,在鎮子口那里被人欺辱,真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讓人看不下去那個卑鄙小人得志的嘴臉。」

  「哦?」王管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我倒是這兩天聽到一些消息,你那天也在鎮子那里看見柳秀才他們發生的事?」

  「是呀。」夏陽點頭,他眼角余光看到那些小二和幫廚全部注意力轉向他這里,心里暗笑:正好幫陳百潤宣傳宣傳。

  於是他一五一十的把柳景文和陳百潤的事說了一遍,著重說了一下那天事情的起因,還有陳百潤醜惡的嘴臉。

  「唉!」夏陽嘆道:「若不是陳百潤的家世,還有功名在身有望再進一步,這件事早就爆出來。」

  不用夏陽細說,眾人都明白什麼意思。

  柳景文為什麼不說選擇忍氣吞聲,那可是他自己一輩子都被毀了,這麼大的仇怨要是沒有不得已的苦衷,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王管事臉上笑容消失殆盡,眼里露出一抹冷意,「這麼說,這件事應該是真的,陳秀才真是有坑害柳秀才的嫌疑?」

  「嘖。」夏陽不滿道:「王叔,怎麼能說是嫌疑呢?人家與他沒仇沒怨,又不嫉妒他什麼,怎麼會憑空誣賴於他。」

  「那天可不是就他們兩個人,還有其他人在,為什麼要誣賴一個就是說了事實也不一定能定罪的陳百潤呢?」

  「一不想要錢財,二不想惹麻煩,三又間隔了這麼久。」夏陽一根又一根手指豎起來,臉上神情特別嚴肅,「為什麼要突然說出來?」

  「一定是被他欺辱的忍不下去了!」與夏陽交好的小二道:「這事放到誰身上也無法忍受,一再的栽贓陷害,還讓不讓人活了。」

  「小二哥說的對。」夏陽對他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的說道:「柳秀才也說了,若不是他一再相逼也不會把這件事公布於眾。」

  「他也是為了自保,希望陳百潤能顧忌一點臉面,還有世人公正的言論能讓陳百潤收斂一些。」

  「可惜。」夏陽說完又搖頭,「雖然陳百潤沒有如願破壞柳秀才的名聲,可也讓柳秀才無法再繼續說書,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呀!」

  他的話讓眾人點頭,陳百潤心思確實惡毒,不但令人致殘毀了前程,連生存下去的活路也不給留。

  誰知?

  王管事卻是搖頭,像似自言自語的嘆息道:「這哪是簡單的妒忌,是擋了他的路才想著下狠手。」

  夏陽一楞,感覺王管事這話說的好像他知道些什麼,他眼神深沈漆黑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他心里有些猜測,看王管事眉頭緊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王叔此話是?」

  「你小子管這麼多幹什麼。」王管事擡頭看向夏陽,見他一臉八卦的等著自己,笑罵道:「平時看你一副沈穩老實模樣,沒想到對這些事情感興趣,難道還想著學他人一樣出去賣弄這些不成?」

  「嘿嘿。」夏陽憨笑,裝的老實誠懇,「這不是王叔你說這話嘛,若是別人我是決對不信半個字,那些亂傳八卦的事,可不是咱這老實人做的。」

  「知道就好。」王管事道:「那個柳秀才是可惜,但誰讓他出身低微,又遇上這樣一個人呢。」

  「若是有一點點倚仗,也沒人敢對他下手。」他說完看眼夏陽,還有酒樓那些夥計,道:「這事你們不要出去亂說,就是事實如柳秀才所說,也給陳秀才定不了罪,若不然也不會現在才說出來。」

  「唉!」王管事說到這里,嘆息一聲道:「柳秀才是個聰明的,知道隱忍取舍,否則也不會保住他名譽和功名。」

  「給我備車。」他說完不再滿足眾人聽取八卦的心願,吩咐道:「我去縣城一趟,你們手腳利索一些把事做好,若是耽誤酒樓的生意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們。」

  夏陽看他要走,上前一步道:「王叔,您說那個陳百潤還會來找麻煩嗎?已經被打了一頓還會不要那張臉?」

  「也就是你這麼想。」王管事嗤笑,斜著眼眸看著夏陽道:「只能說暫時不會有事,以後說不定會更遷怒,只能看彼此的造化了。」

  「不過,柳秀才倒是娶了一個好夫郎。」王管事笑道:「你小子若是有這麼一個夫郎,這身衣服也不會破成這樣。」

  「王叔。」夏陽無奈,「你別總看我這身衣服,我整天上山下田幹活,穿那麼好幹什麼?說不定新衣服一上身,不過半天功夫就壞了。」

  「你媳婦兒也是好命,有你這麼一個勤儉持家的好夫君。」王管家搖搖頭,不太認同夏陽身上那破的沒處看的衣服。

  他瞥眼間看小二把車備好,不再耽擱,對夏陽揮揮手道:「我先走了,這些事別那麼關心,沒什麼好處。」

  「那是。」夏陽笑笑,搓搓手道:「我一個小百姓,哪能接觸到這些隱秘的事,若不是王叔您說,我還不知道這里有其他事情呢。」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王管事神色,見他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更加肯定自己心里所想,原本是想為小秀才出氣把陳百潤的臭名聲坐實,沒想到還有另外的收獲。

  「王叔,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夏陽跟在王管事身後,殷勤的把他送上馬車,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腦袋,「王叔,酒樓烤雞怎麼賣?味道香的讓人流口水恨不得天天在這聞味。」

  「一兩銀子一只,你小子舍得?」王管事饒有興趣的看著夏陽,「一身幾十文的衣服不舍得,這烤雞你可買?」

  「買。」夏陽肯定的點頭,「王叔,給算便宜點。」

  他今天在酒樓呆的時間長,正趕上烤雞香味傳出來,剛聞到時就想買了,等到現在就是想講講價格。

  「你?」王管事指著夏陽半天沒說話,最後被他氣笑了,「罷了,你小子買就買吧!算是我自己吃收你五百文,去跟掌櫃的說吧。」

  「謝了,王叔。」夏陽高興的送走王管事,在車後面對他豎起大拇指,「夠意思。」

  ……

  「我回來了。」

  夏陽剛走到門口,就對院子里坐著的柳景文道:「出來很久了?」

  「沒有,剛坐在這里。」柳景文笑道,他順手把手里的水遞給夏陽,「喝點水,坐下消消汗。」

  夏陽接過水一仰頭,「咕嘟咕嘟」一碗水喝下肚,他擦擦嘴笑道:「你等著,我給你買好吃的了。」

  他拿盆打水洗臉洗手,又拿著濕布巾給柳景文擦擦手,把他袖子挽起來一截,露出白皙細嫩的手腕。

  夏陽眼睛落在上面,有些挪不開眼,心里暗道:真是個細皮嫩肉的爺們,哪像是農家出身,沒看到有些家世好的人家也養不出這一身好看的皮肉。

  「怎麼了?」柳景文見夏陽沒有動靜,疑惑的看向他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夏陽起身道:「我去拿碗。」

  他拿來一個碗,把背簍里放著的烤雞拿出來,頓時兩人身前充滿烤雞的香味,「我給你買了一只烤雞,特別的香,你一定喜歡。」

  夏陽撕下一個雞腿,放在柳景文鼻子下面,「聞聞,香不香?」

  「香。」柳景文聳、動幾下鼻子,笑道:「是在酒樓買的,福客來。」

  「你知道?」夏陽把烤雞腿給柳景文,「快吃,多吃一些。」

  「你也吃。」柳景文道。

  「嗯,我正好有些餓了。」夏陽點頭道。

  他也饞這個烤雞,把另一只雞腿,還有兩只雞翅和雞胸肉撕下來,放在柳景文面前的碗里給他留著,自己拿著一塊兒雞後背啃。

  「嗯,好吃。」夏陽一大口雞肉還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怪不得賣這麼貴,果然貴有貴的道理,烤雞上面還抹了蜂蜜。」

  這里的調料都很貴,特別是蜂蜜更不好買,早想給小秀才買點回來,一直沒遇到。

  山上他也沒少找,外圍的基本都被人弄走了,深山至今還沒有進去,怕趕不回來小秀才擔心。

  夏陽現在做事縮手縮腳,首先就要考慮到柳景文,他微微嘆口氣:誰讓小秀才得自己保護,留他自己在家里不放心。

  「福客來的烤雞出名,要一兩銀子一只。」柳景文道:「秘制料腌制,講究火候,不是我們尋常人家能了解的。」

  「醇香味美,外焦里嫩,吃一口嘴里充滿濃郁的肉香,隱隱泛著一絲甜味,這是蜂蜜的味道。」

  柳景文一邊吃一邊說道:「記得兒時,爹帶我去鎮上,路過福客來時,我聞到烤雞香味,饞的直流口水。」

  他低下頭眼睛有些濕潤,垂下的眼瞼微微顫動,「爹不舍得我饞的流口水,給我買了一只烤雞。」

  這里還有一些事情,他不想再說,默默吃了幾口收斂自己情緒,讓眼里積蓄的淚水慢慢散去。

  柳景文擡頭看向夏陽,唇邊慢慢綻放出笑意,「等到我能掙錢,每年爹過生辰,我都給他買一只福客來的烤雞。」

  「該買。」夏陽吃的滿嘴流油,把嘴里的雞肉咽下去,笑道:「到時候你說一聲,我去買回來,酒樓給我算便宜,才花了五百文。」

  「五百文?」柳景文驚訝,一雙眼睛驚疑的看著夏陽,「陽哥兒,誰給你算這麼便宜?應該是一點銀錢沒有掙你的。」

  「王叔。」夏陽不在意的說道:「我聽酒樓收菜的小二哥說了,王管事不是一般人,他比掌櫃的說話還算呢。」

  「哦!」柳景文點頭,他見過酒樓里的掌櫃和管事,「那個王管事不是一般人,陽哥兒一定敬著一些,畢竟幫你不少忙。」

  「嗯,我知道。」夏陽點頭,「快吃呀,我都快把一只烤雞吃完了,你才吃一只雞腿。」

  「還不餓,等午時再吃。」柳景文笑道:「你哪能吃那麼快,一只烤雞這麼一會兒就吃完了。」

  「真的,就剩一個雞頭和雞脖子。」夏陽道:「你吃的太慢,若是在外面吃飯一定吃虧,連肉都不一定能吃上幾口。」

  「是,以後我吃快一些。」柳景文笑道。

  外面一起吃飯的人,都要顧忌一些臉面,真沒有幾個大口吃喝的人,特別是他們這些讀書人還要講究儀表。

  只是這些沒必要與夏陽說,他喜歡怎麼吃就怎麼吃,沒人規定不能吃快一些,不可以多吃一些。

  夏陽看柳景文真不吃了,又拿起一只雞翅,塞他手里道:「吃個雞翅,這個沒有多少肉。」

  「好。」柳景文慢慢啃著雞翅,聽到夏陽開始收拾桌子,「一會兒你還要下地嗎?李大娘她們說要給你幫忙,問你要怎麼弄。」

  「不用幫忙。」夏陽道:「我就是把底肥施好,再把壟弄起來,沒有其他的事,主要是把地規劃一下。」

  「哦。」柳景文知道菜苗還沒長好,現在不用移栽,「午時做什麼,我把菜洗好等你。」

  「這些小事你不用擔心。」夏陽道:「家里沒有多少事,我順手就收拾了,你不用惦記。」

  「小秀才,這個給你。」夏陽把一個布包交給柳景文,「給你買了一件長衫,月白色,衣領和袖口還繡著花紋,你穿上一定特別好看。」

  「我有衣服,你留著自己穿。」柳景文要把衣服給夏陽,「你就兩身衣服,不夠換洗,這件你留著給自己。」

  「我可穿不了這衣服。」夏陽推回去,笑道:「這是讀書人穿的長衫,我可穿不習慣。」

  「再說了,這是特意給你買的顏色,只有你穿著好看。」夏陽說著起身,「我先去幹活,晚上你穿著試試,不合身我再回去換。」

  柳景文莞爾,聽他一連串的話,好像怕自己不要似的,「謝謝陽哥兒,我留著以後出門穿。」

  「在家穿,以後再給你買。」夏陽說這話時,底氣十足,沒有買衣服時花二兩銀子的心痛勁兒,「這是綢布做的衣衫,現在穿著涼快。」

  「嗯。」柳景文低低應了一聲,手緊緊抓住布包,「你先去李大娘家一趟,她找你有事。」

  「行,我現在就去。」夏陽道。

  不過一會兒功夫,夏陽匆匆跑回來,臉上全是笑意,像是個傻子一樣,看著柳景文眼里全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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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屋檐的陰涼處,柳景文默默坐在那里,手里擺弄著兩身衣服。

  他微微低頭,額頭飽滿光潔,神情滿滿的認真,像是撫摸稀世珍寶一樣,仔仔細細把衣服一點點整理好。

  精美的眉眼透著無比的溫柔,微紅的雙唇緊抿,好像有什麼煩惱,讓人心生憐惜。

  夏陽站在院子外面,笑的一臉傻氣,雙手緊緊抱著懷里的東西,心里一片溫軟,看著柳景文的眼神灼熱似可頃刻間燎原。

  他輕輕推開門走進去,下意識的放輕手腳,連呼吸似乎也無意識的放緩,好像怕驚動面前這個溫柔似水給人帶來無邊暖意的人。

  「嗯?」整理衣服的柳景文,感覺有人慢慢靠近,警惕的突然擡頭,「誰?」

  「我。」夏陽心口一滯,「我回來了。」

  柳景文冰冷又防備的眼神,把他嚇了一跳,夏陽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像伺機而起隨時可以撲向敵人泛著兇狠光芒的獵豹。

  「回來了。」柳景文瞬間綻放出笑容,語氣柔軟的問道:「可有試過,衣服可還合身。」

  「很好,合身。」夏陽回神,看見柳景文如春天回暖般瞬間解凍的燦爛容顏,感覺自己剛才好像眼花了,「你什麼時候找李大娘幫我做的衣服?」

  「讓你去買兩身衣服,你又不肯去。」柳景文無奈的說道:「我找不準你的身量無法給你買,只能請熟悉你的李大娘幫忙。」

  「我有衣服穿就行。」夏陽抱著懷里的衣服和鞋子,坐在柳景文身邊,「小秀才,李大娘誇你還知道給家里夫郎買布做衣服呢。」

  「這不是應該?」柳景文眼神疑惑,「若不是看不見你模樣,我想親自去給你買,倒是委屈你只能穿李大娘幫你挑選的樣式。」

  「怎麼樣我都喜歡。」夏陽看眼懷里的衣服,做夢沒想到柳景文會這麼做,「若不是怕他人不方便,我都想光著脊梁幹活,省衣服還涼快。」

  柳景文手一頓,此時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心系夏陽,還是有先見之明及時請李大娘把衣服做出來。

  「陽哥兒說的對。」柳景文道:「不能因為方便自己,給他人帶來困擾,畢竟世人皆講究禮儀規矩。」

  「陽哥兒總是善解人意。」柳景文誇讚道:「處處優於他人,心地善良胸有容人之量。」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夏陽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拉住柳景文的手,「小秀才,謝謝你!」

  他很多年沒有人給他買衣服,小的時候有他媽關心,十幾歲出來打工,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依靠自己。

  柳景文這一舉動,正擊中夏陽的心,多年來冷寂的心再無法忽視,此刻柳景文種種的好,比他絕世容顏更令夏陽悸動。

  夏陽無意識揉搓柳景文修長白皙的手指,來到古代不安如同浮萍一樣的心,有了停靠吸取暖意的地方。

  柳景文手指僵硬,臉上笑容差點維持不住,青春年少的心「砰砰砰」加速跳動,終於體會到世人皆渴望的心動的滋味。

  「陽哥兒。」柳景文幹巴巴的說道:「我會對你好的,比這還要好,還要好。」

  「嗯。」夏陽嘴里輕輕應著,眼神依然落在柳景文身上,不自覺的說道:「小秀才,你好美,人美心更美。」

  「我,我。」柳景文慌亂又無語,自己是個漢子,竟然被自己的夫郎要執手相伴的媳婦兒誇美,「我只能算是俊美一些。」

  「嗯,怎麼都是美。」夏陽張開嘴又開始傻笑,再沒有以往豪氣什麼也不在意的架勢,沈穩內斂也丟在一旁,「我們小秀才就是好看,附近十里八村聞名。」

  夏陽本還想說,沒想到便宜我了,只是見柳景文一點點變得殷紅的臉,一時被他越發柔美的容顏震撼忘記自己想要再說什麼。

  柳景文任憑他拉著自己手,夫郎好不容易主動與自己親近,又說了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溫柔話語,自己怎麼也不能駁了他溫柔小意。

  夏陽怎麼看也看不夠,握著柳景文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捏擺、弄,若是能摸摸光滑柔嫩白皙的臉蛋就好了。

  他心里有些蠢蠢欲、動,另一只手擡起又放下,不舍得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撫上柳景文臉頰,恐怕那吹彈可破的臉蛋被自己手刮疼。

  「那個。」柳景文見夏陽一直不說話,尷尬的把自己面前的衣服往他那面推了推,「這是以往農忙時穿的短襟,你拿去下地穿吧。」

  「不行。」夏陽下意識拒絕,「這衣服你自己穿,我皮糙肉厚穿什麼都行,你得好好養著。」

  「怎麼?」柳景文哭笑不得,夫郎把他的身份與自己混淆了,他自己才是該好好養著,「不是你自己千說萬說,怎麼也不讓我幫忙幹活,這衣服留著還有什麼用?」

  「給別人我也不舍得,只能陽哥兒穿。」柳景文道:「我的東西全屬於陽哥兒,只有你不要才能給別人或是扔掉。」

  「不能給。」夏陽一把把衣服拿過去,真是笑話了,小秀才的衣服怎麼能給別人穿,「我穿,這衣服還挺新,穿著幹活白瞎了,我出門再穿。」

  「幹活穿。」柳景文道:「新做的衣服出門穿,陽哥兒一定要穿戴幹凈整潔,不能讓他人小看了去,你可是秀才的夫郎不能讓人小覷。」

  「誰敢。」夏陽一挺身板,拉著柳景文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摸,就我這麼強壯,誰敢跟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嗯,陽哥兒會揍他們。」柳景文的手在夏陽胸口一觸即離,太不合乎規矩,青天白日的怎麼能這麼親昵。

  「咳咳咳。」柳景文假意掩住嘴唇,「你試試衣服,看合不合身,哪里穿著不舒服可以改一下。」

  「不用改,一定合身。」夏陽道:「我現在就穿上。」

  柳景文看不見自己,他可是清楚小秀才身形,這里衣服又做的大多寬松,自己肯定能穿上。

  他放下手里拿回來的東西,伸手就要把自己身上衣服脫下來,卻被柳景文一把拉住,「去屋里穿,讓人看到會有礙他人名聲。」

  「對。」夏陽想起來,這里是古代,讓別人看見自己身體,還不等自己感覺吃虧就要被人賴上,「我去屋里穿。」

  柳景文看著夏陽進屋,笑著搖搖頭:粗心大意的夫郎,高興的都忘記是在外面,比個漢子還要隨意無所顧忌。

  ……

  夏天的太陽,毫不吝嗇綻放自己光芒,把整片大地籠罩其中,無一不感覺到它的熾熱。

  夏陽摘下頭上的草帽,用肩膀上搭著的布巾擦擦頭上的汗水,看眼不遠處自家的小院。

  柳景文安安靜靜的坐在陰涼處,臉沖著自己這個方向,好像無時無刻不注視著自己。

  夏陽笑笑,感覺自己好像戀愛了,可又嘆息無奈,自己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到了這里竟然變成一個只能嫁人生孩子的人呢!

  若是身份不掉轉,他現在已經生活的非常幸福,哪用天天看著柳景文不能靠近,說不上什麼時候兩人還要分道揚鑣。

  一想到這些,夏陽無比心酸,柳景文能一輩子不要求自己履行責任,為他生子當個正經媳婦兒嗎?

  到那個時候,可能就是與他分開的時候!

  可要想想自己屈於他人身下?這也不是不可能,愛要付出,總要有人勇於嘗試轉變。

  「不行。」夏陽忽然打個激靈,一想到自己大著肚子的模樣,里面還有個活蹦亂跳的小家夥,頓時什麼美好也沒了。

  「陽哥兒。」李大娘帶著幾個人,遠遠向他走過來,「我們來給你幫忙。」

  「唉!」夏陽犯愁,說了不讓她們來非不聽,好在自己一直堅持,她們終於改變稱呼不再叫自己柳夫郎,「大娘,這點活我自己能幹。」

  「知道你能幹。」李大娘笑道:「我們就是沒事過來找你說話,順便幫著幹一些。」

  「陽哥兒,我們看你育苗了?」一旁的周氏道:「這個時候只能種秋菜,你那些就是種活也沒有收成都會被凍死。」

  「是呀。」李大娘犯愁,她們來就是想勸夏陽這事,「凍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的地和工夫全都白費。」

  「要不,我們幫你種秋菜。」李大娘試探的問道:「那些苗浪費了也沒什麼,我們家里有很多菜種子,明年你要種的種子都由我們出。」

  「大娘,謝謝你們好意。」夏陽笑道:「天冷不怕,我給它們取暖,這樣不就能保證都長成了。」

  「取暖?」李大娘她們面面相覷,「你怎麼取暖?還能給它們穿身衣服?」

  「哈哈哈。」夏陽笑的前仰後合,這話說的太有意思,「不能穿衣服,我就給它們蓋房子。」

  說話也不耽誤幹活,還有李大娘這些莊稼好手幫忙,夏陽似無意的跟她們講冬天種菜的想法。

  「這些菜生長需要什麼,我們就給它們什麼。」夏陽道:「若是把它們需要的給足,你們說它們會不會努力生長,會不會得到我們想要的收獲。」

  他本就是農村出身,對於田間地頭的事都懂,該怎麼與李大娘她們說,夏陽有自己的分寸。

  「它們不長,那就是我們有做的不夠的地方。」夏陽一點點把道理掰給她們聽,都是精通農事的人,彼此交流起來痛快,「我們一點點試驗,把這些菜需要的生長條件給它們補足,那我種這些菜可就掙到錢了。」

  「是呀!」李大娘一拍大腿,驚呼道:「陽哥兒,你可是要發財了。」

  她們眼里的光,像是透過現在看到未來幾個月後,夏陽這些菜已經長成,在冬天里掙回來讓人眼暈的白花花的大把銀錢。

  「所以呀。」夏陽笑道:「你們要是誰想種,就趕快育苗,時間不等人,別到時候再埋怨我不告訴你們。」

  「陽哥兒。」李大娘與他最熟,她顫抖著手拉住夏陽胳膊,「真能冬天種出菜,大娘不是做夢吧?」

  「不是。」夏陽好笑,又理解她們心情,「我們都會努力,只要付出了多少會有一些回報,哪怕是失敗了,還能收獲一些經驗。」

  他說到這里,又怕打擊她們積極性,畢竟自己有心幫她們一把,「一次不成還有兩次,我們多試驗幾回總能成功,我可是有秘密消息。」

  夏陽神神秘秘的模樣,讓李大娘她們緊張,一聽說是秘密急忙四處看看,見四周沒有人。

  都急忙看著夏陽,屏氣凝神的聽事關她們是否能發財的秘密,「陽哥兒,你快說說,是什麼秘密,是冬天種菜的秘招嗎?」

  「嗯。」夏陽一本正經的點頭,接著神情嚴肅的胡說八道,「大娘,你們聽說以後千萬別說出去,這可事關我們發財的大事。」

  「嗯嗯。」李大娘她們急忙點頭,臉上表情嚴肅又緊張,還有不易覺察到的興奮和喜悅,「陽哥兒放心,這事關幾代的大事,我們一定保守住這個秘密。」

  好嗎?

  秘密還沒聽到,菜也沒種出來,錢財更是連個影也沒見到,已經上升到幾代傳家的大事了。

  「我往酒樓送菜。」夏陽說著又觀察一下她們神色,見她們都是一臉信任的模樣,「聽到這個消息,就是已經有很多人在冬天種出菜來了,只是我們這個小地方偏僻聽不到消息,人家也不願意把菜送到這面來,掙不到多少錢,遠不如賣到京都還有一些富裕的府城。」

  「對對對。」周氏三十來歲的模樣,年紀輕向來心直口快,一拍雙手道:「陽哥兒,我們也賣給富裕的地方,一定要賣去府城,那里人都有錢。」

  她目光灼灼,好像菜已經種出來,馬上就要拉出去賣一樣,「到時,我們都發財,再也不會窮的吃個半飽,隔三差五的還能吃頓肉。」

  「行。」夏陽忍著心酸,答應道:「到時我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錢隨便花,連子孫後代都能跟著你們享福。」

  「種。」李大娘拍板,拿起手邊的鋤頭道:「快點幫陽哥兒幹活,跟他學會了,我們就回去種。」

  夏陽拒絕不了她們熱情,只能無奈的讓她們繼續給自己幫忙,有教她們種大棚這件事,他也不覺得虧心。

  夏陽這里熱火朝天的幹著,卻不知道縣城這里,正在說著柳景文和陳百潤的事,還是一件事關重大的事。

  ……

  在縣丞家里,王管事陰著一張臉,「這個陳秀才心思不正,你可要想清楚?」

  「唉!」縣丞無奈,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還能想什麼?現在全都知道我們兩家要結親,只能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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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嗤。」

  王管事喝口茶,看著縣丞嗤笑一聲,真是官威大了,「我只是告訴你這個消息,至於怎麼辦還由縣丞大人定奪。」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擡手撣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我不過是個奴才秧子,怎麼能懂這些。」

  「這。」縣丞一臉尷尬,「其實這事到底如何還沒有查清楚,興許其中還有隱情。」

  「哼。」王管事輕哼一聲,斜眼瞟了一眼縣丞,「還希望縣丞大人能大人大量,不要再難為那位柳秀才,畢竟他有今日與縣丞也脫不了幹系。」

  「這,怎麼能這麼說。」縣丞臉色頓時變得陰沈,袖子里的手攥緊,「此事與本官毫無瓜葛,根本完全不知情。」

  他堅決不能承認,自己有心招柳景文為女婿,因為與陳家有往來,知道陳百潤與他是同窗側面打探了一下情況。

  只是他沒想到柳景文中秀才後,還沒等把人招來商談這件事,柳景文就出事眼睛瞎了,又怎麼能成為縣丞家的女婿。

  至於陳百潤這個沒看上的人,此次也考中秀才,各方面雖不如柳景文,但家世卻是強上太多太多。

  陳家又多次表示求娶,思慮再三也是個好人選,於是定下陳百潤近日上門求親,可事到臨頭又出現變故。

  「罷了。」縣丞面露沈思猶豫不定,左思右想之後打定主意,「事到如今也沒反悔的余地,不過是個小小秀才日後又不能入仕為官,無需顧忌太多。」

  王管事一直站在廳堂之中,沒有真正離開,就是要聽縣丞一句話,現在終於等到也不過是他自己白忙一趟。

  「不錯不錯。」王管事連連點頭,差點被縣丞氣笑了,「既然縣丞大人已有決斷,在下就恭喜招得佳婿。」

  「嗯?」縣丞一楞,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覺,還不等他再說,王管事已經搶先一步道:「不過,凡事總不能做絕,柳秀才那里既然虧已經吃了,就無需再想著去強壓。」

  他說完拂袖而去,這是最後一次踏進縣丞府邸,這樣的人沒必要再繼續,該做的自己已經做完了。

  縣丞看著王管事背影,強壓的怒火終於爆發,一把拍在案幾上,「好好好,本官無需再看誰臉色。」

  他鐵青著一張臉,在廳堂里來回踱步,最後不甘的一聲嘆息,是真不敢觸怒王管事,只能把那點小心思作罷。

  但這門親還是要結,陳家生意越做越大,他需要仰仗,說不定哪日飛黃騰達,再不用受這口氣。

  至於柳景文,就算不去算計他,也有很多辦法把這件事情圓過去,無非花些功夫用點小手段。

  ……

  「小秀才。」夏陽道:「大戶人家的暖房什麼樣,你知道嗎?」

  「沒見過。」柳景文道:「不就是一間屋子,多燒些柴火,還需要什麼?」

  「需要的不多。」夏陽道。

  只是這里沒有!

  建大棚的材料,最關鍵的塑料薄膜沒有,夏陽有些犯愁,想打聽一下有什麼可以替代。

  柳景文聽到他這話,仔細想想,微微一笑道:「陽哥兒可是有苦惱之處?」

  「沒有。」夏陽「嘿嘿」笑著,這事告訴小秀才也沒用,只能讓他與自己一起發愁,還是自己再想想辦法。

  「可是不知道怎麼建暖房?」柳景文道:「這個倒是有些難處,我們這里還沒聽見誰家里有。」

  「知道怎麼建,就是沒有東西,可能要花費許多。」夏陽道。

  他現在身上銀子不多,還有十來兩,看來得進山幾趟,王管事要的鹿最好給弄回來。

  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夏陽一個人分身乏術,想著是不是雇人來做,這些還需和柳景文商量。

  「二樹在鎮上做工,一日能掙多少錢?」夏陽問道。

  「十多文,有時候還找不到活計。」柳景文道:「你是要做土坯?可以請人過來幫忙,二樹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我要進山砍一些樹回來,建暖房和蓋房子都需要。」夏陽道:「給他多少工錢合適?」

  「還要看雇他人需要多少。」柳景文道:「這些我倒是不懂,可以問一下二樹,到時比照他人多給他幾文。」

  「嘖。」夏陽挑眉打趣他一句,「你還挺照顧他,還想多給幾文。」

  「二樹來做工,可以幫你很多忙。」柳景文笑道:「我自然也有幫他的意思,陽哥兒別不舍得幾文錢,以後你會知道不虧。」

  夏陽當然知道,否則他不會點名二樹,讓他過來幫忙,最主要是希望柳景文受一些照顧,自己外出可以安心一些。

  「行。」夏陽看看天色,還沒完全黑透,說道:「我去找二樹說一下這事,很快就回來。」

  「家里沒有,就去晾曬場去找。」柳景文道:「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會去晾曬場乘涼。」

  「乘涼?」夏陽心思一動,看著柳景文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精致的大號布娃娃,若是不說話都不知道他是個喘氣的活人。

  「村里漢子,一般喜歡吃完晚飯去晾曬場,那里聚集的人多,一邊乘涼一邊插諢打科,比較熱鬧。」

  柳景文給他介紹一下,「婦人、小哥兒們,則是喜歡去村口樹下玩鬧,河邊偶爾也會有一些散步的人。」

  夏陽了然,這個河邊可能就是戀人之間約會的地方,這倒是不錯。

  「小秀才。」夏陽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想讓柳景文出去走走活動活動沒其他的意思,「你也出去走走,自從不去說書你還沒出過門呢。」

  「不用。」柳景文道:「我喜歡清凈,在家里等你。」

  「那個。」夏陽道:「我與二樹也不熟,這事怕不好說。還有,他娘好像不太待見我,若是我自己去可能又找不到二樹。」

  「他娘?」柳景文蹙眉,問道:「怎麼不待見你?」

  夏陽就把自己上次去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也沒告訴柳景文,現在為了讓他出門也算拼了做回長舌婦。

  「哦。」柳景文點頭,「我與你一起去,二樹是二樹,我們各交各的,不用和他家里參合。」

  他站起身,拿起一邊的棍子,「是我疏忽,你一個小哥兒,怎麼能單獨去找漢子們說這件事。」

  柳景文懊惱自己想的太少,若是找二樹一個人就罷了,夏陽還要找其他人幫忙,這樣一來接觸的漢子多沒準傳出閑話。

  「呃。」夏陽傻眼,怎麼就扯到身份上去了,不禁低聲嘟囔道:「小哥兒怎麼了,外面的小哥兒多著呢。」

  「是,我說錯了。」柳景文道歉:「我們陽哥兒不能與一般小哥兒比,家里家外一切都依靠你,自然不需要守這些規矩。」

  他是這麼說,還是與夏陽一起出門,畢竟自己是本村人,說話做事要比夏陽強一些,最起碼不會被當成外嫁進來的媳婦兒讓人看輕一些。

  「今天我就把這些事對外說一下。」柳景文道:「村里多數是我們本家,就算不照顧你一些,也不會輕易挑什麼禮數規矩之類的事,外人自然也興不起風浪。」

  夏陽郁悶的心,轉眼被柳景文幾句話治愈,高興的牽住他的手道:「沒事,我們自己不在意,他人說什麼都白搭,日子是我們自己過,與別人無關。」

  「陽哥兒想的明白。」柳景文恭維道:「若是世人都如陽哥兒一樣豁達,就不會有那麼多束縛和是是非非,日子都會相對輕松一些。」

  「那是他們想不開。」夏陽笑道:「總是活在他人目光里,豈不是為難自己,若是幾句話就被打擊的一蹶不振,以後還要不要活下去。」

  「陽哥兒說的對。」柳景文笑道:「應該與你學學,凡事看開一些別給自己找不自在,困在其中走不出來最終傷的是自己。」

  晚風徐徐,兩人漫步,目之所及花草繁茂,安靜之中偶爾傳來一些蟲鳴蛙叫。

  夏陽不自覺握緊柳景文的手,觸之柔軟滑膩讓人愛不釋手,他一邊看著柳景文臉色,一邊暗搓搓的體會手指傳來的觸感。

  「嘿嘿。」夏陽失笑,自己是越來越貪圖柳景文帶給自己的一切,感覺這一刻像似兩人出來談戀愛。

  只是他終究沒有經驗,感覺兩人這樣靜靜走著,處於只有兩人的空間,彼此十指緊緊相連,就已經感到無比滿足。

  「笑什麼?」柳景文側頭,嘴角上揚帶著淡淡笑意,「陽哥兒很開心嗎?我現在很開心,喜歡這樣與陽哥兒一起出來享受清風看鄉村美景。」

  「我也喜歡。」夏陽老臉一紅,看著柳景文充滿愉悅的笑容,「以後我們每天晚上出來走走,這里比村里安靜就我們兩個。」

  「嗯。」柳景文性子安靜,喜歡獨處,現在更是喜歡與夏陽兩人獨處一地,「陽哥兒喜歡的,我都喜歡。」

  「你喜歡的我也喜歡。」夏陽眉開眼笑,小秀才太會說話,每句自己都愛聽,這嘴應該是甜的吧?

  他目光落在柳景文紅潤的雙唇,在月光下顯得特別柔軟,「哎呦!」夏陽差一點摔倒,一個踉蹌勉強穩住身形。

  「怎麼了?」柳景文抓緊他的手,「被絆著了?」

  「光看你了。」夏陽笑道:「小秀才,你別笑,一笑我就忍不住想看,真好看!」

  柳景文:「……」

  這話不應該我來說嘛?

  他默默轉頭,臉上笑容不但沒減少,笑的越來越燦爛謠言奪目,自己夫郎喜歡自然要多笑讓他天天看不夠。

  「我打死你個攪家精。」

  他們剛一進村不久,就見一戶人家被很多人圍著,鬧鬧哄哄的吵鬧不休。

  一個老太太大罵不止,手里拿著掃把不斷揮舞,指著一個婦人道:「再敢嘰嘰歪歪不好好過日子,我就打斷你的腿。」

  「這是幹什麼?」夏陽奇怪,領著柳景文湊上前去,「打架了?」

  「婆婆和兒媳婦。」旁邊一個村民頭也沒轉的說道:「哪家婆媳若是不鬧,這個村子就沒什麼熱鬧事。」

  「哦。」夏陽看眼這個漢子,大概三十多歲,沒想到是個八婆的人,「你這麼喜歡看,那自己家里婆媳鬧起來呢?」

  「那還看什麼。」漢子不在意的說道:「要麼拉架,要麼躲遠一點,我還能幫著誰不成?」

  還沒糊塗,只是這話聽的有些別扭,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

  「不能和平相處嗎?」夏陽問道:「家里不消停,你這心里也不舒服吧?」

  「頭疼的厲害。」漢子被夏陽說的沒有閑心再看熱鬧,說道:「特別是當著我的面鬧,老娘沒辦法勸,媳婦兒也不能壓著她低頭,只能我自己兩面受氣。」

  他說著看向夏陽,「呃。」頓時一怔,狐疑的指著他問道:「你,你是柳秀才的夫郎?」

  「請問是哪位?」柳秀才上前一步,把自己被夏陽側擋著的身形露出來,「這是我夫郎,夏陽。」

  「喲!」漢子急忙看眼被圍著的這戶人家,揮手道:「你們快走吧,那個老婆子還要找你們鬧,說是你們教壞了她家兒媳婦。」

  「關我們什麼時候呀?」夏陽迷惑,「我們也不認識她家兒媳婦,老婆子瘋了吧?」

  「陽哥兒。」柳秀才扯扯夏陽手,示意他聽里面的叫罵,「好像真與我們有關。」

  夏陽仔細打量那戶人家,院子里有個低頭捂住臉的婦人,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最後想起來是那個好說好笑的周氏。

  耳朵里聽到那些謾罵與指責,夏陽挑眉心里暗罵自己一句:好心辦壞事,自己就是多此一舉。

  原來周氏是這戶人家的兒媳婦,回到家里商量想要跟夏陽一起冬天種菜,被婆婆反對時爭辯了幾句。

  結果婆婆大怒又打又罵,鬧的村里人都過來看熱鬧,還把夏陽和柳景文夫夫也牽扯著罵了一頓。

  「呸。」夏陽煩躁,第一次和小秀才出來,兩人正高興呢,就遇上這種情況,「真是晦氣。」

  「我們走吧。」柳景文聽明白怎麼回事,拉著夏陽離開,「辦我們的事去,這些人無需理會。」

  「不知好歹。」夏陽道:「好心告訴她們,問我的事也沒隱瞞,現在倒成我的錯了,以後再別想我告訴她們一星半點。」

  他現在就是遷怒,罵自己幾句就是了,竟然連柳景文也被牽扯其中,這個老婆子他記住了,明天就打發了她兒媳婦。

  夏陽打定的主意,那是堅決貫徹到底,怎麼也不能輕易放過,當天晚上就找了一戶人家把周氏替下來。

  也就導致夏陽一大早被人攔住,死活不讓他送菜的車走,必須把家里的菜收下。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實在不舒服,更新晚了。以後每日更新定在晚上六點,若是六點沒有更新就晚上九點來看,謝謝寶寶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鞠躬!感謝在2020-08-10 17:58:46~2020-08-11 20:1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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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清晨,陽光和煦,照耀著大地還沒帶來炎熱的氣息。

  村里炊煙彌漫,家家已經起來開始一天的辛苦勞作,夏陽也要踏上去往鎮上的路途。

  只是當他依靠在車上,手里拿著草帽玩耍,一邊與柳二爺爺說話,一邊瞇著眼睛愜意的享受清晨的微涼。

  前面牛車的路被人擋住,一個老太太叉著腰一臉怒氣的看著夏陽,「我們家的菜已經摘下來,你說不收就不收了?」

  「知道不收還來幹什麼?」夏陽懶懶的靠在車上,身形未動,嗤笑道:「還想訛上我不成?」

  「怎麼訛你了?」老太太指著一旁放著的幾個籃筐,「菜都摘下來,你不收不是坑我們嗎?」

  「還有,為什麼說不收就不收?我家菜哪里有問題?你若說出來我也當你講道理。」

  「跟你不用講道理。」夏陽道:「昨天晚上已經告訴你們家,不要送菜過來,以後都不收你們家的菜,是你們自己死皮賴臉的非要送來,關我什麼事?」

  「不行。」老太太看夏陽一點動搖的意思沒有,心里有點慌,「這菜你必須得收,以後也要繼續收我們家的菜。」

  「至於周氏怎麼惹到你,你去找她的麻煩,與我們家無關。」老太太說到這里,眼珠一轉來了主意,「要是周氏哪里得罪你,我可以讓她過來賠罪,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你看可好?」

  這菜一定要賣,每天幾十斤,要得百十個銅板,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兩銀子,家里幾個漢子去打工,掙來的銀錢加在一起還不到二兩。

  「周氏沒得罪我。」夏陽心里郁悶,這老太太臉皮真厚竟然睜眼說瞎話,「我只是不習慣被人罵,特別是被你這老太太拍著巴掌一跳半尺高的差點罵出一朵花來。」

  老太太心里一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叉著腰站在路中間不肯讓開,最後實在不行開始耍賴。

  「你唆使周氏攪得我們家宅不寧,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老太太大聲嚷嚷,「冬天種菜?你是哪來的妖魔鬼怪,竟然想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噗。」夏陽被她氣笑,顛倒黑白真有一套,「我就是看你家不順眼,就想你們家宅不寧,最好一天打三次架,你能怎麼樣呢?」

  「我就是想看你家冬天種菜,賠的一個個褲子穿不上,餓的嗷嗷叫,我高興,你去告我吧。」

  「你,你。」老太太被他氣的渾身發抖,手指哆嗦著指著夏陽,幹瘦的模樣像是隨風就能倒,「好啊!你就是不想我們家好,故意害我們。」

  「是呀。」夏陽靠在車上坐著,笑意盈盈的說道:「我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你們家好,省得你一天閑的沒事罵我們找樂子,咋地吧?」

  他拿著草帽,上下一拋一接,根本不在意老太太撒潑打滾,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刺上那麼兩句。

  「就是不收你家菜,你家掙錢我難受。」夏陽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搶地的罵自己,「我就喜歡看人撒潑打滾,閑著無事找個樂子玩耍。」

  「繼續,別停。」夏陽指著老太太,順嘴還吹個口哨,「這樣不錯,讓村里人都來看看,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哈哈哈。」

  夏陽這麼一說,附近幾家出來看看什麼情況的村人,頓時大笑起來,這個王婆子慣會來這一套。

  現在被夏陽氣的表情扭曲,瞪著一雙三角眼狠狠的盯著夏陽,他們看著也很解氣。

  「你個嫁不出去的老哥兒,就我們柳家村仁慈把你娶進來,沒想到娶進來一個禍害,你是不想我們村子好啊!」王婆子坐在地上,指著夏陽開罵。

  「沒有沒有。」夏陽連忙擺手道:「我就是不想你好,與其他人無關,你要罵就罵我一個,別詛咒其他人啊!」

  他這時直起身子,臉上笑容不斷沒有一點生氣的模樣,看著王婆子一臉得意,「還有,你說錯了,我不是沒人要。」

  「這不,已經嫁到柳家村了。」夏陽雙手一攤,完全是欠揍的語氣,「還是個秀才,長相、文采、人品俱佳,時來運轉天生好命呀!」

  他斜眼上下打量王婆子幾眼,心想:我不能動手打你,還氣不死你這個老刁婆。

  「可惜你年歲已大,長的又不好。」夏陽笑道:「否則也可以和我學學,找個這麼好的夫家,也不用出來撒潑耍賴到處占便宜才能填飽肚子。」

  「啊啊啊!」王婆子氣的「嗷嗷嗷」叫,偏偏又說不過夏陽,「你,你這個下賤哥兒,竟敢污我名聲?是要逼死老婆子。」

  「你哪還有名聲?」夏陽不屑的看她一眼,「早被你自己作沒了,可別往我身上賴,我兩只眼睛雪亮,怎麼也沒看出你是個有名聲的人,說不準那玩意兒被你餓的急了當飯吃了吧?」

  「行了。」柳二爺爺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村里其他人聞訊往這面趕來的人越來越多,「陽哥兒別和她磨嘰了,去送菜要緊。」

  「是我不想去嗎?」夏陽無所謂的說道:「是她攔著不讓,難道我還能打她一頓,讓她訛上我養老。」

  「大不了菜不賣了。」夏陽臉沈下來,看著王婆子道:「我今天損失多少,就讓她家賠多少。」

  「你想的美。」王婆子「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頓時一副趾高氣昂模樣,「我家不掙錢,那誰家也別想掙,不要我家的菜,今天我就坐在這里,你們別想過去。」

  她就不信夏陽真敢打她,若是打了更好,趁此訛上他,以後自家的菜全部由他負責,還要給自己送上大把醫藥費,把他掙的錢全部要到手。

  王婆子心里主意打的好,忘記了夏陽是什麼人,在村子里說過什麼話,還不等她得意多大一會兒。

  就見夏陽跳下車,從牛車是抽出一根自己做的竹槍,直接奔王婆子家里去,「不用你給銀錢,用你家漢子的傷來抵就行。」

  「哎哎哎。」圍觀的村里人,一見事情鬧大了,突然想起夏陽的話,誰要惹他不高興,就去揍他們家漢子。

  夏陽那身量,與漢子無異,特別是嫁進來這一段時間,他幹活那把子力氣沒有人不讚嘆。

  夏陽大步跑向王婆子家,氣沖沖的一腳踹開她家大門,他就不信王婆子幹的事她家里人不知道。

  一個個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他就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今天這事不壓下,以後說不定還有人效仿跟自己來這麼一出。

  「你站住,不許去我家。」王婆子一看夏陽這樣,嚇的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拼命的往家跑想要攔住夏陽。

  「我家都是漢子,你個不檢點的小哥兒,可不能壞了我家漢子的名聲。」王婆子破口大罵,「你不要臉別來連累我們,你快點給我滾回來。」

  這時她是真急了,家里不知道她在路上截住夏陽的事,若被老頭子知道自己又惹事一定又要挨幾下。

  再說家里漢子不可能和小哥兒動手,無論夏陽多像個漢子,也擺脫不了他是個小哥兒的事實。

  真動手打起來,只有她家里幾個漢子吃虧,他們受傷訛不了幾個錢,可能還被夏陽倒打一耙。

  夏陽怎麼會聽她的話,沖進她家里,見一家人正要吃飯,這是要準備去鎮上做工,怪不得沒看見一個人影。

  他不管他們一家人多吃驚,擡起竹槍就往飯桌上砸,「讓王婆子攔住我車找我去鬧,你們還想吃消停飯?」

  「陽哥兒,陽哥兒。」周氏正在拿碗盛飯,見他氣勢洶洶進來,就知道壞了,「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她也顧不得避嫌,一把拉住夏陽胳膊,攔在他面前焦急的說道:「陽哥兒先消消氣,有什麼話你說明白,我公爹是個明理人,家里漢子也都是講道理的。」

  「說什麼?」夏陽一臉兇氣,「王婆子攔在我車前,不讓我去送菜,你們家里不知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周氏一個勁兒搖頭,「昨天你已經告訴不讓送菜過去,我今天早上根本沒有摘菜。」

  「那你們去看,把人給我帶回來,以後別再給我找麻煩。」夏陽拽回自己胳膊,眼睛在幾個目瞪口呆的漢子身上看了一圈兒,「我說過,村子里哪個婦人敢無理取鬧,我就找她們家漢子好好說道說道。」

  周氏的話,夏陽相信,大家相處過一陣子,知道她不會說瞎話,於是收斂了一些。

  「你個賤哥兒。」王婆子這時候哭嚎著跑回來,「你竟敢踹我們家門,你給我賠。」

  「賠什麼?」柳山迎上去,「啪」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我沒告訴你,不準去鬧事,你敢瞞著我們去攔車?」

  「他不收我們家菜,我咽不下這口氣。」王婆子理直氣壯的說道:「已經定好買我們家菜,怎麼能出爾反爾。」

  她這話差點沒把夏陽氣笑,「你口口聲聲罵我們,還想我收你的菜?」

  他見過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我告訴你,就是這生意不做,我夏陽也不會收你們家的菜,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那你們也別想做。」王婆子毫不示弱,「我天天堵在路上,一點菜你也別想送出去。」

  「你是不是沒記性。」柳山氣的臉色鐵青,指著王婆子道:「你還想柳成和來找你?」

  「呀?」王婆子突然一個激靈,像是想起什麼,眼神里充滿恐懼,看著柳山喃喃道:「他們分家了,已經分家了。」

  「分家了也是他兒子。」柳山恨不得掐死她,一次次給家里找麻煩,竟幹丟臉的事,「我一會兒再找你算賬。」

  他轉頭看向夏陽,臉上訕訕的,「是這老婆胡鬧,耽誤了你的事,老頭子給你賠禮。」

  柳山沒臉提自己是親戚,只能厚臉皮的把這事想法圓過去,「你放心,以後她不會再去找麻煩,若是耽誤你生意,全部由我們賠償。」

  「得。」讓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給自己賠禮,夏陽也沒辦法再不依不饒,「你們看好她,別再向今天一樣鬧個沒完沒了,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麻煩呢。」

  他轉身要走,沒提防王婆子又嘀咕了一句,轉頭看過去,卻見柳山已經氣急敗壞的拽著她往屋里進。

  只聽見王婆子叫喊著,「我沒說,真沒說,你放開我。」

  「二爺爺,我們走吧。」夏陽從柳山家里出來,沒管圍著的那些村里人,對柳二爺爺道:「今天可能要去晚了。」

  「晚不了多少。」柳二爺爺道:「以後你不用與這些人生氣,我替你說話,她不敢真不讓車走。」

  「謝謝二爺爺。」夏陽笑道。

  他是不想一再出現這事,想著震懾一下,給以後找個清閑日子過,所以才會一點不相讓也不尋求溫和一點的方式解決。

  夏陽發現越是講理,越有人蹬鼻子上臉,幹脆破罐子破摔就來個無賴樣,誰看不過眼就別看。

  他自以為自己很氣人,把王婆子氣的不輕,沒想到有人比他還氣人,讓王婆子銳氣一挫再挫再也沒勇氣來鬧。

  ……

  「嗚嗚嗚。」

  王婆子一路哭嚎,身後跟著不少村里人指指點點,都知道她脾性沒臉沒皮,被柳山教訓這麼多年也沒改多少。

  王婆子心里氣,家里來錢路沒了,今天早上自己撒潑打滾也沒占到便宜,反倒被自己老頭子打了一頓。

  她越想越氣,趁著家里沒人悄悄出來,一定要找柳秀才鬧一鬧,就算討不到好處,也要出口氣。

  「柳秀才,你出來。」王婆子站在門外,她倒有心進去坐著鬧,但是大門上鎖進不去。

  她看到屋里敞開的窗戶,柳景文在屋里坐著,於是大聲吵鬧,「你家那個不要臉的哥兒,一早上跑到我家里鬧,你出來給個交代。」

  柳景文聽到她的話,眉頭一皺:陽哥兒又被欺負了?遇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老婆子,一定沒少被為難。

  「你出來,給個說法。」王婆子可不怕柳景文,他現在已經被分出來還有什麼依仗,「今天我和你們沒完。」

  「大娘。」柳景文出來,一臉不讚同的看著王婆子,「您這麼大歲數,怎麼能欺負一個小輩兒,豈不是讓人知道您不慈嗎?」

  「我。」王婆子一噎,還不等說話,柳景文又道:「陽哥兒膽子小,大娘可不能這麼鬧他,我們家日子都指望他呢,您總不想負責我們的生活吧?」

  「我哪有欺負他。」王婆子氣的大喊一聲,「是你們家陽哥兒欺負我,你怎麼能顛倒黑白。」

  她這話一出,後面的人「哈哈哈」直笑,氣的王婆子跳腳,「我不管,你得給我個交代。」

  「怎麼交代?」柳景文一臉溫和,帶著規勸的語氣道:「我們家陽哥兒脾氣好,心地善良從不欺負人,大娘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是找錯人了?」

  「另外,陽哥兒雖然脾氣好,可也不能都來欺負他找他麻煩,陽哥兒若是真氣狠了動手打人,我也沒辦法。」

  柳景文一攤手,「您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擡,家里日子都依仗陽哥兒,我哪能昧著良心讓他被人欺負還給您做主呀!」

  「你。」王婆子一聽這話,柳景文是根本不管,「你想這麼賴過去,讓我們白受欺負。」

  「怎麼能欺負您呢?」柳景文一臉不信,「陽哥兒來村里這麼久,沒聽到他欺負誰呀?您還是第一個找上門的呢!」

  柳景文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大娘,你若是怕他欺負你,就離他遠一些,畢竟陽哥兒很忙,沒有時間去你們家里找你麻煩,您惹不起他就躲著點吧。」

  「大家看看,他一個秀才說的是什麼話?」王婆子被他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這是不想讓我們活呀!不收我們家菜還打上家門,是一點活路不給我們留啊!」

  其她村里人,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柳景文會說出這些話,只是也找不到錯處,就是感覺有點別扭讓人憋著一口氣。

  「大娘。」柳景文道:「別哭太大聲,會傷到嗓子,若是口渴喊一聲,我給您倒碗水過來。」

  他說完似乎無可奈何,對著周圍拱手施禮,一臉憋屈的說道:「還請大家幫著照看一下,別讓大娘昏厥過去,畢竟我眼睛看不見,有個好歹也沒人負責,都是她自己作的有些得不償失。」

  柳景文說完轉身離開,這事他有些無可奈何總不能和一個蠻橫的老婆子講道理,不過他感覺自己今天很有興致,進屋拿出笛子。

  坐在窗口處開始吹起來,感覺好久沒吹有些生疏,正好有人哭鬧可以幫著掩飾一、二,不用覺得那麼丟臉。

  柳景文家里傳出來悠揚的笛聲,外面王婆子不管不顧大聲哭嚎,一動一靜相得益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村子里有些歲數大的,比較同情柳景文,看他無法壓制王婆子,只能郁悶的吹笛子壓下那些煩人的哭鬧。

  於是站出來道:「王婆子,你跟夏陽打打鬧鬧就罷了,來欺負柳秀才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還想柳成和上你們家找你?」

  這時李大娘聽到消息過來,冷笑的看眼王婆子,「別人不知道這些陳年往事,我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嗎?」

  她毫不客氣的說道:「若是你今天再在這里鬧下去,等柳成和回來,我第一個去告訴他,你是怎麼欺負柳秀才。」

  「你。」王婆子氣悶,看著李大娘一臉兇狠的說道:「別逼我把話說出來,他柳成和還能把我怎麼樣?不怕被砍頭就讓他來找我。」

  「砍頭之前,死的先是你。」李大娘嗤笑,她篤定王婆子不敢,「你就說你走還是不走?」

  「娘,你做什麼呢?」周氏和幾個妯娌一起跑來,上前不容分說扶起王婆子,「爹說了不許您出門,快回去吧。」

  「反了你們了。」王婆子正愁沒台階下,對著兒媳婦又打又罵出氣,又順勢借著她們攙扶的手起身,一路罵罵咧咧回去了。

  「柳秀才。」李大娘喊了一聲:「王婆子走了,她不會再來鬧了。」

  「多謝李大娘。」笛音戛然而止,柳景文從屋里出來,一臉笑意的感謝,「還請大娘把今日之事告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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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昭哥。」

  夏陽在人頭攢動的人流中,終於找到在一個拐角的王昭,「這幾天賣的怎麼樣?今天是大集應該會好一些。」

  「陽哥兒。」王昭看見夏陽,高興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你。」夏陽道:「我剛送完菜,順便來集上買點東西。」

  他看眼一旁支起的大鍋,里面黃橙橙的一棒又一棒玉米,散發著誘人的甜香,笑道:「還行嗎?」

  「好著呢。」王昭一臉笑意,轉頭看看四周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樣,小聲告訴夏陽,「我這幾天已經賣了一畝半的玉米,再有兩天差不多能把剩下的半畝賣完。」

  「恭喜。」夏陽好笑的看著他,知道王昭的難處,「早早賣完也省得秋收忙,又能多掙幾個銅板。」

  「我現在就賣出四兩多銀子。」王昭伸出四根手指,笑的一臉滿足,「秋收等玉米成熟,也不過是賣四兩銀子,我算了一下按你說的賣嫩玉米能多賣出來一兩多。」

  他們正說著話,又有人過來買玉米,夏陽剛想讓王昭去忙,就見旁邊竄出兩道身影,搶先給人拿玉米收錢。

  「你妹妹和弟弟也來了。」夏陽道。

  王昭有一個妹妹今年十四歲,還有一個十歲的大弟弟和六歲的小弟弟,除了大弟弟在學堂讀書,其他兩個正站在那里賣玉米。

  「過來幫忙。」王昭一臉得意,完全沒有以往愁苦的模樣,他悄悄的告訴夏陽道:「我把玉米地外面那一圈兒的地方都留著,只掰里面的玉米,賣了幾天也沒人發現。」

  他笑的得意洋洋,像一個小狐貍一樣自以為自己高明,「等我賣完了,村里人才能知道,這樣不會有人過來找我說教也不會有人跟風耽誤我賣玉米。」

  「聰明。」夏陽笑道:「等他們發現,你已經掙到錢也不會有人說你敗壞糧食,他們若是也想煮嫩玉米賣也不耽誤你的事。」

  「今天就發現了。」王昭說到這里,臉上笑容淡了一些,「都趕大集,今天已經遇見村里好幾波人了,我也沒藏私他們問什麼我都說了,只是沒告訴他們我掙了多少錢。」

  「沒事。」夏陽拍下他肩膀,說道:「嫩玉米就是吃個新鮮,你是第一份出來賣,所以買的人很多,等他們來賣不一定能賣多少,不會懷疑你掙了多少錢。」

  「嗯。」王昭點頭,「我知道,再有個幾天,玉米也老了,他們想賣也賣不了多少。」

  夏陽知道,王昭也是沒辦法,自己饞想吃嫩玉米,順嘴給王昭出了這個主意,讓他把家里玉米拿到鎮上煮熟來賣。

  他倒是對自己相信,完全不顧村里人知道對他說三道四,還有那些老一輩對他說教,真把玉米掰下來賣。

  好在賣的還不錯,占了第一個這麼賣嫩玉米的光,幾天功夫就賣的差不多,也讓夏陽放下心沒給出錯主意。

  夏陽想到這里,打量王昭幾眼,也是個聰明的人,知道盡量瞞著村里人,把玉米地外圍的留著打馬虎眼。

  讓人不能阻止他,也不會跟風隨他一起來鎮上賣,抓緊時間賺了一筆錢,都是讓生活逼的人不得不動用心機。

  若是那些老人站出來,說玉米沒長成不能賣,王昭這是敗壞糧食,他一個小哥兒也沒辦法。

  「對了。」夏陽一拍腦袋,他今天找王昭還有別的事,光顧著說話差點給忘了,「我記得你說過,山里哪個地方有鹿群了?」

  「深山。」王昭驚訝,「你要進深山?太危險了,其他獵戶要進去都是聯合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一起去。」

  「我記得你說是進深山十多里的地方,應該危險不到哪里去。」夏陽道:「我一個人輕手利腳,發現危險會及時退出,不貪圖別的只找鹿。」

  「哦。」王昭松口氣,給他指點方向,這是村里獵戶大叔說的,他曾經和別人一起進去過,「要不,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遲疑一瞬,有些不放心夏陽,「今天賣完這些,家里也沒多少,明天讓我妹妹帶著小弟過來就行。」

  「別。」夏陽看眼他妹妹,一個瘦的像似隨風倒一樣的小女孩,哪能拿這麼多玉米來鎮上,「我自己去,你還是爭取這一兩天把玉米賣完吧。」

  「不賣也行。」王昭道:「留著長成了,自己家里吃,省得到時還要在村子里買。」

  「還是賣了吧。」夏陽擺擺手,不想在這件事上與他多說,「賣這半畝嫩玉米,你差不多能多買回來不少玉米面,要不你也不會打算都賣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眼王昭,這小子看著老實本分實際腦袋挺好使,一定自己早算計過哪個劃算。

  「你怕不怕村里人找你麻煩?」夏陽突然問了一句,他不想王昭被村里人為難,一直沒跟他說自己種菜的事。

  現在看王昭挺有主意,想著問他是不是也種一些,「我這里還有個掙錢的路子,你幹不幹?」

  「幹。」王昭二話沒有,直接堅定的表示跟著夏陽做事,一雙眸子閃著亮光,里面充滿渴望和信任,「陽哥兒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村里人再找麻煩,也不能阻止我掙錢,怎麼也要讓我能養活弟弟妹妹才行。」

  他學箭術,村里沒少有人說閑話,是他自己惱火的放話,你們沒有弟弟妹妹要養自然可以說風涼話。

  自此再沒人說他進山的事,都知道他的難處,若是守著那麼一點規矩,一家人不餓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夏陽把自己種菜的事告訴王昭,最後把自己的意見說了一下,「我倒不是怕掙不到錢讓你虧了,只是怕你種出菜來守不住白忙活。」

  王昭一個小哥兒,若是真冬天種出菜,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沒準有人欺負他一個小哥兒想占為己有。

  就是不明著來,暗里趁著夜間給你一窩端了,找誰去說理,可能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夏陽也怕自己好心辦壞事。

  「那我就在自己院子里種,誰來我就跟他拼命。」王昭想了片刻,知道夏陽說的有道理,但又不甘心失去這個可能掙錢的機會。

  「這個。」夏陽蹙眉,手撫著下巴想了想,「這個可以,就算人再犯混也不能上門去搶,比種在地里安全。」

  「若是真不給我們活路。」王昭眼睛一紅,有些哽咽的道:「只能認了,誰讓我們沒人依靠,我自己還是個不被人看在眼里的小哥兒。」

  他現在沒辦法,只能面對現實,在艱難的生活中夾縫求生,能少掙一點錢,總比一點不掙強。

  就算是冒險,王昭也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陽哥兒,我幹。」

  他看著夏陽,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帶著委屈又不甘,「不能種在地里,在家里那個小地方,我也要種一些,總不能一點不爭取就放棄,我可是從來沒遇過有什麼可以掙錢的機會。」

  「沒事沒事。」夏陽看不了他可憐兮兮的模樣,「你別著急,我再想想辦法,一定幫你多掙一些錢。」

  對於王昭他是同情又敬佩,一個靦腆又文靜的大男孩,能從十來歲就擔負一個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他爹在他娘難產走了之後,就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都是他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帶著弟弟妹妹。

  頭兩年他爹還在農忙時回來,也帶回來一些錢,王昭他們日子還不是太難過,心里還有個依靠。

  自從他爹在外面與人過上,錢和人是越來越見不到,最近兩三年更是一次沒回來,銀錢也沒捎回來一文。

  他一個人卻硬氣的支撐起一個家,還把去山里冒著危險掙的一點錢,拿去讓大弟弟讀書,就為了他們以後能有個依仗。

  這個時候的人,對於讀書人都高看一眼,王昭這一舉動確實給他們家里帶來不少便利,欺負說閑話的人少了許多,更讓他堅定讓弟弟讀書的決心。

  「麻煩你了。」王昭低著頭辦天沒說話,最後漲紅著臉道謝,「陽哥兒,你幫了我這麼多,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他現在不得不接受夏陽幫助,掙錢實在是太難,二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的又只有夏陽一個,再了解夏陽之後只能厚著臉皮接受他的幫助。

  「瞧你說的,哪用什麼感謝。」夏陽擺擺手,不在意的道:「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我只是告訴你一些可能掙錢的辦法,至於幹不幹還要你自己決定。」

  「可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幫我。」王昭哽咽道:「哪怕是那些親戚,都怕被我們沾上離的遠遠的。」

  「這樣也不錯。」夏陽道:「總比他們欺負你好,凡事想開一點,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少想一些。」

  「嗯。」王昭點頭,擡手擦擦眼角的淚,「我就當沒他們,只要不來找麻煩,我也念他們一點好。」

  夏陽看看熱鬧的集市,人越來越多,想到自己還有事,於是跟王昭道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等我想好之後就告訴你。」

  他說完轉身離開,一會兒還要與二爺爺去找木匠定門窗,一定要在半個月農忙後給自己做出來。

  至於王昭的事,不過是舉手之勞,又是自己在古代第一個朋友,夏陽自認自己應該盡一點心。

  ……

  「陽哥兒。」

  夏陽剛回到村里,就聽二樹在他家門口叫自己,「你才回來?」

  「是啊。」夏陽走過去,「在鎮上有點事耽誤了。」

  「我剛從你們家回來。」二樹道:「下午我們就去荒地那里搭簡易棚子,明天開始挖土做土坯,連你要用的木頭也一起給你砍回來,這些都交給我們。」

  「那好。」夏陽還想跟他說這件事,他就先開口全包下來了,「一天二十文工錢,都是村里人多給一些,你們幫我在半個月內把這些準備好,蓋房子的時候還需你們幫忙,這一兩個月不用出去找工做了。」

  「好嘞。」二樹高興的笑道:「你放心,這麼高的工錢,一定起早貪黑多做一些,你照顧村里人,我們自然也要盡力把你安排的活計做好。」

  「二樹。」劉母突然在院門伸出腦袋,「怎麼還不回來?家里還有事呢。」

  「有事找我哥。」二樹不耐煩的回頭說了一句,表情有些煩躁,「沒看見我有事嗎?」

  夏陽一挑眉,感覺有點不對,二樹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這是一個特別開朗的孩子,能與小秀才玩一塊去人品怎麼也不能差。

  劉母臉上神色也不好看,站在那里沒有說話,看模樣像是要等二樹回去,不願意他與自己說話一樣。

  「那你忙,我先走了。」夏陽擡腳要走,被二樹叫住,「等等,我還有事呢。」

  「有事改天再說吧。」夏陽無奈,他可不想看誰臉色,「你娘在等你,你看那臉黑的可別怪罪我身上。」

  夏陽本不想說什麼,但一次又一次的給自己臉色看,自己就那麼賤還要陪著笑臉,亦或是覺得自己看不出來不待見自己怎麼地?

  「你不用管。」二樹不耐的擺手,「我聽說你早上與王婆子吵架了?那個死老太婆真是不知死活,還敢去你們家找景文麻煩。」

  「她去我家了?」夏陽一聽,著急往回走,「小秀才怎麼樣,有事嗎?」

  「你別急。」二樹又叫住他,說道:「景文沒事,她就是去鬧鬧罷了,被李大娘她們攆走了。」

  「你放心,有人敢跟你吵架,沒人敢這麼對景文。」二樹笑道:「你是嫁進來的,她們敢欺負你,但在景文他這里,也只能鬧一鬧沒人敢罵他一句,就像在村口那次圍著不讓他走一樣。」

  「哦。」夏陽聽到小秀才沒事,放下心來,若不是二樹叫的及時他剛才差一點跑回去。

  「我跟你說這事,就是告訴你不用擔心景文。」二樹看他著急的模樣,笑道:「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盡量別總想著跟漢子打架。」

  他也是沒辦法,這個夏陽好像有點傻,哪有小哥兒要跟漢子打架的,就是與那些女人打也不會有人說太多。

  畢竟他們都是嫁人的,彼此避諱不是很大,這家夥倒好,反著來了,難道是看自己有點力氣就要與這些漢子比一比?

  「跟誰打?」夏陽疑惑的看著二樹,這家夥不像來勸架的模樣,「要是把那些老太太打了不得賠錢?再說,我也不可能跟女人去打。」

  「那你就忍忍。」二樹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腦袋,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不對,訕笑幾聲道:「等成伯回來就好了。」

  「成伯?」夏陽不知道這人誰,「誰呀?」

  「就是景文他爹。」二樹道:「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可能景文不好意思跟你說,有成伯在,這個村子里的人,沒一個敢把你們怎麼著。」

  這麼牛?夏陽不敢相信。

  想起那個平時頭也不擡,誰也不看的高大身影,難道還是個厲害人物不成?

  「這麼厲害?」夏陽道:「你不是忽悠我吧?村里人為難我們的時候,可沒看出來。」

  「那是看你們分出來了。」二樹道:「現在成伯他們又不在村里,景文他娘又沒反應,以為真沒人管你們。」

  「但成伯不會不管。」二樹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什麼,「村里人嘴碎,好說閑話,特別是嫉妒一個人時能編出來不少瞎話,你別信她們說什麼。」

  「景文長的好看,成伯也不差。」他給夏陽解釋,越說越讓夏陽糊塗,「她們就是嫉妒,你別理她們,若是聽到什麼就當沒聽見,都是沒影的事。」

  「嗯嗯。」夏陽一個勁兒點頭,他什麼也沒聽明白,不知道二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他不想問,現在就想擺脫二樹回家,「我知道,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鞋底抹油趕緊溜,這個二樹太磨叨,話又說不清楚,自己可沒時間陪他說這些沒用的話。

  ……

  「小秀才,我回來了。」

  夏陽一路跑回來,在院子外看柳景文真什麼事也沒有,依然老老實實坐在那里等自己。

  「回來了。」柳景文頓時從靜態文質彬彬的美男子,變成一個活潑生動的俊美少年,眉開眼笑的說道:「過來休息會兒。」

  「嗯。」夏陽放下背簍,「我買了肉,一會兒給你包餃子。」

  「好。」柳景文擡手給他倒水,笑道:「二樹剛才來了,說是找了二十個人,都是村里的,下午就過來動工。」

  「我看見他了。」夏陽一邊倒水洗去一臉熱汗,一邊說道:「在他們家門口,與他說了一會兒話。」

  「哦。」柳景文點頭,「二樹他娘若是給你臉色看,以後就不去他們家。」

  「她有病。」夏陽道:「總擺著一張臉,好像誰欠她一樣。」

  「她嫌我晦氣。」柳景文面不改色,像是說別人一樣,「說我運氣不好,連考中秀才都壓不住這滔天黴運,讓二樹離我遠一些別受牽連沾染上晦氣連累他們家。」

  「她放屁。」夏陽把擦臉的布巾一下子摔進盆里,眼睛一瞪惱怒的說道:「她若說這些話,讓二樹他們別過來了,沒人願意看她那張死人臉,我還嫌晦氣呢。」

  柳景文輕笑,就知道陽哥兒一定會罵二樹娘,他有點得意的揚揚下巴,「不能遷怒二樹他們,況且,我們為什麼要讓她如願。」

  「也對。」夏陽明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但見柳景文高興,也就附和道:「就讓二樹他們來,又不是我們求著過來,是他們自願來幹活,就是不來我們也沒損失再找別人也一樣。」

  他觀察柳景文神色,沒看出強顏歡笑的模樣,心里糾結提不提早上的事,就聽柳景文說道:「王婆子早上過來鬧,說不收她菜的事。」

  「你沒讓她進來吧?」夏陽問道:「她有沒有罵你,或是想要倚老賣老跟你動手?」

  「沒有,只是哭鬧。」柳景文笑道:「這事與你無關,她就是想借機過來鬧一鬧出出氣,她與我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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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仇?」

  夏陽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少年竟然還有仇人,「怎麼會?」

  他現在是真傻了,一張臉滿是不可思議,眉頭緊蹙的斂眉思索,「一定是王婆子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否則怎麼會與你做仇?」

  「哈?」柳景文笑容燦爛,一向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的人竟笑的前仰後合,與他以往的行徑勃然相反。

  那雙美麗的桃花眼波光流轉,精致俊美的臉龐散發出魅惑的氣息,唇角彎彎止不住滿腔笑意。

  「算是吧。」柳景文道:「那是我兩三歲的時候,她不知道在哪生的閑氣,看見我在外面玩兒,竟罵我小雜種。」

  「那時候小不懂事,只知道害怕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子摔倒疼的大哭,被我爹聽到從院子里跑出來看我。」

  柳景文說到這里,滿眼都是懷念,「我爹最疼我,聽我哥說是王婆子把我嚇的,還罵我是雜種,直接追上她就是一腳。」

  「王婆子怎麼會吃虧,張口就罵,被我爹一頓揍,接著又去她家把山大伯打了一頓,告訴他們再有下回就讓他們滾出村子。」

  「厲害!」夏陽不得不佩服,揍他家男人沒什麼,但是揚言把人趕出村子還真是牛、逼,「你爹說攆他們走就能攆他們走?」

  「那是。」柳景文一臉驕傲,挺了挺自己胸膛,特別豪氣的說道:「不走,我爹會天天揍他們。」

  夏陽:「……」

  他感覺自己沒話說,頭一次見這麼牛、逼的人物,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個正經人吧?

  夏陽看柳景文昂頭挺胸,一副等著自己誇獎的模樣,違心的說道:「厲害,不是一般人物。」

  「嗯。」柳景文深以為然,略微謙虛的說道:「只是我爹見過一些世面,知道怎麼對付他們罷了。」

  「你爹。」夏陽想了想,本想問怎麼還打女人,又覺得不妥,「看著挺老實本分的一個人。」

  「就是老實本分。」柳景文道:「可也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特別是自家親戚,有別人罵沒有她罵的,既然不通情理又不顧親戚情面,我爹也無需顧忌什麼。」

  「是是。」夏陽道:「這麼一點事過去也就算了,這次她兒媳婦周氏送菜過來,你也沒提這件事。」

  「總要顧念山大伯的面子,也是想這件事過去這麼久還計較什麼,沒想到她還挺記仇。」柳景文道:「也是我爹把她盯的太緊,差一點讓她被休回娘家。」

  原來,在這件事之後,王婆子記吃不記打,隔兩年竟然對別人說柳景文與他們一家長的不像,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正好柳景文在不遠處玩兒,那時候已經懂事,聽到這話就跑回家告訴柳父,這下子捅了馬蜂窩。

  他爹沖到族長家先鬧了一場,又到王婆子家,還有當時在場的一些參與八卦的人家,鬧的整個村子雞犬不寧。

  這次無論怎麼賠禮道歉,柳父都不肯答應,其她幾家無所謂,主要是王婆子堅決不容忍一定讓他們搬離柳家村。

  這是祖祖輩輩的地方,怎麼能輕易搬離,沒辦法只能把王婆子攆回娘家要休妻,一直過了半年後才把這件事情過去,又讓王婆子回來。

  「我爹心軟。」柳景文嘆息,「聽說王婆子在娘家過的不好,又看山大伯家還有兩個孩子,就在王婆子娘家又一次來求的時候同意她回來了。」

  「對,不看山大伯還要看孩子。」夏陽覺得奇怪,口舌是非這些事無處不存在,柳父也太介意了一些,「若是真不同意她回來,估計你爹也會被人背後戳脊梁骨。」

  柳景文端起茶杯,在夏陽說這句話的時候停住,看眼他笑道:「大伯早不想要她了,只是為了孩子,村里人也都嫌棄她,口舌是非不斷還慣會撒潑打滾那一套,要不我爹也不會那麼對她,知道不制服她會後患無窮。」

  「哦。」夏陽明白,這種人他也見過,被人稱為滾刀肉,殺打不怕臉皮極厚,遇見極其頭疼。

  柳景文抿唇不語,臉上掛著淡淡笑意,他能告訴夏陽自己爹年輕時是個混不吝嗎?讓整個村子都頭疼的存在。

  唯一與王婆子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從不去招惹別人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若是有人惹到真是上天入地的與人不死不休。

  「你爹看著是個本分的人。」夏陽笑道:「若是你不說這些,還真想象不到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爹年輕時性格開朗特別好方。」柳景文道:「只是服過幾年兵役,回來時難免變得殺伐果斷眼里容不下這樣的人。」

  他給夏陽講一些柳父的經歷,十幾歲去軍營,回來已經二十多歲,成婚後去外面打工見過不少世面。

  只是現在年紀大了,行事有些收斂,凡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像年輕時那樣事事較真很少再發脾氣。

  「時間久了。」柳景文一嘆,「很多人可能已經忘記,否則不會一再有事。」

  這時夏陽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把小秀才攔在村口,後來為了表示歉意偷偷幫他們開荒,原來不是被自己震懾住應該還有忌憚柳父的原因。

  夏陽欲言又止,想問問:若是你爹知道陳百潤把你害成這樣,會是什麼反應?

  又一想柳父不像沒腦子的人,應該不會不知輕重尋釁鬧事,他現在感覺有些鬧心,怎麼就沒個消停時候。

  都這麼窮了,好好掙錢它不香嗎?

  「你也別想這麼多。」夏陽道:「事情總有過去的時候,這事錯不在你們這一方,她要記仇就記去。」

  「我沒事。」柳景文似笑非笑的看眼他道:「就怕你會煩,畢竟她們總是圍繞著你找麻煩。」

  「我不在意。」夏陽起身,「誰願意找就找,只要不來煩你就行。」

  「我去做飯,今天好好吃一頓。」夏陽道:「從明天開始就忙了,午飯可能以後就你自己一個人吃,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沒事,不用惦記我。」柳景文道:「我在家里能有什麼事,你盡管忙自己的事。」

  ……

  翌日清晨,夏陽又開始一天的忙活。

  李大娘看著他收菜,柳景文付錢,夫夫兩個配合的相得益彰。

  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陽哥兒,昨天王婆子攔住你的車,不是我們不出面,等我們過去的時候你已經從她家里出來,我們就是上前也幫不上忙。」

  「沒事。」夏陽忙的沒空擡頭,「都是大家的利益,我知道你們不會坐視不理。」

  他心里清楚,自己若是被王婆子攔住不能去送菜,李大娘她們也會心急,畢竟自己賣不出去菜也不會收她們的。

  「你放心。」李大娘保證道:「以後我們都會把你送出村子,柳秀才這里我們也會幫忙照顧。」

  「多謝大娘了。」夏陽笑笑,知道她們好意,可自己也不會完全依靠她們,有事還是要自己解決。

  不過,他看眼柳景文道:「小秀才自己一個人在家,還要拜托大娘你們能幫著照看一、二。」

  「這個一定。」李大娘她們忙應承下來。

  柳景文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任憑夏陽嘮叨不放心自己,感覺心里暖暖的。

  等把菜搬上車,夏陽就要去鎮上送菜,他看眼柳景文道:「小秀才,午飯放在廚房,若是自己不行別逞強讓二樹過來幫你端出來。」

  「知道了。」柳景文道:「你進山小心一些,早點回來。」

  他不明白夏陽為什麼一定要進山,已經雇人砍樹還要夏陽自己去嗎?盡管柳景文疑惑,他也沒阻止給夏陽留下自由。

  「不用擔心。」夏陽說完離開,他要抓緊這段時間進山,爭取把蓋大棚和房子的錢掙出來。

  他粗略算了一下,光是建兩個一畝的大棚,就要用二十多兩銀子,這還是初步價格。

  夏陽打算建土木簡易大棚,土坯、木材這些花不了多少錢,只要花人工錢就可以解決。

  主要是這里沒有塑料和玻璃,建大棚有一定難度。

  夏陽準備以建房的辦法來解決,大棚砌半截墻,往上全部按窗戶,棚頂再留多個采光口保持日照光線。

  這樣一來,就需要不少窗戶紙,而這里的窗戶紙顏色有些發黃透亮度不夠,夏陽決定全部換成白紙來代替。

  古代紙貴,大棚造價直線往上升。

  還有棚頂要鋪上兩層,一層油布擋雨雪,一層草苫子保暖,這油布價錢也不低,算算花費比蓋一座青瓦房還要貴。

  他現在只有十兩銀子,必須在半個月之內把錢湊足,這就要把主意打到山上,冒險進深山狩獵。

  夏陽準備先把王管事要的活鹿給抓來,再琢磨一下怎麼在不受傷不被村里人發現的情況下,狩獵一些大型獵物。

  ……

  三日後,一個黃昏。

  夏陽一身灰塵牽著兩只鹿,到酒樓找王管事,一臉憨厚的笑道:「王叔,一不小心抓多了,兩只你都要嗎?」

  王管事嘴角不由抽了抽,眼神覆雜的看著夏陽,「就是再多我也能收下,這麼大一個酒樓還怕賣不掉嗎?」

  「嘿嘿。」夏陽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管事就是不要也能賣給別人,他只是不想麻煩也要避著點人,「王叔價錢給的公道,只是不想給您添麻煩。」

  王管事現在確實不需要鹿了,但夏陽送來一定要收下,賣給藥鋪或是其他地方,不一定有自己給的價格高。

  「有獵物就送來。」王管事道:「就算我這里不需要,也能給你送到別處,不用擔心賣不出去。」

  「多謝王叔。」夏陽感激的一笑,「以後只要王叔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夏天不好保存,獵戶若是打到大家夥,不一定能一下子賣出去,有時候會損失一部分,有王管事做保夏陽不用再操心這些事。

  「行了,我給你算銀子。」王管事仔細看看兩只鹿,都是活蹦亂跳的公鹿,一只大概有七、八、十斤「你小子這回又賺到了,給你六十五兩銀子怎麼樣?」

  「行,王叔給的價錢決對比別家高。」夏陽高興的笑道。

  他擡手擦擦汗,心里感嘆:不愧自己花三天時間籌謀,終於抓到兩只成年公鹿。

  「小子,你怎麼抓到的?」王管事疑惑,若是這麼好抓,鹿的價格也不會這麼高,何況夏陽還是一個人。

  「我用繩子套的。」夏陽道:「找到鹿群,挑好下手的鹿,把兩根繩子都拴我腰上,套上一個接著再套另一個,只要速度快就沒問題。」

  「那鹿不會拉著你跑嗎?」王管事疑惑的問道。

  「跑啊。」夏陽一笑,「怎麼會不跑呢!所以我說速度要快,否則剛套中一個,另一個還不等動手,就被鹿拉著跑哪還有機會套另一頭。」

  王管事打量他幾眼,只是夏陽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簡直是沒眼看,特別是腰部那個地方都快擰成麻花了。

  「成年的鹿勁兒太大。」夏陽伸手整理一下破爛的衣服,「兩只又不是往一個方向跑,費了我不少勁兒才把它們湊到一起安撫住。」

  「你也不怕你腰斷了?」王管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為了錢,你連命都不要了?」

  「怎麼會。」夏陽訕訕的笑笑,「我有萬全之策,哪怕抓不住鹿,自己也不會有事。」

  原來他在自己腰上,綁上一圈兒砍成段串在一起的竹子,用來阻擋繩子的拉扯力度,能很大程度保護自己的腰在野鹿的拉扯下不受傷。

  夏陽還準備好砍刀,做了兩手準備,實在不行就是砍斷綁住自己腰的繩子,也不準備讓自己受傷。

  大不了自己不貪抓兩只鹿,只留其中一只順著它的力道跑,慢慢再安撫受驚嚇的鹿,把它拉住不讓它再逞兇性。

  「你也是膽大。」王管事搖頭,他比較看好夏陽這個人,忍不住勸道:「可別輕易冒險,不是哪次都能好運讓你算計到。」

  「是,我知道了。」夏陽收起笑容,乖乖的承認錯誤,「以後我不再貪多,一定穩紮穩打做事。」

  今天也是很危險,夏陽知道自己心急了,算是得個教訓,暗暗警告自己以後不能再這麼大膽。

  王管事把銀子給他,欲言又止的道:「做事之前要多想想,別以為自己比一個漢子有本事就不管不顧,家里人還需要你呢!」

  「哈哈哈。」夏陽大笑,對王管事豎起大拇指道:「還是王叔有眼光,知道很多人都比不上我。」

  王管事眼角直抽搐: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算了,天不早,你回吧。」他無力的揮手,像攆蒼蠅一樣攆夏陽走,「免得家里人擔心。」

  「喲!」夏陽擡頭看天色,已經黃昏時分,到家估計都黑了,「王叔,我先走了。」

  等他一路跑回村子,天邊最後一抹余暉都已經消散,夏陽心急如焚恐怕小秀才擔心。

  還不等他到家,遠遠的就看見自家門口站著一個人,看著山的方向一動不動。

  「小秀才。」夏陽氣喘籲籲的跑過去,一把在柳景文身後抱住他,「我回來了。」

  柳景文身體一僵,隨後感覺自己腿軟有些站不穩,擡手抓住夏陽手臂支撐住身體,聲音里帶著後怕道:「你去哪了?」

  夏陽發現他異常,用力把柳景文抱緊,「去鎮上了,對不起,我回來的太晚讓你擔心了。」

  「沒事。」柳景文呼出一口氣,有些無力的說道:「先回家吧。」

  「好。」夏陽答應,彎下腰把柳景文打橫抱起來,「我抱你進去。」

  柳景文沒有反對,也沒有說話,只是沈默不語,神情蔫蔫的沒有一點精神,看著有些疲憊。

  「今天有點事耽誤了。」夏陽把他抱進去,見他低著頭也不說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扯扯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以後我一定早點回來,不讓你擔心。」

  他從沒見過柳景文這幅模樣,又是解釋又是道歉,見他一點反應不給,夏陽急忙又保證道:「你放心,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以後我一定按時回來。」

  「小秀才,你說句話呀!」夏陽無論怎麼說,柳景文就是不擡頭一點反應也不給,「我知道讓你擔心了,我也不想這樣。」

  柳景文:「……」

  沒反應,像是沒聽到一樣,不管夏陽怎麼哄怎麼保證,就是一語不發,蔫蔫的再沒有往日見自己回來時眉開眼笑的喜悅模樣。

  夏陽一咬牙,妥協的保證道:「我以後再也不去山里了,沒你允許我決對一趟也不去,你看這樣行嗎?」

  柳景文:「……」

  「好吧。」夏陽實在沒轍,天已經黑了,兩人還沒吃晚飯呢,「我先去做飯,等吃完我們再說。」

  柳景文慢慢擡頭,看著夏陽的背影,紅著眼睛咬牙切齒的道:「我還治不了你了?」

  他不知道的是,夏陽一進廚房,看見鍋里熬好的粥,眼睛一熱差點流下淚來,「小秀才,你怎麼這麼讓人心疼。」

  夏陽從廚房沖出來,跑進屋拉起柳景文的手,發現手背上有一片紅,顯然是被燙到了,心疼的問道:「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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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唉!」

  夏陽孤單單的坐在樹下嘆氣,透過窗戶看著屋里的柳景文,心里萬般無奈。

  小秀才已經兩天沒與自己正經說話,偶爾應一聲也是「嗯、哦」的一個字敷衍自己。

  燦爛如朝霞,美好如白玉,每日笑意炎炎的小少年一去不覆返,夏陽怎麼想怎麼不舒坦。

  夏陽喜歡小秀才渾身散發著溫潤如玉的氣息,想看他每日笑臉相迎,特別是自己每日回來那一刻,漂亮的眼眸驟然燃起的那一抹絢麗的色彩。

  現在是什麼都沒了!

  每日沈默以對,除了吃飯以外足不出戶,連院子里都不肯多呆一會兒,安靜又寂寥的在屋子里整日發呆。

  「小秀才。」夏陽嬉皮笑臉的站在窗外,眼睛掃過書桌上擺著的一本書,「今天有點涼風,出來涼快涼快?」

  柳景文:「……」

  「我給你沏好茶了,出來喝點。」夏陽看他不動,轉身進屋,準備把他勸出來,總這麼僵著不是回事。

  「走吧。」夏陽攬住他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多大點事,過去就算了,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他輕輕搖晃柳景文肩膀,俯下身子湊在他耳邊道:「我不是認錯了,也做了保證,你看我這兩天不是乖乖的聽你話沒出去。」

  「走吧,走吧。」夏陽一邊搖晃一邊討好,「要不,我發誓?你說句話,我全聽你的。」

  柳景文無奈:這個夫郎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氣什麼,真是一點心沒有。

  「你衣服壞了。」柳景文頭也沒擡,只是悶悶的說道:「那天我摸到了,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

  夏陽傻眼,想起那天是自己抱他回來,可能正好摸到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產生懷疑,小秀才有些擔心了。

  「我的錯,真是我錯了。」夏陽無法狡辯,柳景文這兩天與自己生氣,原來是擔心自己,「小秀才,你別生氣。」

  他有些感動,小秀才是真心對自己好。

  夏陽把柳景文摟在懷里,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幹澀的說道:「我知道你在家里等我,不會不顧自己安危,真的。」

  「你知道就好。」柳景文依在他懷里,任由夏陽抱著自己,「其實我不是生你氣,是氣我自己,若是我有用一些,怎麼要你天天往外跑這麼辛苦。」

  「說的什麼話。」夏陽輕撫他後背,「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家,我們都在努力讓這個家變的更好,不要把責任攬在你一個人身上,我們都有責任。」

  他心里嘆氣:小秀才也是認真努力,這一段時間在家里什麼也沒做只有自己一個人忙,可能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要想這些了。」夏陽安慰他,「等過些天割完麥子,我們就要蓋大棚,之後我也沒什麼時間總出去,你就不用擔心了。」

  「山林危險,就是正經獵戶也不能完全保證自己安然無恙。」柳景文道:「我知道你為建大棚和房子的花費著急,我會想辦法籌銀子,你先別急。」

  「嗯嗯,我知道。」現在無論柳景文說什麼,夏陽也不會反駁,好容易哄好這個祖宗可不能再氣著,「我們去外面喝茶,吹吹風涼快一些。」

  「來,我扶你。」夏陽一手摟著他肩膀,一手扶住他胳膊,小心翼翼的攙扶,「慢點,別急。」

  柳景文抿唇不語,順著他力道往外走,「該說的我都說了,怎麼做你自己斟酌,我也不能管著你。」

  「管管,我用你管。」夏陽急忙道:「只要你說話,別一天蔫蔫的沒一點精神,你管什麼都行。」

  這兩天他真受夠了,家里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夏陽悄悄看眼柳景文:小樣兒,給自己來冷暴力!

  沒辦法,明知道他也得上當,兩人不能總這麼僵著,總要有一個人大度一些先低頭把事情說開。

  「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要管你。」柳景文壓不住嘴角上揚,裝作不在意的說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別總往山上跑,其他的事我也不幹涉你。」

  「知道,一定。」夏陽猜到他要說什麼,認錯態度極好,「我不會冒險,你放心,我怕死。」

  「呵。」柳景文笑出聲,不再端著,看夏陽小心伺候自己的模樣,他心里也不舒坦,「知道怕死,以後就小心一些,別把自己弄的那麼狼狽。」

  「知道。」夏陽給他倒上茶,「以後有事就說,別悶在心里,你不說誰知道你想什麼。」

  「你自己犯什麼錯不知道嗎?」柳景文昂起頭,一副傲嬌的模樣,看著夏陽說道:「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那我就告訴你,不知道愛惜自己,不知道我每天都擔心你,總是自以為是,凡事不分輕重緩急。」

  「我知道你著急掙錢,但越急越容易出錯,若你真在山里遇到危險,我去哪里找你?」

  夏陽一言不發,任由柳景文數落,他是想過這些也放在心上,但沒有那麼用心,他自己承認。

  「算了,我也不說你。」柳景文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你,更不願意讓你一個人承擔整個家。」

  「明天要收麥了,我去幫你家幾天忙吧?」夏陽見柳景文又不說話了,轉移話題道。

  想起昨天柳老大他們從縣城回來秋收,過來告訴柳景文,柳父從縣城趕往府城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事。

  「你爹去府城幹什麼?」夏陽奇怪的問道:「連家都不回,直接不顧秋收從縣城去府城,是有什麼急事嗎?」

  「若有急事,大哥他們會不知道。」柳景文感到頭疼,他當然知道柳父去做什麼,但他不想說。

  「唉!」他嘆息的擡手扶額,以為自己勸解幾回柳父應該打消主意,沒想到竟然這麼執著完全拋下家里事不管,直接從縣城走了。

  「你別擔心。」夏陽看他犯愁的模樣,安慰道:「你爹走南闖北有經驗,路上不會有事。」

  「不是這個問題。」柳景文道:「他沒銀子,在縣城做這麼久的工就是為了攢錢做路費,好在沒把大哥他們的工錢拿走,否則家里人都得生氣。」

  「哦。」夏陽雖然疑惑,但不好多問。

  柳景文也不想多說,這里的事情比較多,讓夏陽知道跟著一起煩惱,得不償失。

  「有時間就過去幫幾天吧。」柳景文想想道:「直接到地里,不用去家里。」

  「知道。」夏陽點頭道。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有人叫門,「柳兄,我是王浩。」

  夏陽一轉頭,就看見一個青年站在門外,一臉笑容的看著他們,「這是你那個來幫忙的同窗?」

  「嗯。」柳景文點頭,「請他進來吧。」

  夏陽去開門,見眼前青年二十左右歲,身穿灰色長衫,身姿筆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自己。

  「請進。」夏陽伸手做個請的姿勢。

  「陽哥兒還好嗎?」王浩打量夏陽幾眼,笑道:「氣色比在家里好很多,看來你的傷已經無大礙。」

  「好了。」夏陽心中一凜,這個人認識自己,「受傷之後,我有些事情想不起來,看著好像有些眼熟。」

  他低頭用拳頭敲敲自己眉心,借機快速翻找腦海深處的記憶,想知道這個人與原身是什麼關系。

  「一時想不起沒什麼。」王浩恍然,笑道:「只要你回娘家幾趟,村子里的一些人和事就能記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夏陽聽他提到娘家村子,猛然想起來這個人,「你是王童生,我們是鄰居就隔幾戶人家。」

  「對對對。」王浩看他想起來,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只要見過慢慢會想起來。」

  「嗯。」夏陽點頭,請他坐下給他倒茶,「只聽說有個王童生會來,不知道原來我們是一個村,還是熟人。」

  「忘記和你說了。」柳景文笑道:「我以為說王童生,你就會知道是你們村的,沒想這王姓童生不一定就你們村子里有。」

  「這倒是柳兄你大意了。」王浩笑道。

  「是我的疏忽。」柳景文微笑道。

  「你們喝茶。」夏陽給他們倒好茶,轉身離開,沒想到遇見原身認識的人,「我去那面看看秧苗。」

  本著多說多錯,夏陽躲開王浩,免得被他看出問題,畢竟自己不是原身說不定什麼時候露出破綻。

  王浩看夏陽坐在不遠處,背靠著大樹,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開,手里拿著一顆小草來回悠蕩著耍著玩兒,一副悠然自得的無賴模樣。

  皺眉看眼柳景文,暗道:幸虧柳兄看不見,若是瞧見還不得休回去,一點規矩都沒有。

  「柳兄。」王浩道:「這次看到陽哥兒,發現他變化挺大,估計是摔壞頭所致,言行舉止與以前大不一樣,柳兄還要多擔待一些。」

  「陽哥兒很好。」柳景文看眼夏陽,輕輕一笑道:「我不願拘著他,只要他自己喜歡怎麼樣隨他意。」

  「柳兄好胸懷。」王浩讚道:「陽哥兒確實很好,勤儉能幹是個過日子的人,柳兄完全可以放心他的人品。」

  「這個自然。」柳景文道:「可惜我知道的晚,若是早知道他不願意嫁進來,我一定退婚。」

  「只是遇見你知道這些情況時,我們已經分家出來,若是再給他一份和離書,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柳景文話是這麼說,只是一點遺憾的意思也沒有,心里倒是有點沾沾自喜,幸虧自己知道的晚,將錯就錯過到現在。

  若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退婚,或是夏陽想要和離也行,但是現在嘛!有點困難。

  「柳兄別這麼想。」王浩勸道:「陽哥兒不懂這些,就是找哪個人家也不如嫁與柳兄,慢慢的他會明白。」

  「你千萬別給他和離書。」王浩想起一件事,說道:「以前他爹娘對陽哥兒還不錯,自從兄長們陸續娶親,進門的幾個嫂子沒一個是省事的人,陽哥兒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他們爹娘也不管,若是你給他和離書讓他回家,別說不一定收留他,就是勉強讓他留下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柳景文心里明白,夏陽若是回娘家,不是做牛做馬就是再被賣一回,哪種情況都不會有好下場。

  「唉!」他嘆道:「他爹娘怎麼可以這樣,兒女婚姻大事竟然任由兒媳婦做主,結親跟賣人一樣,真是讓人無語。」

  「他妹妹也訂婚了,聽說光要聘禮不出嫁妝,直接與對方講好,在村子里臉都丟盡了。」王浩道:「已經定好日子,秋收後出嫁。」

  「嫁了也是好事。」柳景文蹙眉,「離開那個家興許好過一些。」

  「但願吧。」王浩道:「我看陽哥兒現在挺好,不像原先苦著一張臉的模樣,興許已經想開了願意與你好好過下去。」

  「當然。」柳景文一挑眉,「從他嫁進來的那日,就沒有不願意的模樣,一直都是努力好好與我過日子。」

  他說到這些,特別有底氣,夏陽一天有多忙多能幹,他都看在眼里,比一個漢子還有幹勁兒。

  就是自己說了能養他讓他安心別那麼受累,夏陽也沒一天休息的時候,一心想掙錢把日子過好。

  「給你。」王浩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江掌櫃不在,說是去京都沒回來,我把你情況說了一下,那個管事只給拿了二十兩銀子,說要江掌櫃同意才能全部付清。」

  「這是看我不能再寫話本。」柳景文笑道:「不急,等江掌櫃回來再說,總不能把那些銀子貪墨了去。」

  王浩笑道:「我看他倒是有點那意思,若不是書鋪里有一些學子在,這些都不一定能給。」

  柳景文搖頭笑道:「今非昔比,他們認為我無需被他們顧忌,沒想想我現在還有何顧慮,大不了功名不要還能被他們把此事壓下去?」

  ……

  夏陽坐在樹下,看著自己培育的西瓜苗,想到自己讓小秀才擔心產生不安,到底是忽略了他的心理。

  柳景文的世界,現在是一片黑暗,極其容易產生不安害怕的情緒,這是夏陽一直忽略的問題。

  通過這次,夏陽明顯感覺出小秀才心里有很多事,一直藏在心里不肯說,「唉!」他感覺越來越束手束腳。

  不過,現在也不錯,每天看到小秀才自己就開心,無論做什麼事幹多少活都不覺得累,心甘情願!

  「陽哥兒。」王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夏陽都沒發覺,「我先走了。」

  「別著急走,吃完午飯再走。」夏陽站起身挽留。

  「不了,家里還有事。」王浩道:「等農忙過後,我再過來,到時不會少打擾。」

  「怎麼會是打擾,還要謝謝你過來幫忙呢。」夏陽笑道。

  「彼此幫襯。」王浩笑笑,看著夏陽欲言又止,停頓了片刻後還是說道:「柳兄人品可信,陽哥兒還是好好想想,若是換做其他人家,興許沒有現在這麼自在。」

  王浩說完也不等夏陽回話,揮揮手自己離開,他言盡於此,算是盡了同村之誼,至於夏陽怎麼決定他沒權利幹涉。

  夏陽聽到這幾句話,心虛的看眼柳景文,想起原身不願意嫁給他的事,不知道王浩告訴他沒有。

  「你怎麼不留人吃飯?」夏陽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柳景文神色,「他這麼急著離開是有事嗎?」

  「我托他幫我去縣城辦點事。」柳景文說道:「現在幫我辦完,就急著回家準備割麥子的事。」

  「哦。」夏陽點點頭,看柳景文臉上平靜,王浩應該沒說什麼,一個男人哪能那麼八婆,「也是,他是家里老大,農忙是主力。」

  「給你。」柳景文把錢袋子給夏陽,「這是王兄幫我結算回來的話本錢,二十兩銀子,不夠的我再想辦法,過幾天我去鎮上一趟,再籌集一些回來。」

  「夠了,夠了。」夏陽拿著錢袋,心里五味雜陳,「加上我手里的銀子,蓋房子也夠了,不用去借。」

  「夠了?」柳景文疑惑的看著夏陽,「連蓋房子錢都夠了?」

  「夠了。」夏陽拍拍他肩膀,笑道:「你放心,我們家現在每天不少掙錢,足夠用。」

  「好吧,不夠的時候你再與我說。」柳景文沒再追問,只是囑咐一句道。

  「三天就掙一兩銀子。」夏陽道:「有時候還要多一些,現在離蓋大棚和房子還有些日子,又能掙不少,你說夠不夠?」

  「嗯。」柳景文點頭,附和一句,「陽哥兒說夠那就是夠,我信你。」

  「我把銀子放屋里去。」夏陽拿著錢袋往屋里走,不想談錢的事,「一會兒你跟我說說,你家地在哪里,明天我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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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金黃的麥浪一望無際,沈甸甸的麥穗隨風搖擺,預示著今年又是一個好收成。

  夏陽送完菜回來,拿著一把鐮刀,帶上草帽來幫柳景文家割麥子。

  看著成片的麥田,間隔不遠就會有一戶人家在抓緊時間收割,一個個彎著腰汗如雨下。

  他一路走一路看,想著自己以前也經常這樣幫著家里搶收,有些懷念家人。

  「唉!」夏陽輕輕嘆息,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見家人,現在唯有一個柳景文能陪在自己身邊。

  「陽哥兒。」一個中年婦人向夏陽招手,「你怎麼來了?」

  「幫小秀才家收麥子。」夏陽說道。

  這個婦人是天天去自己家送菜的熟人,夏陽過去與她說幾句話。

  他高大的身形跟漢子一樣,這段時間吃的又好,身材明顯更加健碩,肌肉飽滿有力,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

  「陽哥兒就是能幹。」婦人讚嘆,她看眼自家的小哥兒,「你看看我家兒子,也很能幹,就是看著沒你結實有些偏瘦。」

  夏陽看眼那小哥兒,果然身材偏瘦,模樣清俊,大概一米七左右,是這里典型的小哥兒類型。

  「長的不錯。」夏陽道:「看姿勢就是一個幹活能手,你老有福。」

  「是呀。」婦人笑道:「別人家怎麼樣我不管,我們家的小哥兒可要好好疼,都是我自己的孩子分不出遠近。」

  「是。」夏陽笑道:「想開就好,就是兒子不孝順的也不少,何必要分遠近,都是您老自己的骨肉。」

  他與婦人說幾句,就要往柳景文家的麥地去,「我去幫忙,有時間再我們再嘮嗑。」

  「好,去吧。」婦人笑道:「他們家就在前面不遠。」

  她看著夏陽走遠,對自己老頭道:「這麼多年也不留一點情面,左鄰右舍還有幾分情意呢!」

  「別人家的事少管。」她老頭子眼皮都沒擡,面無表情的說道:「若是能顧及一點,柳成和也不會那麼多年沒出去打工,整日在家里抱著不松手。」

  ……

  夏陽走到柳景文家地頭,見柳老大夫妻和柳老二夫妻四個,正彎腰在地里割麥子。

  他看看四周,柳母沒在應該是留在家里,夏陽也沒跟他們打招呼,直接找塊地方開始割麥子。

  這活他經常幹,動作特別熟練,不一會兒功夫就割了一片,以夏陽以往的經驗,他一天能割差不多兩畝。

  上午自己過來割一個時辰,下午再過來割兩個時辰,來兩天柳景文家這五畝麥地就能割完。

  「哎,你誰呀?這是我家的麥地。」柳大嫂累的滿頭大汗,直起腰想歇一會兒喝點水,就見一個陌生的人在割自家的麥子。

  夏陽一擡頭,眼睛正好與她對上,柳大嫂頓時把要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她沒想到是夏陽。

  「陽哥兒。」柳老大他們聽到動靜,全都擡頭看過來,「你怎麼來了?家里不是很多事忙嗎?」

  「那些不急,我先來幫幹兩天。」夏陽道。

  他說完又彎腰割麥子,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抓緊幹活比什麼都強,免得變天耽誤收成。

  柳家人對視一眼,沒人再說話,繼續抓緊幹活,但是心里都覺得舒坦,畢竟誰也沒想到夏陽會過來幫忙。

  夏陽幹了一個多時辰,割了一大片麥子,眼看快到中午,他擦擦額頭上的汗,對柳老大他們招呼一聲,告訴自己先回去下午再過來。

  柳老大張嘴想要留他吃飯,被柳老二拉住,「三弟在家呢,讓他回去吧。」

  他又壓低聲音道:「別告訴娘,等她知道再說。」

  柳大嫂她們會意的點頭,有人幫幹活是好事,柳母那里先瞞著,免得鬧起來難看,她們也要被趁機說教。

  夏陽回到家,沒看到柳景文坐在院子里等自己,狐疑的伸頭往窗戶那里看看,屋里也沒人。

  一轉頭的功夫,就看見柳景文蹲在廚房里,正在竈口那里點火,「哎呦!這個祖宗!」

  夏陽急忙跑過去把人拉起來,「火都點著了,你還打火呢?」

  柳景文手里拿著打火石,聽到夏陽的話,站那尷尬的笑笑,「沒感覺到熱,還以為沒點著呢。」

  「你消停點吧。」夏陽嘆口氣,蹲下身子把竈口的小火苗往里推推,把柴火燒起來,「上次你的手,是不是點火時燒的?」

  他當時以為是熬粥燙的,可看著又不像,現在明白是燒火時弄的,都點著了還點呢,能不把手燒著。

  柳景文:「……」

  說啥?聽不見。

  夏陽揭開鍋蓋,發現米已經淘好上屜準備蒸,他趕緊把柳景文推出去,「我來做飯,你去外面坐著。」

  他倒水洗臉洗手,快速的收拾幹凈自己,又去廚房揭開鍋蓋,看看米放的水夠不夠。

  好家夥!幸虧他回來的及時,否則別說柳景文手保不住,這鍋飯也別想吃,水剛沒過米放的根本就不夠。

  「唉!」夏陽嘆氣,發現小秀才現在根本管不住,自己得好好與他談談,這一天天不消停,說不上哪天再把廚房燒了。

  「以後飯我來做。」夏陽收拾完廚房,出來看柳景文正悠閑的喝茶,「你這手得保護好,以後還要留著端茶杯呢!」

  柳景文臉上一片茫然,無辜的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夏陽的意思,說道:「沒事,火苗大了會發熱,我能感覺到。」

  「是。」夏陽點頭,「熱了也就燒手了,知道不?」

  「你不疼,我疼。」夏陽拿起柳景文的手,「又白又嫩,碰一下都會紅,你能不能小心一點?」

  「我不怕你把廚房燒了,我是怕把你自己燒了。」夏陽道:「別當我不知道,你每天把屋子擦的幹幹凈凈,我不說是知道你想幫我分擔一些,也不想你不高興。」

  「但是做飯太危險,這個堅決不行。」夏陽語氣堅決,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悅,「若是想幫忙,等我在家的時候,你想做什麼都行。」

  「好。」柳景文答應的痛快,微微點頭特別的乖巧,「以後你不在,我不進廚房。」

  柳景文不想把家里的一切都壓在夏陽身上,但也不想讓夏陽不高興,既然他擔心自己,就想別的辦法好了。

  「嗯。」夏陽滿意的摸摸他的頭,借機多揉了兩把,「你怎麼換衣服了?」

  柳景文早上穿的長衫,現在換了一身粗布短打,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雖然沒有減掉他幾分風采。

  但怎麼有穿著長衫,一副俊美如玉翩翩美少年的模樣好看。

  「長衫穿著不舒服,不如短打方便。」柳景文道。

  「也是。」夏陽上下看看柳景文,「明天給你買幾身短襟衣服,這粗布的不適合你穿,細皮嫩肉的別再把皮膚磨壞了。」

  「我要棉布的。」柳景文道:「其實我從小就這麼穿,已經習慣,不需要太好。」

  他沒有反對,知道自己說了沒用,只要夏陽認為好的,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會給自己買回來。

  柳景文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棉布的衣服,免得夏陽又要買綢布做的,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

  「行。」夏陽不再耽擱,「我去做飯,下午還要去麥地割麥子。」

  誰知道,他下午剛到柳家地里,就見柳母冷著一張臉站在地頭,看著他的目光莫名其妙。

  夏陽沒理會她,就要下地幹活。

  「你站住。」柳母上前一步,把夏陽叫住,「我說過,分出去以後就不要再過來,你是沒記住嗎?」

  「嘖。」夏陽搖搖頭,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是沖著你過來幫忙?想多了吧?」

  「我不管。」柳母道:「這里不需要你,馬上離開,以後柳家任何事都與你們無關,不要找借口過來。」

  「娘,你幹什麼?」柳老大不滿的說道:「陽哥兒好心好意來幫忙,你怎麼能說這些話。」

  「好心好意?」柳母冷笑:「他們若是好心就不應該過來,要是沒什麼可圖你以為會過來幫你們幹活嗎?。」

  「娘。」柳老二怕她再說出什麼,急忙拉住她道:「你想清楚,地里這麼多人別鬧的不好看。」

  柳老大看安撫住自己娘,笑著上前對夏陽道:「陽哥兒,你家里活計也多,先回去忙你的事吧,我們這里若缺人再找你幫忙。」

  「好。」夏陽利落的轉身,沒人願意白幹活受累,他來這里不過是看柳景文的面子。

  「娘。」柳老大看著柳母,無奈的說道:「何必鬧的這麼難看,連個面子情都沒了。」

  「你還想要什麼情?」柳母陰沈著臉,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想你爹賣房子賣地,把家里一切都搭他身上嗎?」

  「怎麼會。」柳老大道:「這麼多年,爹並沒有虧待我們,該有的一點也不比別人少,就連學堂我們也讀了幾年,是我們讀不出什麼名堂,自己也不願意再讀下去。」

  「沒少你們?」柳母一下子掙脫柳老二的手,氣急敗壞的問道:「你們每日都坐在你爹肩頭,你們整日被你爹抱在懷里疼愛呵護,像個祖宗一樣供養到大?」

  「那時我們都大了,哪需要爹那麼疼著?」柳老二煩躁的擦下頭上汗水,「你別老想那些行嗎?別人家如何偏心寵孩子,怎麼虧待不受喜愛的兒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何時這樣過?」

  「那他是怎麼對我們的,就為了一個剛嫁進來的小哥兒,竟然與我那麼說話,還凈身出戶搬出來。」柳母神情陰郁,眼里閃過怒火,看著兩個兒子說道:「你爹暗中不一定給他多少銀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就你們才以為你們爹公平。」

  她就是怕這樣,才一直不願意與柳成和鬧翻,他手里有銀子,沒想到柳景文竟然自己要求離開。

  自己頭腦一熱,這麼多年一直盼望的事終於有了希望,一時急切就把他們趁機攆了出去,可看他們現在的日子,一定暗中得到不少錢財。

  「搬出去還不是你鬧的,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柳老二氣的把鐮刀一下子扔出老遠,壓低聲音怒吼道:「若不是這樣,又怎麼會有今天,爹也不會離家去府城。」

  「老二。」柳老大怕吵起來,忙呵斥他:「你怎麼說話呢?快幹活去。」

  「去府城?」柳母突然一臉猙獰的喊道:「還不是為了他,為那個祖宗,你們以為是我逼的嗎?」

  「行了,行了,娘。」柳老大安撫激動憤怒的柳母,看看四周地里收麥子的那些村里人都往這面看,壓低聲音道:「你已經把他們想辦法攆出去,就別再提以前了,反正你和三弟一直冷淡很少說話,現在這樣挺好。」

  站在一旁的柳大嫂和柳二嫂對視一眼,不敢上前說話勸解柳母,默默的減弱自己存在感,趁著他們不注意悄悄的去地里割麥子。

  柳二嫂:「大嫂,我早看出婆婆對小叔不好,但又找不到哪里不同,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別管那麼多事。」柳大嫂道:「我們已經分家,有婆婆在就當沒那個人吧。」

  柳母長出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的憤怒,「你們以為你爹把他分出去就不管了?我告訴你們不可能。」

  她瞪著眼睛,言辭鑿鑿的說道:「他去府城一定是為了他,你們爹多少年沒去了,當年就是有人找他過去他都不去,寧可一文錢不掙就守在家里。」

  柳母看他們無動於衷,無奈的嘆息,「你們就是太老實不知道掙,娘不能看著你們什麼都沒有,別的不說,家里這些家產一點不能動,一定要牢牢看住。」

  「可家里的地有三弟一大半兒呀!」柳老大嘆息,他看眼柳母,「這事就算了,三弟的性子都知道,他說不要就絕不會再貪圖這些,你就放心吧。」

  「哼。」柳母輕蔑的冷哼,斜眼看著他不滿的說道:「這話你敢說我不敢聽,以後的事誰知道會怎麼樣?最好就此一刀兩斷。」

  「而且他們剛搬出來,你們看那日子不知道比我們好過多少,你們爹一定藏起來不少銀子都給他了。」

  「行行行。」柳老二服了,對自己娘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你說的有理,說的對,但我們根本不可能如你願與三弟掙,更不會撕破臉一點情意不留,這麼多年我想你應該明白,以後最好別再念叨這些,煩,快念叨一輩子了,你還有沒有完?」

  他轉身就走,留下柳老大獨自面對柳母,夾板子氣沒人想受,「娘,你回去歇著吧,我們還要收麥子呢。」

  柳老大也是沒辦法,他現在特別感謝他爹的強勢、狠辣和無情,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否則這麼多年,家里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這人剛一走,自己娘又開始不依不饒,讓他們頭疼無比。

  「這事你們不管我管,他別想從家里拿走一絲一毫的東西。」柳母一生氣甩袖子走人,都是一些不爭氣的東西。

  ……

  「我回來了。」夏陽回到家,放下鐮刀坐在柳景文身邊。

  「你怎麼回來了?」柳景文疑惑的問道。

  「那里不需要幫忙,我就回來了。」夏陽盯著柳景文的臉,仔細觀察他表情,說道:「你娘也去幫忙了,他們現在人手夠用。」

  「哦。」柳景文聽完淡淡的笑笑,點頭道:「這樣也好,以後不用再顧及什麼,一刀兩斷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小秀才。」夏陽看他神情平靜,沒有一點悲傷的氣息,往前湊了湊道:「你記得,羊肉到什麼時候也貼不到狗身上去,沒那個緣分趁早一別兩寬。」

  「說什麼?」柳景文哭笑不得,擡手把夏陽湊近的腦袋推遠一點,「這些事你不用管,當沒有他們就行,有事還有我頂著呢。」

  「知道。」夏陽「嘿嘿」一笑,不管柳景文明不明白,就此繞過這件事,「等麥收後,我們就蓋大棚,以後誰也別想再為難我們。」

  他建大棚不光是為掙錢,其中還有別的目的,現在就等成果出來,夏陽可以著手自己想做的事。

  「嗯。」柳景文笑笑,聽出夏陽的期待與急迫,「我們一步步來,蓋大棚蓋房子,很快我們就會脫離現在的處境。」

  「期待嗎?」夏陽問道:「等那一天,你想做什麼?」

  柳景文轉頭看向夏陽,輕笑道:「當然是養夫郎。」

  「咳。」夏陽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柳景文執念太深,一天到晚總是想著這事,嘆息道:「還是我養你吧!」

  他一臉無奈的伸手揉揉柳景文的頭,「你無憂無慮、安安穩穩的呆在家里,就是幫我了。」

  「哈哈哈。」柳景文沒躲開他的手,現在已經習慣夏陽時不時在自己頭上作亂,只是挑眉得意的笑道:「到什麼時候,我也是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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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動工了~」

  麥收後,夏陽選了一個吉日,就在今天開工建大棚。

  「放鞭炮~」

  夏陽點燃鞭炮,「劈里啪啦」一陣響,濃濃的火、藥味飄蕩在空中,他心情極好。

  他雙目含笑轉頭看向不遠處,柳景文神情嚴肅極其虔誠的站在那里,今天特地陪自己一起來祭典。

  「小秀才。」夏陽忽略那些熱情洋溢的村里人,走到柳景文身邊,輕聲道:「開始動工了。」

  「嗯。」柳景文伸出手,被夏陽一把抓住,認真的說道:「恭喜你如願以償。」

  「同喜。」夏陽倏然一笑,握著柳景文的手微微用力,「我們都會如願以償,只要我們努力。」

  「會的。」柳景文眉眼帶著喜悅,笑容燦爛奪目,「陽哥兒,你一定會成功,我相信。」

  「這麼有信心嗎?」夏陽笑笑,轉頭看著二樹帶人開始幹活,一個個神清氣爽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我也有信心。」

  「嗯。」柳景文輕輕搖搖自己被夏陽握住的手,「你去忙吧,我先回去。」

  「好。」夏陽沒有松開,「我送你。」

  他們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後面有人喊。

  「陽哥兒。」

  王昭跑到他面前,一臉笑意的對夏陽道:「我過來幫忙,有什麼活計你盡管安排。」

  「好啊,這兩天你跟著我,正好看看,學會了你家里蓋時也方便。」夏陽笑道:「謝謝你這麼遠還過來幫忙。」

  「謝什麼,我也幫不上多少。」王昭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幫我那麼多,可我什麼也不能為你做。」

  「怎麼能這麼說?你這不是來給我幫忙了。」夏陽笑道:「你有多能幹我可知道,一定能幫我不少。」

  夏陽看他窘迫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又看看他身上特意穿的新衣服,知道他是來給自己長臉。

  「小秀才。」夏陽側身,他一只手扶著柳景文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這是王昭,特意過來給我們幫忙。」

  「謝謝昭哥兒特意過來幫忙。」柳景文臉上帶著微笑,溫聲道:「陽哥兒說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請到我們家先坐坐認認門。」

  「謝謝,謝謝柳秀才。」王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眼夏陽,說話有些磕巴,「陽哥兒也說過柳秀才人特別好。」

  「行了,你們這麼客套幹什麼。」夏陽笑著阻止他們,對王昭道:「到我家先坐一會兒,再把你衣服換了。」

  「好。」王昭指指背後的背簍,高興的說道:「我帶了衣服,還給你們拿了一些果子。」

  「你拿這些幹什麼?山上都有。」夏陽看他背簍裝的滿滿的,笑道:「你也不嫌累,背了這麼遠的路。」

  「你說柳秀才喜歡吃,我想著你這段時間可能沒時間上山,就帶來一些。」王昭道:「山上的蘋果、梨和棗子陸續熟了,過這一段時間就沒了。」

  「那多謝昭哥兒了。」夏陽笑道。

  「不用謝。」王昭低頭笑道。

  他臉有點紅,想買些東西過來,又怕夏陽不收,家里也沒其它拿出手的東西,就想出這個法子來。

  他們一邊往回走一邊說話,王昭偷偷看眼柳景文,只見他長的唇紅齒白像個嬌養的小哥兒。

  悄悄湊近夏陽一些,低聲道:「你家柳秀才若不是比你高一些,看到他這幅好模樣,再被你這麼寵著走路也要摟在懷里扶著,還以為他是你夫郎呢。」

  「噗!」夏陽無聲的在心里吐口血,這是他最大的痛,不但比柳景文矮,還要給他做媳婦兒。

  王昭這些話決對具有殺傷力,不但把夏陽打擊的沒話說,柳景文也是面紅耳赤,想要掙脫夏陽摟著自己的肩膀,又怕被人發現他聽到更尷尬。

  氣氛突然變得沈默,夏陽和柳景文都有些不自然,只有王昭沒有注意到還帶著羨慕的眼神一直偷偷瞄夏陽兩個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恩愛。

  「坐吧。」進了院子,夏陽把王昭帶到柳秀才經常喝茶的小桌子旁,「你們先說話,我去沏壺茶。」

  「不用不用,我不喝茶。」王昭急忙擺手推辭,茶這麼貴誰能喝得起,「陽哥兒你別忙。」

  「你不喝,我們這還有個喝的呢。」夏陽把他按著坐下,已經忘記剛才王昭說的話,看眼柳秀才道:「我們家小秀才全指著喝茶打發時間,這可是讀書人最喜歡做的事。」

  柳景文:「……」

  他看向夏陽,清澈的眼眸帶著無辜,有些委屈的說道:「我以前也不喝茶,是你每天都給我沏茶讓我喝。」

  「噗!」夏陽看他說的委屈,忍不住笑出來,「是,我說錯了,我覺得這讀書人就該做這些高品味的雅事,都是我非讓你喝的。」

  柳景文微微揚著下巴沒有說話,事實如此沒有什麼好爭辯,這個鍋自己不背,何況還是在王昭他這個朋友面前。

  「你先坐一會兒。」夏陽對王昭說道。

  「嗯。」王昭抿嘴憋住笑,對夏陽點頭應道。

  「咳咳。」柳景文見夏陽走了,清清嗓子,「昭哥兒,不要客氣,你和陽哥兒是朋友,以後有時間多過來走動。」

  「嗯。」王昭點頭,突然又想到柳景文看不見,於是道:「多謝柳秀才,以後有時間我會來找陽哥兒的。」

  「好。」柳景文道:「經常聽陽哥兒誇你,心地善良勤勞能幹,自己獨立支持一個家撫養弟弟妹妹,真的很不容易,辛苦了。」

  王昭動了動嘴角,莫名的眼睛有些酸澀,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而是你爹應該做的。」夏陽端著茶壺過來,正好聽到他這話,「人只有願不願意,沒有必須這兩個字。」

  「那些不是你的責任,不是你應該或是必須做的事,是你自己願意做、想做,這才支撐你苦熬這些年。」

  「我。」王昭想說,他們是我弟弟妹妹,是我的家人,我應該負責,但下意識相信夏陽說的話,把要說出口的這些咽了回去。

  「陽哥兒說的對。」柳景文道:「就是應該負責的人不負,誰又能說什麼,何況這些本不應該你承擔的事,只是你自己顧及親情罷了。」

  「我跟你說的事,你好好想想。」夏陽看眼王昭,他不想自己幫的忙最後便宜別人,「若是你自己做的決定,我也不勸你,只要你自己心甘情願就行。」

  「我,我想好了。」王昭怯怯的擡起頭,在夏陽鼓勵的目光下猛的挺直胸膛,一咬牙道:「我要分家,分不了我寧願像你們一樣帶著弟弟妹妹搭個窩棚住。」

  「好。」夏陽頓時露出笑臉,對王昭豎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不能讓你這些年受苦受累掙來的一切全都便宜別人。」

  「嗯。」王昭堅定的點頭,此刻他像撥開雲霧尋找到光明,「陽哥兒,你說的對,為了我自己,也為了弟弟妹妹,我不能再這麼糊塗下去,要多為以後打算。」

  「你們是商議要昭哥兒與他爹分家?」柳景文聽出一些苗頭,於是問道。

  「不分家,還要等他爹帶著外面的女人和孩子,等他們過好了來享受這一切嗎?」夏陽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就是昭哥兒太老實,若是我決對不分家,他們回來直接打出去,一點東西也不分給他們。」

  夏陽真是有些生氣,有後娘就有後爹,這人腦袋到底是怎麼想的,是進水了還是迷糊湯灌多了。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幫王昭建好大棚,掙了錢以後被他爹和那女人知道,回來搶走這些。

  「倒是應該打。」柳景文遲疑一下,決定順著夏陽說,自己夫郎要順著才能捋順,「不過,昭哥兒可能沒有你能打,還得從長計議。」

  「這不想個萬全之策嘛。」夏陽知道王昭做不出來這事,於是給他提個醒趁現在家里情況不好,被他爹視為負擔的時候考慮考慮分家的事,「分他爹一點東西,以後愛哪哪去,別來跟前礙眼。」

  「嗯。」柳景文淡淡一笑,「陽哥兒這方法好,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只是還有些難度。」

  「我知道,不過是送點禮的事。」夏陽道:「找幾個說話有分量的人,村長、族長或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讓昭哥兒去賣賣慘再送點禮,怎麼也能讓他們分出來,只是得到的東西多與少的事。」

  「我只要房子就行。」王昭突然道:「我可以進山狩獵,也能采山貨賣,但我想要房子,我娘是在那里過世的。」

  「要要,一定要。」夏陽拍拍他肩膀,安撫道:「只要你決定了,我們就好辦這個事,等我蓋完大棚找個時間去你們村子一趟,盡早把事情辦了省心。」

  「這事急不來,慢慢籌劃即可。」柳景文道:「只要有人為你們說話,房子一定分給你們,地多少也要給一些,畢竟得要你們能生活下去。」

  「就是,這點你別擔心,我們慢慢想辦法。」夏陽道:「你爹他們現在也不回來,先抓緊把眼前的事做好。」

  他說著起身,對柳景文道:「我們去幫忙,你在家等著,一會兒我回來做飯。」

  「你別亂動,幹活的人很多,不用你幫什麼忙。」夏陽又不放心的囑咐柳景文,「小秀才,你好好喝你的茶,我一會兒回來。」

  「放心去吧。」柳景文笑著擺擺手,「知道了,你在那面不也能看到我這里嗎?我還能幹什麼?」

  夏陽招呼王昭,「昭哥兒,你先去換衣服。」

  「好。」王昭起身順著他指的方向進屋,把新衣服換下來。

  等他們來到建大棚的地方,看見那些村里漢子揮汗如雨,幹的熱火朝天,沒有一個擡頭說話扯閑白,全部低著頭認真幹活。

  「好久沒有幹這些了!」夏陽看著施工現場,有些懷念現代的時候,「我們也去幫忙,熱熱身留點汗。」

  他帶著王昭過去,也隨著那些漢子砌墻,動作嫻熟速度極快,時不時指點一下王昭,教他怎麼砌墻。

  王昭認真的聽夏陽教導,一臉羨慕的看著他道:「陽哥兒,你真厲害,什麼都會。」

  「不會就沒飯吃。」夏陽頭也不擡的快速砌磚,過往的艱苦與辛酸,一輩子也不會忘,「為了好好活下去,除了幹就是幹,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擡頭看眼王昭,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笑道:「好在上天還是公平的,只要肯努力總能有那麼一點收獲,就這麼一點點善加利用也能讓我們生存下去。」

  「嗯。」王昭點頭,清秀略微蒼白的臉上布滿堅毅,「總能活下去,只要我們不放棄。」

  「呵呵。」夏陽看他那副瘦弱單薄的模樣,輕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不貪心,只要能夠生存,還是可以依靠自己不辭辛苦做到。」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幹活,沒有注意村子里那些來幹活的漢子神色,各個都是一臉覆雜。

  原本這是漢子幹的活,現在來了兩個小哥兒,與他們一樣做這辛苦的活計,還一點不比他們差,讓他們的優越感受到打擊。

  王昭也就算了,看那架勢就是剛學,不過是比較能幹動作利落,是個肯吃辛苦的人。

  可夏陽是怎麼回事?比他們這些漢子幹的還快還好不說,指點王昭的那些話就像教導他們的師傅一樣,完全就是一個師傅一般的存在。

  他們眼神覆雜,心緒不寧,感覺作為一個漢子的尊嚴,被一個傻了吧唧只知道憑著一身力氣隨時準備與人幹架的小哥兒踐踏了。

  一時之間,整片空地上更是沒有一個人擡頭,全部專注自己手上的活,像是與夏陽比賽一樣加緊幹。

  這樣的情況,早被夏陽看在眼里,他唇邊慢慢露出一抹笑意:幹吧,幹吧,都使勁兒幹,我這建的也快一些。

  「陽哥兒。」王昭悄悄瞥眼四周,感覺夏陽他們村子這些漢子有些奇怪,與自己村里那些不一樣,「你們村里這些漢子不錯,幹活時沒有人胡扯亂拉,我們村里那些漢子一個個不像話,什麼胡話都說,讓我們這些跟著在一旁幫工的小哥兒都不好意思聽,若不是實在家里有難處,絕不會與這些漢子一起幹活。」

  夏陽瞥眼不遠處,幾個村里能幹的小哥兒,他們都聚在一起幫著和泥,與漢子們隱隱保持一些距離。

  他不覺咧嘴一笑,:看來自己這不受待見的小哥兒,與漢子混在一起,沒有人說閑話,估計是自己現在是小哥兒不親,漢子不近的關系。

  「只要他們不脫光膀子,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唄。」夏陽道:「若是有小哥兒在,他們還不著調亂說,你直接撕他們嘴估計就會老實很多。」

  「我們哪能打過漢子。」王昭聽到夏陽這話,忌憚的搖搖頭,「有些漢子實在壞,故意在小哥兒面前說三道四,你若是說什麼,他們就擺出動手打架的架勢,只能忍著。」

  夏陽搖頭笑笑,這話沒法說,各人問題,不能說有小哥兒在就不允許漢子們玩笑兒,他們也是借此解乏。

  但說的太過,一點顧忌沒有,還要動手打人,就是人品問題,只能說是因人而異。

  「難怪小哥兒不好找活計。」夏陽道:「有些因為體質原因沒有漢子能幹,東家指明不要。有些顧忌名聲無法往漢子堆兒里擠怕名聲壞了,只能找一些掙錢少漢子不稀罕幹的活計。」

  王昭低頭不語,心有戚戚然,若不是這樣,他又怎麼會選擇進山狩獵這條漢子都不喜畏懼的路。

  他覺得自己心里苦,不知道不遠處幾個和泥的小哥兒正談論他們,「陽哥兒真能幹,難怪不怕漢子。還有那個小哥兒,與我們一般瘦弱,也敢上前幹與漢子一樣的活,也不怕名聲受損。」

  「沒辦法唄。」有個小哥兒說道:「我娘說,陽哥兒在家里時什麼都幹,估計是家里人對他不好,把什麼事都推給小哥兒,難怪他會養成這種莽撞的性子,跟個漢子似的。」

  夏陽可能做夢沒想到,他的一切不合理的言行,早被村子里的人揣摩過,因為他能幹持家給他找了種種原因掩蓋住他異於常人的一舉一動。

  時間就這麼慢慢過去,十天之後,在他們全力以赴搶工中結束,大棚徹底蓋好。

  半截土墻,上面一水的窗戶,再加上棚頂留的采光口,大棚里面光線充足,比家里的房子亮堂許多。

  夏陽看著兩個光線十足的大棚,信心十足的準備開始移摘,把育好的菜苗、西瓜苗栽到大棚里。

  正當他摩拳擦掌,準備開始幹的時候,二樹匆匆跑到大棚找他,「陽哥兒,村長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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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村長。」

  夏陽走出大棚,看見村長和一個六十多歲拄著拐杖的老爺子,正興致勃勃的打量著大棚,「您怎麼過來了?」

  夏陽笑呵呵的等著村長說話,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幾眼那個老爺子,不知道他們找自己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村長笑道:「這是我們柳家族長,聽說你要用這房子冬天種菜,想過來看看。」

  「進里面看吧。」夏陽一聽就知道他們來意,當下把人請進大棚,「我正在移摘菜苗。」

  一窪窪的菜苗,整齊劃一的排列在大棚整理好的地方,可以看出夏陽對種菜確實有一手。

  「不錯。」柳族長看看移摘的菜苗,點頭笑道:「景文小子的夫郎,確實是個能幹的好孩子。」

  他讚許的目光落在夏陽身上,不住的點頭:雖然傻點虎些醜點,但勤能補拙也算過得去。

  夏陽不覺警惕,這老頭眼神怪怪的,不知道什麼意思,他頓時露出一副憨笑的模樣,「嘿嘿,就是會種地想辦法多掙點錢。」

  「嗯,不錯。」柳族長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成和小子雖然混些,但是見過世面,景文也是文采斐然,知道那些富貴人家冬天種菜的事不奇怪。」

  「你好好的幹,種成了就是大功一件。」柳族長道:「到時村里也記你一份功勞。」

  「?」夏陽眼神奇妙:咋?種菜這事是柳父和小秀才的功勞,與自己沒有關系?

  「陽哥兒。」村長也在一旁說道:「好好幹,把菜種好,這可是能掙大錢的事,你一定要謹慎小心,務必盡心盡力。」

  「哦哦。」夏陽無奈的一笑,「族長和村長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把菜種好。」

  「你這房頂是怎麼回事?」柳族長擡頭看向大棚頂部,「我說屋里光線怎麼這麼足呢,原來在這里還有玄機呀!」

  他看著采光口,不解的問道:「這要是下雨下雪怎麼辦?不得順著進屋里來。」

  「不會。」夏陽道:「上面有一層擋板,白天打開晚上蓋上,還有一層油布和一層草苫子,用來防雨雪和保溫。」

  他又指指窗戶外面,「窗戶也有擋板,白天拿下來讓陽光進到大棚里,晚上把擋板安上保證溫度。」

  「這都是秘法呀!」柳族長認真聽夏陽每一句話,感嘆道:「若是保住此法,我們柳家村興旺指日可待。」

  夏陽眼皮一跳,眼神深邃的看著柳族長:這老頭心思不小,還沒等自己把菜種出來,他就想保密了。

  「也不算秘法。」夏陽想想,還是別整的這麼神秘,「就是菜成長需要什麼環境,我們盡量給予它什麼環境,需要什麼生長條件我們就想辦法補足。」

  「這就是秘法。」柳族長斷然阻止夏陽繼續說,一臉嚴肅的說道:「都是農家人,為什麼有人能想到這些,而有些人想不到這些?」

  「這就是做大事的人。」柳族長挺直自己腰板,十分得意的說道:「為什麼成和小子怎麼胡鬧,我都依著他?那是因為他是做大事的人,他們家里過的好,都是他在外面掙來的銀子,連爹娘兄弟都跟著受益。」

  夏陽有些懵的看向他,不知道老頭思維怎麼轉的這麼快,剛才不是說大棚種菜的事嗎?怎麼這一會兒又說上柳父事跡了?

  夏陽摸摸腦袋,一臉帶笑的應和,他能怎麼樣呢?說什麼聽著唄!興許自己問幾句柳族長就不說了呢。

  「所以呀!」柳族長看看夏陽,鄭重的囑咐道:「無論知道什麼也不要說出去,把怎麼種菜的秘法一定保住,我們村子能不能改變全靠你能不能把菜種出來。」

  「嗯嗯。」夏陽乖乖的點頭,「我一定不說,不過其他人要說可怪不得我,人多口雜沒準消息已經傳出去。」

  「不可能。」村長斷然否定,「自從你要蓋房子種菜,我們全村就一起合計過,誰也不會往外說,都等著你種成了一起發財。」

  好嘛!夏陽才明白,為什麼他這里這麼大動靜,村里人沒有一個說三道四的人出現,原來都等自己出成果他們好跟上。

  他仔細打量柳族長幾眼,這老頭一臉精明的模樣不可小覷,微微瞇著的眼睛掩飾不住他眼里銳利的鋒芒。

  「我一定好好種,族長和村長放心。」夏陽信誓旦旦態度極其認真誠懇,只希望他們趕緊離開,自己還有不少事要做呢。

  「還有一件事。」村長看眼族長,見他點頭又看向夏陽,問道:「我們聽到消息,說是景文的眼睛是被人害的,這事可屬實?」

  你們才知道啊?夏陽想給他們一個白眼,想想又忍住,不知道他們問這事是什麼意思。

  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陳百潤的家世,柳景文的顧忌,一點沒隱瞞的全部說個清楚明白。

  「這孩子,真是!」柳族長氣的跺腳,「這與殺身之仇有什麼區別,他怎麼能不說呢。」

  「怕給村里惹麻煩。」夏陽眼珠一轉,特別老實巴交的說道:「陳家財大勢大,誰能惹得起,說不定報不了仇還要惹禍上身。」

  柳族長氣的猛咳嗽幾聲,頓時面紅耳赤氣喘籲籲,用手撫著胸口有氣無力的對村長道:「你跟他說。」

  「族長,還是送你先回去吧。」夏陽看他那副虛弱的模樣,恐怕柳族長有個好歹,「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讓村長和我說不遲。」

  「不用,我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柳族長擺手道,並催促村長快說。

  「我們早聽說這件事,本想問問景文,又怕挑起他傷心事。」村長看眼柳族長,知道自己現在不說他肯定不依,無奈的說道:「就想著等成和回來再說,沒想到今天陳家來人。」

  原來陳家派人過來,找到村長和柳族長,說他們家老爺聽說柳秀才的事,感覺特別痛心想要幫襯一些。

  給送來一百兩銀票,還有幾匹布和一些補品,並言明他們家少爺曾經來找過柳秀才,只是柳秀才情緒激動差點發生誤會。

  陳老爺想到柳秀才出現這種事,一定是傷心過度不能受刺激,所以派人把銀票和東西送到村長和族長這里。

  希望他們好好勸解一番,以後好好度日,千萬別自暴自棄,有難處可以去找陳府,陳家一定鼎力相助。

  並報給他們一個喜訊,陳秀才已經與縣丞家的小姐訂婚,等成婚時一定請柳秀才過去喝喜酒。

  夏陽眼睛一瞇:這是安撫又威脅,也是堵住悠悠眾口,陳家這一招也預示著柳景文若是真要求個公道,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翻盤。

  「他們把東西扔下就走,我們連推辭的機會都沒有。」村長嘆息:「又不想打擾景文,想著來與你通個氣,這事還得好好商量商量。」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夏陽斷然拒絕,「這些東西絕不能要,否則以後可能會再被他們害一次。」

  「明天早上我去村長家把銀票和東西拿上。」夏陽道:「等我送完菜就去陳府一趟,把東西給他們送去。」

  「這事不用問問景文?」村長有些遲疑,他看著夏陽想著讓一個小哥兒做主怎麼行,不問正主也要找個能做主的人才行,「要不等一等,等成和回來再說這件事?」

  「不能等。」夏陽道:「一定要快,不能讓陳家放出消息,到時候會很被動。」

  「小秀才說過,不會要陳家任何東西。」夏陽道:「這件事也不要與他提,免得又想起陳百潤醜惡的嘴臉。」

  「這。」村長拿不定主意,看向柳族長想知道他的看法,「族長,您看?」

  「我看什麼?」柳族長眼睛一瞪,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還沒一個孩子想的明白,這東西能要嗎?一定要盡早送回去,以後別再誣賴景文訛他們陳家。」

  「好吧。」村長對夏陽道:「明天我派幾個人跟你一起去。」

  「不用。」夏陽笑笑,「只是送東西,去那麼多人幹什麼,我和柳二爺爺去就行。」

  ……

  晚上,夏陽看著躺在自己旁邊的柳景文,借著月光透進屋里朦朧的光線看清他還沒有睡。

  夏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他覺得不管什麼原因也不該瞞著柳景文,「小秀才,跟你說點事。」

  「嗯。」柳景文沒有動,依然靜靜的躺著,保持良好的睡姿,「什麼事?」

  「那個。」夏陽想想,還是據實說為好,「陳家找到村長和族長,送來不少東西。」

  他把今天村長他們找來的事說了一遍,也把自己說的話學給柳景文聽,「我覺得還是聽你的意思,我們不該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替你做主。」

  「沒事。」柳景文心情平靜,這些事情他已經翻來覆去想過很多遍,「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為我好,我知道。」

  他很慶幸夏陽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更為他能告訴自己感到欣慰,「陽哥兒,無論我們誰有事,都應該說出來一起商量,我們夫夫是一體。」

  柳景文把手伸向夏陽,摸索著要拉住他的手,夏陽本想躲開,又不願看到柳景文伸手到處尋找自己手的模樣。

  他主動把手送上去,被柳景文握在手里,悶悶的道:「嗯,我知道。」

  該是自己我握的手,現在倒過來了!

  夏陽閉上眼不想說話,誰知道柳景文來了興致,「陽哥兒,你說我明天與你一起去,怎麼樣?」

  「不用,我自己去。」夏陽拒絕,他不想柳景文面對這些,「你放心,我把東西一定送到不會出現問題。」

  「我知道,就是不想什麼事都讓你一個人去做,也想陪著你一起。」柳景文嘆道:「可惜我這眼睛,瞎的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給你添亂。」

  「說什麼呢?」夏陽轉身,面對柳景文,他發現這個小秀才最近喜歡傷春悲秋,可別再郁抑了,「我不是怕你受累嘛,就想你每天開開心心,喜歡看你唇角含笑,不希望這些事打擾到你影響你心情。」

  「你別這麼想,真的。」夏陽一臉真誠,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多溫柔,只是恨不得把自己心捧出來讓柳景文看,「不要再說自己瞎,我不喜歡聽,難受。」

  他輕輕撫、摸柳景文欣長細嫩的指尖,定定看著他閉眼不言語的模樣,突然覺得心里一痛。

  一個這麼美好的人,猛然間從光明墜入黑暗,從一身錚錚傲骨到不得不委曲求全,這是一種什麼體會。

  夏陽沒有這種經歷,他不知道也無法體會其中滋味,只知道柳景文心里一定很難受,只是他掩藏的好沒人發覺。

  剛開始夏陽還以為他已經接受,但越接觸越發覺柳景文不是想開也不是完全放任逐流,柳景文有他自己的驕傲。

  哪怕是這種情況,柳景文也沒有完全妥協,保持著自己不被人知的傲然,努力想辦法做出另一種成績。

  夏陽相信他能做到,所以不阻止柳景文做他自己想做的事,默默陪著他支持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他只是心疼想要好好呵護,讓柳景文知道就算他什麼也不做依然是高高在上被人放在心里疼著愛著。

  「睡吧。」柳景文沈默良久,張張嘴又閉上,有些話說了他怕無法回頭,「我知道,陽哥兒對我好。」

  他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笑,抓著夏陽手指緊緊放在手心,輕聲道:「陽哥兒,我們都做個好夢。」

  「嗯。」夏陽暗中松一口氣,任他抓緊自己手指,另一只手拿起蒲扇給柳景文扇風,「你先睡,我看著你。」

  ……

  「你這是什麼?」

  王管事指著夏陽牛車上裝的一籮筐東西,問道:「不像是菜呀?」

  「當然不是。」夏陽微微嘆氣:「是別人的東西,一會兒我給送去。」

  「哦。」王管事吩咐其他人,「別動這筐東西,把裝菜的籃筐卸下來。」

  夏陽看著他的背影,暗自思索一會兒,上前問道:「王叔,您知道陳府在哪嗎?」

  「陳府?」王管事一楞,隨即打量夏陽幾眼,「你找哪個陳府?」

  「陳百潤,那個陳秀才的家。」夏陽道。

  他臉色臭臭的,一看就是心情不好,帶著一臉煩躁的情緒說道:「那個不是東西的家夥,竟給我找事,我得去他家一趟。」

  「什麼事?」王管事來了興趣,擡手托著自己下巴,一副聽八卦的模樣,「能說嗎?」

  「跟王叔有什麼不能說的。」夏陽一臉坦蕩的看著王管事,態度自然像是沒發現王管事眼里的深意,「不但是陳百潤不是個東西,那個陳家也都沒一個配做人的。」

  他當下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陳家派人如何說的,給的什麼東西,送到哪里交給什麼人全部細細說了一遍。

  「誰稀罕他家的東西。」夏陽一臉嫌惡的說道:「柳秀才說就是窮死餓死,也不要他們陳家一點東西,當日在鎮子口與陳百潤那個混蛋說的清清楚楚,這才過多久又出來惡心人。」

  「也不知道那個縣丞眼睛也瞎了不成。」夏陽心里有氣無處撒,張口就罵:「把自己女兒許配給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到底貪了陳家多少銀子,連親生骨肉都能隨意賣出去。」

  「咳咳。」王管事眼皮一跳,不自在的咳嗽兩聲,「什麼人都有,不要生那些閑氣。」

  「你去送,我讓人給你引路。」他叫來一個小二,「去,領這小子去陳府,陪他把東西送過去。」

  「嘿嘿。」夏陽一副憨憨的老實模樣,笑道:「王叔,你告訴我地方就行,哪用派人過去。」

  「我們管事是等不急聽八卦。」小二對夏陽擠擠眼睛,笑道:「我第一個實地當面聽取消息,回來一五一十的稟報給管事,你小子等好吧。」

  「一邊去。」王管事照小二頭上拍了一巴掌,瞪著眼睛一臉嚴肅的說道:「是讓你辦事去,誰讓你看熱鬧了,還不快去。」

  小二一縮腦袋,一手捂頭一手對夏陽擺手,幹笑道:「走走,我帶你去。」

  夏陽笑而不語,背起車上的背簍,「王叔,我們先去了,回來再結賬。」

  ……

  「小二哥,你幫著叫下門。」到了陳府門口,夏陽看看四周的行人,對小二道:「找陳管家出來,說有人給陳府送東西。」

  「好嘞。」小二特興奮的去叫門,他迫不及想看戲,夏陽與王管事說的話他可是全聽在耳里。

  夏陽把背上的背簍拿下來,把布匹、補品一一擺到陳府大門口,轉身對街上行人拱手道:「各位老少爺們,大娘、大嬸和姐妹們,請大家過來給做個見證。」

  「想必大家已經聽說陳府陳百潤陳秀才,與柳家村柳秀才之間的事。」夏陽看見四周的人慢慢聚攏到陳府,紛紛奇怪的看著自己,於是把這件事挑明。

  沒陳管家出來,夏陽先給眾人講演一番,把陳百潤的齷齪狠毒揭露,事無巨細的講給眾人聽。

  又把陳府老爺派人的事說一遍,指著大門口的東西道:「這是他們送的東西,現在全部一點不少的送回來,還請各位做個見證。」

  當夏陽看到陳管家出來,在小二眼神的示意下,知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又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

  「這是陳府送給柳秀才的封口費,現在大家都看看。」夏陽轉了一圈兒,讓周圍的人看清楚,「柳秀才說了,就是窮死餓死也不會要陳家一點東西,更不會給他們找借口再次暗害自己,請我把銀票還有東西送回陳府。」

  「陳管家。」夏陽冷笑一聲,不屑的看著他說道:「你昨天威脅我們村長和族長,說陳府已經與縣丞大人聯姻,今天我告訴你,就是你們與天下人都聯姻,也掩不住悠悠之口,也威逼不了柳秀才掩飾你們的惡行。」

  他說完把銀票扔到陳管家臉上,「拿回去你們的臭錢,永遠別想隱瞞真相,若是柳秀才被你們威脅住,豈不是成為你們陳府幫兇,說不定以後會讓多少比陳百潤優秀的學子遇害,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良善的人被你們陳府暗害。」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夏陽指著陳管家,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天理昭昭,世人眼睛雪亮,你們這些惡毒之人總有一天會被繩之以法。」

  「別再去柳家村,我警告你們。」夏陽最後撂下一句話,「否則別怪我打上門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才寫完,發晚了,鞠躬!感謝在2020-08-17 17:52:39~2020-08-18 21:28: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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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嗨!」

  小二一臉興奮的對夏陽道:「那管家的臉,青了黑,黑了又變白,眼珠子都快急得掉出來。」

  「你楞是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小二「哈哈哈」大笑,拍著夏陽肩膀道:「真有你的。」

  「又不是來聽他廢話的,讓他開什麼口。」夏陽淡淡的說道。

  他眼神凝重,口氣淡然,心里卻是知道已經徹底撕破臉,以後要謹慎提防。

  「唉!」夏陽無奈,現在沒有一下子按死陳家的能耐,憋在他胸口一股悶氣,想想都難受的厲害。

  他知道自己來到這里以後,都是謹慎又得過且過的態度,為了減少麻煩甚至裝傻充楞。

  這是在這里沒有自己在乎的人或事,沒有什麼能讓自己上心的地方,也充分說明自己沒把柳景文放在重要的位置。

  但經過昨天,夏陽知道在不知不覺間,柳景文已經悄悄的進入自己內心,哪怕一想到他有一點點不開心,自己都不願意。

  剛才要不是極力控制,說完轉身迅速離開,夏陽都想揍陳管家出出氣,心里這口氣出不來實在難受。

  「對了。」小二突然一拍頭,奇怪的問道:「柳秀才和你什麼關系,怎麼讓你過來送東西呀?」

  「呃。」

  夏陽腳步一頓,眼神不自在的躲開小二目光,以拳抵唇咳嗽兩聲掩飾自己尷尬和心虛,裝作沒事人一樣說道:「他是我媳婦兒。」

  「什麼?」小二頓時高聲驚呼,眼睛瞪的溜圓差點掉出來,不可置信的指著夏陽道:「柳秀才,是你,你媳婦兒。」

  「嗯。」夏陽淡定的點頭,身板不由挺直,昂頭挺胸直視前方,「我對他好,又能幹願意養他照顧他,做我媳婦兒怎麼了?」

  「哦。」小二眼神狐疑,目光落在夏陽身上久久不肯離開,最後無奈的搖頭,「也是,有人願意養他也是好事,總比落到被人嫌棄的地步好。」

  「柳秀才也是個有福的人。」小二道:「多少人一朝落難,都沒什麼好下場,現在嫁給你,你怎麼也不會虧待他,以後算是有了依靠。」

  「那是。」夏陽笑笑,眼神變得柔和,「他想吃什麼就給他買什麼,衣服也是綢布做的,讀書人喜歡喝茶,我天天給他沏,只要他想要或是需要的,我都會想辦法滿足他。」

  「好。」小二一臉佩服,豎起大拇指讚道:「好樣的!怪不得管事那麼看重你,不光人能幹心地也好。」

  「我們家小秀才長的好,人也好。」夏陽突然來了興致,想要說說柳景文。

  於是對小二大誇特誇,「每天都在院子里等我,一聽見我聲音眼睛立刻發亮像天上的星辰一樣好看。」

  「臉上的笑容燦爛,急迫的模樣像是多久沒有見到一樣,歡天喜地的等著我過去陪他說話,我特別喜歡他的笑容。」

  「只要他一蹙眉我就緊張,不知道他哪里不高興,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哄著勸著讓他開心的多笑幾聲。」

  「得。」小二一嘆,「柳秀才遇見你,不知道是哪輩子燒高香了,就算他眼睛沒事也不一定有人這麼對他。」

  兩個人投了脾氣,一路興高采烈的回到酒樓,「王叔,我們回來了。」

  夏陽高興的找到王管事,一邊伸手拿過賣菜的錢,一邊說道:「王叔,你說縣丞大人怎麼想的,怎麼能把女兒嫁給陳百潤這樣的人,是不是這個女兒不是親生的呀?」

  「就算不是他親生的,也是有父女情分,怎麼能這麼糟、蹋人?」夏陽絮絮叨叨,一臉不解的模樣。

  「王叔,你說他不嫌丟人嗎?」夏陽見王管事眉頭緊蹙黑著一張臉不理他,站在他身旁不走,「這事決對屬實,他們兩家結親能有好結果嗎?就不怕世人笑話?」

  「還有。」夏陽面露沈思,漆黑的眼神里帶著疑惑,「就是縣丞大人不相信此事,也要陳府拿出證據或是公然站出來,說這件事確實與他們無關以後再結親呀?再退一步來說,縣丞大人也要派人側面了解一下真實情況呀?」

  「你小子沒完了?」王管事臉黑的像是蒙上一層陰雲,不耐煩的看著夏陽,「成天就念叨這事,你是閑的沒什麼事幹了?」

  「管事管事。」一旁的小二急忙接口,笑道:「您不知道,這小子媳婦兒就是柳秀才,怪不得他氣的牙癢癢,放誰身上這事也過不去。」

  「你說什麼?」王管事突然一梗,指著小二道:「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王叔。」夏陽眼皮一跳,急忙笑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臨走時給小二一個眼色,示意他別忘記和自己的約定,隨後大大方方的離開,王管事在後面叫他也當沒聽見。

  「你說。」王管事沒攔住夏陽,轉頭又逼問小二,「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哦哦。」小二眼神閃躲,自己可是答應夏陽不把他和柳秀才的關系說出去,「那小子和柳秀才同村,他們認識。」

  「這事我不知道嗎?」王管事用手指點著他額頭,「我是一點消息也不打聽,就隨意用人嗎?」

  「對呀!」小二後退兩步,一拍手道:「管事你知道這事,這不用我說。」

  他說完鞋底抹油跑了,留下王管事在那無奈的笑:這小子,什麼話都敢說,還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

  ……

  陳府管家,看到夏陽揚長而去,卻不敢上去攔,他沒看錯的話,跟著他的人是「福客來」酒樓的人。

  這是他們老爺惹不起的人,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夏陽把陳府踩到泥里,自己一句話沒說出來讓人全身而退。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他把一腔怒火對準周圍百姓,「滾,都給我滾,陳府這里也是你們能呆的地方?」

  「讓他們都滾。」陳管家招來人,讓他們把人攆走。

  又看到夏陽擺在地上他自己親自送去柳家村的那些東西,氣的胸口起伏不定,最後一跺腳,「都收起來,簡直是不識擡舉。」

  他急匆匆進府,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備車,我要去縣城。」

  陳管家不敢耽擱,自家少爺剛定完親,老爺就派自己回來辦這事,現在鬧成這樣得找老爺和少爺討個主意。

  他一路趕往縣城,馬不停蹄來到縣城陳府,「老爺,老爺,出事了。」

  「大呼小叫什麼?」陳老爺聽到他大聲嚷嚷,心里煩躁,一拍桌子呵斥道:「看看你這幅模樣,陳府管家就是這麼當的,一點規矩沒有。」

  「是是,老爺教訓的對,小的失態了。」陳管家顧不得擦擦頭上的汗,頓時低頭弓下腰向陳老爺回稟,「老爺,那個柳秀才不識擡舉,讓人把銀票和東西全都送回來了。」

  他不敢耽誤,也不敢添油加醋的搬弄是非,把夏陽去陳府送東西,說的話和做的事一點不多一點不少的老老實實講一遍。

  「你說福客來的人陪他去的?」陳老爺表情凝重,小小一個柳景文他不在乎,但福客來的人他沒膽子招惹,「那個人是誰?」

  「小的不知。」陳管家聲音一頓,「著急來稟報老爺,還沒派人去打聽,小的這就回去親自查清楚。」

  「先不急。」陳老爺胖臉上露出陰沈的笑,手指輕輕叩擊桌面,「先把大少爺找回來。」

  「是,老爺。」陳管家看著他臉上的笑,莫名背後一寒,不知道老爺又想出什麼陰損主意。

  「來人。」陳老爺叫來自己隨從,吩咐道:「收拾東西,我們去府城。」

  「是。」隨從聽命退下。

  「哼。」陳老爺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冷笑一聲:「一個廢了的小秀才也想與我鬥,簡直是找死。」

  他一身肥肉差不多二百來斤,胖胖的臉上露出陰狠,本就小的像豆粒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心里暗暗盤算著得失,他怕與縣丞家的親事有失,一直頂著外面的流言蜚語,與自己兒子躲在府里不敢出去。

  現在與縣丞家已經定親,陳老爺迫不及待的派人去羞辱柳景文,主意打的不錯,即可警告柳景文又可出口氣。

  還可以借著這次機會,留下柳景文的把柄,以後想往他頭上安什麼罪名都讓柳景文無法辯駁。

  沒想到對方不上當,經得起金錢誘、惑,反倒迎難而上把這些公布於眾,讓他現在特別被動。

  雖然他有辦法壓下去,但陳老爺忌憚福客來,不知道與柳景文究竟什麼關系,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還有縣丞那里,若是聽到消息反悔,自己損失更大,看來只能暫時離開避避風頭,再想辦法找個靠山。

  「爹。」陳百潤喝的紅光滿面,搖搖晃晃的回來見陳老爺,「你找兒子回來幹什麼?我正與縣令公子喝酒呢。」

  他歪歪斜斜坐到陳老爺對面,眼神迷離口齒有些不清,一臉得意的道:「前一段時間,從鎮上回來,那縣令公子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幾次邀約均沒有前來。」

  「這我剛與縣丞家結親,他就過來了。」陳百潤拍著桌子大笑,「哈哈哈,連那些躲在一旁說我閑話的人也上趕著來巴結,再也不提什麼柳秀才,哈哈哈。」

  陳老爺沒有阻止,看著兒子得意癲狂的模樣,應該讓他開心開心,自從柳秀才的事傳出來,他們父子的日子一直不太好過。

  「爹。」陳百潤笑夠了,酒經過這麼一發泄,也清醒幾分,「您找我什麼事?晚上我還有人相請,都是一些平時攀不上的人。」

  「鎮上出事了。」陳老爺嘆息,剛要揚眉吐氣,他們就要暫避風頭,「柳秀才的事越鬧越大。」

  他把陳管家稟報的事告訴兒子,無奈的搖頭道:「倒是不用怕他,主要是沒有查清柳秀才與福客來是什麼關系,還要防止縣丞反悔。」

  「那,那怎麼辦?」陳百潤嚇的一個激靈,酒頓時醒了大半兒,一時急的語無倫次,「爹,爹,我們怎麼辦?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才把柳景文壓下去,又好容易攀上縣丞,這若是,這若是……」

  「急什麼?」陳老爺臉一黑,他也是心煩,呵斥道:「我還能讓那個瞎子給破壞了,他想都別想,柳景文根本就沒那個命。」

  他這話一出,陳百潤冷靜下來,斂眉沈思:是呀!自己現在擁有的這些,應該屬於柳景文,卻被自己生生奪來,他就是沒有那個命。

  「我們去府城。」陳老爺當機立斷,對陳百潤說道:「離開縣城,無論是柳景文找到什麼靠山,還是縣丞想反悔退婚,都找不到我們人,看他們有什麼辦法。」

  「可,可我的學業?」陳百潤心里一驚,這是要潛逃嗎?不至於吧?

  「去府城有更好的書院,由更好的夫子教導豈不是更好?」陳老爺道:「正好,我也早想往府城發展,這次也算是給了下決心的機會。」

  「等我們再回來。」陳老爺冷笑,看著鎮子的方向道:「不是攜著壓倒這里的勢力,就是解決了福客來或是縣丞家的事,總不能一事無成。」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走了沒幾日,縣丞府來了一幫人,領頭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爺子,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你這個逆子。」老爺子見到縣丞,就舉起手中拐棍往他身上招呼,「我們家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敗類,今天我打死你。」

  「爹,爹。」縣丞急忙躲閃,他爹老當益壯打人一點不手軟,「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呀!」

  「還有什麼好說的。」老爺子氣的捂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你竟敢與那種狠毒的人家結親,我看你是被錢財迷了眼,忘記自己是農家出身。」

  「三弟。」縣丞大哥一臉怒氣,看著縣丞恨不得也上手揍他,「那種心腸狠毒的人,你怎麼能招為女婿,豈不是引狼入室。」

  「我,我就是想過的好一些,不那麼清貧。」縣丞畏懼的看著自己爹,還有怒目而視的兄弟。

  他有自知之明,若不然也不會與陳家聯姻,想著借他們家財力日子好一些,或是托托關系再進一步,這輩子也到頭了。

  「若是清貧度日,我還做這個官幹什麼?」縣丞委屈,看著幾個兄弟姐妹說道:「你們難道一輩子甘願留在鄉下,每日辛苦種地度日嗎?」

  「願意。」老大和他幾個弟、妹,一臉坦然的看著縣丞,「我們吃穿不愁,孩子也能去讀書,這些已經夠我們享用。」

  「哼。」老爺子冷笑著,看自己這個最出息的兒子,「你做縣丞這麼些年,給過我還有你兄弟們什麼?我們為了你做這個官,說話都要掂量掂量,恐怕說錯給你惹麻煩。」

  「可是你呢?」老爺子質問縣丞,這個最有出息的兒子,「你給過我們我們,又為我們做過什麼?」

  縣丞聽到老父親質問,頹然後退幾步,恍然想起自己確實沒給家里什麼,一心只顧著自己。

  因為知道他們能吃飽穿暖,他一點也沒想給家里什麼幫助,甚至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看過家人。

  「我,我。」縣丞說不出來,低著頭沒有臉見自己這些親人,「我想著你們都過的好,我在這里清貧與人來往總是被人看不起。」

  「看不起又怎麼樣?」老爺子嘆息,自己這兒子鬼迷了心竅,自己早感覺到,「想想你的出身,再想想你一個破舉人怎麼做的這個官,誰敢動你?」

  「你不是說,縣太爺也要高看你一眼嗎?」老爺子無奈的找個椅子坐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志恒說做個縣丞不錯,不用擔太大責任,對你有利無害。」

  老爺子氣一消,其他人也不冷著臉橫眉冷對,紛紛找地方坐下,只是臉色依然不好看。

  「把親事退了,一天不能等。」老爺子道:「今天就去,讓你兄弟們跟著,這事不辦好,你這官也別做了,我不能讓你給我們家丟臉。」

  縣丞沒有辦法,不敢氣自己爹,吩咐管家把聘禮給陳府送去,可惜陳府已經人去府空。

  找不到人無法退親,但縣丞兄弟怕這件事以後給自家帶來禍端,在陳府門前特意把退婚的事張揚出去。

  一時之間,縣城茶余飯後都是議論這件事,從側面又一次把陳百潤的惡行推到世人面前,算是做實他暗害柳景文的事。

  否則剛訂婚沒幾日,縣丞家為什麼退婚?

  特別是縣丞幾個兄弟,口口聲聲說陳府人品口碑皆差,這個陳秀才更是品行惡劣心思歹毒,我們家清明幾代不能毀在這樣的人家上。

  一定是縣丞查出什麼證據,才要悔婚把親事退了,否則怎麼會鬧的這麼大,而陳府一個人也找不到。

  這說明什麼?畏罪潛逃。

  ……

  而此刻,夏陽還不知道這些事,因為他一時的小心思和試探,給自己和柳景文求得喘息。

  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找他們麻煩,他這幾天一直看著兩個大棚,等移栽的秧苗沒有一點問題之後。

  他把種菜的那個大棚交給二樹幫著打理,自己則是一心看著種西瓜的那個大棚,這才是掙錢的大頭。

  「小秀才。」夏陽看柳景文和王浩一直在屋里沒有出來,特意送盤點心過來,「你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

  「好。」柳景文欣然應允,對王浩道:「王兄,先休息一下吧。」

  「嗯。」王浩點頭應道,又對夏陽道謝:「有勞陽哥兒。」

  「王童生客氣。」夏陽笑道,趁機坐在柳景文身邊,「肩膀可勞累,要不要幫你捏捏?」

  「我又不寫字,肩膀怎麼會不舒服。」柳景文笑著拒絕。

  這還有外人在呢!夫郎太熱情不好。

  王浩看他們夫夫一眼,笑著搖搖頭,「你們房子快要蓋了吧?什麼時候,可有備足材料?」

  「下個月,還要過幾日才能開工。」夏陽道:「現在準備材料,蓋完也要冷了,我們正好搬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怪,我回覆的評論怎麼沒了一半兒?把我的回覆給弄哪去了?竟然如此玄學,一會兒評論區出問題,一會兒後台少幾條,簡直匪夷所思!就是抽了,從昨天到今天也應該回來了!現在是處處充滿玄學嗎?感謝在2020-08-18 21:28:52~2020-08-19 19:2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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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秀才,我們蓋幾間房?」

  夏陽拿著一張紙,又燒了一根手指粗的小木棍當做筆用,在上面寫寫畫畫。

  「夠我們住就行。」柳景文隨口道:「銀子夠用嗎?」

  「夠用。」夏陽沒擡頭,在紙上畫自己要建的房子,「我們蓋青磚紅瓦房。」

  「磚瓦房?」柳景文手指微動,轉頭看向夏陽,「需要花不少銀子。」

  「嗯。」夏陽道:「我們蓋七間,我算過銀子足夠。」

  他準備按照樓房的局勢蓋,不像現在農家院一樣,都是一字排開的房子,連廚房和衛生間也蓋到一起。

  「給你建一間書房,我們再要個大臥室,里面帶衣帽間和衛生間那種。」夏陽給柳景文介紹,說自己的布局,「一間客廳,一間客房,一間廚房,剩下一間一分為二,是衛生間和儲物室。」

  「我們這七間都蓋大間。」夏陽道:「雖然我們只有兩個人,也要寬敞明亮,住的舒服一些。」

  「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或是我沒想到的地方。」夏陽問柳景文,「給我提個醒,別忘了哪里。」

  「不錯。」柳景文聽到夏陽的話,臉上表情沒有變,但是心里卻是波瀾洶湧,「聽著就喜歡,按你說的蓋吧。」

  他只知道堂屋、廂房之類的,書房也不陌生,但是衛生間、儲物間和衣帽間是什麼?

  柳景文能根據名字猜測出來,但太新奇還是第一次聽說,也許是夏陽自己取的名字?

  「我很期待。」柳景文想到這里,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夏陽是建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真希望馬上搬進去。」

  「別急。」夏陽擡頭,看著柳景文期待的神情,「我一定盡快建好,我們早早住進去。」

  他計算一下,現在剛入九月,十月初就要收水稻,在這期間要把房子蓋好,等村里忙著秋收時他們就能搬家。

  「一個月的時間。」夏陽道:「我明天就去準備材料,再把家具定了,正好現在大棚也不忙,我們有很多時間。」

  他第二天去酒樓送菜,見到王管事,「王叔,可有認識建房子的人?」

  「你蓋房子?」王管事問道:「在村子里找人不是便宜一些?」

  「我要蓋磚瓦房,還要抓緊時間。」夏陽道:「想找正經出來包活的人,把房子蓋好一些。」

  「你去找張六,他手下有不少人都是好手。」王管事道:「你就說是我介紹去的。」

  「謝謝王叔。」夏陽笑道:「還有一個事要與你說,不知道酒樓冬天收菜嗎?」

  「冬天收菜?」王管事有一瞬間茫然,後又恍然大悟,「你是問秋菜的事,自然是收,也交給你。」

  他笑道:「我們這里有地窖,都是收來放里面,到時候我把數量和價錢告訴你,能掙多少就看你小子自己本事。」

  「不是說這個。」夏陽知道總是求人辦事,要給一些甜頭,而且王管事可沒少幫自己,提前跟他通個氣,「我種了一些菜,正好冬天收,大概十月末就差不多可以陸續送來一些。」

  「冬天收菜?」王管事眼睛一下子亮了,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樣,「可是夏天種的那些蔬菜?」

  「是呀。」夏陽笑道:「都說冬天不能種菜,可我聽說有些富貴人家能種,就打聽了一下,自己試驗種一些,現在看來還不錯。」

  「你?」王管事張嘴欲言,又默默閉上,思索片刻後道:「你若是能種出來,我就收,價錢決對虧不了你。」

  「我就知道,王叔不會虧我。」夏陽傻笑兩聲,一臉信任的看著王管事,「王叔,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把賬給你算了,帶你去找張六。」王管事轉身取錢,讓夏陽等自己一會兒。

  ……

  「張六。」王管事帶夏陽來到張六家,叫開門道:「給你介紹一個生意。」

  「王管事稀客。」張六一抱拳,笑道:「承蒙您老照顧,謝謝您了。」

  夏陽看看這個張六,一米八多的身高,與小秀才差不多,但自己卻是要比他矮上那麼幾分。

  他身強體壯,一身肌肉隱藏在衣服里,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傷,在左臉頰有道兩寸多長的刀口。

  若是忽略那傷疤,真是一副好相貌,劍眉星目眼如朗月,鼻如懸膽面容堅毅,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夏陽暗暗與自己相比較,論長相他不輸這個張六半分,他們只是不同類型,自己是硬漢豪爽大氣。

  他摸摸自己臉,頗為自戀的想:這個張六雖然長的也不差,但是沒有男子氣概,不像自己豪氣沖天。

  「這是夏陽,柳家村人。」王管事與張六寒暄幾句,給他們互相介紹,「這是張六,在附近幾個鎮上很有名,大戶人家建房也找他。」

  「張哥。」夏陽拱手道:「還請多關照。」

  「好說。」張六還禮,伸手請他們進去,「請進,我們里面說。」

  夏陽與王管事進去,剛一坐下就有人過來送茶,張六道:「兩位請喝茶。」

  夏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種苦澀的味道他不喜歡,只是禮貌的喝口,「今天來是想請張哥幫著建房。」

  他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隨手從懷里掏出自己畫的設計圖,「張哥,你看看能不能建。」

  張六接過他畫的圖紙,看了幾眼有些皺眉,問道:「是按照你圖上畫的建?」

  「就這麼建,上面已經標明。」夏陽伸手指著圖紙,「書房、堂屋……」

  他一一指給張六看,「我準備蓋磚瓦房,房屋結構與村里不一樣,所以想找專業的人過去幫忙建房。」

  「確實不一樣。」張六仔細看著圖紙,指著一處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壁櫥,直接在墻上打造。」夏陽道:「這是衛生間,可以沖水的那種。」

  他要在自己房子里建廁所和浴室,特意標明地方和需要留出的位置,「在這個地方挖洞,找燒陶的地方燒制管子和特殊用具,我已經畫出圖來,洗浴需要用的池子也用陶燒制,直接可以把水順著管道排出去。」

  「有點意思。」張六笑笑,放下圖紙道:「不管你建什麼樣的房子,我們都可以接,只是你應該知道,找我們去建房與你們村子里價格不一樣,會貴上不少。」

  「多少?」夏陽問道。

  「這個。」張六思考片刻,道:「應該收你十、五兩,有王管事的面子,收你十、二兩,就是掙個辛苦錢。」

  「嗯。」夏陽點頭,這個價格很低,他已經打聽過,「工期多久?」

  「半個多月。」張六道:「主要你建的房子覆雜,若是一般的半個月足夠,你這個可能要多幾日。」

  「嗯。」夏陽明白,「不知道你們這里可包料?」

  「當然包。」張六道:「你是連這些木工,還有燒陶這一塊兒也包嗎?」

  「若是張哥能幫忙,我自然要一起包給你。」夏陽笑道:「這樣我會省不少事。」

  「可以,磚瓦和木料這些,價格與你自己去買一樣,不會多要你一文。」張六淡淡一笑,「只是燒陶可能要貴一些,畢竟你要的東西不知道一般的地方能不能燒,我還要去問問誰家能接,價格是多少。」

  「那就這麼定了。」夏陽痛快的答應,這些到處接活的人都有自己的人脈,比自己一家家去找省時間,「交多少定錢?」

  「先看看你蓋房子的地方再說。」張六道:「看在王管事面子上,送料的車馬錢給你免了,也只能給你這些優待。」

  「多謝張哥。」夏陽爽朗的笑道:「一切有勞張哥費心,不知道張哥什麼時候去柳家村看地方?」

  「隨時有時間,現在也可。」張六見夏陽爽快,一點不磨嘰爭爭講講,對他印象不錯,「看完地方計算出多少用料,就可以先張羅爭取早日開工。」

  「那現在就去吧。」夏陽起身道:「正好我回村,可以一起坐牛車過去。」

  「行,你等我一下。」他轉身離開,在院子里招過來一個人吩咐幾句,「告訴大雄他們準備開工,把人都召集過來,我現在去看地方。」

  「知道了。」張泉道。

  「走吧,兄弟。」張六站在外面招手,示意夏陽可以走了。

  「王叔麻煩您了。」夏陽與王管事出來,對他說道:「讓二爺爺趕車先送您回去,我們在鎮子口那里等他。」

  「這幾步路我還用坐車。」王管事揮手道:「你們走你們的,不用管我。」

  他又看眼夏陽,笑道:「你小子不錯,敢想敢幹,希望你這菜能種成,以後發財指日可待。」

  「借您吉言。」夏陽笑著拱手,「也希望王叔財源廣進心想事成。」

  「行了,先走了。」王管事又看向張六,「六兄弟,這小子的事拜托給你了,還請多多關照。」

  「這是自然。」張六笑道:「有王管事在,您不用言語我也會關照。」

  ……

  「昭哥兒?」

  夏陽他們回村,路過山下村的時候,只見王昭在官道一旁等著他們,「你怎麼了?」

  夏陽急忙跳下車,見王昭一身狼狽,頭發散落下幾縷,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最讓人氣憤的是他臉上的巴掌印。

  「誰打的你?」夏陽氣的一把拉住他,「走,帶我去找他。」

  「找不了,沒有用。」王昭一張嘴,眼淚不由流下來,哭著道:「陽哥兒,家不能分了,我白給村長他們送禮了。」

  「誰說的?」夏陽眼睛一瞪,氣不打一處來,「我倒要看看,這家怎麼不能分。」

  「二爺爺。」夏陽轉頭,「麻煩您老回去跟小秀才說一聲,說我來找昭哥兒有事,讓他別擔心。」

  「知道了。」柳二爺爺看看王昭,眼里帶著同情道:「陽哥兒,你能幫就幫一把,千萬別打架,這不是我們村子。」

  「沒事。」夏陽不在意的對他擺擺手,又看著張六道:「不好意思呀!張哥。我這有點事,讓二爺爺帶你去看地方,等明天我再過去找你。」

  「小兄弟不用客氣。」張六笑道:「有事你就去忙,我看完地方還要計算用料,改日你有時間我們再說不遲。」

  「好,我先走一步。」夏陽拱手歉意的一笑。

  「唉!」

  柳二爺爺看著他的背影,擔心的直搖頭,在後面大聲囑咐道:「陽哥兒,你千萬別打架,打了一個他們全村人都會動手,你自己打不過。」

  「你老安心吧。」張六聽到二爺爺的話感覺好笑,「多大點的事,還能與全村人對上。」

  「這孩子有點虎。」二爺爺道:「多少人都敢動手,就是漢子他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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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昭哥兒。」夏陽見他泣不成聲,眼里滿是絕望和無助,「別哭,會有辦法的。」

  「不會的,真的不會。」王昭一直堅強什麼話也不說全部藏在心里,這一會兒心如死灰,「我爹就是這樣,他們也護著,根本沒一個人為我們想。」

  「你先別哭,說說怎麼回事?」夏陽道:「到底是誰打的你,為什麼?」

  「因為我要分家。」王昭抹抹眼淚,哽咽道:「他們都不同意。」

  原來,王昭去找村長和族長,希望他們能幫著做主把家分了,保證他們即使是後娘進門也有活下去的資本。

  結果,村長和族長全部不讚同,在王昭一再懇求下才松口,若是他爺、奶不反對,他們就給做見證。

  王昭去找爺爺奶奶說這件事,被爺爺罵了一頓不算,他奶奶竟然瘋了一樣打他,說他不孝竟然想占家產。

  「你傻呀?」夏陽心中怒火蹭蹭的燒,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王昭道:「還能讓一個老太太打到你,不能還手還不能跑?」

  「我若是跑了,她會到我家里去鬧。」王昭委屈的說道。

  「我看你是怕她借機把你們趕出去,想要委曲求全。」夏陽怎麼看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暗自嘆息。

  「我,我。」王昭被說中,羞愧的低下頭,「我知道自己無能。」

  「這不怪你。」夏陽何嘗不明白,這個世道什麼時候照顧弱者,「你已經做的夠好。」

  他自己也是經歷過苦難,只是要比王昭好上許多,畢竟有父母,又不是處在這封建落後的時代。

  夏陽以前還埋怨,自己為什麼這麼辛苦,家里為什麼這麼窮,直到走入社會他才知道,自己還算是幸運的。

  「已經走到這一步,不能後退。」夏陽蹙眉思索,尋求有什麼辦法脫離困境,「為了你們以後怎麼也要拼一把。」

  「我知道。」王昭聲音低啞,他知道若是分不了家,以後他爹若是帶後娘回來,不會有他們好日子過。

  夏陽即使不提醒,王昭心里也明白,只是自己一個人實在無力,沒有信心邁不出這一步。

  「你們村里的人呢?」夏陽他們從官道下來,走在村頭的小路上,「大家不是都喜歡聚在村頭玩耍嗎?」

  山下村村頭,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幾顆孤單的大樹挺立在村子入口,夏陽感覺奇怪與自己村子情況不符。

  「不知道啊。」王昭看著空蕩蕩的村口,有些疑惑的說道:「我出來時還有人在這里,不過才離開半個多時辰。」

  他們正說著話,從村子里走出來一位大叔,四十來歲的模樣,一看到王昭就急忙的跑過來。

  「昭哥兒,你去哪了?」大叔道:「你奶去找村長鬧去了,說你不孝要把地收回去,不能養你們這些白眼狼。」

  「什麼?」王昭心里一驚,慌亂的轉頭看向夏陽,「陽哥兒。」

  「別急,別急。」夏陽道:「我們去看看再說,正好她和村長聚在一起,不用我們單獨去找。」

  「對,你快去看看吧。」大叔也催促王昭快去,「你奶也不知道發什麼瘋,把地要走你們兄弟可怎麼活。」

  「唉!」這是別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說什麼,嘆口氣轉身離開。

  夏陽和王昭跑到村長家附近,遠遠的就看見村里人都聚在那里,耳邊傳來一個老太太哭鬧的聲音。

  「你別怕,她鬧你也鬧。」夏陽安慰王昭,「就算你現在妥協,也不一定能躲過去,到時你爹回來也是一樣的結果。」

  「我知道。」王昭緊張的呼吸困難,大口喘息幾聲,「我就是擔心院子里剛蓋好的大棚,還有我種的那些草莓。」

  他說著眼淚又要流下來,那是他全部的身家,若是也被他奶要走,真是沒辦法再活下去。

  「不會的。」夏陽雙手按住他肩膀,安撫道:「若是她敢把地和房子都要去,就去衙門告狀。」

  「孩子生了就得養。」夏陽一臉兇氣,「不養就別生,大不了魚死網破。」

  「別害怕,還有我呢。」夏陽搖搖他肩膀,見王昭眼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看著就嚇的不輕,「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幫你。」

  夏陽拉著他擠進人群,「讓讓,大家讓讓,讓我們過去。」

  他們沖進村人包圍圈,就見一個老太太坐在地上哭鬧,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不耐的站在她面前。

  「喲!真熱鬧。」夏陽突然陰陽怪氣的來了這麼一句,讓大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擡胳膊碰碰王昭,「這就是你奶,怪不得養出你爹那樣的兒子。」

  「我們附近十里八村,哪個不知道你們山下村聲名顯赫。」夏陽雙手抱胸,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不知廉恥,無媒茍合,拋棄兒女,無上光榮。」

  他眼睛瞥向村長,果然肉眼可見的變成一副黑臉,心里暗笑:不是講規矩守禮儀,處處把禮義廉恥掛在嘴上嘛!

  「一提山下村,人人稱讚,這光榮事跡讓我們這些村子羨慕的五體投地,」夏陽無視那些村民詫異又憤怒的目光,繼續說道:「可惜我們這些村子不爭氣,怎麼也做不到,還是你們山下村厲害擁有這獨特的優良傳統。」

  「你是哪個村的漢子?」村長急促胸口起伏幾下,恐怕夏陽越說越難聽,壓下怒火道:「怎麼到我們村子里來?」

  「這不是看熱鬧嗎?」夏陽道:「看見昭哥兒被打的這麼慘,特意過來看看你們村還能做出什麼名聲遠揚的事,好好學習學習,回去也讓我們村里照做,否則怎麼能讓我們村也名聲在外,人人皆知呢!」

  村長和那些村民的目光落在王昭身上,只見他頭發散亂,眼睛紅腫,還有臉上明顯的巴掌印,頓時明白這是王老太太打的。

  「好你個小賤哥兒。」王昭奶奶頓時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王昭罵道:「你從哪勾搭這麼一個漢子?竟然丟臉丟到村子里來了。」

  「哎哎。」夏陽好笑的上前一步,這老太太真是倒打一耙,「說你兒子呢,怎麼把火氣發到孫子頭上了?」

  「你就是往你孫子頭上潑臟水,也掩蓋不了你家王老二的齷齪事,還是清醒一點把家分了,以後各過各的吧。」

  「我呸!」王老太太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讓他死了這個心吧,這家是絕對不會分,今天我就讓他們滾出去。」

  「你說滾就滾。」夏陽臉一下子沈下來,漆黑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王老太太,「你說了算嗎?」

  「生了孩子就得養,不養就別生。」夏陽突然露出兇狠的氣勢,嚇的老太太一連後退幾步,「你若是能把他們再送回娘肚子里,那這個家就不分。」

  「我告訴你。」夏陽指著老太太道:「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你兒子凈身出戶,他不配當這個爹。」

  他身材健碩身姿挺拔,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那里氣勢全開,一副豪不講理的模樣,讓山下村的人都目瞪口呆。

  不知道夏陽是誰?怎麼會來管這件事?

  王老太太瘦小幹枯,本來瞪著眼睛要大鬧的架勢,現在被夏陽壓的一時不敢開口,摸不準到底他有什麼勇氣管自己家里的事。

  「這位漢子。」村長眉頭緊蹙,因為夏陽嘲諷他們村子那些話對他一點好印象也沒有,眼看王老太太被鎮住,「這是我們村子的事。」

  「是呀。」夏陽點頭,看向村長道:「是你們村子的事,怎麼了?」

  「呃。」村長心口一噎,這還用說嘛!

  他眼神晦暗,停頓片刻後道:「清官還難斷家務事,這位漢子還是別管他人的家事。」

  「我就管了,誰說不行?」夏陽道。

  村長臉徹底黑了,火氣再也壓不住,怒道:「這是我們山下村,還輪不到外人過來管東管西。」

  「我還說你們山下村的王老二,傷風敗俗無媒茍合,帶壞我們附近十里八村風氣。」夏陽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冷笑道:「你這個村長怎麼說?」

  「你?」村長氣得指著夏陽的手發抖,「這是我們村子的事,請你現在離開。」

  「不離。」夏陽幹脆拒絕,「不分家,我就不走,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處理這件事,有多不要臉。」

  他巡視周圍一圈兒,特別是那些交頭接耳的婦人,「你們不要以為就是看一個熱鬧就完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夏陽指著她們道:「人有生老病死,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若是昭哥兒這種情況放在你們兒女身上,你們是什麼感想?」

  女人是感性的,她們無論多麼堅強努力上進,心里也有一部分放在家庭,特別是自己的兒女。

  若是有人敢欺辱,她們再弱小無助也會奮起反抗,「為母則強」這幾個字千古不變,是她們印在骨血里永遠不變的信仰。

  她們眼神變的不安,王昭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即使心里同情也使不上勁兒。

  這是別人的家事,再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給自己招麻煩,她們從沒想幫著說句公道話。

  夏陽看把她們說動,知道一會兒若真起沖突,她們不會難為王昭,他也算安心一些。

  分家的事,王昭雖然有這個意思,但沒有自己鼓勵他走不出這一步,鬧到現在這種情況。

  自己若是不管,沒準他真會被趕出家門,地也會被他奶奶借機要走,豈不是沒幫到人反成了害人。

  「村長。」夏陽轉頭看向村長,「昭哥兒家這種情況,若是不分家,給他們自己爭取一個保障,以後會怎麼樣?」

  「現在他爹還沒把人娶進門,就已經多年不管他們,若是娶進門呢?」夏陽問道。

  「也說不準,王老二不準備回村,怕養這幾個兒女,到時他若是起了念頭把家里這幾畝地賣了。」

  夏陽稍微停頓一下,給時間讓村長他們消化一下他說的話,「昭哥兒他們兄弟幾人怎麼生活?這不是逼著他們去死嗎?」

  「你放屁。」王老太太怒罵道:「我兒子怎麼會賣地?他又怎麼沒管他們了,家里這些地不是一直給他們種著,餓死哪個了?」

  「呵。」夏陽被她氣笑,真按照自己想的話來了,以為家里有幾畝地就算盡到責任,「幾畝地?沒餓著?」

  「那我問問你。」夏陽道:「昭哥兒他多大,你讓他自己種幾畝地養活弟弟妹妹?他一個十來歲的小哥兒被逼的沒辦法,冒著生命危險進山求生,這就是你說的沒餓著?他是閑的沒事幹自己跑去找死是吧?」

  村民們聽到這,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看著王老太太的眼神微妙,有些事不去想就罷了,若是真較起真來怎麼會不明白。

  王昭十一歲時,他娘難產去世,留下一個八歲的妹妹,一個三歲的大弟弟,還有一個剛生下「哇哇」哭的小弟弟。

  他爹出去打工,家里事全是他一個人扛著,開始兩年王家老二還拿些錢回來,農忙也回來幫忙。

  後面這四、五年,一文錢見不到不說,人也是一趟不再回來,一直都是王昭一個人支撐這個家養著弟弟妹妹。

  王老太太她們這些親人不管就算了,現在說的話也讓人寒心,一個十多歲的小哥兒自己種幾畝地,怎麼種的過來?

  誰不知道,王昭家里的地總是最晚一個種好,因為多數過了種田季節才完成,收成也比不上其他人。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家里弟弟妹妹吃不飽,王昭才不得不進山,那是大人們也不敢隨便進去的地方。

  「我要分家。」一直沈默的王昭,突然擡起頭挺起胸膛,決絕的說道:「我說過,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兄妹活下去。」

  「今天我任由你打罵,算是全了最後一點親情。」王昭道:「你們不管我們兄弟幾個,我不怪也不怨,畢竟你們也沒來欺辱沒想著在我們這里占便宜。」

  「我念著這份情,你們不希望我們登門,怕我們求借沾著你們,我一趟也不登門,走路也躲著走不讓你們看著礙眼。」

  「但是不能阻止我要求分家。」王昭目光堅毅,站在那里身姿筆挺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現在還沒娶那個女人進門,就已經不顧我們死活,若是進門以後又怎麼會善待?」

  「就算不攆出家門,也是做牛做馬挨累受餓,我不想和弟弟妹妹們過這種日子,就算說我不孝我也認了。」

  「村長。」王昭道:「我要分家。」

  村長面露難色,剛才被夏陽冷嘲熱諷,他不是沒有觸動,但也是催著王老二趕緊把婚事辦了堵住他人的嘴。

  這分家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村長搖搖頭道:「昭哥兒,我跟你說了,要想分家必要你爹或是你爺奶同意,我無權幹涉。」

  「無權幹涉?」夏陽眼神冰冷,鬧到現在這個村長還是不管,可見也不是個好人,禮收了不辦事可行?

  「村長既然不管,那好辦。」夏陽冷笑道:「希望你一直別管,否則就是濫用職權幹涉。」

  「昭哥兒,不分也沒事。」夏陽道:「我帶你去鎮上,找人把田地賣了,讓他們一點也撈不到,直接來個凈身出戶。」

  「你去拿地契,別忘記房契也帶著。」夏陽看著王老太太突然一笑,「你奶奶那個院子還有一間房是你家的,賣了房子以後你們就搬那去住。」

  「吃他們的喝他們的,一文錢也別花,手里銀子要留著給你弟、妹嫁娶用,你別指望有人會管你們這些事。」

  「我。」王昭剛想說不去他爺奶家那個院子住,就被夏陽眼神阻止,「好,我這就去,這個辦法好。」

  他不想賣房,田地剛才一瞬間倒是起了賣了也不能便宜別人的念頭,但夏陽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行,你不能去。」王老太太趕緊上前想攔住王昭,被夏陽擋住近不得分毫,急忙對著不遠處站著的自家人喊道:「你們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攔住他。」

  王昭轉頭一看,是他幾個叔伯還有堂兄弟,腳步一停道:「陽哥兒,我叔伯還有堂兄弟他們都在。」

  「跑。」夏陽一把抓住王昭,說道:「我們拿了東西就去鎮上,把田地賣給葛二那個惡霸,讓他們抵賴不了。」

  夏陽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王昭跑出人群,那些村民不知道怎麼沒一個人攔著,對於王老太太叫喊著讓她們幫忙過耳不入。

  「你先跑。」夏陽往前推一把王昭,「我殿後,拿了東西我們就走,讓他們攔住東西都得被他們搶去。」

  「好。」王昭心里一震,突然爆發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你快點,我們一會兒從山上繞過去,他們攔不住。」

  夏陽心里好笑:王昭竟然當真了,這房子和地是隨便賣的嗎?那是最後不得不走的一步,是拼的魚死網破的時候用的手段。

  他轉身迎上王家人,看著幾個氣勢洶洶的漢子,眼神兇狠的像是要吃了自己,夏陽冷笑著直接動手。

  不打老實他們,今天就是鬧到分家,王昭以後日子也不好過,夏陽就是抱著這種心思,沖上去一頓揍。

  「哎呦,哎呦。」轉眼間把幾個人撂倒,看著他們躺在地上呻、吟,夏陽活動一下自己手腕,「別耍賴呀,我都沒碰到你們幾下就全躺下了。」

  他眼神帶著嘲諷,瞥一眼目瞪口呆的村長和村民,還有嚇的不敢上前的王老太太,「怎麼地?這是要賴上我,主意打的不錯呀!」

  「來來來,起來再戰幾個回合。」夏陽看著地上躺著的幾個人,「別一碰就倒,到底是不是個漢子?就是想訛人也要演的真實一點,這太假了。」

  他一邊說一邊往人群里搜尋,「還有沒有人,想比劃兩下就站出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是與你們杠上了。」

  「不分家,我就幫著把王家房子和地賣了,若是誰想找昭哥兒麻煩,我就天天來揍他。」

  「分,分。」村長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們夏家馬上分家,現在馬上就分,一刻也不能等。」

  他聽到夏陽說拿人錢財,又雙手抱胸不懷好意的笑容,知道這家不分會沒完沒了,這分明是王昭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地痞無賴。

  再有夏陽的戰力,自己村子里的人哪是對手,他若是天天過來鬧,哪還有個消停日子過。

  「村長。」王老太太吃驚的看著他,「不能分,不能分呢!我兒子回來可怎麼辦?」

  「喲!」夏陽一條腿站立,另一條腿往前伸出半步,抖動著這條腿,特意擺出無賴的模樣,「你兒子你心疼,那昭哥兒他們誰心疼?」

  「就因為他們不是你生的,不是從你肚子爬出來,你就不心疼?他們不是王家子孫是不是?」

  「分。」村長看不得夏陽這模樣也不願意聽他說話,他現在恨不得夏陽馬上滾蛋,「今天一定分。」

  他氣的胸口悶痛,看王家人也不順眼,「我告訴你,今天分完家,你就去找王老二,告訴他馬上把自己的事辦利索,別讓我們村子都跟著丟人現眼。」

  村長的意思,王老太太聽的明白,若是自己兒子再不辦婚書把戶籍遷回來,讓外面的女人和孩子上族譜,肯定是要攆出村子。

  「陽哥兒,你怎麼樣?」王昭氣喘籲籲跑回來,他拿完契書沒看到夏陽,還以為他被打倒了,「他們打你了?」

  「那里。」夏陽下巴一擡,示意他看看地上躺著的幾個人,「賴在地上躺著,不知道打什麼主意,可能要訛我。」

  「誰訛你?」王老大老臉一紅,被人輕易打倒還沒一句好話,他也是倒黴透頂,「都起來。」

  他低喝一聲,率先從地上爬起來,看王老太太的眼神帶著埋怨,「分就分,你管這麼多事幹什麼?」

  他們不想來也不想管,被自己娘又作又鬧,非要過來要田地說是要親自給守著,現在沒守住不說還讓他們挨頓揍。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被王老太太拉住,「你們得等分完家再走呀,否則他們不得把我欺負死,你弟弟以後可怎麼辦?」

  「我們能當什麼事?」王老大怒吼一句,打也打不過,村長現在又逼著分,他們也沒辦法。

  但王老太太拉住不讓走,他們也不能硬走,只能無奈留下來,感覺今天臉都丟盡了。

  「請村長立分家文書吧。」夏陽得到分家允許,當即就要執行,還問王昭:「讓你爹凈身出戶吧,那樣的爹要來沒用,說不準以後是個禍害。」

  「不行,這個決對不行。」王老太太再也受不住,當下大哭起來,「田產必須得分,不能讓你們全占去。」

  「好吧。」夏陽無奈的翻個白眼,與自己一毛錢關系沒有好嘛!

  「你院子里的那間房,分給你兒子。」夏陽道:「昭哥兒他們現在住的這戶歸他們,他娘在這里走的也算給他們留個念想。」

  「一畝水田分給昭哥兒他們,這里有你們王家長子嫡孫,必須分大頭。」夏陽壞人做到底,開口提條件,「五畝旱地,按人頭分,你兒子得一畝旱地。」

  「不行。」王老太太不同意,怨恨的看著王昭,「昭哥兒,你就給你爹這點地?」

  「地還不能給。」夏陽不讓王昭開口,把話接過去,「王老二生了孩子就要負責養,他要給昭哥兒他們生活費,若是不給就先把這畝地扣下,什麼時候把銀子送來什麼時候給地。」

  「嘶。」山下村的人,全都表情僵硬,不可置信的看著夏陽:太狠了,怎麼說也是一點東西不給夏老二。

  「你,你。」王老太太氣的眼前一陣發黑,指著夏陽的手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那間房子,就不扣了。」夏陽一臉真誠,「現在也不能當錢花,先留給你們,若是有人租賃再找你們要回來。」

  「噗通。」王老太太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淚嘩嘩的流,拍著大腿哭道:「這可讓我兒子怎麼活呀!他是什麼都沒有了。」

  「你不能光顧著你兒子活,也要想想昭哥兒他們呀!」夏陽道:「再說你兒子不回來,要這些也沒用,難道是你自己想貪下?」

  「我貪什麼?」王老太太一梗脖子,「誰說我兒子不回來,他割完水稻就回來,到時你讓他們怎麼過?還有幾個孩子呢!」

  「看看,這心偏的沒邊了。」夏陽眼神環顧四周,嘆息道:「幸虧這家分了!這個做奶奶的知道兒子消息都不說,是根本沒把昭哥兒他們當親人。

  「這王老二明知道秋收都不回來幫忙,還準備收完以後回來享受現成的,這人心是怎麼長的?究竟還有沒有良心。」

  「給他兩畝地,算是我們的孝敬。」王昭心寒又慶幸,不想繼續牽扯下去,站出來說道:「我們也不用他養,算是斷個清楚。」

  「也行,不能讓人說你們不孝。」夏陽讚同的點頭,又裝作埋怨的說道:「你就是心太軟,以後可別被他們哄騙了,把房子和地再給他們。」

  「不會。」王昭斷然道:「村長,請你把這些寫清楚,別弄的不清楚,以後再有麻煩。」

  「對。」夏陽在一旁一唱一和,「生不養死不葬,斷親書直接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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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給。」

  村長寫完分家文書,遞給王昭道:「看看,沒問題就按手印。」

  「哦。」王昭拿著文書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擡頭道:「我,我看不明白。」

  他轉身遞給夏陽,一臉期盼的說道:「陽哥兒,你應該能看懂,你仔細看看。」

  「我。」夏陽剛想說自己可能也看不明白,一想又覺得丟人,於是接過來,「好,我來看看。」

  上面寫的全是繁體字,夏陽仔細一個個辨認,連猜帶蒙也算能看懂,「這個,分的田地寫的沒錯。」

  「只是斷親沒寫。」夏陽疑惑的看著村長,問道:「村長是不是落下點什麼?」

  「分家文書就是這麼寫,你拿到哪里都沒錯。」村長黑著一張臉說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找人來看。」

  「我來看看。」張六隱藏在一旁,已經看了很久熱鬧,他看夏陽也不像識字的模樣,於是站出來幫忙。

  「張哥?」夏陽一楞,沒想到張六會在這,「你怎麼在這?」

  「柳二爺爺擔心你,我正好沒事過來看看。」張六道。

  他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把自己的好奇心掩飾住,他不會說自己聽到柳二爺爺說夏陽是個小哥兒時都驚呆了。

  張六是特意過來,想看看夏陽這個小哥兒怎麼處理這件事,會不會像柳二爺爺說的一樣跟人打架。

  「有勞張哥了。」夏陽拱手道。

  他也沒廢話,把分家文書遞給張六,「我對文書不太了解,你幫著看看有沒有坑,別把昭哥兒算計了。」

  「好。」張六接過文書快速的看一遍,擡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村長道:「村長,你寫的倒是分家文書,可是這代為兩個字是怎麼回事?」

  張六指著文書上寫的的代為兩個字道:「代為,就是說以後還可以重新分,這個可以不算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分家文書。」

  「這。」村長臉色一變,他確實留了余地,王家老二回來可以要求重新分家,或是把這文書作廢,「他爹不在,我們是代為分家。」

  他妄圖掩飾自己內心,解釋道:「按照規矩,王老二不在,我們都是幫著主持,所以才有代為這兩個字。」

  「村長是有責任主持公道。」張六笑道:「還有本家長輩在,當眾分家就是過了明路,不需要任何質疑。」

  「還請村長再寫一份,我想您應該會寫。」張六語氣溫和,笑容卻不達眼底,「騙騙一些不明就里的村民也就罷了,若是拿出去不知道村長會不會攤上官司。」

  他身材高大健碩,不卑不亢的站在村長面前,雖然一身布衣卻與普通村民有本質區別,臉上那道傷疤無形之中讓人忌憚。

  「好,你們不滿意我重新寫。」村長給自己找個台階,離開拿起毛筆重新開始再寫一份。

  他看出來,這個人也不好惹,竟然跟自己提官府,村長心里有些發怵不敢再耍心思。

  「斷親書也寫了。」夏陽冷著一張臉,沒想到村長真會挖坑,「讓張哥幫著一起看看有沒有問題。」

  他差點被騙了,心里火氣沒處發,只能渾身散發冷氣表示自己現在極其不悅,看著村長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無妨。」張六淡淡一笑,看看夏陽又看看王昭,笑道:「左右我很閑,今天就幫你們這個忙把分家的事徹底辦好。」

  「一會兒我回鎮上,你們可以派人與我一起去。」張六道:「我想村長忙,可能沒時間幫你們辦理分戶的事情,我帶你們去一趟。」

  「多謝。」夏陽拱手,真心道謝:「今天多虧張哥,改日一定登門拜謝。」

  王昭也隨著夏陽道謝,他能分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成真讓他松了一口氣,以後就是他爹回來也沒辦法完全左右他。

  「我一直擔心。」王昭小聲的對夏陽道:「恐怕有人打我家地的主意,還有我和妹妹的親事,現在終於可以不那麼緊張時刻擔驚受怕。」

  「就算斷了親,你也要自己挺起來。」夏陽道:「有些人,就是有這兩份文書也擋不住他們齷齪的心,只要你自己強硬不妥協,就沒人能真正按著你照他們的意思做。」

  夏陽指指在書寫的文書,「這就是你的底氣,也是可以幫你抗爭的底牌,免得你自己沒信心。」

  他就是在王昭言語中,發現王昭這些擔憂,又弱小無依的讓人同情,探知他有分家的打算才積極鼓勵支持他。

  「我知道。」王昭盡量挺起自己並不結實的胸膛,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不會妥協,更不會讓他們哄、騙、威、脅,這是我反抗他們時唯一不會被安上不孝罪名的依仗。」

  「嗯。」夏陽拍拍王昭肩膀,以示安撫,「沒事,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自己不放棄總有出頭的一天。」

  他們在這旁若無人的說話,山下村的村民也沒閑著,各個交頭接耳的議論這件事,但沒人表示出異議。

  只有王老太太那個氣呀!

  看著王昭的眼睛又氣又恨,她還想鬧一鬧,只是苦於兒孫攔著讓她一時脫不了身。

  這次文書寫的很順利,村長老老實實寫好一式三份,讓王昭他們按手印。

  夏陽直接拿起兩份,一份遞給王昭留存,一份直接交給張六,「張哥,有勞了。」

  「小事而已。」張六笑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去衙門,這兩天我有時間。」

  「今天。」王昭道:「早辦完早安心。」

  他怕夏陽他們走後,自己奶奶再去家里鬧,若是她真要帶著人搶地契、房契,王昭自己也攔不住。

  「你回去換身衣服。」夏陽道:「一會兒就跟著張哥去吧,把家里弟弟妹妹安撫好別讓他們害怕。」

  「嗯。」王昭拿著分家文書剛要離開,被王老太太幾步跑上前攔住,「你說,你在哪勾搭這麼一個漢子,你還要不要這張臉?」

  「咻。」

  夏陽一個口哨吹響,眼眉一挑笑道:「這個就沒必要告訴你了!現在已經分家,敬你是長輩,不敬你又是什麼?」

  「哈哈哈。」夏陽恣意大笑,這個老太太到現在還不死心,想往自己和王昭頭上潑臟水。

  「我們是朋友。」王昭豈能不明白王老太太的意思,當下也沒好臉,「奶奶還是管好自家事吧。這麼多年你也沒管過我們,現在也無需你操心,我們沒這個福氣。」

  「好,說的好。」夏陽「啪啪啪」鼓掌,又對王老太太一笑道:「以前既然不管,那現在就繼續過你逍遙自在日子別來瞎操心。」

  「這怎麼行?」王老太太剛要說話,卻被大兒子拉住,「你管這麼多幹什麼,二弟不是說以後不用我們管他的事嗎?」

  他說完轉向王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昭哥兒,你也別怪我們,我們也是被你爹氣的。」

  他們聽說王老二在外面的事以後,開始還挺高興,以為他又找個媳婦兒,誰知道一直沒見帶人回來。

  對王昭他們也不聞不問,就去找他問情況,結果雙方鬧翻了,算是斷了兄弟情分,只有王老太太還惦記著這個兒子。

  他們惱怒王老二,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去照顧王昭他們,能不遷怒算是他們的底線,若不是今天王老太太鬧著讓他們過來,他們誰也不會管這件事。

  畢竟分家是大事,哪有小輩兒趁著自己爹不在家鬧著分家占家產的事,他們心里也是不高興。

  現在阻擋不了,王老大他們也不想再做壞人,自然要與王昭說個清楚,「你們自家的事,我們也管不了,以後好自為之吧。」

  「不行。」王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不依不饒的說道:「一個小哥兒行為不檢,竟然勾搭個漢子回來鬧分家,把我們王家的臉都丟盡了。」

  「喂喂喂。」夏陽不耐煩她再鬧騰,眼睛一瞪沒好氣的道:「先管好你自己兒子再來說別人,你要是再無理取鬧我可翻臉了。」

  「呃。」王老太太被他冰冷的眼神嚇的後退一步,色厲內荏的道:「我在教訓王家子孫,與你何幹?」

  「分家了,分家了。」夏陽上前一步,皺著眉不耐煩的道:「知道嗎?知道嗎?別再磨嘰。」

  「奶奶是恨我分家,想壞我名聲?」王昭心更冷幾分,索性放開了問道:「還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村長懲罰我給你出氣?」

  「嘖。」這王老太太真是拎不清,就是分家了也不能敗壞王昭的名聲,讓他以後還怎麼嫁人。

  村民們頓時議論聲不絕於耳,紛紛指責王老太太,「你可不能這麼說,要是壞了昭哥兒姻緣怎麼辦?」

  「他妹妹馬上也要說親,你這樣不是害他們嗎?沒見過你這樣的奶奶。」

  「我看這漢子挺好,若是昭哥兒嫁給他,以後還有誰敢欺負,就是王老二回來也別想擺自己這個當爹的譜。」

  夏陽哭笑不得:還扯上作風問題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看熱鬧不怕事大嗎?

  他想到這個,突然渾身一個激靈:壞了,讓小秀才知道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昭哥兒。」夏陽推了他一把,自己上前擋住王老太太,「你回去換衣服,別理她。」

  「不行。」王老太太突然尖叫一聲,又快速跑到村長面前,「村長,他傷風敗俗,你一定要懲罰他。」

  她不敢說夏陽,死咬住王昭不放,「我們王家丟不起這個臉,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否則以後我們王家後人還怎麼婚配?」

  「你自家的事自己解決。」村長直接甩袖子走人,今天臉丟大了,「王家有族長,你們到那說去。」

  夏陽看王昭已經趁機離開,根本不在乎王老太太鬧,站在一旁悠閑的看熱鬧,也不說明自己小哥兒的身份。

  他往人群里又掃了一眼,有幾個熟面孔,這時認識的獵戶大叔也來了,他卻是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沒有出來揭發。

  夏陽對他點點頭,搖搖的拱手一笑,算是謝過他沒有揭穿自己裝痞子無賴威、脅村長他們的事。

  「這事也需村長在場。」王老太太豁出去了,終於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扳回一局,興許還能把分家的事破壞掉,拉住村長不讓他走,「抓住王昭那個小賤哥兒,讓他去祠堂受罰。」

  「讓你們族長派人來找我。」村長想要甩開王老太太的手,「我只是過去當個見證,定罪輪不到我。」

  他就是推脫,不想管這事,有夏陽在,這個王老太太還妄想找事,真是老糊塗了。

  張六冷眼旁觀,今天若不是因為夏陽和王昭是兩個小哥兒,又有王管事拜托,他才不會管這些閑事。

  看著王老太太與村長拉扯,夏陽和張六仿佛事不關己一般沒人上前,那些看熱鬧的村民更是不管這事。

  王老太太的用意,她們看的明白,也想看看她到底還能鬧到什麼程度,正好給大家增添一點茶余飯後的談資。

  在村長與王老太太糾纏中,獵戶大叔實在看不下去,高聲喝道:「王老太太,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這是位小哥兒,怎麼與昭哥兒勾搭傷風敗俗了?」

  「轟。」

  獵戶大叔這句話,就像投下一枚炸、彈,讓山下村的人驚訝的張大嘴巴,眼神里充滿不敢置信。

  「什麼?」村長突然擡頭,看向獵戶道:「你剛才說什麼?他是一個小哥兒?」

  「不是小哥兒還能是漢子?」獵戶大叔不屑的看他和王老太太一眼,撇撇嘴道:「你們自己沒看出來,是你們眼拙。」

  這時人群里傳出幾聲輕笑,都是見過夏陽的人,他們看不慣王家無情無義做派,也看不上村長圓滑世故到處和稀泥的處事風格。

  在夏陽裝無賴恐、嚇、威、脅的時候,沒一個人站出來說夏陽身份,現在獵戶大叔實在煩王老太太沒完沒了。

  把夏陽身份說出來,讓他們趕緊銷聲匿跡,他們才笑出來,看到村長和王老太太臉上驚疑、懊悔的神情來回變換,心中全是幸災樂禍。

  「你?」村長指著夏陽,又惱怒又後悔,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他騙了,被夏陽連嚇帶威脅竟然壓著王老太太同意分家。

  「哇。」王老太太頓時大哭,這個轉折她接受不了,拍著手哭道:「那個賤哥兒喪盡天良,竟找人回來騙自家長輩呀!」

  「嘿!」夏陽笑笑,擡手掏掏自己耳朵,滿不在乎自己身份被揭穿,「哭的太難聽簡直魔音灌耳。」

  家已經分完,現在反悔也沒用,有張六幫忙,在戶籍、地契上他們無法為難,夏陽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你到底是誰?」村長頓時來了底氣,不是地痞無賴他有什麼好怕的,「攪和王家的事有什麼目的?」

  「你管的著嗎?」夏陽不搭理他,只是道:「只要你們敢找昭哥兒一點麻煩,我就來你們村里,在村長你家和王家溜達幾圈兒。」

  「你們不想消停,我也不嫌麻煩。」夏陽笑道:「正好我天天路過你們村子,過來歇歇腳挺好,可別不歡迎呀!」

  「你說?」村長對夏陽不敢硬來,把矛頭指向獵戶,「他是哪個村的,竟然這麼猖狂?」

  「你一個小哥兒,竟然管別人家的事。」王老太太邁著小腳向前緊走幾步,「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在王昭那個小賤哥兒那里得到多少好處?」

  「你再說一個賤字?」夏陽臉一黑,眼神瞟向王家老大幾人,「你是想讓你兒孫們挨揍吧?要不我再麻煩麻煩打他們幾下讓你消停一會兒。」

  「娘,你沒完了?」王老大他們眼皮一跳,見夏陽眼神不善的看著他們,急忙上前阻止道:「走,回去,家已經分完了,你就別鬧了。」

  夏陽活動幾下手腕,不介意再動次手,王老太太實在讓人煩,他都怕自己走以後她又去找昭哥兒麻煩。

  「我不走,我要找他村長說理去。」王老太太被兒子拉著,哭嚎著不肯走,「村長,我們不能被他一個小哥兒這麼欺負呀!你要給我們做主。」

  夏陽眉頭一挑,看向村長道:「村長要做什麼主,我先聽聽。」

  村長看向獵戶,想要知道夏陽到底是哪個村子的人,他要掂量一下自己分量是不是惹得起。

  今天已經接連被夏陽打臉,他不想再豁出這張老臉被人笑話,沒好氣的問道:「他是哪個村的人,你倒是說呀?」

  「柳家村。」獵戶大叔看眼夏陽,在他點頭同意下說道:「是秀才夫郎,你們惹的起嗎?」

  「我勸你們還是算了。」獵戶大叔道:「你們打也打不過,而且要是打了他,光秀才夫郎這個名頭你們就賠不起。」

  村長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夏陽竟然是這樣一個身份,他看著夏陽冷哼一聲道:「就是秀才也沒道理管別村的事,一個夫郎出來攪和什麼。」

  「娘,快走。」王老大這回不用拉王老太太,她自己就踮著小腳一溜煙的往家跑,嘴里還不服氣的小聲罵道:「瘟神。」

  秀才她可惹不起,王老太太知道自己再怎麼折騰也於事無補,只能自認倒黴。

  她也看出來,夏陽就是一個混不吝,怎麼說都沒用,繼續再糾纏下去,自己討不到好不說,兒孫們可能又得挨頓揍。

  「散了,散了。」村長板著臉攆人,「你們都散了,是都沒事做了嗎?一個個的都聚在這里。」

  他攆完人看都不看夏陽一眼,自顧自轉身離開,嘴里還嘟囔著,「以後別什麼人都放進村里,一個個都警惕一些。」

  「嘖。」夏陽看他們灰溜溜的模樣,心里好笑:沒想到自家小秀才名頭挺管用,最起碼這些不知內情的村里人不敢輕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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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咦?」

  夏陽遠遠看著一輛牛車,「這不是我家小秀才嗎?」

  「好像是。」王昭仔細看看,「是你們家柳秀才。」

  「我的奶奶呀!」夏陽撒腿就跑,「他這是上哪去呀?」

  「小秀才。」夏陽看見柳二爺爺趕車,二樹也在牛車上坐著,一口氣跑過去問道:「你去哪呀?」

  「沒事,出來走走。」柳景文淡定的說道:「你的事忙完了?」

  「沒事了。」夏陽道:「哎呀!昭哥兒那個奶奶,真是個不省事的老太太,鐵了心欺負昭哥兒。」

  他搖頭晃腦的向柳景文述說,昭哥兒奶奶有多煩人,不但打了昭哥兒還要把他攆出來,還有那個村長的做派。

  柳景文靜靜的聽著,臉上一點變化沒有,直到他說完以後,才問道:「分完了?不會再有事?」

  「應該不會。」夏陽剛說這一句,還沒等說下面的話,就見柳景文擡起手道:「你耳朵呢?」

  「這呢。」夏陽拉住他的手,把自己頭低下,讓柳景文的手放到自己耳朵上,「摸我耳朵幹什麼?」

  「哎呦!」他耳朵一下子被柳景文抓住,使勁兒一擰,夏陽急忙討饒,「別擰別擰,疼。」

  「你還知道疼?」柳景文不松手,心里暗下決定一定要好好教訓夏陽,「你知不知道分家是大事?若是今天不能分家昭哥兒會有什麼後果?」

  「我。」夏陽心虛,「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他分了,我也是沒辦法怕他奶奶作妖,昭哥兒自己一個人招架不住就直接過去了。」

  他一時之氣,頭腦一熱跑去為王昭主持公道,還沒到村口就冷靜下來,但已經不能回頭。

  「還嘴硬?」柳景文拎著他耳朵又擰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能壓住王家,就是分了也會留下後患,你到底是幫昭哥兒還是害他呀?」

  「幫幫幫。」夏陽配合著喊疼,「哎喲!哎呦!你輕點,耳朵要掉了。」

  「哼。」柳景文無動於衷,無視夏陽裝可憐,「就不能先把昭哥兒帶回來,商量好辦法再過去,這一會兒都等不及?」

  「對呀,對呀!」夏陽恍然大悟,一把抓住柳景文的手,「我家小秀才這麼聰明,你一定能幫著想到好辦法,我真是太笨了。」

  「真是失策,害的我被他們氣的要死。」夏陽「嘿嘿」笑著,討好的說道:「你放心,下回我一定找你商量,什麼事沒你允許我絕對不做。」

  「你這次能記住?」柳景文拉著他耳朵靠近自己,對著夏陽耳朵吼道:「能記住嗎?」

  「哎呀!」夏陽被他震的耳朵「翁嗡嗡」響,再次討饒道:「記住了,記住了,我絕對忘不了。」

  「這次怎麼辦?」柳景文要給他深刻教訓,不能再這麼沖動,「你知不知道,你過去幫著分家,若是一個把握不好可能造成兩個村子交惡,甚至可能大打出手,後果會有多嚴重?」

  「不會吧?」夏陽覺得不至於,小秀才這是危言聳聽,「與我們村子什麼關系?那是山下村的事呀。」

  「你問問柳二爺爺。」柳景文道:「他老人家歲數大見識廣,對於各村的事了解的多一些。」

  「這種情況很多。」柳二爺爺道:「有些都是小小不然的事,結果沒處理好上升到兩個村子。」

  他老人家一連講了兩件事,都是近幾年村與村之間發生的沖突,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傷了不少的人。

  「你這麼大一件事。」柳景文道:「又不是與你有切身關系,若是山下村找過來,我們說不出理去。」

  「唉!」他無奈嘆息:「你是幫昭哥兒,是希望他好,就更應該多想想,別適得其反。」

  「我問你,現在家是分完了,但他奶奶若是沒事就去鬧,到處壞他名聲,昭哥兒能好嗎?這個家分不分還有什麼用?」

  「這。」夏陽啞口無言,他也想過這個問題,決定在沒找到確實可以鎮住他們的辦法時,自己沒事多過去走幾趟。

  讓王家看看,昭哥兒有人幫忙,不是他們想作踐就作踐,讓他們忌憚一些。

  「說不出來了?」柳景文問道。

  「怎麼會說不出來。」夏陽道:「今天事發突然,我會想辦法徹底壓住王家,讓他們不敢再作妖找昭哥兒麻煩。」

  「我這不是沒來得及嘛!」夏陽一臉討好的笑,彎著腰頭壓低向柳景文身前靠近,緩解耳朵上的力道,「你放心,我一定辦好?」

  「哼。」柳景文冷哼一聲,始終不肯松開夏陽耳朵,「你說昭哥兒奶奶還想要借你污昭哥兒名聲?」

  「這個。」夏陽有些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就罷了,在柳景文這里他哪好意思說別人都認為自己是個漢子的事。

  「我夫郎也是她可以利用隨意污蔑的?」柳景文很不滿,自己夫郎被欺負他心里很不舒服,「二樹,你坐二爺爺車去鎮上吧。」

  他起身要下車,夏陽趕緊扶他,「你下來幹什麼?你不去鎮上?」

  「不去。」柳景文剛松開他耳朵的手,又擡起來道:「耳朵呢?我要把你抓回去,免得你無法無天。」

  「沒有沒有,我真沒有。」夏陽拉住他的手攥在手里,嬉笑著保證道:「不用你抓,我這就是回村子,別累著你。」

  「來,我扶著你走。」夏陽手剛搭上柳景文肩膀,就被他一把甩下去,伸手往夏陽臉上摸,「我就是抓著你耳朵回去,讓你好好想想這事到底對不對。」

  「我知道你擔心我。」夏陽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做檢討,深刻的檢討。」

  他何嘗不明白柳景文心思,擔心自己又怕自己沒給王昭幫上忙反倒添了麻煩。

  「來。」夏陽有些愧疚的低下頭,把自己耳朵送到柳景文手里,「你喜歡揪著那就揪著,天天讓你揪著耳朵玩兒我也沒意見。」

  柳景文滿意的又擰住他耳朵,對於夏陽這麼快認識錯誤感到欣慰,覺得只是沒人教導他這些事,夏陽才會這麼不計後果。

  「二樹,你找兩個衙役。」柳景文囑咐道:「我夫郎怎麼能讓人隨意污蔑,這名聲可是大事,讓王家給個說法。」

  他掏出一個錢袋,遞給二樹,「別怕花錢,把事情辦好,讓王家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有的人也不是他們能惹。」

  「知道了。」二樹接過錢袋,看眼被揪著耳朵的夏陽,笑道:「陽哥兒因為這事都被教訓了,怎麼也要讓陽哥兒出口氣。」

  「走吧。」柳景文拎著夏陽耳朵,「我們回家。」

  「好好。」夏陽扶著他往前走,眼睛余光瞥見跟在自己後面的張六和王昭,「小秀才,我把建房子的人帶回來了,去我們家看地方,很快我們就能有房子住。」

  「你把人帶回來了?」柳景文呼吸一滯,平靜的臉上有了變化,耳朵漸漸泛紅,「在哪呢?」

  「我們後面呢。」夏陽半側著身子,對後面的張六道:「張哥,這是我們家小秀才。」

  「咳咳。」柳景文突然咳嗽兩聲,像是被嗆到了一樣。

  他以拳抵住嘴唇掩飾自己尷尬,拎著夏陽耳朵的手立刻松開又順勢揉捏了兩下,「耳朵癢就自己抓抓。」

  「啊?」夏陽頓時傻眼,看著柳景文轉眼變得緋紅的臉頰,暗自腹誹: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錯呀!

  自己看不見,就當別人也看不見嗎?

  二樹坐在車上笑道:「陽哥兒,你帶人回來怎麼不早說,景文可是非常好客。」

  他看見柳景文尷尬的面紅耳赤,當下給個台階下,「還不介紹一下,讓大家認識認識。」

  二樹說完,就和柳二爺爺離開,夏陽站直身子,給張六和柳景文介紹,「這是張哥,鎮上專門建房的老板,王管事給介紹的特別靠譜。」

  他又笑著對張六道:「這是我家小秀才柳景文。」

  夏陽沒一點讓張六他們看到,自己被柳景文揪著耳朵教訓而感到羞恥,像沒事人一樣笑呵呵的特別高興。

  「張老板,有勞了。」柳景文拱手施禮道。

  「柳景文客氣。」張六還禮。

  他已經過了最初的震驚,表情平靜的與柳景文見禮,對於夏陽的厚臉皮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張六打量柳景文,一身短打竟然是綢布所做,再對比夏陽一身洗的泛白的粗布衣裳,心里有些詫異。

  目光再次落在柳景文臉上,精美絕倫入目驚艷的面容,再次讓他心跳加速,張六覺得自己有點魔怔。

  「走走。」夏陽一邊攙扶柳景文,一邊招呼張六和王昭,「我們別站在這,回村。」

  ……

  「老頭子。」

  王老太太回到家,越想越不甘心,「你說這一畝地讓老二他們怎麼活呀?」

  「自古也沒有兒女占家產的,都是長輩說給多少就是多少,就是讓他們滾出去也得受著。」

  王老太太說著眼淚又流下來,「不但敢提分家,還找人回來對付我們,就這一畝地還是我鬧出來的,你說可怎麼辦?我們不能不管老二呀。」

  「我能怎麼辦?」王老頭沒好氣的道:「我罵也罵了,他鐵心分家給他點地就是了,你非作著要把地全要回來。」

  「地怎麼能給他們?」王老太太脖子一梗,不服氣的說道:「我還以為他是個好的,沒想到這心夠毒,連自己爹都一點不顧念。」

  「哼。」王老頭不滿王昭一個小輩兒提分家,可也沒覺得他說錯,「他是被老二傷透了,想著爭點家產讓他們不被後娘磋磨。」

  「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王老太太道:「這就是他們的命,哪個後娘會把他們當做親生的看待,不都是一樣這麼過,沒一個像他這樣無法無天。」

  「算了。」王老頭不想聽她嘮叨,打斷王老太太的話,「已經分了,就這麼辦吧。」

  「老二怎麼辦?」王老太太看他不想管,立刻急了,「老二讓人捎信回來,說是那婆娘又生了一個,外面日子不好過準備把人送回來。」

  「現在房子和地都沒了。」王老太太擔心,「若是那婆娘不安分,跑了可怎麼辦?老二以後還上哪找媳婦兒去。」

  「老頭子,你得想想辦法。」王老太太起身,走到王老頭面前,「你幫幫我們兒子,不能不管他。」

  王老頭坐在桌子旁抽煙,挑起眼皮看她一眼,「你急什麼,昭哥兒以後十、七了,早該嫁出去,還有他妹妹也到說親的時候留不下兩年。」

  王老頭說著瞪她一眼,今天這是都怪這糊塗老婆子,「那兩個小的,又不能種地好好養著就是,地不還是老二管?」

  「對呀!」王老太太一拍手,眉開眼笑道:「我現在就找媒婆去,馬上把那小賤哥兒嫁出去,他妹妹也十、四歲了,定下親事讓她明年出門,地就又回來了。」

  「就是有斷親書又怎麼樣?」王老頭笑道,他怕自己老婆子想不明白,指點道:「再斷也是王家骨血,長輩給他們張羅親事理所當然。」

  「嗯。」王老太太頓時來了精神,馬上就要出門去尋媒婆,「我這就去,離老二他們回來還有一個月時間,得先把他打發出去,讓他再也管不了家里的事。」

  「我可提醒你。」王老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別隨意找一個,也別存著讓昭哥兒不好過的心思,不能讓他找到借口不肯出嫁,讓外人也笑話我們王家。」

  「你大度一些別與他計較,找個好的人家,爭取平平安安的把他嫁出去,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王老太太心頭一梗,她正有這個心思,有些不甘心的道:「那不是便宜他,怎麼能讓他這個不孝的東西好過。」

  「你要想把地要回來或是抓到手里。」王老爺子道:「就這麼一個辦法,你自己看著辦?那個秀才夫郎你惹的起嗎?」

  這個時候,王老太太突然想起來,「那個混不吝是哪個秀才的夫郎?秀才會娶他這樣的,一點臉面不要了嗎?」

  「是呀。」王老頭也疑惑,一個秀才怎麼會甘願娶個小哥兒,還是這樣一個人,「難道是……」

  他突然想起柳家村,若是附近哪個村子的秀才他都知道,只有這個剛考中的秀才,不知道是否成親娶的哪家。

  王老頭把這話一說,王老太太眨巴兩下眼睛,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迷茫,轉眼又欣喜若狂。

  「我去打聽打聽。」王老太太小腳一轉,跑出堂屋要去打聽消息,「若真是這個秀才,這個混不吝也不用怕他。」

  她急急忙忙出門,準備先到村長家一趟,告訴他夏陽的事,一個瞎眼秀才家的夫郎沒必要懼怕。

  再能打架又怎樣?他們王家,還有山下村會對付不了他一個人,王老太太越想越高興。

  一溜煙跑向村長家,還不待她走到門口,就見村子里的人已經把村長家圍住,王老太太疑惑這是又出什麼大事?

  「這就是王老太太。」村長剛出門口,就看見王老太太在人群後面探頭探腦的往這看,指著她道:「官爺,她來了。」

  「王老太太。」村長招呼道:「你過來,官爺們找你有事。」

  「找我?」王老太太臉一白,嚇的說話都結巴,「找,找我幹什麼?我一個老太太也沒犯什麼事呀?」

  山下村的村民也疑惑,看看官差又看看王老太太,不知道找她什麼事?但出於對官差的懼怕,沒人敢說話。

  「你還敢說你沒犯事?」二樹上前一步喝道:「你敗壞我們村秀才夫郎名聲,昧著良心說他與你們村一個小哥兒勾搭,傷風敗俗不知廉恥,有沒有這事?」

  「我,我。」王老太太「噗通」一下,嚇的跪倒在地,哭嚎道:「我,我以為他是漢子,沒想到他是個哥兒呀!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老眼昏花嗎?」二樹道:「你自己沒安好心,為了霸占小哥兒家產,想毀了他名聲,但不能利用我們村秀才夫郎。」

  「我沒有我沒有。」王老太太渾身哆嗦,她沒想到夏陽能去告狀找官爺抓自己,「村長,村長,你可要救我呀。」

  她哭嚎著爬到村長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不松手,「當時村長你也在呀,我不是有意的,你快跟官爺說說,不能讓他們抓我呀!」

  「你,你松手。」村長心里「咯噔」一下,他急忙呵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你快把手松開。」

  村長現在心里也有些擔憂,官爺來找他帶路,並沒有說是這件事,他不想把自己也牽扯在其中。

  「村長你不能不管我呀。」王老太太怎麼能松手,全村只有村長能與官爺說上話,「那個哥兒你也見到了,不怪我呀!」

  「你還敢說不怪你?」村長氣急敗壞的道:「就是你的錯,這張嘴一天就胡說八道,還不賠禮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錯了,我錯了。」王老太太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頭「咣咣咣」一個接著一個磕到地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說了,官爺饒了我吧!」

  「兩位官爺。」村長陪著笑臉,小心的討好道:「這個老太太老糊塗了,一時說錯了話,早就後悔了,你們大人大量饒她這一回吧?」

  「你說饒就饒,兩位官爺事務繁忙,怎麼能白跑一趟?」二樹把話接過去道:「還有你們村那個小哥兒,你們欺壓想霸占家產,這些事怎麼能輕易饒過,官爺可是來主持公道的。」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要了。」王老太太哪還顧到這些,早嚇破膽了,「官爺,你們就饒了我吧。」

  她幾個頭磕下去,額頭已經青腫,頭發變得散亂,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哪還有剛才神采飛揚的模樣。

  村長在一旁陪著笑臉說好話,給王老太太求情,他推開王老太太,從懷里掏出銀子塞給一位熟悉的官爺。

  「老太太糊塗,官爺別與她一般見識。」村長道:「回頭我去找她當家的好好說說這事,一定讓她不再犯,官爺看她老邁就饒她這一回?」

  有膽大一些敢說話的村民,也幫著王老太太說話,「有了這次教訓,她一定不敢再心懷不軌,也不會為難昭哥兒要他田地,官爺就放過她這一回吧。」

  「我不要了,什麼也不要了。」王老太太哭的嗓子沙啞,急忙保證,「我再也不敢說秀才夫郎,我一定不說。」

  兩位官爺一直冷著臉,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其中被村長塞懷里銀子那位,看到這種情況。

  用眼角撇了二樹一眼,見他點頭,他咳嗽兩聲清清嗓子,「看她老邁,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許再對秀才夫郎不敬,更不許霸占他人家產。」

  「再有一次,就去大牢里呆著去吧。」官爺突然變得兇神惡煞,語氣嚴厲的道:「別以為你歲數大就可以逃脫,只要你再犯一次誰求情也不行。」

  ……

  「唉!」

  夏陽仰頭望天,聽到二樹回來學的那些事,他發現:小秀才有點蔫壞呀!

  這些他都想過,只是沒想鬧的這麼大,要等到實在不行才會動用這些手段。

  還有一點,夏陽希望王昭自己立起來,能獨自面對處理這些事情,沒人能幫誰一輩子。

  能一直依靠的人,只能是自己。

  「怎麼還不睡?」柳景文突然推開門,站在門口問道:「是不是嫌我今天管你,又擰你耳朵不高興了?」

  「怎麼會呢。」夏陽一下子轉身,跑到門口道:「今天月色不錯,我在這看一會兒。」

  「走,進屋。」夏陽攬住他肩膀往回走,「不是躺下了,怎麼又起來?」

  「想起以前的事。」柳景文嘴角慢慢勾起,壓抑著笑意道:「有個夫郎,因為被自己夫君說了幾句,一時想不開上吊了。」

  「呃。」夏陽被噎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無奈的嘆道:「我不會上吊,你放心吧!」

  「跳井、撞墻?」柳景文輕笑出聲,揶揄道:「還是抹脖子?」

  「小秀才。」夏陽氣的大喊一聲,「你趕緊去睡覺。」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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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張哥。」

  夏陽敲開張六家的門,手里提著兩壇酒,「昨天多虧張哥幫忙,把昭哥兒戶籍、地契全部辦好,今天特意過來感謝。」

  王昭跟在後面,臉有些發紅,靦腆的道謝:「多謝張哥。」

  他把提的謝禮放下,站在一旁不再說話,夏陽笑道:「昭哥兒不太愛說話,張哥別介意。」

  「介意什麼。」張六淡淡一笑,伸手請他們坐下,「這麼客氣幹什麼,舉手之勞點小事。」

  「不能這麼說。」夏陽笑道:「對於張哥來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對於我們這些小百姓就是天大的事,一定要感謝。」

  「喝茶。」正好有人過來送茶,張六道:「兄弟爽快,有事能幫上的你盡管說,大家交個朋友。」

  他說完覺得別扭,不自在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麼能說跟個小哥兒交朋友呢!

  「當然是朋友。」夏陽頓時笑起來,爽朗的聲音打破尷尬的局面,「一看張哥就是個爽快人,我最喜歡這樣的朋友。」

  「嗯,那個。」張六不好接這個話,只能岔開話題,「大概算了一下,你那個房子要二十多兩銀子,不算要燒制的那些東西。」

  夏陽打量四周,上次過來沒有顧得看,這一仔細打量才發現,張六家里簡簡單單沒什麼東西。

  堂屋就是一個桌子,還有幾把椅子,其他的東西一概全無,根本不像一個住家的樣子。

  最讓他奇怪的是,每次來都有人送茶,還不是同一個人,難道這不是張六的家?

  「張哥家里這房子怎麼不簡單收拾一下?」夏陽奇怪的問道:「這磚瓦房就這麼空著豈不可惜?難道嫂夫人不在這里?」

  「還沒成家。」張六笑道:「跟一些兄弟住在這里,沒人想起收拾,用不到那麼多東西,都是整天在外奔波,收拾的再好也沒用。」

  「也是。」夏陽點頭道:「你這房子不錯,整修的很好,等到成親的時候再收拾也簡單。」

  他說完這些話,覺得自己說的太多,彼此還不太熟,有些交淺言深。

  於是從懷里掏出錢袋道:「這是三十兩銀子,張哥先拿著采購材料,要是不夠再找我。」

  「行。」張六看眼桌子上的錢袋,說道:「這幾天我準備材料,過幾天挑個吉日動工,這個月一定把房子給你蓋好。」

  「有勞張哥。」夏陽隨即起身道:「我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

  「兩位慢走。」張六沒有挽留,站起身相送,「改日再見。」

  夏陽出來後,看看身後關上的院門,感覺張六這個人不簡單,但這些與他自己無關,遂不再關心。

  「你奶奶現在應該能消停,不再去找你麻煩吧?」夏陽問王昭:「村里有沒有人說什麼,對於你分家的事是怎麼看的?」

  「聽說我奶嚇著了。」王昭道:「沒有一個人去我家,估計不會有事。村里人也沒說什麼,有來往的幾家囑咐我好好帶弟弟妹妹過日子,不用再擔心我爹帶後娘進門的事。」

  「嗯。」夏陽知道只要村子里的人不說什麼,基本就沒大事,「想要他們不找你麻煩,還要靠自己,畢竟他們離你近隨時可以給你添點事。」

  「我知道。」王昭重重的點頭,眼里帶著笑意道:「若是我軟一點,你們就是想幫我也不能打消他們的念頭,我決不會再退讓。」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夏陽笑道:「我馬上要蓋房子,還要顧著大棚的事,不能經常過去,若有事你就過來找我。」

  「嗯。」王昭想到柳景文教訓夏陽的情景,不由笑出聲,「我們想的太少,有事還需柳秀才幫著出主意,免得真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小秀才沒事,脾氣好著呢。」夏陽笑道:「你不用擔心,他沒使勁兒一點沒擰疼我。」

  他知道王昭想說昨天的事,夏陽自己想起來也想笑,平時兔子一般溫柔的人,突然發飆變得兇狠起來,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其實他心里很高興,這代表柳景文真正把自己放在心里,當自己是最親近的人。

  特別是柳景文這樣一個芝蘭玉樹翩然若仙的人,做出這樣不雅的舉動,夏陽怎麼想怎麼好笑。

  王昭見夏陽一點也不在意,心里暗自好笑:幸虧柳秀才厲害管的緊,要不憑著夏陽這性格,不一定會鬧出什麼事呢。

  「不用惦記我蓋房子的事。」夏陽囑咐王昭道:「我全包出去了,不用自己伸手,平時看著一點就行。」

  「你現在手頭不寬裕,還是抓緊掙錢。」他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忙叮囑王昭道:「一定看好你種的草莓,全指望它掙錢呢。」

  「我知道。」王昭道:「我按照你說的照顧的特別仔細,後院的地方誰也不讓進,就我自己知道種了什麼。」

  王昭家後院蓋了一個四分地的大棚,里面種的全是草莓,為了掩人耳目怕別人知道起了貪欲,特意在前院又圈起一個兩分大的地方種點蔬菜。

  為了能多掙一些錢,也為了堂堂正正讓人知道王昭從哪掙來的錢,夏陽也是煞費苦心幫他想辦法。

  ……

  一轉眼十多天過去,夏陽家已經動工。

  先是把院墻壘起來,全部用的青磚,高高的門樓兩扇大門特別氣派,夏陽看到這些對張六他們特別滿意。

  現在已經開始蓋房,夏陽每天過去轉轉,看看進度再檢驗一下質量,其他時候都是在大棚里。

  他把精力都用在西瓜上,經過一個多月,從育苗移栽再到現在已經伸蔓,夏陽要忙的事情很多。

  今天剛忙完,夏陽看快到做飯時間,收拾好東西離開大棚,還不等他回到家,就看見柳景文坐在院子里喝茶。

  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正是張六那個小子,他眼睛瞇了瞇有些不悅,這幾天張六總是沒事到院子里喝茶與柳景文相談甚歡。

  夏陽看他越來越不順眼,就是老板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每天溜溜達達到處找人說話吧?

  「小秀才。」剛一進門,夏陽就喊道:「今天想吃什麼?我現在去做。」

  「陽哥兒做什麼都好吃。」柳景文微微側臉笑道:「我現在還不餓,你先過來休息一會兒。」

  「我不累。」夏陽雖然這麼說,還是坐到他身邊,「幹點活能累到哪去,一天要是沒點事做我還閑不住呢。」

  「我們家陽哥兒特別能幹。」柳景文對張六說道:「家里家外全是他一個人,一點事也不讓我做,每天精力十足。」

  「這絕對的。」夏陽一只手搭在柳景文肩上,翹著二郎腿,頗為自豪的說道:「這些小事怎麼能讓你做呢,你就該好好養著,做好你的小秀才。」

  「吃香的喝辣的,錦衣玉食應有盡有。」夏陽目光看著是落在柳景文身上,實際一直觀察著張六,「我會一直努力,讓你過的越來越好。」

  「不是我說,你看看我也是這麼做的。」夏陽見張六臉上表情依然平靜,眼神暗了暗壓著火氣道:「衣服全部綢緞,吃喝全憑你喜好,就是一些小有家財的人也不能這麼舍得。」

  「可我舍得。」夏陽道:「掙錢就是為了給你花,只要你高興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不用省那一星半點。」

  柳景文眉心輕跳,嘴角不自在的彎了彎,露出一抹笑容,「我家陽哥兒事事想著我,一切以我為主,我如今能得這麼自在全仰仗陽哥兒辛苦操勞。」

  「嗯。」張六終於給了一點反應,點點頭道:「確實很盡心,柳秀才有福氣得此佳妻良夫。」

  「哈哈哈。」夏陽爽快的大笑,對於張六的佳妻良夫當做沒聽見,「這是我應該做的,不值一提。」

  張六扯了扯嘴角,對於夏陽這番做派有些不忍直視,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謙虛,很多人做不到傾盡全部心力只為一人,這一點值得別人學習。」

  「是呀。」柳景文聽到這里,笑容頓時燦爛忘記剛才的尷尬,「我們陽哥兒不是旁人能比,光是這一份心意就沒人能達到他幾分。」

  夏陽得意的挑挑眉,不用正眼去看張六,但那副神情明顯的讓人看出,他此時心情愉悅,有點小人得志的模樣。

  他確實有點這樣的心態,張六怎麼也做不到自己為柳景文做的一切,特別是自己這份真心,夏陽有自信無人能及。

  而柳景文的話也讓他很滿意,小秀才親口對張六這麼說,想來他若是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心思,也應該打消幾分。

  夏陽是喜歡交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與張六脾氣秉性算是合得來,加上他主動幫王昭的事也讓夏陽高看一眼。

  但這些都局限於,張六沒有覬覦之心,若是他敢對柳景文有一星半點的其他想法,夏陽不介意讓他知道什麼是找死。

  張六又稍微坐了一會兒,喝了幾口茶起身道:「我那里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又特意對夏陽道:「你要留地下管道,我想再確定一下位置,若是下午有時間還請過去一趟。」

  「行,我吃完飯就過去。」夏陽起身道:「我現在基本都在大棚那邊,張哥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張六聽完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對夏陽揮揮手默默轉身走了。

  夏陽無所謂的又坐下,只要張六不是總來找柳景文,其他的事倒是無關緊要,希望他以後能有點記性別讓自己煩。

  「我去做飯,你再等一會兒。」夏陽道。

  「不急,我還不餓。」柳景文伸手,給夏陽倒一杯茶,「張兄這人還不錯,為人開朗大方,做事沈穩見識頗廣。」

  「嘖。」夏陽蹙眉,小秀才怎麼還誇上了,「人是不錯,但為人太糙心思不細,就是成親也不一定能照顧好家里。」

  他把張六家的情況說了一下,著重讓柳景文知道張六不是一個過日子的人。

  還有這幾天他自己的觀察,看出張六有些遊手好閑,一天到晚不知道幹活總是在村里溜達。

  「你以後少接觸一點,別把自己學粗糙了。」夏陽道:「你可是有學問的秀才,不能與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漢一樣,要有涵養保持優雅過精致的生活。」

  「哦。」柳景文只是淡淡的點頭,對於夏陽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又補充了一句,「張兄的談吐不像是一個莽漢,在學識上面還是有一些見地頗具文采。」

  「不說他。」夏陽煩躁的說道:「別人究竟如何與我們無幹,還是說說你明天去縣城的事。」

  「好。」柳景文莞爾一笑,好心情的昂起頭有些得意的說道:「明天王兄陪我去,你可以放心在家。」

  「我也去,趕二爺爺的牛車送你們。」夏陽道:「路途太遠,坐二爺爺牛車方便也節省時間。」

  他不放心兩個文弱書生去那麼遠的地方,若是有事,等他知道再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可是家里。」柳景文有些遲疑,問道:「你不是說,大棚的事不能交給旁人嗎?連二樹你都不讓他幫忙,我想著一定很重要。」

  「沒你重要。」夏陽斷然道:「離開一天沒事,晚上我們就回來了。」

  「房子那面不用操心,張六在這一點上還算靠譜,家里的事跟二樹說一聲,讓他照顧一下。」

  「好吧。」柳景文聽他說的堅決,知道夏陽鐵了心要去,不想讓他不開心,於是點頭道:「我們一起去。」

  「這就對了。」夏陽笑道:「我們還是第一次出去,以後有時間我多帶你去外面走走,整天讓你呆在家里實在太悶。」

  他恐怕柳景文不同意,到時自己只能偷偷跟在一旁,現在得到他的同意,高興的伸手揉把他的頭,「等我掙到錢,再到遠一些的地方遊玩兒,看看各地風景了解一些不同的風俗,到時你見識會更廣不用羨慕他人。」

  作者有話要說:  剛碼完還沒修改,先發出來一會兒再修,謝謝寶寶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鞠躬!





第42章

  翌日,夏陽把菜裝上牛車,打發柳二爺爺回去。

  「慢點。」他扶柳景文坐上車,把準備隨行用的東西也一一裝上,「我們出發了。」

  「好。」柳景文道。

  他們一路行到鎮上,在福客來酒樓後門停下,王浩已經等在那里。

  夏陽和他招呼一聲,隨後告訴柳景文:「你不用動,我把車卸完就走。」

  「嗯。」柳景文想到沒必要下車,於是聽夏陽的坐著沒動。

  「小二哥。」夏陽進後院喊了一聲,告訴他們卸車,又找到王管事道:「王叔,我今天去縣城一趟,要趕時間先不結賬,明天一起算吧。」

  「行,去吧。」王管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他已經透過門口看到坐在車上的柳景文,「柳秀才也來了。」

  「嗯。」夏陽道:「我們今天去縣城有事。」

  他說完轉身出來,到縣城差不多要兩個時辰,夏陽得抓緊時間,否則可能要趕夜路。

  「等等,等等。」王管事突然在後面喊道:「這麼匆忙做什麼?毛毛躁躁的。」

  「王叔。」夏陽轉頭不知道他喊自己什麼事,問道:「有什麼事嗎?」

  「你趕個牛車要什麼時候才能到縣城,用馬車去吧。」王管事吩咐酒樓的人去套馬車,「我把馬車借給你。」

  「謝謝王叔。」夏陽頓時笑容滿面,真誠的對王管事道謝,「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家小秀才就不用一路坐著牛車受苦,可以在馬車里休息一下。」

  「看著你平時大方,怎麼這個時候不知道租借一輛馬車去?」王管事嗤笑道。

  「唉!」夏陽怎麼會沒想過,柳景文不同意他有什麼辦法,「我家小秀才生性節儉,不舍得亂花錢。」

  王管事聽他這話,笑著搖搖頭:「有一個節儉的不錯,也能替你省一些。」

  他是知道夏陽舍得給柳景文花錢,酒樓里的烤雞隔段時間就要買一只回去,若不是自己給他算個本錢。

  估計他在這里掙的那點錢剩不下多少,王管事想到這里,看看外面坐在牛車上的柳景文,還算是有點福氣沒有落到潦倒不堪。

  此時,柳景文一身月白長衫,雙頰紅潤皮膚透著光澤,氣質優雅眉眼溫潤,一看就是精心嬌養的人。

  他正與王昭說著話,就聽到夏陽說道:「小秀才,我扶你下車。」

  一雙大手落在他胳膊上,穩穩的扶住柳景文,「王叔借我們馬車用,有車棚不用風吹日曬。」

  「太麻煩王管事了。」柳景文客氣道:「改天要當面道謝,平時沒少照顧你。」

  「嗯。」夏陽道:「王叔人好沒少幫忙,改天我準備一些禮品專程登門感謝。」

  柳景文在夏陽攙扶下,上了馬車,坐到車廂里,笑著對一旁的王浩道:「此行倒是能回來的快一些。」

  「是呀。」王昭道:「牛車來回要走上一大天,馬車快上不少。」

  「我們此行是先去三元書鋪,還是文達書鋪?」王浩問道。

  「先去文達商議一下書稿的事。」柳景文道:「我所料不錯的話,三元的掌櫃應該不在這里調往別處,否則管事不會輕易扣我稿費。」

  他還真不知道三元書鋪,什麼時候有了管事,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估計是他出事這段時間有什麼變故。

  既然這樣,柳景文自然不想參合其中,再有扣稿費的事,他也不會與這個管事談投稿的事。

  夏陽坐在外面趕車,馬蹄「踏踏踏」的落到地上,很快就出了鎮子。

  一路花紅柳綠,馬車快速行駛帶起陣陣涼風,夏陽愜意的靠在車廂上,看著美景享受著清涼。

  他倒是不寂寞,耳邊聽著車廂內柳景文與王浩交談,倒是知道柳景文這一行除了談話本的事,還肩負要賬。

  夏陽眉頭緊蹙,想到因為柳景文眼睛出了問題,書鋪以為他不會再寫話本,竟然克扣他不少銀兩。

  「唉!」他微微嘆息:人這一生,一旦處於低谷,各種牛鬼蛇神全部出來想要踩上一腳,有的甚至無關恩怨無關利益。

  好在柳景文堅強,一直沒有受困擾,始終淡然平靜的面對一切,否則這打擊一個接著一個,不崩潰也會郁郁寡歡一生。

  馬車的速度很快,古代外出趕路的人少,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縣城,眼看就要到城門口。

  夏陽聽到後面傳來陣陣馬蹄聲,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就聽到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聲音。

  「好巧。」張六笑盈盈的騎著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夏陽,「沒想到能在這遇到你們。」

  「張哥?」夏陽一怔,沒想到張六也來縣城,驚訝的問道:「怎麼也來縣城了?」

  「我過來看看給你燒制的那些瓷管怎麼樣了。」張六道:「很快就要用到,我過來催一催。」

  「哦。」夏陽知道這事,只是不知道會這麼巧趕在同一天,「張哥去忙吧,我們馬車慢不用等我們。」

  「行,我走一步。」張六沒有客氣,「聽二樹說你們來縣城,還以為遇不到你們呢。」

  「既然巧遇,午時我們一起用飯吧。」張六道:「正好我們湊一桌,我做東,還請夏兄弟別客氣。」

  對於夏陽的稱呼,張六拿捏的很好,他臉上笑容真誠好像沒有把夏陽當成一個小哥兒,而是一個能相交的漢子。

  這一點,讓夏陽比較滿意,他思索片刻後轉頭向車廂內柳景文問道:「小秀才,張哥也來縣城辦事,我們午時一起用飯可好?」

  「好。」柳景文淡淡的回了夏陽一個字,也沒露面與張六打招呼。

  「午時在哪個地方見?」夏陽問張六。

  張六說個地址,隨後騎馬離開,夏陽看著他騎馬的英姿,心里終於升起一股自己不如人的念頭。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夏陽想的開,人與人不同無需比較。

  他之所以這麼痛快答應張六邀約,一是怕柳景文省錢不肯好好吃頓飯,隨意在外面小攤上對付一口。

  二是,夏陽有些拿不準張六的意思,在沒有確定對方目的時,他不想草木皆兵做的太過。

  這時,王浩掀開車簾,坐到外面,「我給你指路。」

  「嗯。」夏陽點點頭沒說話。

  他趕著馬車,在王昭指引下,來到一條僻靜的街道,這里遠遠就能看到,往來行走的多數是一些身穿長袍的文人。

  「這就是文達書鋪。」王昭指著一個地方說道。

  夏陽跳下馬車,牽著馬停在一邊,轉身去扶柳景文,「小秀才,到地方了。」

  「嗯。」柳景文從車廂出來,對夏陽道:「我和王兄進去,你在這里等一會兒。」

  「知道。」夏陽要看著馬車,自然不能與他們一起進去,「有事叫我,我就站在門口。」

  「好。」柳景文唇角彎彎,笑道:「不用擔心,談不成再找下一家。」

  夏陽看著他們進去,見柳景文與掌櫃的說了幾句話,隨即被掌櫃的請進里間,估計話本的事有希望。

  他轉身在這條街上四處尋找,希望能找到三元書鋪的位置,不過看了幾家就發現在文達書鋪斜對面。

  夏陽探頭進去,與書鋪的夥計道:「麻煩你一下,剛才的人若是出來,你告訴他們我去三元書鋪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夥計一楞,轉頭看看里間,又看看夏陽道:「你別急,掌櫃的他們正在談事,無需現在就去別的書鋪,我們掌櫃的很好說話。」

  「我知道。」夏陽沒有說別的,牽著馬車往三元書鋪走,他把馬車正好橫在書鋪門口,對里面的夥計道:「請你們掌櫃的出來,我來要賬。」

  「要賬?」夥計聽到這話,立即轉頭看看書鋪里的那些客人,「我們書鋪從來不欠賬,你是找錯地方了。」

  他還好心的指點,「縣城書鋪很多,這條街上就有好幾家,你若是不識字就告訴我名字,我可以告訴你位置在哪。」

  夥計看著夏陽一臉微笑,標準的待客之道,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夏陽幾眼,一身陳舊的粗布短打,看著就不是個識字的人。

  「三元。」夏陽淡淡的說道。

  他一臉平靜,站在書鋪門口不進去,自然後面來的人也無法繞過馬車和他進到書鋪,「找你們這里主事的人出來。」

  「把克扣的銀兩結清,否則今天誰也別想進你們書鋪一步,若是想抵賴,我就在這里請人評評理。」

  夏陽看著書鋪里的那些書生,還有一些文人雅士裝扮的人,淡淡的說道:「這里有這麼多有學識的人,各個才德兼備學識過人,請他們幫著評理論個公道,想來你們書鋪不能說不公。」

  「你搗什麼亂。」夥計一急,顧不得維持表面禮儀,「你看看你自己什麼人,再看看你這一身打扮,估計一個大字也不識,我們書鋪能欠你銀子。」

  「要訛詐去別的地方。」夥計不耐煩的驅趕夏陽,「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跑這里來撒野。」

  「快走,不走我報官了。」夥計伸手去推夏陽,想把他趕走,「我們書鋪多年老字號,本朝各個地方均有分鋪,還能欠你一個泥腿子銀子。」

  夏陽沒有躲,直接捏住他手腕一甩,把這個夥計扔到一邊去,站在那里紋絲不動。

  「哎呦!」夥計踉蹌幾步站穩,握著手腕痛呼,怒瞪著夏陽道:「你敢動手打人?我一定報官抓你。」

  他接著招呼其他夥計過來,「快點把他趕走,若是再敢動手就報官,這種窮兇極惡的人一定要讓官爺好好懲治一番。」

  夏陽面色不改,靜靜的看著幾個聚過來的夥計,「找你們掌櫃或是管事的人過來,我沒時間與你們糾纏,把克扣的銀子結清,我們一別兩寬。」

  「我們書鋪不欠你銀子。」被夏陽捏痛手腕的夥計道:「你趕緊滾,不滾我們現在就報官。」

  他看著書鋪里的人被驚動,一個個全部看向門口這里,夥計心里著急,這些人大多是他們書鋪常客,可不能因為這事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夥計隨手指個人,「去報官,有人來我們書鋪搗亂訛詐,讓官爺來抓他。」

  他冷笑著看著夏陽,「剛才讓你走你不走,現在想走也走不成,等著坐牢吧。」

  「光天化日,我不信官爺會聽你一面之詞。」夏陽笑了,看著夥計道:「請官爺來評理也好,正可借此機會讓你們把克扣貪墨的銀子吐出來。」

  他去報官,那些官爺可能不會理會,但是書鋪里的夥計去請人過來,估計會來的快一些,趁著這些文人雅士都在。

  正好把事情說一說,讓這些自詡清高的文人看看,他們來的書鋪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以後還會不會不顧名聲再來這里。

  「慢著。」書鋪夥計剛要去報官,就見里面走出幾個人,其中一個張口攔住,「無需報官,讓他分說清楚讓眾人評評理就是。」

  他看眼夏陽,嘴角上揚若有深意的笑道:「哪有人敢無故來這里鬧事,這可不是一般人隨意來的地方。」

  夏陽詫異的看他一眼,隨口道:「這種地方也不是任何人都願意來,能到這里自然是有事。」

  「既然你說不欠銀子,沒有克扣。」夏陽對怒瞪著自己的夥計說道:「為何不把你們主事人請出來問一問呢?難道這個書鋪里所有的事情,你這個夥計都知道,都是經過你的手處理?」

  「呃。」夥計一噎,「我們書鋪從沒欠過賬,任何一個夥計都知道。」

  他是有自信才這麼說,而且就是其中有什麼問題,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讓書鋪里的這些客人看到,會影響他們書鋪聲譽和生意。

  「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就給你說個清楚明白。」夏陽眼里劃過一抹笑意,這正是他的目的。

  光要銀子有什麼用,也要讓三元書鋪出出風頭,讓縣城里的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露出醜惡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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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文昌街,主營書籍、筆墨紙硯這些東西,是縣城學子和文人雅士最喜歡來的地方。

  這條街雖然位置比主街偏一些,也是為了鬧中取靜,讓往來的文人有個安靜看書談論學問的地方。

  以往這里不論來往多少人,都是行之有度保持絕對的安靜,就是在街面上也沒人大聲喧嘩。

  今天卻是不同,街上的行人慢慢向一個地方聚攏,「三元」書鋪被人堵住門口,一看就是有事。

  夏陽此刻正在里面,說柳景文的事情,「因為家里有事,一時不能再寫話本,過來結算銀子,你們竟然說不再繼續寫下一本,不能全部給結算要賠償你們損失,難道要被你們綁死在這里?一輩子受你們書鋪驅使?」

  「不知道你們書鋪有什麼損失?需要克扣銀兩彌補?」夏陽問道:「是所有書鋪都有這個規矩,還是你們三元書鋪獨有必須遵守的特定規矩?」

  「你們這規矩可有協議?亦或是提前與人口頭商議爭取到對方同意?還是你們擅自做主臨時加上這一條?」

  夏陽句句逼問,讓夥計們有些狼狽,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怕錯說一句就帶來莫大麻煩。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們又不能什麼都不說,人群里已經傳來竊竊私語,議論三元書鋪的行事作風。

  「這。」夥計尷尬,他不知道這件事,也沒聽說過有這個規定,「我們書鋪從來沒有這種規定,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不可能?」夏陽冷笑,「你的意思是我無緣無故污蔑你們三元書鋪唄?」

  「那好啊,你把銀子結給我,就證明你們書鋪沒有克扣銀兩,威逼人繼續為你們書鋪賣命。」

  「我只是個夥計,做不了這個主。」夥計道。

  「找能做主的來,順便請他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夏陽眉頭微蹙,這種情況管事還不出現這是怎麼回事?

  「是呀。」張金宇在一旁道:「怎麼不見你們掌櫃?江掌櫃不在嗎?」

  夥計一臉為難,看看夏陽又看看張金宇,無奈的道:「江掌櫃調往府城,這里暫時由管事掌管,今天沒有在書鋪。」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拿不到銀子?」夏陽問道:「若是我每次來,你們都說不在,這銀子還結算不回去了?」

  「這。」夥計語塞,看著夏陽目光陰沈幾分,「這事確實不是我們能做主,還請你改天再來,別耽誤我們書鋪生意。」

  「我路途遙遠等不得。」夏陽道:「家里等銀子救命,還請行個方便。」

  他看看四周,見周圍都是人,已經徹底把三元書鋪圍住,「我是來結賬不是來借銀子,換句話來說就是,我不是求你們,沒必要事事按照你們的說辭來辦。」

  「你一會兒說我訛詐,一會兒說我污蔑,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從來沒有克扣過銀兩。」

  「那麼,你們書鋪到底是什麼意思?不給銀子又不承認克扣,我這銀子豈不是打水漂變得無影無蹤沒處可要了?」

  「這件事要找管事。」夥計額頭上的汗流下來,依然頂著壓力道:「你為難我們沒有用,再鬧也不能按你說的給你銀子,或是承認我們書鋪做過什麼克扣銀兩的事。」

  「我只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夏陽笑笑,看著夥計道:「不知道你們管事要躲到何時?」

  「嗯?」夥計突然靈機一動,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你來結算得有憑據,若是沒有你也不用在這里亂說,一切以憑證為據。」

  「你這不過是想找個借口為難我。」夏陽道:「若我果真拿出憑證,你又得說做不了主,要找你們管事,我又何必要給你看呢。」

  「你沒有憑據拿出來,就是找到我們管事也沒用。」夥計道。

  他自己心里暗搓搓的想:這事看來是真的,但既然是真的,管事就不會留下把柄,夏陽一定不會有憑據。

  「呵。」沒想到夏陽一點也不慌,只是冷笑一聲,嘲諷的看著夥計道:「我把憑據拿出來,你借機毀了怎麼辦?你們三元書鋪現在一點誠信沒有,我不會給你看。」

  「你說話客氣點。」夥計被夏陽纏磨惱了,若不是這里有他不敢惹的人,早把夏陽趕出去,「這里這麼多人,誰能把憑據毀了?你這可是真真的在污蔑。」

  「我污蔑?」夏陽雙手環胸,後背靠在車廂上,不屑的說道:「銀子都被你們扣了,你們都不承認,還口口聲聲沒有那規矩,你讓誰能信你們書鋪?」

  「你若想知道我說的真假,就把你們管事找來,或是拿出賬目讓大家看看,那上面可是有記載。」

  夥計張口要說話,卻被張金宇攔住,他有些不耐煩的道:「要麼找管事過來,要麼拿賬目親眼看看,這麼爭吵下去能解決問題嗎?」

  「張公子。」夥計緊張的有些結巴,不知所措的看著張金宇,「賬,賬目不在我們這。」

  汗珠一滴接著一滴從額頭沿著臉頰流下,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時候不是找管事的好時機。

  若是被做實這件事,三元書鋪的名聲一下子就臭了,他們這些夥計都得回家,不一定還能找到這麼得體的差事。

  「那就把管事找來。」張金宇道。

  他知道有的賬目,夥計不一定能接觸到,但要說不知道管事去哪里,找不到人是不可能。

  「管事在里間。」站在張金宇旁邊的何文傑道:「來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管事離開櫃台去里間,告訴夥計們說他去喝茶休息一下。」

  「我們來了不過一刻鐘,應該不會這麼快離開書鋪吧?」何文傑笑著看眼夥計,「還是說你們書鋪確有其事,不敢當面與苦主對峙?」

  夥計渾身一抖腿一軟,當時跌倒在地,這回事情鬧大了,他後悔沒有早點想辦法把夏陽趕走。

  「我今天來就是想請教。」夏陽道:「書鋪是不是真有克扣銀兩的規矩?若是有為什麼不寫在簽訂的協議上,或是提前口頭知會一聲?」

  「像你剛才說的一樣,要是拿不出協議。」夏陽對夥計道:「又沒提前知會,這銀子必須要結算,克扣一文也不行。」

  「誰克扣,誰克扣你銀子?」管事突然從里間出來,大聲呵斥夏陽。

  他已經聽了很長時間,沒有出面是想讓夥計把夏陽趕走,免得把這件事泄露出去,讓人質疑他的決定。

  但有人看見他進里間休息,若是不自己出來,而是被人找出來,這臉就丟大了。

  「不過是一個瞎子。」管事厲聲道:「我們書鋪培養他這麼多年,難道沒有損失嗎?」

  「我看在他實在不能寫的份上,又需要銀子維持生活,只留下區區十、五兩,他還不滿意嗎?」

  他眼角余光看到張金宇,頓時心里一顫,隨即又想到什麼,穩住自己心神。

  管事雙手負在身後,一臉倨傲的看著夏陽,「這是我們書鋪新定下的規矩,協議沒來得及與他重新簽訂,是因為沒找到他的人怪不得我們書鋪。」

  「怪不得你們書鋪?」夏陽放下雙手,拳頭緊握恨不得直接打在他臉上,「書稿早已經交給你們書鋪,就是有後定下的規矩,與已經簽訂過的協議又有什麼關系?還需遵守你們新的規定?」

  「當然要遵守。」管事道:「以前的協議必須重新簽訂,就是書稿已經交上來,只要銀子沒有結算,也要按照新的規定。」

  「我看你是不要臉。」夏陽道:「若是朝令夕改,簽訂過的協議隨時可以作廢,還要這協議有什麼用?凡事都讓你口頭一說,隨時根據你心意克扣不就行了。」

  「少廢話,趕緊滾。」管事毫不客氣的斥責,「你個泥腿子跑這來鬧事,是想著進大牢呆些日子吧?」

  「哼。」何文傑蹙眉,一向冷清少言的他都不由心中怒火高漲,一臉冷肅的說道:「管事好大的威風,連一點法度都無需顧及嗎?」

  「呃。」管事臉上神色巨變,眼神有些發虛的說道:「何公子,這是江掌櫃臨走時交代的事,我也是按規矩辦事。」

  他沒想到真有人不給書鋪面子,這些都是江掌櫃交好之人,他以為一定會留幾分情面不會幹涉太多。

  現在只能硬著頭皮,把事情往江掌櫃身上推,希望他們能不為難自己,把這件事圓全過去。

  「你還不趕緊滾。」他心里有火無處發,對著夏陽一頓呵斥,「與書鋪簽訂協議的是那瞎子,若是不服盡管讓他來,你算個什麼東西過來討公道。」

  「嘭。」夏陽一拳打在他臉上,頓時管事一個踉蹌栽倒,半邊臉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

  「嘔」的一聲,管事吐出一口血,里面夾著兩顆牙,可見夏陽多氣憤又有多用力。

  「你再罵一句瞎子?」夏陽一腳踩在他臉上,使勁兒往地下踩了踩,「你想克扣銀兩沒關系,依仗什麼關系無視協議也沒問題,但你敢再罵一句瞎子,我就踩扁你的臉,讓你以後無法見人。」

  「別激動。」張金宇急忙上前勸解,他可是見過夏陽打人的狠勁,恐怕真把這管事打出個好歹不好說話,「有話慢慢說。」

  「說什麼?」夏陽雙拳緊握,他知道管事這麼猖狂一定有所依仗,心里為柳景文難受,「他公然無視協議,隨意克扣他人血汗,還恣意羞辱,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告訴你。」夏陽腳下用力,把管事的臉踩的變形,連嘴都張不開,「你既然敢這麼張狂,我就去衙門告你,看看縣太爺是不是給民做主?」

  張金宇眼角一跳,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若是不給你做主,難道你還能也這般揍一頓不成?

  「先把腳拿開。」何文傑上前一步,對夏陽道:「這是錯在管事,你去告狀一定能贏,但不能隨意打人。」

  管事臉要被夏陽踩扁,口鼻處呼吸不暢,眼看就要翻白眼昏厥,他把腳拿下來,「我現在就抓你去見官。」

  「不用了。」一個老者突然從人群里出來,他向夏陽拱手道:「這件事,是我們書鋪的錯,老夫向你賠罪。」

  他看著地上躺著的管事,眼神淩厲的說道:「我不過是離開一段時間,讓你暫時代管書鋪的事,沒想到你就敢假借我名義鬧出這種事情,置我們書鋪聲譽為何地?」

  「把他帶下去,一會兒我再處理。」江掌櫃說完,又看向夏陽道:「克扣的銀兩,現在就結算給你,等老夫處理完這件事,改日必定登門陪罪。」

  「不必。」夏陽道:「只是討個公道再要回銀子,其他的事情不想再與你們書鋪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江掌櫃有一瞬間呆滯,沒想到夏陽怨氣這麼大,「那先把賬目結了,其他的事日後再說。」

  「十、五兩。」夏陽言簡意賅,直接報銀子數目。

  「好。」江掌櫃隨手讓人取來銀子,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交付給夏陽,「這件事,是我們書鋪不對,再次向你致歉。」

  夏陽只是一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而看向張金宇和何文傑,向他們拱手道謝:「今日多謝二位仗義執言,多謝了。」

  「不用客氣。」張金宇道:「我們與江掌櫃熟識,知道他一定不會這麼做,是那個管事自作主張,也是為了書鋪和江掌櫃出面。」

  夏陽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也是感謝,臨走時行一禮,「還是要言謝,不管二位公子出於什麼目的,畢竟受惠的是我。」

  他說完轉身離開,剛把馬車掉頭,又想起什麼,回頭對江掌櫃道:「取銀子的憑據,一會兒我給你送來。」

  「無妨。」江掌櫃意外的看眼夏陽,笑道:「我知道是哪位,對他的人品有信心。」

  夏陽不置可否,還沒走幾步,就見柳景文和王浩在文達書鋪門口,顯然已經與掌櫃的談完事。

  他過去時,正好聽見夥計對柳景文和王浩說自己去三元書鋪的事,讓柳景文他們在書鋪里等一會兒。

  「不用等了。」夏陽在門口道:「我回來了,上車吧。」

  他扶著柳景文上車,低聲告訴他:「我把銀子要回來了,你把憑據給我,我給那個江掌櫃送過去。」

  「江掌櫃?」柳景文道:「江掌櫃回來了,你從他那里把銀子要了回來?」

  「要回來了。」夏陽道:「你把憑據給我,我現在送過去,把這件事了了。」

  「好。」柳景文沒有再問什麼,直接從懷里掏出憑據給夏陽,「速去速回,我們在這里等你。」

  「好。」夏陽頓時眉開眼笑,見柳景文與自己心意相通,沒有說去見江掌櫃的事,高興的說道:「回來我再詳細給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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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距離文昌街不遠,有條偏僻的街道,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里。

  夏陽坐在車廂門口,看著柳景文道:「就是這樣,我把銀子要回來了。」

  他把去要銀子的經過說了一遍,除了管事口口聲聲罵柳景文的話,其他的沒有任何隱瞞。

  「你是聽到我與王兄談話,才想去的三元書鋪。」柳景文問道。

  他沒告訴夏陽這些,除了路上他和王浩提過這件事,夏陽應該沒有其他渠道知道。

  「是呀。」夏陽道:「我聽說你要去要克扣的銀子,想著閑來無事提前過去看看,免得你還要跑一趟。」

  「哪用大動幹戈!」柳景文嘆息:「只要把簽訂的協議拿過去,讓他們把剩下的銀子付了就是。」

  「會嗎?」夏陽一挑眉,見柳景文說的雲淡風輕,心里不由嗤笑,「那個管事當眾都敢承認,你拿著那個協議去找他會有用?」

  「書鋪里不是有很多文人雅士,讓他們看看不就行了。」柳景文道:「若是真撕破臉皮,去衙門一趟就是。」

  他就是這麼想的,當眾拿出協議要銀子,要是管事耍賴不認賬,就報官讓縣太爺斷一下。

  吵鬧、打架?那是不可能的。

  柳景文知道夏陽為了掙錢有多辛苦,他不會為了一點顏面暗中吃下這個虧,必然要把銀子一點不少的要回來。

  「你認為去縣衙有用?」夏陽不以為然,看管事囂張的態度就知道必然有後台,「就是不明著偏袒,只推脫牽扯一段時間,你可有時間總來這縣城?」

  「亦或是,你想住在這里不走,等著縣太爺幫你要回銀子?」夏陽好笑的看著柳景文,伸手捏捏他的臉頰,「小秀才,你想的太簡單不適合做官。」

  「是。」柳景文無奈的搖頭,自己這個夫郎看事情浮於表面,什麼都要放在明處爭一時長短,「寫話本比較適合我。」

  「行了。」夏陽看柳景文神色郁抑,主動把他手牽起來放在自己耳朵上,「你擰吧,這次我又沒提前與你商量自作主張。」

  柳景文當真揪住他的耳朵,但沒下手去擰夏陽,「在我們村子里,你想怎麼鬧都可以,村民淳樸發生一些不愉也很快會過去。」

  「這縣城則不然,要是管事報官把你抓去怎麼辦?就是我們之後趕過去,興許虧你已經吃了,得不償失。」

  他想想還是要說教一番,自己這個秀才都不放在眼里,那個管事又怎麼會拿夏陽當回事。

  「這次是你有貴人相助,又趕巧遇上江掌櫃,若不然你想想會怎麼收場,今天我們能回去嗎?」

  「沒想到那個管事嘴那麼臭。」夏陽蹙眉,現在想想心里還不舒服,「無論怎麼樣,就是你說我錯我也認,但我不會讓你過去受辱,是打是罵都由我去接著,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若不是有個奉公守法在,又過不去自己心里這一關,夏陽都想把那管事眼睛打瞎,讓他得個嘴毒的報應。

  讓他也嘗嘗這種看不見的滋味,看他還把這個瞎字掛在嘴上不?還敢不敢口口聲聲的罵柳景文是瞎子。

  「要不要回銀子沒什麼。」柳景文收回手,「若是出現一點意外,你被帶到衙門關押,我又怎麼能放心。」

  他怎麼會不知道夏陽內心所想,不過是顧及自己罷了,可他同樣也擔心自己的夫郎,銀子哪有夏陽安危重要。

  「沒事。」夏陽看柳景文情緒低落,湊近一點坐進車廂,「來時,王叔告訴我,他和衙門的捕頭有交情,若是有事提他即可。」

  「我沒有不顧後果,也不會讓你擔心。」夏陽牽起柳景文的手,低聲安慰道:「別擔心了,以後有事真的提前告訴你,這次是我大意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柳景文,附在他的耳朵上道:「回去我認打認罰,好容易來一回縣城,別因為這點事影響心情,嗯?」

  他知道自己也是錯估那個管事囂張跋扈的程度,沒想到他真敢不懼眾人目光也不顧書鋪聲譽。

  看到柳景文神色,知道他擔心自己,夏陽自己也反省,這里是古代任何意外均可能出現。

  自己以後更要小心謹慎,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柳景文,想想自己被帶入衙門,柳景文著急茫然無措的情景。

  夏陽更加自責,一直輕聲哄著他,「小秀才,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以後再犯你別擰我耳朵,使勁兒打我,我就有記性了。」

  他呼吸落到柳景文耳朵上,溫熱的氣息帶來一陣酥麻,柳景文下意識想躲,又不舍得兩個人這麼親近的機會。

  「你可要記住了,不能再犯。」柳景文不自在的說道:「再有下次,我真要罰你,別怪我手狠。」

  「呵。」夏陽輕笑,看看柳景文略顯文弱的身板,真不知道會有多大力氣落在自己身上,「行,我皮糙肉厚隨你打罰,一定穩穩的站著不動。」

  「真的?」柳景文突然轉頭,夏陽離他很近差一點兩人鼻尖相觸,「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不討饒我絕不罷手。」

  他看不見夏陽,但兩人氣息交纏,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溫熱的氣息,一時間車廂內變得有些曖、昧。

  夏陽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柳景文,眼前放大的那張俊美的臉,距離他不過一點頭就能碰觸。

  他覺得口幹舌燥,好想跨過那分毫之差,心口「砰砰砰」一陣亂跳,夏陽渾身燥熱由內往外升起一股貪、欲。

  好想一低頭,把柳景文那雙紅潤的雙唇霸道占據,想一把把他擁入懷里,慰勞一下這麼久的相思。

  他心里苦悶,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涯,哪有這種相思?柳景文和自己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夫。

  柳景文不動,傾聽夏陽的動靜,見他沒有躲拉遠兩人的距離,嘴角不由上揚,溫聲道:「夫郎嚇著了?怕為夫真罰你?」

  「咳咳咳。」王浩實在忍不住,被自己口水嗆住,「抱歉,我嗓子癢。」

  自從夏陽進來坐在柳景文身邊,他就移開視線不想看,可是這耳朵不管用,任何一句曖、昧的話都沒有落下。

  不經意的一眼,見夏陽和柳景文臉對臉只差一點點就貼在一起,差點把王浩嚇的跳起來。

  要不是顧及彼此尷尬,他都想下車落荒而逃,想要弄出一點動靜又被自己口水嗆得咳嗽不停。

  柳景文蹙眉,看向王浩道:「王兄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館找個大夫看看。」

  「咳咳。」夏陽清清嗓子,看著王浩通紅的臉頰笑道:「可能是憋住了,咳嗽幾聲就好。」

  他現在感覺臉上火熱,身上溫度讓他恨不得馬上來個冷水浴,但被人打斷的不爽還是讓他出口嘲笑。

  夫夫之間離的近一點怎麼了?大驚小怪的,害的夏陽剛下定決心,哪天一定借故碰一碰柳景文嘴唇就被他打斷。

  「是是是。」王浩尷尬的用手扇了幾下風,「車廂內太悶,我下去走走涼快一下。」

  「什麼時辰了?」柳景文突然問道。

  夏陽探頭出車廂,看看天上太陽,估摸一下道:「快到午時了,要去哪買點什麼東西嗎?」

  「沒什麼買的。」柳景文道:「與張兄相約的時辰快到了,還是先過去等一等吧。」

  「好。」夏陽轉身出了車廂,「我把車趕過去,你不去哪里走走嗎?來一趟不容易。」

  「下午吧。」柳景文道:「這里我以前經常來,有幾個地方不錯帶你去看看。」

  他們夫夫在這里說話,王浩不但沒有下馬車,還被兩人孤立在一旁,只能無奈的搖頭:自己是耽誤兩人親近,被嫌棄了!

  ……

  「夏兄弟。」

  張六看到夏陽趕著馬車過來,遠遠的向他招手,「這里。」

  「還是張哥騎馬快,比我們還先到一步。」夏陽對柳景文道。

  他把車趕過去,看著面前的酒樓,「張哥,這里好像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

  夏陽是想讓柳景文吃好的,可也要看著自己兜里的銀子選地方,這酒樓一看就是吃不起。

  「今天我請幾位過來,怎麼能隨意找個地方呢。」張六不在意的笑道:「放心,一頓飯吃不窮我。」

  夏陽看看柳景文和王浩,兩個人沒有表示,一切以自己為主的意思,「好吧,我再推脫有悖張哥的一片心意。」

  「不用客氣,里面請。」張六道。

  夏陽扶著柳景文進去,不是他貪小便宜,這里他現在能請起,但是卻不能這麼做,只能留待以後再請回來。

  他原本想付賬的心思淡了,也不管張六如何操作,任由他點了一桌子菜,準備大大方方的吃張六一頓。

  「小二,來壇酒。」張六道。

  「酒量有限,還請張兄與王兄小酌幾杯吧。」柳景文淡淡的說道。

  這輩子他都不想再飲酒,一次教訓已經讓柳景文銘記在心,再不會給任何人機會算計自己。

  「呃。」夏陽一楞,轉頭看向柳景文,發現他面無表情,根本就不是客套的模樣,「好,不喝,一口也不喝。」

  他聽到要酒,突然想起自己自從來到這里還沒喝過酒,已經忘記了這個字,現在張六提起他頓時勾起了饞癮。

  沒想到柳景文一句話打消他的念頭,夏陽想起就是因為飲酒,柳景文才被陳百潤算計,這事估計已經是他心里揮不去的陰影。

  「這酒樓飯菜,聞著就知道味道不錯。」夏陽拉住他的手道:「我們多吃點菜,酒喝多傷身,我們不喝這個。」

  他現在一點也不饞酒了,真的,夏陽自己都覺得奇怪?

  因為柳景文這一句話,他現在看著桌子上的酒,都想叫讓小二搬走,免得讓柳景文聞到酒味。

  王浩也反應過來,對張六笑道:「柳秀才不善飲酒,我們小酌幾杯。」

  「好。」張六看夏陽轉眼間,對桌上這壇酒深惡痛絕的模樣,也不想再勸。

  「多吃一點。」夏陽看菜陸續上來,與張六客套一句,就給柳景文夾菜,「喜歡吃哪個,告訴我,等下次再來我們就點你喜歡吃的。」

  「別總顧著我,你也多吃一些。」柳景文道:「趕車辛苦,多補補。」

  「不用擔心我。」夏陽一邊給他夾菜,一邊道:「我胃口好著呢,論吃你三個也比不上我一個。」

  柳景文輕笑,夏陽的飯量他有所察覺,確實是很能吃,想起這些他又心疼,「都是你太辛苦,我一點也不能幫你分擔。」

  他一臉心疼,夏陽看著高興,得意的瞟一眼張六,「談不上辛苦,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你高興我什麼都聽你的。」

  王浩默默把臉轉向一邊,他真是看夠了,自己孤家寡人的坐在一旁,好尷尬不知道嘛!

  張六看看夏陽又看看柳景文,輕微的搖搖頭,笑道:「你們夫夫真是恩愛,看到你們我都想娶妻生子了。」

  「對呀!」夏陽心思一動,「張哥,你真該找一個媳婦兒,你這個歲數放到別人身上,孩子都滿地跑了。」

  他忽略自己前世比張六歲數還要大,也是一個單身狗的事,把家里催婚的勁頭拿出來勸解張六。

  「張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英俊帥氣。」夏陽誇讚道:「一看就身價不菲,誰要嫁給你一定享福,你也會找個好媳婦兒。」

  「若是再耽擱下去,歲數再大一點,就沒人要了。」夏陽道:「你還是抓緊,現在一開口前撲後擁會有不少,千萬別耽誤自己終身大事。」

  張六眼角直抽,讓夏陽這麼一說,好像自己馬上就找不到媳婦兒一樣,讓他有些憋悶,一時也不好意思反駁。

  「陽哥兒說的在理。」柳景文笑道:「張兄若有意,還是提前找人幫著相看,否則好一些的都讓人定走了。」

  「我一個人逍遙自在。」張六馬上截住他的話,「過不了拖家帶口的日子,我這輩子都沒想過娶媳婦兒,剛才不過是個玩笑話,二位別當真。」

  他得打消兩人念頭,張六看柳景文若有所思,而夏陽則是明晃晃的恨不得他馬上成親,還是讓他們死心好。

  「張兄現在年輕。」王浩也在一旁勸解,「你現在不覺得如何,等日後身邊的人各個娶妻生子,就是偶爾想找個人喝點酒閑聊幾句都不一定有人能及時赴約,都忙著顧自己妻兒。」

  「嘖。」張六後悔說那麼一句,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不談這個,我們喝酒。」

  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也許以後我遇到合心意的會考慮,現在還是一個人快活的好。」

  「不找,怎麼知道合不合心意呢?」夏陽眼睛閃了閃,笑道:「像我和小秀才,本是兩個不認識的人,可自從成親以後眼里再看不到別人,我們只容得下彼此,任何一個人也無法進入我們眼里。」

  「嗯。」柳景文輕輕點頭,表示夏陽說的對,「陽哥兒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沒人能比上。」

  「我也是。」夏陽頓時笑容滿面,一臉溫柔的看著柳景文,「在我眼里和心里,小秀才都是最好的一個。」

  「咳咳。」王浩不自在的拿起酒杯,邀請張六喝酒,「張兄還是想想,我若不是身有拖累,也想現在就娶個媳婦兒回來。」

  「不談這個,不談這個。」張六無奈的擺手,這都什麼事呀!

  因為這個插曲,張六主動提起蓋房子的事,一時把這個話題岔開,很快大家忘記了勸說張六。

  他們要趕路,張六和王浩酒喝的都不多,大家很快吃完飯,張六把夏陽他們送出酒樓,自己又轉身回去。

  「怎麼樣?可有記住相貌?」張六來到一個角落,問坐在那里的兩個人道:「可能畫的逼真一些?最好與真人無異。」

  何文傑起身行禮,對張六特別恭敬,神情嚴肅的說道:「看清楚了,一定會與本人無異,還請放心。」

  「那好。」張六點頭,也沒有再說別的,只是告訴何文傑道:「畫好告訴我一聲,我會親自來取。」

  「好。」何文傑答應。

  「他為什麼要柳秀才畫像?」張金宇看著張六背影道:「別是又有什麼事,要落在那倒黴的秀才身上。」

  「是又怎樣?」何文傑頹然的坐下,「我們這次幫不了他,只能希望是我們想錯了。」

  「是呀,連我父親都要對他恭敬,我們又算什麼。」張金宇無奈的說道。

  他們今天在書鋪,想到柳景文處處被人為難欺壓,還想著哪日想個辦法認識一下,看日後可能多幫一些。

  沒想到這次讓他們打消主意,再也生不起幫忙的心,這個人他們惹不起,就算柳景文真有難也無法出手相助。

  「縣令大人就沒說這人是誰?」何文傑問道。

  他因為擅長畫技,被縣令委派與張金宇一起過來,幫剛才那個人畫畫像,誰知道會是柳景文。

  「沒有,父親沒有說,只讓我們恭敬聽從吩咐。」張金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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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七、八日之後,張六再次來到縣城。

  他拿到畫像仔細看看,果然與柳景文本人無異,如同他本人附在畫卷上。

  「不錯。」張六點頭讚道。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縣令,拱手道謝:「有勞張縣令。」

  「這是下官應該做的。」張縣令沒有居功,遲疑了一下道:「這位柳秀才才學人品極佳,若不是出現意外科舉入仕指日可待。」

  「張縣令無需憂心。」張六淡淡一笑道:「對他有益無害,還請縣令不要對外泄露此事。」

  他明白縣令的意思,為了不出現麻煩,特意解釋一句,也算給柳景文正名,並沒有惹下禍患。

  「如此甚好。」張縣令松口氣,被自己兒子纏磨多日,他也是不得已說上這麼一句。

  「先走一步,改日再來拜訪。」張六道。

  他離開縣衙,直接來到縣城自己的住處,提筆寫下一封信,招來人道:「速速送去都城,不許泄露半點機密。」

  「是。」一個青年俯首應道。

  「還有。」張六沈吟片刻,又道:「安排人去府城,尋找一個叫柳成和的人,把他的事情調查清楚。」

  「一定仔細一些,這個人曾經在軍營,乃是個斥候出身,他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強,千萬別打草驚蛇。」

  張六囑咐道:「多派幾個人,從他在府城那日開始查,這二十年間所有的事都要查清楚,一點不要落下。」

  「是。」青年退下。

  張六起身推開窗戶,看著外面若有所思,不是他大驚小怪,怎麼想這事都有蹊蹺,一切不可能這麼巧。

  若是換一個人,他興許感嘆一句巧合,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會高興的向人炫耀自己發現的事。

  但事關柳成和,張六絕不會這麼樂觀,他一定要把其中疑點解開,哪怕真是巧合也不能放過一點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唉!」張六嘆息。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既然發現就要去做這一點不容置疑,張六自己也無奈。

  ……

  而在此時,府城碼頭上。

  柳父正望著都城方向,他一臉憔悴疲憊,身上的衣服灰塵仆仆,前天才經過長途跋涉來到府城。

  柳父是過來找人,自己當年的兩位朋友,一個在府城做點小生意,一個在軍營做官。

  如今時隔多年,時間匆匆而過,這里已經物是人非,府城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

  而他的兩個朋友,已經離開府城均都沒有蹤跡,探問到的消息是十多年前就離開這里。

  「唉!」柳父無奈嘆息。

  他想找他們幫忙,給兒子找大夫,亦或是借一些銀錢,去往其他的地方尋找名醫,可惜全都成為奢望。

  柳父狠狠的擡手給自己一耳光,當年離開這里的時候,沒有向他們道別,一點消息沒留給他們。

  他們曾經給自己去過幾封信,詢問自己情況,他也沒有給回覆,彼此的聯系就這麼斷了。

  柳父站了許久,看著都城的方向心中酸澀,最後擡手摸摸自己錢袋,里面已經沒有多少錢財。

  再不找點事情做,別說回家就連吃飯都成問題,還是先找活計掙點飯錢,再找個落腳之處。

  「老爺子。」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道:「這不是你討生活的地方,年歲太大了。」

  碼頭一個角落,聚集著一些賣苦力的人,他們看著柳父過來蹲在他們身旁,一看就是找活計的人。

  「是呀。」另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道:「若不是我在這里多年,現在這個年紀也沒人肯用,都找年輕力壯手腳快的青年漢子幹活。」

  「農家人哪個沒一身力氣。」柳父笑笑,看著周圍的一圈兒人,像他這麼大歲數的真沒有,「我手腳比較快,不會幹的比別人慢。」

  「得了吧。」一個青年漢子笑道:「就是在碼頭幹了快一輩子的人,到五十多歲的年紀也找別的活計,或是家里日子過得去就回去養老,你何必來這里受這個苦呢。」

  「現在日子過不去了。」柳父淡淡笑道:「若不是有難處,我又何必來這里,與你們這些後輩兒一起在這里討生計呢。」

  他話音落下,周圍的人都是一臉同情,知道柳父說的是實話,只要日子能好過一些,他們這些年輕一點的人也不想在這里賣苦力。

  「可你現在這個年紀也幹不動了?」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看看柳父道:「背不動貨物,或是手腳慢一點,管事的都不樂意,隨時可以讓你離開。」

  他說完又看看周圍的人,「今天沒活做的人多,就是一會兒有船只到貨,找人的管事也不會選你去。」

  「沒事。」柳父四處看看,見不遠處有幾塊大石頭,應該是那些看著卸貨的管事坐著的地方,「我會讓他們看見我一身的力氣,爭取得到點活計。」

  他說完起身過去,估計那些石頭的重量,彎腰使勁兒搬起一塊大石頭,差不多百十來斤。

  「嗨!」柳父隨即雙臂發力,一下子把石頭舉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對著那些人道:「你們看看我手腳快不快?」

  他扛著大石頭,順著碼頭跑了一圈兒,讓周圍的人看到他的力氣,還有跑起來的速度,意圖讓碼頭附近的管事看到可以給他一份活計。

  「哐當。」大石頭落地,柳父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胸膛微微起伏喘息聲並不大,看來是留有余力。

  「行啊!」賣苦力的這些人,一臉驚訝的看著柳父,這一身力氣比他們不小,「老爺子真是老當益壯。」

  「老了。」柳父道:「以前跑個幾圈都沒事,現在有些氣喘,不服老不行。」

  他自從軍營回來,沒停過一日鍛煉,光是靠種莊稼出力不會有這麼好的身體,但是比前幾年還是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柳父這一舉動,倒真如願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整個碼頭上的人頻頻向這面張望,他這個年歲能有這樣的體力讓人不得不羨慕。

  其中站在遠處,一個身著錦緞華服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眼神覆雜的看著柳父,最後無奈的嘆息:「何苦呢!」

  柳父此刻又蹲在這些賣苦力的身旁,準備拉進一些關系,有熟悉的管事過來找人,能帶著自己混份活幹。

  剛才勸解他的人,現在都是一臉佩服,陌生的情緒瓦解,彼此熱烈交談,很快柳父就與他們熟悉。

  這時過來一個仆役打扮的人,三十來歲的模樣,到柳父面前上下打量幾眼,拱手道:「敢問,老丈可是柳成和?」

  柳父溫和的笑容頓時收斂,眼神銳利的看向來人,片刻後道:「何人讓你前來?」

  「我家老爺,請老丈前往一敘。」仆役隨後輕輕吐出一個名字:「趙玉江。」

  「咻。」柳父頓時站起身,急忙問道:「可是居住在柳南巷的趙玉江?」

  「老爺曾經住過那里。」仆役道。

  ……

  「玉江。」

  柳父不敢置信的看著端坐在酒樓里的人,正是曾經過命交情的好友趙玉江,驚喜交加的說道:「真的是你?玉江。」

  他激動的上前幾步,一把拉起坐著的人,「哈哈哈」大笑著拍了幾下對方肩膀,「發福了,曾經的精壯身體現在變成一堆肥肉,哈哈哈。」

  柳父做夢也沒想到,在自己心灰意冷之際,趙玉江憑空出現,讓他大喜過望。

  趙玉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多余的表情,任憑柳父激動過後才道:「你怎麼來府城了?當年不辭而別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

  「不談這個。」柳父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臉歉意的說道:「當年是我的錯,我也沒辦法。」

  他嘆息著坐下,無奈的搖頭道:「你們的來信我收到了,只是不想過來就沒給你們回信,只讓傳信之人給你們捎個口信報句安好。」

  「你們怎麼離開了?」柳父突然想到這事,問道:「你和長青都是府城人士,怎麼還搬遷到別處,是有什麼事嗎?」

  柳父打量趙玉江幾眼,看他穿著富貴,人也變得富態像個大老爺模樣,不像家里出了變故需要背井離鄉。

  「搬去都成。」趙玉江淡淡的說道:「將軍命人來接兩位妾室,順便問我們是否要去都成,我們商量一下就去了。」

  「當年你憑空消失,我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查探許多時日,一點結果都沒有,最後只好往你家里去信看你是否回去。」

  柳父聽到這些,閉了閉眼心緒不平,又想到當年的事,「將軍戰死的消息傳來,出了點事讓我心灰意冷,一時之氣離開府城。」

  他怎麼會看不出趙玉江神色有異,根本不像多年好友相見,除了曾經的熟識與一個陌生人無異。

  柳父可不會認為,趙玉江這種神情正常,但十多年不見,交情淡了人也有些變化,他能理解世事無常。

  「什麼事也不能那個時候離開?」趙玉江冰冷的說道:「當成你在將軍府上,還以為你能為他守住門戶,結果呢?」

  他手指有些顫抖,語氣冰冷刺骨,恨不得一下子把柳父掀翻在地,「你怎麼對得起將軍,讓將軍府出那麼大的禍端?」

  「若不是將軍禁止我們去尋你,我們早打上你家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趙玉江恨恨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們沒你這樣的兄弟。」

  「將,將軍?」柳父驚楞當場,他沒計較趙玉江的話,只是一把扯住他肩膀,隔著桌子把人拉向自己,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將軍阻止你們?哪個將軍?」

  「放開我。」趙玉江大喝一聲,隨即一個使力掙脫柳父的束縛,冷笑道:「還有哪個將軍?你真以為將軍戰死了?」

  「真,真的?」柳父突然淚流滿面,嗚咽著捂住臉,「將軍,你還活著,還活著!」

  「啊啊啊!」

  柳父痛哭出聲,整個人癱倒在地上,使勁兒砸著自己胸膛,「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軍營多年出現多少不真的消息,怎麼就不能再確定一下,這麼多年一直以為人沒了,啊啊啊!」

  「哼。」趙玉江不屑的看眼柳父,「早知道早後悔,還不如不知道呢。」

  柳父根本不聽他的話,沈浸在自己思緒里,眼淚順著臉頰流淌,當年的心痛悲憤全部化成無奈與懊悔。

  「將軍在哪?」柳父很快收拾好自己情緒,問道:「我要見他。」

  「不必了。」趙玉江道:「因為你拋棄將軍府,致使將軍兩位妾室差點出事,讓將軍帶了綠帽子,你有何臉面去見?」

  「出不出事與我何幹?」柳父冷笑道:「各奔自己前程,難道你還能阻止?」

  「她們不過是家里聯姻工具,嫁誰都是嫁,若是出事也是她們家里原因,與我又有何幹系?」

  柳父漠然的看眼趙玉江,「將軍戰死消息傳來,我也沒必要再守護將軍府,你難道認為我一個護衛能抵抗兩個家族安排自己女兒何去何從?還是能讓她們心甘情願為將軍守節?」

  他說著心里又悲憤起來,伸手抓住趙玉江衣領,「你一個小商人,長青一個六品小武官,你們哪一個行?哪一個能做到這些?」

  「別和我說將軍的家族,他們會管兩個妾室的事?還是能聽憑你我的話,按照我們的意願行事?」

  趙玉江語塞,他知道柳父說的是實話,可也不認為柳父扔下將軍府不管這事做的對。

  無論如何,有將軍的多年情誼,也要等徹底安排好一切才能離開。

  「就算你說的對,也不能一走了之。」趙玉江沒有掙紮,任憑柳父揪住自己脖領,一臉怒意的喝道:「你這不是忘恩負義,又是什麼?」

  「別忘了,是將軍可憐你收留你在將軍府做事,命你守護府里,你爹娘的命也是將軍救的。」

  「你一個鄉下的泥腿子為何能過上好日子?那都是將軍的賞賜,就是兩位妾室也沒少給你賞賜,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與你無幹的話?」

  「告訴你們?」柳父笑了,他松開手輕輕搖頭,眼里有些失望,「你們當時誰在?我就是去了也是給你們家人留一個口信,又有什麼用?」

  「將軍在哪里?」柳父又問了一句。

  「將軍說了。」趙玉江整理一下衣著,目光落在柳父身上,「過去的就過去,他不會追究,但從此以後即為路人。」

  「將軍不會這麼說。」柳父道:「他只會不追究,不會說為路人的話,這應該是你說的。」

  他語氣篤定,神色沒有一絲波動,只是靜靜的等著趙玉江說出將軍身在哪里,他要去見將軍。

  「唉!」趙玉江心里嘆息,眼神覆雜的看著柳父,「你錯了,將軍的話確實是這麼說的,當然我和長青也是這個意思。」

  「哐當。」柳父一個踉蹌,碰倒了身後的椅子,他瞪著一雙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你,你說的是真的?」柳父聲音顫抖,一只伸到半空的手猛然又停下,「將軍當真這麼說?」

  「是。」趙玉江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他們也是不敢相信,將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對柳父也是深惡痛絕。

  曾經過命的交情,以至於彼此根本不考慮身份結交,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只能說造化弄人。

  「好。」柳父冷靜下來,站直身體,「既然如此,不再叨擾,告辭。」

  他轉身離開,沒有問為什麼?也沒再解釋一句,心里明白人終究會變,彼此已經存了裂痕。

  這個時候,柳父心灰意冷,他不怨不怪,知道里面有些誤會,只要解釋清楚就可能會緩和,但他現在不願意解釋。

  就是趙玉江不說,他已經猜到幾分,心里更是一刻不想停留,感覺人心覆雜易變,曾經的情誼經過時間流逝已經變得沒有留下一點點信任。

  他們都不願意找自己問問,一致就決定自己聽到的為真,柳父心里波濤洶湧,臉上卻是一點表情沒有表現的很平靜。

  趙玉江看著他背影,心里也是不好受,沈默良久才喚過一旁的隨從,對他吩咐幾句,揮手讓人離開。

  不一會兒,隨從跑回來稟報:「老爺,沒有收。」

  隨從把銀票放在桌子上,悄悄的看自家老爺一眼,見他臉色陰沈,小心翼翼的說道:「柳爺讓奴才給老爺帶句話,從此各不相欠。」

  趙玉江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百兩銀票,想著柳父清瘦的臉龐,還有那一身破舊的粗布衣衫。

  「罷了。」趙玉江再次嘆息:「有如今,也是你自己找的,算是報應吧!」

  此刻,柳父站在酒樓外面,擡頭望天忍著悲痛,努力壓下眼中淚水,還是好好幹活掙點銀錢回家吧!

  這一刻,他多想看到柳景文,自己最喜歡最心疼的兒子,想到這里臉上又露出笑容,恨不得馬上飛回家里。

  卻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正忙著搬家,等他回去看到的就是青磚大瓦房,入目的是柳景文幸福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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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秀才,我們房子蓋好了。」夏陽問道:「你有什麼要求?現在說一下,正好內部裝修順便一起做了。」

  這一天,夏陽家房子上完梁,只剩下內部裝修問題,他想征求一下柳景文的意見,「房子是我們兩個人住,你說說喜歡什麼風格的裝修?」

  「裝修?」柳景文念叨一句,不由搖頭笑笑,他明白夏陽的意思,「沒什麼要求,農家都是蓋完房子就完事,哪有你這麼大動幹戈的。」

  「我們自己的房子,當然要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來,別與他人相比。」夏陽道。

  「也是。」柳景文點頭,他吹著涼風,仰頭看向天空,「我什麼也看不見,不用顧慮我,按照你喜歡的布置即可。」

  夏陽眨眨眼,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抿抿嘴唇道:「就是看不見,起碼你知道是住在自己喜歡的房子里。」

  「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柳景文轉頭看向夏陽,「蓋完房子,就是打一些家什,還能有什麼?」

  「多著呢。」夏陽道:「比如,你的書房,除了書桌書櫃,還要放置一些什麼東西,或是需要什麼樣式?再有放在哪一個位置?」

  「你得想想,不能有什麼就是什麼呀?」夏陽握住柳景文的手,笑道:「房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你得參與進來。」

  「你說的那些,都是我沒見過的。」柳景文遲疑一下,說道:「不過,我挺喜歡,所以才希望按照你說的布置我們房子。」

  「好吧。」夏陽妥協道:「按照我說的來,盡量讓你住的舒服。」

  他想把房子蓋的好一些,甚至不惜花大價錢建了浴室和衛生間,光這兩樣需要用的東西,就花了夏陽二十兩銀子。

  夏陽算了一下,等房子完全竣工,他賣鹿的六、十、五兩銀子幾乎不剩。

  蓋大棚又把他賣野豬的錢,還有這一段時間送菜掙的錢全部花光。

  他現在搜變全身,不過還有二兩銀子,算是一朝又變成窮人。

  好在,再過一個月左右到十月中下旬以後,大棚的蔬菜和西瓜可以陸續賣出,大把的銀子又能到手。

  「銀子還夠嗎?」柳景文問道。

  聽夏陽的話,銀子不能少花,他怕銀錢不湊手,讓夏陽為難。

  「夠用,還能剩點呢。」夏陽道:「別擔心,我是看著銀子來花,不用出去籌措。」

  柳景文給他的銀子,夏陽全部放在一邊,沒有動用一文錢,算下來前後有四十兩銀子。

  「哦。」柳景文點頭,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給夏陽三次銀子,一次是王浩帶回來的二、十兩,一次是夏陽要回來的十、五兩,還有他談好話本給的五兩定金。

  柳景文想這些銀子蓋房子足夠,哪怕是夏陽要蓋的大一些,整整七間青磚瓦房,也能應付過去。

  只是夏陽大手大腳,又是打家什,又是要裝修,柳景文心里漸漸變的沒底,才又問了一次。

  「再過些天就要割稻子,那個時候我們房子已經裝修好。」夏陽道:「趁著村里人都忙,我們就搬家,省得外面一群群人觀望,不請進去看看又不好看。」

  「就下個月初,房子完全幹透。」柳景文爽快的答應道:「村里人收稻子,我們就搬家。」

  「嗯。」夏陽笑笑,「那時天已經轉涼,我們正好住進去。」

  「陽哥兒。」柳景文感覺到夏陽聲音里的愉悅,突然反手握住夏陽的手,「我們現在有自己的房子,是不是應該圓房了?」

  他滿臉笑容,聲音溫柔的讓人沈溺,「以前,我們什麼都沒有,我也擔心自己讓你受苦,一直給你機會讓你自己選擇。」

  柳景文越說越開心,彼此或明或暗,在眾人面前表露過好幾回心意,他想夏陽現在是願意與自己一起好好過日子。

  不會再像王浩說的那樣,是被家人勉強不願意嫁給自己,這麼久他已經看到夏陽的誠心。

  自然不願意再繼續拖下去,天天面對卻要保持距離,明明想牽手又要克制自己,柳景文感覺越來越艱難。

  夏陽嘴巴微張,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柳景文發呆,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

  他擡手抹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樣過不是挺好的,雖然偶爾有非分之想,夏陽也不願意被人壓。

  「再等等。」夏陽突然一個激靈,幹咳兩聲,「大棚很快就要忙,也就是搬完家就要一心顧著那里,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他想到自己大著肚子,像村子里那些小哥兒一樣,走路扶腰邁著外八字步,他頓時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

  「你不願意?」柳景文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可以對我說,我絕不會勉強,一定給你自由。」

  他笑容消失不見,一臉嚴肅的看著夏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可以盡我所能全部給你,包括……」

  「瞎說什麼?」夏陽一下子捂住他的嘴,這話不能輕易說出口,會傷到彼此,「我就是多想了一點。」

  「怎麼?」柳景文不信,臉上疑惑明顯,「想什麼?我們是夫夫,還用再想什麼?」

  「這不是,這不是沒銀子了嗎?」夏陽吱吱唔唔,臉色瞬間爆紅,「沒銀子,怎麼能養孩子。」

  「對,我們手里沒有存下銀子,就不能圓房。」夏陽堅決的說道,頓時來了底氣,「有孩子就要好好養,不能讓他們跟我們受苦。」

  柳景文目瞪口呆,做夢沒想到夏陽會這麼說,他楞楞的看著夏陽,很想問:你能生出孩子嗎?或者是很快生出孩子?

  「有理。」柳景文默默轉頭,嘴角慢慢上揚,眼里全是笑意,「孩子這件事,陽哥兒不用擔心,小哥兒受孕很慢,有的需要一兩年,五、六年,甚至更久。」

  「怎麼會?」夏陽奇怪的問道:「有很多小哥兒懷孕,我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有假?他們有的歲數不大,一定是圓房不久就有了孩子。」

  「那是因為他們好生養。」柳景文道:「陽哥兒,你不會這事都不知道吧?」

  「知道?」夏陽沒有繼續說,搜尋腦海里的記憶,想看看關於小哥兒生孩子的事。

  還不等夏陽找到這記憶,柳景文搖頭笑道:「你呀!怎麼這事也沒多了解一下,我給你說一下。」

  經過柳景文科普,左手虎口處的孕痣顏色鮮艷,越紅潤越容易受孕,這類小哥兒才受歡迎有人願意娶。

  反之,像夏陽這種,淡的不仔細辨認,都看不出是孕痣,有可能一輩子也生不了孩子,也是沒人願意娶的最主要原因。

  「小哥兒就是能生,受孕快,這一輩子也不過能生個一兩個。」柳景文道:「例外不是沒有,只能說很少很少。」

  「陽哥兒別擔心。」柳景文握住夏陽的手,小心翼翼的措辭,「我們應該不會很快有孩子,錢財的事你不用急,還有我呢。」

  「我抓緊把手里這本話本寫完,到年下能拿回幾十兩銀子,就是你生的快,也能養好我們的孩子。」

  「不用不用。」夏陽急忙抽出自己的手,慌亂的擺著手,也忘了柳景文看不見,「我現在生不出來,你不用抓緊寫話本。」

  他後悔,為什麼要說生孩子的事?

  圓房的事還沒躲過去,柳景文又想忙著掙錢養孩子,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我知道你現在生不出來。」柳景文輕笑,安撫的拍拍夏陽,「你什麼時候生都行,我聽你的,不急。」

  「那好,我們就等等再圓房,先做好準備。」夏陽急忙順著台階下,站起身道:「我去打水洗漱,都早點休息。」

  柳景文在他轉身之後,眉頭輕蹙,思考片刻後又眉開眼笑,他只是想主動一些,再順便逼一逼夏陽。

  沒想到竟然拐到生孩子的事上,看來夏陽還是有心與自己一起過日子,否則不會連孩子的事都早早想到了。

  ……

  十月初,夏陽他們的房子已經全部竣工,隨時可以搬進去。

  他們選了一個吉日,在村子里正忙的時候,開始搬家。

  兩個人沒有多少東西,王昭和二樹、三樹早早過來,不過是兩趟的功夫,就把東西都搬完。

  夏陽扶著柳景文,兩人親昵的靠在一起,「這是堂屋,里面寬敞明亮……,這是你書房,里面書桌書櫃,一樣不少……」

  他一樣樣給柳景文介紹,並拉著他手一一摸過房間里的擺設,最後又蹲下身子,「你摸摸地上,鋪的地板,赤著腳走在上面也沒事。」

  這里木材不值錢,夏陽把臥室、書房全部鋪上木質地板,其它像堂屋、廚房和衛浴這些地方,則是鋪的磨平的青石板。

  柳景文心里暖暖的,這些都是夏陽為他準備的,他心里明白,「陽哥兒,在堂屋放一張書桌,王兄來回進書房不方便。」

  「行。」夏陽道:「我把你以前用的那張書桌搬過來。」

  他們在書房里說話,王昭和二樹他們也在打量夏陽新建的房子,一臉羨慕的看看這兒又摸摸那兒。

  「陽哥兒。」王昭在看見一間空著的臥室,里面家什齊備就像要住人一樣,「你這麼早就把孩子的房間準備好了?」

  「呃。」夏陽莫名其妙的看著王昭,想要問他是怎麼想到說這話的?

  「是呀。」不待夏陽說話,柳景文笑道:「陽哥兒早就想生孩子的事,只是我們一直都忙,手里銀錢不足,才沒想現在就生。」

  「等我們攢足銀子,能要孩子的時候。」柳景文轉向夏陽,私下里捏捏他的手指,一語雙關的說道:「就什麼都有了。」

  「嗯嗯。」夏陽無措的點頭應付,「是,有銀子我們就什麼都有了。」

  「那還不快。」二樹在一旁笑道:「大棚里的菜,很快就能摘下來一些,這銀子不就來了。」

  「對。」王昭伸手拍拍夏陽肩膀,安慰道:「很快會有的,別急。」

  他看眼夏陽左手虎口處,被他纏上布條的地方,王昭是看過夏陽的孕痣,暗淡無光比自己的差很多,想生孩子很難。

  夏陽懵了一瞬,隨即順著王昭目光看向自己左手,頓時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是呀,很快會有。」夏陽突然莞爾一笑,想到自己孕痣的模樣,釋然的笑道:「我們不急,什麼時候有都一樣,早晚都是我們的孩子。」

  自己生孩子這件事,夏陽一直忽略盡量不去想,以至於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條件很可能生不出孩子。

  既然這樣,還矯情什麼呢?

  柳景文又不介意孩子的事,對自己可以說情深義重,自己又何必斤斤計較,要知道在現代沒有孩子也是一件大事。

  「小秀才。」夏陽用力摟一下柳景文肩膀,因為自己可能不會生出孩子而心動,張了張嘴,「等我們大棚里的菜賣出去,就有銀子了。」

  「嗯。」柳景文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自己期盼的事不久就會到來,頓時笑容燦爛的說道:「今天我們搬家,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好。」

  他們這里歡慶,卻不知道遠在都城,有一件關於他們的事被人知道。

  ……

  「王爺。」

  秋山推開書房門進來,幾步走到書案前稟報:「小六密信,還有一件東西交給王爺。」

  「嗯。」忠親王放下手中書卷,看向秋山,「呈上來。」

  一道冰冷瘆人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沒有一點點感情的眸子,落在秋山身上,讓他不由心里一顫。

  就是從小與王爺一起長大,他也受不了這種目光,若不是王爺那張英俊絕美的臉龐,秋山是一輩子都不想看到一眼。

  他默默呈上密信,上面一個大大的密字,還有一個包裹嚴實的畫軸,上面赫然又是一個密字。

  忠親王蹙眉看了一會兒,伸手拿起那個畫軸,一點點打開露出里面的畫卷,臉色瞬間陰沈下來。

  「呃。」秋山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把頭深深低下,沒有膽子偷看一眼,已經後悔剛才怎麼沒及時告退。

  「呵!」一聲冷笑,從忠親王喉嚨溢出,「本王記得楚將軍,多年前有兩件秘密,還沒有人知道。」

  「秘密?」秋山茫然擡頭,不知道自己家王爺是什麼意思,又說的是哪件秘密,小心翼翼的說道:「楚將軍的秘密,好像都城都知道吧?」

  「瞧你這記性。」忠親王冷眼看過去,語氣沒有一點波瀾,「當年,楚將軍曾經接到都城兩個妾室。」

  「一個賤妾,乃同知庶女,來都城不過半載暴斃身亡,卻是暗中離開都城嫁與別處,與一個小小武官結為連理。」

  「還有一個深得寵愛的貴妾,乃知府庶女,來這里沒有幾日竟然成為楚將軍側夫人,風光無限令人羨慕。」

  忠親王手指屈起,輕叩桌面,「叩叩叩」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卻是全敲在秋山心上,讓他渾身突然打個寒顫。

  「可惜呀!好景不長,竟然給楚將軍帶了綠帽子,暗中勾搭上楊侯爺,不但沒有討到公道,還要悄悄的把人送上門。」

  「秋山。」忠親王道:「聽說自那以後,楚將軍再沒有納妾,是不是受這些事的刺激,我們要不要幫他一把。」

  「幫?」秋山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主子,會這麼好心嗎?

  「幫。」忠親王依然面無表情,聲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楚將軍好像一直沒有娶過妻,可能是被妾室所傷,連娶妻的勇氣都沒有。」

  「糊塗,被妾室傷了不納妾也罷,哪能連賢妻都不娶,人到中年還是孤身一人,連個承歡膝下的後代都沒有。」

  「這。」秋山已經明白王爺的意思,他只想說這主意太損,「王爺,這合適嗎?」

  「不合適?」忠親王喃喃一句,沈默片刻後道:「賤妾的事就算了,離的太遠太費事,那個曾經的側夫人還在,你就辛苦一下幫助求個公道吧?」

  「是,王爺。」秋山無奈,只能應承,「屬下這就去辦,一定讓整個都城都知道楚將軍的委屈。」

  這個楚將軍的醜事又添一件,不知道自家王爺怎麼突然就想到這陳年舊事,平時打壓踩踏的還不夠嗎?

  秋山不敢多言,隨即告退離開,他是一點不想再留下,說不定自家無情冷面煞神一會兒再抽什麼風。

  又派給他什麼差事,還是早早溜走為妙,秋山速度極快的離開,只剩忠親王看著畫卷一動不動。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才動動手指拿起信件,不知道小六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驚喜,自己倒要好好看看。

  「來人。」沒過多久,忠親王突然大喝一聲,把書房外值守的護衛嚇的一哆嗦,急忙推開書房門,跪倒在地,「王爺。」

  「查,去給我查。」忠親王冷冷的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去找張六,讓他一定給本王查清楚,多派人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28 20:54:52~2020-08-29 20:59: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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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秋統領。」

  張六眼里劃過一瞬的驚訝,拱手施禮道:「沒想到您親自來。」

  「小六。」秋山臉上笑著,眼里卻是帶著不滿,「你把我們害苦了,王爺那張老臉越來越難看,我不跑還等著被他虐嗎?」

  「屬下。」張六剛要開口,被秋山攔住,「罷了,我就是被嚇的不輕發句牢騷,你不但沒錯還要嘉獎。」

  他欣慰的看眼張六,不愧是自己親自挑選培養的人,任何一點不同尋常都不放過,只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存在著蹊蹺。

  秋山想到自己剛吩咐下去,讓手下人去散播楚將軍的醜事,就聽到人來報:王爺暴怒要派人來東川府。

  他急忙趕往書房,自家王爺什麼脾性他知道,怎麼會突然發怒?這事不同尋常。

  秋山剛進書房,就頂著忠親王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上前,小心探問可是因為張六密報的事?

  沒想到王爺直接把畫像指給他看,又把密信扔過來,秋山當時差點嚇跪了,茫然的看著自己王爺。

  隨即被忠親王一巴掌拍到一邊,他才清醒,仔細琢磨這不可思議的事,主動請求過來調查。

  「唉!」秋山想到這里嘆息:主要就是在那雙不同尋常的眼睛上,這才是王爺暴怒的所在。

  主仆兩個,此時哪還有心思修理楚將軍,看熱鬧落井下石的心早丟到天外,現在一心想知道畫像上的人是誰?

  這人是哪冒出來的,究竟是什麼身份?

  「說說情況吧?」秋山道:「把你知道的全部報上來,一點不要遺漏。」

  ……

  西瓜終於可以摘了!

  夏陽站在大棚里,看著一個個又大又圓的西瓜,明天就可以摘下來賣,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對於種的蔬菜,他並沒有太上心,只是偶爾過去看看,全部交給二樹打理,但這西瓜傾注了夏陽全部心血。

  無論多麼忙,夏陽都沒掉以輕心,這是他到古代做成的第一件事,其他的不過是過度求點小財度日。

  大棚才是他賴以生存的主力,大棚水果又是重之又重,因為整個王朝也沒有這個先例,他是第一人。

  夏陽欣喜的挑出一個十多斤的大西瓜,準備讓柳景文嘗嘗,他頗有儀式感的抱著西瓜走出大棚。

  一轉頭,就看見不遠處,曾經荒地無人開墾的地方,現在到處是人影晃動,村里很多人在這里買地蓋大棚。

  自從割完水稻,整個秋收全部完成,見到自己大棚里的蔬菜種植成功,一些有點積蓄的人家紛紛跟風準備借此發財。

  夏陽不由搖頭一笑,他曾經提點過李大娘她們,還有柳家族長和村長,但可惜他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以至於錯過機會,只能看著自己掙錢,一個個每天都盯著自己大棚看了又看,好在現在變得聰明沒有人說閑話找事。

  否則,夏陽一定看他們血本無歸,也不會提點他們一星半點。

  ……

  「小秀才。」

  夏陽把西瓜切開,把皮和西瓜子去掉,切成一個個小塊兒用碗裝起來,遞給柳景文道:「你嘗嘗,看看是什麼?」

  「西瓜?」柳景文吃了一口,鼻端聞著西瓜的清香,驚訝的擡頭看向夏陽,「哪里來的,你怎麼能這個時候買到?」

  「去哪買呀?」夏陽看他不可置信的模樣,得意的說道:「我自己種的,這個時候去哪能買到。」

  「怪不得。」柳景文默默的又吃了一小塊兒,想到最近一段時間夏陽的反常,「原來你每日呆在大棚里,就是為了這個。」

  夏陽其實挺黏著柳景文,沒事的時候總是坐在他身邊,可自從搬完家之後,柳景文除了一日三餐,還有晚上休息的時候很少見到夏陽。

  大半個月,兩個人基本屬於各忙各的,都是為了盡快掙到錢,讓這個家過的更好一些而努力。

  「若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早告訴你了。」夏陽笑道:「好吃嗎?這是摘下來的第一個西瓜,只給你一個人吃。」

  「你也吃。」柳景文用木簽紮起一塊兒西瓜,一只手向夏陽臉上摸去想要喂給他,「我們一起吃這摘下來的第一個西瓜。」

  「好。」夏陽含笑握住他的手,牽引著把西瓜喂到自己嘴里,「唔!又甜又起沙,好吃。」

  「陽哥兒。」柳景文想到西瓜的價值,比種出來的蔬菜不知道要貴多少,「你果然厲害!」

  「蔬菜就能掙不少錢,再加上西瓜,都不敢想象你要賣多少銀子,夏天就要一兩左右一個,這冬天的……」

  「知道我能掙錢,你就別那麼累。」夏陽道:「天天呆在書房里忙著你的話本,耗費心神太傷身體。」

  「無妨。」柳景文笑道:「我喜歡寫話本,就像讀書一樣。」

  他停頓片刻後,又道:「現在不能繼續讀書,但還能寫話本,給我留一個喜歡做的事,我很滿足不覺得累。」

  「你喜歡就寫,我不攔你。」夏陽起身站在柳景文身後,給他捏肩膀活動脖頸,「但不能太累,我們家從現在開始不會再缺錢。」

  「知道了。」柳景文身體微微向後,依在夏陽身上,抓住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陽哥兒你在,我們怎麼會缺銀子。」

  「嗯。」夏陽被他握住手,任由柳景文輕柔的撫、摸把玩兒,自己則是低下頭嗅著柳景文身上清涼的氣息,摻雜著西瓜的甜香味道,「真好聞。」

  「呵。」柳景文開心的一笑,向後仰起頭道:「那你好好聞聞,是我身上的氣息好聞,還是西瓜的清香好聞?」

  「都好聞。」夏陽順勢把臉靠近他額頭上,「最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清涼、淡雅和散發著筆墨的氣息。」

  「嗯。」柳景文輕輕應一聲,漸漸閉上眼睛,「那你隨意聞,多久都隨你。」

  夏陽眼神一閃,借著自己要擡頭的機會,快速的把頭向下一低,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微微觸及一點溫熱的吻。

  「下午,我要去鎮上一趟。」夏陽偷吻得逞,見柳景文似乎沒有察覺剛才輕輕的碰觸,笑道:「問問王叔能給什麼價錢。」

  「鎮上應該賣不上價格。」柳景文坐直身體,說道:「在縣城價格會高很多。」

  「我知道。」夏陽重新坐下,看著柳景文白皙細嫩的皮膚,手癢的上去摸了一把,「在縣城也有王叔他們的酒樓,我先去談談看價格怎麼樣。」

  對於夏陽偶爾的撫、摸自己臉頰,柳景文已經習慣,面色不改的說道:「事先談妥為好,畢竟還沒有人冬天賣青菜,多少銀子可以自己隨意定。」

  「我們大棚那點菜,還不夠那些大戶人家吃幾次,再高的價格他們也會接受,何況是酒樓。」

  柳景文胸有成竹,氣定神閑的說道:「我們是掙那些權貴富戶的銀錢,與酒樓掙的錢一樣不存在沖突,只會互利互惠。」

  「放心。」夏陽道:「王叔人不錯,賣給他不用我們出去跑,他不會看不出里面有多大的利潤。」

  「我現在去做飯,吃完就去鎮上。」夏陽有些等不及,想知道這些蔬菜和西瓜到底價值幾何。

  「嗯。」柳景文應道。

  在他走後,柳景文默默的坐了一會兒,才擡起自己的手,放在剛才夏陽吻過的額頭上,輕輕撫、摸良久。

  「呵!」他一邊笑一邊得意,看來快到自己出手的時候。

  ……

  「陽哥兒。」王昭打開門,迎夏陽進來,「你怎麼來了?」

  「帶你去鎮上。」夏陽笑道:「我要去找酒樓的王叔,與他商談蔬菜價格,把你的草莓也帶上,我們一起去談談。」

  「好啊!」王昭頓時眼睛一亮,驚喜的道:「我剛摘下來一藍草莓,想要給你送去,正好你自己拿回去吧。」

  「我也給你帶了東西。」夏陽指著牛車上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呀?」王昭順著夏陽的手,看向牛車上蓋著的草苫子,等夏陽把東西拿出來驚訝出聲。

  「我們進去。」夏陽道:「帶過來一個西瓜,讓你和你弟弟妹妹們嘗嘗味道。」

  「這。」王昭想推辭,說西瓜太貴,可想到自己要送夏陽草莓,怕他也不要只能咽下要出口的話。

  「夏陽哥。」夏陽剛進屋,王昭的弟弟妹妹就向他打招呼,好奇的看著他拿的西瓜問道:「這是什麼?」

  「西瓜。」夏陽摸摸王昭小弟弟的頭,「讓你哥切開嘗嘗,特別甜。」

  「不切了。」王昭看看自己妹妹和小弟弟,笑道:「你們剛吃完草莓,等晚上大弟回來我們一起吃。」

  「嗯。」他小弟弟點點頭,隨即把桌子上放著草莓的盤子端過來,「夏陽哥,你吃,可好吃了。」

  「好,我吃一個。」夏陽沒客氣,隨手拿起一個草莓放進嘴里,「嗯,味道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記住,大的和小的分開,價格不一樣。」夏陽囑咐王昭道:「你去再摘一些,送給王叔讓他給定個價格,若是不劃算我們就賣去縣城。」

  「好,你等我一會兒。」王昭起身往後院跑,恐怕耽誤夏陽時間,「我現在就去摘。」

  夏陽看盤子里剩下的草莓不多,想著王昭他們應該不舍得吃這麼貴的東西,控制自己想吃的欲、望沒再繼續吃。

  他把盤子遞給夏陽小弟弟,起身道:「和你姐姐一起吃,我去看看你哥。」

  ……

  「王叔。」

  夏陽趕著牛車,剛走到酒樓門口,還不等去後門,就看見王管事從酒樓里出來,「您這是出去有事?」

  「沒什麼事,閑的想出去走走。」王管事笑道:「自從不來送菜,是一次也沒看到你小子。」

  「我這不是看王叔來了。」夏陽笑道。

  自從青菜罷園,他快有一個月沒來鎮上,每天不是布置自己房子,就是一頭紮進大棚里。

  「王叔看看我帶來的東西。」夏陽把車上蓋的草苫子掀開一角,露出一筐蔬菜,「特意送給王叔您,讓您比別人先吃上。」

  「好。」王管事頓時往酒樓旁邊的巷子一指,「把車趕過去,我們從後門進。」

  這次他沒讓酒樓里的小二動手,讓夏陽搬著一筐菜,自己提著一個蓋著稻草的大竹籃,直接把夏陽和王昭帶到自己休息的地方。

  剛一進去,王管事放下手中的竹籃,直接奔向夏陽搬進來的那筐菜,一樣樣的拿出來,「好,真好。」

  「你到底種出來了!」王管事感嘆:「多少大戶人家種的菜,也比不上你種的好,你小子有出息。」

  「王叔嘗嘗。」夏陽拿起一根黃瓜,用帕子擦擦遞給王管事,「比夏天的黃瓜聞著還要清香許多。」

  「嗯。」王管事沒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口,「吃著比夏天的黃瓜好吃,難道是時間長沒吃過的原因。」

  他狐疑的看向夏陽,等待他的解釋,「你小子給我說說,這是為何?」

  「哈哈哈。」夏陽笑道:「王叔你自己都說了,長時間不吃,再加上現在天氣涼,味道自然顯得有些不同。」

  他看眼被王管事放在一旁的籃子,那里裝著一個大西瓜,夏陽眼珠轉了轉道:「王叔,這些青菜能賣什麼價錢?」

  「還不是你說了算。」王管事斜了一眼夏陽,「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有誰這個時候賣這些青菜,可以說價格隨你開。」

  「我怎麼開。」夏陽「嘿嘿」一笑,摸摸自己鼻子,「這不是請王叔給定價嗎?您老見識廣,知道什麼價格合適。」

  「在鎮上賣不上價格。」王管事老神在在的看眼夏陽,思索了片刻後道:「賣去縣城吧。」

  「你說想試試種菜,我沒以為你真能種出來。」王管事有些後悔,讓自己錯失機會,「雖然一直看好你,但這有多不容易,叔知道。」

  「我們先不說這價格的事。」王管事眼神覆雜的看著夏陽,「叔與你商量點別的事。」

  「什麼事?」夏陽奇怪的看著王管事,說道:「叔你直言無妨,只要我能辦到一定應承您。」

  「我。」王管事說的有些艱難,「算叔欠你人情,若是可以能不能把種菜的方法賣給叔,以後你但凡有事,叔一定鼎力相助。」

  「種菜方法?」夏陽眉頭微挑,沒想到王管事這麼快要種植方法,他假裝深沈的思索片刻後道:「可以,不用買,我送給叔您。」

  這正是夏陽想要的,他想要在古代有自保能力,又一心想護柳景文周全,這就是他給王管事的敲門磚。

  「叔。」夏陽眼神真誠,對王管事懇切的說道:「你幫了我多少,小子心里有數,得您那麼多恩惠,我一直想著報答。」

  「您放心,按照我說的種菜,只要您用的人盡心,絕不會與我相差太多。」夏陽保證道。

  「銀子一定要給,叔不能白拿你的。」王管事有些不好意思,大風大浪經歷過不少,第一次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您給我也不要。」夏陽堅決的拒絕,他也沒隱瞞自己的心思,「叔,你知道我家小秀才的事。」

  「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不要讓那些卑鄙無恥的人總是來打擾他,讓他能平靜的生活。」

  夏陽的心願有很多,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護柳景文,他一直擔心那個陳百潤說不上什麼時候再冒出來。

  他們自己得有自保能力,最好是完全解決一勞永逸,夏陽不想總是被動,讓人一次次找上門。

  「好。」王管事一拍桌子,冷哼道:「我早想教訓一下陳家,只是時機沒到,這件事交給叔,一定給你辦妥。」

  「另外,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叔。」王管事做出保證,對夏陽道:「你們不過是求自保,這一點完全可以滿足你們。」

  他早看柳景文被害這件事不順眼,又因為與夏陽投緣,一直暗中給點幫助,只是大的動作不能有。

  要是他一動,會牽扯太多,還要動用別的力量,王管事與夏陽沒有太大關系,有些師出無名。

  現在有大棚種菜這件事,王管事無需顧慮,直接往上稟報,這是夏陽的要求,屬於利益交換。

  「行。」夏陽立刻讓王管事拿出紙筆,「我把大棚圖紙,還有種菜的注意事項寫下來給您,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再找我。」

  「哦,對了。」夏陽筆還沒有落下,又擡頭問道:「叔,若是有其他人要買,我可以賣嗎?」

  「可以,但不能多。」王管事想想,覺得夏陽有分寸,於是道:「畢竟我這里也是要用來掙錢。」

  「我只賣一次。」夏陽不好意思道:「想掙點銀子,多買點地。」

  他們心里都清楚,冬天出售青菜的消息傳出去以後,會有很多人覬覦,就是不在他們這里找到種植方法,早晚也會研究出來。

  畢竟有他們先一步種植成功,算是給別人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們能安下心來投入銀錢。

  而且,天下之大,豈是誰能完全掌控,能一直做獨門生意。

  夏陽寫完以後,指著紙上的西瓜種植方法,「叔,我把西瓜種植方法也寫上了,還有我朋友種植草莓的經驗都在上面。」

  他不顧王管事的震驚,把目光投向王昭,示意他把自己種的草莓拿出來,自己則是去提裝西瓜的籃子,給王管事看以求利益最大化。

  這個時候,夏陽志得意滿,終於搞定關於自己和柳景文安危的事,以後再無其他擔憂的事。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家里現在迎來了不速之客,讓他和柳景文以後有多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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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陽哥兒。」

  王昭一出酒樓,就把王管事給他的二百兩銀票遞給夏陽,「這是你的,我不能要。」

  「那誰要?」夏陽斜眼看著王昭,「我提你,就是想讓你得些好處,有事的時候也能讓王管事關照一二,你以為只為這點銀子嗎?」

  夏陽又拍拍自己錢袋,笑道:「我這里有一千兩,還需要你的二百兩嗎?」

  夏陽雖然說不要銀子,可王管事終究沒有白拿,給他一千兩銀票,算是花個便宜價格買他的種菜方法。

  「給你就拿著。」夏陽把銀票推回去,說道:「昭哥兒,有了這些銀子,你以後的生活不用再擔憂,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嗯。」王昭眼睛有點發紅,隱隱有淚水浮現,低著頭不想讓夏陽看到,「謝謝你,陽哥兒。」

  「不用謝。」夏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以後這樣我們都放心,不管出什麼事,手里有銀子,還有王管事幫著關照,可以放開手大膽的好好掙錢過日子。」

  「我會的。」王昭擡頭看向夏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以後再沒有我怕的事,我會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

  「這就對了。」夏陽笑笑,「我得抓緊回去告訴我家小秀才消息,他一定等著我聽呢。」

  「那我們快走。」王昭說著擡腿上牛車,高興的說道:「沒想到一斤菜,竟能給出一兩銀子的價格,那些大戶人家是吃錢嗎?」

  「有錢吃錢,沒錢吃苦。」夏陽笑道。

  他也意外,沒想到王管事竟然給茄子、黃瓜這些菜,定價為一兩銀子一斤,小青菜類給六百文。

  物以稀為貴,到哪個時代都適用,王管事的大手筆,真讓夏陽開了眼。

  這還不是讓他最高興的事,在王管事知道自己大棚西瓜,只能產三、四千斤時,直接給出二兩銀子一斤。

  夏陽當時裝傻都有些裝不下去,那張憨笑又樸實的表情差點破功,快要大笑出口宣泄自己內心的喜悅。

  好在他及時控制住自己,把表情轉化為呆楞,好像沒聽清楚王管事的話,傻傻的問句:王叔,你說啥?

  「唉!」夏陽趕著牛車,想到剛才與王管事談價格的時候,幾乎沒用自己開口,全是王管事自說自話把價格定下。

  「昭哥兒。」夏陽側頭打趣王昭,「你看看你剛才那傻樣,王管事不過說個價格,你眼睛都直了,一臉的傻笑讓人沒眼看。」

  「嘿嘿。」王昭訕笑,直到現在他還有些恍惚,「陽哥兒,今天沒有你,我一定以為遇到騙子了。」

  「哈哈哈。」夏陽大笑,連自己都被王管事鎮住,何況是王昭這沒見過幾兩銀子的小菜鳥,「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你的草莓比我西瓜價格還貴。」夏陽笑道:「三兩銀子一斤,王叔這是盯住那些權貴家的夫人和小姐,想要從她們手里賺錢。」

  「你說。」王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萬一賣不出去怎麼辦?」

  「會賣不出去?」夏陽嗤之以鼻,「王叔是要運送到府城,你以為那是什麼地方?有錢有權的人多的是,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可比。」

  「對對對。」王昭不好意思的抓抓自己腦袋,笑的一臉傻氣,「我今天才知道府城,以前都沒聽說過。」

  「就是縣城也能賣出去,你不用擔心。」夏陽安撫他道:「我們這點東西不愁賣,那些富貴人家不差幾兩銀子,貧窮限制了想象。」

  他笑著看向王昭,「以後你要敢想敢做,若是膽怯就想想王叔定下的天價,他可是見過世面,是從都城過來的人。」

  「嗯嗯,我知道了。」王昭忙不疊的點頭答應,「以後我膽子就大了,越來越大。」

  他心里暗道:自己就是小家子氣,看看陽哥兒多鎮定自若,王管事給了一千兩的銀票,他連一點臉色都沒變。

  「天冷了。」夏陽呼出一口熱氣,這個時候小風刮的「嗖嗖」的,讓人渾身都發涼,「好在沒上凍,要是過一段時間,你送草莓的時候要把籃筐用東西蓋起來保暖,凍了就不是那個味了。」

  「好,我回去就準備,保證讓草莓新鮮不受凍。」王昭趕緊應道。

  「到了,下車吧。」夏陽在山下村路口停下,「明天早上在這里等我,別讓人看見。」

  「知道了。」王昭跳下車,「從現在開始,除了一早出去砍柴,山上我一趟不去,專心在家守著這些草莓。」

  他笑容燦爛,想到自己這回發財了,一定要看好了,高興的對夏陽道:「陽哥兒,你有時間幫我算算,這三分多地的草莓能賣多少銀子。」

  隨即又興奮的說道:「幸虧後來我又多買了一些種子,把三分多地種滿,要不得少掙不少銀子,都夠我們花一輩子的了。」

  「行了,你英明果斷,該著你發這個財。」夏陽笑著揮手攆王昭走,他還要回去跟柳景文一起高興呢!

  ……

  「不錯呀。」

  秋山和張六站在柳景文家門口,秋山看眼張六笑道:「這麼氣派的門樓,你小子挺用心。」

  這高大的門樓,鄉下一般是不可能有,就是縣城也是大戶人家才會建造,秋山一看就是張六有意照顧。

  「當然,也算是緣分。」張六笑道。

  他們兩個都明白這緣分是什麼意思,秋山感嘆道:「確實,就是看這張臉,多少也要照看一些。」

  他心里好奇,突然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真人,「敲門,我要親眼看看,真人與畫卷的感覺總是不一樣。」

  「嗯。」張六擡手敲門,「叩叩叩。」

  他們站在門外,等著人出來開門,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最後張六無奈道:「可能夏陽不在,柳秀才一般不讓人進門。」

  「柳秀才,柳秀才在嗎?」張六一邊敲門,一邊高聲喊讓里面的人聽到是誰在敲門。

  「張兄。」果然,沒過一會兒從里面傳來柳景文的聲音,「等等,就來開門。」

  「不急,柳秀才慢些。」張六答道。

  「吱嘎。」大門打開,柳秀才出現在門口,清冷的身姿站在那里,仿佛天生與人遠離。

  「張兄請進。」柳景文側身,伸手做個請的姿勢,轉眼間臉上露出笑容,頓時又變了一個模樣,溫潤儒雅的書生氣息撲面而來。

  「柳秀才客氣。」張六道:「今日帶著世叔貿然登門拜訪,有些唐突還請見諒。」

  他說完看向秋山,卻見他像被雷劈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瞪的溜圓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柳秀才聽到張六的話,淡淡一笑道:「多日不見,張兄客氣許多。」

  「咳咳。」張六提醒秋山,「秋叔,我們隨柳秀才進去吧。」

  他有些尷尬,幸虧柳秀才看不見,若是夏陽在家,看見秋山這麼直盯盯的眼珠子都要落在柳景文身上,非得把大門關上攆出來不可。

  「柳秀才叨擾了。」秋山收回一臉驚訝,客氣的拱手說道:「突然拜訪實屬無奈,還請柳秀才見諒。」

  「無妨,請進。」柳景文道。

  他在前面帶路,進了堂屋請張六和秋山坐下,「抱歉,不能與二位沏茶。」

  「夏兄弟不在嗎?」張六問道:「可是在大棚里?」

  「沒有。」柳景文搖頭,「陽哥兒去鎮上了,張兄可是找他有事?」

  「是有點事。」張六道:「世叔在都成做生意,這次路過此地過來探望,聽說夏兄弟竟然在冬天種出青菜,特意過來看看想談樁生意。」

  「哦。」柳景文了然,卻是輕輕搖頭道:「這里離都城距離太遠,青菜運送不過去。」

  張六與柳景文談話之際,秋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上下打量柳景文,越看越心驚手不由握緊。

  像,太像了!

  特別是低垂著眼睫,遮住那雙深情勾人心魄的桃花眼,與自家王爺簡直一模一樣,像是從王爺臉上扒下來似的。

  還有他剛開門時,站在大門處長身玉立不茍言笑,由里向外散發出的清冷氣息,像是站在山巔遠隔世人的超然物外不含一點情感的神態。

  這就是王爺的種!絕對沒錯。

  秋山心里嘆息:任誰看到柳景文一身冷然,再加上除了眼睛之外的長相,都會認為是自家王爺的孩子。

  怪不得張六直接慎重的用加密書信,標之重中之重,直接報給自家王爺,又派人手調查柳景文情況。

  要是他自己第一次看到,估計比張六還要慎重,秋山心里漸漸激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不對,不可能。」秋山否定,話不知不覺出口,他才驚醒自己把話說出口。

  「呵呵。」秋山幹笑幾聲,見柳景文和張六看著自己,「若不是已經來到這里,我一定不敢相信在這偏僻的小村子,能有人用簡陋的條件在冬天種出青菜。」

  「確實。」柳景文笑道:「開始的時候就是想著試一試,我們還以為要用幾年的時間才能種出來。」

  「厲害,佩服。」秋山心里有了計較,立刻大力稱讚,「柳秀才果然得上天眷寵,這麼難以相信的事竟然一蹴而就,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

  「不是我,是我夫郎。」柳景文笑著謙虛道:「家里一切事情,都是陽哥兒在做,我就是個廢人一無是處。」

  「很快就不是。」秋山道:「你們種出青菜,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一世無憂,哪能自稱廢人。」

  秋山話里的含義只有張六明白,他若有所思的看眼秋山,在他親自來的時候,張六就知道夏陽和柳景文的機緣來了。

  這也讓他松一口氣,自己算是沒有失職,也沒給柳景文他們帶來麻煩,他當初就抱著一舉兩得的想法,間接想要幫幫他們夫夫的意思。

  不求這張臉藏著什麼隱秘,讓柳景文能一步登天,只要靠著他那張臉,獲得自家王爺眼緣。

  這一生一世,就會讓他們擁有享受不盡的尊榮,也算是全了自己與他們相交一場。

  ……

  這個時候,夏陽已經從鎮上往回走。

  當他回到家里,就看到柳景文與張六,還有一個中年漢子相談甚歡,一派其樂融融的畫面。

  「小秀才。」夏陽一進去就道:「我回來了。」

  「陽哥兒。」柳景文擺手招呼他,「張兄帶著世叔過來找你,想要談大棚的事。」

  他怕夏陽不懂這里面的事,特意向夏陽解釋一下,張六世叔想要與夏陽合作大力發展大棚。

  「哦。」夏陽點頭,他明白這是技術入股,只是這口肥肉他不能吃,遺憾的看眼張六道:「抱歉,張哥,我不能離開家里。」

  他看眼柳景文,怎麼能把人留在家里,這件事不做他想,「若是你們真要種菜,我可以把方法教給你們。」

  里面的利潤有多大,夏陽心里清楚,特別是剛才王管事給出的價格,是個人都無法不心動。

  可惜,他有更重要的事,就是要一直陪伴在柳景文左右,巨大的財富也不能讓夏陽做出留柳景文一個人在家的決定。

  秋山和張六對視一眼,目光里意味深長,對夏陽的話沒有勸解,只是理解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掙錢是為了我們生活的更好。」夏陽見柳景文沈默,握住他的手道:「若是以離開你為代價,這錢掙不掙又有什麼意思?」

  「其實,我沒事。」柳景文道:「可以在家里等你。」

  他不想把夏陽拘在自己身邊,就算夏陽是一個小哥兒,是自己的夫郎,柳景文也想讓夏陽按照自己心意行事。

  「你們可以一起去。」秋山突然道:「都城名醫很多,正好可以給柳秀才看看眼睛,就是禦醫只要想辦法也能請到。」

  「對呀。」夏陽頓時福至心靈,握緊柳景文的手,「都城名醫多,我們可以到那里給你看眼睛。」

  「太遠了。」柳景文搖頭,「我不喜歡遠行,也不想看眼睛,覺得現在挺好。」

  他笑道:「你不是說我不適合做官?若是眼睛好了,就要考科舉,遠不如寫話本開心。」

  「噗!」夏陽噴笑,「你不願意考科舉,我們就不考,哪能用眼睛做代價。」

  「玩笑話。」柳景文笑道:「只是不想失望而已。」

  「算了。」夏陽不想勉強,這事以後再說也不遲,「現在天越來越冷,不適合遠行,我們明年再說。」

  「可惜!」秋山遺憾,想把柳景文拐走沒有成功,「還想著此次能與你們同行呢。」

  「無妨,總有都城見到的那一刻。」夏陽道:「我們也想去都城看看,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他早有給柳景文看眼睛的心,只是錢財不湊手,只能先掙錢再想其他的事,現在秋山又給他一個方向。

  於是夏陽積極的說道:「有張哥在,我可以把大棚種菜的技術教給你們,價錢你們隨意開,只是以後還請在都城相見的時候給予一些方便。」

  「這個自然。」秋山應允。

  他想想道:「價格不能太低,若是學了種菜方法,可是財源滾滾,不能在你們身上占這個便宜。」

  「何況。」秋山看眼張六,笑道:「我這侄子,一直說你們夫夫值得相交,把你們當做自己朋友。」

  「我們也是真心與張哥相交。」夏陽笑道:「自從與張哥相識,可是沒少幫我們的忙,所以價格不用給太高。」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是白教給你們方法,你們一定不會同意,所以我才說價格隨意開,就是個意思而已。」

  「五千兩。」秋山點頭道:「我也不多給,但也不能占你們太多便宜,你們看著這價格可合適?」

  「這個。」夏陽一聽這個價格,怕他們在自己去都城請他們幫忙找大夫時不盡心,想要留個人情在。

  「好。」柳景文提前答應,拱手道謝:「就按這個價格,多謝秋叔照顧。」

  「得。」夏陽見柳景文答應,他不好再說什麼,於是起身道:「你們稍等,我把大棚圖紙,還有種菜方法給你們記下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問我。」

  ……

  「唉!」

  秋山嘆氣:「想找個理由把他們帶到都城,沒想到變成買他們種菜的方法。」

  「這可是一門暴利生意。」張六笑道:「統領也算無心之間得到一筆橫財,應該高興才是。」

  「我們王府差這點銀子嗎?」秋山瞪張六一眼,隨即又笑道:「不過能多掙一些銀子也不錯,哈哈哈,又給我們王府添上一筆進項。」

  「恭喜統領。」張六道:「王爺一定會獎賞,統領不算白跑一趟。」

  秋山沒有說話,自家王爺只是讓過來調查,沒說讓把人帶過去的事,這是他自作主張。

  「張六。」秋山突然問道:「你說,男人能生孩子嗎?怎麼沒聽說呀?」

  張六心里一梗,莫名的看看秋山肚子,「統領已經說了沒聽說,我這見識淺薄之人又怎麼能知道,這堪稱驚世駭俗之事?」

  「哼。」秋山一甩袖子,罵道:「無知小兒,你看哪呢?」

  張六轉頭偷笑,不做回答,只是心里無論多麼好奇,也不能問一些自己不該知道的事。

  「統領。」張六問道:「接下來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秋山惆悵的擡頭望天,「我回去如實稟報。」

  他始終不得其解,那雙與王爺結怨的人的眼睛,怎麼會長在柳景文臉上?而面容又是與王爺一模一樣。

  「你一定看好這個柳秀才,不能讓他有一點閃失。」秋山囑咐道:「說不定能得份機緣呢!」

  他自己想不透,只能期待自家主子定奪,但有一點秋山清楚:柳秀才的長相不重要,重要在這像王爺的臉上又長了那樣一雙眼睛。

  這代表著什麼?

  別人不知道,秋山清楚:哪怕最後查不出來有何幹系,也不會置柳景文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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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二天,夏陽一大早起來摘西瓜,剛成熟還不太多,大概有六、七、十個。

  他把西瓜一個個裝進草編的網兜,讓人看不出這是什麼,夏陽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種出來了西瓜。

  村里人愛跟風,若是有人看見在外面賣的那麼貴的西瓜被自己種出來,不一定會有什麼想法。

  傳出去對自己也沒好處,夏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其他人一概不知道。

  他把西瓜全部裝好,去蔬菜大棚那面找二樹,看他菜摘準備好嘛,若是準備好就裝車給王管事送去。

  「二樹,摘完嘛?」夏陽進了大棚問道。

  「差不多了。」二樹正在摘黃瓜,擡起頭道:「就剩黃瓜還沒摘完,你再等一會兒。」

  「嗯。」夏陽應了一聲,看著自己這大棚,被二樹打理的很好,不愧是農家人不用特意支使就知道自己什麼。

  靠近門口的地上擺著裝滿菜的籮筐,一個個都蓋上了蓋子,保暖又不容易有遭損,方便長途運輸。

  夏陽大棚里,就種了五種蔬菜,黃瓜、番茄、韭菜和茄子、西葫蘆,這些產量高又是最受歡迎的菜。

  古代條件差,產量比不得現代,夏陽大約估算一下,自己這一畝蔬菜也要有七、八千斤的產量。

  他是農家出身,接觸過現代種植,在這缺東少西的古代,產量也要比這里單靠老天賞飯吃的農家人要好一些。

  夏陽一邊動手幫忙摘黃瓜,一邊計算大概產量,這些菜好像能賣七、八、千兩銀子,但他沒有一點激動的情緒。

  昨天在王管事和張六他們那里,就是賤賣技術也得了六、千兩銀子,夏陽現在不差錢過了激動的時候。

  「三樹。」夏陽瞥眼間,看見三樹也在這里幫忙,笑道:「你天天過來幫忙,家里大棚不管嗎?」

  「我爹和大伯他們三家合夥的事,哪用到我去幫忙。」三樹不在意的說道:「一個個看的金貴,恐怕我們給弄壞了,連棚子都不讓進。」

  「嗤。」夏陽嗤笑,真是寶珠蒙塵,若是他們知道三樹天天在這里,已經把種菜的技術學會,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再說了。」三樹又道:「我在這邊吃住,幫著幹點活怎麼了,誰能說什麼?」

  三樹說完看眼自己二哥,有些委屈的道:「我哥也看著我,怕我出去被人套話,把大棚里的事露出去,我有那麼傻嗎?」

  「不傻也不能出去。」二樹擡頭瞪他一眼,警告道:「誰也不能說,就是爹他們問也是不知道,你給我記住了。」

  「呵。」夏陽搖頭失笑。

  明白二樹的意思,他曾經囑咐過不能把自己教他種菜的技術教給別人,就算家里人也不行。

  不是夏陽小人之心,在沒保證自己權益時,他不得不小心。

  人心隔肚皮,為了利益被親人賣了的時候都有。

  「也不白讓你幹。」夏陽看三樹被教訓,笑道:「你哥不是說將來給你娶媳婦兒嗎?你幫他把窩棚那面種的那些小青菜照顧好,你們的媳婦兒就來了。」

  「我才不娶媳婦兒呢。」三樹這個小屁孩臉一紅,轉身跑出大棚,「我去窩棚那邊拔小青菜,一會兒你們趕車去裝。」

  「哈哈哈。」夏陽和二樹大笑,知道小孩兒不好意思了。

  「陽哥兒,謝謝你呀。」二樹向夏陽道謝。

  不但讓自己在這里幹活,一個月給一兩銀子的高價,連窩棚也借給自己住,後院的地方讓自己種些小菜掙錢。

  二樹是真的感激,他與柳景文的交情是一方面,主要是夏陽為人好又善良,才給自己這天大的機會擺脫貧困。

  「客氣什麼。」夏陽不在意的道:「村里人都能跟著種,你為什麼不能。」

  他是看二樹人好,與柳景文是真正的交心,對自己也不錯,頗有愛屋及烏的意思,夏陽不會吝嗇拉他一把。

  「好了。」夏陽起身,長成的黃瓜已經都摘下來,「我去找二爺爺過來,你去幫幫三樹,爭取早點去鎮上。」

  「你去吧。」二樹搬筐黃瓜放在門口,「回來時叫我一聲。」

  夏陽剛從大棚出來,就見柳二爺爺已經過來,正好不用他跑一趟,「二爺爺過來這麼早,我正想找您去呢。」

  「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趕車來了。」柳二爺爺笑道。

  「二樹。」夏陽指著柳二爺爺的牛車,「把菜裝到二爺爺車上,我那輛牛車拉別的東西。」

  「知道,你去吧。」二樹搬著菜筐過來,催促夏陽道:「你去忙你的,這里交給我。」

  夏陽把自家新買的牛車鋪上稻草,再把西瓜一個個裝上,停在一邊跑回家告訴柳景文,「小秀才,我去鎮上了。」

  「知道了。」柳景文道:「去吧。」

  「給你帶個烤雞回來?」夏陽問道:「昨天去的時候沒有,今天能趕上。」

  「買個吧。」柳景文想到好久沒吃了,笑道:「別急著往回趕,就是涼了味道也不錯。」

  「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夏陽笑道:「你就等著吃,再一邊數銀子吧。」

  「裝好了。」二樹在門外喊一聲,「可以走了。」

  「知道了。」夏陽答應著,又和柳景文打聲招呼,「走了。」

  他心情特別好,車上裝了七、八、百斤西瓜,還有一千多斤菜,回來又能交給柳景文不少銀子。

  可還不等他走出家門,外面就聚集了不少人看熱鬧,紛紛向二樹和二爺爺打聽菜能賣多少錢一斤。

  「賣多少銀錢,你們現在也沒菜。」夏陽關上大門,聽到這些人磨磨嘰嘰的打聽,眉頭一蹙道:「我這是賣去縣城,你們也別想著出去打聽,都回吧。」

  「縣城?」

  他這一句頓時讓村子里這些婦人心癢難耐,都賣去縣城了這得多少錢啊?

  不能怪她們沒見識,想要打聽價格,畢竟大冬天哪有賣菜的,她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難免好奇想知道,這也關乎不少人家的利益。

  「有這功夫問,不如回去把菜種好,到時你們去賣賣就知道了。」夏陽跳上牛車,隨口說這麼一句。

  「我們哪有銀子呀!」很多人愁眉苦臉,只能看著別人掙錢,她們也沒辦法,蓋不起大棚去哪種菜。

  「親戚朋友一起合夥,幾家一起湊一湊唄。」夏陽道。

  他說完就後悔,自己說的輕巧,有些事情往往簡單中透著覆雜,若是可以的話,還用自己說這話。

  果然,很多人不再說話,那些蓋上大棚的人臉上帶著得意,沒有蓋的人一臉愁容,占據其中大部分。

  「唉!」夏陽嘆息。

  他知道村里有些人家蓋了大棚,但也不過有十多個,連二十之數都沒有,還有幾十戶人家在一旁幹著急。

  「你們去找村長和族長。」夏陽道:「想蓋大棚又沒銀子的人家,可以在我這里借,但我不與你們直接經手。」

  他說完也不看眾人,招呼柳二爺爺一聲,「我們走吧。」

  ……

  等他從鎮上回來,剛把銀票交給柳景文,自家大門就被敲響,夏陽無奈的嘆息:自己還沒跟小秀才顯擺呢!

  「怎麼了?」柳景文聽到他嘆氣,問道:「外面是誰?你怎麼聽到敲門嘆氣?」

  「讓他們等一會兒。」夏陽道:「你看看我們又賺了多少銀子。」

  他拉著柳景文的手,放到那些銀票上面,「西瓜賣了一、千、一、百多斤,青菜賣了一千四百多斤,王叔給了三千八百兩銀票,另外還有十多兩銀子。」

  「我們發財了。」夏陽笑道。

  他湊近柳景文,看著他嘴角慢慢上揚露出笑容,說道:「這才是我努力掙的銀子,賣技術的銀子不算,這是我一點點每天不辭辛苦掙來的銀子。」

  「嗯。」柳景文擡手,輕輕撫、摸夏陽臉頰,「我們陽哥兒說到做到,掙銀子回來養我,很厲害!我甘拜下風。」

  「哈哈哈。」夏陽頓時笑容滿面,柳景文驕傲如斯,竟然對自己服軟承認不如自己,「我說的話一定會做到。」

  他握住柳景文手,緊緊攥在手心里,像是捧著寶貝兒一樣,夏陽輕聲道:「等你眼睛看好,我們再無煩惱。」

  柳景文臉上笑容一滯,隨即道:「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嗯。」夏陽不舍得松開柳景文的手,磨嘰半天才起身,「我去開門,不能讓村長他們久等。」

  此時門外站著兩個人,敲了半天門沒有人出來,正面面相覷的看著對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看著陽哥兒回來了。」村長對族長道:「是不是去大棚那邊了,我過去找找。」

  「吱嘎。」

  還不等族長說話,夏陽把門打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剛才手上忙,沒倒出時間來開門,還請族長和村長見諒。」

  「等會兒無妨。」族長笑道:「家里家外都是你一個人忙,我們都清楚,又怎麼會怪你。」

  村長也道:「你剛回來,按理不該即刻過來,只是村子里那些人著急,已經在我家里等了快一上午。」

  「哦。」夏陽把他們請進來,「我知道了。」

  他沒去書房找柳景文出來,自己給他們沏壺茶,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柳家村困難,在周圍十里八村出名,我就想著現在掙點錢了,能幫幫村里人就幫一把,把我們村的的窮名聲去了。」

  村長:「唉!你這孩子心眼好,我們聽到這事就知道你是這個想法。」

  夏陽笑笑,沒有接這個話,而是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們才掙點錢,幫不了太多,只能借點銀子讓大家建大棚。」

  「但我這錢掙的也不容易,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有些事情我得說在前面,村長和族長斟酌一下看行不行。」

  「你說。」族長道:「我們村能不能掙錢,現在全在你身上,你的意思沒人會反對。」

  這是實話,現在沒人敢得罪夏陽,他們還想找夏陽學習怎麼種菜呢。

  就是沒有今天早上的事,村長和族長也是要找過來談這件事,現在正好一起說了。

  「跟我學種菜必須聽我的。」夏陽道:「就這麼一條發財的路子,不能讓有些人犯渾給毀了,否則我不會教任何人種菜。」

  「這個自然。」族長道:「保密是第一條,這件事我們商量過了,讓村里的漢子跟你學,婦道人家不參與此事,免得她們忍不住告訴娘家人。」

  「嗯。」夏陽點頭同意,又道:「菜賣給我,價格不會虧你們,決對是族長和村長你們想不到的價格。」

  他看看族長和村長臉上的表情,見他們不但表情平靜,還有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夏陽知道是自己送上門了。

  但沒辦法,他必須這麼做,保證自己這一年的利益,不能讓村里人出去亂攪和壞了自己的事。

  「自然賣給你。」村長笑道:「我們出去賣不了幾個錢,還要依靠陽哥兒幫著牽線搭橋,賣出個好價錢。」

  「李大娘她們找我說過這個事。」夏陽道:「我這麼做,不是一定要在村里人身上賺多少銀錢,主要是怕他們招人覬覦,再攪亂菜的價格,而且也只是這一年的事,到明年我就不再管,任由他們自己做主。」

  夏陽哪有時間管這些事,他已經想好了以後要做什麼,找個一勞永逸的生財之道,大棚的事情誰願意做就做去。

  像大棚種菜的事很好學,只要知道重要的幾點誰都能做,投入又少適合的人很多,時間長了價格一定浮動厲害。

  到時候,費心費力掙不了多少銀錢,夏陽覺得不劃算,還是及早積攢夠銀錢做別的買賣省心。

  「對對。」族長道:「我們也是擔心這事,而且像我們這樣的百姓也買不起這菜,賣給大戶人家心里又沒底,一定會被他們欺壓。」

  得,什麼都不用談,他們自己就定下了。

  「我們得簽協議,有些村民怕是不省心。」夏陽道:「錢財動人心,這事村長和族長比我有經驗,若是出了紕漏我要追究責任,需要賠償或是經過官府可能要做牢。」

  「我們知道。」村長道:「你哪天讓我們簽協議,我們哪天過來,不簽的人不許種菜,這事交給我們去辦。」

  兩個人來之前,什麼事都想過,夏陽說的這些一點不過分,不能因為幫助別人,把自己的生意毀了。

  「行。」夏陽起身,讓族長他們稍等一下,他去找柳景文要五百兩銀子,「村長,這是五百兩,借給村民們蓋大棚。」

  「這,這麼多。」族長坐的筆直的身體,頓時軟下來,他還沒見過銀票,手指有點發抖,「這是銀票,可以換銀子?」

  「不但可以換銀子,還可以當銀子花。」夏陽笑道:「以後我們村子不會再窮,家家都會有很多銀子。」

  看到族長和村長激動的模樣,心里好笑又酸澀,都是窮惹的禍,他自己也是窮著過來的人。

  夏陽心里一軟,也是給他們和村里人一個定心丸,把蔬菜的價格告訴他們,「像茄子、黃瓜……這些菜的價格,一斤我給你們八百文,小青菜類一斤四百文,送到我這里就付錢,其他運送和售賣都不用村里人管。」

  夏陽還不等再說別的話,族長已經「咻」的一下站起身,一點不像是一個老邁的人。

  「多,多少?」族長顧不得其他,一把拉著夏陽的手,嘴唇顫抖著問道:「你再說一遍?我這耳朵不中用,沒聽清楚。」

  夏陽又重覆了一遍,坦誠道:「我在里面有些賺頭,但也有一些其他花費,這些菜不是在鎮上售賣要運到縣城去,鎮上賣不上價格。」

  「我只想賣個二、三、十文呀!」族長突然老淚縱橫,捶胸頓足的大哭,「發了,我們村子真發了,啊啊啊啊啊啊!」

  夏陽掏掏自己耳朵:族長老而彌堅,這聲音洪亮的猶如魔音灌耳,不知道的還以為遭遇什麼天大的禍事呢!

  「嘿嘿。」村長坐著傻笑,這個時候顧不得族長,一心想著夏陽說的價格,「發財了,真的發財了。」

  「族長。」他突然轉頭看向族長,見到族長哭的跟個淚人一般,頓時回過神來,急忙勸道:「族長,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呀!」

  「我知道,就是想哭。」族長止不住眼淚,哽咽道:「高興,太高興了!我們窮了多少代呀!現在終於可以翻身了。」

  村長受到感染,不由也抹起眼淚,「這下好了,以後再不會受窮,不用怕餓肚子了。」

  「陽哥兒。」族長眼淚汪汪,「我們全村都要感謝你,是你救了我們這些溫飽都難的村人。」

  「族長。」夏陽無奈,只能勸解道:「我和小秀才也窮,我們大家一樣,以後一起努力爭取多掙銀錢,讓我們和後代子孫再不受貧窮之苦。」

  「對對對。」族長顫巍巍的起身,「我要告訴村民們這個好消息,讓他們也高興一下,還要祭拜祖宗保佑我們柳家村越來越興旺發達,子孫後代平平安安。」

  「應該應該。」夏陽點頭,扶著族長的胳膊,「我送族長出去。」

  「不用。」族長一指村長,「讓他扶我,你有事還要忙,我們村子就你最辛苦。」

  「我來我來。」村長急忙上前扶住族長,對夏陽道:「快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們。」

  夏陽看著轉眼又歡天喜地往外走的兩人,不由笑著搖搖頭:這是生活有了奔頭,人逢喜事精神爽。

  「沒嚇著你吧?」夏陽送走村長他們,到書房找柳景文,「族長真能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什麼糟心事哭的這麼淒慘。」

  「是高興,也是悲哀。」柳景文道:「發泄一下也好,否則憋悶在心里他老人家會受不了。」

  「是。」夏陽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偷偷笑了一下,「柳家也蓋大棚了,這不挺有銀子嘛!」

  「哦。」柳景文不置可否,他知道夏陽說的是哪個柳家,不由道:「也不知道爹什麼時候回來,已經幾個月沒見到他了。」

  「年下準回來。」夏陽安撫道:「別擔心,回來多孝敬他點銀子,以後不用再出去打工了。」

  「好,我們這一段時間多掙點錢,回來孝敬你公爹。」柳景文笑道。

  夏陽一噎,他沒想刷好感,怎麼讓柳景文說成這個意思?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大棚種菜技術,足足刷了很多人好感,以至於以後見到他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嫌棄他的身份。

  這個時候,夏陽自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憋足了勁兒想多掙銀子,為他和柳景文以後打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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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幾日後,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村長家里。

  今天他們要與夏陽簽協議,沒有一家一戶有不滿的情緒,一個個老少漢子臉上都是笑意。

  以往苦難的臉上,再沒有愁悶和苦澀,滿懷對未來的希望,互相交頭接耳說笑,嘀咕著夏陽說的青菜價格。

  「行了行了。」村長不滿的瞪眼這些漢子,恨鐵不鋼的道:「一個個都矜持些,一點小事說起個沒完,這幾天還沒讓你們高興夠嗎?」

  「嘿嘿。」一個中年漢子笑道:「村長,這種大好事,就是一輩子也高興不完。」

  「嗨!」又一個人說道:「等到菜種成的時候,我們還要高興,等到賣出去拿到銀錢,我們更要高興,哈哈哈。」

  村長看著五、六、十個漢子,一個個笑的跟個傻子一般,他也不由笑了,這樣的事誰會不高興呢!

  「我可要提醒你們一句。」村長想起協議的事,再次囑咐道:「不論簽不簽這個協議,為了我們自己和子孫後代,還有陽哥兒對村里的恩情,我們都不能違背,你們可要記住,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絕對不會。」村民紛紛保證道:「我們一定遵守陽哥兒提出的每個條件,他教我們的種菜方法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直接爛到我們肚子里。」

  「家里的婆娘也要囑咐好。」村長道:「別沒事找事,一天天從早到晚就知道東家長西家短,若是說到陽哥兒頭上,你們自己看著辦,別怪我到時不留情面。」

  「不會不會。」這個時候一個漢子道:「她們不敢,打不過罵不過,現在還有求陽哥兒,借她們幾個膽子也不會在陽哥兒面前胡說八道。」

  「背後也不能說。」村長一臉嚴肅,瞪著村子里這些當家漢子,「你們想想,誰會把掙錢的生意教給別人做?甚至是我們只要種這一回,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受窮。」

  他們聽到夏陽給出青菜的價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農家人最饞的大肉才多少錢一斤呀!

  這些漢子哪個不是先流淚,後又欣喜若狂恨不得宣告天下,現在一心就等著夏陽帶著他們掙錢。

  「不說,我們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說,絕對絕對不說。」漢子們連連保證。

  他們恨不得把夏陽供起來,哪敢說閑話讓人不痛快,那他們真是自己作死。

  ……

  夏陽剛從家里出來,看到荒地上男女老少都在開荒蓋大棚,就連幾歲的小孩都在地里撿石子。

  他微微一笑,沒想到村民們竟然都選在荒地這里蓋大棚,估計是要留著自己的地種糧食。

  這個時代產量低,就是有銀子若是糧食產量跟不上來,想要溫飽也有難度,畢竟農家再有點存銀也比不上那些大戶人家。

  那些權貴富戶家家良田無數,收到的糧食自己也要存下不少,而農家的幾畝地除了口糧和稅收,賣出去的幾乎沒有多少。

  「你們在做什麼?」夏陽走到村口,在荒地與村口中間被隔上木欄,有幾個小哥兒在看守。

  「陽哥兒。」李大娘家的小哥兒,秋哥兒笑道:「村長讓我們看守這里,外村人不許進入,前面與官道相連的村口也堵上了,一般的人不讓進。」

  「哦。」夏陽明白村長的意思,「各個村子走動,或是親戚之間往來也不讓嗎?」

  「有人可以報信,讓我們村里人到村口見面。」秋哥兒道:「村長說了,告訴外面的人說我們村子後山發現大型野獸,怕外人誤入受傷。」

  「理由不錯。」夏陽笑道。

  村長能想到這點不錯,可是有些過了,越是這樣越引人注意,夏陽搖頭:隨他們去吧!

  柳家村只要能安穩的種上這一年,就能徹底解決生計問題,以後哪怕不種也能富足到老。

  他要看顧的只是年前這段時間,別讓其他人參與其中,以後誰種不種都無所謂,夏陽有自己的打算。

  他一路來到村長家,在村子里沒有遇到一個人,現在柳家村忙的連孩子都不得消停,誰有時間在村里閑逛。

  「村長。」夏陽一進屋,就看到幾十名漢子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看來等了很久,「我來晚了,抱歉。」

  「不晚不晚。」村長招呼夏陽坐下,笑道:「是他們來的早,連活計都沒心思幹了,就等著你來有個主心骨呢。」

  「我一個小輩兒。」夏陽好笑,也明白他們的擔憂,於是也不啰嗦,直接拿出事先擬定好的協議,「若是都沒意見就簽吧。」

  他話是這麼說,還是把協議念了一遍,讓大家聽聽到底什麼意思,別以後落埋怨,到時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一千兩?」村里的漢子們,聽到要賠償這麼多銀子,都傻傻的看著夏陽,打死他們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你們種了大棚,不能說家家以後都有這麼多銀子,但自己家種一個大棚的絕對要比這一千兩多的多。」

  夏陽看他們表情,就知道他們想什麼,於是笑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價值,現在我這麼一說可明白?我只是要了其中幾層而已,這也是照顧你們。」

  「若你們這里一點問題沒有,自然不需要賠償我什麼,之所以定出這些條件,是希望你們能謹慎。」

  這時夏陽一臉嚴肅,目光在這些漢子臉上一一劃過,冷然道:「別壞了我的事,也別攪和村里其他人掙錢的機會,更別給自己帶來禍端。」

  「賠償一千兩銀子,是你們不謹慎無意露出種菜方法的賠償,若是有意為之,只顧自己的利益直接送往官府。」

  夏陽把重要的幾點著重點出,並把大棚的收入算給他們聽,讓他們明白若是有其他人發現柳家村掙這麼多錢財。

  會有多少人覬覦,無論是周邊百姓,還是權貴世家,沒有一個人會對這麼大的利潤不動心。

  「我這樣說,你們可明白?」夏陽問道。

  「明白。」幾十漢子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們此刻終於明白大棚能給他們帶來多少財富,是在夢里也不敢夢到的財富,而在獲得這些財富的時候又伴隨著怎樣的麻煩和危險。

  村民們一個個神色凝重,看著夏陽保證道:「我們絕對不會泄露一點,你放心,就是家里人我們也會看好。」

  「你們知道就好。」村長在一旁說道:「我們窮了多少代,現在有個翻身的機會,哪怕是這條命不要,也要給家人和後代爭一爭。」

  「只要我們自己小心,就不會出現太大問題。」夏陽道:「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希望你們有事能及時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我們以後不出村了。」一個漢子突然道:「明天我們就把日常所需準備好,全村以後沒有大事不離開村子,外面的人想找我們麻煩也要來柳家村,我們全村還怕他們不成?」

  「對對。」其他人一聽,這個主意好,他們面對外面總是弱勢的一方,還是窩在村子里減少一些麻煩,「我們把菜賣給陽哥兒,不用出村見不到外人就不會有人打我們主意。」

  夏陽沒想到是這個發展,覺得有些過了,興許是被自己嚇唬的有些草木皆兵,不過他們確實沒出村的必要。

  他也不阻攔,任憑他們自己做主,畢竟他們對這個時代的認識比自己深刻,能更明白什麼是懷璧其罪的道理。

  「以後就都在村里吧。」村長拍板,「有什麼事要離村都到我這里說一下,我們小心一些總是無錯,先把銀子掙到手才是重中之重。」

  「那就簽吧。」夏陽看他們打定主意,讓他們一個個上前畫押,「一式三份,我、村長和你們一人一份。」

  待到全部簽完字以後,夏陽道:「已經蓋好大棚的人家,現在就要移苗定值,我先把這個時候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教給你們。」

  這些漢子一聽夏陽現在就教給他們,立刻聚精會神的準備學習,深怕自己有一點遺漏,讓大棚遭受損失。

  「大棚種菜,需要注意溫度、通風和日照。」夏陽道:「這些都是我們平時種地不需要注意的事,但是現在卻要打起精神好好看顧。」

  他把自己種菜的經驗,一點點教給這些人,夏陽知道的種地技術有很多是他們沒接觸也沒聽說過的,甚至他們自己從沒想過的問題。

  一直說到口幹舌燥,夏陽才停下來,與這些老把式交流經驗,他也有很大收獲,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夏陽問道:「若有可以現在問我,或是以後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隨時找我。」

  漢子們點頭,「聽明白了,只是上手可能有些生疏。」

  他們大多數都聽明白,只是要做的時候還要小心一些,畢竟第一次知道種點菜有這麼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這沒關系,慢慢學慢慢適應,種過一回就熟練了。」夏陽道:「種大棚很辛苦,比我們露天種植要忙許多,就是房頂的草氈子每天掀開又蓋上,就要費不少力氣。」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暫時先到這里,還有一些其他需要教給你們的方法,暫時還用不到,以後到你們需要學的時候我再教。」

  還有授粉這些事情,夏陽一時半會兒教不完,面對這些認真向他學習的漢子,有提出不明白的問題,他總要給解答清楚。

  夏陽搖頭嘆息:沒有賣技術省事,費心費力,若不是想幫他們致富,真不費這個心思。

  「陽哥兒回去吧。」村長見夏陽要走的模樣,笑道:「出來這麼久,該回去看看了。」

  「好,那我先回去。」夏陽笑道:「有事隨時可以去找我,都是村里人,既然教了就要教會,大家不用客氣。」

  他說這話是真心實意,但腦海里的想法卻是:盡量別來,真是教夠了!

  「陽哥兒。」柳老大追上夏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好久沒見到三弟,哪天有時間我和二弟想過去看看。」

  「隨時歡迎。」夏陽笑道:「小秀才這些日子,一直念叨想爹了,不知道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回來?」

  「一直沒有消息。」柳老大說道:「府城路途遙遠,爹一路走過去需要不少時間,就是來信估計也要過段時間。」

  「一路走過去?」夏陽驚訝了,「那麼遠的路,不坐車嗎?」

  千里迢迢,用腳一步步量過去,這要多長時間得受多少累,夏陽再一次對這里遠行有個了解。

  難怪小秀才不願意遠行呢!就是一路坐車,估計也不是他這個現代人能了解的辛苦。

  「身上銀錢不多。」柳老大有些羞愧,他和二弟要把掙的工錢給柳父,但柳父沒要,「農家出行舍不得花費,多半都是走路。」

  「哦。」夏陽點頭道。

  這里人很少出遠門,也是與這些有極大關系,很多村里人,有的連縣城都沒去過,就因為太遠。

  「快到午時了。」柳老大道:「你先回吧,改天我和二弟過去看看三弟。」

  「好。」夏陽看看天,自己該做飯了,「有時間你們隨時可以過去,我不送菜基本都在,小秀才更是足不出戶,家里隨時有人。」

  ……

  而他們關心的柳父,此時卻是坐在府城碼頭,與一些賣苦力的漢子笑談,但眼神中偶爾露出一抹警惕。

  他現在已經掙夠回家的銀子,只是臨行前發現有人跟蹤自己,讓柳父一直不敢輕易離開。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高手跟著自己,幾乎全天躲在暗處監視,柳父怕把禍患引回家里。

  即使心急也只能留在府城,甚至連封家書都不敢寄出,在那些人沒有離開,或是明白怎麼回事之前,柳父準備按兵不動。

  若是以前,他可以想辦法拼一把,把人甩掉離開,現在知道將軍還活著,他有些縮手縮腳。

  畢竟他一個農家人,沒有什麼仇家的情況下,竟能讓這些人來監視自己,柳父怎麼想怎麼不安心。

  特別是家里最惦記的兒子,若是他暴露出來,會死很多人,柳父不能冒這個險,只能壓制自己焦躁的情緒。

  「柳叔。」一個中年漢子,對柳父笑道:「天越來越冷,今天又沒什麼活計,若是一會兒沒有船只過來,我們去喝一杯吧?」

  「好啊。」柳父笑道:「來了這麼久,還一直沒跟你們出去喝過酒呢!這次我請諸位,感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哪是我們照顧柳叔您。」另一個漢子笑道:「自從柳叔來了以後,我們活計多了不少,哥兒幾個都是托你的福,今天我們請你喝酒。」

  「哈哈哈。」柳父笑道:「誰請都一樣,今天我請,明天你們請,以後的天氣若是不喝點酒暖身子,我們怎麼受得了。」

  「是呀。」旁邊的幾個漢子俱是搖頭,碼頭風大冷的厲害,「再有一段時間碼頭停運,我們就要回家了。」

  水上結冰就要停運,柳父算計還有不到一個月,也就是十一月中末那個時間,希望監視自己的人能離開吧!

  「走,喝酒去。」柳父心煩意亂,不想再呆在這里,「別差這一點時間,眼看遠處沒有船只,我們還傻等什麼。」

  他這一帶頭,其他幾個漢子呼啦啦全部起身,跟在柳父身後離開碼頭,準備找個地方喝酒。

  在他們離開不一會兒功夫,原地靜悄悄出現兩個人,長相普通進入人群中,看幾眼也記不住相貌。

  其中一個身著灰色衣衫的人,說道:「我怎麼感覺他發現我們了?」

  「發現又能怎麼樣?」另一個黑衣衫的人,不屑的說道:「不過是會些軍中粗淺功夫罷了,我一個能對付他十個。」

  「行了。」先說話的那個灰衣人,擡手拍拍他肩膀,「上面只是派我們監視,其他的事另外有人做,我們還是別節外生枝。」

  「不過。」他摸摸自己下巴,又疑惑的說道:「我感覺這人不簡單,能當軍中斥候的人,有幾個沒點本事,你別大意犯了忌諱。」

  「我知道。」被警告的黑衣人,無奈的低下頭,一臉不情願的嘟囔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們都監視多久了,他一點動靜沒有。」

  「所以我才說發現我們了!」灰衣人嘆息,「向上面稟報吧。」

  ……

  「爹還沒消息。」柳景文道。

  他聽夏陽回來說柳老大也不知道柳父的消息,這事在他意料之中,因為柳老大他們知道必定不會隱瞞自己。

  而柳父若是捎信回來,也不會落下自己,現在他懷疑柳父是有事耽擱了,否則不會不往家里報平安。

  「陽哥兒。」柳景文看向夏陽,臉上帶著憂愁,「能不能拜托王管事,請他在府城打聽一下我爹?」

  「當然可以。」夏陽道:「他已經押送第一批菜過去,再有幾天我們第二批就要送過去,我讓送菜的人跟王叔說一聲,請他幫幫忙。」

  「你別急。」夏陽安撫道:「路途遙遠,來往不方便,興許人或是信正在路上。」

  看柳老大並不擔心的模樣,夏陽不明白柳景文為什麼這麼緊張,但尋找柳父的事應該做。

  「嗯。」柳景文聽出夏陽的擔心,轉而笑道:「我沒事,就是擔心過段時間,若是落雪路上不好走,怕爹不準備回來耽誤到明年。」

  「是啊。」夏陽笑道:「我們現在有銀子,你大哥他們也蓋上了大棚,沒必要再在外面受苦,應該早點把人找回來。」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拜托王管事尋人,竟讓很多人確定了柳景文身份,而另一個人也知道了柳景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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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這封信交給王管事。」

  夏陽拜托押送菜車的主事,一臉鄭重,「請一定交到他手里。」

  「放心吧。」押車的主事道:「我一定親手交給管事。」

  「多謝。」夏陽拱手道謝。

  目送主事啟程,夏陽轉身又去找了張六,「張哥,有事想請你幫忙?」

  「盡管說。」張六道:「能幫的決不推辭。」

  「不知張哥在府城可有熟人?」夏陽問道。

  「府城?」張六疑惑。

  夏陽把柳父的事情說了一遍,「我也拜托王叔幫著尋找,只是在外行事多有不便,尋找一個人如大海撈針,所以想問問張哥在府城可有熟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哦。」張六微頓,「有,這事交給我就是,一定想辦法幫你找到人。」

  「多謝張哥。」夏陽心情頓時放松不少,知道張六不是個說大話的人,「找到人務必讓他早日回返,家人都在惦記。」

  「這個自然。」張六笑道:「現在你們柳家村已經今非昔比,他老人家也應該回來享享清福。」

  「就是。」夏陽讚同,「兒女已經長大成人,哪能再背井離鄉辛苦奔波。」

  「我聽說柳秀才父親,曾經乃是軍中之人,還是個挺厲害的人物。」張六道:「既然如此,你們倒是不必過分擔憂。」

  「不清楚。」夏陽搖頭,他真沒關心過這些事,「我剛來柳家村沒幾日,他老人家就出去打工,我們連話都沒說過幾次。」

  他記憶里,好像沒跟柳父說過話。

  「哦。」張六了然,「聽說柳秀才是柳伯父最疼愛的兒子,為了柳秀才做了不少的事,至今還讓村里人忌憚。」

  「他們兄弟幾個,屬小秀才模樣最好看,又是最小的一個,疼愛多了一些乃是必然。」夏陽笑道:「不過,大哥和二哥卻是一點這種想法沒有,他們說自己也被看重,沒比小秀才少過什麼。」

  「柳秀才母親?」張六遲疑的問道:「聽說不太喜歡這小兒子,好像村里人避諱講這些,單看她們神情好像不是柳秀才本身的問題?」

  「不過是小秀才他爹多喜愛一些。」夏陽不在意的笑道:「在錢財上面舍得花一些,女人都會過日子生性節儉罷了。」

  夏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況說出來,特別是柳父舍得花一兩銀子給柳景文買烤雞這件事。

  「兩個雞腿和雞翅都歸了小秀才,剩下的分給家里其他孩子。」夏陽道:「可能是因為這一點,覺得有些疼寵太過。」

  他說著這些話,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兒,這不算什麼大事,柳母何必斤斤計較,以至於對柳景文一直有些冷淡。

  「貪心不足。」張六冷笑道。

  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能得到比自己親生孩子還多的寵愛,只是不知道這花的銀錢有她掙來的幾文。

  「此事就拜托張哥,先告辭了。」夏陽不想再談論這些,起身準備回去。

  「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找到人。」張六起身相送,「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夏兄弟無需這麼客氣。」

  ……

  幾日後,府城碼頭。

  一個灰衣人,出現在柳父身邊,「敢問老丈,可是柳家村柳成和?」

  柳父身體緊繃,眸光落在來人身上,仔細打量幾眼道:「正是。」

  「柳景文,柳秀才是您兒子?」灰衣人道。

  「呃。」他話音剛落,就被柳父一把擒住喉嚨,袖子里的匕、首頂在他胸口,「你是誰?」

  灰衣人沒敢動,啞著嗓子艱難的說道:「我,我家兄弟,認識柳秀才,受他之托尋你回去。」

  「你兄弟是誰?怎麼認識我兒子?」柳父沒有放松警惕,眼眸閃著冷意逼問:「你是怎麼找到我?」

  「張六。」灰衣人道:「我兄弟,他給你兒子蓋房子認識的,你應該聽說過他,在你們鎮上專門承接蓋房子。」

  柳父不動,等他下面的話。

  「我懷里有信。」灰衣人舉起雙手,「你可以自己拿,是你兒子同窗王浩書寫。」

  柳父收回匕、首,在聽到王浩的時候,即使他已經相信,還是繼續捏著他喉嚨,「別動,說你怎麼找到我?」

  「還用問嗎?」灰衣人都想給他一個白眼,「你又沒改姓,在碼頭招搖顯露自己的不同,歲數長相都符合。」

  柳父看完信,里面有柳景文留下的暗語,收回手致歉,「抱歉。」

  他拱手道謝並解釋道:「多謝你和你家兄弟,最近碼頭比較亂,不得不小心一些。」

  「哦。」灰衣人心里想:果然!真發現監視他了。

  「無妨。」灰衣人道:「在下可以護送你回鄉,這幾日我們鏢局有些貨物要運送過去,可以一起啟程。」

  「好。」柳父沒客氣,只是看眼灰衣人答應道。

  等府城王管事接到夏陽的信,隨即派人出去尋找,他的人手找到碼頭時,柳父已經啟程離開。

  ……

  都城,楚將軍府。

  「將軍。」趙玉江一臉氣憤,「是誰?誰這麼陰險?竟然把這件事揭露出來。」

  他剛回到都城,就聽到自家將軍被人帶綠、帽子的事,在都城已經沸沸揚揚傳了很長時間。

  「誰揭露的都無妨。」楚鈺文道:「事實如此,還能不讓人說嘛。」

  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柔美多情的桃花雙眸不帶一點色彩,像是一潭死水幽深寂靜。

  「不用理會這些。」楚鈺文冷漠之極,淡淡的說道:「我現在還怕什麼?沒有再值得我懼怕的事。」

  「唉!」趙玉江想起自己罵柳成和的那些話,因為他擅自離開差點讓自家將軍帶了綠、帽子。

  豈不知早已經帶了,還是在都城,讓人笑話欺壓。

  還不如在東川府丟人呢!

  「去吧。」楚鈺文平靜的揮手,「一路辛苦,早點回去休息。」

  「那個。」趙玉江猶豫一會兒,瞟眼將軍,「屬下,屬下看見柳成和了。」

  「柳成和?」楚鈺文身體一僵,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瞬的呆滯,他手慢慢握緊。

  這個名字對於他是個禁忌,這麼多年刻意遺忘,恐怕觸及自己的錐心之痛。

  「他現在過的不好。」趙玉江道:「在府城碼頭做苦力,一身粗布衣衫破舊不堪。」

  「是我對不住他。」楚鈺文沈默良久,終於道:「我信任他的為人,柳成和不會無故拋棄將軍府不管。」

  「是我的私心。」他艱難的說道。

  這一刻他面對自己的內心,自己是有些遷怒柳成和,但當時的局勢也是不想牽連這些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我有個孩子。」楚鈺文在桌子底下,手,負在自己腹部,違心的道:「是私生子,被抱回將軍府撫養,我當時急著奔赴戰場,交代柳成和幫著照看。」

  只是沒想到!

  趙玉江聽到自家將軍的話,大吃一驚,「這?我們沒聽成和說過。」

  「抱回去時。」楚鈺文道:「你和長青都不在府城,不到兩個月就傳出我身亡的消息,那個孩子也隨之沒了。」

  楚鈺文奔赴疆場,隨後傳出陣亡的消息,等他清醒時已經被送到都城救治,再派人回去一切已經晚了。

  柳成和在聽到自己陣亡的時候離開,孩子不過兩日因病過世,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當即暈倒。

  他不明白柳成和為什麼離開,難道真像王貴妾所說,看將軍府已經無人支持,自尋出路去了?

  楚鈺文再不相信,也無法釋懷,因為孩子確實已經離世,他把這個過錯算到柳成和身上。

  無論什麼原因,也不應該把孩子扔下,哪怕是有什麼緊急事情,也應該把孩子安置好,或是拋棄一切只守著孩子,那是自己的命!

  「王貴妾?」趙玉江冷笑,眼里滿是鄙夷,「她能做出勾搭楊侯爺的事,她的話怎麼能相信。」

  「這件事她不敢說謊。」楚鈺文語氣微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痛苦的神情,「被揭穿很容易。」

  他緊緊閉上眼,無法忘記當時自己心中的悲痛,還要壓抑著自己,不能提這個孩子,以防引起他人查探。

  「當年吶!」楚鈺文神情寂寥,不想露出太多的脆弱,「情況那麼危機,差一點被砍、頭,我一動就會引人注目,為了你們不被連累,我只能把這件事壓在心里。」

  「也是我對不起你們,怕你們與柳成和聯系告訴我的消息,把他再牽扯進來,我只能告訴你們他拋棄將軍府,又差一點讓兩位妾室被家人再次嫁出去。」

  趙玉江看到自己家將軍痛苦的眼神,一時楞在當場,有多少年沒見過將軍有過表情?

  良久,楚鈺文才又睜開眼,已經恢覆平靜,「我不信柳成和無緣無故離開,只是我不願意想其中的原因,是我遷怒於他。」

  「你們是多年兄弟,事情又過了這麼多年,想幫就幫吧,不用顧忌我。」

  他起身離開書案,在書架上拿出一個匣子,遞給趙玉江道:「這是我當年安排人,在柳成和所在的縣城買的兩個莊子,還有一千兩銀票。」

  「本想送給他,只是後來沒了機會。」楚鈺文心中酸澀,露出一抹苦笑,「你帶給他吧。」

  這是準備等孩子大一點,若是有意外的情況發生,就讓柳成和把孩子帶回家里去養,給他們安身立命的身家。

  「唉!」趙玉江狠狠的捶自己胸口一下,「我算什麼兄弟,連將軍都這麼信任他,我卻是罵不絕口,一點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想到柳成和當時的神情,還有拒絕自己送的銀兩,後悔又無奈的說道:「他脾氣火爆倔強,不一定會收。」

  趙玉江把柳成和拒絕自己銀子的事說了一遍,「若是真誤解了他,這個家夥一定不會輕易罷休,又怎麼會接受我們幫助。」

  「那是你們。」楚將軍嘆口氣,「我給的不同,若是他心中無愧自然會收下。」

  「將軍。」這時親隨求見,「王管事的密信。」

  「進來。」楚將軍坐下,又是平靜沒有一點情緒的表情,像是剛才悲痛的人不是他一樣。

  「密信。」親隨進來遞上。

  楚將軍接過信,看一眼密封隨後打開。

  里面厚厚一疊,分為兩個部分,上面幾張明顯是給自己的信,下面厚厚的一疊顯然是另有玄機。

  他只是看了開頭,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一厚厚的疊,一張張的翻看,隨即又遞給趙玉江道:「你看看,這事交給你來辦。」

  「今年軍中能過個肥年,明年缺少的軍需也不用再擔心。」楚鈺文緊繃的臉緩和一些,「若是真能這個時候種出青菜,我們以後不會再缺少銀子用。」

  他又接著看下面的幾頁信紙,上面寫著王管事買種菜方法的經過,把價錢和對方的要求說了一遍。

  順便講述原因,把柳景文發生的事一一說清楚,還有父親曾經是軍中人柳成和,言明必要時可能會動用一些力量。

  最後一句話卻是……那個柳秀才長了一雙與將軍一模一樣的眼睛。

  「不,不可能。」楚鈺文雙手顫抖,不敢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看著最後一句話,「怎麼會?怎麼可能?」

  趙玉江正看夏陽的圖紙,還有冬天種菜的方法,突然聽到自家將軍的話,擡頭一看頓時驚呆了!

  十多年如一日,面無表情沒有一絲情緒的將軍,此刻神色覆雜,不敢置信、驚慌失措又帶著後悔與痛苦,臉色來回變換。

  最後隨著顫抖的話語,留下兩行清淚,手緊緊捏著信紙,「我,我的兒子嗎?」

  楚鈺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些,柳成和,他的兒子,與自己長著一模一樣的眼睛?

  「是我的兒子。」楚鈺文突然悲戚哭嚎,一遍又一遍的重覆道:「我的兒子,是我的兒子呀!」

  「啊啊啊啊啊啊!」

  「將,將軍?」趙玉江一下子站起身,與親隨王林面面相覷,看著自家將軍痛苦的模樣,仿佛要把天哭塌一樣。

  「咣當。」

  楚鈺文猛然起身把椅子帶倒,根本不看眼前兩人,直接向外沖去,憤怒的咆哮:「我要離開都城,誰攔我誰死。」

  「將軍,將軍。」趙玉江和王林一起追上去,拼命抱住自家將軍,「冷靜,冷靜,死的會是我們,是我們呀!」

  「不但是我們,還有楚侯府,你所有的家人。」趙玉江瘋狂的嘶吼。

  他不知道自家將軍發什麼瘋,被拘禁在都城十、八年,怎麼突然要抗旨離開,這一定不行。

  「放開我,放開我。」楚鈺文已經不想管這些,他滿心都是自己兒子,拼命掙紮,大聲斥罵:「滾,都給我滾開,我要見我兒子。」

  「不行。」趙玉江死命攔著他,不知道哪又冒出個兒子,大聲吼道:「冷靜一點,不能現在離開,已經忍了十、八年吶!將軍您再忍忍。」

  三個人正亂作一團,沒有注意有人悄然靠近,直到有道尖細的嗓音響起,「忠親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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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忠親王?」

  楚鈺文淚眼朦朧,看著不遠處那道清寂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清冷沒有一絲溫度,與那年初見沒有任何變化。

  他默默的低下頭,這麼多年變的一直是自己,他人終是初心不變,可自己的心呢?

  「參見王爺。」

  楚鈺文隨著趙玉江和王林叩拜,自己也「噗通」一下跪倒,仰頭含淚「王爺,我要離開都城。」

  「王爺幫我。」他一個頭磕到地上,額頭抵在地面不肯擡頭,淚如雨下,「求王爺幫我。」

  「本王前來。」忠親王看著跪在地上對自己叩拜之人,冰冷無情的眼眸沒有一絲變化,「是查訊都城最近流言,楚將軍可有不同之說法?」

  「句句屬實。」楚鈺文身體一僵,隨即放松自己,「沒有一點錯漏之處。」

  「作為苦主,楚將軍為何不出面求公道?」忠親王問道。

  「此事。」楚鈺文微微停頓,隨即直言不諱,「下官求之不得。」

  「怎講?」忠親王問道。

  「當年下官乃是被陷害,被逼無奈才納兩位妾室進門。」楚鈺文道:「能自尋歸處,下官求之不得。」

  「即使被人帶綠、帽子也無妨?」忠親王淡淡的問道:「是苦衷還是其他?」

  他這話問的有些過了,但是面對這個食古不化之人,忠親王也是無奈至極,冷嘲熱諷打擊踩踏均都無用。

  「下官無心家室。」楚鈺文道:「只想建功立業報效朝堂,也不想被人算計耽誤無辜之人。」

  「呵。」忠親王冷笑,真是天真又愚蠢,「這種情況,楚將軍說誰無辜?」

  「下,下官。」楚鈺文心酸無奈,最最無辜的是自己,「事已至此,已無回旋余地,下官只能將錯就錯求個安靜。」

  「罷了,起來吧。」忠親王站在他面前,看著跪伏自己腳下之人,「本王主管三法司,不允許此等情況發生,更不能讓朝官成為百姓茶余飯後的笑柄。」

  楚鈺文起身,面對高大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忠親王,沒有感覺一點不適,像趙玉江他們一樣緊張的直冒冷汗。

  他也沒敢直視太久,看幾眼忠親王絕美的臉龐,就默默低下自己頭,恭敬答道:「下官明白。」

  忠親王看著楚鈺文瘦削的臉頰,鬢發旁邊不知什麼時候竟添了幾絲白發,手不由握緊暗自嘆氣。

  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楚鈺文,於是忠親王直言不諱道:「無論楚將軍願與不願,此事來龍去脈都要交代清楚,本王要為朝堂負責,也要顧及皇室尊嚴。」

  「是。」楚鈺文不再緘默以對,講出十多年以前為何突然納兩個妾室進門,「當年初到東川府,受知府率領各級官員迎接款待。」

  他剛入宴席,面對端上來的大魚大肉,突然反胃嘔吐,憑著他的意志力也無法控制的惡心。

  隨後退出宴席,被知府下人領著去客房休息,誰知竟被帶入知府庶女院落,楚鈺文心知不好想要退出。

  卻被知府夫人帶著眾多女眷堵住,明知道自己被算計,甚至被迫拿出自己不能育有子嗣之事來說事。

  依然無法打消他們拉攏強迫之心!

  楚鈺文是可以強行拒絕,但會背負上罵名或者承受被彈劾獲罪的危險,面對一府知府他知道有些事不能硬來。

  又可憐後宅手段,怕斷送被家族當做棋子的庶女命運,無奈答應納妾讓她們入門,也算是給自己身份做個掩護。

  「她們?」忠親王冷清的目光落在楚鈺文臉上,「知府算計,難道還有通判參與其中?」

  「當時院落里,通判庶女也在其中,一起塞了過來。」楚鈺文苦笑,「進府後,我與她們說明白,若是不想孤單終老可以另嫁,我不會阻攔也會幫助她們尋找良人。」

  「這就是劉妾室詐死嫁與你手下武官的原因?」忠親王問道。

  「是。」楚鈺文低頭,不知道這事怎麼也被人知曉,「是我一手操辦,沒有經過他人。」

  「包庇手下替人攬罪。」忠親王嘲笑一句,「楚將軍倒是很有擔當。」

  「我何罪之有?」楚鈺文倏然擡頭,直視忠親王道:「府中妾室是送是嫁,律法沒有明文規定,各大世家這樣的事還少嗎?怎麼沒有一個被論罪?」

  「這麼有底氣?」忠親王眼神逐漸轉冷,看著楚鈺文那雙哭紅的艷麗眼眸,「那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偷偷摸摸行事?」

  「我。」楚鈺文無語,他是為了幫劉妾室擺脫家族,也是為自己手下考慮不想被人拿捏利用。

  「哼。」忠親王冷哼,「既然你對自己妾室這麼關心這麼百般疼愛,為什麼那位由貴妾擡為側夫人的王氏,卻是紅杏出墻自己勾搭上趙侯爺?」

  楚鈺文:我怎麼知道?我又不關心後院,只是給她們足夠自由和尊寵罷了。

  「趙侯爺親自找上門,楚將軍臉上可是有光?」忠親王轉身看向院內樓台亭閣,緩慢的問道:「綠、帽子戴的可還舒坦?這麼多年一定很享受。」

  「一定是非常享受,畢竟如花似玉的嬌娘被你糟蹋過後卻又能攀上高枝,也證明楚將軍眼光好,應該自豪。」

  「我根本就沒碰過,誰糟蹋?」楚鈺文下意識反駁,等他反應過來更是不能承認,「從她們進府,我就言明不會真正與她們有任何牽扯,何況是肌膚之親?」

  忠親王沈默,不含情緒的眼眸看著楚鈺文辯解,他不發一言只是渾身突然變冷,「楚將軍,本王若沒記錯,今年正好是四、十整歲?」

  「啊?」楚鈺文迷惑,不明白忠親王這話是何含義,「下官,今年整歲四、十。」

  「哦。」忠親王點頭,「就是說楚將軍側夫人不守婦道,趙侯爺不顧臉面上門討要,楚將軍大仁大義送人過門?成全一樁美事。」

  「是吧。」楚鈺文直覺不好,可是不知道忠親王這一句句包含的意思,「趙侯爺知道王氏完璧之身,過來問下官到底是不能育有子嗣還是不能人道?」

  「原來如此。」忠親王終於明白,楚鈺文寧可受辱沒有追究是為了臉面,畢竟完璧之身放在哪一個府上也不會有這等事情,「趙侯爺竟然威脅楚將軍?」

  「是。」楚鈺文臉逐漸變紅,尷尬的說道:「趙侯爺品性不能令人信服,若是開口胡說也無從辯解,只能隨他去。」

  不能有子嗣之說已經讓他顏面盡失,被人恥笑當做笑談,這不能人道是絕不能拿到台面上當做借口。

  「所以任由人威脅,連側夫人也被要走為他人妾。」忠親王道:「倒也算給自己留了臉面,這四、十年沒有白活。」

  楚鈺文聽到白活兩個字,身體一晃無力癱倒在地上,才明白忠親王是譏諷嘲笑自己,臉上一下子由紅轉為蒼白。

  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做法,只是實在無心理會這些,能把王氏那個賤人送走也省得讓他自己堵心。

  這麼多年一直得過且過,無非是為了跟隨自己的部下,還有家族養育之恩,楚鈺文不得不沈默。

  「十、八年。」楚鈺文喃喃自語,他錯過很多,甚至在很多事上不作為,任由他人如何他自淩然不動。

  現在想想,說是自己被拘禁這麼多年,自己又何嘗為離開努力過,只是麻木的這麼活著。

  做一些他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應該自己負的一些責任,以至於自己現在想要離開都城都無能為力。

  反要寄希望忠親王,希望他能幫自己一把,但自己憑什麼求他,怎麼有這個臉?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錯。

  看見癱軟在地的楚鈺文,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忠親王轉身離開,不想再問下去,對於他的執拗冥頑不靈再次失望。

  「王爺,王爺。」楚鈺文突然爆發,一手撐地一躍而起,追上忠親王拉住他衣袖,急忙道:「我要離開都城,求王爺成全。」

  「早幹什麼去了?」忠親王看眼自己被他抓住的衣袖,冷冷的說道:「要想離開不該求本王,要求聖上。」

  「我等不急。」楚鈺文豁出去臉皮,第一次苦苦懇求,「求王爺成全,求王爺。」

  忠親王嘴唇微動,實在懶得再打擊他,自己為他操心這麼多年,他卻像個活死人一般了無生趣。

  「離不離開有什麼分別?」忠親王語氣稍微緩和,不再冷冰冰的說道:「已經錯失的太多,何必急於一時,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一甩袖子掙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沈寂這麼多年,突然迫不及待的離開,不覺得奇怪嗎?」

  楚鈺文停下要追的腳步,忠親王的話讓他徹底清楚,明白自己此時不能輕舉妄動,很多事他都忽略了。

  「將軍。」趙玉江見忠親王離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離開要慢慢籌謀,將軍許久沒有任何動作,現在突然離開必然引人注意。」

  「是我大意了!」楚鈺文知道自己太激動,以至於想徹底放縱不管不顧,「我會慢慢安排。」

  「嚇死屬下了。」他沒想到自家將軍,突然懇求忠親王幫忙,難道忘記自己一直被無視,甚至有時遭受冷嘲熱諷。

  「無妨。」楚鈺文道:「我與王爺早年相識,一起在軍中五年,些許小事不會計較。」

  他隱瞞多年與忠親王相識相交,這一刻竟然想開再不避諱,一直都是自己的錯,楚鈺文心里明白。

  記得當年自己一時氣憤離家,跑去邊關當兵,遇見忠親王的情景,一個冷冰冰成日一語不發。

  卻是連軍中將領都能掀翻在地,讓周圍的人畏懼不敢接近,都怕他那張冷臉和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眸。

  只有自己在極度佩服下,又得知這個身量與自己相仿的人,竟然只有十三歲時,不顧冷臉與無視厚著臉皮湊上去。

  整日跟在他身後請教,又腦補了一下他這麼小來參軍有何悲慘身世,遭遇了什麼不平等對待。

  發揮自己想象,把他歸納為與自己一樣命運的人,身為一個比他年長四歲的大哥哥,對他百般包容照顧,像自己親弟弟一樣疼愛。

  五年間,雖然沒有讓他對自己另眼相待,或是跟自己多說一句話,給自己一個笑臉,但楚鈺文感覺得到他是對自己不同的。

  救了自己多次不說,在晉升的路上又幫助自己掃清不少對手,就是沒有像自己一樣把他當做親人對待。

  楚鈺文想,他一定也是把自己當朋友,因為只有自己能一直站在他身邊,對於自己的關懷照顧沒有拒絕到底。

  只可惜!在五年後他們回都城受封,卻發生了那樣一件事,讓自己驚慌無措又無地自容。

  為了不讓他為難,也不被自己牽連,只能不告而別選擇離開,匆匆跑到東川府任職又發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唉!」楚鈺文嘆息:「究竟是錯過,再不能重新來過!」

  若是當年自己能早些知道,他是親王世子,興許就不會選擇離開都城,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楚鈺文不願再去想,怕自己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再次控制自己把人壓到心里一個秘密角落。

  「你們怎麼還在?」楚鈺文擡頭,看見趙玉江和王林還在書房,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還有何事?」

  「將軍,既然與忠親王早年相識,又有軍中同袍之誼,為何?」趙玉江不明白,這些年忠親王對自家將軍的種種作為。

  「這事不要泄露出去。」楚鈺文沒有回答,囑咐道:「忠親王當年進入軍中,乃是隱瞞身份,至今知道的人甚少。」

  「是。」趙玉江和王林同時應道,這事可大可小不是他們可以輕易談論。

  「這件事交給你去做。」楚鈺文指指桌子上的信紙,「不要在都城附近,遠離一些,另外動用一切可動用的力量,爭取在各處多蓋一些大棚。」

  「屬下知道。」趙玉江想到這件事的利潤,頓時有些激動,「一定大力投入,把我們能動用的銀兩全部投進去,幾個月以後就是大筆銀子入賬。」

  趙玉江和王林臉上全是笑意,他們資金有限一直束手束腳,若是有大筆銀子入賬,可以做很多事情。

  楚鈺文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感覺自己又活過來,瘦削的身體充滿力量,他要為自己兒子打拼掙取一世富貴無憂。

  「將軍。」趙玉江猶豫一下,還是不解的問道:「您有幾個兒子?」

  「呃。」楚鈺文臉色一沈,自己剛說完兒子沒了,現在又哭嚎著要見兒子,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冷著臉擺手道:「先去忙正事,以後就知道了。」

  「是。」趙玉江得不到答案,也沒辦法,「屬下先告退。」

  楚鈺文看著他們離開,渾身癱軟的靠在椅子上,眼神無奈:欠自己兒子太多!

  現在冷靜下來,竟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兒子,生下來沒幾天就離開自己,還不等自己忙完耽誤的軍務。

  就被一道聖旨調到邊關,臨行時也沒來得及看上一眼,楚鈺文想到這里越發難受,自己該怎麼彌補?

  ……

  「去查,將軍府剛才是怎麼回事。」忠親王離開楚將軍府,吩咐隨行的秋山道:「東川府那面也問訊一下,是否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剛才來將軍府,是直接闖進去沒讓人稟報,正好聽到楚鈺文口口聲聲喊要見兒子。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讓楚鈺文撕心裂肺的哭嚎不休,像是人臨死之前才擁有的悲痛。

  「趙侯爺,還有那個王氏,押入大牢等候發落。」忠親王道:「審問王氏,把她在東川府,還有都城的事全部審問清楚。」

  「是。」秋山躬身應道。

  他偷偷瞟眼王爺,見他閉目養神,「王爺,楚將軍又清瘦不少,差點沒認出來,哪有當初那個神勇殺敵意氣風發的模樣。」

  「自……」忠親王想說自作孽不可活,想想又沒開口,思索片刻後道:「死寂這麼多年,要活過來也要給他一些時間。」

  他心里嘆息,最近知道的消息越多,忠親王越能猜到楚鈺文走的每一步的想法,只能感嘆他傻!

  若不是自己一直默默看護,這人要死多少次?

  ……

  第二日朝堂之上,禦史紛紛彈劾趙侯爺。

  懇請皇上重重處罰,「此等見色忘義之徒,不配在朝為官,簡直丟盡文武百官的臉。」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關我們什麼事?這些禦史一個個誇大其詞,這是多大點的事?

  「身為侯爺,愧受皇恩,欺壓同僚品德敗壞,請皇上削去爵位貶為庶人。」

  朝堂頓時更加安靜,沒想到事情這麼大,這懲處太重,這些禦史與趙侯爺有仇嗎?

  「抄沒家產趕出都城,一定要把趙侯爺這斯文敗類當做表率,給文武百官提個醒別犯相同的錯誤。」

  文武百官:你娘的,這是連我們也捎帶上?都察院什麼時候倒台,讓這些禦史都滾回老家?

  當今皇上端坐龍椅之上,三十來歲的年紀,面如冠玉俊美溫和,上位者的威嚴也掩蓋不住骨子里的溫文爾雅。

  他此刻卻是眼皮沒有挑一下,任由這些禦史蹦跶,反正不讓他們盡興,不知道又把誰拎出來彈劾。

  文武百官誰也不想與這些瘋子對上,也是低頭不語,任由他們大放厥詞,反正最後決定權在皇上。

  苦主楚鈺文: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禦史為什麼這麼積極,好像非要扳倒趙侯爺?這點事好像不可能吧?

  禦史們不管別人如何,他們既然彈劾自然要皇上處罰,否則他們禦史的臉面往哪放,一個個更是打了雞血一樣非要皇上下旨懲處。

  「眾位禦史言之有理。」忠親王看鬧的差不多,終於開口道:「此風不可漲,若是看中誰家妻妾就上門討要,仗著自己權勢威脅強搶,以後各府後院豈不成了笑話,一個個綠帽子不知道要戴多少?」

  文武百官:「……」

  忠親王一如既往不說人話,這是把他們這些官員全給罵了!

  不知道這是又抽什麼風,不是一直看不上楚將軍嗎?

  「忠親王言之有理。」皇上隨即發話,終止這場彈劾,「趙侯爺削去爵位貶為庶人,家產?家產抄沒一半兒,王氏貶為苦役。」

  「皇上英明,宅心仁厚,為趙府家眷著想。」忠親王道:「臣也認為不該禍及家人,懇請皇上開恩留趙家在都城,免去返鄉之苦。」

  「準。」皇上看眼忠親王,吐出一個字。

  「臣,有事上奏。」忠親王出列,啟奏道:「今日提到楚將軍,臣想起一件事,想必被文武百官忽略,一直沒有上奏導致楚將軍受辱。」

  文武百官:「……」

  什麼意思?又是什麼事與我們相關?

  我們忽略?那你自己怎麼不說,別什麼帽子都給我們扣上好嗎?

  「當年戰事失利,皇上留楚將軍在都城反省,這一晃十、八載呀!」

  忠親王嘆息:「皇上,當年的事與楚將軍無關,只不過是有些人想推脫責任才把楚將軍拉入其中,這麼多年楚將軍一言一行有目共睹,反省之事應該結束給楚將軍一個公道。」

  他轉向楚鈺文,感慨道:「人這一生能有幾個十八載?荒廢了楚將軍太多時間,若不然也不會被人欺壓也默不作聲,心灰意冷了!」

  「咳咳咳。」兵部尚書突然站出來,對著忠親王拱手道:「王爺,當年可是您提議留楚將軍在都城反省。」

  他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心里暗喜:忠親王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怪不得自己落井下石。

  「哼。」忠親王漆黑冰冷的眸子,頓時轉向兵部尚書,斥責道:「老糊塗了?當年你們口口聲聲要治楚將軍的罪,與他無幹之事也要昧著良心行事,本王是不想一代名將被你們毀了,才懇請皇上留他在都城反省,讓你們看看可是懷有不軌之心。」

  「只是本王沒想到,你們年輕時不是爭功就是推脫責任,年老了還是一樣為自己謀利圖名,真是一群屍餐素位之徒。」

  「下官今年四十有六。」兵部尚書被斥責一頓,氣的臉色鐵青,抖著手指著自己道:「十、八年前,下官還不是兵部尚書。」

  「本王今年三十有六,尚書大人可是有異議?。」忠親王恥笑,不屑的道:「原來你是想把責任推給上一位兵部尚書,真是有擔當。」

  楚鈺文聽到忠親王請求皇上赦免自己,頓時心中一熱,目光落在忠親王身上遲遲不肯挪開。

  對於兵部尚書的話他並不在意,這里面的事沒有一個人不清楚,只不過是眾多原因下想把自己推出去背鍋。

  可惜!有人不會讓他們如願。

  「嗯。」皇上看著又要爭吵,馬上出來平息,「楚愛卿之事,朕早有打算,正好今日結束楚愛卿反省之責。」

  「皇上仁愛。」忠親王不等皇上再說下去,出口讚道:「這麼多年,皇上一直把東川府指揮使之位給楚將軍留著,這是早就明察秋毫知道楚將軍乃是被冤枉遭受無妄之災。」

  「嗯。」皇上這時有些沈不住氣,目光在忠親王臉上轉了一圈兒,沒看出半分意圖,只能無奈道:「明年開春,楚將軍回去繼任。」

  他隨後起身離開,心里暗自稱奇:忠親王今日大發慈悲,究竟是怎麼回事?

  「恭喜楚將軍,賀喜楚將軍。」

  「不對,是楚指揮使,哈哈哈。」

  這個時候,一些武將聚在楚鈺文身旁恭喜,眼看他又得勢,抱著不交好也不能得罪,上前說幾句好話而已。

  楚侯爺站在一旁,想要問問這個兒子,今天忠親王是怎麼回事?竟然為他說話還討回官職。

  等到楚鈺文剛走到他面前,楚侯爺還沒開口,就聽到一聲嘲笑,「楚侯爺真是八面玲瓏,對自己兒子也是得勢就往上攀,怪不得能坐穩侯爺之位多年。」

  忠親王一走一過,丟給楚侯爺一個冷眼,「失勢就不聞不問,像是斷絕關系一樣,恐怕沾上一星半點,誰也沒楚侯爺精明,利益得失拿捏的恰到好處。」

  楚侯爺被他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一口悶氣憋在胸口上不了下不去,看著忠親王大步流星離開,半點辦法沒有。

  「父親。」楚鈺文看眼自己父親,嘴角不動聲色的微微彎了一下,躬身施禮道:「府里還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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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傳來,將軍府的下人看到自家將軍下朝回來,急忙跑過去牽馬。

  「王林。」楚鈺文看到從府里迎出來的人,笑道:「我們可以隨時離開都城,不用再拘禁在這里。」

  「真的?」王林驚訝,「將軍求皇上開恩?竟然這麼容易。」

  「哪有。」楚鈺文笑道:「還沒等我開口,忠親王就提了這件事,順便還把官職給要回來,明年春繼續在東川府任都指揮使。」

  他又告訴王林,皇上對趙侯爺做出的處罰,還有那個忘恩負義的王氏,要做一輩子的苦役。

  楚鈺文眉眼舒緩含笑,緩步走在將軍府,看著府里亭台樓閣,雖然建造精細巧奪天工,但才是個二進府邸。

  「地方太小。」他嘆口氣,第一次有興致看自己的府邸,「我們還得想辦法擴建,或是換個大點的宅院。」

  楚鈺文繞著將軍府走一圈,最後回到書房,他換了一件灰色長袍,坐在桌案後面,看著一直傻楞楞跟著自己的王林。

  「賬上有多少銀子?」他蹙眉想了想,又道:「庫房里可有什麼東西,珍稀一些的庫存?」

  「呃。」王林聽到將軍問話,不由苦笑道:「賬上還有兩千兩銀子,庫房向來是空著的沒什麼東西需要裝。」

  楚鈺文問出之後,也反應過來,自己就是個窮光蛋,根本沒有什麼身家,整個將軍府都是空的連一點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唉!」他嘆息。

  後悔自己這麼多年得過且過,只有在軍需缺少時關心一下怎麼才能弄到銀子,其他的從沒上心。

  王林看著自家將軍愁眉不展,好像是為錢財煩惱,不知道這是抽哪門子風,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將軍關心府里任何事呀?

  「將軍。」王林問道:「可是有用銀子的地方,是要送禮嗎?」

  他猜測道:「可是因為忠親王幫這麼大的忙,要送些禮物表示感謝,再拉進一下彼此的關系?」

  楚鈺文面無表情的看著王林,淡淡的目光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無形之中卻帶著一股壓力。

  王林忐忑,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讓自家將軍這麼看著自己,他不由辯解道:「將軍,我們在都城這十、八載,根本沒什麼進項。」

  「趙玉江他們在外面掙的銀子,多數發展生意或是幫助軍中置辦物資,根本沒往將軍府拿過。」

  「皇上也沒給過賞賜,與其他各府也沒什麼往來。」王林小心翼翼的說道:「幾乎就是關門過日子,哪里能有積蓄?我就沒見過庫房里有東西。」

  他話說的含蓄,將軍府的庫房,除了剛來的時候打開看過一次,之後再沒動過那把鎖,將軍若是不提他都忘記還有庫房這件事。

  「怪我。」楚鈺文頭疼的拍拍額頭,懊悔的說道:「是我無能,從沒有什麼積蓄交給你打理。」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一個庶子在姨娘受寵的情況下過的不錯,但又能得到多少好東西。

  何況自己那個姨娘,就是為了拿自己固寵,自從真生出兒子以後,自己僅有的那點來自父親的賞賜,全部被她拿走。

  楚鈺文苦笑,自己就是傻,還以為姨娘是為了弟弟們生活的好一些,哪知道是因為自己不配擁有。

  可惜!自己知道的太晚,以至於一點積蓄全無,就是離家出走去從軍,身上的銀子也不過幾十兩。

  他擡起自己左手,看到虎口處那道疤,即使現在再不明顯,也能看出那麼一點不同,只是自己以前從沒注意也沒往其他的地方想。

  「王林。」楚鈺文眼神閃了閃,嘴唇緊抿,半天才道:「去忠親王府借些銀子。」

  「什麼?」王林一哆嗦,這是人幹的事?

  「當年回都城受封,我記得有兩個鋪子和一個莊子。」楚鈺文道:「一直在我姨娘那里管著,你把契書壓給王爺。」

  「將軍?」王林頓時驚喜交加,聲音不由拔高許多,「您真要拿回鋪子和莊子?」

  「不是拿回來。」楚鈺文搖頭道:「只是需要銀兩周轉,而這麼多年姨娘一直說生意不好虧了不少,讓她老人家幫著補貼是我不孝。」

  「皇上賞賜變賣又是不敬,不如抵押給忠親王,都是皇室之人,其他人知道也不好說什麼。」

  他屈起手指輕輕的叩動桌面,自己想給兒子買點禮物都沒銀子可用,為什麼要給一個幾乎害了自己一生的人。

  這麼多年算是孝敬過了,以後再沒有這種事情,要為自己兒子多打算一些,豈能都便宜了別人。

  「去吧。」楚鈺文仔細斟酌,覺得沒什麼遺漏的地方,看著王林道:「忠親王問什麼你就答什麼,無需隱瞞任何事。」

  「這,這?」王林感覺臉上發燙,自家將軍怎麼突然這麼不要臉,剛幫完他就上門借銀子,「屬下能進去王府嗎?」

  那門檻多高呀!就是一、二品大臣也不一定能隨意進出,自己算什麼?

  「去試試不就知道了?」楚鈺文笑著安慰他:「我們不是上門賣鋪子,只是暫時抵押,忠親王若是不要也沒什麼。」

  「當然,王爺若是想要,直接給了就是,只要拿到銀子就行。」他說完揮手催王林去辦,一臉鎮定的模樣。

  等王林離開後,楚鈺文「咻」的一下站起身,感覺自己不但臉上滾燙,渾身也漸漸發熱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只是他實在想這麼做。

  楚鈺文慢慢踱步到鏡子前,看著里面映出的瘦削臉頰,曾經的俊美無雙一眼驚艷眾人的容顏已經不覆存在。

  兩頰鬢發摻雜幾絲白發,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姿態從容消失殆盡,楚鈺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現在的自己。

  眼眶漸漸泛紅,他捂住自己臉不敢再看,兩行清淚漸漸順著眼角留下,人到中年青春已不在。

  「罷了。」楚鈺文喃喃道:「朝景,待你白發蒼蒼夕陽西下之時,還沒有子嗣,我會告訴你有自己的血脈。」

  他默默轉身,擡手推開窗戶,任由窗外寒冷淩冽呼嘯吹過,「若你願意,我會請我們兒子給你盡孝傳承,百年之後不會缺少燒香祭拜之人。」

  ……

  忠王府,秋山匆匆走進書房。

  「王爺,口供全部拿到。」秋山把兩份口供放在書案上,指著其中一份道:「這是楚將軍奶娘口供,她是楚將軍姨娘的奶娘的女兒。」

  「人呢?」忠親王道:「在哪里?」

  「她不在楚侯府,在鄉下度日。」秋山道:「我給了封口銀子,她不敢泄露。」

  「嗯。」忠親王看著口供,不由冷笑,「果然如此。」

  他自從知道柳景文的存在,就猜到楚鈺文多半是小哥兒的身份,只是沒有確定也不解為何他要隱瞞身份。

  現在是全部明白,疑惑一個個解開,「真是有個好姨娘,為了固寵與侯夫人相爭,既然從出生就毀了他孕痣。」

  忠親王波瀾不變的眼神,終於露出一絲憤怒,「怪不得楚鈺文會在科考在即,卻離家出走到邊關參軍,估計是那個時候知道了自己是個小哥兒的秘密。」

  「這個姨娘真狠。」秋山道:「連自己兒子也瞞著,甚至在楚將軍長大要議婚時,準備欺騙眾人說楚將軍自小查出不能人道,她的心也太毒了!」

  忠親王沒有接話,只是默默想著自己與楚鈺文相識以來的一些事情,從頭到尾捋順一遍。

  在軍營五年,楚鈺文從沒給家里寄過家書,也沒有一封家信寄過來,像是一個孤兒一樣。

  回到都城受封,楚鈺文也沒回楚侯府,一直呆在軍營,直到侯府找上來請他歸家,忠親王才知道他是楚侯府庶子。

  「他不該去參軍。」忠親王搖頭,楚鈺文這一步走錯了,「若是被府里知道他隱瞞身份,不過是被處罰受些罪而已,但進入軍營一步步高升,那就是欺君之罪。」

  「估計楚將軍也是沒辦法。」秋山順著忠親王的話道:「他一個庶子肯定不受侯府重視,他姨娘自從真正生了兒子之後,對他是一落千丈,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唉!」忠親王不由嘆息,「回到侯府又被侯夫人算計,陰差陽錯之下……」

  他說到這里突然停下,看眼支著耳朵聽的秋山,「好奇心這麼重,這倒也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不是好事。」秋山連忙搖頭,被王爺冷眼盯著,他不由後退一步,還是不死心的問道:「王爺,小王爺到底怎麼來的呀?」

  「滾。」忠親王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是是是,奴才這就滾。」秋山急忙後退,剛要轉身離開,又指著書案上的另一份口供道:「王爺,那個王氏該死,竟然在楚將軍傳出死訊後派人把小王爺給扔了。」

  忠親王臉一沈,快速拿起那份口供仔細翻看,過了一會兒冷笑道:「她現在就是想死都不行,讓她這輩子都做苦役吧。」

  「還有楊侯爺,回老家還能依靠家財作威作福,留在都城卻只能夾著尾巴做人,這輩子也別想翻身。」

  秋山悄悄看眼王爺,怪不得求皇上把人留在都城,他就知道沒懷好心,原來是打著這樣的心思。

  「愚蠢。」忠親王扔下手中幾頁口供,拍了下桌子,「是怕我發現身份,還是牽連於我?他竟然一聲不吭跑到東川府惹回來這麼多事,連自己兒子死沒死都不知道。」

  他氣的撫額:怪不得這麼多年,楚鈺文一直半死不活的狀態,無論怎麼刺激也激不起他鬥志,原來是王氏告訴他兒子病死了。

  書案上純金鑲寶八珍香爐,里面燃著安神香爐,裊裊香煙環繞,也安撫不了忠親王煩躁的情緒。

  他猛然擡頭,揮手就要把書案上的東西掃到地上,以發現自己不滿的情緒。

  可瞥見珍貴的名硯還有白玉筆架,一些珍惜書籍字畫,又及時把手停住,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兒子的不能有一絲一毫損壞。

  「咳。」忠親王眼角余光,瞥見自己那個蠢奴才,擺出拔腿要跑的架勢,輕咳一聲掩飾自己情緒,「把一切有關的人全部盯緊,不能有一絲差錯。」

  「是。」秋山道:「奴才這就去辦。」

  他剛離開書房不久,又匆忙跑回來,一臉古怪的對忠親王稟報:「王爺,楚將軍派人過來求見。」

  「不見。」忠親王正坐著發呆,聽見稟報伸手拿起一本書籍翻閱,語氣極其不耐煩的道:「自己不來,派個奴才來幹什麼?本王公務繁忙,就是他本人前來也不一定有時間見。」

  「那個。」秋山憋著笑,看著自家一向冷靜自持的王爺,把書籍都拿倒了,也不敢提示一下,「那人說是來借銀子。」

  他說著把手上的契書上交,「這是楚將軍在都城的兩個鋪面,還有城外一座小莊子,用來抵押。」

  「哼。」忠親王冷哼,不屑的說道:「這是當年受封三品將軍時皇上的賞賜,他是什麼身家也沒有,估計也就是這點東西。」

  他把手上的書籍一扔,看著秋山道:「這些一直被他姨娘拿著,這是想借著我手要回來,就聰明這麼一回,可惜沒用到正地方。」

  秋山問道:「王爺,那借還是不借?」

  「借,借多少都給他。」忠親王一拍書案道:「再拿上這些,你馬上去找楚侯爺和他那個姨娘,把鋪子和莊子立刻要回來,差一刻都不行。」

  他正愁找不到收拾楚鈺文姨娘的理由,這回倒是給了他借口和機會,一定要狠狠收拾一下才能解恨。

  秋山點頭應是,拿著契書離開,「王爺,您放心,一定讓那個老婆子丟個大臉,讓她再也擡不起頭來。」

  「還有銀子。」忠親王冷冷的道:「楚將軍借本王五萬兩銀子,楚侯府不還行嗎?」

  「五,五萬兩?」秋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王爺,還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怎麼?」忠親王道:「兩個鋪面和一個莊子,就是這十、八年的租金也要一萬多兩,何況又是做生意,這麼一點銀子,本王可沒有多要。」

  秋山:「……」

  王爺是沒多要,只是算上利息罷了!

  這是讓楚將軍姨娘把盈利的銀子吐出來不算,還要給個教訓讓她吐點血出來,真是好算計。

  ……

  「五萬兩?」

  楚鈺文看著厚厚一沓銀票,再看眼王林笑的一臉燦爛,問道:「我不是讓你借五千兩嗎?」

  「我說了五千兩。」王林無辜的看著楚鈺文,「可是那人給我五萬兩,告訴我一點銀子罷了,不用計較太多,楚將軍需要銀子就拿去。」

  他現在還發蒙呢!沒見過被借銀子的人,自己還能主動給加價多借的人。

  「算了。」楚鈺文揮揮手道:「借到手就行,別管多少了。」

  他心里想著:反正是給自己兒子準備的銀子,也是他忠親王的種,大不了他以後後悔了,自己再想辦法還回去。

  楚鈺文拿著厚厚一沓銀票,雙眸看著窗戶,像似透過窗戶能看到幾千里之外:不知道,自己兒子長什麼模樣,現在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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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陽哥兒,陽哥兒。」

  「大娘。」夏陽在大棚里拔草,聽到有人在外面喊自己,出來一看是李大娘,「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剛才看見柳秀才他爹回來了,過來告訴你一聲。」李大娘道。

  「哦。」夏陽楞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謝謝大娘,我一會兒告訴小秀才一聲。」

  「行,那我走了。」李大娘挎著籃子笑呵呵的走了。

  夏陽看眼自己家的方向,轉身把大棚門鎖上,準備先回去告訴柳景文一聲,免得他繼續擔心。

  他沒想到會這麼快,距離自己拜托王管事和張六,還不到一個月時間,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難道是柳父自己回來,沒有接到自己傳過去的信?算算時間,也不是不可能,哪有這麼迅速就能找到人。

  「小秀才。」夏陽回到家,到書房找人,「剛才李大娘說,看見你爹回來了,這下你不用再擔心了。」

  「哦。」柳景文轉頭,看著夏陽笑道:「怎麼還特意跑回來一趟,晚些告訴我也一樣。」

  「不是怕你擔心嘛。」夏陽笑道。

  他看眼提筆書寫的王浩,問柳景文道:「你不過去看看嗎?」

  「不用。」柳景文搖頭,「爹回來,我就放心了,等他在家休息幾日自己會過來。」

  「好,那我去幹活,有事請王兄喚我一聲。」夏陽道。

  「嗯,去吧。」柳景文笑道:「爹他們的事不用我們操心。」

  夏陽沒說什麼,轉身離開書房,他知道柳景文表面上不說,骨子里傲的很,有柳母的話在,他是決計不會踏入柳家半步。

  他自己也不關心這些,大棚里還有很多活要幹,已經進入十二月份,大棚里的西瓜就剩下最後一批。

  夏陽算計著時間,還要育苗再種下一茬西瓜,到明年三、四月份的時候,又可以成熟掙上一筆。

  「陽哥兒。」二樹過來找夏陽,「找你說點事。」

  大棚里的菜快要下架,他看夏陽一直沒有動靜,想過來問問還種什麼菜,現在要開始準備。

  「菜不種了。」夏陽知道他為什麼過來,笑道:「我們現在就是種,也趕不上年前成熟,不如種西瓜,好管理也不和村里人爭利。」

  「過完年菜價會降嗎?」二樹蹙眉,他現在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夏陽給的價格太高,「若是降下來,早些告訴村里人,他們不會有意見,別自己虧了。」

  「沒有。」夏陽笑著拍拍二樹肩膀,「種菜管理起來比較麻煩,種西瓜比較省事,你也能輕松一些。」

  「我們這幾天就育苗,等最後一批菜送出去,我們就要整地,還有得忙呢。」夏陽道:「不過,年前那段時間,大棚不會太忙。」

  他摸摸自己下巴,感覺好像忽略什麼事,二樹開口夏陽才想起來,「你還能有閑著的時候?等村里大棚菜下來,你不得忙著收菜呀?」

  「對呀。」夏陽一拍額頭,「我就說有什麼事忘記了,原來是這件事。」

  他看著二樹道:「有時間我們得去各家各戶看看,有十幾家大棚是先蓋的,若是菜一起摘下來我們可能很難一下子運走,最好分批讓他們送過來。」

  「這事交給我吧。」二樹撣撣身上灰塵,說道:「我現在就去看看,順便把哪幾家長勢好的大棚記下來,就先收這幾家。」

  「不用這麼著急,我看他們的菜還要等一段時間。」夏陽笑道:「你把他們分成幾批,等成熟以後間隔幾天送一次過來就行。」

  ……

  「爹。」柳老大兄弟聽到自己爹回來了,急忙從大棚趕回來,「你回來了。」

  「嗯。」柳父點點頭,笑道:「聽你妹妹說,你們現在都在家里種大棚?」

  「是呀。」柳老大眉開眼笑的跟自己爹說道:「爹,這回我們村子發財了,以後再不會受窮。」

  他把夏陽試驗種大棚的事講了一遍,著重說菜價的事,「爹,這菜真能賣這麼高的價格,我怎麼不相信呢?」

  「不信你就別種。」柳父瞪他一眼,笑罵道:「若是景文家的哥兒,他不賣出這麼高的價格,又怎麼會收你們的菜,天上掉銀子給你們嗎?」

  「爹。」柳老二憨笑道:「我們就是不敢相信,高興的暈了頭才感覺不真實。」

  「大戶人家,不是你們能想象的。」柳父道:「那些權貴世家更甚,他們吶!花多少銀子不在乎,只要他們想要想吃,就會大把往外掏銀子。」

  他看眼自己兩個兒子,知道他們見識少,心里高興與他們講了一些,把自己見過的權貴世家的事說給他們聽。

  看著屋子里的人,一個個吃驚的瞪大眼睛,柳父笑道:「這些事情,本來你們有機會接觸,可惜!你們三弟……」

  他說完這話,柳家人都明白,若是柳景文沒出現意外,繼續科考以後做上官,他們就能見識到這些。

  「我們沒那個命。」柳母坐在一邊突然冒出一句,她神色冷淡看都不看柳父一眼,「已經分家了,柳家就再沒這個人。」

  柳母看著自己兒女,還有兒媳婦和孫子、孫女,一臉嚴肅的說道:「別人再怎麼樣都與我們無關,你們一個個都管住自己,別讓我發現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她瞥眼柳父,像是跟自己兒女說話一樣,「別把不相幹的人帶回來,這里不接待外人。」

  「娘。」柳老大看眼自己爹,對她娘成天較勁兒特別頭疼,「你說什麼呢?那是三弟,分家了我們也是兄弟。」

  「不是從我肚子爬出來的,是你哪門子兄弟?」柳母怒道:「今天我把話再說一遍,這個家里誰要擅自做主,就從這里滾出去。」

  「該滾的是你。」柳父本不想計較,但柳母的話說的太難聽,「你自己掰著手指數一數,這個家里有多少是你掙回來的?」

  「別跟我說生兒育女的事,沒有我,你自己也生不出來。」柳父冷眼看著柳母,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嫁給我這麼多年,我柳成和從沒讓你下過地,哪家女人不下地與漢子一樣幹活?」

  「我因為常年在外,覺得對不住你,就想著從其他方面彌補,可我不出去打工,你們想吃飽飯都難。」

  「你曾經穿的綾羅綢緞,還有頭上、身上和手上帶的首飾,這都是哪里來的?我柳成和沒本事掙來這些。」

  柳父嘆息:他不想掰扯這些事,一個女人疼自己孩子他能理解,可是不善待別人的孩子,他自己忍不了。

  他看眼自己兒女,這麼多年他也沒說過這件事,柳父自己心里一直有愧,對將軍的孩子沒有照顧好。

  「我說過。」柳父擡手抹把自己臉,曾經強勢的一面已經被生活磨去不少棱角,「這個孩子家里對我們有恩,只是沒明說是誰,里面的幹系你們不懂,知道太多沒有好處。」

  柳老大和柳老二對視一眼,他們在柳景文來的時候已經懂事,家里發生的一些事情,他們到現在還記得。

  就是因為自己爺奶他們,對柳景文視而不見完全不管不顧,自己爹才惱火發頓脾氣鬧著分出來。

  想到這里,他們兩個人心里「咯噔」一下,記起因為自己娘總是偷著數落三弟,還有一次動手的時候被發現。

  差一點被爹攆回娘家,從那以後娘才真正消停,不敢再對三弟動手,但一直采取漠視的態度。

  「爹。」柳老大兄弟倆,眼巴巴的看著柳父,不知道他現在提這些事幹什麼,恐怕他發火,「我們會一直記得爹說的這些話,三弟會一直是我們三弟。」

  「你們不配。」柳父無情的說道:「按你們娘說的做,以後與景文再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

  「你可滿意?」柳父轉頭看向柳母,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聽到從你嘴里說出一句景文的事。」

  他說完起身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道:「你若是真有一刀兩斷的心,那把你得到的那些東西都拿出來,若沒有就給我把嘴閉好,我不想再聽到一句類似的話。」

  「娘。」柳家兄弟看到自己爹進里屋去了,看著柳母道:「有些事我們不清楚,但娘你有些什麼東西我們還是知道,就那些金銀首飾,養三弟根本不成問題。」

  「但爹從沒讓你拿出來,三弟花的銀錢也不是我們家的,說起來我們還沾了不少便宜,你何必總是這樣?」

  「我看不慣你爹的態度。」柳母陰沈著臉道:「哪有自己親生的不疼,去疼別人的孩子,他要養我也沒反對,只是疼的太過,又不是什麼少爺,要每天都供著。」

  「還有,給我拿回來的東西。」柳母冷笑道:「不是說主子賞賜的嗎?既然賞賜了就是我自己的,為什麼要拿出來?」

  「娘。」柳老二突然站起身,嘴唇有些哆嗦,「少爺?爹曾經在大戶人家做工,三弟,三弟他……」

  他這話讓屋子里的人心全部提起來,兩個兒媳婦面面相覷,大戶人家的少爺?她們可沒少背著人給柳景文臉色看。

  有柳母的態度,她們妯娌一直以為是柳景文占了便宜,誰知道剛才公爹的話,還有自家夫君說的這些……

  「大戶人家又怎樣?」柳母冷笑道:「不是出事就是死絕,否則怎麼會讓你爹把孩子抱回來。」

  她看眼自己兩個兒媳婦,臉都嚇白了,柳母不覺唇角翹起:她可是見過不少她們給柳景文臉色看,特別是眼睛瞎了以後,有些話直接說到面上,沒少讓柳景文難堪。

  「算了,算了。」柳老大聽自己娘越說越難聽,這要是讓爹聽到還了得,「我們都別說了,各忙各的去吧。」

  「那就去忙吧。」柳母志得意滿的起身,剛才柳父已經親口說了,以後與柳景文再無瓜葛,她心里痛快不覺笑容滿面,「等大棚里種的菜長成,我們有花不完的銀子。」

  她心里已經有了打算,現在逼的柳父把話說絕,以後這些掙來的銀子不會被分走一文,讓柳景文他們花自己的銀子去吧。

  自己可是聽說那個小哥兒掙了不少銀錢,在村子里特別風光,只是不知道這好日子還能過多久?

  堂屋里的這些話,柳父在屋里聽的清清楚楚,他無奈的閉上眼:算了,以後各不相幹最好,免得再出羅亂。

  他休息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有動靜,估計各忙各的事,柳父呆不住想去看看兒子,於是起身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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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隆冬時節,寒風呼嘯,大地一片蒼涼。

  柳成和走在村中土路上,看著很久沒見的村莊,這里埋藏著很多回憶。

  「唉!」他心里嘆息:若是兒子選擇去都城,自己要一直陪著,以後能不能回來還不知道。

  這麼多年的養育,柳成和是真把柳景文當做自己兒子,想到他若是去都城,怎麼也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

  一路懷揣著心思,來到村尾的荒地,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一座座像屋子似的大棚相鄰而立。

  哪里還有當初荒涼的模樣?

  這里應該是村里最熱鬧的地方,到處都是走動的身影,連小孩子都是聚在這里玩耍。

  柳成和看著鮮活的村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來自己這個生長一輩子的村子,終於迎來新生活出另一個模樣。

  「成和叔。」

  柳成和正看著村里人的變化,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你要過去嗎?」

  一個小哥兒笑容滿面的看著柳成和,問道:「是過來看看村里蓋的大棚,還是去看柳秀才呀?」

  「都看看。」柳成和笑道:「這怎麼還攔上路障了?村里出了什麼事?」

  他說到這里,臉上笑容慢慢淡去,想著是不是有人看到村里人掙錢,想要找柳家村的麻煩。

  「怕別人知道我們村蓋大棚,不讓外人進來。」小哥兒笑道:「我們很快就能掙到銀錢,到時就不怕了,村長說可以拿銀錢去找官府幫著做主。」

  「呵呵。」柳成和搖搖笑道:「銀錢有的時候也沒用,不過,你們不用擔心,盡管放心大膽的去做,膽小做不成什麼大事。」

  「成和叔。」小哥兒一雙眼睛頓時笑彎,想到村長的話,說道:「村長一直盼著叔回來呢,叔回來我們就不怕了。」

  「行吧。」柳成和笑笑沒說話,他明白村長的意思,雖然自己能力有限,但也會盡力保全,「我先去兒子家看看,一會兒再去各個地方轉轉。」

  「好嘞。」小哥兒笑呵呵的打開路障,把柳成和放過去,「村長也在這里,一會兒叔就能見到。」

  柳成和點點頭離開,當看著柳景文家的房子,不由慢下腳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兒子竟然住上這麼好的房子?

  青磚碧瓦高高的門樓,這樣氣派的房子,在縣城也能數得上,要小富之家才能擁有,柳成和煩躁不安的心漸漸放下。

  他站在門口,深呼吸一口,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不知道一會兒兒子聽到自己帶來的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

  「叩叩叩。」柳成和擡手敲門。

  「來了。」王浩聽到有人叩門,出來答應一聲,一邊走一邊問:「誰呀?」

  「景文他爹。」柳成和道。

  「柳叔。」王浩打開大門,看到柳成和急忙請進來,「柳兄一直惦記您老呢,快快請進。」

  「爹。」柳景文聽到自己爹的聲音,從書房走出來,「您怎麼才回來就過來了,在家里休息一下呀。」

  「不累。」柳成和道:「跟隨鏢局一起回來,一路上也沒受什麼苦,說是你朋友請他們幫的忙。」

  「哦。」柳景文笑道:「我這里還沒接到消息,估計是王管事或是張兄他們誰幫的忙,這多虧了陽哥兒,都是他的人情。」

  「你那個夫郎?」柳成和問道:「聽說他沒少幫村里人,現在還準備帶著村里種大棚賣青菜?」

  「是,都是他。」柳景文笑道:「他能幹著呢。」

  他拉著柳父的胳膊,請他坐下,「家里發生很多事,我慢慢告訴爹。」

  「柳叔,喝茶。」王浩給柳父倒上茶水,自己進書房整理書稿,不想耽誤他們父子說話,「我去書房,你們慢慢聊。」

  柳成和看著屋里的擺設,新鮮又稀奇,迫不及待的讓柳景文給自己講這段時間的事,「你說,爹聽著。」

  時間慢慢過去,柳成和了解了自己離開村中以後,這里發生的一些事,他眉頭緊蹙明顯有些不滿。

  但這不滿是針對自己家里人,有人為難他們夫夫,竟然沒一個人出面,又一次讓他失望。

  特別是柳景文說到,夏陽麥收的時候去幫忙,自己那個老婆子說的那些話,他臉上的神色更冷。

  柳成和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如她的願與柳景文徹底一刀兩斷,以後無論怎麼樣誰也別沾著誰。

  「陽哥兒這孩子。」柳成和道:「我當初不滿,也是因為子嗣的事,現在他對你這麼細心照顧,又對村里有恩,我再說不出這話。」

  他嘆息:想著給將軍傳宗接代,現在人既然活著,自己就不管這些事,讓自己兒子開心的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柳成和起身,仔細打量兒子的新房子,看哪都覺得好奇,問道:「這都是你夫郎想出來的?」

  柳景文一一給他介紹,夏陽建造的每一個不同之處都是做什麼用的,驕傲的對柳父道:「陽哥兒都是為了我方便,才想出這麼多奇妙的東西。」

  「是呀。」柳父看看兒子說的浴室,還有可以讓他坐著解決生理問題的馬桶,「這孩子真細心,這腦袋是怎麼長的?難怪能想出冬天種菜的辦法。」

  柳景文但笑不語,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他不想陰謀論更不想探知夏陽有什麼隱瞞,只要兩個人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

  「兒子。」柳成和幾次張嘴,也沒辦法說出將軍活著的消息。

  他怕柳景文心里有芥蒂,認為將軍不要他了,雖然他自己也有這個擔心。

  「爹。」柳景文道:「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你,你阿爹還活著。」柳成和終於說出這句話,接下來嘴也順溜起來,「只是我不知道將軍在哪里,怎麼這麼多年也沒找過你。」

  「活著?」柳景文蹙眉,臉上露出思索的模樣,「爹不是說,當年都說人沒了,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柳成和說到這里,臉上神色也不好,把自己怎麼聽到這消息的事說一遍,有些懊悔的道:「我當時也是心灰意冷,一時意氣就走了。」

  「不怪爹。」柳景文道:「朋友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說再多他也不一定會告訴你準確消息。」

  柳景文聽了事情經過,知道柳父氣憤的是什麼。

  就是朋友之間,經過時間消磨,歷經世事滄桑,彼此有了誤會,也不能一句不問,不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再加上柳父一直盡忠的將軍,也是如此看待於他,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接受不了,落差太大。

  「我不明白將軍為什麼不找你。」柳成和一直糾結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你若是他人生的私生子也罷,可你是他親生的孩子呀!」

  「因為我在他那里已經死了吧。」柳景文不在意的說道:「爹不是說,那兩個妾室也去了都城,怎麼會不給我安排一個去處,自然是死了最省事也能少一些麻煩。」

  「那?」柳成和想說怎麼能信她們的話,可是又想到很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之下發生,「我也想問題可能出在她們身上,只是不明白將軍為什麼不查一查再下定論。」

  「也許是身不由己,也許是她們謊話編排的太真。」柳景文笑笑,安撫的拍拍柳父胳膊,說道:「也許是我這個大麻煩不被人需要,死了興許是最好的結果。」

  「兒子。」柳成和就怕他這樣,一把抓住柳景文的手道:「不可能,將軍若是視你為麻煩,根本不會生下你,他有多喜愛你,爹看在眼里,這個你一定要信。」

  「哦,我信。」柳景文道:「爹別擔心,他當時能把我生下來,又沒把我送人,而是帶回將軍府交給您撫養,我信他是想要我活著。」

  柳成和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

  柳景文這話說的沒錯,但他就是聽著有些不對勁兒,「兒子,這事總有清楚的那一天,你想怎麼做爹都不攔你,一切都聽你的。」

  「先這麼著吧。」柳景文輕笑,知道柳父的意思,但他並不想那麼做,「爹那個朋友,應該能把遇見您的消息帶過去,一切看那邊是怎麼個意思,我這里無所謂。」

  「萬一趙玉江不說呢?」柳成和不敢賭,就將軍這死又覆活的事,讓他有些草木皆兵,「你豈不是錯過與將軍相認?」

  「那是沒緣分。」柳景文淡淡的說道:「我們緣分太淺,就是強求也不一定能得善果,爹還是放寬心別去想這些,凡事順其自然。」

  「唉!」柳成和嘆氣。

  這個兒子從小由他自己一手養大,什麼性格他最清楚,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變,倔強又執拗,與將軍一個性子。

  「你不想知道你親爹是誰?」柳成和試探的問道:「這事只有將軍一個人知道,他這個阿爹不說,可能你一輩子也不知道親爹的消息。」

  柳景文沈默半晌,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十二歲,正好那一年考中童生,所有人都高興。

  但柳母依然神色淡淡,他不解的問柳成和:爹,為什麼我考中童生,娘也不高興,她就這麼不喜歡我嗎?

  說實話,柳景文雖然這樣問柳成和,但他自己一點不傷心,只是有些不解。

  平時與柳母接觸的少,又整天有爹疼愛,這個娘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在柳景文眼里,柳母不如一個外人,只不過他自己放在心里不說,但是這不解的地方,他還是要問明白。

  那個時候,柳父一臉為難,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告訴柳景文身世,他不想讓孩子失望,更想讓他知道將軍的存在。

  可能是有柳父這個疼愛他的好爹在,柳景文並沒有對自己身世產生什麼抵觸情緒,只是知道了柳母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也許有這個原因,柳景文心里經常猜想,若是生自己的阿爹還活著,不知道會不會喜歡自己?

  也許是喜歡的吧?像爹一樣疼愛自己。

  「不想知道。」柳景文道:「我現在很好,不想改變什麼。」

  他道:「若是能找過來,這個阿爹我認,他畢竟生了我,至於親爹的問題?看他的意思,我不好奇。」

  「咳咳咳。」柳父突然被口水嗆住,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這是好奇不好奇的事嗎?

  「爹。」柳景文給他敲打後背,知道柳父為什麼這個反應,但他故意裝作不知,「你喝茶時慢點。」

  「嗯嗯。」柳父一邊點頭一邊應道,「我們再等等,若是你改變主意,就對爹說。」

  「知道。」柳景文想想,又道:「爹不用擔心,您想的那些可能不存在,其實是我們想多了,安下心來慢慢等吧。」

  「唉!」柳成和心里嘆息:這個兒子太聰明,自己想什麼他都知道,還想著安慰自己。

  他也是心里猶豫,不知道將軍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萬一,萬一他真的不要這個兒子了怎麼辦?

  自己帶人尋過去,興許會害了孩子,還不如就這麼默默無聞的躲在這犄角旮旯的地方好好生活。

  「算了。」柳成和最後還是以兒子安危為重,一點點危險他也不敢冒,「我先回去了。」

  他已經帶著柳景文躲在柳家村這麼多年,沒必要這個時候功虧一簣,與柳景文性命比較,尋找將軍的事倒沒那麼重要。

  「嗯,爹早些回去休息。」柳景文沒有挽留,起身送柳父離開,囑咐道:「爹不要回去為難大哥和二哥他們,有些事情他們也很為難。」

  「以後我不會再說他們一句。」柳父道:「既然想斷就斷了吧,誰也不指望他們活著。」

  自從知道將軍還活著那一刻起,柳父心里就盤算著家里的事情,若他離開這一段時間,有人能照顧柳景文一些。

  過去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柳景文想要幫扶他們一些,柳父不會阻攔,但現在是一點這個想法也沒有。

  「唉!」柳景文心里一嘆:他明白柳父這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以後過的再好,也不會讓他們任何一人有接受自己幫助的機會。

  他也沒有勸解,有大棚的事情,柳家村的人都會獲利,自己幫與不幫已經不重要,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

  送走柳父之後,柳景文忙完自己的事情,待王浩自己一人整理書稿的時候,他坐在一旁出神。

  倒沒有想自己阿爹的問題,主要是考慮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夏陽,畢竟他們夫夫一體有些事情不該隱瞞。

  就像這件事,若是柳父沒告訴他,那個將軍自己的生身阿爹還活著,柳景文不會提這件事。

  無足輕重的一件事,不會耽誤他們生活,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說與不說?在柳景文看來沒什麼必要。

  但現在情況有變,興許哪天就會出現問題,他覺得還是提前告訴夏陽一聲,讓他心里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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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這麼快就過來了?」

  夏陽不敢置信,柳父剛回來就過來看柳景文,怪不得柳母她們不願意,「外出很辛苦吧?」

  「還行。」柳景文道:「爹這一輩子都習慣了。」

  他說著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拿下來,如瀑的黑發瞬間散落下來,精美白皙的臉頰被襯托的更加柔美。

  夏陽看的一楞,喉嚨不自覺吞咽一下口水,感覺自己意志力越來越薄弱。

  柳景文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是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撫弄頭發,或是慢慢的解開衣衫。

  還要一邊與自己說話,一邊做這些略帶引、誘的動作,偶爾展演一笑,總是讓夏陽看的發呆。

  「哦。」夏陽不自然的轉頭,若不是最近忙,他興許就把持不住,「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嗯。」柳景文淡淡的應一聲,聽到夏陽移動的腳步聲,臉上笑容越來越大,低低的說了一句:「看你什麼時候忍不住。」

  夏陽到浴室,把浴缸用水沖洗一遍,接著倒入熱水再加入冷水,腦袋空空不去想象柳景文此刻的模樣。

  他伸手試試水溫,感覺略微燙一些,現在去叫柳景文過來正好,「小秀才,走,洗澡水兌好了。」

  夏陽拿著他的衣服,把柳景文送入浴室,看他一身雪白的里衣身姿挺拔的站在浴缸旁邊,要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洗完叫我。」

  「哦。」柳景文擡頭,一臉不解,似乎在問哪天不是這樣?今天幹嘛還特意說一下?

  「我出去了。」夏陽說完沒有動,一雙眼睛落在柳景文身上,似乎在等待什麼,沒想到柳景文直接開始脫衣服,隨口說了一句,「去吧。」

  「唉!」夏陽無奈的退出浴室,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是想柳景文挽留自己嗎?

  這樣的情形已經有段時間,每次都是這樣的重覆,夏陽不知道是自己不想主動,還是感覺柳景文似乎無意。

  他們現在關系微妙,每天睡在一起像是最親密的人,可是又規矩的沒有更進一步,最多是牽個手摟下肩膀。

  「啪。」夏陽擡手給自己一巴掌,一臉沮喪的在浴室門口來回踱步,心情越來越煩躁。

  他在心里暗罵自己:看你這矯情勁兒,自己不願意總是想離柳景文遠一點,現在想了還希望別人主動。

  他轉身靠在門上,想著怎麼改變這樣的情況,想來想去應該是自己主動一些,爺們嘛!磨磨嘰嘰幹什麼?

  可是柳景文總是一副純真不知世事,每次看到那雙幹凈不帶一絲塵垢的眼眸,夏陽就下不去手。

  雖然被壓的是他自己,可柳景文總能給他一種無辜要被自己褻瀆的模樣,讓夏陽望而卻步。

  夏陽心里真是無奈極了!左等右等,小秀才也不對自己下手,連圓房的事都不再提一次。

  哪怕你只主動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打蛇順桿爬呀!

  難道是還不知道什麼是夫夫?

  「不可能。」夏陽搖頭,柳景文自己還提過圓房的事,若是自己當時答應好了,他有些後悔。

  他越想越是這樣,雖然柳景文才十、八歲,還是個純真美好的少年,但古代成婚早,柳景文不可能不知道。

  即使古人在這一方含蓄一些,婚前教育應該有,興許比自己這個老光棍還了解的多一些。

  「嘿嘿。」夏陽想到這里,不覺傻笑幾聲,心里打定主意,下次柳景文再提一定要當時答應。

  若是他一直忽略,自己就主動找個合適的時間,沒必要跟一個整天禮義廉恥掛在嘴邊的酸秀才計較,福利要自己爭取。

  「我洗好了。」柳景文在浴室里喊一聲,「陽哥兒,你進來洗吧。」

  「來了。」夏陽推開浴室門,瞥見柳景文在系衣帶,「要幫忙嗎?」

  「好。」柳景文手一頓,眉眼含笑的說道:「有勞陽哥兒了。」

  「沒事,不過是系個衣帶,就是幫你穿上也沒關系。」夏陽笑道。

  他討好的給柳景文系上衣帶,借機偷偷看幾眼他雪白的胸膛,這一看讓夏陽不由驚訝。

  看著柳景文瘦弱是個文弱書生,此刻夏陽卻發現他身材很有料,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胸前肌肉線條流暢,他不小心碰觸一下,感覺硬邦邦的蘊含著無窮力量,像是隨時可以爆發出來一樣。

  「小秀才。」夏陽奇怪的說道:「你身上還有肌肉呢?我以為你從沒幹過活計,身上應該都是一些軟肉,捏一下軟軟的滑滑的又嫩又好摸。」

  「這樣也好摸。」柳景文輕咳一聲,臉上露出笑容,「漢子身上哪會沒有肌肉?我即使不幹活每天也要消耗不少體力,身體強壯一些無需大驚小怪。」

  「哦。」夏陽突然想到,柳景文讀書都是靠著兩條腿來回鎮上、村里跑,一天運動量不少有副好身材確實不奇怪。

  「被褥鋪好了。」夏陽扶柳景文回房坐下,拿起布巾給他把頭發擦幹,「困了就自己先睡,我洗完澡就回來。」

  「嗯。」柳景文手里拿著木梳,要把頭發梳理一下,「你去吧,我自己來就行。」

  「我給你梳理。」夏陽接過他手里木梳,一點點把他頭發梳順溜,讚嘆道:「你頭發真好,又黑又亮還有光澤。」

  「可能是兒時爹把我照顧的好。」柳景文道。

  他以前看到過別人幹枯,或是雜亂的頭發,知道大多與生活有關系,想到這里柳景文擡手,「陽哥兒,給我摸摸你頭發。」

  「不好摸。」夏陽把頭低下,讓他把手放在自己頭上,說道:「現在比以前好一些,但是比你差遠了,還需要養一段時間。」

  「嗯。」柳景文揉、捏幾把,感覺確實不是那麼順滑有些發澀,「以後多吃些好的,明天王浩會把書稿送去縣城結算,能拿回來五十多兩銀子,全給你買吃的別省著。」

  「好。」夏陽沒有拒絕,笑道:「我把五、十多兩銀子全吃了,一點也不剩下。」

  「你洗澡去。」柳景文知道他說笑,催促夏陽道:「回來我有事與你說。」

  「什麼事?」夏陽詫異,柳景文還是第一次要跟自己談事情,「若是重要,你現在就可以說,洗澡不急。」

  「我這事也不急。」柳景文伸手推下夏陽,笑道:「快去,就是與你說說家里的事。」

  「哦。」夏陽轉身離開,家里沒什麼大事,確實不用急。

  不過,他心里猜想,可能與柳父有關系,於是夏陽速度極快的洗完澡回來,三兩下把衣服脫了鉆進自己被窩。

  「好了,你說吧。」夏陽轉頭看向安靜躺在自己身側的柳景文,「可是你爹有什麼事?」

  「確實是有關爹的事。」柳景文淡淡的說道。

  他從被下伸出手,尋找夏陽的手握在手心,「爹太多了,不太好辦。」

  「噗。」夏陽噴笑,「哈哈哈。」

  「笑吧。」柳景文勾起嘴角,自己也跟著笑出聲,「別人都是一個爹,我有三個。」

  「三個。」夏陽心里一動,他翻身側躺著看著柳景文,「這麼多?怎麼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柳景文道:「陽哥兒可聽過,我不是柳家的孩子?」

  「這個?」夏陽沈吟片刻,他在王昭那里聽過這件事,「聽過。」

  柳景文慢慢跟夏陽講自己的身世,一點隱瞞沒有,所有他知道的事講述一遍。

  包括自己阿爹是個將軍,還是隱瞞小哥兒的身份生下自己,自己出生沒多久,就聽到阿爹戰死沙場的消息。

  至於親爹是哪個,他自己也不知道,估計可能只有自己阿爹清楚,想著也是個見不得人的人。

  柳父是柳景文阿爹手下,從軍營退役後又去將軍府做護衛,深得阿爹信任,最後因為不能親自帶孩子就交給柳父看護。

  後來出了將軍戰死沙場的事,柳父著急打聽消息,把柳景文托付給奶娘,自己離府到處找人打探。

  因為不敢把柳景文完全扔下,柳父不敢走遠,只能早出晚歸在府城附近到處托人打聽,想要知道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差不多一個多月的時間,再沒聽到邊關傳來別的消息,將軍戰死的事似乎已經屬實,有些人終於蠢蠢欲動。

  也許是柳景文擋了別人的路,也許是單獨看不順眼,府里有個王貴妾,有一日竟然派人把他從自己的院子偷出去準備扔掉。

  正好被回來的柳父看見,悄悄的一路尾隨那個偷走柳景文的婆子,眼見她把人扔在府城外的一座山腳下。

  柳父知道不能再帶柳景文回府,他現在沒有依仗也不敢硬碰硬,只能忍氣吞聲把這件事壓下。

  於是借著這個機會,柳父把他帶回柳家村撫養,想著把柳景文撫養成人,給將軍留下一條血脈。

  至於以後是否找王貴妾報仇,還是尋找將軍的親人、家族,只能看柳景文的意思而定。

  「你一個孩子?」夏陽聽到這些,反手握住柳景文的手,心疼的說道:「能妨礙到她什麼事,怎麼能這麼狠心。」

  幸虧柳父那個時候回來,否則柳景文現在是死是活還不一定,自然也不會與夏陽結為夫夫。

  「府里那個貴妾是什麼身份,你爹竟然不敢討公道?」夏陽問道。

  他心里有許多疑惑,想到柳景文說的自己阿爹親人、家族,柳父也沒找的打算,看來其中問題很多。

  「王貴妾是知府庶女,還有一個是同知庶女。」柳景文道:「哪個都不是我爹能招惹的人,在不能去找阿爹親人、家族做主的時候,他只能忍。」

  「你阿爹什麼身份,為什麼要掩藏自己小哥兒身份,裝作一個漢子上戰場?」夏陽問。

  「楚侯府庶子。」柳景文道:「一個庶子,就注定我爹不能帶著我去找,何況阿爹他還隱瞞小哥兒的身份。這是阿爹自己一個人的決定,還是其中有什麼隱秘沒人知道。」

  「哦。」夏陽聽明白,原來將軍隱瞞身份的事,柳父他們無法確定柳侯府的人是否知道,所以不敢去都城尋親。

  這件事倒是有可能,也許是庶子的謀生之道,也許是侯府的犧牲品,無論哪一點柳父他們都不可能去尋找。

  因為本朝小哥兒,是不能入仕為官,將軍的行為屬於欺君之罪,若是泄露出去可能會死很多人。

  這事往小了說,柳父和柳景文會沒命。往大一點了說,連楚侯府都要跟著遭殃,有抄家滅族的危險。

  若是這樣的話,柳父確實不能帶著人上都城,就是楚侯府知道柳景文的事,都不一定會放過他們有可能會殺人滅口。

  「小秀才。」夏陽疼惜的摟住他,心疼他命運多厄,「你的命怎麼這麼多坎坷和波折!」

  「沒什麼。」柳景文依偎在夏陽懷里,輕輕笑道:「現在不是挺好,有陽哥兒這麼好的一個夫郎,還有三個爹,雖然那個親爹還不知道是誰。」

  「你想去找嗎?」夏陽想到柳景文知道自己阿爹沒死,可能會想著去尋找,「我陪你去,無論是哪里,只要你想找我就陪你去。」

  「謝謝陽哥兒。」柳景文把手放在夏陽臉上,輕輕撫、摸著說道:「不找,我親緣淺薄,去找興許讓阿爹為難,更不想因為我給他帶來麻煩。」

  「小秀才。」夏陽眼眶一熱,他聽出柳景文的意思,「這事不急,以後興許有機會,也許你阿爹會過來找你。」

  哪有人不想知道自己親爹的消息,就算柳父對柳景文再好,他骨子里也流著他阿爹的血。

  骨肉親情哪容易割舍?

  有柳母的所作所為在前,柳景文又早知道他不是柳家的孩子,心里哪會不想知道自己親人是誰長的什麼模樣?

  「我等著。」柳景文遲疑一會兒,低低的說道:「興許阿爹也想著我,畢竟我是他生的,他可能也是身不由己。不論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怪他,我知道自己是個麻煩,一動就會給很多人帶來災難。」

  這也是柳景文拒絕去都城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像阿爹,那長相一定是像親爹。

  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不想冒險去那里,畢竟有人發現他的身份,可能就是滔天大禍。

  就是他讀書考科舉,柳景文也是準備考個秀才,若是真確定像柳父說的那樣,自己阿爹不是在都城懷上的自己。

  柳景文就打算再繼續考舉人,畢竟秀才的功名實在太小,他無法報答柳家的恩情,這也是他一直包容柳母的原因。

  他沒有對夏陽多提自己親爹的事,因為自己一直是阿爹安排人照顧,那個親爹不知道在哪?又是什麼人?

  既然由阿爹一個人承擔自己,柳景文覺得他有沒有這個爹,需要生自己的阿爹決定,不想參合這些事,也不想做什麼讓人為難的事。

  「陽哥兒。」柳景文突然擡頭,撫、摸夏陽的臉,「我們好好過日子,就算沒有任何人,只有我們彼此,也一樣會過的很好。」

  「當然。」夏陽把他抱緊,低頭把臉頰貼在柳景文臉上,「我們不需要任何人,也能把日子過好,我會掙很多很多銀子,我們會天天開心的生活。」

  這一晚他們說了很多,把以後的生活做了規劃,夏陽甚至想告訴柳景文,他不會再想著離開。

  這個念頭早已經拋到夏陽都找不到的地方,什麼漢子、小哥兒的問題,他早已經不在意。

  無論是什麼身份,都是他夏陽自己,他會和柳景文永遠在一起,像真正夫夫一樣過日子。

  只是在夏陽沖動想說這些的時候,耳邊傳來柳景文綿長平穩的呼吸,已經在不知不覺睡著了。

  夏陽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他剛想對柳景文敞開心扉,這個跟自己提過圓房的小秀才竟自己睡著了。

  他默默抱著柳景文,慢慢困意湧上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也隨之睡了過去,臉上還帶著微笑。

  黑暗中,一個人影慢慢動了動,手指在夏陽臉上慢慢劃過,「你若是不願意,我自然不會緊逼,但你既然也想一起好好過日子,你就是我永遠的夫郎。」

  ……

  「喔喔喔。」

  即使隆冬時節,外面此刻黑漆漆一片,村子里的大公雞也是按時叫點,一天也不肯休息。

  夏陽聽著公雞打鳴,慢慢睜開眼睛,沒有像往日一樣立刻起身,而是懶懶的躺在那里不肯動。

  他懷里抱著一個人,一個安安靜靜願意窩在他懷里的人,也是夏陽他自己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夏陽不想起身,難得與小秀才一個被窩,又能把人抱在懷里,他想今天偷會兒懶多抱一會兒,享受一下此刻的溫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邊漸漸透進來一抹亮光,眼看著天就要一點點亮起來,夏陽看著柳景文嫩滑俊美的臉頰。

  不由悄悄低下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兩下,三下,一直到柳景文蹙眉像是不勝其擾。

  夏陽才慢慢松開懷抱,把被子給他掖好,自己頂著屋里的寒冷把衣服穿上,開始一天的忙碌。

  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把火盆燒起來,放在柳景文不遠的地方,再把他的衣服放在火盆旁邊烤著。

  等柳景文起來之後,就會把夏陽烤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不會受一點冷,每天都被夏陽伺候的舒舒服服。

  ……

  「今天怎麼來這麼晚?」

  二樹還是第一次見夏陽到大棚這麼晚,還以為有什麼事,「家里有事?」

  「沒有。」夏陽道:「最後一批西瓜,已經沒多少活要幹,等過幾天到送菜的時候,摘下來送出去就是。」

  他伸個懶腰,精神抖擻的對二樹道:「送完最後一批,我們抓緊整理地,把西瓜秧移栽完,就要收村里的菜,到時候我們又能多掙一些。」

  夏陽打定主意多掙錢,不管柳景文那個阿爹來與不來,或是什麼情況,他都要多攢些銀子。

  不能讓任何人看低他和柳景文兩個。

  他和柳景文不需要他們錢財,也不需要什麼家世,就不會被任何人擺布拿捏,可以自由的決定自己任何事。

  這就是夏陽現在的想法,也是他現在的動力,一定要抓緊再抓緊,在人過來之前攢下一筆家業。

  夏陽與二樹先把大棚上的草氈子揭開,又進大棚轉了一圈兒,看見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忙的事情。

  「我出去一趟。」夏陽囑咐二樹道:「到鎮上去辦點事,若是有人過來找,告訴他們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

  夏陽怕村民有事過來找自己,告訴二樹一聲自己的去向,免得他們去家里打擾柳景文。

  「好,你去吧。」二樹道:「若是種菜的事我教他們就行,你不用擔心。」

  他一臉笑容,眼里都是對夏陽的感激,用夏陽和柳景文住過的窩棚,那塊地方種些小青菜。

  已經讓他掙到幾百兩銀子,這是二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他現在是死心塌地的對夏陽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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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哞。」

  夏陽趕著牛車出村,還不等到鎮上,先遇見王昭,「昭哥兒,你去哪?」

  「去鎮上。」王昭裹緊身上的棉襖,笑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出來了?」

  「我也去鎮上辦點事。」夏陽道:「上車,我們一起走。」

  「好嘞。」王昭把背上的背簍卸下來放到牛車上,緊接著自己擡腿上車,「我還有事找你商量。」

  「什麼事?」夏陽問道。

  「我想離開山下村。」王昭神色郁悶,想了想道:「在鎮上買處院子,村里的地我包出去或是賣了。」

  「怎麼了?」夏陽感覺不對,問道:「出什麼事嗎?」

  「我爹回來了。」王昭道:「帶著那個女人,還有四個孩子。」

  「這麼多?」夏陽呲牙,王老二豈不是有八個孩子,「不是說生兩個嗎?」

  「那女人自己帶來兩個。」王昭說到這里,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那幾個孩子的穿戴,都比我們好多了,看來我爹倒是個好後爹。」

  「呵。」夏陽看王昭一臉諷刺,不由笑道:「這是好事呀。你想想,若是他對那幾個孩子好,以後就不會沒人養老,也不會來找你們,這豈不是挺好。」

  「我看不見得。」王昭道:「他們回來雖然沒鬧,但是那個女人抱著孩子與我爹來過幾回,說是來看看我們,但我沒讓他們進屋。」

  他告訴夏陽這些事,說那女人態度非常好,不等說話就先笑,非要進院子看看,王昭不同意。

  她說是想著見見家里幾個孩子,還有想看看他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王昭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

  「陽哥兒。」王昭不解的問道:「你說她是什麼意思?看著不像是個這麼好心的人,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能有什麼?」夏陽甩了一下鞭子,道:「先來軟的,等與你們熟了,就會提出要求,一定是想搬進來一起住。」

  「若是你們不同意,她也許來硬的賴著不走,你能怎麼著她?所以不讓他們進是對的。」

  「我就是一看到他們就心不安。」王昭臉上露出愁容,「現在村里已經有人說閑話,說是以前我爹他們錯了,現在這麼想與我們重歸於好,總不能真不認爹。」

  夏陽感覺好笑,真是什麼人都有,只要有人示弱一些,馬上風向轉變開始幫著弱勢的一方說話。

  他看眼王昭剛養的好一些的臉,清俊文靜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人,難怪會受人欺負,夏陽心里嘆氣:這事放到誰身上都不好辦。

  「他們不過是看你沒有依靠。」夏陽道:「若是你舅舅那面能出頭,他們也不敢這麼幹。」

  王昭低頭不語,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對於那些恐怕他們沾著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想求。

  「其實。」王昭道:「就是村子里的田地和房子不要,現在也沒事,只是怕我們去鎮上也不得消停。」

  他手里有賣草莓的銀子,現在已經一千多兩,若是再種上一回,王昭覺得這輩子都不用再愁。

  只是銀子不能露出來,若是被他爹他們知道,估計拼了命也要從他這里要走一些,王昭是寧可扔了也一點不想給。

  「那就嫁人吧。」夏陽道:「你要是放心不下弟弟妹妹,招贅一個也行,有他幫你守著門戶,他們也要掂量一些。」

  「我。」王昭不語,臉有些發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沒有看中的人,村里的人也不會入贅。」

  夏陽瞥見王昭紅彤彤的臉頰,笑笑沒有再說什麼,看來他也不是不想嫁,只是沒有遇見合適的人

  ……

  「張哥。」夏陽來到張六家,把牛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多謝張哥幫忙,今天特意過來感謝。」

  他車上裝著兩個大西瓜,還有一筐青菜,看著不起眼,卻是現在買不到的東西,價錢也要比買的謝禮多出很多倍。

  「夏兄弟客氣。」張六沒有推脫,把他和王昭請進去,卻見王昭也把自己籃筐里的東西拿出來,是一些新鮮草莓。

  王昭抿唇看眼張六,不好意思的笑笑,「最後一茬草莓,再吃要等明年,給張哥送一些過來。」

  夏陽聞言一挑眉,心里暗笑:王昭看著靦腆文靜,其實也是個有心眼的人,知道要抱大腿為以後做打算。

  「唉!」張六看眼那些草莓,無奈的說道:「太貴重,怎麼送這麼多,還是拿去賣錢吧。」

  「不差這些。」王昭笑道:「不過是幾斤,當不上貴重一說。」

  「收下吧。」夏陽勸道:「他是一直惦記你曾經幫過的忙,你不收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好吧。」張六不再推脫,轉而看向夏陽道:「你說要買莊子的事,已經給你辦妥了。」

  他說著站起身,進到里面的房間,不一會兒拿出兩份契約。

  張六遞給夏陽道:「一個小一點的莊子,二百多畝地,還有一個大一些的莊子,六百畝還帶著兩座山。」

  「距離鎮上不遠,大概有二、十里路,在通往縣城的方向,若是運送東西到縣城也方便,不過是三、四、十里罷了。」

  他又跟夏陽介紹一下情況,兩個莊子水源豐富,多數都是中等地,位置不是很偏,距離官道很近。

  這是夏陽提的要求,不用上等地,只要中等即可,主要是水源和交通便利,若是離山再近一些最好。

  夏陽對張六沒有隱瞞,告訴張六自己還想包山,最好買的莊子離山近一些,沒想到張六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竟然買到心儀的大莊子,還有兩座山包括其中,真是免了他不少麻煩,不用再四處打聽托人辦事。

  「地點不錯。」夏陽很滿意,高興的說道:「多謝張哥,沒你幫忙這莊子我也買不到。」

  「這都是小事,不用這麼客氣。」張六笑道:「夏兄弟以後有事盡管開口,只要是張某能做到,必定不會推辭。」

  「多謝,多謝。」夏陽感激不盡,能得這麼一句話,也證明張六有心與自己相交,「張哥這份心意,兄弟會一直記在心上。」

  他找了不少牙行,都沒合適的莊子和山,夏陽沒辦法才又請張六幫忙,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總是在一個人身上薅羊毛。

  他卻是不知道,以後就是張六的主子,不論是從個人交情,還是其他方面,張六都會對他的事鼎力相助。

  「夏兄弟買莊子是要種大棚嗎?」張六道:「若是種的太多,即使運到府城,價格可能也要降下一些。」

  這麼多的地能種多少菜,張六即使沒有算過,也知道會收成不少。

  物以稀為貴,夏陽才能把菜價提上去。

  若是種的多了,價格必然要受損,除非能召集很多人手,把青菜運往各個地方,但運輸這一塊兒也不是好解決的事。

  「不種菜。」夏陽笑道,他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隱瞞,「我準備種果樹,青菜這一塊兒,讓給村子里的人或是附近村民。」

  用大棚種青菜投入少,限制也不多,有村子里那些嫁進來的媳婦兒在,等她們家里有一定積蓄以後。

  一定想辦法告訴娘家,一個個這麼傳出去,種的人越來越多,價格自然要一降再降,利潤會少許多。

  夏陽也不想與她們生氣,自己這一年掙些本錢,準備拋棄種菜這個買賣,買莊子和山種果樹。

  「果樹?」張六蹙眉思考,王昭則是瞪大眼睛看著夏陽,高興的說道:「陽哥兒,你又找到掙錢的生意了?」

  王昭一直堅信,夏陽要做的一定會掙錢,所以他根本不考慮那麼多,直接開口恭喜為夏陽高興。

  「是呀。」夏陽笑道:「果樹難種,需要土地太多,還有一些必要的種植技術,頭兩年投資也大,就是看到我掙錢想要跟著種的人也少。」

  他還真不怕誰跟在後面種,若是那麼容易的話,為什麼附近根本沒有果園?

  全部依靠山上各處野生果樹,結的那些水果嘗鮮。

  甚至夏陽打聽很久,也沒從誰嘴里,聽到有關果園的事,只有一些大戶人家種一些自己吃。

  夏陽心里猜測:其他地方不提,東川府必然沒有大型果園,甚至可能根本沒有個人種植果樹以此為生。

  這里想吃水果,就要等山上自然生長的果樹成熟,沒有多少不說,過了季節也別想再吃到一口,他這才決定種果樹建果園。

  「若是真能成功,必然會比青菜掙的更多。」張六仔細思考一會兒,得出這個結論,「夏兄弟的眼光果然獨到,張某佩服。」

  他這次是真的對夏陽另眼相看,沒想到夏陽無論哪個想法都是與眾不同,但拿出來仔細一想。

  沒有一個不是掙錢的買賣,還都是利潤豐厚的生意,特別是根本沒有人想到這些。

  「張哥謬讚。」夏陽謙虛幾句,但是臉上沒有謙虛的神色,身板也挺的筆直,「不過是鄉下人,能想到的也是種地。」

  他一語雙關,兩世都是泥腿子出身,不過是沾了生在現代的光,讓夏陽能從夾縫中找到生存之道。

  幾個人又閑話一會兒,夏陽起身與張六告辭,「還要采買一些東西,我們就先告辭了,改日張哥有時間,歡迎到家里做客。」

  「好。」張六拱手道:「哪日得閑一定過去,到時少不得叨擾。」

  王昭一直沒有說話,臨走時再次看眼張六強壯的身體,還有筆挺的身姿,不由抿緊嘴唇低頭離開。

  ……

  「什麼?」夏陽吃驚的看著王昭,沒想到他竟然有這等奇思妙想,「你要招張哥為婿?」

  他嘴角抽搐,就是夏陽自己也不敢有這個想法,早就看出張六不是一般人,別說招婿就是想嫁給張六也不一定能行。

  「我想了想你說的話。」王昭紅著臉,目光躲閃不敢與夏陽對視,「招婿這事不好辦,若是找個人頂這個名義。」

  「哦。」夏陽明白了,王昭是想要張六頂這個名頭,幫著震懾一下,「你可想過,這樣做了對你有什麼影響?」

  「我還能想什麼?」王昭擡起頭,臉色變得慘淡,「弟弟那麼小,我不能扔下不管,而且嫁出去也無法幹涉家里的事。」

  「若是招婿,有幾個好人家願意。」王昭一直想夏陽說的話,覺得招婿可行,但沒合適的人。

  「招來的也不一定是好人品,可能迎進來一個禍害也說不定。」王昭道:「就算我什麼也不計較,也不能不多想想這些事。」

  「也是。」夏陽感覺自己又多嘴,招來一只狼豈不是害了王昭,「若是這樣做,你以後可能嫁不了好人家,還是再想別的辦法。」

  「離開村里也不錯。」夏陽道:「只要不露錢財,或者離的遠一些,興許就能讓你爹他們死心。」

  「我不甘心。」王昭突然一臉悲憤,對夏陽道:「若是我爹或是後娘有一個是好的,我也不在乎那幾畝地,就算把房子給他們又怎樣。」

  「但是他們這樣,我是一點也不想給他們。」王昭心里有多少怨氣,自己曾經受過多少苦,他自己最清楚,「有一點可能,我也不想背井離鄉。」

  「那也不能把你自己搭進去呀!」夏陽嘆息:弱小無助,大概就是王昭這樣。

  他才想采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顧不得這些。」王昭坦然道:「我早有這個準備,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能把弟妹們供養出來,我已經很滿足。」

  「張哥倒是說他不想娶妻的事。」夏陽見他打定主意,思索這件事的可能性,「可也不一定願意趟這趟渾水,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他怎麼想這件事都不值得,王昭這麼好一個人應該擁有自己美好的人生,夏陽不敢輕易幫忙。

  想著還是回去與小秀才商量一下,柳景文更了解這里,應該怎麼做必定能給出一個主意。

  「嗯。」王昭不好意思的看眼夏陽,「陽哥兒,我知道不該再麻煩你,但沒有人可以相信。」

  他躊躇一會兒,對夏陽坦白道:「看著你和柳秀才那麼恩愛,我也祈盼找個心意相通的人,但我沒那麼好的命。」

  王昭嘴上輕描淡寫,心里卻是滴血,他不想讓夏陽看出來,已經幫自己太多太多,這一次他打定主意是最後一次對夏陽訴苦。

  「我覺得一個人生活不錯,就想著守著弟弟們過吧。」王昭道:「我提議請張哥幫忙,是因為他說過短時間不會娶妻。」

  「而且,憑著張哥的能力,他不會在鄉下娶妻生子。」王昭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一定是鎮上的女孩,或是一些門當戶對的人家。」

  「我們只是走一個過場,不交換庚貼辦理婚書,我離鎮上又遠不會有人知道,就算張哥以後娶妻,也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你呢?」夏陽看他想的明白,不由問道:「你就自己在鄉下,頂著有張哥這個名不符實的贅婿名頭過一輩子?」

  「這不挺好的?」王昭笑道:「我就說張哥在外面做生意,誰也不會懷疑太多,畢竟張哥那麼厲害。」

  「就算張哥真娶妻也沒什麼。」王昭越說越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被村里人發現也無妨,男人嘛!變心了唄!只要有人顧忌張哥不找麻煩,我什麼都認。」

  「等張哥要娶妻生子的時候,我會提前向張哥媳婦兒請罪。」他擡起左手給夏陽看,指著虎口處道:「這是一個花骨朵,嫁人後才能盛開,張哥媳婦兒一定不會誤會。」

  「我也會付出報酬,多少銀兩你幫我談一下。」王昭拜托夏陽,心里也對這件異想天開的事沒底,「若是張哥不願意,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信任,找個厲害一些狠一點的人。」

  「好吧。」夏陽不忍心再聽,也不想拆穿王昭笨拙的演技,「我盡力,畢竟這事不好辦。」

  他拍拍王昭肩膀,安慰道:「別怕,年前這一段時間,他們不會鬧的太兇,有衙役過來的事,他們要多少要顧忌一些。」

  「嗯,我知道。」王昭笑笑。

  他知道若不是因為衙役過來的事,就不會是後娘頻繁過來蹦跶,他自己奶奶早第一個跳出來。

  但是王昭知道,壓不了多久,現在天氣冷村里外出的人少,等到過完年人人都在外面聚集。

  就是後娘作天作地的時候,村里人向來壓著小輩兒,捧著長輩行事,到那時房子和田地能不能是他的還不一定。

  「其實他們若是打著要房子,或是田地的主意,我還不怕。」王昭道:「聽後娘的話,好像要與我們一起生活。」

  「呸。」夏陽壓著自己火氣,一聽就知道王昭後娘打的什麼主意,「這是想讓你們給她做牛做馬,想自己什麼也不幹享清福呢。」

  「所以我才犯愁。」王昭一臉愁緒,他不想和弟妹們被人作踐,「離開村子到別的地方,近一些的地方他們能找到,遠一些的我們又能去哪里?」

  「背井離鄉也不可取!」夏陽嘆息:他知道這里各個村子特別排外,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並不一定能讓王昭他們好過一些。

  於是他對王昭道:「慢慢再說,先過完這個年,畢竟你還要種一茬草莓,暫時是不能動。」

  兩個人說來說去,倒都覺得招個假婿是個最好的辦法,只是人選是個大問題需要慎重。

  一般情況下,好一些的漢子,若不是實在遇到為難的地方是不會入贅。

  能入贅想入贅的又不一定是個好的,這樣的人也不能要。

  最重要的是,王昭根本不想真招贅,只想找個人頂這個名頭,自己清凈的帶著弟妹們過日子。

  夏陽為難的回家,見到小秀才訴苦又求救,拉著柳景文的手,誇張的拉長聲音道:「小秀才,救命啊!」





第58章

  「惹禍了?」

  柳景文側頭看著拉著自己手搖晃討好的夏陽,笑容溫暖又帶著寵溺,「說說看,是什麼天大的事竟能難住我們陽哥兒?」

  「呃。」夏陽心里一梗,柳景文這是哄著自己的語氣,怎麼像把自己當小孩子一樣?

  他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也沒什麼,就是和你玩笑。」

  「呵。」柳景文也不拆穿他,只是輕笑道:「今天出去遇見誰了?可有什麼事說與我聽聽,正好在家閑著無聊,你說來解解悶。」

  夏陽看著柳景文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告訴他這個土著,自己別好心再辦了壞事。

  於是把王昭想招個假贅婿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表明自己觀點,「我覺得可行,只是這辦法對王昭不太友好,張哥也不一定會幫忙。」

  「自然不幫。」柳景文好笑又好氣的伸手點點夏陽額頭,「你怎麼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不是耽誤王昭一生嗎?」

  「唉!」夏陽就知道與柳景文一說,他一定會否定,郁悶的說道:「我是想著王昭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順便找個人幫幫他不好嗎?」

  「我也只是那麼一說,哪知道王昭竟然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夏陽道:「看他無奈又認命的模樣,我這心里特別難受。」

  柳景文心里嘆氣,握住夏陽的手道:「經歷過難處的人,最看不得別人走自己曾經走過的路。」

  「我就是想幫幫他,王昭不容易心地又好。」夏陽道:「為了撫養弟、妹,可以說把命都豁出去了。」

  夏陽在現代雖然沒到這個地步,但是幾歲就帶著弟、妹,十多歲的時候,又為了爸媽和弟妹輟學。

  他對王昭的同情,很多源於自己本身,看不得他被人欺負,又無力反抗的模樣,這讓夏陽時刻記得自己的經歷。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自己有個好父母,他們也努力為自己的家和孩子辛苦,只是沒有那個能力和機遇。

  「嗯。」柳景文點頭,他知道夏陽一直在意這件事,說道:「最大的難處,就是王昭是個小哥兒,地位低下很多事由不得他做主。」

  「小秀才。」夏陽期待的看著柳景文,「你幫著想個辦法,幫幫王昭,不能讓他這麼一直擔驚受怕。」

  「自然。」柳景文笑道:「你們這個辦法不可取,對王昭以後沒有好處,我們要幫就不能采取傷害他的辦法。」

  「這麼好的一個小哥兒,應該有美好的未來,不能因為一時窘境和別人的逼、迫,毀了自己一生。」

  「我就是這個意思。」夏陽急忙道:「當時我就想到這事不能做,一切要以對王昭有利的一面去做,不能讓他這麼委屈自己。」

  「讓王昭立戶。」柳景文道:「可以立女戶,自然也能讓小哥兒立戶,曾經有過先例。」

  「立戶以後一切王昭自己做主,任何人不能幹涉逼、迫,可以掌握自己一生,所有漢子有的權利他都擁有。」

  「立戶?」夏陽茫然,不懂這里的事,「能讓他爹和那個後娘不去找他麻煩,覬覦他擁有的一切?」

  「這個自然。」柳景文講解給夏陽聽,「小哥兒立戶與女子立女戶一樣,把他弟弟妹妹的戶籍也遷到他戶籍上,這樣一切煩惱可解。」

  「他不是最擔心弟弟妹妹嗎?在他戶籍上,王昭就是一家之主,底下的弟妹全部歸他管,別人無權幹涉,就是他親爹也不行,斷親書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我知道了。」夏陽想到現代的戶口本,不在一個上面那就是兩家人,「王昭他爹和奶奶,那些所謂的長輩也無法拿捏他們。」

  「只要立戶,任何一個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柳景文笑道:「若是長輩慈愛,小輩兒又何必立戶呢?」

  「這樣雖然會有人對王昭他們有看法,卻可以保護自己,而那些有看法的人,注定也不是良善之人,何必要忌諱?」

  「名聲一定程度上會受損,但一勞永逸。」柳景文道:「凡事不可能面面顧全,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讓王昭以後婚嫁不會受太大影響,包括他的弟妹們,不給王家人以長輩說事,讓他們有拿捏攪事的機會。」

  「好,就這麼辦。」夏陽一拍桌子,高興的說道:「小秀才,你就是聰明,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出好辦法。」

  他這一高興,又去摟柳景文肩膀,兩個人靠的很近,幾乎頭挨著頭,彼此能清晰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夏陽看著柳景文那張放大的俊臉,呼吸不由微微一滯,「小秀才,我們找個時間圓房吧。」

  他不想再耽擱下去,能找到個自己喜歡,又對你滿心歡喜的人不容易,上輩子夏陽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光棍。

  現在有了柳景文,讓自己放在心上一點不舍得委屈的人,還有什麼矯情的必要?要緊緊抓住屬於自己的人才好。

  從王昭身上,還有村子里那些人,讓夏陽知道:他們沒幾個是兩情相悅真心喜歡彼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兩個陌生人走到一起,無論好與壞都要受著,都要認命咬牙過下去。

  哪有他這麼幸運,遇到自己喜歡又對自己滿心歡喜的柳景文。

  「好。」柳景文沈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道:「我求之不得,一直期盼與陽哥兒成為一體。」

  他不是沒有擔當,只是夏陽的抗拒讓柳景文不想強求,一直想辦法與夏陽交心,希望他心甘情願與自己成為真正的夫夫。

  「我不想放開你。」柳景文道:「說我自私也好,說我貪心也罷,我都認,只是從心里不想放開你。」

  「我一直糾結,但我無法忽視自己的內心,不想離開你,更不願意放你離開。」柳景文撫上夏陽臉頰,「我可以一直這麼等下去,可以按照你希望的那樣留在你身邊。」

  「不要說了。」夏陽捂住柳景文的嘴,心里特別自責,很多事他都裝糊塗,一直以來不是不明白柳景文的意思。

  「怪我,都怪我。」夏陽知道柳景文的心思,他不是感覺不到,「矯情又齷齪,怕生孩子,所以一再推脫。」

  「怕生孩子?」柳景文驚訝,果然如他自己猜測,「陽哥兒,我們可以不要孩子。」

  「不不不。」夏陽搖頭道:「我現在想要,想要一個與你一樣的孩子,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我們共同的骨血。」

  他嫌棄被壓,怕懷孕生子,過不了心里這一關。

  但什麼能比柳景文重要,夏陽想把自己能給他的全部給他。

  一樣也不讓柳景文比別人少,他現在都有些怕自己生不出來孩子,想到這些夏陽又覺得好笑。

  「等我把事情安排好。」夏陽道:「把莊子上的事做完,我們就圓房,努力要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嗯。」柳景文笑道:「終於等到這一天,謝謝你,陽哥兒。」

  「說謝的應該是我。」夏陽慚愧,一臉認真的看著柳景文道:「沒有你,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是個光棍,是你給我一個家。」

  「沒你的包容、支持和陪伴。」夏陽道:「我現在不一定身在何處,也許比王昭的處境還要難。」

  「我們一樣。」柳景文理解的說道:「我雖然不會自暴自棄,但一定不會過的這麼開心悠然自得,這些都是你帶給我的。」

  他把頭抵在夏陽額頭上,開心夏陽終於想開,知道不是因為自己眼瞎的事,夏陽才不願意與自己成為夫夫。

  柳景文松了一口氣,這是他自認為最配不上夏陽的地方,也是不願意委屈夏陽的主要原因。

  「我們算是雙方都給對方帶來快樂吧!」夏陽感嘆:好在自己想開,否則以後能不能再遇見柳景文這樣的人還不好說。

  哪怕是相似的兩個人,給人的感覺也不同,夏陽也不一定會喜歡上,失去柳景文他感覺自己可能無法再對誰動心。

  這個古代,有多少人會對自己媳婦兒無條件的包容、支持和忍耐?何況自己又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小哥兒。

  連個求親的人都沒有,被人稱為嫁不去的醜哥兒,夏陽想想自己都幸運,遇到柳景文就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不但免去自己在這個時代苦苦掙紮,一些可能要遇到的麻煩,還對自己這麼好什麼也不計較。

  兩個人默默依在一起,最後還是夏陽說道:「就因為遇到你,我才越發看不得王昭自暴自棄,不給自己留一點余地。」

  「他也應該有個喜歡,也喜歡他自己的人。」夏陽道:「王昭值得別人好好對待,得到自己的幸福,就像我們一樣。」

  「嗯。」柳景文應道:「確實如此,我們就幫人幫到底,他若是願意就幫他立戶,徹底解決後患。」

  「上次你為什麼不說?」夏陽好奇的問道:「若是上次你說了,直接給他單獨立戶不就省事了。」

  「不對。」夏陽有些疑惑,又道:「戶籍上難道沒有戶主嗎?王昭是他們家老大,戶主不就是他,還需要重新立戶?」

  「你去看看王昭戶籍。」柳景文笑道:「一定是他弟弟,小漢子為主,女人和小哥兒不可能為一家之主。」

  「我上次不說,是因為這麼做對名聲多少有影響,不希望王昭婚嫁難,能不走這一步盡量不走。」

  「嘖。」夏陽咋舌,這個地方真是有理說不出,男人簡直為天,「那小哥兒的戶籍好立嗎?」

  「你不是有朋友?」柳景文坐直身體,笑道:「你們還打招贅人為婿的主意,真是膽大妄為,以為誰都能和你們一起胡鬧?」

  「你別說。」夏陽沒一點不好意思的說道:「為朋友兩肋插刀,裝作贅婿幫著演場戲,我想張哥還不至於死活不同意。」

  「你別胡來。」柳景文好笑的拍下夏陽,「張兄不是你們能算計,若是一口回絕,你再想方設法讓人同意,會失去這個朋友。」

  「哪能。」夏陽不承認,說道:「我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勸服為主,不會動歪心思,那可是朋友,怎麼能算計呢。」

  「你知道就好。」柳景文道:「想要他同意也有辦法,只是沒那個必要,這些伎倆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知道,知道。」夏陽連連點頭,他可從沒對不起過朋友,否則也不會寄希望柳景文幫著想辦法,「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你明天去問問王昭,看他是什麼意思。」柳景文道:「早辦完早利索,省得王昭心里不安,你也惦記。」

  「好,我明天就去和他商量。」夏陽道:「王昭一定會同意,到時我帶著他去找張哥,就一直可他一個人擼吧!」

  他也沒辦法,王管事不在,縣城這地方,夏陽就去過一趟,誰也不認識。

  這事聽著也不是好辦的事,否則柳景文不會說讓他找張六,夏陽只能厚著臉皮再次相求。

  柳景文聽了笑著搖搖頭,這句話什麼意思他知道。

  夏陽經常這麼說,他自己聽著也樂呵,不知道夏陽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話?

  有一些還要柳景文連猜帶蒙才能聽懂。

  但他不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只要兩個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是呀!」柳景文笑道:「你都想讓他為朋友兩肋插刀,現在就是求著辦點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哈哈哈。」夏陽大笑,「好,明天我就去再擼一次,請他把王昭的事辦了。」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夏陽趕車去找王昭,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為什麼想到招假贅婿的事。

  氣的夏陽差點發脾氣,毫不客氣的在山下村鬧一場,他可不管別人怎麼看,欺負自己朋友就是不行。

  自此夏陽在附近十里八村出名,都知道柳家村有個小哥兒,囂張又強悍誰也不懼,只要惹惱了他必定挨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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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叩叩叩。」

  「昭哥兒,昭哥兒。」

  孫翠花站在王昭家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喊道:「開門呀,你爹想你們都想病了。」

  她一臉笑意,拍著大門的手一下接著一下,心里暗自得意:我看你今天開不開門。

  「昭哥兒。」孫翠花道:「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爹也不容易,你要多為他想想,不能這麼絕情呀。」

  眼看著附近的村民被驚動,一個個走出家門聚集過來,孫翠花掩去臉上笑意,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嗚嗚嗚。」孫翠花掩面而泣,「都是我的錯,若是沒有我,你爹就不會被你們恨上,我這個後娘你們不喜歡我知道。」

  她突然擡頭,發狠的敲打大門,「就是恨我,也不能這麼對你爹呀!不讓他回家也要讓他看看你們。」

  「當爹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呀!」孫翠花越哭聲音越大,捶打自己的胸口道:「我就是個罪人,害得你們父子不能團聚。」

  「可我哪里有錯?我和你爹相親相愛,為什麼你們就容不下?難道真要拆散我們嗎?」

  「嗚嗚嗚。」

  轉眼間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不能這麼心狠,不能這麼恨你爹,也不能把一切歸罪在我頭上,後娘真不好做呀!」

  孫翠花越想越不甘心,好容易把王老二捏住,什麼事都聽自己的安排,沒想到來到這里卻是這樣的情況。

  她想著為王老二生兩個孩子,把人管教的全部聽自己的話,再來山下村就可以享清福,讓王家人養著自己。

  沒想到這個小哥兒心狠,提前分了家把自己爹趕出家門,大部分財產全被這幾個孩子占了。

  孫翠花怎麼會甘心?

  住在婆婆的院子里,只有一間屋子供一家人居住,兩畝地連口糧都不夠,她是來享福不是來受罪。

  「各位相親。」孫翠花轉向圍在四周的山下村村民,哭的雙眼通紅,「你們評評這個理,哪有孩子不認爹的道理?」

  「當家的是這些年沒回來。」孫翠花道:「可是留在家里這麼多田地,還能餓著他們?我們在外吃頓飽飯都難,也沒想著回來拿點糧食,還不是怕他們餓著。」

  「那麼大的縣城,生活多不容易,就是租房子也是幾家人一個院子,恐怕多花一點銀錢。」

  孫翠花目光在村民身上劃過,見她們都在認真聽,心里一喜道:「當家的掙的那點銀錢,根本不夠家里花銷,還要我給人縫補接一些活計才能維持。」

  「他一直惦記孩子,只是手里存不下銀錢沒臉回來,這次也是想著回來給孩子上族譜,又惦記看看他們,否則我們怎麼會回來」

  「唉!」一個大娘嘆氣:「你們也不容易,一家人把話說開,怎麼也不能生分,也是昭哥兒這孩子太倔強。」

  「是呀。」孫翠花向前幾步,伸手拉住這位大娘的胳膊,一臉哀求的看著她道:「您幫幫忙,勸勸昭哥兒,他爹想他們都病了,怎麼能不讓進門呢?」

  「我們也不求什麼,只是想親眼看看幾個孩子。」孫翠花苦笑道:「他們可能是怕我們窮苦,回來沾上他們,可那是他們親爹呀!」

  「昭哥兒這樣可不行。」旁邊的村民七嘴八舌說道:「不認爹,到哪說不出理去,我們還是第一次見。」

  「是呀!他一個小哥兒霸著這個家做什麼?早晚要嫁人,還不是他爹管幾個小的,哪能不讓進門呢?」

  她們像集體失智,忘記已經分家,甚至斷親書都已經簽了,紛紛指責王昭不孝,倒是沒一個人說王父的不是。

  「王大娘。」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著站在孫翠花旁邊的王大娘道:「你們是本家,又是長輩,可要好好說說昭哥兒才行。」

  「您老幫幫忙。」孫翠花立刻順桿往上爬,哀求道:「我們也嫌丟人,爹不在就鬧著分家,還把差役找過來。」

  「若是不能重歸於好,以後我們可怎麼在村子里生活,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我這個後娘也沒臉活著了。」

  孫翠花捂臉痛哭,她身材嬌小面相溫婉,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個好相處的人。

  此時雙肩抖動,哭的好不傷心,周圍的婦人頓時心生同情,特別也有兩個身為後娘的人為她打抱不平。

  「後娘怎麼了?」一個四十來歲,粗壯又蠻橫的婦人道:「後娘礙著他什麼事?一個嫁人的小哥兒還妄想當家做主,誰給他的這個膽子?」

  「哼。」另一個婦人三十來歲劉氏,臉頰瘦削顴骨凸出,眼睛一瞪刻薄的說道:「你也是心善,若是我早就把他打出去,還能讓他作威作福?賣個幾兩銀子填補家用,也好過留著這個攪家精。」

  王昭站在院子里,聽著外面這些話,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就知道這些村民不會為他說話。

  只會幫著擠兌控訴他,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只因為不想再逆來順受,不想讓弟妹們再過以前的苦日子。

  「呵。」王昭冷笑,就算全村的人一起上來對付自己又怎樣?自己還有在乎的余地嗎?

  他看眼站在門旁的妹妹,還有她牽著手的小弟弟,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安慰她們的驚慌失措。

  「別怕,有大哥呢。」王昭揮手,讓她們進屋子里去,「外面冷,你們進去,我去外面看看。」

  「大哥。」王昭妹妹一臉擔心,「不要出去,讓她們敲,我們不開門。」

  「我知道。」王昭笑笑,指指院子里的梯、子,又指指院墻,「我看看外面都有誰,若是她們想強行進來,大哥會讓她們知道要付出代價。」

  王昭說完拎起自己的弓箭,腰上又別著砍柴刀,搬著梯、子爬上院墻,看著自己門口圍著的那些人。

  他沒有驚動她們,只是默默看著,聽著她們一句句的指責,最後看到那個本家王大娘上前敲門。

  「昭哥兒,昭哥兒。」

  王大娘架不住眾人勸,又認為王昭這種行為丟王家人的臉,敲門準備把王昭喊出來,「你出來一下。」

  「這麼躲著也不是一回事。」王大娘道:「你爹再有不是,也是你爹,你個當小輩兒的不能不認爹,也不能阻止弟妹們,不讓他們認自己爹。」

  「昭哥兒,你出來。」

  其她村民也喊:「你一個小哥兒不能這麼霸道,眼看要出嫁的人了,你這樣誰敢娶你。」

  「還有你妹妹,馬上要說親,說出去這事,誰會上門求娶,連自己親爹都不認,這是大不孝。」

  「又沒打罵你們,也沒虐待你們,身為子女一點罪沒受,怎麼能這麼恨你爹。」

  「就算打罵、虐待也得受著。」那個劉氏道:「不聽話就賣了,養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家里幾個先前生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怕她的,不想被賣出去只能乖乖聽話,只要她一個不高興可以隨意打罵。

  孫翠花眼神一閃,心里暗笑:賣是不可能的,總要等幾個小的長大,能接替他幹活了再賣,或是收份聘禮才行。

  王昭家的門被敲的「哐哐哐」響,王昭站在梯、子上也沒出聲,他想看看這些人的醜態,更想知道她們能做到哪一步。

  果然,眾人看敲門無果,一個個有些泄氣要偃旗息鼓,可孫翠花怎麼能罷休,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這可怎麼辦?來了幾次他都是不開門,我們也不敢硬闖。」

  「有什麼不敢的?」

  村民們被鼓動,王大娘也生氣,王昭這是連自己臉面也不給,「那就闖,我倒要看看王昭能怎麼樣?」

  還有人說道:「若不是村長被他找來的地痞氣著了,不再管這件事,我們今天就找村長來做主。」

  這些村婦,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思,竟然一合計說要搬梯、子爬墻把門打開,還有人說砸門也行。

  不等她們開始行動,就聽「咻」的一聲,一道箭影穿過人群,直直插在地上,正好在劉氏腳下。

  嚇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擡頭一看是王昭冷著臉站在院墻里,手上拿著弓箭對著她。

  「想砸我家門,你試試看。」王昭目光冰冷,看著劉氏道:「誰不知道你這個後娘苛待孩子,若不是要把你休回娘家,你早把那兩個丫頭和小哥兒賣了,誰也沒你心狠惡毒。」

  「你敢拿箭射我?」劉氏看到是王昭,頓時不怕了,從地上爬起來跳腳罵道:「你個賤哥兒,敢行兇、傷人,我今天跟你拼了。」

  她說著就到處撿石頭,往王昭身上砸,一邊砸一邊喊道:「你們都站著幹什麼?還等著他拿箭射你們嗎?」

  本來就有與她親近的人,想要上前幫忙,聽她這麼一喊,立刻上前幫著撿石子或是拿東西砸王昭。

  「快,多去撿石子和土坷垃。」她們還吩咐跟在身邊的孩子,讓他們也幫忙,「今天一定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哥兒。」

  王昭看著她們這幅模樣,二話不說下梯、子,搬了一筐石子土坷垃,這是他準備對付小偷和孫翠花的。

  沒想到先用在這些婦人身上。

  王昭掃了一眼孫翠花,見她躲在一旁眼里全是興奮的光芒,這是準備坐山觀虎鬥自己撿便宜。

  一些不想惹事的村民,此時四處散開離王昭家遠遠的脫離戰鬥圈兒,看著王昭和幾個婦人互相砸石頭扔土坷垃。

  「哎呦。」劉氏被王昭一顆石子砸在臉頰上,頓時青了一塊兒,疼的眼里流下來,「你這個賤種,今天我打死你。」

  她瘋狂的往墻上扔石頭,專門從別人手里搶大塊的砸,王昭不閃不避,被幾個婦人砸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他準頭比這些婦人好,但架不住對方人多,還是讓王昭吃了不少虧,被她們砸到幾下。

  漸漸的這幾家的漢子,也被人叫過來,他們也加入了婦人們的行列,對王昭大打出手。

  一時之間,王昭身上、臉上被打到的地方越來越多,疼的渾身冒冷汗,但他不敢下墻頭。

  怕這些人砸壞門闖進來,只能站在梯、子上硬撐著,專門盯著幾個對他出手狠的人砸。

  再間或照顧一下劉氏,多在她身上砸幾下,讓王昭更恨的是:孫翠花這個始作俑者躲的遠,讓他一點機會沒有。

  「昭哥兒,你怎麼能這樣?」王大娘站在一旁道:「一點也不聽勸,你趕緊下來打開門。」

  「砸門砸門。」劉氏聽到這話,頓時沖到王昭家門口,她渾身都疼,正好借此機會躲開王昭的石子。

  「快來,你們來砸門。」劉氏招手,讓那些漢子們過來,「我們進去,抓住他狠狠打一頓,竟然敢對村里人動手,這還了得?」

  這些漢子此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被人喊過來說是家里婆娘與人打起來,過來一看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形容狼狽不堪。

  各個眼里含著淚喊疼,他們也顧不得問情況,直接上手砸王昭,這個時候讓他們砸門,頓時有些遲疑。

  「教訓他一下就算了。」其中一個漢子說道:「畢竟是一個小哥兒,你們闖到家里打人,這說不過去。」

  「什麼說不過去。」他話音剛落,其他漢子還不等點頭讚同,就被自家婆娘掐了一把,「砸門。」

  婆娘瞪著眼睛,指指自己臉上的傷,對自家漢子道:「把我打成這樣,我能饒了他?你若是不砸門讓我教訓他,我就回娘家找人去。」

  行吧!幾家的漢子沒話說,被幾個婆娘鬧的心煩,真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自己安寧去砸王昭家門。

  在他們心里,還是自己家里人重要,王昭一個小哥兒和他們沒關系,只要不鬧出人命,誰她們出氣去吧。

  夏陽正是這個時候來的,遠遠就看見王昭家附近里三圈外三圈圍著很多人,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王昭出事了。

  「啪啪啪。」

  夏陽一連幾個響鞭,驚動圍著的村民,大喊一聲道:「都給我讓開。」

  等他穿過人群來到王昭家,就見門口一片狼藉,那些漢子正好把門砸開,破損的大門掉在地上。

  王昭手握著柴刀,一臉青腫眼神憤怒,與幾個漢子對峙,「你們上前一步試試,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我賺一個。」

  他知道這次若是不豁出去,以後在山下村寸步難行,還會讓孫翠花得逞趁機進這個大門。

  「昭哥兒。」一個漢子道:「有話好好說,先把刀放下。」

  「與人我會說話。」王昭眼眸嗜、血,冷笑一聲道:「與打我砸我大門的畜生,沒有絲毫話說,我不懂畜生的話語。」

  「啪。」

  「啊!」

  接連又是幾道鞭聲,幾聲慘叫,夏陽看到王昭的慘樣,沒有一絲遲疑,直接拿趕牛的鞭子抽向幾個漢子。

  「啊啊啊!」

  「啊!」

  夏陽眼里冒火,一句話不說,只是狠狠的抽打幾個漢子,每一道鞭子都抽的他們棉衣開花,一個個倒在地上慘叫。

  漢子們沒有防備,讓夏陽從背後猛抽幾鞭子,全部打倒在地,連爬起身的余地都不留。

  「打人了,要打死人了。」幾個婆娘,看到夏陽兇狠的模樣,嚇的不敢上前,只能哭喊著四處求救。

  夏陽來山下村幾趟,已經給一些村民留下深刻印象,一個比漢子還狠還橫的哥兒,敢與他對上的沒幾個。

  何況現在多數都是一些婦人,她們更不敢上前,連勸解的話都不敢說,誰管幾個惹事的婆娘的哭喊。

  這次夏陽更是出人意料,在狠狠抽的幾個漢子不敢起身後,又轉向幾個婆娘,接連幾鞭子抽過去。

  「啊!疼。」

  「哎呦!別抽我。」

  幾個婆娘捂著腦袋四下逃竄,妄圖逃進人群,卻是跑到哪里,哪里的人一下子散開,沒人敢把她們擋在身後。

  夏陽沈著臉一聲不吭,他都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這些喊叫的婦人鬧事,否則依著村里歷來的規矩。

  若不是一些地、痞、流、氓,或是道德實在敗壞,這些漢子不會輕易與小哥兒對上,所以夏陽更恨這幾個人。

  王昭冷漠的看著夏陽抽打她們,沒有上前阻止,有什麼問題他會站出來扛,不過是一條命。

  他已經活的太累太累!

  「孫翠花。」王昭拿著柴刀,走到孫翠花面前,看著她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夏陽,冷笑道:「你真以為我可以任你欺負。」

  他隨手一甩,把柴刀扔到她腳下,看著嚇的臉色蒼白,驚慌後退的孫翠花道:「你死了進我家門的心,這個家只能有我娘一個女人。」

  「你,你要幹什麼?」孫翠花嚇的渾身發抖,指著王昭道:「我,我是你後娘,你不能對我動手。」

  「後娘?」王昭瞥眼地上的柴刀,「不想死就滾遠點。不信你試試?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你嘗嘗這把柴刀砍刀你身上是什麼滋味。」

  「啊啊啊!」孫翠花看見王昭充滿殺意的眼睛,渾身一個激靈,突然發出幾聲驚恐的尖叫轉身就跑。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以為耍點小手段,鼓動村里這些婦人幫襯,自己就能踏入王昭家門。

  若是王昭他們態度好一些,她還可以與他們周旋幾天,讓村里人見到她好的一面,若是撕破臉孫翠花也沒打算客氣。

  直接賴在這里不走,看這小哥兒能怎麼樣?

  有人來她就賣慘,總能占個長輩,再拿後娘不易當來說事,有王家名頭擋在前面,誰也說不出什麼。

  但她沒想搭上自己的命,別人死活她不管,自己的不行,她得回去找王老二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陽哥兒。」王昭拉住夏陽,「別打了,手臟。」

  「昭哥兒。」夏陽眼眶發紅,想著自己再晚來一步,他咬牙切齒道:「你們村子里的人,簡直畜生不如。」

  「呵。」王昭笑容慘淡,看眼跑遠的幾個婆娘,還有地上躺著不敢起身的漢子,「他們本來就不是人,現在說畜生都擡舉他們。」

  「我告訴你們。」夏陽憋著火氣,「再敢欺負昭哥兒,我就打殘你們,讓你們一輩子站不起來。」

  「還有你們。」夏陽指著周圍的村民,「一個個都不是人,看著小哥兒被幾個漢子欺負,你們竟連一句勸解都沒有。既然如此,我讓你們山下村後悔一輩子。」

  「你們只配窮苦一生,哪怕是別的村子富貴滔天,你們也只能辛苦土里刨食,別妄想沾上一星半點。」

  夏陽的目光不善,看著四周的人,他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麼冷血。

  一個村子里的人,就是不沾親帶故,也有個村鄰情意,哪怕出言勸解幾分,也不可能鬧成眼下這種情況。

  「今天。」夏陽環顧四周,「我告訴你們,若是再有人欺負昭哥兒,我就帶人平了你們山下村。」

  「不服,就去柳家村找我。」夏陽站在那里,一臉狠意的說道:「我夏陽若是不廢了你們,不配稱為人。」

  「包括附近十里八村,你們幫我告訴一聲,誰敢惹我夏陽,還有我護著的人,我就要他雞犬不寧搭上一輩子。」

  「走。」夏陽拉住王昭,「我們進去說。」

  山下村的村民,被夏陽高大強壯的身軀鎮住,又被他臉上的狠意嚇住,沒有一個人敢反駁一句。

  眼睜睜看著他打完人,拉著王昭進入院子。

  就連躺在地上呻、吟的漢子,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都知道夏陽是個硬茬子不好惹。

  ……

  「小秀才。」

  夏陽回到家里,對柳景文學王昭的事,感嘆道:「人若是涼薄真可怕!能眼睜睜看著別人被傷害。」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柳景文道:「沒人願意招惹麻煩,何況還是王昭這樣的小哥兒,為他得罪別人不值當。」

  「是吧。」夏陽明白,也不是不理解,他知道自己角度偏頗,就是心里不舒服有些遷怒。

  甚至張六也被他遷怒,對柳景文埋怨道:「張哥也是郎心似鐵,看著王昭被打的慘樣,眼里淡漠的像是沒看見一樣。」

  「噗!」柳景文噴笑,「他與王昭又沒情意,怎麼能用郎心似鐵來說張兄?他又是一個見識多廣的人,什麼事沒見過,能幫一下忙已經不錯,你還能希望他有多同情王昭嗎?」

  「現在知道不能。」夏陽自嘲的搖搖頭,無奈道:「原先還想著張哥人不錯,若是能娶昭哥兒,一切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他也會有個好夫郎。」

  他今天打完人,得到王昭同意立戶,就帶著王昭去找張六。

  看到張六那波瀾不動的眼神,對王昭的傷勢視若無睹的模樣,讓夏陽知道沒戲,一切都是一廂情願。

  他們這里鬧了一場,讓夏陽唏噓不已,卻不知道遠在都城,已經接連鬧了很多天。

  人人都傳,冷漠王爺瘋了,滿都城尋釁挑事,看誰都不順眼,見誰懟誰不說,竟然對小哥兒青睞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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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冬日暖陽,透過窗欞落入室內。

  一道高大的身影,端坐在書案後,默默看著面前紫金香爐升起的裊裊香煙。

  忠親王褪去一身冰冷,渾身散發著平和,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他才十三歲,因為一時之氣離家,遊覽一段時間路過邊關,索性進入軍營看看里面實際情況。

  誰知道剛進去,就發現一個俊美單薄的少年,滿懷心事骨子里又掩藏著倔強與自傲。

  特別是獨自一人時,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憂傷,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讓人心生不忍。

  「唉!」忠親王一聲嘆息:若不是對那個孤單又憂傷的身影產生憐憫,何必搭上自己一生。

  想到那個少年,不過幾天就掩飾自己本性,露出一張笑臉,對誰都是一副親切的模樣。

  自己也不會在對方厚著臉皮,像是個甩不掉的年糕一樣纏著時,沒有狠心拒絕把他歸於自己麾下。

  幾次戰場生死之間,軍營中互相傾軋時,沒有自己對方不知道要死幾回,沒想到救了一個白眼狼。

  楚鈺文隱瞞身份自己沒有怪他,被侯府夫人算計下藥迎娶自己侄女時,自己救他甚至怕他受不了打擊。

  不敢尋求其他人幫忙,自己親身為他解除藥性。

  在事後為了他不尷尬,任由他語無倫次的說著道謝又致歉的話,還安慰他不必為此憂慮。

  「啪。」

  忠親王越想越生氣,自己給他時間緩解情緒,跑回王府準備迎娶,在與父王、母妃周旋之後。

  再去找人坦言自己負責,只要他願意就會是自己的世子妃,可結果呢?

  人已經跑出都城,竟然要求調任東川府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任都指揮使,給自己來個不辭而別。

  忠親王咬牙切齒,自己放下身段貶低身份,甚至放棄子嗣任由王府後繼無人,與自己父母決裂。

  他就是這麼對自己,一句話沒有的消失,讓自己成了王府笑柄,任由父母數落嘲諷。

  忠親王捏緊拳頭,再恨也於事無補,不能放手不管。

  因為自己知道,若是自己松手冷眼旁觀就是任由對方送死。

  「王爺。」秋山推開書房門進來。

  向忠親王稟報:「楚將軍的產業已經收回,王爺要的五萬兩銀票也拿回來了。」

  「嗯。」忠親王在秋山進來時,就已經恢覆冰冷的表情,淡淡的問道:「有何反應?」

  「楚侯爺詫異又憋屈。」秋山笑道:「楚將軍姨娘要楚將軍親自去才肯交出,被侯爺一巴掌打老實,眼含不甘咬牙切齒的交出產業。」

  「銀票是侯爺出的,估計往年的盈利已經被花光,哭喊著沒有銀子,說是鋪子賠了。」

  「可有其他動靜?」忠親王眼里劃過一抹嫌惡,「楚侯府可有異議?」

  「沒有,很老實。」秋山道:「派人看著呢,若是有動作要派人去找楚將軍,下面的人會來稟報。」

  「我倒是希望有人去。」忠親王道:「本王要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他是不是還護著這個惡毒的姨娘?」

  「楚將軍也不易。」秋山看見自家王爺一閃而過的殺機,不由勸解道:「估計也是想著姨娘在府里求存不易,還有兄弟姐妹的安危。」

  「誰顧及過他?」忠親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被自己最親的人害了一生,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富貴榮華,自己卻是孤單寂寞一生。」

  「像只隱藏在地溝里,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不敢泄露一絲一毫自己的身份。」

  他說完忽然起身,高大的身軀氣勢迫人,眼神越發冰冷無情。

  「就是本王救他多次,他也要隱瞞不肯吐露半分。甚至在知道本王身份以後,明知道能幫他解決,也是不肯吐露實情。」

  忠親王目光如刀,看著面前的秋山,「本王一生就毀在他手里,若不是顧及本王要是娶妻生子,他會生不如死,又豈能一人苦守這王府。」

  「小王爺。」秋山喃喃道:「楚將軍興許沒臉見王爺,畢竟剛生下小王爺就弄丟了,這麼多年一直以為不在人世。」

  「那是他無能,沒有一點長進。」忠親王這一刻沒有心軟,想到自己骨肉越發生氣,「竟被一個賤、妾、玩、弄鼓掌之上,除了心軟良善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秋山默默低頭無語,您自己已經說出長處,還讓手下說什麼呢?

  「哦。」他靈機一動,又猛然擡起頭,「楚將軍悍勇,生死搏殺毫不氣餒,舉手投足皆是浩然正氣。」

  「嗤。」忠親王嗤笑,轉身走向門外,「想死就上吊、撞墻、喝藥,這還有可能。」

  秋山撇嘴,哪一樣也死不了,您不是派人盯著嗎?

  他一路跟在忠親王身後,「王爺,您去哪?是找楚將軍嗎?」

  「本王有那閑工夫?」忠親王給他一個冷眼,「撞見了也要看本王心情,願不願意看他一眼。」

  「聽說楚將軍在文昌街。」秋山笑道:「那是文人雅士經常光顧的地方,估計是給小王爺選禮物。」

  「窮的叮當響。」忠親王道:「這里一草一木都是你小主子的,哪用他那一星半點。」

  「是是是。」秋山笑盈盈的應道,王府後繼有人,他們這些奴才最高興,他想了想問道:「王爺,是不是派人送些禮物過去?」

  「不送,讓他自己折騰去。」忠親王蹙眉,想到自己兒子的情況,問道:「可選好大夫送過去?」

  「已經選好,只是天寒地凍,大夫不好成行。」秋山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大夫說無妨,這種病癥他有把握,稍等等無礙。」

  「就是因為他曾經診治幾起同樣病癥,才不顧他年邁選他為小王爺診治。」秋山也不想等,可沒辦法。

  「那就等等,苦了我兒。」忠親王嘆息。

  自己親子,這麼多年流落在外,他想想就心疼,又被人坑害導致眼盲,這一切都是他心頭之恨。

  那是金尊玉貴的人,被楚鈺文給弄到這種地步,養於山村鄉野受盡苦楚,十多年沒見過親父。

  ……

  「哈哈哈。」

  「妙,真是好詩。」

  「沒想到一個小哥兒竟能做出此等絕妙詩句。」

  廣元茶樓,文人墨客常駐的地方。

  沒事一些文人或是學子,就聚在這里品茶論詩,或是賣弄書法畫技,博一些名聲。

  今天這里二樓雅座,被一群小哥兒包下,他們在這里吟詩作對、潑墨繪畫,贏得不少人喝彩。

  「荒唐。」劉達大喝一聲,一拍桌子怒道:「世風日下,一些小哥兒不在府里學習持家之道,跑這里賣弄文采,真真是羞煞人也!」

  他這話一出滿樓寂靜,一樓的文人雅士面面相覷,不知道劉大人發什麼彪,這些小哥兒怎麼惹到他老人家?

  但是沒人敢說什麼,劉達是禮部侍郎,輕易不敢得罪,若是被說教指責一番,這名聲還要不要?

  「哼。」劉達仍氣哼哼,不屑的擡頭看著二樓,「相夫教子,伺候主母,才是你們這些小哥兒做的事,賣弄文采嘩眾取寵,真是丟盡臉面。」

  他到這里喝茶,想要與幾個至交好友品茶論道,沒想到連個雅座都撈不到,只能坐在一樓生悶氣。

  二樓的一群小哥兒,此時各個悲憤,無論他們學識多好,也不能科考入仕,甚至連女子都不如。

  命好一些嫁個低門做正妻,還要給夫君納妾操持後院,培養子嗣孝敬長輩,委屈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

  眼淚都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吞,還要露出一張笑臉迎人,擺出大度的姿態,不能被人看破露出不堪的一面。

  命差一些就是為妾,拘在後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生個孩子也不能自己做主,還不能喊自己一聲爹爹。

  更要小意伺候自己男人和他的正妻,連聲夫君都不能稱呼,像個仆人一樣小心翼翼求生。

  「嗚嗚嗚。」

  突然幾聲壓抑的哭聲傳到一樓,是幾個生性怯懦的小哥兒,受不了劉達羞辱和指責,控制不住自己悲傷哭出來。

  「老頭,你胡說八道什麼?」

  二樓欄桿處探出一個少年,怒容滿面的看著劉達,指著他道:「這麼大歲數了,也不留點口德,欺負我們這些小哥兒算什麼能耐?」

  「我們招你惹你?竟然口出不遜羞辱我等?」少年眉峰英氣十足,此刻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劉達理論。

  「放肆。」劉達大怒,拍桌而起,「一個小哥兒如此猖狂,真是一點教養沒有,你是什麼身份敢這麼指著老夫說話?」

  「你,你。」張雲笑臉一白,看著劉達身上的官服手指一抖,氣勢頓時一泄,「身為朝廷官員,你怎麼能當眾羞辱我等?」

  「就是因為老夫身為朝廷官員,才不能看著你們敗壞風氣。」劉達大氣凜然,口口聲聲數落這些小哥兒。

  「嫁人生育子嗣比不上女子。」劉達道:「更不要說與男子相比。你們能做什麼?簡直就是枉為人。」

  在他眼里,這些小哥兒不愧地位低下,連生個子嗣都艱難,比男子比不上,比女子亦不如。

  「劉老頭,好大的威風。」

  一個角落突然傳出一道聲音,「你家里沒有小哥兒?你那些已逝長輩沒有小哥兒?同輩兄弟之間沒有小哥兒?」

  忠親王坐在角落里,看到這一幕眼睛微微瞇起,諷刺道:「你劉家祖祖輩輩看來是沒有小哥兒,是不是就因為不積口德,所以才在小哥兒這一道上才絕嗣?」

  「忠親王。」劉達心里一突,急忙上前幾步行禮,「下官參見忠親王。」

  他沒想到遇到這個瘟神,劉達恨不得把自己嘴縫上,怎麼能惹這位注意呢?

  忠親王向來不說人話呀!

  「呵!」忠親王冷笑,看著劉達的目光冰冷,「大膽,敢羞辱皇嗣,你是找死?」

  「下官冤枉。」劉達「噗通」一下跪倒,「王爺,下官沒有,下官怎敢羞辱皇嗣,給下官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呀!」

  「哼。」忠親王眉峰一挑,周身溢出冷冽的氣息,「皇家代代有小哥兒,你竟然說小哥兒枉為人?」

  「啊?」劉達渾身冒冷汗,沒想到在這里等著自己,他擡手「啪啪啪」幾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

  「王爺,下官糊塗,一時口不擇言請王爺恕罪。」劉達五十多歲,此刻顧不得老臉,「砰砰砰」一個個頭磕在地上。

  「本王恕罪?」忠親王道:「本王沒那麼大權利,代表不了整個皇室。」

  他緩緩起身,看著二樓處的英挺少年,「小哥兒是男子,不比女人差,更比男子優秀,試問哪個男子能孕育子嗣?」

  「皇家小哥兒不比任何人差,你們亦是如此。」忠親王看著張雲笑眼眶通紅,溫聲道:「委屈你們了。」

  「你們覺得呢?」忠親王環顧四周,看著這些端著姿態,文雅風流的學士學子們,「小哥兒地位低下,是誰給予的?」

  「是前朝。」忠親王背著雙手,低沈帶著安穩人心的嗓音響徹整間茶樓,「我們肖家王朝不會如此對待這些小哥兒。」

  「推翻前朝,是為了天下百姓,是為了推翻酷刑悍吏,是為了糾正那些陋習,這些小哥兒也包括其中。」

  忠親王一步步走上二樓,看著二十多個小哥兒,竟然包下整間雅座,頓時明白是為什麼。

  要與女子避嫌,更要與男子保持絕對距離,他們生存在夾縫里,有多麼艱難,在楚鈺文身上就能看出來。

  許是愛屋及烏,忠親王露出疼惜的目光,這些還是孩子,不過十幾歲的模樣,竟然被劉達這麼羞辱指責。

  「別哭。」忠親王看著幾個流淚的小哥兒,安慰道:「皇上會為你們做主,不會讓任何人羞辱指責。」

  「你們好好學習,亦可勤練武藝,肖家王朝有你們小哥兒一席之地,不會再讓你們默默無名。」

  他看著這些小哥兒許諾,又像是保證一樣。

  鏗鏘有力的說道:「日後你們可科考入仕封侯拜相,亦可奔赴疆場殺敵為將為帥。」

  「我們王朝他人擁有的一切,你們都會擁有,只要你們努力上進自己不放棄,這些指日可待。」

  「真的?」張雲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王爺,我們真會有這些嗎?不會再被嫁出去拘在後院,也不用給人做妾為奴為卑?」

  「嫁與不嫁,你們自己選。」忠親王道:「這一點本王可以保證,以後再不會有人為難你們小哥兒。」

  「只要本王在一日,就不會有人輕賤你們,小哥兒也是本朝百姓,理應受皇室庇護。」

  「我不要為妾。」一個小哥兒突然哭道:「我不要嫁給一個老頭為妾,我寧願出家,求王爺準許。」

  他「噗通」一聲跪倒,哭的特別淒慘,忠親王搖搖頭,「我為你做主可以,首先你自己要自強,才能阻止你一生悲慘。」

  「對對對。」張雲笑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哥兒,「你不願意,王爺可以為你做主,若是你自己不出聲,王爺怎麼能說不讓你嫁人呢?」

  他揮舞著自己小拳頭,給自己這些小哥兒朋友打氣,「我們要自強,要反抗對我們的不公平,有王爺為我們做主還怕什麼呢?」

  「你們若是不願,就大聲說出來。」忠親王道:「你們不說,本王如何知道,皇上又怎能為你們討公道,怎麼能允許軟弱的小哥兒進入朝堂?」

  「我們,我們說。」張雲笑迫不及待的看著自己那些朋友,著急道:「你們說呀?說自己想給自己做主,想選擇嫁給誰,不想給任何人為妾。」

  「我要考科舉。」一個小哥兒來了勇氣,手捏著自己衣角,緊張的看著忠親王道:「我,我才十三,嫁人還要幾年,我想先考科舉想當官,比我爹官大,以後就沒人敢管我了。」

  「哈哈哈。」忠親王大笑不止,一臉讚賞道:「對,自己想要什麼就說出來,連說的勇氣都沒有,誰會願意幫你呢?」

  一樓那些文人雅士,其中還有不少官員身在其中,不知道這個王爺發什麼瘋,突然對這些地位低下的小哥兒青睞有加?

  但聽到忠親王的大笑,他們莫名覺得暢快,再看著一直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劉達。

  各個覺得此人活該,誰家里沒有幾個小哥兒,他竟然把小哥兒不看做人,這回倒黴遇上冷漠煞神了吧?

  ……

  第二日,忠親王上朝。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上奏皇上:「皇上,本朝小哥兒亦為男子,應該允許他們科考入仕。」

  忠親王沒看皇上臉色,上奏完後先看向文武百官,冷著臉道:「本王的話不許反駁。」

  他在群臣身上一一掃視一圈兒,「若是你們敢反駁,本王就上奏你們不仁不孝不悌,並把你們趕出朝堂。」

  忠親王冷哼道:「作為臣子,你們要為皇上盡忠,要廣薦人才為皇上所用,不能妒忌賢能排除異己。」

  「作為你們家眷,上有小哥兒長輩,下有小哥兒子嗣,同輩又有小哥兒兄弟,你們連他們都容不下。」

  「呵呵。」忠親王冷笑連連,目光陰冷釋放著殺意,「留你們何用?全部滾到地下去向祖宗請罪吧。」

  「皇上。」三法司官員當即出列,各個讚同忠親王提議,「忠親王言之有理,理應允許提高小哥兒身份,科考入仕為皇上盡忠。」

  他們一帶頭,其他文武百官再無猶豫,齊齊跪倒請命,誰家里沒有幾個小哥兒,若是能入仕這是件好事。

  何況忠親王一臉威脅,殺意淩然的展示在眾人面前,誰願意觸黴頭惹人嫌,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楚鈺文跪在地上,隨著文武百官請命,他低頭咬住自己舌頭,忍著不願出聲,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哽咽。

  若是小哥兒可以入仕,他即使以後身份暴露,也不會有死罪,更不會讓一大幫人受自己牽連。

  「我的兒子。」楚鈺文忍著心頭酸澀,「你也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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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準奏。」

  龍椅上的皇帝,看看站在大殿中央的忠親王,又看看地上跪著的群臣,微微一笑道:「準許哥兒科考入仕,為朝廷效力。」

  「吾皇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叩頭拜謝皇恩。

  他們每家都有小哥兒,若是多加培養,說不定真能出些英才為家門爭光,不會再讓人對生下的是小哥兒而失望。

  「吾皇英明。」忠親王行禮,看著上面坐著的皇上道:「臣懇請皇上,自今日起,不許任何人納小哥兒為妾,除非他們自願。」

  「哦?」皇上眉眼溫和,笑盈盈的看著這個自己視為兄長的侄兒,「忠親王這是為何?」

  「他們不願為妾。」忠親王道。

  他把一些強逼小哥兒為妾,拘禁在後宅的事情說了一些,最後看著大殿中的那些文武百官。

  嗤笑一聲道:「一個個又老又醜,還想納嬌娘和小哥兒為妾,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行房?」

  「讓十幾歲如同子孫一般大的孩子,在身旁伺候怎麼就能下去這個手,本王都為這些人感到丟人。」

  他這話一下子罵了很多人,把那些有妾室的人幾乎全部罵了進去,文武百官一個個氣的臉紅脖子粗。

  但是沒人敢上前反駁,誰出頭誰找死,這是血淚的教訓。

  「咳咳咳。」皇上也被這些話嗆了一下,他自己那些妃子也有很多少男少女,「忠親王言之有理。」

  皇上能說什麼?

  這是把自己帶大的侄兒,自己能坐穩位置,可以隨時下達政令無人反駁,都是怕忠親王那張不說人話的嘴。

  「多謝皇上。」忠親王眼角余光,瞥見楚鈺文低頭站在武官隊列里,心道:路我給你鋪平了,剩下的看你自己是否爭取。

  這一天下朝之後,整個都城轟動,皇上竟然下旨提高小哥兒待遇,只要男子有的小哥兒都有。

  科考入仕,不許強逼為妾,不必再如同女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以正大光明到處遊走。

  也不用再與男子、女子之間避諱,他們遊離這些封建禮教之外,是皇上特意準許,不許任何人要求小哥兒太多規矩。

  這樣可以方便他們與男子一起學習、科考入仕,只要自己行為舉止守禮守規,任何人不許詆毀。

  「哈哈哈。」張雲笑掐腰大笑,看著自己父親,「忠親王言出必行,當日兒子就知道一定會遵守承諾。」

  「笑什麼?」張大人拿書敲兒子的頭,瞪他一眼道:「你小子有造化,竟然遇到足不出戶的忠親王,以後可要好好學習,別給忠親王丟臉。」

  「這個是自然。」張雲笑躲開父親的書,笑道:「兒子一定高中入仕,給父親、母親爭臉。」

  他看著自己父親,心里特別感動:雖然是個老古板,但是從來沒把自己貶低,哥哥們讀書他也跟著去。

  「父親。」張雲笑深深施禮,「感謝父親一直栽培,沒有因為兒子是小哥兒就拋在後院視而不見。」

  「唉!」張大人感慨:「父親就是小哥兒生的,小哥兒有多苦多難,父親怎會不知,我兒子不能再陷入痛苦之中。」

  「嗯。」張雲笑點頭,「父親,我去找朋友們玩了,今天要好好慶祝一番。」

  「去吧。」

  張雲笑蹦蹦跳跳出了大堂,他今年十、五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因為父親和母親疼寵,一直沒有受禮教太多束縛。

  ……

  「看看這個。」張雲笑呼朋喚友,光明正大的與一些小哥兒走在文昌街,「我們買回去作畫,一定色彩絢麗。」

  他拿著繪畫用的顏料,給幾名小哥兒看,「我們一定好好學習,可不能給皇上和忠親王丟臉,要科考入仕為朝廷效力。」

  「對對對。」那名不想為妾的十三歲小哥兒,王毓文道:「我一定要為官,讓誰也管不了我。」

  「哈哈哈。」幾名小哥兒笑他,「你父親要是知道,你想比他官大,用來壓制他不敢管你,一定打斷你的腿。」

  「哼。」王毓文頭一揚,一臉不在乎的說道:「我要是寄托官位比父親大,還不如求忠親王來的快。」

  幾名小哥兒聽完他這話,頓時氣氛安靜下來,最後張雲笑道:「有的家人是有心無力,而有的家人是根本不拿小哥兒當回事,又怎麼會為我們爭取!」

  「想爭取只能依靠自己。」楚鈺文一身青色衣袍,頭上簡單的一枚玉簪子,像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學者。

  「路已經鋪平,剩下的就要你們這些小哥兒自己把握。」楚鈺文道:「你們命好運氣也好,有人為你們爭取提高地位。」

  「唉!」楚鈺文心里嘆息:自己若是趕上這個機會,怎麼會到這種地步?

  「你是哪個學院的夫子嗎?」張雲笑問道。

  他見楚鈺文俊美無雙,身姿清越舉止有度,能對他們這些小哥兒好言說教,一定是哪個學院教小哥兒的夫子。

  「您也是小哥兒吧?」張雲笑打量楚鈺文,見他身材單薄與小哥兒差不多,笑道:「您能任教一定是嫁個好夫君,他寵著你才能如自己心願走出家門。」

  楚鈺文心里一顫,沒想到這個少年竟能看出自己是小哥兒,果然同性之間更為敏感。

  他心里慶幸,自己一直低調,不是呆在軍營就是自己府里,與小哥兒接觸的少才沒有讓人懷疑。

  「不是。」楚鈺文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看著張雲笑青春燦爛的笑臉,「沒你們運氣好。」

  「啊?」張雲笑蒙了,身為小哥兒還運氣好嗎?

  他看著楚鈺文,發現他臉色有些蒼白,關心的問道:「您不舒服嗎?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楚鈺文心里苦笑,看著張雲笑想到自己兒子,是否也是這麼天真善良,「我四處逛逛買些筆墨。」

  「我們也要買,一起嗎?」張雲笑熱情邀約,有些擔心楚鈺文身體狀況,「一起走吧,有事可以有個照應。」

  「好。」楚鈺文想想應道。

  他想著了解一下這些少年,以後可以與兒子好好相處,於是與張雲笑幾個小哥兒結伴而行。

  「你們平時喜歡做什麼?」楚鈺文問道。

  他自己一直被姨娘要求苦讀詩書,很少有時間出府玩耍兒,唯一的快樂就是在書院讀書的時候。

  可以與幾個同窗一起作伴,談文論道品茶暢談,若是問他自己是否有遺憾,楚鈺文只能說遺憾自己沒有朋友。

  從軍五年,昔日同窗已經陌生,還不等再度結交又跑去東川府,再回來時已經是獲罪反省之身無法再高攀。

  「我們?」張雲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讀書、品茶和做一些有興趣的事。」

  「他特膽大。」他們之中最小的哥兒,王毓文揭穿他道:「所有壞事都是他帶我們做的,逃課、打架和人賭、鬥。」

  「喂。」張雲笑惱羞成怒,瞪著眼睛推了他一把,「每次不是我一力承擔,你們都是好人,挨罰的都是我呀?」

  「你們跟著玩樂,吃好喝好不被人欺負,不都是我在前面擋著,就是你們家里也是把罪責推到我頭上。」

  「哈哈哈。」幾名小哥兒哄堂大笑,張雲笑挑頭做壞事,但是鍋也是他替眾人背,「你有個好父親,不會罰你呀。」

  「那是。」張雲笑趾高氣昂,得意的道:「我父親最疼我,他說小哥兒不易,出嫁以後再想護著我不容易,所以現在對我是百依百順。」

  「你有個好父親。」楚鈺文讚嘆道。

  他若是有一個?

  不,哪怕是姨娘好一點,也不會到這種地步,說起來都是淚和痛,是失望與絕望共舞。

  楚鈺文眼里充滿痛苦,唯一愛惜照顧自己的人,自己又無法接近只能遠離。

  「先生,你也是個好父親。」張雲笑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是嗎?」楚鈺文擠出一個笑容,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你一臉慈祥,看著我們的眼神充滿疼愛呀。」張雲笑道:「有幾個人會對小哥兒和顏悅色,主動說話的呢?」

  「我得謝謝你誇獎。」楚鈺文道。

  他揚揚手上拿的顏料,對張雲笑他們道:「這些是異域來的上等顏料,你們挑一挑看喜歡哪幾種,我送給你們做見面禮。」

  「不不不。」幾名小哥兒一起搖頭連連擺手,「我們不能要,太貴重了。」

  這些顏料特別貴,除了張雲笑有銀子偶爾能買一些,他們只能看看或者蹭一些張雲笑的用。

  「無妨。」楚鈺文道:「你們邀請我一起閑逛,我怎麼也要送一些禮物,你們大可不必推脫。」

  「客商。」楚鈺文看著異域商人,問道:「這些顏料價值幾何?」

  「大人,一兩銀子一份。」商人說著半吊子本朝語言,給楚鈺文介紹:「一份顏料二十種,大人若是要給十、八兩即可。」

  「哦。」楚鈺文點頭,單賣一種一兩,若是一份大包裝二十種一起的顏料就能便宜一些,「十、五兩,我多買幾份。」

  「啊?」商人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楚鈺文,沒想到他會討價還價,「十、五兩不行,十、八兩。」

  他尊稱楚鈺文一聲大人,本是擡高之意,沒想到還跟自己講價,只有那些窮酸學子才會跟自己斤斤計較。

  楚鈺文輕笑一聲,看出商人眼里的輕視,「我朋友與異域商人做生意,他說過這些東西在你們那里不值錢。」

  「若是不看你遠道而來,我最多給你十兩銀子,十、五兩你若是嫌我給的多,那就十兩好了。」

  「嘿。」張雲笑聽到楚鈺文的話,再看商人鄙視的眼神,「你瞧不起誰呢?小爺有都是銀子。」

  他把自己喜歡的顏料扔在商人攤子上,對楚鈺文道:「不買了,買我們本朝的顏料一樣用。」

  「賣賣賣。」商人一看自己激將法沒有用,還把人惹惱了,急忙道:「十、五兩就十、五兩,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最低都是十、八兩賣出去的沒多要你們銀子。」

  「罷了。」楚鈺文對張雲笑笑道:「買回去玩兒吧,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

  他給幾名小哥兒一人買了一大份包裝的顏料,自己則是多買了一些,準備帶給兒子讓他用。

  都城有這些異域商人,東川府那個偏僻的地方一定少見,他恨不得把都城有的東西都給柳景文買過去。

  這個時候,楚鈺文還不知道柳景文眼睛看不見,王管事只是說被人陷害,沒提導致眼睛看不見的事。

  最後無意的一句話,也是說柳景文眼睛與將軍長的一模一樣,父親柳成和從過軍,是希望楚鈺文不會反對夏陽提出照顧的要求。

  所以楚鈺文天天來文昌街,知道兒子考中秀才,一直搜尋與文人有關的東西,希望兒子看到高興。

  買完東西以後,張雲笑他們自然與楚鈺文更親近一些,畢竟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他們也不好意思白收。

  一直陪著楚鈺文尋摸奇巧的東西,介紹自己知道的那些字畫或是筆墨,都是那位大家之作。

  還有他們知道的價格,不讓楚鈺文買來吃虧,一個上午的功夫,楚鈺文就買了很多東西。

  看著幫自己提東西,雙手都占滿的小哥兒們,楚鈺文心里越發愛惜,笑道:「賠了我一上午,辛苦你們了,我請你們去酒樓吃飯,千萬別推辭。」

  「不推辭。」張雲笑性格爽快,直接代表幾個朋友答應,「改日我們再宴請您,您也千萬別推辭。」

  「好。」楚鈺文道。

  他們一路交談,已經約好再陪楚鈺文去買一些他們說的好玩兒的東西,讓楚鈺文心情大好不用為再送自己兒子什麼發愁。

  少年人的興趣基本相同,楚鈺文認為只要有這幾名小哥兒,他買的禮物中一定會有柳景文喜歡的東西。

  到了酒樓,楚鈺文沒要包間,在大堂找了一個位置,請張雲笑他們幾個落座。

  他現在身份畢竟不是小哥兒,還是要照顧一下他們的名聲,畢竟聖旨剛下顧忌多一些,對張雲笑這些小哥兒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喜歡吃什麼?隨意點。」楚鈺文把點菜的權利交給張雲笑他們,「我也看看你們喜歡吃些什麼口味,等下次宴請的時候我直接備好菜肴。」

  「好。」張雲笑幾個小哥兒,滿臉笑意的接過菜單,他們已經了解楚鈺文是真心對待他們,自然不再多客套。

  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酒樓的人高談闊論忠親王,全是他為小哥兒請命的事,有的人讚揚有的人嗤之以鼻。

  「忠親王果然仁義心腸,知道小哥兒地位低下,無論在何處都不得出頭,竟然替他們謀取前程。」

  「屁,一些半男半女的哥兒,連女子都比不上,還妄想科舉入仕,我倒要看看他們是怎麼丟臉的。」

  楚鈺文聽著這些話,沒有什麼表情,小哥兒一直以來是何待遇,他心里比誰都明白,就連自己姨娘都看不上自己,何況是一些不相幹的人。

  「豈有此理。」張雲笑氣的直拍桌子,「這些都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妄議親王。」

  特別是有人議論忠親王是不是瘋了?否則怎麼會為小哥兒請命。

  張雲笑拍案而起,「你們才瘋了,你們全家都瘋了,祖宗幾代都是瘋子,所以你們才膽大包天妄議親王。」

  「嗨!」一個年輕學子指著張雲笑,罵道:「你一個小哥兒竟敢罵我們這些學子,真是反了你了?」

  「罵的就是你。」張雲笑指著他道:「狗東西,我一會兒就去告訴忠親王,讓王爺把你抄家滅族大卸八塊。」

  他這話一出,嘈雜的酒樓頓時寂靜無聲,一時興起竟然忘記忠親王的身份,他們這是找死呀!

  「哼哼。」張雲笑看他們不敢再對著自己開罵,頓時趾高氣昂的說道:「怎麼?怕了?哈哈哈,你們讀書人的氣節呢?被忠親王嚇跑了吧?」

  張雲笑雙手叉腰大笑,眼里譏諷之意明顯,讓那些說忠親王的書生惱羞成怒,頓時口不擇言起來。

  「你狂什麼?不過是個小哥兒,忠親王會見你嗎?」

  「就是,去王府說不定連門都進不去,被趕出來看你還有什麼臉面?」

  「也不一定呀!」一個書生猥瑣,眼里帶著審視與輕蔑,「看著倒是有幾分姿色,沒準以告狀為由,準備攀上王爺呢!」

  「哈哈哈哈。」

  這些書生大笑,頓時各樣的話全來,都是一些下流貶低之語,讓很多人皺起眉頭。

  「忠親王一直沒有娶妻生子,說不定還真有機會,畢竟憑著幾分姿色和年輕的臉蛋,說不定真能爬上床呢。」

  「爬上也白搭,你們沒聽說嗎?王爺不舉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他就是天姿國色的美嬌娘,也爬不上床。」

  「放肆。」楚鈺文心里惱火,一只茶杯脫手而出,直接打在那位書生嘴上,「大膽,竟然敢污蔑王爺。」

  把那個猥瑣書生,打的鼻口竄血,他順手一抹,頓時驚叫起來,「血,流血了。」

  楚鈺文眼神冰冷,看著那些鮮血心里煞氣油然而生,對說忠親王的那些話深惡痛絕。

  他不由站起身一步步走過去,把軍中養成的煞氣釋放出來,身姿筆挺猶如一株勁松,既孤傲又血腥。

  「你,你幹什麼?」幾名書生何時見過殺氣,被楚鈺文嚇的結結巴巴道:「我們都是大臣之子,你敢動我們一下試試?」

  楚鈺文雙眼猩紅,沒想到外間竟是這樣議論污蔑忠親王,他恨不得把這幾個一個個捏死,用他們的鮮血洗去那些污言穢語。

  「別動手,別動手。」張雲笑跑過來拉住楚鈺文,「我認識他們幾個,都是一些二世祖不學無術。」

  「你動手我們就是理虧,不如告訴忠親王,讓王爺收拾他們。」張雲笑勸道。

  他沒想到楚鈺文比自己還血性,一個中年大叔竟然敢對這些高官子弟動手,不是自找苦吃嘛!

  「嗯。」楚鈺文知道自己不能動手,剛才的一時沖動現在已經清醒,「王爺的親衛就在附近,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他轉身回到自己座位,招呼張雲笑他們用飯,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時,楚鈺文心里打定主意一定會讓這些人自己打自己臉。

  只是接下來他如坐針氈,竟是因為張雲笑他們幾個小哥兒的話,心里像是被針紮一樣難受。

  張雲笑道:「王爺為什麼一直不娶妻生子呢?憑著王爺的身份和為人,世間哪個女子和小哥兒都會擠破腦袋爭著搶著嫁給王爺。」

  「就是做妾我也願意。」王毓文突然冒出一句,「王爺長的多好看,我一見就移不開眼,就是給王爺為奴為卑我也願意。」

  幾個小哥兒紛紛表示,若是嫁給王爺,他們都心甘情願呆在後院,為王爺打理府物生育子嗣。

  楚鈺文心里發苦,為什麼自己沒有這個機會?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從來都配不上王爺,就是連心里想想也不敢奢望。

  「兒子。」楚鈺文喃喃低語,「阿爹該怎麼辦呢?」

  他恨不得一下子飛到東川府,去到柳家村見柳景文,若是兒子願意,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奢望一下呢?

  「兒子,你等著。」楚鈺文眼睛突然閃過希望,「阿爹很快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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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把菜放這里。」

  夏陽招呼來送菜的村民,自己拿著一個賬本記賬,二樹給過稱報數,「一個個排好隊不用急。」

  今天是村子里大棚第一次摘菜,夏陽排好每次五家一起過來送菜,正好輪換著來不會趕在一起。

  但是也驚動全村,男女老少全部出動,一大早也不怕寒冷,聚集在夏陽家門口,看著送菜的幾家滿眼羨慕。

  他們知道很快會輪到自己家,但是心里就是充滿急切,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白花花的銀子。

  夏陽看到來的人很多,心里明白他們的意思,也沒有避諱什麼,直接安排人排好隊準備過稱裝車。

  「陽哥兒。」李大娘仗著和夏陽熟,排了第一位,「都是挑好的菜摘的,一點問題沒有,你只管放心。」

  「這是當然。」夏陽笑道:「你們每家菜如何我心里有數,都是頂好的。」

  「是是是。」李大娘身板挺的筆直,雖然著急想知道自己這些菜能賣多少銀子,但還保持著矜持的態度。

  一臉微笑著說道:「稍微皮相差一點,或是有些彎曲的菜都被我挑出去了,留著自家吃也嘗嘗這冬天青菜的味道。」

  「若是少就罷了,留著自家吃。」夏陽頭也不擡的計數,一邊又道:「若是多就拿過來,我也收下,不過是少賣一些銀錢。」

  他知道李大娘她們,一定不舍得吃太多,不過是怕自己不滿意不敢送過來,夏陽明白她們好意與無奈。

  「你,真收?」李大娘眼睛一下子亮了,家里上百斤品相不好的菜,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陽哥兒,可是真的?」李大娘有些激動的問道:「可以拿過來賣給你?」

  「當然。」夏陽聽到李大娘激動的聲音,擡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青菜價錢這麼貴,大娘你們都是會過日子的人,哪舍得天天吃青菜。」

  「況且誰家種的菜,也不敢保品相一定好,多少都會有一些表皮不好,或是彎曲長相不好的。」

  他笑笑看著李大娘身後,那些支著耳朵聽的村民,道:「送過來我也收,只是價格會低上一百文。」

  夏陽把這些賣相不好的菜,單獨挑出來做上標記,王管事會送到酒樓去,對菜的外觀要求不是那麼嚴格。

  畢竟他們是獨一份,沒有一定的關系,在王管事這里還拿不到菜,也就不管那麼多,只要是菜味道一樣就行。

  「但是。」夏陽隨後一臉嚴肅,不但是對眼前這幾家送菜的人說,還有遠處圍觀的那些村民,「絕不能好壞放到一起,一定要單獨挑出來,否則這些菜就留著你們自家吃吧。」

  「不會不會。」李大娘急忙道:「決對不會影響你生意,以次充好的事我們不會做。」

  「你看,那些菜大娘都沒帶過來。」她指著自己帶過來都那些菜,保證道:「一點不好的都沒有,我挑揀的仔細。」

  「那就好。」夏陽臉色緩和一些,不嚴肅一些恐怕有人渾水摸魚,「如果你們願意賣就拿過來,價格已經說了由你們自己選擇。」

  「賣賣賣。」李大娘急忙道:「這就拿過來。」

  她轉身吩咐兒子回去拿,自己留在這里接著過稱,可是一下子摘下來幾百斤菜,這麼多銀子得她親自領才行。

  「繼續。」夏陽示意二樹。

  「茄子三百二十斤,黃瓜二百六十斤,柿子……」

  二樹稱量,一種種青菜數量報出來,由夏陽記賬算銀子,他們是直接付銀子結賬,不讓村民們等待。

  這一刻一片寂靜,李大娘她們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等待夏陽報出賣了多少銀子,各個眼里帶著期盼。

  哪怕今天沒有賣菜的人家,也是屏氣凝神,像是見證一個奇跡一般,一臉渴望的看著夏陽。

  「四百八、十、六兩銀子。」夏陽報出銀子數量,並把一張紙交給李大娘,「這是青菜的斤數,還有價格,大娘拿回去算算看哪里不對再來找我。」

  他說完又在另一個本子上計數,自己要留一個底賬,方便與村民們對數,自己也好知道掙了多少銀子。

  「嗚嗚嗚。」李大娘接過那張紙,傻傻的看了半天,突然捂著嘴哭起來,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流。

  「嗯?」夏陽驚訝的擡頭,看著泣不成聲的李大娘,「大娘,可是哪里不對?不用哭,我們可以重新稱量,或是再算一遍帳。」

  「不不不。」李大娘哭著搖頭,怎麼也止不住眼淚,無法控制自己情緒,「嗚嗚嗚。」

  緊接著又傳來幾道小聲哭泣,慢慢的連成一片,村子里的那些人,無論男女老少全部抹眼淚。

  夏陽呆楞了片刻,恍然明白這是為何,心里有些酸澀,又有些好笑,搖搖頭沒有勸解任憑她們發泄。

  村民們一個個身穿打著補丁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就是這數九寒冬里面的棉絮都沒有多少。

  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兩銀子,買賣往來多數都是用銅板,現在猛然聽到幾百兩,各個心酸不已。

  這些村民都過著饑不擇食,食不飽腹,忍饑挨餓的日子,這麼大數額的銀子,怎麼能讓他們保持理智情緒不會失控。

  這是從地獄一步邁入天堂,在黑暗中苦苦掙紮,突然間迎來光明,她們又怎麼會無動於衷。

  「陽哥兒。」李大娘哭了一會兒,情緒緩和一些,不好意思的對夏陽道:「耽誤你事了,大娘實在沒見過這些銀子。」

  「沒事。」夏陽笑道:「苦難過去,大娘這是高興的哭,哭一哭與往日告別,再不會有那麼艱苦的日子。」

  「對對。」李大娘轉眼露出笑容,眼里全是感激,「陽哥兒,沒有你,我們柳家村還得世世代代窮下去,是你給我們帶來福氣。」

  「也是村里人明事理。」這個功勞夏陽沒推辭,只是也不在意這些,「若是你們自己不肯吃苦,不願意抓住機會,誰也救不了你們。」

  「好了。」夏陽擺擺手,笑道:「大娘已經拿到銀子,別人還等著呢,先讓讓位置,讓大家都早點拿到銀子。」

  「好好好。」李大娘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聽到夏陽這話,連忙帶著家里人站到一邊,「讓後面的人過稱,也拿到幾百兩銀子。」

  後面的人已經急不可耐的上前,一臉討好的看著夏陽,小聲的問好像怕嚇到夏陽一樣,「可以過稱了嗎?」

  「可以。」夏陽莞爾,「把菜筐搬過來來吧,也好早點拿到銀子。」

  「是是是。」婦人滿臉堆笑,招呼自己家里人上前,「快,把菜筐搬過來,別耽誤事。」

  當她聽到夏陽報出幾百兩銀子的時候,剛哭紅的眼睛又忍不住蓄滿淚水,雙手發抖的接過銀票。

  「陽哥兒,謝謝你。」她哽咽道:「你救了我們全村,不,是全村還有子孫後代,我們都要感謝你。」

  她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不過是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已經花白,看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大娘。」夏陽無奈,他接受道謝心里無愧,可他也不覺得村民欠自己什麼,畢竟自己也在她們身上賺到銀子,「客氣的話不要說了,我沒幫多少。」

  但無論他說什麼,後面送菜的幾家,都是對他連聲道謝,感激之情讓夏陽推辭不了,只能默默點頭接下。

  事後他對柳景文說:「我並不覺得救了柳家村,只不過恰巧而已。」

  「那是你沒想要得到這些。」柳景文道:「你把出發點放在自己賺銀子上面,但你內心難道沒想過幫村里人,給他們一條出路?」

  「想過。」夏陽訕笑,他若是沒想過,不會教他們種大棚給自己多攬事,「只是我不想他們感謝我,讓我心里有種責任感。」

  「你以後想放任他們自己,不再管這些事?」柳景文笑道:「沒必要想那麼多,還是順其自然吧。」

  「嗯。」夏陽點頭,突然神秘的挨近柳景文,附在他耳邊道:「你猜猜我今天賺多少銀子?」

  柳景文抿唇笑道:「沒算過,陽哥兒告訴我,我們一起高興一下。」

  「今天收了四千多斤菜,一斤二百文,掙了一千七百多兩銀子。」夏陽笑道。

  這也是他不想接受村民感謝的原因,把自己好心相助轉為利益,這樣算的清楚一些沒有心里負擔。

  畢竟他不想把自己種植果樹的技術教給誰,哪怕是有種植高手能研究明白,夏陽也不想從自己這里露出分毫。

  這是他準備與柳景文一生安樂富貴的關鍵,夏陽再善良也不想交出自己會的一切。

  他可以不吝嗇幫助別人,也可無私不求回報,但前提是保證自己的利益。

  畢竟在這古代,夏陽能做的事情很少,能掙錢的事也不過是種地,他不能把老底都告訴別人。

  「陽哥兒。」柳景文抓住夏陽的手,「別有負擔,你已經幫了村人這麼大的忙,可以讓他們幾輩子都無憂,無需再為他們做什麼。」

  柳景文從他話里聽明白,知道夏陽的顧慮,還有他的不願與覆雜,安慰道:「若是村民不知足,也是我們看錯了人,一切與你怎麼做無關。」

  「嗯。」夏陽放下心,對著柳景文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也不再糾結,以後只顧著我們自己。」

  「好。」柳景文見他解開心結,再次安慰道:「你做的很好,無愧任何人,而村民們的生活好壞也不應該壓在你身上,放寬心,若是有事還有我呢。」

  「嗯,等我掙夠銀子,就搬到買的莊子上住。」夏陽期望的看著柳景文,說道:「那里才是真正屬於你我的地方,沒有壓力更沒有束縛。」

  只是他這話說的太早,還沒過一個月,麻煩就找過來了,讓夏陽知道有些人就是慣的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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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呼。」

  夏陽呼出一口冷氣,剛進入臘月,天氣冷的嚇人,「真冷,我看又快下雪了。」

  他和一旁的柳景文說道:「今年雪少,就下了兩場,雪量也不大,否則我們大棚和運輸都會艱難許多。」

  「運氣好。」柳景文心情頗好,嘴角彎了彎道:「村里的菜賣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休息一下,我們也該準備過年的東西了?」

  「中旬估計差不多。」夏陽想了想,估算大概還剩下多少菜,「再有兩趟就差不多了,今天一趟,中旬再送一趟,把所有的菜全部送走,正好趕到府城過年時候賣最後一批。」

  他說完看見柳景文臉頰有些發紅,給他攏攏身上鬥篷,「進去吧,收菜有什麼好看的,臉都凍紅了。」

  「總是在屋子里悶。」柳景文笑道:「我再站一會兒,若是實在冷了再進去。」

  「好吧。」夏陽知道他總是呆在屋子里悶,出來湊個熱鬧也好,「你等著,我給你燒個火盆,坐在旁邊暖和一些。」

  他轉身進院子,端出一個火盆,又拿了一把椅子,安排柳景文坐下,「坐這里,挨著火盆暖和一些。」

  夏陽把火盆放在柳景文前面,可以隨時烤烤手,身體也不會覺得寒冷,「把鬥篷的帽子帶上。」

  他安排完柳景文,看看來送菜的人陸續往這里來,於是道:「我過去記賬,有事你叫我。」

  「知道了。」柳景文對於他的小心翼翼從不反駁,任由夏陽安排自己的一切,「不用惦記我,在家門口能有什麼事。」

  「也是。」夏陽笑道。

  他也感覺自己小心過頭,不過柳景文看不見,若是磕著碰著了不得,夏陽不想看到柳景文有這種狼狽的時候。

  「開始吧。」夏陽看來了幾戶人家送菜,還有一些沒過來,「我們先稱量算賬,省得人多還得等。」

  「是呀。」二樹拿起稱道:「一個個都排隊等著,大家全部在外面挨凍,這樣幾家完事再接著過來幾家正好。」

  「我們就是這麼打算的。」送菜的大嬸笑道:「相約幾家一起過來,等我們過完稱再來幾家,這樣快一些還不用等太長時間。」

  「我說嘛!」夏陽笑道:「原來你們都算計好了,怪不得這段時間過來送菜的人擠在一起的越來越少。」

  「只是苦了你們。」大嬸「哈哈哈」笑道:「我們可以偷懶耍滑,你們卻是要一直等著。」

  她看眼不遠處的一排運菜的車,憐惜的說道:「這些運菜的人,比我們辛苦多了,都是因為陽哥兒你,我們現在才能不這麼辛苦奔波。」

  夏陽笑笑不說話,這樣的話已經聽麻木了,只是記賬付銀子,看到大嬸高興的裝起銀票。

  他道:「村里人都去鎮上置辦年貨,大嬸家里估計也準備不少吧?」

  「過幾天再去。」大嬸笑道:「這銀子還沒裝熱呢,我再等幾天置辦。」

  她看看四周,見只有自己家里幾個人在旁邊,對夏陽小聲道:「那些急著出村的人,都是想顯擺,往年哪這麼早置辦年貨。」

  夏陽了然的笑笑,他自己也覺得太早,可是這幾天往來出村的人不少,他還以為這里就是這個風俗呢。

  「多置辦一些也好,今年家家手里都有銀子。」夏陽笑道:「掙來就是為了花,大嬸也別舍不得。」

  「舍得舍得。」大嬸被夏陽這麼一說,也忘記說別人閑話,笑道:「今年多砍點肉,雞鴨多殺幾只,過個肥年。」

  她伸出兩根手指,笑的臉上鄒文都堆積在一起,頗為得意的道:「當家的說,今年買二十斤大肥肉,全家都解解饞。」

  「恭喜大嬸了。」夏陽笑道:「越過越富足,金銀滿貫,人人健康平安。」

  「哎哎哎,好好好。」大嬸笑呵呵的帶著家里人,心滿意足的走了。

  夏陽接著給後面送菜的人算賬付銀子,只是漸漸的他覺得不對勁兒,以往每家都有幾十斤品相不好的菜送來,今天有幾家竟是一斤也沒有。

  他心里莫名覺得蹊蹺,總是有種不安,夏陽似乎不在意的問道:「大叔,你們家里菜種的不錯,連一斤品相不好的菜也沒有,真是種莊稼好手。」

  「嘿嘿。」大叔不好意思的抓抓自己腦袋,訕笑道:「哪是沒有,這不過年了嗎?自己留一些給親戚送一些,就沒拿來賣。」

  「這麼早送年貨?」夏陽一楞,看著面前長相忠厚的中年漢子,道:「保存的再好也留不到過年,怎麼不過些天送呢?」

  他其實心里疑惑越來越大,但夏陽管住自己的嘴,始終沒有問出來:不是瞞著村外的人嗎?怎麼還要送菜當節禮?

  「我也是這麼說,只是家里婆娘鬧騰,索性隨她了。」大叔說道:「早送晚不送,一樣。」

  「哦。」夏陽把銀票遞給大叔,裝作無意的說道:「村里現在還設置路障,不讓外人進來,你們送菜不是一下子就讓人知道了嗎?」

  「啊?」大叔楞了楞,顯然沒想這個問題,「壞了,我咋忘記這事呢。」

  「快快,快走。」大叔急忙轉身招呼兒子,吩咐道:「快點回去看看你們娘,千萬別讓她把菜送走。」

  他心里知道壞事了,沒想那麼多,被婆娘一鬧,以為菜馬上賣完了,就沒放在心上,哪還記得保密的事。

  夏陽眼神覆雜,人心啊!就是這麼不可測。

  他早知道必定會出現問題,只是沒想到這麼早,還以為要等到過年的時候,那些媳婦兒回娘家。

  有的人可能控制不住顯擺,把事情露出去,或是心懷娘家藏有小心思的人,偷偷告訴娘家這件事。

  她們現在家里有銀子,心里有底氣,不怕再受窮,就會想著娘家人還在受苦,這些夏陽都想到了。

  「唉!」他心里嘆氣:好在堅持到這個時候,有人就算想蓋大棚,天寒地凍的也無法如願,否則還不知道鬧出多少事情。

  「大哥。」夏陽看到柳老大,送的菜也是一斤品相差的也沒有,眼神暗了暗道:「怎麼送的都是好菜?」

  「娘說她再挑揀一下。」柳老大笑笑道:「想挑一些差點的自家吃,一會兒再把那些送過來。」

  他說著還往村子里看看,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老二,你去看看娘怎麼還沒讓人送來,別耽誤陽哥兒的事。」

  他看著送菜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怕耽誤夏陽裝車,不好意思的對夏陽道:「你二哥腿腳快,一會兒就送來。」

  「大哥還是別等了。」冷不防一旁的柳景文道:「還是過稱算銀子,回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以他對柳母的了解,怎麼會好心挑揀最不好的菜自己吃,畢竟是來賣給他們,柳景文斷定她有別的心思。

  「大哥,有些事提醒你一下。」柳景文蹙眉,明顯對此事存疑,「不要做出有悖契約的事,畢竟全村人都看著,就是我們想網開一面也不能那麼做。」

  柳老大:「……」

  他突然緊張,看著柳景文的眼神凝重,試探的問道:「三弟,可是有什麼不妥?」

  「希望是我多想。」柳景文搖搖頭,不可置否的道:「我們畢竟是兄弟,我不希望出現任何有傷我們兄弟情義的事。」

  他們說話間,夏陽已經把柳老大送來的菜過稱,耳朵卻是一直支棱著聽,他知道柳景文輕易不說話。

  若是說了,一定是想到什麼?

  夏陽瞥眼看向柳老大,見他臉色沈重,顯然是把柳景文的話放在心上,「三弟,大哥明白。」

  柳老大道:「無論出什麼事,大哥都不怪你。」

  他表明自己態度,告訴柳景文道:「村里這麼多眼睛看著,大哥一定不會拖你們後腿。」

  柳景文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希望不會是他想的那樣,也希望柳母不要昏了頭,不要做出讓人為難的事。

  「大哥。」柳老二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大冬天的竟跑出一頭汗,焦急的道:「大哥,娘把菜都拿走了。」

  「什麼?」柳老大腿一軟,差點摔倒地上,被夏陽一下子抓住胳膊,才站穩身子,「拿,拿哪去了?」

  「你快說呀?」柳老大一把抓住自己弟弟,「她這是要幹什麼?把菜到底拿哪里去了?不知道要保密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嗎?」

  「還問什麼?」柳景文猛然站起身,「還不去追,誰把消息泄露出去都可以,就是沒有你們做這件事的道理。」

  「好好,我去,我馬上去。」柳老大說話都不利索了,也顧不得算賬拿銀子,轉身拉著柳老二就跑。

  夏陽看著他們背影,只是無奈的笑笑,他敢肯定這麼做的不能只是柳母,興許有些人早就偷著往娘家送了。

  「沒事。」他過去拍拍柳景文肩膀,低聲安慰道:「送就送吧,估計不能是她一個,現在就是泄露消息也耽誤不了我們什麼。」

  「至於會不會引來他人覬覦,給村里人招來禍端,這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他已經放棄繼續種菜的事,現在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讓夏陽掙到這筆錢就行。

  只是不知道村里這些人舍不舍得放棄,能不能招架住他人覬覦?

  「我知道。」柳景文淡淡一笑,知道夏陽不了解柳母,他擔心的也不是這件事,「若是真有什麼事發生,一切以簽訂的契約為主,任何人沒有例外。」

  「嗯?」夏陽一挑眉,聽出些別的意思,疑惑的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她沒那麼好心。」柳景文臉上笑容嘲諷,「就是想送菜過去嘗鮮,也不可能送那麼多,銀子在她心里比任何事都重。」

  「哦。」夏陽明白了,只是看到柳景文神色不好,沒有再接著說這件事,「外面冷,我先送你進去。」

  「沒事,我們一起回去。」柳景文握著夏陽的手,又冰又粗糙,心疼的說道:「我想陪著你。」

  「好。」夏陽頓時滿眼笑意,什麼事都拋在腦後,「還有幾家就完事了,很快的。」

  他說完急匆匆回到記賬的地方,催著二樹快點過稱,「快點,別讓大家等。」

  夏陽聽到村民們低聲議論柳母的事,但是他沒搭話,現在已經過了需要保密的時間,怎麼樣也耽誤不了他掙銀子。

  但是那些村民的話還是聽到耳朵里,顯然是分成兩派,有的說柳母這事做的不地道,有的說往娘家送點菜怎麼了?

  可能這樣對立的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各有各的態度,言語間有些激烈,甚至有人還產生摩擦。

  「你怎麼說話的?不是說好保密嗎?我們契約都簽了。」

  「簽了又怎麼樣?只是說把種菜方法不泄露出去,又沒說不準給親戚送點菜嘗嘗,我哪點有錯?」

  「夠了。」夏陽蹙眉,他可沒心思聽這些人吵鬧,「要送菜就抓緊,別耽誤別人,讓大家都在這里挨凍。」

  他臉色不好看,那些吵鬧的婦人馬上不敢再說話,已經看到自己當家的在瞪自己。

  而且,她們最怕的其實是夏陽,說話間就能動手,她們可是打不過他。

  再加上賣菜的事,更加不敢招惹。

  都知道就是被夏陽揍一頓也不算完事,回去後家里的婆婆和當家的也不能饒了她們。

  ……

  柳老大和柳老二一路跑回家,找自己媳婦兒們問怎麼回事,妯娌兩個也說不清楚。

  她們被柳母安排了事,沒人注意柳母和菜什麼時候沒的,還是等柳老二回來拿菜才發現這事。

  於是猜測了一下,可能是給娘家送去了,否則柳母和菜怎麼消失了?解釋不通。

  「爹在嗎?」柳老大道:「我們問問爹。」

  「爹走了。」柳小妹在一旁怯生生的說道:「爹聽到這件事,轉身就走了,沒說去哪。」

  「追。」柳老大知道壞了,「爹一定是去追娘了,我們快點去。」

  他們都知道柳父脾氣,若是柳母真把菜帶出村子,柳父追上她,這事不能善了。

  這個娘能不能再回到這個家還不知道。

  他們一路追到柳母娘家,慌慌張張的敲開門,看到自己大舅一把抓住,「大舅,我娘和我爹來了嗎?」

  「沒有。」他大舅看著滿頭大汗的兩個外甥,「你們怎麼了?快進屋擦擦汗休息一下,別受了寒。」

  柳家兄弟心里「咯噔」一下,心知不好,也無法對自己大舅說這件事,只能推脫道:「我們找爹娘有事,就不進去了。」

  兩人說完就走,沒給大舅說話的機會,他們都是老實人不會說謊,又不能據實而說,只能逃跑一樣離開。

  「這兩孩子,這是怎麼了?」他們大舅嘟囔一句,心里雖然疑惑也沒辦法。

  「娘到底去哪了?」柳老大不傻,已經明白柳母不是來娘家送菜,可是人去哪了?到底要做什麼?

  為什麼他們爹也不見蹤影?

  兩個人追了一路,根本不可能錯開,其中一定是有什麼事,讓兄弟兩個心里越來越不安。

  他們不知道,自己惦記的爹娘,現在正一前一後走著,只是柳母根本沒發現有人跟蹤,還是自己當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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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你們?」

  柳母驚訝的看著同村急忙婦人,在聚源酒樓後院,一個個身前放著一背簍青菜,「賣菜?」

  「呀?」幾名婦人頓時一陣驚慌,急忙把自己背簍抱在懷里,「沒有,沒有,我們就是路過看看。」

  柳母看著酒樓管事,臉上神色變換,一陣陣難堪,最後一咬牙道:「你們的事我不管,我不想與柳景文有來往,所以以後我家里的菜我自己賣。」

  「好好好。」婦人們長舒一口氣,拍拍自己胸脯臉上笑容尷尬,「我們不會說,什麼也沒看見。」

  管事看她們達成一致,也明白是什麼原因,忙道:「過稱吧,只要沒有破損我就收下,以後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一臉笑容,鎮上原本兩個大酒樓,只是一入冬差點被福客來擠兌關門,現在終於找到青菜的貨源說什麼也不能失去。

  「嗯。」柳母木著一張臉,看也不看幾個同村婦人,把背簍里的菜遞給管事,「過稱吧。」

  她說完又警惕的抓住背簍,說道:「我們提前說好了,就是品相差一點,帶點彎曲的也要給八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絕對不會少,若是品相極佳的蔬菜,價錢比這還要高。」管事一臉精明,眼里閃過算計的光芒。

  「我們這酒樓看著不大,但是在別的地方還有不少家,多少數量都能吃下。」

  管事一臉笑意:「你們送來的菜若是數量多品相又好,我給你們更高的價格,直接送往縣城和別處,絕對不會虧了你們。」

  「那能給多少?」幾名婦人急忙問道:「能給一兩銀子嗎?若是一兩的價錢,我們就送好的過來,絕對讓您滿意。」

  「你們說了算嗎?」柳父突然從角落走出來,沒有看一眼柳母,而是對著幾名婦人道:「敢欺負我兒子和兒婿,你們找死?」

  他不疾不徐的聲音,卻是像一道催命符,嚇的幾名婦人一個激靈,下意識後退幾步,驚恐的瞪大眼睛。

  特別是王婆子,一個閃身跑到酒樓管事身後,聲音尖利又刺耳,「管事救我,快救我。」

  「誰也救不了你。」柳父看著她道:「王婆子,以往看著親戚情面給你留幾分余地,這次我們是沒完。」

  他伸手一把提起管事面前的背簍,冷笑道:「這是我家的菜,我說了算,不賣。」

  「你是誰?」管事臉一冷,一雙眼睛上下審視著柳父,「還沒人敢到我們酒樓鬧事,別不識擡舉。」

  「挖福客來墻角。」柳父道:「用不到我來與你們計較,自有人在前面頂著。」

  「你?」管事心里一驚,沒想到這麼快就敗露,「有買有賣,我又沒去福客來搶菜,是她們自己送來自願賣,就是福客來能耐我何?」

  「哼。」柳父不屑的冷哼,根本不理睬他,看著幾名婦人道:「拿著菜回村,否則今後你們都別想進入村子一步。」

  「柳成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柳母突然爆發,指著他道:「你有什麼資格管別人的事?因為你那寶貝兒子得罪了多少人,你還有完沒完?」

  「我懶得與你廢話。」柳父終於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眼神是從沒有過的冰冷,「你從背著菜邁出村子就不再是柳家人。」

  「不,從你有這個心思起,你已經不配為柳家人,休書我會給你送到娘家,自此我們再無任何情義。」

  「你敢?」柳母心里一驚,控制不住渾身發抖,「我嫁進柳家多年,從沒做過對不起柳家之事,你憑什麼休我?」

  「就是過來賣菜,也是想多賣點銀錢,哪里有錯?」柳母越說底氣越足,像是她本來就是這個想法一樣。

  「別忘記是誰讓你掙到那麼多銀子。」柳成和不為所動,毫不留情的說道:「忘恩負義之人,不配說這些話。」

  「你們到底走不走?」柳父不想再與她掰扯,已經一輩子了,柳母就是無可救藥的人,「不走,就別想再進村子一步。」

  他身形高大眼神冷冽,看著幾名婦人不帶一絲溫度,就像是看著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一樣。

  「走走走。」婦人們幾名拿起自己背簍,她們沒有底氣與柳成和對上,只能自認倒黴。

  「我不回去。」王婆子突然在管事後面伸出腦袋道:「我這背簍菜最多,有六十多斤,賣的銀子足夠我好活幾年,還不稀罕回你們柳家村呢。」

  「啊?」婦人們聽到她這話,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不回去,去哪?」

  「有銀子去哪不行?」王婆子得意洋洋的看著柳成和,「以前沒有銀子無法生活,被逼無奈要在柳家村窩著,現在有銀子去哪都得高看我一眼。」

  「在柳家村,我一兩銀子也得不到,現在這些賣菜的銀子全歸我所有,再也不會被你們壓著擡不起頭。」

  六十多斤青菜,能賣五十多兩銀子。

  王婆子知道回去,一定會被教訓,突發奇想要把銀子據為己有,自己帶著銀子離開,看他們還能追到自己娘家不成。

  「你,你不回去了?」一名婦人試圖勸道:「你娘家不會收留你,年輕時爹娘在都不行,現在二老去了更不會把你留下。」

  「有銀子,她們還不捧著我?」王婆子活的也算精明,準備用銀子開路,「況且,我也可以去女兒家里養老,有銀子樂不得的伺候我好吃好喝。」

  「目光短淺。」柳父冷笑:「我會讓你如願,那就不是我柳成和。」

  他說著一把抓住管事甩到一邊,上去搶過王婆子的背簍,「這些菜你說了不算,敢算計我兒子,王婆子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給我,我的菜。」王婆子瘋了一樣上來搶奪背簍,「這些是我家的,輪不到你管。」

  柳母趁勢上前,也與柳父搶奪,抱著不能讓他得逞的心思,連抓帶撓的在柳成和臉上留下幾道血痕。

  「來人,快來人。」管事急忙招呼酒樓里的人,「都來幫忙,把這人趕出去,菜一點不能讓他拿走。」

  柳父看著沖過來的十多人,心里發狠一把甩開柳母,接著抓住王婆子一條胳膊扔向一邊。

  「你們還不趕緊走。」他沖著幾名嚇傻的婦人喊道:「把這些菜也帶走,一點別留下。」

  他把柳母和王婆子背來的菜,交給幾名婦人,擋住沖過來的小二們,「趕緊回村,別耽擱。」

  「哦哦哦,我們走。」婦人們看著管事一臉兇狠,指揮酒樓里的小二分出幾人,要來搶她們的菜,急忙轉身就跑。

  「跑,快跑。」婦人們一哄而散,「這酒樓里沒有好人,竟然要強搶,快回村報信。」

  「救命啊!救命啊!」婦人們一邊跑一邊喊:希望把酒樓的人嚇走,不要追著她們。

  她們沒有回頭看,柳父正堵住酒樓後院門口,把那些小二全部擋在里面,以一人之力與這些年輕力壯的人搏鬥。

  他不能讓這些菜賣給這家酒樓,否則會招來不少麻煩,婦人們不懂這些,柳父他心里明白。

  只是畢竟歲數大了,酒樓的管事沒安好心,竟然讓小二們一哄而上,暗地里卻是派人趁著混亂給柳父一刀。

  「唔。」柳父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他眼神一暗,順手抓住插、進身體里的殺豬刀。

  「呃。」他死死咬住牙關,任由幾個拳頭落在自己身上,一把拔出刀對著眼前這些兇神惡煞的小二。

  「呵呵。」柳成和臉色慘白,聲音暗啞:「看來你們是想把我留在這里,好好好,今天我柳成和舍命相陪。」

  「啊!」

  小二們看著他拿著染血的殺豬刀,嚇的一哄而散,各個瑟瑟發抖的看著管事,不明白哪里來的刀?

  「在我們酒樓鬧事。」管事一臉陰狠,恨柳父壞他好事,冷笑道:「就把命留下吧,不過是賠償幾兩銀子的事。」

  「啊啊啊啊!」

  柳母突然發出慘叫,她被柳成和甩到一邊,摔在地上剛爬起身,就看到酒樓里的人大打出手,心里害怕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現在看到柳父身上的血跡,發出淒厲的喊叫:「殺人了,殺人了!」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恨柳父冷漠無情,又怕自己今天也不能安全離開,越想越害怕。

  「救命啊!救命啊!」柳母拼命的喊叫,好像這些就能壓制住心里恐懼,也能平平安安的離開這里。

  她捂著自己眼睛,不敢看柳父一眼,只是一直慘叫連連,沒有看到管事對身後招手,頓時竄出來幾名大漢。

  一個個魁梧兇悍,眼里冒著兇光,直接奔柳父沖過去,他們看出柳父身上有功夫,頓時出手迅速狠辣無情。

  柳父咬著牙揮刀,不能走出去就要殺個夠本,可是還不等他刀砍到對方身上,身後一根棍子已經高高揚起。

  「嗯。」柳父悶哼一聲踉蹌兩步,轉過半邊身子看向身後的人,「你,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離他不遠處的一個大漢,一擡腳把柳父踹倒在地,惡狠狠的說道:「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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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張哥?」

  夏陽匆忙趕到醫館,在門口看到張六,打個招呼就要往里進,「我有急事,改天再找張哥一敘。」

  「別急。」張六攔住夏陽,道:「沒事,大夫說沒有生命危險,柳伯父只是現在昏迷。」

  「嗯?」夏陽腳步一頓,疑惑的同時又松口氣,「張哥,你知道這件事?」

  「我把人送過來的。」張六道:「正要找人給你送消息呢。」

  「大哥、二哥。」夏陽對跟在自己身後的柳家兄弟道:「你們先進去看看,我向張哥了解一下情況。」

  「好。」柳老大兄弟,匆匆對張六一點頭,隨後進入醫館。

  「哎!」夏陽猛松了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對張六道:「急死我了,還以為出大事了。」

  他聽到村里婦人帶信回去,說柳父與人起沖突,夏陽嚇的來不急問詳細情況,直接與柳家兄弟一起趕到鎮上。

  到酒樓附近打聽,知道柳父來了醫館,聽說是兇多吉少,當時腿都有些發軟,夏陽怕有個三長兩短柳景文受不了。

  柳景文與柳父之間的感情,夏陽有目共睹,他不敢想象若是柳父有個好歹,柳景文能不能受了這個打擊。

  他抹把頭上的汗,對張六道:「張哥,真是要多謝你,否則這次可能躲不過去。」

  張六一說柳父昏迷,夏陽就知道絕對事情不小,柳父即使年紀大了,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不可能輕易受這麼重的傷。

  「最該謝的應該是你那個朋友。」張六沒有居功,往醫館里看一眼,道:「那個王家小哥兒,才真正救了柳伯父。」

  「昭哥兒?」夏陽一楞,怎麼還有王昭的事?

  「嗯。」張六道:「我在街上看到小哥兒一路狂奔,焦急的像是出了什麼大事,於是跟過去看看。」

  他這一看不得了,正好見到柳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王昭被幾個大漢拳踢腳打,於是上前把人救下。

  「哎!」張六看著夏陽,由衷的道:「這個小哥兒夠義氣,那種情況也敢動手救人,還把對方射傷幾個。」

  「昭哥兒看著柔弱,其實有股不屈不撓的韌性。」夏陽道:「他冒這麼大的風險,也是為了我。」

  他有些唏噓,若是不遇到張六,王昭和柳父可能都要栽了,夏陽一陣後怕,「我進去看看。」

  他找到柳父時,看見柳家兄弟一個個紅著眼眶,柳父則是昏迷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大哥。」夏陽一句話剛出口,眼角余光看到柳母也在,他腳步一頓,道:「大夫說沒有生命危險。」

  「躲閃的及時,刀捅進去的時候是斜著的一道傷口,沒有傷到五臟六腑,只是頭上受到重擊,要晚一些才能醒過來。」

  「嗯。」柳老大帶著鼻音應了一聲,「我們看著爹,你有事不用留在這里,若是爹醒了,讓你二哥回去告訴你們。」

  「好。」夏陽道:「我還有事,家里面我會過去告訴一聲,讓她們過來個人換你們。」

  他說完仔細看看柳父,呼吸尚算平穩,又有大夫的話,夏陽沒有久留,他還要打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昭哥兒。」夏陽來到王昭的病房,就在柳父旁邊的一個小間里,「你怎麼樣?傷的重嗎?」

  王昭鼻青臉腫,嘴角也破了一道口子,他剛張嘴想對夏陽笑一下說自己沒事,就疼的眼睛里聚起淚花。

  「我,我沒事。」王昭哼哼唧唧的不敢張大嘴,「你不用管我,照顧柳伯父去吧。」

  「你還說沒事?」夏陽無奈的說道:「你什麼性子我還不了解,若是不重哪會安靜的躺在這里。」

  「真沒大事。」王昭臉一紅,目光躲開夏陽,「就是肩膀被棍子砸了一下,擡起來有些費勁。」

  他不想躺在這里,是張六非要他留下讓大夫診治,說是怕骨折什麼的,若是醫治不及時可能會留下病根。

  「我問過大夫,說你沒有骨折。」夏陽道:「但是傷筋動骨要養百日,你這胳膊現在擡起來困難,可要好好養著,否則會留下一輩子的病痛。」

  「啊?」王昭頓時瞪大眼睛,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張六,「那,那我還能回家嗎?」

  「應該能吧。」夏陽沒問這事,不由看向張六,想問問他知不知道,「張哥,大夫說沒說昭哥兒能不能回家去修養的事?」

  「能。」張六言簡意賅,「只是多留一會兒讓大夫好好診治一下,會好的快一些。」

  剛才忙著救治柳父,醫館里的大夫只是檢查一下王昭的傷情,看著不重就讓學徒給上一些藥。

  等著忙完柳父,再給王昭治療一下肩膀,不過就是推拿、走穴或是施針這些,張六沒太細說。

  「哦。」夏陽知道沒有骨折,或是太大的傷,放心一些,「昭哥兒,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王昭搖頭,「我在街上遇見你們村子里幾位大嬸,她們倉惶的跑在街上,我就過去問了一下情況。」

  王昭經常去柳家村,對幾個婦人不陌生還接受過她們的善意,又因為夏陽的緣故,他上前想問問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當聽到柳父的事,王昭顧不得多說,直接讓幾名婦人回村,自己跑去酒樓找柳父,看看他現在怎麼樣?

  沒想到剛到酒樓後院門口,就看見一個大漢對躺在地上的柳父下死手,明顯是想要柳父的命。

  王昭顧不得其他,知道自己上前阻止不了,於是直接搭弓射、箭,把大漢射傷救下柳父。

  他把幾名兇神惡煞的大漢的胳膊全部射中,讓他們一時動不了手,又用箭指著他們逼著幾人後退。

  王昭不敢松開手里弓箭,瞥見在一個角落哭泣的柳母,就想讓她把柳父拖拽到自己身後,再想辦法找人求救。

  誰知柳母根本不看他一眼,只顧著低頭哭,無論王昭多麼焦急的喊她過來幫忙,她都像是沒聽見一樣。

  正在這時,王昭聽到腦後傳來一道風聲,他下意識一躲,被一棍子打在肩膀上,一個趔趄手里的弓箭拿不住。

  頓時被幾名大漢找到機會,上前搶去弓箭,對他拳打腳踢,王昭一下子處於弱勢。

  好在身上剛挨幾下,張六趕到把他救下,又把他和柳父送來醫館。

  王昭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

  夏陽眼睛一瞇,聽到柳母的時候,還有村里婦人帶回去的一背簍青菜,他心里已經明白個大概。

  「那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夏陽問道。

  王昭說張六去的及時,自己沒挨幾下打,可夏陽看他淒慘的模樣,與他說的話嚴重不符。

  「張哥,張哥與他們動手。」王昭吱吱唔唔半天,不好意思的看眼張六,「我也不能在一旁看著,萬一張哥被我們連累受傷了怎麼辦?」

  「哦。」夏陽憋住笑,知道一定是王昭上去幫忙,結果自己沒少挨揍,「讓昭哥兒受苦了,多謝了。」

  正在這時,旁邊柳父那屋傳來爭吵,夏陽仔細一聽是柳老大的聲音,正氣急敗壞的壓著自己聲音低吼。

  醫館有幾個小單間,供病人治療休息,都是用木板間隔,一點也不隔音。

  估計是柳家兄弟聽到王昭的話,知道柳母也在當場,問她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去酒樓發生這樣的事。

  夏陽屏氣凝神,仔細聽柳家人的對話,漸漸知道了事情經過,他眼神越來越冷,沒想到會是這麼回事。

  他想到回去的幾名婦人,還有此刻在隔壁的柳母,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殘忍,神色也變得冷漠起來。

  「那個,那個。」王昭斯斯艾艾的開口,「我射傷幾個人,可能要進衙門。」

  「不會。」夏陽拍拍王昭手背,安撫道:「他們害人性命,你是為了救人不會因此攤上官司,只管養好自己的傷別擔心那麼多。」

  夏陽:真是笑話,王昭救了柳父,自己就是傾家蕩產,哪怕是自己去坐牢也不能連累王昭。

  「不用怕。」張六突然道:「酒樓已經被砸了,人也送去衙門,這件事我會親自跟進,你們都不用操心。」

  「砸了?」夏陽一怔,看著張六心里一凜:張六竟然沒等他們過來商量一下,就先自己做主把事情辦了。

  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背景,敢如此大膽行事?

  「呀?」王昭也是驚訝的不知所以,疑惑的問道:「張哥,你什麼時候去的呀?」

  沒想到張六還有這本事。

  「不用親自去。」張六淡淡的道:「派人去就行了,我手下有那麼多的兄弟呢。」

  竟然發生這種事,張六怎麼會不出手?否則自家主子知道,還不扒他的皮。

  一定要嚴懲不貸,還要讓他們不能再出現在鎮上,徹底消失才行。

  ……

  「村長。」

  夏陽回到柳家村,直接來到村長家里,「有件事要告訴村長。」

  「唉!」村長看見夏陽過來,擡手阻止他說話,「我都知道了。」

  夏陽他們離開,村長就派出村子里不少壯漢,一路追到鎮上,在醫館已經見過夏陽他們。

  他自己留在村里審問幾名婦人,再根據那些被夏陽打發回來的漢子,說的鎮上的情況,村長心里已經明白夏陽的來意。

  「你說怎麼辦吧?」村長無奈的嘆息:「貪心不足,叔沒什麼好說的,無論是賠禮道歉,還是讓她們賠償醫藥費,全都聽你的。」

  「這些都不用。」夏陽道:「一切按照契約辦事,她們違背契約就按照簽訂的契約行事。」

  「你要送人去坐牢?」村長心里一驚,雖然這樣也怪不得夏陽,可是若真這麼做了,一定會引起全村不滿。

  畢竟大半個村子都是族親,幾代也出不了進一回衙門的事,夏陽要把人真送去坐牢,在村子里將變得一點情意沒有。

  「不去官府。」夏陽道:「讓她們按照契約賠償,以後這契約作廢,她們可以隨意找其他的地方賣高價,算是一別兩寬互不幹擾。」

  「另外。」夏陽挺起脊背,語氣堅決的說道:「村里其他人家的契約也一同作廢,以後我不會再收村里人的菜,讓他們也找個好地方賣高價多掙一些銀錢。」

  「因為這事差點害了一條命。」夏陽冷冷一笑,他還沒那麼爛好心,「我不能白白幫助他人掙銀子,自己家里人卻是受苦受難,一戶人家我收二百兩銀子,算是他們買種植技術的費用。」

  「這?」村長沒想到夏陽會這麼說,他還想勸一勸,夏陽已經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叔,二百兩不多吧?」

  「不多不多。」村長急忙肯定道。

  這種賺錢的方法,哪家不是捂在手里,代代相傳顧著自家利益,那是花多少銀子也買不來的。

  「那就這麼定了。」夏陽道:「當日村長一手操辦的這件事,現在就麻煩村長通知各家,我回去拿契約。」

  他轉身就走,無視村長焦急的神情,還有那欲言又止的無奈眼神。

  夏陽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與村民們解除契約,以後各不相幹。

  ……

  「小秀才。」夏陽回到家里,沒有避著與柳景文在書房的王浩,「你爹與人打架了。」

  他選了一個合適的說法,把傷情也瞞下來,怕柳景文著急上火。

  安撫道:「沒有大事,我和大哥他們去看過,畢竟歲數大了把人留在醫館一晚,讓大夫觀察一下。」

  「爹。」柳景文頓時坐直身子,想要問問傷情,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夏陽攔住,「沒事,我明天一早陪你去鎮上,你別急。」

  「哦。」柳景文眨眨眼,沒有繼續問下去,知道夏陽不會隱瞞太多,「只要傷的不重就好。」

  夏陽眼神一閃,輕輕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心虛,不是他自私,只是現在讓柳景文知道實情也是於事無補。

  他實在不想柳景文太擔心,就算此時趕去鎮上,柳父也是昏迷著,也會被柳老大他們攆回來。

  柳景文雖然沒有再追問,但是筆挺的坐姿,還有神情嚴肅的擺出傾聽的姿勢,顯然要知道原因。

  這回夏陽說了實話,連柳母的事也沒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柳景文,並把自己的決定說了一下。

  「好。」柳景文沈默片刻,道:「與村里解除契約,以後各不相幹,那幾家違約的銀子一文不能少,對於這些貪心不足的人沒必要講情意,在她們眼里不值一文錢。」

  「嗯。」夏陽點頭,他也是這種想法,才做出解除契約的決定,「沒必要非要掙他們那點錢,也不想再與村里人摻和。」

  「去吧。」柳景文道:「我也去,村里人慣會撒潑耍賴,我倒要問問我們家有哪里對不起他們。」

  「你別生氣。」夏陽按下柳景文肩膀,知道他是惦記柳父心情不好,「若是你等不及,我現在先陪你去趟鎮上?」

  「好。」柳景文答應的痛快,他明白夏陽的好意,只是實在放不下心想要看看柳父,「我們解除完契約再去。」

  他要給柳父一個交代,這事是因為他們而起,不管柳母是否有私心,還是其他人的想法,都是因為他們種大棚引起的禍端。

  ……

  「嗚嗚嗚。」

  村長家門口,幾個婦人跪在地上哭嚎,祈求村長幫忙,「村長,一千兩銀子呀!太多了,少點吧。」

  她們惹出來的事,只能自己出面哀求,不敢去找夏陽怕挨揍,只能跑來找村長。

  「還少點?」村長冷笑,「就是因為你們,陽哥兒已經決定與全村解除契約,不再收我們的菜,都是被你們連累,我還沒懲罰你們呢。」

  「村長。」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從懷里掏出銀票,顫抖著手遞給村長,「麻煩交給陽哥兒,我們實在沒臉見他。」

  他就是早上與夏陽說自家婆娘鬧著往娘家送菜,被夏陽提醒之後馬上去追的漢子,他做夢沒想到會有這一茬。

  「陽哥兒沒送我們坐牢,已經是仁至義盡。」中年漢子抹抹眼角的淚,嗓音嘶啞的說道:「我是沒臉讓他網開一面,這些銀子都是因為他幫襯才能掙到手,我們家沒有任何怨言。」

  他說著看眼自己哭嚎不休的婆娘,轉頭看向自己兒子們,「把你們娘扶回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當家的呀!」他婆娘一聽,急忙從地上爬起身,拉住他哭道:「一千兩,一千兩啊!他要的太多了。」

  她忽然停住,眼里閃過一道亮光,抓住漢子手臂道:「五百兩,我們給五百兩。」

  「他跟村里其他人家解除契約,才要二百兩,我們給五百兩,他總不能嫌少。」

  她越說越有底氣,對著地上跪著求村長的婦人道:「我們只是賣點品相不好的菜,又沒把種菜方法泄露出去,夏陽不能要我們這些銀子。」

  「誰讓他給的價格低,否則我們也不會去鎮上賣。」她充滿希望的看向村長,「村長,鎮上的那家酒樓管事給八百文,品相好的給一兩銀子。」

  「若是我們好好談談興許價格還會高一些,我外甥就在酒樓後廚做事,他能幫我們說話,可以多賣不少銀子呢。」

  「罷了。」村長恨不得把臉捂上,眼見夏陽和柳景文過來,無法堵住這名蠢婦的嘴,恨恨的呵斥道:「按照契約賠償,一文不能少。」

  「少了我就送你們去衙門。」夏陽不冷不熱的道:「既然你們不講同村同族情意,我們就按照契約公事公辦,我夏陽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誰背後嚼舌根。」

  「銀子交上來。」柳景文站在一旁,臉上神色冷淡不含一絲情緒,「不要耽誤我去看我爹。」

  他這話說出來,直接刺中柳家村所有人要害,他們看著夏陽和柳景文,一個個面帶愧疚的低下頭。

  想到柳父差一點沒命,被人救下送去醫館,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他們心里難受又自責。

  「回去。」被婦人哭哭啼啼拉住的漢子,猛的一揮手把人甩開,「帶她回去,這件事還輪不到她做主。」

  「陽哥兒,銀子交給村長了。」中年漢子轉頭對夏陽道:「是我們對不住你,柳成和也是為了我們村子受傷,醫藥費用我會出。」

  他轉身走人,感覺沒有臉面再呆下去。

  「這才是有情有義的人。」夏陽道。

  他看眼在這里的村民,大部分還是知道要些臉面,夏陽也不想糾纏太多,於是道:「現在我們解除契約,把銀子都交上來。」

  「交給我就好。」柳景文道。

  他倒想看看,這個自己長大的村子,這些相識的村民能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一定要為了利益撕破臉一點臉面不顧。

  「唉!」村長嘆息,他還想從中周全一下,結果都被那個蠢婦破壞,一咬牙道:「排隊交銀子吧!」

  他看夏陽和柳景文態度堅決,眼里已經一絲情意沒有,也不想再說什麼,自己帶頭把買種植方法的銀子交上。

  村長心里明白,再想掙銀子難了!

  這些愚蠢的婦人,被一些眼前小利迷了眼坑了全村,說不定哪天還會招來禍端。

  「嗚嗚嗚。」

  幾名去鎮上賣菜的婦人,看著自己當家的交給柳景文一千兩銀子,又在夏陽手里拿回契約。

  頓時一個個心疼的大哭,一季大棚收入一千五、六、百兩銀子,轉眼間就拿出去大半兒。

  是她們做夢也夢不到的銀子呀!

  夏陽看到她們痛哭,一點也不同情,更不想知道她們在賣不出去菜,或是價格極低的情況下會哭成什麼模樣。

  自作孽不可活。

  「走吧。」柳景文收起手上的銀票,對夏陽道。

  他要去看柳父,這個從小把自己一點點養大,在自己心里占據重要地位的人。

  夏陽看柳景文神色緩和,不似剛才那麼淡漠無情,心里松了一口氣,「嗯,走吧。」

  想來是村里人沒有鬧騰,也沒有過分要求的想法,讓柳景文心里怒氣少一些,否則夏陽都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在柳景文堅持過來時,夏陽就心知肚明,村民們若是撒潑鬧事不依不饒,或是苦苦懇求以情意要挾綁架。

  柳景文可能會怒不可歇,讓村里人見識一下他的狠厲無情,知道他從不顯露於人的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晚了。沒有修改,有時間再捉蟲。謝謝寶寶們的支持!謝謝!鞠躬!感謝在2020-09-16 20:58:21~2020-09-17 22:22: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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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爹,慢點。」

  柳老大和柳老二,小心翼翼的扶著柳父,安排他躺下修養。

  「沒事,不用這麼小心。」柳父看著幾個兒子,以往嚴肅的頓時變得慈祥。

  柳父在醫館呆了幾天,今天被幾個兒子接回來,柳景文和夏陽也再次踏入柳家門。

  此時柳母已經不再柳家,被送回了娘家,以後不會再出現在柳家,所有人都不必再避諱。

  這件事柳父沒有與柳母直接對話,而是找了自己幾個大舅哥,把事情原委和其中的厲害關系說了一遍。

  他與自己幾個大舅哥關系很好,平時也很照顧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所以事情辦的很順利。

  柳母被他們帶回去,柳父沒給銀錢,只是讓她拿了幾件衣服,連以前在府城拿回來的那些首飾也扣下。

  柳父坦言,你既然看不上別人,就別得人家的好處,這麼多年家里賺了多少銀子,我心里有數。

  那些都在你手里,就是你說花完了,也不過是自己密下了,大概有二十多兩銀子,柳父一一給她算個清楚。

  並讓自己大兒子柳老大,把柳母藏起的銀子找出來,放在所有人面前,讓柳母再無從狡辯,只能不甘的被娘家兄弟帶走。

  「爹。」柳景文坐在他身邊,「好好養著,家里不需要您再擔憂,我們已經可以自己支撐起一個家。」

  「好好。」柳父笑道:「爹老了,以後就靠著你們享福,不再操心那麼多。」

  「嗯。」柳景文神情嚴肅,思索片刻後又道:「爹,我還是不想收村里人的菜,讓他們自己賣去吧。」

  夏陽坐在一旁,看眼柳景文,心里感覺好笑:真是個書呆子,一點不知道變通。

  柳父在知道夏陽和柳景文的決定後,勸說他們留一點余地,畢竟村民們大部分還是老實善良的人。

  若是他們相求,臘月中旬最後一批菜,柳父還是希望夏陽能收下,算是幫村民們最後一個忙。

  夏陽明白柳父的意思,事情不要鬧的太僵,凡事留有三分余地,日後也好相見,畢竟同一個根也算仁至義盡。

  夏陽答應了,但沒想到柳景文還是抵觸,這讓他又了解到柳景文執拗又冷漠的一面。

  「兒子。」柳父笑笑,拉住柳景文的手,「人不能太較真,若是那樣我們這個家早就散了。」

  「雖然個別村民做錯了,但不能一桿子打死全村人,你們已經斷了他們再繼續得到巨大財富的路。」

  柳父心里嘆息:窮了幾代的柳家村,一朝暴富沒有守住本心,失去了一個繼續跟著夏陽積攢財富往上走的機會。

  「若他們需要,最後幫一次,也是全了最後的情意,至於以後你們怎麼做,沒有任何人能挑出理來。」

  柳景文心里一動,抿抿嘴角,嘆道:「好吧!看著爹的面子,他們若是相求就最後幫一次。」

  「好,好。」柳父笑道:「你兩個哥哥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以後有你在一旁看著我也放心了。」

  他這次是命大,靠著一點危險的直覺,在被人偷襲的時候躲閃的快,否則這條命早沒了。

  柳父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沒了,這三個兒子以後會如何,每一個他都放不下,特別是有柳母的情況下。

  「別怪爹。」柳父嘆息:「我幫著村里,是因為祖祖輩輩的情分,算爹自私一回,沒考慮到你們的感受。」

  「嗯。」柳景文輕輕應了一聲,沒有接這個話題。

  他趕到醫館,知道柳父竟是被人下死手,稍有不慎這條命就沒了,柳景文更加憤怒,他恨不得把柳家村的人全部踩在腳下。

  同時,也生氣柳父輕易涉險,為了一些不相幹的人讓自己兒女擔憂,第一次出口責怪柳父。

  也是因為這樣,柳景文不想幫村里人一絲一毫,他是被柳父養大護在懷里,其他人對他沒有什麼情意。

  要不是柳父厲害,不管不顧的疼寵柳景文,他一個被從外面抱來的孩子,怎麼會不被人欺負。

  柳景文不記他人的情意,也沒人對他有任何的善待,唯一的是懼怕柳父不敢對他如何,賺了一個同村情分罷了。

  他也是秉承自己長在這里,知道大部分村民還是存有善意的一面,看在柳父的面子上把村民當做自己人。

  只是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能不計較。

  柳景文本就是冷淡的性子對人漠然,不過是為了生活臉上長久的帶著笑容被人忽略了,以為他性格極好相處。

  柳父看他答應,也不強求兒子原來村里人,他自己以後也不會再好心的維護一切,他畢竟還有自己的家人。

  「老大。」柳父道:「你們對我把你們娘送回娘家可有意見?若是有可以說出來。」

  「沒有。」

  柳家人,包括兩個兒媳婦一齊搖頭,對於這件事沒人有意見,可見平時柳母的所作所為給人留下的印象有多不好。

  特別是兩個兒媳婦,還有柳小妹,她們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像是丟掉了束縛讓她們得以喘息的機會。

  柳家人不止一次看見柳母,像是一個占山為王的潑婦一樣,把所有她認為是她的,或是她想要的一切據為己有。

  也聽到過外家的人說過,柳母自私自利的本性,從小不會跟人分享,只要她想要的或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一定想方設法得到,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就是兄弟姐妹,也別想從柳母手里得到一丁點東西,無論婚前婚後都沒一點親情留在柳母心里。

  柳老大他們都知道,無論誰有事都是直接來求柳父,若是讓柳母知道一定阻止,不給任何人一點面子。

  「既然這樣,就這麼定了。」柳父道:「你們以後如何與你們娘相處,來往不來往這些事我都不管,只有一樣我要提前說清楚。」

  柳父銳利的眼神看向大兒子他們,眼里帶著警告道:「她不可以再出現在柳家村,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件事。」

  「是,爹。」柳家人互相對視一眼,點頭答應。

  再是有母子親情,他們也無法忍受柳母一次又一次犯的錯,何況這次她竟無視柳父的安慰。

  讓柳家人全部感到心寒。

  柳老大心虛的看眼柳父,把眼神轉向別處,他不能把自己娘臨走前,罵柳父的話說出來。

  柳母一直瘋狂的大喊著:他怎麼不死?他要是死了一切事情都沒了,他為什麼不死呀?

  「王婆子的事。」柳父想到這件事,看看夏陽道:「按照律法辦吧,我不可能原諒她。」

  柳父回想起,王婆子惡狠狠的拿著棍子,在自己後面偷襲,一副恨不得自己死的模樣,就無法再給她留任何機會。

  「這個當然。」夏陽道:「她不光幫著酒樓的人,要致您於死地,還有昭哥兒也險些被她害了。」

  別的事,夏陽可以大方,聽取柳父的意見。

  王婆子這件事是絕不可能,心思惡毒的人若是繼續縱容,只會給自己留下一個個禍患。

  「昭哥兒也不會同意。」夏陽一句話說死,「官府也不會隨意放人,任兇手逍遙法外。」

  他表明自己的態度,就是王婆子家人過來求情,他也不會讓步,決定要王婆子受到應有的懲罰。

  夏陽到現在還是後怕,若是柳父命沒了,柳景文會受到多大打擊。

  還有王昭,他若是出事,家里的弟弟妹妹該怎麼辦?

  ……

  臘月中旬。

  夏陽在柳父要求下,最後一次把柳家村的那些大棚菜收下,這是年前最後一批菜。

  過完年再有產出,只能依靠村民們自己尋找銷路。

  夏陽不會再管,以後會與柳家村漸走漸遠。

  估計那時菜價也會變得混亂,誰能掙多少銀子,只能依靠村民們自己的本事。

  也就是在這一天,張六上門。

  「張哥。」夏陽把他迎進來。

  看著他帶來的一車東西,眼里帶著疑惑:「這是?」

  「給你們送年禮。」張六笑道:「從外地帶來一些東西,看著還不錯給你們送一些。」

  他不等夏陽推拒,就開始自己卸車,完全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

  「還有衙門的判決。」張六道:「柳伯父那里還有賠償,我一起給帶過來了。」

  「哦。」夏陽無法,只是上前幫著一起動手,「真是多謝張哥了,我們連衙門也沒去一趟,你就把事給辦完了。」

  「他們罪有應得。」張六微微一笑,這點小事還用跑衙門,「他們罪證確鑿,衙門查探之後自然給定罪。」

  「酒樓那個管事,還有幾個行兇的人,全部判為終身流放。還有那個婆子也是一起,這輩子別想再回來。」

  「哦。」夏陽點頭,嘴上說著感謝的話。

  他對這里律法不懂,但蓄意殺人這罪不小,再有張六一旁周全,夏陽知道一定是往最重的判。

  「還有這個。」張六進屋以後,從懷里掏出一張契書,「這是鎮上酒樓的契書,賠償給柳伯父。」

  「王家小哥兒那里,也給了一些醫藥費。」張六道:「我已經給送去了。」

  「嗯?」夏陽挑眉,「這樣也好,也能讓昭哥兒早點安心。」

  他沒想到張六動作這麼快,可是又想想,來柳家村路過山下村,也省得自己跑一趟。

  「我也想著明天去鎮上趕集,把給張哥的節禮送去。」夏陽道:「一直以來,張哥沒少幫我們,這份情誼必會牢記。」

  夏陽嘴里是這麼說,但是又覺得自己說的就是屁話,張六根本用不到他們分毫,也只能心里記著了!

  「客氣什麼?」張六眉目俊郎,與夏陽一樣屬於爽快的性子,「是朋友就別說這麼多。」

  「我們性情相投,勿論得與失,計較誰付出多少,這樣太生分心里始終隔著一層,不能真正的交心。」

  「是我太計較。」夏陽「哈哈」一笑,他也覺得這樣別扭,「以後必不會再與張哥客氣。」

  「不知道張哥是否在鎮上過年?」夏陽問道:「還是會回老家,與家人一起團聚?」

  「太遠了,不回了。」張六道:「留在這里過年,哪日有時間過來尋你們喝酒。」

  「必定掃榻相迎。」夏陽終於有報答的機會,當下與張六約定哪日過來,「到時我們多找幾個朋友,一起熱鬧熱鬧。」

  「好啊。」張六痛快的答應。

  他端起茶杯,又與夏陽道:「你說在莊子上種果樹,可有什麼打算?我倒是認識一些果農,都是大戶人家莊子上的好手,可以為你介紹一二。」

  「好啊,真是多謝張哥。」夏陽大喜,他還愁去哪買果樹苗呢!

  「可能問問他們哪里能買到果樹苗,我想訂一些。」夏陽問道。

  「我幫你打聽了一下。」張六道:「在你說種果樹時,我無意與他們談論此事的時候,他們告訴了地方。」

  他看眼夏陽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已經寫信過去,等到回信的時候就會知道是否可以。」

  「最晚也不過是年後。」張六道:「應該不會耽誤你的事。」

  「張哥,真是感謝。」夏陽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張六幫自己太多,甚至有時候不必自己張嘴。

  他就已經提前把事情安排好,越發讓夏陽感動,不知道該怎麼對張六表達感激之情。

  ……

  也就是這個時候,都城接到張六密報。

  秋山把信給忠親王送過來,「王爺,張六密信。」

  「嗯。」忠親王放下手中公務,接過密信打開。

  「呵。」他冰山一樣寡淡的臉,露出一抹笑容,「要果樹苗?」

  「我兒婿這是持家有道。」忠親王讚賞道:「我兒有福,我這個父王是望塵莫及。」

  「呃。」秋山眼皮一跳,知道自家王爺是又有怨念,「楚將軍派人送來拜帖,不知王爺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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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哼!」

  忠親王冷哼,面無表情的看著秋山,「本王日理萬機,哪有時間見那些不相幹的人。」

  「唉!」秋山偷偷瞟眼,正襟危坐的王爺,心里暗笑:是不是沒臉見,以前可是沒少對楚將軍疾言厲色。

  「還有何事?」忠親王蹙眉,攤上這麼一個沒眼力見的下屬,真是頭疼事事需要自己明示。

  「沒有。」秋山稍微遲疑一下,小心的頂著王爺冷臉試探的問道:「請楚將軍先回去,改日再來拜訪?」

  「一點規矩沒有。」忠親王擡起手,把手里的書卷一下子扔過去,「你就是這麼接待客人的?既然親自送拜帖,還不趕緊請進來。」

  他沒想到楚鈺文親自過來,還以為派人送來拜帖,約在哪日再過來,「連句話都說不明白,要你何用?」

  「嘿嘿。」秋山一把接住書卷,一臉得逞的模樣,「楚將軍雖然是親自來,但是拜帖是他隨身下屬遞給奴才。」

  「滾下去。」忠親王冷喝。

  「奴才這就去請楚將軍。」秋山得意的離開。

  他就怕王爺不見,事先試探一下:依著自家王爺的性子,若是不想見連句話都不會給,頂多揮揮手讓自己下去。

  秋山也有自己的私心,恐怕王爺的一貫作風得罪小王爺的生母,以後父子相認困難,這偌大的王府又沒了繼承人。

  ……

  楚鈺文坐在大廳,緊張的渾身僵硬,他不知道忠親王會不會見自己,以往的特殊待遇還會不會有?

  唯一讓他有底氣的是,這麼多年自己看著被忠親王斥責踩踏,其實每一次獲利的都是自己。

  楚鈺文知道,他還記得以往情意,否則不會這麼多年一直暗中照拂。

  再加上兒子還活著,他想賭一把。

  自己怎麼樣無所謂,這麼多年即使再多情意,也會被自己不作為消磨殆盡。

  只是楚鈺文想報答欠下的這麼多恩情。

  還有自己那個可憐的孩子,沒享受過親生父母的疼愛,楚鈺文想彌補一些,希望他們雙方能相認享父子天倫。

  「楚將軍。」秋山匆匆踏入大廳,一臉討好的笑容,躬著身子道:「王爺事務繁忙,無法親自過來,還請將軍移步前往書房。」

  「書房?」楚鈺文一楞,書房不是親近的人,或是談論重要事情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允許進的。

  「是呀。」秋山笑道:「還請楚將軍移步,奴才前面帶路。」

  楚鈺文站起身,看眼跟在身旁的王林,吩咐道:「你先留在這里。」

  「是。」王林應道。

  他沒想到將軍會被接見,還是書房那種重要的地方,神情有些木訥眼神呆滯,直到楚鈺文走出大廳。

  王林心里才湧上一股狂喜,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家將軍這是搭上忠親王這條線,以後不會再被為難斥責。

  「您慢點。」秋山給楚鈺文領路,小心的伺候著,若是不出意外,這是日後的王妃,「不急,可慢慢行。」

  「哦。」楚鈺文長身玉立,雙手負於背後,看著閑庭信步,實則心里特別緊張,手里有些冒汗,「有勞。」

  「客氣客氣。」秋山急忙道:「這是奴才本分,可當不起將軍誇讚。」

  秋山笑的眼睛都要瞇在一起,討好之意一點沒有隱藏,全部呈現在楚鈺文眼前,讓他不由想撫額。

  王府的人這麼熱情,甚至討好意味甚濃,楚鈺文有些不明所以,自己這是一則翻身鴻運也到了?

  ……

  「王爺。」

  楚鈺文躬身行禮,「多謝王爺補足軍需,讓將士們能安然度過寒冬。」

  他此行就是找的這個借口,也是真心感謝忠親王,自己那些部下能這麼多年安然無恙,忠親王相助甚多。

  「本王雖然職責不在兵部。」忠親王淡淡的說道:「但將士們守的疆域,乃是皇家所有,作為親王應予監督發足軍需。」

  在楚鈺文剛進來,眼睛就落在他身上,忠親王責怪自己一直沒有注意,楚鈺文不知何時竟然鬢染霜白。

  「下官。」楚鈺文頭微微低著,眼睛看著腳下,「還要多謝王爺多年照顧,是下官無能一直勞王爺費心。」

  他擡頭看向忠親王,眼前的人一如往昔,容顏絕美眼眸淡漠,歲月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隨著時間流逝,給他增添的只有沈穩,更加內斂的氣度,不再是一柄隨時可以出鞘噬血的利刃。

  自己始終配不上,哪怕是一絲一毫!

  「坐吧。」忠親王指指書案前的椅子,道:「楚將軍年後既往東川府,一去經年又要辛苦。」

  「不敢言苦。」楚鈺文坐下道。

  神態畢恭畢敬,臉上露出一抹局促,他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與對面的人,這麼坐下來心平氣和的交談。

  「東川府吏治不明,楚將軍要多加警惕。」忠親王慢悠悠的道:「前任知府雖然早已經不在,可是現任未必就好打交道。」

  「是,下官明白。」楚鈺文道:「一定警惕,自古軍政不可混為一談,更不會多加往來惹人猜忌。」

  「嗯。」忠親王看著在自己面前,像個受訓的乖孩子一樣的楚鈺文,有些想笑。

  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任何強勢的時候。

  一直都是任自己指派,或是安排行事,哪怕是有自己的意見也是乖乖聽話。

  唯一大膽一次,就是暗自做主離開都城,結果差點把自己命弄沒了,連兒子也是險些遭遇不測。

  忠親王心里嘆息:楚鈺文不是沒有能力,他是沒有自信,因為各種原因背負的束縛也多。

  自己也是為他操碎了心!

  自從軍營相識,就一直帶著他,楚鈺文希望建功立業,自己就為他掃除障礙。

  他不想與人紛爭,自己就暗中把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踩死,不留一絲禍患。

  楚鈺文從十七歲,就被自己這麼帶著,已經習慣於自己安排一切,遇到與自己相關的事情自然慌張。

  也是怪自己脾氣不好,若是追過去,興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自己一家三口,會開心的生活在這座王府里,不會有這麼多年的流離失所!

  「想當年。」忠親王收回思緒,看著楚鈺文依然幹凈的眼眸,道:「你從東川府去往邊關,那次本王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看著你在戰場渾身染紅鮮血,一臉拼死與人搏鬥,哪怕是被千軍萬馬包圍,也無一絲懼色。」

  他說著心中湧起酸澀,擡手捂住前額,「本王再去晚一步,可能就是為你收斂屍骨。哪怕是救回也是危在旦夕,稍有不慎隨時可以丟掉性命。」

  忠親王直視楚鈺文雙眸,看著里面澄澈純潔,即使墜落紅塵雜事,在荊棘泥坑中爬過,也沒給他留下精明與算計。

  「你那麼有勇氣,不成功便成仁。」忠親王問道:「難道世間就沒有你任何留戀,沒有一點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舍?」

  「如果是你剛入軍營時,也就罷了。」忠親王微微嘆息,淡漠的眼神充滿覆雜,「在那之後呢?」

  「即使身不由己,可已經爭到可以對抗的籌碼,難道還是不能讓你把心思放到別處,只拘泥於你自己的所思所想?」

  「我。」楚鈺文攥緊拳頭,他心里有太多的話要說,可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自以為是的對人好,自以為自己承擔一切,就是對別人最大的誠意。

  現在想想,那些可能都是眼前人不需要的東西。

  他無言低頭,剛來時的一點點心思,想著緩和一下關系,旁敲側擊是不是喜歡孩子,可希望這座王府有繼承人。

  現在他是一點勇氣也沒有!

  楚鈺文剛才一瞬間,竟然在忠親王眼里發現一抹委屈與憤怒,還有那看不透摸不著轉瞬即逝的傷心。

  「算了。」忠親王深呼吸,控制自己情緒,無奈的道:「都是我把你保護的太好,也是慣的你不知所以。」

  「回去吧。」他無力的揮手,示意楚鈺文離開,「以後凡事多加小心,本王不能一直及時的趕到去救你。」

  「王爺。」楚鈺文哽咽,他深深的一躬到底,「多謝王爺多次救命之恩,沒有王爺就沒有下官,這條命一直都是王爺的。」

  這一刻,楚鈺文知道自己傷到了忠親王。

  他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的好意,把這個冷心冷肺的人傷到了,竟然露出這樣的一面。

  還似乎傷的很深。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無意中竟然給對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楚鈺文傷心不已。

  他轉身步伐踉蹌,頭昏昏沈沈,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更不敢提自己的兒子。

  興許那是另一種傷害,楚鈺文怕了。

  更不敢去試探王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諸多借口。

  把自己一廂情願的補償,當做化解所有的契機。

  楚鈺文失魂落魄的離開,沒看到忠親王眼里的疼惜,他不忍楚鈺文受到任何的傷害,總想護在自己羽翼之下。

  那是不對的,在自己不在或是不知道的地方,可能就會讓對方仿徨無措,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這麼多年,忠親王一直想要他自己獨擋一面,倒是如願以償,楚鈺文在岌岌可危被人擠兌踩踏的時候。

  保護了自己那些屬下,把自己的部下照顧的很好,沒有自暴自棄,也沒頹廢不堪,一直堅韌不拔的默默忍耐承受。

  只是一關於他自己身上,楚鈺文就像變了一個模樣,一點自信沒有,似乎已經放棄一切。

  不在掙紮,處於隨波逐流狀態。

  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只是活著機械的做一些,他認為該做的事。

  忠親王最忍受不了,楚鈺文不能善待自己,不敢面對自己。

  這讓他感受到挫敗,也是蹉跎至今的緣由。

  ……

  「將軍。」

  秋山看見楚鈺文失魂落魄的出來,急忙上前問道:「可是不舒服,奴才去找府醫過來?」

  「不用了。」楚鈺文壓下心中悲痛,眼睛濕潤還隱藏著淚花,「伺候王爺去吧。」

  「王爺不用伺候。」秋山眼神一轉,笑道:「王爺聽楚將軍過來,不知道有多高興,臉上還露出笑容,告訴奴才一定好好招待將軍呢。」

  楚鈺文腳步一頓,側頭看向秋山,「王爺身體可好,公務繁忙之際,可有注意自己身體?」

  「不好不好。」秋山搖頭,一臉沈痛,「王爺日以繼夜忙碌,對於身體一點不看重,總是言之後繼無人,沒必要貪圖多茍活幾日。」

  「我們王爺一直沒有心儀的人。」秋山悄悄看眼聽的認真的楚鈺文,心里暗笑道:「若是只為子嗣傳承,這親不成也罷。」

  「子嗣在王爺心里,說是重要其實也不重要。」秋山停頓了一下,又道:「王爺說寧可選擇心儀之人,哪怕沒有子嗣也心甘,若是能有那就是皆大歡喜。」

  「沒有子嗣。」楚鈺文喃喃一句,看眼秋山道:「還是多勸勸王爺保重身體,他應該擁有一切,值得最好的對待。」

  「是是是。」秋山笑的見牙不見眼,拍著胸脯保證道:「奴才一定謹記將軍吩咐,等待最好的一切。」

  ……

  「王爺。」

  秋山送走楚鈺文,又來到書房,把楚鈺文的那些話稟報給王爺,「楚將軍惦記您身體呢!奴才看著他甚是為此憂心。」

  「憂心?」忠親王漆黑猶如深潭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此刻想法,只是嘴一如既往的毒,「本王可是比他強壯幾倍,還需要他操心憂慮?」

  「嘿嘿。」秋山訕笑,「可能是想小王爺回來,還需王爺多多疼愛,父慈子孝頤養天年。」

  「給他送去。」忠親王道。

  他實在沒脾氣了!

  被楚鈺文磨了這麼多年,能沒失去理智和耐心,是他自己內心實在強大。

  剛才又教訓一番楚鈺文,希望他回去以後能想清楚,不再優柔寡斷自以為是,抗下一切苦難並不是明智之選。

  「是,奴才這就去。」秋山頓時一臉高興,笑道:「楚將軍看到一定高興,說不定會馬上過來呢。」

  忠親王閉上眼,只是對秋山揮揮手,示意快走。

  他心里明白,送去以後就算楚鈺文不鉆牛角尖,也是大哭一場後悔不已,不會來尋找自己。

  忠親王這番作為,是給楚鈺文一個定心丸,別連兒子也被他耽誤,到時還要自己費心,想方設法打開他心結。

  ……

  楚鈺文回到將軍府,無視王林的欲言又止,冷著一張臉把人趕走,自己坐在書房發呆。

  他越想越心痛。

  當年自己不知道忠親王身份,當兩人發生肌膚之親後,當即選擇離開不給對方任何壓力。

  選擇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

  哪怕是有了骨肉之後,楚鈺文也沒想向對方坦誠,因為欺君之罪太大。

  那是要抄家滅族之罪。

  就是楚侯府也不一定能保全自身,何況一個從底層,一個小兵役一點點爬起來的人。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哪怕現在他後悔萬分,楚鈺文也不想冒一點險,讓自己心里深深藏著的那個人有任何危險。

  以前為了楚侯府,也是為自己姨娘贖罪,楚鈺文緊守自己的秘密,不讓任何人因為自己受牽累。

  但後來,楚鈺文就完全是為忠親王。

  直到後來知道忠親王身份,不會受自己牽連,甚至可能幫自己之時,已經晚了。

  楚鈺文把自己費盡心機,才保全生下來的兒子沒了,讓他再無顏面對,說出自己隱藏的小哥兒身份。

  「陰差陽錯。」楚鈺文嘆息:可能自己這輩子就不該有奢望,只要有一點點能看到與忠親王攜手的機會,必定會出現意外。

  就像今天一樣。

  竟然從忠親王眼里看到傷害,那是被自己所傷,也是楚鈺文最不願意的事。

  「將軍。」王林站在書房門外,稟報道:「忠親王派人過來,求見將軍。」

  「請進來吧。」楚鈺文短暫的失神,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派人緊跟而來,「可是秋統領?」

  「是。」王林答道:「屬下這就去請。」

  「將軍。」秋山被王林請進來,對楚鈺文行禮道:「王爺派奴才過來給將軍送東西。」

  他說完對身後招招手,一個雕花精美的大木箱被擡進來。

  「王爺說,這是十多年前要送給將軍的東西,只是您離開的太快,讓王爺沒有找到人。」

  秋山看眼箱子上的灰塵,又道:「王爺一直不讓人動,上面落滿灰塵也不讓擦拭,說將軍不信任任何人,怕您不信這是多年前要送您之物。」

  秋山說完不等楚鈺文說話,接著告退轉身離開,只留下呆呆看著紅木箱子的楚鈺文。

  上面積滿厚厚的灰塵,楚鈺文還是能辨別是真是假,只是忠親王這話暗示著什麼,他心知肚明。

  是說自己不信任他。

  楚鈺文上前慢慢打開箱子,火紅的新婚服飾展現在眼前,讓他再控制不住放聲大哭,發泄自己積壓多年的情緒。

  「啊啊啊啊啊啊!」

  楚鈺文大喊,捶足頓胸的哭泣,忠親王當年是要迎娶自己,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小哥兒的身份。

  不顧自己不能給他孕育子嗣,一心想要迎娶,看著這大紅色的禮服,還是要迎娶自己做正室。

  自己就這麼生生錯過了!

  「啊啊啊啊啊啊!」

  楚鈺文哭的昏天黑地,哭的肝腸寸斷,悲痛不能自已。

  他緊緊抱著禮服,讓它貼在自己心口,雙目無神臉色蒼白。

  楚鈺文摸著大紅禮服,一遍遍的問自己:「為什麼?這命運總是要跟自己開玩笑,讓自己無論走哪一步都是錯?」

  他傷了自己最愛的人,也失去了把握一生的機會。

  「為什麼?為什麼?」

  楚鈺文悲憤大喊,涕淚橫流,自己這大半生,所作所為究竟哪里是對,哪里又是錯?

  楚鈺文迷茫了。

  他頹然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兒子,你告訴阿爹,告訴阿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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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寂靜空曠的書房里,昏暗的角落,一襲紅衣似火。

  楚鈺文呆呆的抱著禮服,坐在地上,頭腦發沈,眼睛腫脹幹澀,心如死灰。

  這一生他總是為別人著想,從沒有顧及自己,卻是讓在他心里占據重要位置的人受傷。

  還有那個被他當做生命的孩子,一輩子相依的骨血親情,也被他自己差點弄到淒慘的境地。

  「將軍,將軍。」王林在外面焦急的叩門,「您怎麼了?」

  他守在書房外,聽到里面大哭,體會到自家將軍崩潰的情緒,心里跟著難受。

  只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嚎啕大哭變成啜泣,又慢慢變的了無生息。

  王林實在忍不住叫門,「將軍,您還好嗎?」

  他不管不顧闖進去一回,被楚鈺文趕出來隨手關上門,王林現在除了把門砸開沒有其他辦法。

  「吱嘎。」

  書房門被打開,楚鈺文神色淒涼,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他默默看眼王林,「無事,忙你的去吧。」

  隨後他轉身離開,回到自己房間一頭倒在床上,渾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只覺得眼皮發沈再也睜不開。

  楚鈺文昏迷之前:大半生過去,自己究竟算個什麼?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從沒有自我,只有滿身沈甸甸的束縛。

  昏昏沈沈之間,他腦海里是以往的一些片段,從記事起一直到這時,四十來年的人生沈浮在腦海里不斷上映。

  「將軍,將軍。」王林發現自家主子發起高熱,人也失去神智,急忙不斷叫喊。

  可楚鈺文就像一個不願意醒來的人,對外界的呼喚沒有一點反應,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一連幾日,王林請了多位大夫,給楚鈺文灌下不知多少碗湯藥,楚鈺文一直沒有睜開眼。

  趙玉江匆忙敢來,他一直忙著生意的事,這一段時間用大棚菜掙了不少銀子,正要給將軍報喜。

  沒想到看到自家將軍,呼吸輕微的幾不可聞,若不是把手指放在鼻下,他都要以為自家將軍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趙玉江驚恐的看向王林,「將軍怎麼了?大夫呢?怎麼不見大夫?」

  「大夫,大夫。」王林眼眶一熱,幾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讓準備後事。」

  他肩膀抖動,無聲的哭泣,為楚鈺文感到悲哀。

  自家將軍剛要翻身,還沒等脫離對將軍來說,是個牢籠的都城,將軍就突發疾病馬上要一命嗚呼。

  「將軍是什麼病?怎麼病的?」趙玉江急切的詢問:「都城這麼大,名醫無數,你快去找啊?」

  「沒用。」王林抹把眼淚,哽咽道:「大夫說是心病,他們也沒有辦法,其他的名醫也不是我們能請來的。」

  「這可怎麼辦?」趙玉江急的團團轉,不能眼看著將軍就這麼去了。

  當他目光觸及楚鈺文緊緊抓住的大紅禮服,目光不由一滯,福至心靈的想到了楚鈺文最惦記的事。

  「將軍,將軍。」趙玉江眼睛一亮,突然上前急切的搖晃楚鈺文,一聲聲呼喊:「您不是要見兒子嗎?您還沒見兒子呢!」

  「將軍,您快醒醒。」趙玉江一句句呼喚,他不知道將軍有什麼心病,但他知道將軍要見兒子,「您兒子還等著您呢!您快睜眼看看呀!」

  「將軍,您不要兒子了嗎?」趙玉江喊道:「您不是哭著喊著要見他嗎?怎麼現在又不要他了?」

  「兒子,兒子。」楚鈺文緊閉的雙眸,突然傳出幾聲呢喃,「我要兒子,要兒子。」

  在他啟唇叫出兒子這兩個字的時候,楚鈺文的眼睛像是經過劇烈掙紮一樣,漸漸一點點動了起來。

  「將軍,將軍動了。」王林發現楚鈺文眼皮劇烈的顫動,眼珠似乎活了一般來回轉動。

  「將軍,將軍醒了。」趙玉江停下搖晃的手,目光熱切的盯著楚鈺文的眼睛,「您要去見兒子是嗎?」

  「是。」楚鈺文慢慢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他閉上緩和一會兒又慢慢睜開,幹澀的喉嚨艱難的說出一句,「我沒不要他。」

  「是是是,沒有,沒有。」趙玉江驚喜的說道。

  「將軍,喝水。」王林端來一杯水,扶著楚鈺文喝下,口中道:「將軍,你可嚇死我們了。」

  一杯水喝下,楚鈺文幹痛的喉嚨得到緩解,說話不再那麼費勁兒,他嘶啞的說道:「去忠親王府,我要請最好的禦醫,要快些養好身體。」

  「對呀!」王林此刻才想起這一茬,就是秋山過來送個箱子,自家將軍才突然悲痛欲絕,接著病倒昏迷數日。

  這事他們王府應該負責,他痛快的應道:「屬下這就去,我們請了幾次禦醫都沒人來,忠親王派人去請我看他們太醫院還說不說忙了。」

  王林頗有底氣的大步離開,這幾日他也是暈了頭,忘記忠親王這一個人物,將軍手里的大婚禮服可是王府派人送來的。

  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畢竟活的通透,知道這里一定有事,下意識覺得忠親王不會拒絕。

  楚鈺文看著他背影,唇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笑容,耳邊響起忠親王的話,「我就是把你慣的。」

  「是呀!慣的。」楚鈺文自言自語一句。

  他早知道自己對忠親王的依賴,只是先為了不牽連,後又覺得無顏面對,什麼事都是自己扛著不去尋求幫助。

  現在他已經想開,何苦為難自己?

  既然在為難自己的時候,又惹得他人傷心,楚鈺文決定不管不顧一回,哪怕不能彌補什麼,也要做一些事情。

  「將軍。」趙玉江在一旁,看著楚鈺文臉色變換,「這次病勢洶洶,可一定要小心警惕,年後我們就要去東川府。」

  他說到這里,臉上露出笑容,告訴楚鈺文大棚菜已經采摘一部分,這幾日掙了不少銀子。

  趙玉江把全部身家壓進去,這一回可是掙的盆滿缽滿,他心黑的說道:「將軍,您知道屬下賣多少銀子一斤嗎?」

  「不會少於二兩銀子。」楚鈺文慢悠悠的說道:「冬季何來青菜,那些高門就是自己在溫泉莊子種一些,也不夠自用,有賣的自然不會差這麼一星半點,他們可是一頓飯吃個幾百兩銀子都是常事。」

  「三兩。」趙玉江得意的道:「屬下派人拿著青菜去各府兜售,限制采買數量,沒有一個府邸拒絕,甚至有的想多買一些要出更高的價錢。」

  「很好。」楚鈺文聲音慢慢低下去,剛醒來渾身無力,精力也有限,「今年軍需朝廷已經給足,不用另外添置什麼,送些酒肉過去吧。」

  「是。」趙玉江躬身告退,去辦自己的事,「將軍放心靜養,過了正月十五花燈節,就可以上書請求離開都城。」

  「嗯。」楚鈺文閉上眼。

  他就是因為不到皇上給的日期,才耽擱離開都城回東川府,否則早就可以見到兒子。

  幾日過去,楚鈺文依靠在床頭,感覺身體好了許多,已經有力氣起身,於是他披著一件長袍慢慢挪下床。

  再有幾日就是大年,他看著窗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估計上天也聽到自己心聲,知道自己不想參加宮宴,更不想回到楚侯府,才讓自己大病一場。

  「將軍,您怎麼起身了?」王林端著一碗湯藥進來,勸道:「還是躺床上多修養幾日吧。」

  「無妨。」楚鈺文擡手打斷他的話,接過藥碗一飲而下,「精神好了許多,身上也有了力氣,你不用擔心。」

  「磨墨。」楚鈺文吩咐道。

  他拿起筆,準備寫信。

  這是他自己想做而一直沒有做的事,這時楚鈺文不想再委屈自己,也不想再諸多顧忌。

  苦了自己和在意的人,卻讓他人逍遙快活,福樂安康的度日,楚鈺文已經不想再做這種事。

  自己承擔一切,躲在一個角落苦苦煎熬,可沒人知道無人在意,甚至有的人瞧不起,或是把自己當傻子吧!

  他把信寫完,交給王林,吩咐道:「親自送去楚侯府,交到楚侯爺手里,各種節禮以後也不必再送。」

  「嗯?」王林一楞,將軍這是要和楚侯府決裂嗎?

  雖然一直不親近,只是年節往來,但好歹還是走動一下,這是要去東川府以後再不回來了?

  「今年的年禮也不送嗎?」王林問道。

  「不送。」楚鈺文淡淡的道:「將軍府以後與楚侯府再無任何瓜葛,不必再有任何走動。」

  他說完又微微一笑,「不過是有一個孝字在,走個過場罷了,今日做個了結,以後各不相幹。」

  楚鈺文想到姨娘坑自己一生不說,還想繼續利用壓榨,可惜忠親王一出手,徹底斷了她念想。

  自己也不會再給她機會,眼前介意又背負的東西,楚鈺文不想再要,畢竟兄弟姐妹與他也不親近。

  他們幾乎沒有往來,說是親兄弟姊妹,卻是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楚鈺文想:自己保住他們這些年,現在已經各自嫁娶,也算對得起他們,以後就看各自的命運。

  「去吧。」楚鈺文揮手讓王林去辦,自己又開始寫另一封信。

  此時他心情平靜,把自己的秘密寫在紙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楚鈺文不知道自己是否想挽回什麼?還是抱著一了百了的態度?

  他寫完書信,又在書架上一個秘密的角落,拿出幾本冊子,連書信一起裝進一個盒子里。

  楚鈺文撫、摸著眼前的雕花木盒,不知道是現在送去,還是在走時再送過去。

  雖然他覺得結果是一樣的,可楚鈺文還是有些不安,「罷了!不要讓雙方再這麼受折磨了!」

  ……

  這個時候,楚侯爺已經接到楚鈺文的信。

  他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來人。」

  楚侯爺看到楚鈺文坦誠自己身份,又把姨娘的所作所為言說一遍,還有他為何突然放棄科考離家出走的緣由。

  楚侯爺恨的牙癢:怪不得當年這個一直看好的兒子突然做出蠢事,放棄科考離家出走多年,沒有一點音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侯爺。」隨從進來躬身聽從吩咐。

  「罷了。」楚侯爺思索良久,「老夫人身體欠安,告訴夫人在年後挑幾個心誠孝順的姨娘去寺廟祈福。」

  最後他還是決定放楚鈺文姨娘一條生路,畢竟有幾個兒女在,而楚鈺文的書信所言,並沒有要把他姨娘置於死地。

  只是解釋這麼多年的緣由,還有遠離都城就斷絕往來的意圖,楚侯爺明白楚鈺文已經仁至義盡。

  他默默無語,那個生來瘦小的少年,這麼多年承受多少折磨?怪不得與府里沒有一點親近之意。

  楚侯爺這一刻,對於楚鈺文的心結打開,這件事放到他自己身上,不一定比自己兒子做的好。

  他想離開脫離桎梏,就放他離開吧!

  楚侯爺嘆息:這麼多年的背負,也苦了他,算是自己這個父親盡次責任,了了他的心事。

  畢竟一個庶子,在偌大的府邸,只能受壓制聽從擺布,無論任何事也沒反抗的余地,每一個當家人都是為大局出發。

  犧牲的永遠是這些身份低下的庶出子女,這也是楚鈺文只能選擇離開,不敢吐露實情的原因。

  若是那個時候楚侯爺知道,無論他自己願不願意,最多也只能保下楚鈺文這條命,把他發配遠遠的地方。

  楚鈺文姨娘則是一個死,他的兄弟姐妹也要受牽連,即使能活下來留在府里不被發配,也是生活在最底層有可能連奴仆都不如。

  這也是楚鈺文不敢反抗,更不敢公布於眾的最主要原因。

  世家大族注重臉面,後宅又時刻不缺落井下石之人,為了保全自己和不知情的兄弟姐妹,楚鈺文只能忍耐自己默默承受。

  ……

  王林從楚侯府回來,對楚鈺文回覆道:「將軍,侯爺說知道了,讓您保重不用惦記府里。」

  王林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楚鈺文自己明白,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終於解決掉這一件壓在心里良久的事。

  又成功的把這塊沈甸甸,壓的他喘不過氣,坑害一生的大石甩給楚侯爺。

  只要他離開都城,保住身份不泄露,楚侯府不會為難他一絲一毫,甚至必要的時候會幫上一把。

  現在眼前只剩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楚鈺文把放在桌子上的木盒,交給王林道:「送給忠親王。」

  他給自己留個機會,在都城的這一段時間,一切平靜沒有任何回覆,楚鈺文就會死心的離開。

  以後再不會回都城,同時也忘記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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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王爺。」

  秋山笑瞇瞇的看著放在書案上的小木盒,「楚將軍送來的盒子裝的什麼,您不看看嗎?」

  「退下。」忠親王看著木盒,手指微微動彈一下,瞥見秋山一臉渴望的目光,冷冷的呵斥一句。

  「呃。」秋山悻悻的離開,好奇心沒被滿足,不情不願的說道:「王爺您慢慢看,有事喚奴才一聲。」

  「哼。」忠親王輕哼,沒有理會。

  目光落在木盒上許久,才伸出手慢慢打開,看里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忠親王意外,他沒以為楚鈺文會給回應,特別是大病一場之後,還會派人送來這個東西。

  想到王林說楚鈺文重病,請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忠親王就知道刺激狠了,心急如焚的等待楚鈺文的消息。

  待知道他一日比一日見好,忠親王才狠狠的松口氣,這些天無論多麼著急也沒敢去看上一眼,免得楚鈺文再受刺激。

  他不知道這個人,怎麼越活越脆弱,盼著楚鈺文改改性子自己打開心結,卻是給自己這麼一個大病不起的結果。

  打開木盒映入眼簾的是一封信,下面是幾本冊子,看著有的已經是很多年頭,忠親王猜測不到具體是什麼。

  他心情有些沈重,又忐忑不已,不知道能不能如自己所願。

  否則忠親王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該怎麼做。

  「嗯?」忠親王看到書信內容,手不受控制的抖動一下,「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清涼淡漠的眼神變得激動,楚鈺文終於對自己敞開心扉,坦誠自己深深掩藏二十多年的秘密。

  再看到他說到自己骨肉,忠親王恨不得現在就沖到將軍府,告訴楚鈺文自己早已經知道,只是理智阻止了他。

  「呼。」忠親王多年冷硬的心微暖,想到多年的蹉跎,微微閉上眼,感嘆道:「終於有個結果了!」

  但當他拿起下面的幾本冊子,卻是讓他心情越來越沈重,眼睛不由慢慢變得濕潤,這才明白楚鈺文這麼多年為什麼情願備受煎熬。

  一本冊子記錄著,楚鈺文在侯府生長的點點滴滴,多數都是關於他姨娘的記載。

  上面寫著自小備受冷落,姨娘對他的漠視和苛刻,表面上受寵愛內里卻是被剝削,他就是姨娘用的一個棋子。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楚鈺文不能哭,因為哭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還會牽連身邊的人受罰。

  忠親王看到這些,才明白楚鈺文為什麼事事都放在心里,為什麼總是畏首畏尾不敢吐露實情。

  是被姨娘從小整治怕了,不但威逼利誘,還用楚鈺文身邊的人威脅,使他不得不乖乖聽話。

  楚鈺文從侯府出走,也是唯一能反抗的方式,否則會有很多人被他牽連,第一關在他姨娘那里就過不去。

  「你是被孝字壓制,又被自己的善拖累。」忠親王喃喃道:「從來沒得到過疼愛,更沒有安全感,凡事只能依靠自己。」

  「唉!」他搖頭嘆息,臉上都是對楚鈺文的疼惜,「這輩子就依靠一個忍字,才能安全無虞的度過那麼多年。」

  接著他又看到軍營五年的記錄,里面幾乎全部是關於忠親王自己的記載,有敬佩、傾慕和依賴。

  字里行間全部是喜悅,好像這五年是他最快樂的時光,滿心滿眼只有自己一個人,但也讓忠親王知道了楚鈺文的自卑和無奈。

  忠親王又拿起下面的冊子,這里是楚鈺文離開都城去東川府,里面記載了他的絕望和悲哀,還有對自己強烈的思念。

  再有楚鈺文發現有自己的骨肉,欣喜若狂當做救命稻草,像是找到了寄托,又似得到生命延續的感恩。

  忠親王眼眶酸澀,越看越難受,因為幾本冊子幾乎記錄了楚鈺文一生,所思所想所盼所願全部展現在這上面。

  特別是看到楚鈺文知道孩子去世,那股鋪天蓋地的傷心欲絕,還有對自己愧疚之情,他再也忍不住。

  「秋山。」忠親王放下沒看完的冊子,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