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顧而言他 by 杳杳一言

  文案:

  沒有人的愛是理所當然的,簡默和顧延一開始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總是讓彼此受傷。

 


第1章

  「小朋友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小熊徽章呀,八塊錢一個,很便宜的,先生可以買一個啊!」

  「這個小熊現在市面上已經很少了,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顧延和簡默啊?這就是當年他們這對CP的定情信物,雖然我們這個是仿制,但絕對是一模一樣的!」

  「這一對您應該聽說過吧,四年前簡直火得一塌糊塗,後來隨著簡默退出娛樂圈,就沒什麼消息了。您不知道當時這個徽章賣的可火了,好幾次都趕不上進貨。」

  「說實話現在就沒什麼買了,您家小朋友怎麼會這麼喜歡?你瞧瞧,抓著不放手。」

  作為推銷對象的男人戴著口罩和黑框眼鏡,幾乎擋住了整張臉,可還是能從感覺上看出來面容姣好,身形纖長細痩,必然是一個omega。

  男人蹲下來,把小朋友手上的小熊徽章用力拽出來,然後還給售貨員,歉然道:「不好意思,他看到什麼都要的。」

  「我看小朋友好像非常喜歡啊。」

  「不用了,謝謝。」

  男人抱起孩子就走了,售貨員只好把東西放回原位,就在轉身的一霎那,她突然頓住,這個男人的聲音怎麼會這麼耳熟?

  簡默在不遠處把兒子放下,抱怨道:「簡小豬你怎麼這麼胖?」

  三歲的簡小時還想著往回跑,嘴里嘟嘟囔囔地喊「小熊」,簡默扯住他的帽子,「家里有正版的你不要,非要那個山寨的做什麼?」

  簡小時還是心心念念那個小熊徽章。

  「快點走啦,買一件羽絨服然後就回家。」

  簡小時就這麼被簡默拖著奔向童裝店,現在的童裝店真是琳瑯滿目,簡默都要挑花眼了,正在比對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一陣人聲嘈雜。

  「什麼情況?」

  「哦,馬上一樓有品牌活動,聽說有明星要來,所以一群小女生都在這邊搶位置呢!」

  簡默隨口問:「什麼明星?」

  「顧延,」女店員挑了挑眉,「我這店門口可正對著一樓的台子,說不定能拍到好多照片呢!現在一張顧延的照片估計能賣不少錢。」

  聽到那兩個字,簡默只覺得渾身發冷,腦海中跳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立即走,他伸手夠了下簡小時,卻摸了個空。

  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簡小時不見了。

  簡默沖到店門口,左右都看過了,沒有簡小時的影子,剛剛的女店員跑過來提醒他:「我看了監控,小孩好像是往左邊電梯那兒走了,你快去一樓看看。」

  簡默立即跑到一樓,一樓現在擠滿了人,都是女孩子拿著手幅和燈牌,簡默心想完了,這種地方最容易發生踩踏事故,也沒有其他辦法,他只能穿梭在人群里尋找簡小時。

  突然,身邊人發出刺耳的尖叫,四面八方都在喊著:「顧延!顧延!」

  人潮開始往入口處湧動,簡默覺得他的腦袋快要炸掉了,全副武裝的羽絨服和圍巾把他悶出一身的汗,他正打算去服務台的時候,門口突然有人用擴音器喊道:「這是誰的小孩?」

  聲音從人群中心傳出來。

  簡默楞住,拼了命擠到門口,隔著一排最前面的記者和攝像,看到簡小時正抱著顧延的腿,坐在顧延的鞋上,像一只小考拉。

  簡小時仰頭看著顧延,但顧延的臉色並不好。

  簡默這時候怎麼敢沖上去,只好把口罩拉緊,退到一邊給任其安打了電話,可氣的是任其安也不知道在做什麼,電話一直沒人接,簡默正心焦如焚的時候,旁邊又傳來一陣嘩然。

  簡默湊到女生群旁邊,聽到她們一個傳一個地終於把消息傳過來——「我天,那個小孩竟然喊顧延爸爸!」

  簡默如遭雷擊,心想還不如剛剛沖出去呢。

  任其安的電話依然沒通,簡默也不指望他了,只好把口罩戴好,頭發弄得亂一些,然後沖進去一路擠到記者後邊,捏著嗓子舉手喊:「我的小孩,那是我的小孩!」

  人群突然安靜了一些,記者和攝像給簡默讓了位置,簡默立馬跑出去,到顧延身邊,去把簡小時抱走,結果簡小時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迷魂藥,就是不撒手。

  「你是小朋友的什麼人?」

  顧延的助理警惕地問簡默,簡默急忙回答道:「是他爸爸。」

  說完簡默下意識地往顧延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想到正好和顧延探究的視線對上,他心里一緊,立馬把頭低下。他蹲下來,對簡小時說:「你現在松手,我給你去買小熊徽章。」

  助理看著面前這人纖瘦的身材,並不相信他是一個alpha,他剛要跟顧延確認,卻看到顧延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人看。

  幸好簡小時沒有再繼續坑媽,乖乖地松開手,簡默一把把他抱到懷里,剛要走的時候,顧延伸手將他攔住,聲音低低的,不帶什麼感情地問:「我怎麼確定你是小朋友的家長?」

  簡默用只有顧延能聽到的音量說:「是我——」

  顧延在這個時候沒法做什麼,正好他的助理走上來,說:「麻煩您現在去警衛室一趟,他們需要核實一下您的身份。」

  簡默在心里剜了顧延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低頭跟著助理走了。

  簡小時走到半路開始鬧騰,問簡默為什麼還不去買小熊,簡默說馬上,簡小時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小手一揮,把簡默的口罩給扯下來半邊。

  顧延的助理余光一瞥,立馬停住了腳步,遲疑地喊道:「默、默哥?」

  簡默連忙「噓」了一聲,把口罩重新戴好,「你現在知道我身份沒問題了吧?放我走吧,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助理哪里敢不放,只是他看了一眼簡小時,又看了下簡默,猶豫地問:「您結婚了啊?」

  簡默腳步一頓,他總是不太會撒謊,特別是在熟人面前,這幾秒的猶豫已經說出了答案。小助理估計自己腦補了真相,眼睛睜的溜圓。簡默扶額,也解釋不清楚了,他剛要走,想著還是轉過來多囑咐了一句:「如果顧延問起來,你什麼都別說。」

  小助理面色為難。

  簡默也知道這是廢話,朝他擺擺手:「算了,他要是真問起來,你就說沒問,不知道,好不好?」

  小助理還在發楞,然後趕在簡默轉身之前匆忙點了點頭。

  簡默走出金貿,任其安的回電才遲遲到來,他接了電話的第一句話是:「快點!我要離開C市!顧延看到我了。」

  不明真相的任其安悠悠地說:「看到就看到唄,你倆不都分手了嗎?」

  「他也看到簡小時了!」

  任其安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會和你搶孩子嗎?不會還要上演一場豪門狗血劇吧?」

  簡默覺得三年的平靜已經被驟然打破,他有氣無力地說:「孩子他倒是不會跟我搶,只是我不想讓他知道三年前的事情。」





第2章

  任其安到簡默家的時候,簡默已經收拾好一個行李箱了。

  「奇了怪了,小時從來沒見過顧延,怎麼會抱著不放,還喊他爸爸?」

  簡默把陽台的衣服全取下來,扔在床上,「信息素吧,顧延的信息素等級那麼高,本來味道就很強勢,小孩子鼻子又尖,正好我們站的那家店就靠著顧延出來的地方,估計是聞到了就順著跑過去了。」

  「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說你們在二樓,顧延在一樓嗎?而且顧延怎麼可能參加活動不貼抑制貼?」

  「對哦,」簡默想了想,「也可能是一樓的展示台那邊有好多氣球,簡小時喜歡氣球。」

  「那叫爸爸呢?我逗他那麼久,他也沒喊過我爸爸。」

  簡默疊衣服的手停住,「我怎麼知道?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吧。」

  任其安又問:「你確定他認出你了?」

  「嗯,還有我一不小心跟他小助理說漏嘴了。」

  「啊?」

  「他助理以前對我挺好的……算了不說了,你在F市那個房子租出去了嗎?」

  「沒,你要到F市去?」

  「嗯,躲得越遠越好吧,不能讓他找到我。」

  「簡默,幹嘛委屈自己呢?你真永遠不唱歌了?為了顧延放棄一切值得嗎?」

  簡默看了眼簡小時,「不是還有一個小家夥嗎?」

  任其安心里很不舒服,總覺得簡默過得太憋屈:「你以前多好啊,那麼多粉絲,唱歌也好聽,就為了一個顧延把自己搞成這樣。」

  「別說了,都過去這麼久了。」

  「他要是有心思找你,憑他的能力,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找得到,他就是根本不把你放心上,這些年他給你打過電話嗎?我不知道你躲個什麼勁,自欺欺人。」

  簡默不為所動,手上還加快了速度,「那就先躲著,躲了再說。」

  任其安沒辦法,只好給簡默打打下手,兩個人正在收拾茶幾的時候,門鈴響了。

  任其安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身量中等,看樣貌似乎是一個beta。

  「你是?」

  男子看到開門人不是簡默也是一楞,只好說:「請問簡默先生在嗎?」

  這聲音……是顧延的那個小助理,簡默收拾東西的手立即停了下來,剛準備給任其安打手勢,任其安已經把他暴露出去了:「哦,簡默,找你的。」

  簡默腦仁都要裂了,他捂住一口老血走到門口,果然是顧延的助理,姓林名穩,簡默還記得。

  「別跟我說顧延在下面。」

  林穩的嘴角抽了抽,眼神飄忽著點了點頭。

  「他要幹嘛啊?」

  「老板說想跟您聊一聊。」

  簡默向來不為難別人,他知道林穩夾在他和顧延中間也不好做人,所以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我馬上就下樓。」

  簡默回了屋,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的時候又到穿衣鏡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問任其安:「我這一身是不是太樸素了?」

  「真會誇自己,」任其安把腿架在茶幾上,抓起一把瓜子嗑,「明明就是土。」

  簡默白了他一眼,把臥室門一關,換衣服去了。

  再開門的時候,已經是換了一個人,一雙長腿被牛仔褲修飾得更加好看,上面穿了一件姜黃色的修身薄毛衣,下擺收在褲腰里,把腰線勾勒得完美。任其安一楞,恍惚覺得又看見三年前的簡默了。

  「我還以為你生過孩子之後已經沒有身材管理了。」

  簡默心里很得意,挑了下眉。

  「不過問題是,」任其安把簡小時摟住,指著簡小時說:「顧延喊你下去不是想跟你玩車震的,怎麼?穿這麼少,讓他一扒就能扒下來?」

  簡默在空中扇了任其安一巴掌,「你在我兒子面前瞎說什麼呢?」

  「我瞧著你也不緊張啊,我去,你不會只是想騙我F市一套房才收拾東西的吧。」

  簡默懶得搭理他,掖了掖褲腰,說:「我本想著先躲再說,但現在既然躲不過了,只能直面困難啊,再說了,跟老情人重逢,氣勢上不能輸,懂不懂?」

  任其安把手機舉在空中,亮給簡默看:「可你今天下午穿著外賣小哥同款沖鋒衣,頭發亂的像雞窩,站在顧延面前像是商場里的保潔阿姨,簡大歌手,氣勢上早就輸了,曉得不?」

  簡默臉黑如碳,抓起鑰匙套上外套,摔門而出,任其安抱著簡小時站在門口,他沒再耍嘴皮子,只說:「簡默,想想你受的苦,別犯傻。」

  簡默腳步一頓,然後背對著任其安點了下頭。

  顧延沒有開他最愛的那款超長保姆車,只是一輛很低調的奧迪,估計是怕狗仔偷拍,簡默走到車邊,迅速地坐了進去。

  顧延本來正在閉眼緩神,簡默帶著十二月份的冷空氣撲面而來,灌進車廂里,顧延睜開眼,就看到簡默在捯飭自己的一頭亂發。

  簡默的發量多到讓人咋舌,之前他為了演唱會把發色染成金的,顧延一覺醒來,還以為自己旁邊睡了一頭獅子。現在他變回了黑色,但發量好像顯得更多了些。

  顧延收回自己那些無意義的回憶,開門見山道:「小孩,是怎麼回事?」

  簡默放下手,回答:「我姐的兒子。」

  「你不是獨生子嗎?」

  「我表姐。」

  顧延沒打算和簡默鬥嘴:「簡默,我覺得你不應該在親子關系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跟我撒謊。」

  顧延穿著下午做活動時那一身黑色西裝,在暗淡的車廂燈光下顯得愈發深沈,簡默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在想:要是今晚連夜趕去F市,應該不會被顧延發現吧。

  「所以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簡默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可他當著顧延的面,竟然想不出一個有說服力的借口,只能結結巴巴地說:「你瘋什麼……不是……」

  顧延把底座正對著簡默小腿的空調打開,沈默了半分鐘,問了出來:「所以你當初和我鬧分手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

  簡默連忙否認:「都說了不是你的!」

  「之前我完全標記過你。」

  「那又怎麼樣?標記可以洗,再說了,標記之後就一定能懷孕?你以為你很厲害嗎?」

  「簡默你——」

  「我怎樣?」

  顧延輕飄飄地說:「你還會給別人生孩子嗎?」

  簡默握緊了拳頭,砸在顧延大腿上,罵道:「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泄了憤之後就開車門要出去,顧延沒來得及只拽住了他的羽絨服衣擺,簡默本來就敞著懷,被顧延一拉,就差點脫了一半,毛衣也順帶著露出半個肩膀。

  「我冷!」簡默喊道。

  顧延立即松了手,語氣不好道:「誰讓你穿這麼少?」說完把簡默一把扯回來,伸到他前頭給他攏好衣服。

  簡默推開他,氣呼呼地把拉鏈拉好,對著他喊:「你到底想幹嘛?」

  顧延也耐心耗盡,「就是我的孩子,對不對?」

  「不是。」

  「那我們去做親子鑒定,等結果出來,如果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簡默心里苦笑,他也知道這是打擾,可他從來不用他的打擾負責任。

  簡默此刻不適時的沈默說明了答案。

  「為什麼不告訴我?」顧延問。

  「不想,不願意。」

  「我以前犯過錯,讓你受了委屈。」

  簡默輕笑,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別別別,我可承不起您這句道歉。」

  「既然有了孩子,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建立一下我們的關系。」

  原來只是因為有了孩子,簡默心里偷偷亮起的小火苗瞬間熄滅。

  「你想得美,」簡默推開車門,撂下一句:「那是我的寶貝,才不是替你養的。」





第3章

  顧延第一次見到簡默,是在一場跨年晚會上。

  他作為一個春節檔電影男二號,和劇組一起在跨年晚會上做宣傳,簡默是他們的上一個節目。簡默那時候才二十一,就已經可以獨挑大梁演出了,一個人抱著把電吉他,站在T字台的中央,唱著震耳欲聾的搖滾,台下全是鋪天蓋地的簡默燈牌。

  和他的名字很不一樣,簡默既不簡單,也不沈默。相反地,可能是因為年少成名,他張揚又叛逆,連唱的歌都叫《不可一世》,那時還沒有各種各樣的選秀,簡默這種橫空出世的搖滾少年在一種正派歌手里顯得尤其特別。

  顧延在休息室里準備上台的時候,就聽見簡默的助理和經紀人在走廊里抱怨,說簡默又去打了個耳釘,不穿主辦方配備的服裝也就算了,還非要在零下的溫度穿破洞褲上台。

  助理還說:「簡默馬上結束之後要去酒吧。」

  經紀人說:「把他攔住,還想上熱搜嗎?」

  助理無奈地攤手:「我哪里攔得住。」

  顧延和簡默是交錯上下台的,顧延的助理正在幫他檢查話筒有沒有夾好,簡默表演結束跑下來,經過顧延的時候突然停下,問他:「我唱的好聽嗎?」

  顧延之前從來沒有和他見過面,對於這莫名其妙的熟稔,他只能報以友善:「挺好的。」

  身邊人已經催他上台了,他聽見簡默嘟著嘴說:「一看就知道不喜歡。」

  顧延都沒有時間反應這句話的意思,就被現場導演推著往台上走了,他中途回了一次頭,遠遠地看見簡默正踮著腳朝他張望。

  那個樣子還很稚氣未脫。

  -

  任其安看到簡默垂頭喪氣地關上門,也不忍再嘲諷他了,把提前給他倒好等涼的一杯茶塞到他手里:「顧延跟你搶孩子了?」

  「沒有,他說要覆合。」

  任其安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狗男人原來都一個樣啊,我還以為顧延能幸免呢。」

  「你本來以為他是什麼人?」

  「還算成熟穩重的那種。」

  「沒錯啊,他本來就很成熟穩重,」簡默抿了一口熱茶,然後用焐暖了的手去摸簡小時的臉,接著說:「不喜歡我又不是他的錯。」

  任其安滿心的恨鐵不成鋼,但他知道感情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作為朋友,不能指責什麼,畢竟在幾年前那場荒唐情事里,簡默是唯一的受害者。

  簡默繼續收拾行李,不多時門鈴又響了,簡默像只受驚的兔子,肉眼可見地顫了一下,他慌張地望向任其安,任其安了然,理了理衣領去開門,結果門外站著的不是顧延,依然是顧延的助理林穩,林穩笑得尷尬,把手上抱著的一大箱往門里推。

  「誒誒誒這是什麼意思,簡默說要收了嗎?」

  林穩伸著脖子往里望:「老板交代一定要我送到位,要是被拒絕了我就要被炒魷魚的,默哥,您就幫幫我吧。」

  任其安冷笑,「顧大影帝真是好有誠意啊。」

  簡默沒法繼續當鴕鳥,顧延掐他的要害比什麼都準,他知道簡默心軟,拒絕不了別人,特別是林穩這種無辜被牽連的人,他走上來,接過箱子,風輕雲淡地朝林穩笑說:「辛苦了,進來喝杯水吧。」

  「不辛苦不辛苦,默哥,老板把他的聯系方式放在箱子里了,他說希望您能夠聯系他。」

  任其安站在旁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簡默自覺不堪,沒回答什麼,只笑了笑把林穩送走了。

  簡小時爬過來,撲在這個陌生的箱子上,嘴里吧嗒吧嗒地說話,他話還不太說的清楚,但簡默聽得懂,知道他是在催促自己,簡默幫他打開,里面竟然是滿滿一箱子的玩具,簡小時眼睛一下子亮了,小手一伸,抓起最上面的紅色超人。

  簡默撿起玩具上面躺著的那張紙條。

  一串手機號碼後面寫著:默默,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是了,這麼卑微的話,顧延是說不出口的,他大概只能在紙上寫出來,簡默想象著顧延講這句話時的模樣,覺得十分違和,讓人發笑。

  任其安看著簡默發怔,沒好氣地把那張紙條從簡默手里抽出來,在手心里團了團,扔進垃圾桶。

  簡默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任其安,沒什麼情緒,只咧嘴笑說:「被你搶先一步。」

  任其安讓簡默今晚先不忙著走,給自己一個緩沖期,簡默也覺得心力交瘁,點頭說好,留著床被和洗漱用品沒收拾,準備第二天再走。

  這一夜簡默睡得很不安穩,他特地把簡小時從小床上抱到自己身邊,但還是很沒有安全感,他做了一夜的噩夢,夢到顧延過來搶孩子,夢到簡小時毫不猶豫地走向顧延,夢到顧延說想要孩子就跟他結婚,最後夢到幾年前他和顧延的第一次。

  那疼痛太真實了,醒來後還是一身的冷汗。

  幸好簡小時依然睡在他旁邊,美夢香甜,簡默緊緊地摟住他。

  他現在唯一擁有的,只有這個孩子了。

  他起來做了個簡單的早飯,冰箱里還剩一些食材,他做了幾樣菜,放進食盒里,等著晚上到F市的新家里吃。

  床單被罩和洗漱用品都收拾完畢,簡默看著地上的五個大箱子,這才驚覺原來這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有人打電話過來,是一家小唱片公司的經理。

  簡默一直給他家的歌手和樂團錄樣本唱片,借用了任其安的一個朋友的身份和名字,畢竟養孩子需要不少錢。

  這個月公司給他的指標是錄五首,最後一首這幾天就要傳過去。簡默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他昨天之所以買完羽絨服就忙著回家,是因為晚上要傳這個音頻,結果被顧延的事情給耽誤了,忘了個幹凈。

  王經理不滿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簡默連忙抱歉,說現在就傳。

  等筆記本電腦開機的那幾秒鐘,簡默突然想到:要是這個王經理知道我是簡默,會發生什麼?

  可能會上頭條吧,那顧延就要氣死了。





第4章

  任其安說還有一個會,開完就來接他們,簡默讓他先忙,不要耽誤工作。

  這些年多虧了任其安,如果沒有他,簡默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可惜了任其安也是omega,雖然任其安經常說要不然以後就搭夥過日子,但簡默心知肚明那是玩笑話,任其安心里藏了一個人,求而不得,也走不出來,也愛不了別人。

  可任其安沒像簡默那樣,為不愛自己的人偷偷生了個孩子,拋棄榮光隱姓埋名地過日子,任其安則灑脫得很。

  還是不要愛太深,簡默第八百零二次這樣想。

  王經理又發來消息,說他們公司現在要擴大規模了,可能以後要再錄多一點。

  簡默有些為難,他其實也不是只給這一家錄demo,一家哪里夠他和簡小時的開銷,他還幫別人譜曲,之前最落魄的時候,他還接過淘寶上幫人寫歌的單子,一首三百二。

  其中一個買家聽完之後還說:「我怎麼覺得你在模仿簡默的歌啊?」

  簡默嚇了一跳,連忙解釋說:「可能聽多了會不自覺地偏向他的曲風,您是不滿意嗎?」

  千萬不要給差評啊!

  幸好買家回覆說:「沒,挺好聽的,我也特喜歡簡默,他退圈了我覺得真挺可惜的,明明有一片大好前途,插句題外話,我覺得你將來要是紅了,別像簡默那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了,對歌迷太不負責任。」

  「是是,我明白。」簡默心里都能泛出苦水來了,但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短暫走神之後,簡默給王經理回消息:「好,我盡量。」

  任其安到的時候,太陽曬得灼人疼,簡默連眼睛都睜不開,老式小區也沒有地下車庫,簡默只能獨自把一件一件箱子往樓下搬。

  好不容易搞完所有的行李,簡默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了,他想著去門口的小超市買瓶冰水,就把簡小時先放進車里,可簡小時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偏偏不聽,簡默一走他就哭,哭的撕心裂肺,任其安都哄不住,實在沒有辦法,簡默只能抱著他往小區門口走。

  誰能想到,就這麼一來一回,沒太多防備,他竟然就被拍下來了。

  簡默自己都不知道,還是晚上快要到F市的時候,簡默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才意識到出了大問題,他原先的經紀人高洋一連發了十幾條微信轟炸他。

  「你抱著小時的照片被拍下來了!在你那小區門口。」

  「我這邊已經幫你控制了,現在都在傳你秘密結婚生子,你想怎麼回應?」

  「還是不回應?」

  「其實不回應比較好,但是我擔心有媒體會盯上你。」

  「我現在也不是你經紀人了,沒辦法直接幫你,簡默你快給我個準信,火燒眉毛了都。」

  ……

  簡默砰的一聲從座椅上彈起來,差點把懷里的簡小時給吵醒。

  任其安也嚇了一跳,把著方向盤問他:「怎麼了?」

  簡默沒顧得上回答他,先去瀏覽器上搜了新聞,看到了那種照片,是他抱著簡小時往小區里走,他其實是帶著口罩的,但當時他想要喝水,就把口罩稍微拽下來一點,握著礦泉水瓶往嘴里懟了一口就立馬重新戴好。

  那張照片就是那幾秒的事情。

  簡默甚至都回想不起來,他返回任其安車的那一段路有誰和他擦肩而過。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

  簡默立馬回覆高洋,問他覺得怎麼辦最好。

  高洋說:「你發個微博,就說是你親戚家的小孩。」

  「可我已經退出了,還特地回來解釋這個事情,是不是有點刻意?」

  「你說的也是,我其實是有能聯系的媒體,能幫你解釋一聲,不需要你親自來,但是你也知道現在全網都在討論你這個事,沒有哪家媒體願意息事寧人,恨不得抓著你問個徹底,另外,還有一個難題……」

  「錢,是嗎?」簡默的視線滑落到簡小時的睡臉上,在心里嘆了口氣,「我知道,打聲招呼要不少錢。」

  以前簡默都不需要擔心這些事情,所有的招呼都由公司幫我處理好。

  高洋也在替他著急,「怎麼辦?」

  簡默的視線還落在簡小時的臉上,幾秒之後,他給了高洋一個準確的答覆。

  「我有辦法了,你忙你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任其安又問簡默,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默搖了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看不出形狀的東西,在手心展開之後,任其安才看清楚那是什麼。

  是顧延留的紙條。

  「你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你跟我說。」

  簡默用手機撥了紙條上的號碼,等接通的幾秒鐘里,他對任其安說:「恐怕我去不了F市了,有人拍到我抱著簡小時的照片了。」

  沒等任其安反應過來,顧延的電話已經接通了。

  簡默沒有迂回啰嗦,開門見山地問:「你看到新聞了嗎?」

  「看到了。」

  「你幫我。」

  「怎麼幫?」

  「幫我找家權威媒體,解釋一下那是我表姐家的小孩,其他的都不要多說。」

  簡默聽到顧延那邊輕輕地「嗯」了一聲,但沒有確切的肯認,簡默想,他可能真的去不了F市了。

  因為他聽到顧延說:「我幫你,你能回來嗎?」

  回去哪里?

  回去還有意義嗎?

  簡默沒有問,他說好。

  就像此前無數次妥協那樣,輕描淡寫。





第5章

  一天的囂亂在呈非娛樂的一篇獨家報道中畫下句號。

  呈非娛樂:【#簡默退出歌壇是因為秘密結婚生子?#今日,有網友曝出簡默懷抱一名三歲左右的兒童現身H市的一個老式小區,引發熱議。@簡默MAX接受呈非娛樂采訪回應生子傳聞,他表示懷里抱著的是他表姐的孩子,小區也是表姐一家住處,這次不過是普通的探親活動,網上所傳的種種原因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簡默還表示,現在已經非常習慣普通人的生活了,不希望再因為自己的瑣事打擾到大家,也不希望大家來打擾他。】

  簡默清楚,顧延做的絕對不止這一篇報道的事,不然高洋不會特地打電話過來問:「簡默,你找了何方神聖?就一個小時,相關詞條都少了一半。任其安應該沒這麼大本事吧?」

  簡默沒有力氣回答,也恥於說出那個人名字。

  但高洋還是猜出來了,「你真去找顧延了?我要是知道你說的辦法是他,我和任其安兩個人湊湊也得幫你把這事擺平啊?」

  「我哪里好意思再麻煩你們倆。」

  「簡默,沒那麼簡單對不對?他的要求什麼?顧延那麼自私的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幫你?」

  「平白無故?」簡默覺得實在好笑,「哪里來的平白無故。」

  「你心里清楚就好,別在我這里恨得咬牙,在他面前又變回縮頭烏龜。」高洋和任其安一樣,對簡默都是怒其不爭。

  高洋追問:「說吧,他讓你做什麼?」

  「他說讓我回去。」

  「回哪里?做什麼?」

  「他沒說。」

  「那你傻啊?今晚就離開H市唄!立即就走,留那里讓他逮?」

  「我也想走,」簡默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無奈地說:「可我已經被他逮到了。」

  他現在正坐在顧延的家里,坐在顧延家的沙發上,看著簡小時在每個房間搖搖晃晃地參觀。

  「啊?」高洋的一句「臥槽」憋了一分鐘才說出來。

  「你這不是前功盡棄麼?」

  簡默說:「可我怕簡小時會受到影響。」

  「只要你不是對顧延還有留戀就好。」

  簡默楞了一下,然後掛了電話。

  顧延在廚房給簡小時做水果拼盤,簡默看到桌上一堆購物袋了,是顧延剛剛去超市瘋狂購入的結果。他基本上是把超市掃蕩了一遍,有用的沒用的,只要是小朋友需要的,他都買了一遍。

  簡小時對新家很好奇,現在已經快九點了,按道理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了,但此時他興奮的很,從一個房間蹦到另一個房間,顧延很心機地在每個房間都放了小玩具,簡小時就像尋寶一樣,找到一個跑到簡默這里來炫耀一下,然後就飛奔到下一個房間,一直到顧延的臥房,他停了兩分鐘,簡默猜想他是聞到了顧延的信息素味。

  就像簡默對這個房子的感覺一樣,既熟悉又陌生。

  顧延把果盤端出來,放在茶幾上,又把購物袋里的小零食全都倒在旁邊,朝簡小時招了招手,簡小時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簡默從未如此地相信血緣的力量。他以前覺得簡小時長得像自己,臉小小的,有酒窩,但現在再看,除了這兩點,其余的部位竟然都像顧延。

  就像把顧延眉眼間的冷淡鋒利稀釋了之後,再印在簡小時的臉上。

  簡小時才三歲,再長幾歲大概會更明顯。

  顧延還不會照顧小孩,他已經盡力把水果切成小塊了,但簡小時還是沒法一口吞下,顧延正在猶豫要不要再去切小一點。簡默把他攔下,他接過顧延手里的盤子,那小叉子戳了一塊火龍果,蹲下來送到簡小時面前。

  「他沒這麼嬌貴,自己慢慢咬就行。」

  簡小時邊吃邊仰頭看簡默和顧延,左邊瞧瞧右邊看看,比新房子還要新鮮。他吃得滿嘴紅果汁,還朝顧延嘖嘴,嘟囔不清地喊了聲「爸爸」。

  簡默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他幫簡小時擦了嘴,然後就抱他進浴室,給他刷了牙洗了臉,換上睡衣,就把簡小時送進顧延新買來的兒童床里。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讓顧延沒有插縫的機會。

  他哄了簡小時睡覺,然後關燈關房門,顧延還在原來的位置站著。

  簡默原本想和他談談,可看到他就失了力氣,過往的記憶湧上心頭,竟然全是苦澀的,簡默想:顧延你要是能給我哪怕一點快樂的回憶,我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簡默要往客房走,顧延把他攔住了,簡默又轉向臥房,想要關門的時候,顧延抵住了門板,他的力氣比簡默大的多,簡默一時只能僵持著。

  「你不能總這樣強迫我,顧延,我真的要瘋了,我好不容易離開你,生活也剛剛走上正軌,你為什麼又要這樣?我好累啊。」

  「我不知道你懷孕,如果我知道我不會放你走的。」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還是要像之前那樣把我困在這里嗎?你沒有這個資格,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從來沒有同意過分手。」

  簡默突然怔住,「我單方面決定就夠了,反正那場戀愛有你沒你都差不多。」

  顧延扶著門框,手按在上面,簡默再用力,就會壓到顧延的手,顧延知道簡默狠不下心,他說:「默默,先讓我進去。」

  簡默和顧延對視了好久,最後還是沒撐住,把他放了進來。

  簡默沒來得及後退,就被自己的拖鞋給絆住了,顧延扶了他一下,於是和他貼的很近,簡默聞到顧延身上的古龍香水味,帶著隆冬寒意,合成了記憶里最熟悉的冷冽味道。

  顧延的信息素味太過強烈,有時候連阻隔貼都遮不住,他只能噴男士香水掩蓋,簡默以前還偷偷用過,但他後來發現,香水和性格一樣,各有各的專屬,改變不了。

  「可那也是我的兒子,我有撫養他的義務。」

  「顧延,別想了,那是我一個人的兒子,跟你沒有關系!」

  兩個人正劍拔弩張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間出來咕咚咕咚的動靜,好像是門把手被轉動又沒能轉開的聲音。顧延先一步走過去,輕輕地轉開門把手。

  門縫里先露出一只小手,然後是穿著綠色小恐龍睡衣的簡小時冒了出來。他一點都不認生地就鉆進了顧延的懷里,從善如流地攬住了顧延的脖子,然後又從顧延的懷里伸出小手摸簡默的臉。

  他結結巴巴地說:「媽媽,我睡不著。」

  簡默看著棄明投暗的簡小時,氣的火冒三丈:「自己睡去!」

  「爸爸陪你睡好不好?」

  簡小時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頭,「不好,我要媽媽。」

  簡默松了口氣,到底不算白養了這小混蛋。

  「好,媽媽陪你,那爸爸再抱你一會兒。」

  顧延知道簡默現在不高興,也就不去惹他生氣,把簡小時抱在懷里,父子倆頭靠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簡默如臨大敵,跟在顧延身後,時刻準備搶回簡小時。

  顧延比簡默高出大半個頭,簡默夠不著,再加上簡小時現在做了小叛徒不配合,簡默根本拿顧延沒辦法,他只能氣鼓鼓地抱怨:「顧延!你煩死了,一出現就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沒有想打擾你的生活,我想讓你回到我身邊,讓我來照顧你和寶寶。」

  簡默接過又開始打盹的簡小時,壓著聲音說:「回到哪里?回到你這個冰冷的大別墅,然後等著你兩個月回來一趟寵幸我嗎?」

  簡默把簡小時放回小床上,答應他馬上就回來。

  顧延站在門口,下定決心地說:「我可以調整我的行程,我明天就把所有在談的綜藝都拒絕了,然後減少所有的活動,好不好?」

  簡默看著一臉誠懇的顧延,心里微微松動了一下,但還是迅速恢覆戰鬥力,「你為什麼覺得我就是在這里等著你,等你做出改變,然後我就乖乖地跟你回去?真搞笑,所以當初分手是我在跟你鬧著玩嗎?」

  「我知道三年前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夠好,讓你很寂寞,讓你受委屈,我會彌補你的,簡默,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簡默心想:這話是不是來的太遲了。

  簡默搖搖頭,「不是的,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再有什麼關系了。」

  「為什麼?你有喜歡的人了?」

  顧延的視線灼熱,簡默撒不了謊,只能說:「現在沒有,以後會有的。」

  顧延握住簡默的手,低頭說:「你以前不是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的嗎?」

  簡默不說話,剛想要甩開他,顧延的吻就突如其然地落了下來,落在了簡默的額頭上,簡默反應慢了半拍,直到顧延的唇向下移的時候,簡默才猛地把他推開。

  「都說了是以前,以前我追著你說的時候,你全當耳旁風。」

  「當我理解你的心意之後,你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所以這一次,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簡默心里又酸又苦,要是換作三年前,聽到這句話,他估計會高興地原地蹦三圈,可現在……

  「不好,顧延,我真的不是三年前的簡默了。」





第6章

  簡默住下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任其安和高洋報平安。任其安的態度很不好,他覺得簡默寧願回顧延的龍潭虎穴,也不願意跟他借錢,實在是沒義氣。即使簡默跟他道歉,他也不原諒,表示除非簡默哪一天能真的跨過顧延這道坎,哪天才能原諒他。

  高洋的態度則輕松很多,當年簡默追顧延的時候,瘋狂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早就不吃驚了。

  「對了,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你改天要是有空,來這邊一趟。」

  「什麼事?」

  「一把吉他,就是顧延送我的那把,我怕放家里被他誤會,想暫時寄存在你那里。」

  「你怕他誤會你舊情難舍,還是怕他看清你根本還愛著他?」

  「哥……」

  「行行,我明天就去,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高洋第二天來的時候,還專門提前問了顧延在不在家。簡默說不在,他才放心來。

  簡小時在客廳玩小火車,看到高洋,笑嘻嘻地喊了聲:「高叔叔好!」

  「寶貝好!」高洋摸了摸簡小時的肉臉蛋,轉頭問簡默,「小家夥竟然主動喊我了?」

  簡默聳了聳肩,然後把墻角的吉他包送過來。

  高洋嫌棄地取了張濕紙巾,把吉他盒表面的灰塵擦了擦,「以前當個寶貝似的睡覺都不撒手,現在落灰了都不管了。」

  「煽什麼情嘛,任其安出差了,不然我也不會麻煩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個人帶一個男團,已經很累了,但我也不敢隨便找別人。」

  高洋的眼神很覆雜,看的簡默低下了頭。

  高洋感慨道:「以前做你經紀人的時候,你都是坐在行李箱上大搖大擺地讓我和助理推,現在都知道替人著想了。」

  「誒呀,黑歷史就別提了。」

  「你現在和顧延住一個屋?」

  簡默立馬變了臉色,「沒有,我和簡小時睡。」

  高洋沈默了一陣,又問道:「默默,真不唱歌了?」

  簡默正在給簡小時理衣服,聞聲頓了頓,然後搖頭說:「不唱了。」

  「今天上午,帶著那個新團參加比賽,我看著他們排練,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以前的你,那些孩子都很機靈,知道娛樂圈的規矩也懂得人情世故,對我這個經紀人來說當然是好事,畢竟沒有人讓我給他擦屁股。」高洋說著看了簡默一眼,簡默會心一笑。

  「但他們總是沒你那麼純粹,你在舞台上的感覺,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誰也不放在眼里,肆意張揚到爆炸,特別棒的感覺。」

  「那你還總說我唱歌擾民?」

  「我那時候怎麼知道,我以後再也聽不到你唱歌了。」

  簡默朝天眨了眨眼睛,然後推了高洋一把:「你幹嘛啊?還想帶我這個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也比糊穿地心強啊?我那個團里一個個的正事不做,戀愛倒談得不輕,我這邊剛處理完緋聞,那邊又開始。說真的,我本來以為你是最難對付的藝人了,但跟別人一比,你也太省心了。」

  簡默只是笑。

  「對了,你這就算和顧延覆合了?」

  簡默摸了下後頸,「我拿什麼和他覆合?我現在跟殘疾人有什麼區別?」

  高洋聽完立馬想起當年的事情,怨氣又沖回來,「我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讓你去和顧延捆綁營銷,他倒好,人氣直上,火的一塌糊塗,卻把你給耽誤了。」

  簡默拍了拍高洋,安慰道:「那是我自願的,跟你沒關系,你不需要自責,我現在也沒那麼可憐,你看簡小時多乖多可愛。」

  恰巧這個時候簡小時抓著個火車頭不知道應該放在哪里,迷迷瞪瞪地喊了聲:「我要爸爸。」

  高洋:「……」

  簡默氣極:「這個死顧延,給簡小時下什麼迷魂藥?」

  「我帶你走,媽的我還不信了,顧延還能只手遮天了?你收拾收拾東西,我今晚就帶你走。」

  「走去哪里?」

  一個深沈又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簡默和高洋同時打了個哆嗦。

  簡小時想沖上去抱顧延,被高洋一把攔住了。

  顧延站在門口,門都還沒關,視線就直直地落在了簡默身上。高洋看了看顧延此時的氣場,和三年前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他也不是軟骨頭,說出來的話怎麼可能就這樣罷休?

  他沖上去和顧延硬碰硬,「去哪里也不用你管,顧先生,別假惺惺了,過去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簡默為你受過的傷吃過的苦,我不知道?我因為你失去了金牌經紀人的地位,我沒說什麼,畢竟是簡默自己的選擇,但是你要是用小孩威脅他,逼他留在你身邊,你這和犯罪沒什麼區別!」

  顧延的臉色也不好看,他估計也很久沒被人這樣斥責過了。

  「我會帶簡默走,我絕不會任由你這樣欺負他。」

  顧延望向簡默:「你跟他走?」

  簡默訥訥地說:「如果你能保證不再打擾我和孩子,我會走的。」

  「留在這里讓你這麼受委屈?」

  高洋嗤了一聲,「以勢壓人,焉能長久?」簡默拉他的衣袖,被他甩開,他小聲對簡默說:「你怕什麼?咱們氣勢要上來,知道嗎?」

  顧延遲遲沒有說話,簡默以為顧延就這麼放棄了,也是,他每次放手的時候都很爽快。

  簡默想:顧延應該打心眼里討厭他吧,他最開始對顧延死纏爛打,把顧延攪和得不得安生,兩個人恩怨糾葛了那麼久,顧延好不容易等來了自由,結果又冒出來一個孩子,顧延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只好把自己再搭上去。

  「你同意了?」簡默輕聲問道。

  顧延依舊沒有回答。

  簡默心里頓時空落落的,開心和另外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混合在一起,讓他心煩意亂。

  這時候顧延突然開口了,他說:「高洋,我記得你現在手底下只帶了一個男子團體,並且不紅。」

  「你什麼意思?」高洋立馬警惕起來。

  「我可以讓他們更不紅,你信嗎?」

  簡默這才知道顧延的心有多黑,連忙幫高洋說話:「顧延,你別這樣,不要意氣用事。」

  「高洋,你今天如果敢帶著簡默踏出這個門,後果你可以想象。」

  顧延話語里的寒意讓簡默心里顫了兩下,他正準備替高洋向顧延道歉,高洋先退縮了。

  「行!你牛,我鬥不過你。」高洋臊得從臉紅到脖子根。

  顧延滿意了,他添了一句:「謝謝,我會關照你手下藝人的。」說完,就走上來抱起簡小時,去兒童房里玩了。

  簡默看著高洋顫顫巍巍推開門,「果然是人不如舊啊高洋,為了新人就這麼丟下我?」

  「默默,我那隊小新人哪里掰得過顧延一只胳膊,他要是真生氣了,一句話給某個投資方,我這兩年的辛苦不都白費了。」

  於是簡默就這樣被高洋扔在了顧延家門口。

  顧延走過來,臉色稍微轉好了一點,「我就這麼可怕嗎?」

  簡默背過身去,消極抵抗。

  顧延伸出手指讓簡小時握住。

  「默默,為什麼一定要躲著我?」

  簡默沒有說話,顧延也沒有逼他。

  簡小時被顧延抱去他特意布置的兒童房,一張軟絨地毯比簡默出租房里一間臥室還大,沒見過世面的簡小時喜歡極了,完全忘了他媽,簡默一要拉他,簡小時往地毯上賴,還反過來把簡默往顧延懷里踢。

  「默默。」顧延從背後抱住簡默,然後輕輕地抿了一下簡默的耳垂,簡默感覺到一股電流從心口湧上來。

  「我真的會好好照顧你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簡默被顧延和簡小時前後夾擊,實在動彈不了,「我輸了,我投降。」

  他的行李箱還堆在門口,其中兩個裝衣服的箱子昨晚被顧延拎到自己房間。

  簡默被顧延安排得明明白白,浴室門關上,他站在淋浴間前脫衣服,秋衣領子滑過後頸時,簡默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摸了一下後頸中央的凸起,那里是他的腺體。

  準確的來說,是一個受損無用的腺體。

  簡默洗到一半的時候,顧延把他的睡衣內衣送進來,他把襯衣袖子卷了起來,把睡衣放在衣架上的時候,露出健碩的手臂,簡默走了兩秒神,然後慌忙轉了身。

  顧延輕笑了一聲。

  簡默慢吞吞地洗完澡,隨便用吹風機吹了個頭發,然後就去兒童房看簡小時,結果正好看到顧延從兒童房出來,簡默要進去,被顧延攔住,他「噓」了一聲,說:「寶寶睡著了。」

  簡默於是轉向客房,還是被顧延攔住。

  「你去哪里?」顧延摟著他的腰,摸了摸他微潮的頭發,「我知道你昨晚在兒童房里沒睡好,我不鬧你,你今晚不會在我那里好好睡一覺,我去客房。」

  簡默一楞,他沒想到顧延會讓步。

  他躺在顧延的大床上,顧延給他調空調溫度還有床簾,簡默問他:「我以前最喜歡的那個抱枕呢?」

  「被我放在雜物間了,洗了估計也不能用,我明天讓人幫你重新買一個一模一樣的。」

  顧延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在他額頭上落了一個吻,說:「晚安。」

  簡默皺著眉頭,說:「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接受你。」

  顧延不為所動,又低頭親了一下簡默的唇,說:「慢慢來,我有耐心。」

  簡默憤怒地握緊小拳頭,然後就被顧延強制塞到被窩里去了。

  顧延走了之後,腳步聲漸漸變小,簡默也卸下偽裝,把顧延的枕頭和被子緊緊抱在懷里,把臉埋進去,聞那股思念已久的味道。

  可他只能聞到顧延的體味,亦或是洗衣液味,聞不到一點顧延的信息素味道。

  像烏龍綠茶,又帶點薄荷清香。

  他一點都聞不到,因為他的腺體被損壞了。

  他聞不到顧延的信息素,顧延也感受不到他的信息素,他也不會再有發情期,生殖腔永遠關閉,即使顧延願意和他上床,他也給不了顧延任何快感。

  說來也是可笑。

  以前都是他勾引顧延,顧延拒絕,現在顧延主動,但他卻開心不起來了。





第7章

  「祖宗我求求你,你別給我添亂了。」

  簡默把耳釘拿下來,然後擺弄了兩下自己的頭發,轉身問高洋:「好看嗎?」

  「好看,」高洋心急如焚,生怕簡默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出來,他極力勸道:「我和顧延的經紀人都溝通過了,什麼地方要配合他都知道的,你別單獨去找他了行不行?萬一被記者拍下來,捆綁營銷就變成戀情曝光了!」

  簡默朝高洋笑了笑,然後說:「不好,我就要見他,他在幾號休息室來著?」

  高洋氣到說不出話來,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我就到走廊里大喊,我老公顧延在幾號房啊。」

  高洋嚇了一跳,「作為Omega,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啊?哪有像你這樣瘋的Omega?」

  「顧延已經很矜持了,所以我得主動一點,行啦快說,他在幾號休息室,趁著晚會沒開始我先溜過去。」

  高洋沒好氣地說:「14。」

  簡默比了個「OK」,然後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就出了門,高洋在後面喊:「那又是什麼東西啊,你可千萬別胡來!」

  顧延的助理剛把休息室門拉出一條縫,簡默就趁機一推鉆了進去,顧延正坐在沙發上看劇本,一擡頭看見簡默直楞楞地站在他面前,一時沒反應的過來。

  顧延的助理只聽說過簡默是個混世小魔王,最愛耍大牌了,心想是要泡杯茶還是泡杯咖啡好好招待一下,千萬別惹得他不開心,結果簡默一進來看見顧延就咧嘴笑,酒窩若隱若現的,一點也沒有平時酷酷的樣子。

  他和顧延一同參加慈善晚會,那時離真人秀開機還有兩個星期,簡默已經按耐不住了。

  「簡先生?」

  簡默盯著顧延的臉看的神遊天外,顧延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然後好不見外地坐到了顧延身邊,伸出手,說:「叫什麼簡先生?多生疏,叫我簡默吧,或者默默也可以。」

  顧延只好跟他握了下手。

  「我們下下個星期不是要去參加真人秀嗎?那是個旅遊節目,我聽說服裝都有品牌讚助,我們就不能穿私服了,我也就不能和你穿情侶裝,不過沒關系,我準備了情侶配飾,」他把藏在身後的小盒子展示給顧延看,興致勃勃地自賣自誇:「一條項鏈,一條手鏈,雖然是同款,但不容易被發現,不過一旦被發現又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我是不是很聰明?」

  顧延疑惑:「你這是要幹嘛?」

  「我們不是說好要炒CP了嗎?」

  顧延自覺尷尬,咳了兩聲,問道:「那件事和你這些東西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既然是營業CP了,我們要戴同款項鏈,同款戒指,共用一個衣櫃,這是最起碼的。」

  「是嗎?」

  「當然啦,這只是最低級別的營業,接下來在真人秀里面呢,你要時不時偷看我,會因為我和別人說話吃醋,就想和我黏在一起。」簡默說著說著臉都紅了。

  「關於這個,你的經紀人都跟我說過了,我覺得很簡單。」

  簡默騰地站起來,「簡單什麼?」

  「不就是演戲嗎?」

  簡默像一根蔫了的茄子,慢慢縮回了沙發,「對哦,就是演戲嘛。」

  顧延問他:「你怎麼了?」

  簡默恨恨不平地看著他說:「你可不要演著演著然後真喜歡上我!」

  顧延大概明白了簡默的小心思,一邊翻劇本一邊回答他:「不會的,我是專業的演員。」

  「哼!」簡默叉著腰用鼻子出氣。

  顧延全把他當空氣,自顧自地看劇本。

  過了一會兒簡默自覺沒趣,把項鏈和戒指一手拿一個放在顧延面前,問他:「你想要哪一個?」

  顧延本來兩個都不想要,但看著簡默委委屈屈的樣子,只好隨便選了一個,「戒指吧。」

  簡默把項鏈扔在顧延手里,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在真人秀開機之前,顧延陸陸續續收到了簡默送來的墨鏡、鞋子、保溫杯、圍巾、遮陽傘……

  助理林穩說出了心里話:哥,簡默是想包養你嗎?

  顧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林穩吐吐舌頭,知道少說少錯,於是閉嘴幫顧延打包行李,顧延這個人生活非常封閉,沒什麼朋友,也沒有娛樂活動,每天就是拍戲、采訪、品牌活動,行程簡單得很。

  而且顧延這人還算半個戲癡,每年平均四部電影,就跟定額指標一樣雷打不動,要不是經紀人好說歹說把他拉去參加了一個真人秀,這個時候顧延應該在劇組吃盒飯。

  人家愛豆擠破了頭要出名,顧延這人要長相有長相,要實力有實力,卻安安心心搞他的老幹部人設。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顧延的經紀人想過無數種顧延出圈的方式,誰想有一天會是通過和簡默組CP,火成了燎原之勢。

  簡默從真人秀開機的那一刻開始,就十分認真地完成他的捆綁營銷任務,高洋扶額,心想:這貨平時要是能這麼聽話就好了。

  顧延要去哪里,他第一時間跟過去,顧延說什麼他都鼓掌叫好。他的跟隨攝像苦口婆心地勸他:「簡老師,咱能不能不要一直盯著顧老師?從開機到現在,我就沒拍過你一張正臉。」

  簡默戀戀不舍地轉過頭,和攝像師對視了兩秒之後,翻了個白眼:「你又沒有顧延好看,我才不要看你。」

  要說攝像機下,簡默還算收斂,那麼拍攝間隙他就是原形畢露了。

  每天都黏著顧延,恨不得用502膠把自己粘上去。動不動就摸摸顧延占他的便宜,或者把顧延擠到沙發邊上,讓忍無可忍的顧延聽他唱歌。

  「給你一分鐘,唱完就走。」

  簡默笑得露出小酒窩,然後裝作彈吉他的樣子,唱「天晴時想見你,下雨時想見你,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

  顧延聽完之後臉色很覆雜,嚴肅地問他:「你到底是想和我炒作,還是想追我?」

  簡默坦然至極,「當然是追你啦!」

  「那你為什麼要簽合作協議?」

  「不然你的經紀人就不會讓我接近你,而且我也希望你有更多的粉絲啊。」

  後來簡默才知道,有太多人喜歡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第8章

  簡默在顧延的床上睡了很沈很安穩的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日光藏在茶色床簾的空隙里,一點一點滲透進臥室。

  顧延敲了敲門,沒有聽見簡默回答,然後就自己開門進來了,他抱著簡小時走到床頭,簡小時一看到簡默,就要往簡默懷里拱。

  簡小時拱進去之後,顧延也上來,把簡默和簡小時一起抱住,親了親簡默的臉,說:「小懶豬,起床了。」

  簡小時也爬上來,親了親簡默的臉,說:「起床啦。」

  簡默裝睡失敗,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然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看到顧延已經洗漱好,神清氣爽地倚在床頭,簡默說:「睡醒第一眼看到你,真不開心。」

  顧延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他知道簡默在故意惹他生氣,於是微笑著說:「不好意思,以後你每天睡醒第一眼,都會看到我。」

  顧延做好早餐,在簡默的箱子里找到簡小時的兒童餐具,洗幹凈後先盛給了簡小時。

  「你為什麼會帶孩子?」簡默看著顧延有條不紊地給簡小時喂飯,心里十分不理解。

  「自從知道有小時的那天起,我一晚沒睡,惡補了全套育兒經。」

  簡默警惕起來,「你想幹嘛?想跟我爭撫養權?」

  「培養一個小臥底,之後攻陷你會容易些。」顧延一本正經地回答。

  「攻陷我?你想得美!」

  顧延也不惱,把餐碟舉起來,「徐記的蒸餃和蛋黃燒賣,你以前最喜歡吃的。」

  簡默咽了咽口水,別開視線,拒絕道:「人都是會變的,以前喜歡不代表現在就喜歡。」

  顧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喂給簡小時。

  簡默眼看著他最愛的蒸餃和燒賣被那對可惡的父子倆消滅得一幹二凈,只能在心里吶喊:「簡默撐住!不要被顧延的花招迷惑!」

  簡小時吃完,擦擦嘴巴就跑到玩具堆那邊玩了,顧延走到簡默面前,俯身問他:「其實我買了兩份,你要不要?」

  簡默抱著胳膊,哼了哼。

  「算我求你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跟我對著幹。」

  和顧延待在一起,時間變得非常快。

  簡默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顧延和簡小時玩玩具,簡小時坐在顧延的長腿上,把小火車頭「嘟嘟嘟」地飛到顧延手里,顧延接住然後放在軌道上。

  顧延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從簡默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細勁的腰肢,一綹頭發垂在額頭,顯得英俊落拓。

  這讓簡默想起顧延的第一部 電影,那時的顧延才二十三,在里面扮演黑道大哥的手下,戲份少得可憐,就幾個特寫鏡頭。偏偏讓簡默瞧見了,他無意中調到電影頻道,然後就看到一個年輕男人在巷口抽煙,巷外人流湧動,鏡頭拉回,煙霧朦朧升騰,彌散以後露出顧延微瞇的眼睛,深邃又讓人向往。

  十七歲的簡默屏住呼吸,然後突然心跳暴動。

  那時他剛年少成名,所有人都說他如同耀眼星辰,殊不知他已經找到了他的星星。

  「顧延,你沒有行程嗎?」

  顧延擡頭看了他一眼,回答說:「沒有,我這幾天都沒有行程。」

  簡默著急了,「你不拍電影嗎?不跑宣傳嗎?你不要以為得了影帝就地位鞏固了,你要抓把勁啊,不然那些小鮮肉就要把你拍死在沙灘了!」

  「沒關系,」顧延把簡小時抱起來,往簡默身邊走,「以前覺得那些東西很重要,現在我突然發現其實沒什麼意義。」

  「為什麼?」簡默轉過臉,悶悶地說:「我記得你說過,演戲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第9章

  簡小時從顧延的懷里跑出來,站在簡默的面前,伸出手,「媽媽陪我去玩小火車。」

  顧延把簡小時抱起來,對簡默解釋:「其實我今天確實是推了一個頒獎典禮。」

  簡默一楞,旋即笑道:「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頒獎典禮吧,畢竟是得過三金影帝的人,這些小獎哪里在意?」

  「默默,我——」

  簡默把臉埋在枕頭里,嗡嗡地說:「我想睡覺,你帶簡小時去玩吧。」

  顧延把毯子蓋到簡默身上,然後抱著簡小時去房間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演員的緣故,顧延比想象中更快地進入角色,他現在真的就像一個好爸爸,好丈夫。

  這讓簡默有點措手不及。

  沒有任何糾纏、爭吵、拉扯,或者其他的狗血劇情,他就這樣被顧延帶回家了,顯得他這三年的逃離像個笑話。

  簡默向高洋求助,高洋並不能感同身受,只說:「這不是挺好的嘛,顧延現在知道疼你了,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

  「我擔心的是三年前的事情會再發生,然後傷害到簡小時,我不敢想象。」

  「其實你應該和顧延坐下來好好聊一下當年的事情,告訴他你的擔憂,他也許會有辦法,默默,不要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撐。」

  「如果我告訴他,他會很自責的。」

  「他本來就應該自責,捆綁營銷他不配合也就算了,明明你倆都確認關系了,你這邊要公開,他還是不願意,讓你被所有人看笑話,說你不要臉倒貼,還被他的粉絲全網黑,甚至被瘋子傷了腺體。」

  簡默搶白道:「那又不是顧延的錯。」

  「是,腦殘的瘋狂粉絲確實和他沒什麼關系,但你受傷了,他真的不需要負一點責任嗎?」

  簡默摸了一把頸後的凸起,那里看起來和平常的omega並無差別,只是再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了。

  「本來就是我倒貼啊,如果我不去招惹顧延,也不會有後來那些事情。」

  高洋嘆了口氣,「算了,我也勸不動你,那你現在要怎麼辦?你腺體受損的事情,他遲早會發現的,到時候你怎麼解釋?」

  簡默安靜了好久,然後說:「哥,幫我一個忙吧,幫我去買個東西。」

  *

  高洋說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晚上簡默哄好簡小時剛回床上,顧延就從背後抱住了他,手在他的腰腹上摩挲,隔著薄薄的睡衣,簡默感覺到顧延滾燙的體溫,尤其是燥熱的下身。

  簡默心里有些發慌,握住顧延的手不讓他動,可顧延卻把他的舉動誤會成欲拒還迎,細細密密的吻落在簡默裸露的肩頭,舌尖滑到簡默的後頸上,舔舐著簡默的腺體。

  簡默在心里祈禱,也許無關第二性征,無關腺體,顧延現在比以往都要愛他,這是一場心心相印的性愛,也許他可以感覺到身體的欲望湧動,他可以在顧延難得的溫柔中作出正確的反應。

  但可能是太緊張了,他只能感覺到自己渾身在顫抖,當顧延的手指觸碰到臀間的穴口時,他竟然哭了出來。

  他哭著說:「我做不到,顧延,我做不到。」然後拼命地往後躲。

  顧延把他抱住,把他緊緊地摟在懷里,簡默看上去那麼脆弱那麼恐懼,顧延不明白是為什麼。

  簡默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兩只手無力地抵在顧延的胸口,說出來的話是零零碎碎的,顧延好不容易才聽明白,簡默是真的在抗拒他。

  「我去貼一張阻隔貼,」顧延掀開被子,在床頭櫃里拿了一張強力阻隔貼,在後勁處貼好,然後又下床把窗戶打開,散去味道,回身問簡默:「好一點沒有?」

  簡默在心里苦笑,阻隔貼於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他還是強撐著朝顧延點頭,說:「好多了。」

  「怎麼回事?」

  「我……我自從生完簡小時之後就一直在注射抑制劑,可能用量有些大,導致對你信息素的敏感度降低了,所以你靠近我會很不舒服,抱歉。」

  顧延看起來沒有懷疑,簡默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顧延起身把窗戶關好,「那我去隔壁睡?」

  簡默啞然,拉起被子把自己包住。

  顧延倒了杯水送到簡默嘴邊,「喝口水。」

  待簡默小小抿了一口,顧延把簡默額前黏濕的頭發撥開,「我去隔壁睡了,有什麼不舒服的要喊我。」

  簡默點了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顧延關上門之後,簡默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又流了下來,他突然發現,他快要記不得顧延的信息素味道了,當他在腦中努力搜索那種味道時,他只想得到顧延身上的香水味。他曾經那麼迷戀,甚至用發情期去勾引顧延,讓兩個人的味道糾纏在一起,相互交融,可現在他完全聞不到了。

  這讓他有一種與過去完全割離的痛感。

  隔壁傳來顧延的腳步聲,他大概沒有關門,直接上了床。簡默知道剛剛的顧延正在情潮的高點,一個蓄勢待發的alpha,就像一頭準備捕獲獵物的雄獅,可顧延為了他,心甘情願地收起利爪,貼上阻隔貼。

  雖然顧延並不知道,那毫無用處。

  他現在一切都是一團糟,但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顧延的心里是有他的。

  他在淩晨三點發了一條短信給高洋——你說,顧延三年前如果能這麼愛我,該多好。

  然後又撤回了。





第10章

  三年前那檔叫做《去遠方》的旅行節目並不知道自己會因為顧延和簡默的桃色新聞而大火特火,就像簡默不知道自己會因為一個沖動的決定而毀掉自己的前半生。

  《去遠方》的制片人向簡默發邀請函,純屬碰碰運氣,可沒想到簡默一口答應下來,把節目組高興壞了。

  以簡默的人氣,不說別的,節目的收視率就有了保障。

  簡默一到拍攝場地,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導演,大門一推,就往沙發上坐下來,「我看了大概的劇本,酒店住的是兩人間,一開始也有挑室友的環節。」

  現場導演搓著手說:「是,我們打算做個小遊戲來分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和顧延一個組。」

  「可是——」

  簡默也不啰嗦,直接撂下一句話堵住導演的長篇大論,「沒什麼可是的,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反正最後我要和顧延一個組一個房間。」

  顧延那邊其實好辦,本身就不是個綜藝咖,對導演來說難辦的是,自從知道簡默也來當常駐嘉賓,已經有好幾個嘉賓的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讓他安排安排,能讓自家藝人盡量和簡默多點接觸。

  誰想簡默自己早有主意。

  顧延在半個小時之後才趕到拍攝地,簡單錄了個單人采訪,因為顧延這人出道以來一直就安安心心演戲,沒緋聞也沒話題度,和其他幾個藝人並不熟悉。

  簡默到休息室的時候,顧延正一個人坐在邊上玩手機,其他幾個男女旁若無人地嬉笑,見到簡默進來,眾人都停下來,往門口望。

  簡默在娛樂圈里是出了名的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導演連忙來打圓場,「小簡,快來快來,要開機了,大家一起拍一個先導片。」

  其中一個女藝人鉆出來,往簡默面前一站,率先伸出手:「簡默,又見面了,之前在頒獎典禮見過一次,沒時間打招呼,我是梁歡。」

  眾人都瞧著,心想:又有人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簡默輕握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徑直往顧延那里走去了,顧延本就一人占了一個小沙發,沒什麼空地,偏偏簡默當作沒看見,當著眾人的面非往顧延的身邊擠,擠不進去就坐在沙發扶手上。

  眾人的視線於是都集中在玩手機的顧延身上。

  簡默揪了揪顧延的衣袖,小聲地問:「你怎麼沒戴我給你買的項鏈?」

  顧延把胳膊收起來,和簡默分開些距離,只淡淡地回答:「我不愛戴那些東西。」

  顧延走的很決絕,把簡默扔在原地,讓簡默變成第二個梁歡。

  場面變得更尷尬了。

  幸好簡默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他追上去,小跑到顧延前面,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對顧延說:「那戒指呢?戒指可以戴嗎?」

  顧延停下來,「你幹嘛非要讓我戴?」

  簡默看到顧延微蹙的眉頭,此時的他比第一次世界巡演登台還緊張,他自以為有理有據的一堆解釋,在顧延面前說出口時,就變得非常幼稚,「營業啊,我們要捆綁營銷的,不戴同款,誰能看出來我們關系親密呢?」

  果然,顧延的眉頭蹙得更厲害了,他接過簡默的戒指,在指間前後打量了一下,然後又放回簡默的手中,「抱歉,你買的這些首飾真的不適合我,太刻意的話,大概也沒人會信。」

  他心里還留了一句沒說:戴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一看就是簡默風格的配飾,沒人會覺得我們在營銷,百分之百覺得我在倒貼。

  要不是這些天和簡默接觸下來,知道他傻乎乎的確實沒心眼,顧延一定會認為簡默在捉弄他。

  簡默把戒指戴回去,嘴巴撅的老高,但還是賊心不死,又問:「那你平時戴什麼?我戴你的同款?」

  「我平時不戴。」

  「可是我看你的照片,都是戴戒指項鏈的呀。」

  「那是品牌方送的,是為了代言。」

  簡默「哦」了一聲,再不及時結束這個話題,可能他會在節目一開始就給顧延留下胡攪蠻纏的壞印象。

  他揪了揪顧延的衣袖,「那怎麼營銷啊?咱們協議都簽了。」

  顧延一聽到這兩個字,頭都要炸了,「節目要連續拍兩個星期,在這兩個星期里,難道沒有機會展示嗎?」

  「那……你又對我愛搭不理的,展示什麼?」

  「不是還沒開機嗎?」

  簡默楞了楞,松開顧延的衣袖,「對了,你說過的,不就是演戲嘛。」

  顧延覺得簡默實在是越了界,他不止一次地想過,一切還在萌芽階段,簡默就對他這樣熱烈,等節目結束,他和簡默的關系又該如何收場呢?

  簡默整理了一下情緒,朝顧延笑了笑,然後催促他回休息室,「走啦,馬上要拍先導片了。」

  顧延於是又被簡默拖回去了。

  節目一共途徑三個城市,在集合點簡單拍了一個出發視頻,就一同上了飛機,在飛機上顧延還是和簡默坐在一起,誰都知道不是偶然。

  第一站就是爬山,簡默本來想坐纜車的,可是轉念一想,這樣他不就少了很多和顧延的相處時間?索性換了運動鞋,和眾人一起徒步登山。

  走到顧延身邊的時候,意料之中地,聽到了顧延的一聲嘆氣。

  可能是因為太累了,簡默一路都沒有再鬧騰,在山上搭帳篷待了兩天一夜,簡默雖然沒有爭取到和顧延同床共寢,但還是想盡了辦法,占顧延的便宜。

  因為道路原因,下山的地方離節目組的車隊還有一公里的距離,結果簡默就在快到山腳的時候,把腳腕給扭傷了。

  導演組說找個擔架,簡默說不用,然後就可憐兮兮地盯著顧延望。

  顧延頂著眾人的視線,站到簡默面前,十分違心地說:「我背你吧,反正又不遠。」

  簡默得了逞,笑嘻嘻地張開胳膊。

  一趴到顧延的背上,簡默就緊緊地摟住了顧延的脖子,然後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你不生氣吧?」

  顧延沒說話,簡默又說:「我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應該不重的。」

  「所以扭傷是故意的?」

  簡默連忙擺手,「才不是,是我剛剛只顧盯著你看,一腳踩空了。」

  顧延兩只手支在簡默的腿彎,手心的溫度隔著褲子的布料傳過來,簡默第一次靠顧延這麼近,他的呼吸噴在顧延的脖頸上,這讓他感到有些害羞,連呼吸都勻成一小口一小口。

  「顧延,你是不是嫌我很煩啊?」

  顧延知道簡默臉皮厚,直接回答:「你說呢?」

  「你其實可以這樣想,我可以幫你拉來很多鏡頭呀,這樣你就可以讓更多的觀眾發現你,成為你的粉絲。」

  「我不需要那些。」

  「為什麼?有粉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

  「我不覺得,不過……」顧延頓了一下,然後把簡默往上提了提,「歌手和演員可能不一樣吧。」

  「你直接說你和我不一樣就好了,拐著彎嘲諷我。」

  顧延笑了笑。

  「顧延,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的頭號粉絲,我看過你所有的電影,喜歡你的每一個角色。」

  這讓顧延有些意外,「……謝謝。」

  過了幾分鐘,簡默又像小狗一樣圍著顧延的脖子直嗅,「顧延,你的信息素味真好聞。」

  「我貼了阻隔貼,你聞到的是香水味。」

  「才不是,那就是你的信息素,烏龍綠茶的香味,對了,還摻了點薄荷味,我猜的對不對?」

  顧延明明記得自己的阻隔貼貼的很嚴實,簡默伸手給顧延後頸上的阻隔貼摁了摁,「放心好啦,貼的很緊,是我離你太近了,才會聞到。」

  簡默自我推銷道:「我是梅子味的,綠茶配青梅,特別合適呢!」

  顧延並不想搭理他。

  「顧延,我知道你很煩我,但是我就煩你兩個星期,節目結束之後,如果你還是對我一如既往的討厭,我肯定不會再來糾纏你。」

  顧延這才給了點正常的反應,他說:「何必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





第11章

  簡默其實是樂隊出道,但因為只紅了一個主唱,資源極其不均衡,很快就單飛了。

  樂隊沒了,絲毫沒影響簡默的人氣,反而有增無減,眾多粉絲打起了「可憐小白菜默默需要每一位媽媽粉的守護」「天才總是獨行」之類的口號。簡默一夜之間又成了輿論浪尖,幸好簡默的作品質量數量都跟得上,這幾年也算是在娛樂圈站穩了腳跟。

  簡默沒怎麼系統地學習過聲樂,但天賦極高,音感很強,許多樂器一學就上手,雖然專業性不強,但總有爆款歌曲出現,作為簡默的經紀人,高洋都懷疑過,簡默這路是不是走的太順了?

  曾經有一位前輩勸過簡默,說:「年少成名不是好事,要是想拿穩手里的飯碗,趁著年輕去進修學習一下。」

  簡默考慮了一晚上,第二天告訴高洋結果,「我不去,等回來這個圈子估計都沒我的位置了。」

  高洋想了想也說好,誰都不想放開簡默這個香餑餑。

  一個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omega,實屬難得。

  所以在簡默非要參加個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在路上》時,高洋即使再不情願,也拒絕不了簡默的要求。

  節目錄制過程中,高洋沒有跟著他,只安排了一個小助理監督簡默的舉動,他在給簡默安排明年的演唱會事宜,讚助商,場館,宣傳方……一切都由工作室操辦,簡默只管唱歌,其他的都不管。

  根據小助理遲來的反饋,高洋才知道簡默在節目上可是一點都沒收斂。

  用小助理的原話就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默哥的心思不軌。

  高洋又問:「那顧延怎麼說?」

  「顧延?他對默哥是能忍則忍,忍不了就甩開。」

  「甩開之後呢?」

  「默哥再貼上去。」

  高洋扶額,看著電腦里雜志方剛發過來的海報設計稿,上面的簡默和小助理形容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海報上的少年,明明眼神冷酷如鋒刃。

  「算了,你先看著他,其他的事情我來溝通。」

  高洋掛了電話立馬又打給了《在路上》的制片導演,麻煩他們在剪輯上用點心,不要影響簡默的形象。

  導演連聲答應下來,這種心照不宣的東西也不需要釋明。

  高洋再打電話給簡默的時候,電話關機。

  這時候的簡默正在圍著顧延當小蜜蜂,哪里管得了他的老媽子。

  到第三個旅行地點的時候,顧延和簡默的關系已經有了緩和的跡象,比如當他旁邊的座位再一次被簡默獨占時,他絲毫不會驚訝。甚至有一次,簡默在往返的車上打瞌睡,頭靠在了顧延的肩上,顧延也沒有很粗暴地把他推開,而是過了幾分鐘,才輕輕拍了拍簡默的腿。

  簡默對此已經非常滿意,他的軟糖攻勢終於有了成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多想了一下。

  「顧延,你是不是已經對我麻木了啊?」

  顧延整理領口的手停住,然後朝簡默瞥了一眼。

  簡默假好心地說:「不管你是麻木還是習慣,都只剩四天了,你再忍忍唄?」

  顧延輕笑,「我不是一直在忍嗎?」

  簡默裝可憐沒得逞,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你就這麼無情啊?我到底是哪里差?你就這麼看不上?」

  「沒有,簡默,你挺好的。」顧延把手上的劇本翻到下一頁,他的劇本總是不離手,他寧願把時間全花在背台詞看劇本上,也不願意和簡默多說兩句話,其實簡默想聽的是後面那一句。

  你挺好的,只是我不喜歡。

  還是,你挺好的,我希望你繼續努力。

  簡默自動理解為後者,然後自問自答道:「顧延,還有四天,我會努力的!」

  顧延看了眼他,然後喝了一口咖啡,把手上的劇本又翻了一頁。

  接下來要去農莊采摘蔬果,這次簡默再怎麼使眼神也沒用了,導演沒把他和顧延分在一組,簡默一轉身,看到梁歡站在他後面,臉色尷尬。

  簡默想起之前自己「很不紳士」的舉動,不好意思地主動拎起籃子和剪刀,還幫梁歡取了女式雨靴,梁歡笑了笑,撩起頭發,「你這樣我都不習慣了。」

  簡默撓了撓後腦勺,眼神卻往果園里飄,他看見顧延穿著黑色雨靴進了果園,身後的小omega一副怯生生樣子,樹枝刮到頭發也要驚呼一聲,顧延竟然還幫那個omega擡了下樹枝,讓他先過。

  簡默在垛上看得都要氣死了,剪刀握的哢擦響,梁歡從後面走過來,順著簡默的視線望過去,忍不住笑了出來,「還不快過去,顧延都要被拐跑了!」

  簡默一進果園,就盯著顧延的黑色雨靴,全然不管自己的小組任務,梁歡自知沒戲,只好跟在簡默後面,能保證兩人在一個鏡頭里就行。顧延剛剪下一串葡萄,葡萄架那邊就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葡萄偷走,顧延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等簡默再把爪子伸過來,顧延就直接把剪刀送上去,刀口一碰到簡默的手背,嚇得簡默連忙縮回了手,「顧延!」

  顧延的嘴角不自知地勾了起來。

  等簡默好不容易想起來自己的任務,遠遠地看到梁歡抻著胳膊獨自采摘青梅,連忙跑到青梅樹下幫梁歡幹活。

  搞了大半天,才摘了一籃子,簡默已經氣喘籲籲。

  顧延正好結束任務,提著籃子往出口走,經過青梅樹的時候,梁歡故意大聲笑話簡默:「簡大歌手,看來腰不太好呀。」

  顧延步子沒停,簡默倒是立即反應過來,朝著顧延喊道:「才沒有,我腰很好的,身體可好了!」

  梁歡笑到差點把手里的籃子打翻了。

  簡默拿了一顆青梅,去水池邊洗了洗,返身去追顧延,「嘗一嘗?」

  顧延別開臉。

  簡默很敬職地推銷道:「汁多皮薄,酸酸甜甜,很好吃的。」

  顧延很不耐煩地停下腳步,還沒開口就被簡默搶了白,「我的信息素和青梅一樣,想不想嘗嘗我的味道?」





第12章

  「喏,買來了。」

  高洋把手里的小袋子交給簡默,臉色很差,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簡默把小袋子攥在手心里,「謝謝哥!」

  「你是打算用這個裝一輩子?顧延是傻子嗎?」

  簡默閉嘴聽訓,一副任打任罵的可憐樣,高洋最看不得簡默這個樣子,他還是喜歡當年那個傲氣十足,把身邊人指使的團團轉的小混蛋。

  「他……那什麼你了?」

  高洋剛要細問,簡小時從後面跑過來,磕磕巴巴地對簡默說:「牛奶撒在小火車上了。」

  高洋只好把後半句憋回嗓子里。

  簡默說:「好,媽媽馬上就去。」

  高洋站在門口往里面探頭,小聲問:「顧延呢?不在家?」

  「有幾個采訪。」

  高洋看了簡默一眼,簡默低頭幫簡小時擦了擦滿是牛奶漬的嘴巴,高洋無奈地笑了笑:「你說,這畫面是不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三年前也是這樣,簡默待在顧延的房子里,因為沒有保姆,又不敢點外賣,只好讓高洋或者助理來送吃的,高洋問「顧延呢?」,簡默總是回答:「不在」。

  簡默就像個獨守空房的小媳婦。

  簡默把簡小時抱到懷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有機會我會離開的,但是現在我還走不了。」

  「為什麼?」

  簡默猶豫了一下,把高洋拉進來,關好門,「昨天任其安告訴我,那個瘋子從精神病院跑出去了,現在人還沒有找到。」

  「什嘛?就是……三年前戳傷你的那個精神病人?」

  「是,精神病院特地打電話給任其安了,現在正在找,還沒有消息,我不知道他逃出去想做什麼,但是只要有一點危險,我都不可能出這個門。」

  高洋沒想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他還以為簡默是真的有心想和顧延覆合才會回來,「這樣吧,我送你出國,那個瘋子又出不了國,你就能徹底遠離那個瘋子了,早知道三年前我就該把你送出去了。」

  簡默有些猶豫,高洋問:「你舍不得顧延,是不是?」

  簡默把簡小時往上抱了抱,「現在簡小時比我還舍不得他呢。」

  「要不還是快出國吧,你以為顧延這里是安全堡壘?他這里最不安全,狗仔紮堆,上次一個小助理給他送東西,第二天就頭版頭條說是秘密幽會。」

  簡默就跟沒聽見一樣,撥弄著簡小時領口的小蝴蝶結,高洋又問他:「你到底走不走?我馬上就要帶隊去外地上節目,最起碼半個月,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跟你說。」

  「我真是不想出國,」簡默為難道:「我外語那麼垃圾,又不會和人交際,這里好歹還有你和任其安,要是去了國外,我還不得悶死。」

  「你不怕危險了?小時很快要上幼兒園了吧,到時候天天接送——」高洋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出現「滴」的一聲,是顧延回來了。

  高洋和簡默對視了一眼,連忙閉上了嘴。

  「小高?怎麼不進去,站在門口做什麼?」

  高洋笑著擺了擺手,說:「沒、沒什麼,就是給簡默送點東西,那我先走了。」

  「不再坐會兒?」

  「不了不了。」高洋走之前,朝簡默搖了搖自己的手機,示意他之後微信聯系。

  高洋走了之後,顧延看到簡默手里的黑色小袋子,「送的什麼?」

  「要你管?」簡默抱著簡小時扭頭走了。

  簡默走到臥室里,才敢把東西拿出來,一瓶仿青梅味的香水,一瓶Rush。

  他沒用過Rush,但聽很多beta會用,可以放松肛門括約肌,減輕疼痛,產生熱量和興奮感,使用效果雖然比不上真實的反應,但也能以假亂真。

  自從前天在床上哭了一場,這兩天顧延都沒敢碰他,但簡默感覺顧延已經起疑心了,畢竟從早到晚空氣里沒有一點兒信息素味,怎麼說都不對勁。

  簡默剛把東西放進抽屜,顧延過來敲門,問:「晚上想吃什麼?」

  簡默說:「隨便,或者你問問簡小時。」

  顧延於是轉身去找簡小時。

  簡小時當然不會說菜名,指著電視上的廣告,說:「要吃巧克力冰激淩!」

  顧延立馬打電話給林穩,讓他買一箱回來。

  簡默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顧延正在陪簡小時玩,簡小時趴在顧延身上,也不知道父子倆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簡默覺得簡小時這個小沒良心的已經完全樂不思蜀了。

  簡默到房間里,噴了點青梅味的香水,這味道仿的還挺自然,時隔三年顧延應該也分辨不出來。

  顧延把簡小時哄睡著了,走到臥室,突然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他推開門,看見簡默抱著枕頭,神情怔忪,一見到顧延就咬緊了嘴唇。





第13章

  顧延把簡小時哄睡著了,走到臥室,突然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他推開門,看見簡默抱著枕頭,神情怔忪,一見到顧延就咬緊了嘴唇。

  「默默?」

  簡默像是陡然從夢中驚醒,他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圍,把枕頭扔開,想要拽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可是被子被他剛剛卷在一起,一時拽不開,他其實可以裝作無事躲進被子,像之前一樣以實際行動表明他的態度。

  他假裝睡覺,顧延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心照不宣地保持距離。

  可是一來一回的要恰到好處,扯不起來的被子和顧延停住的腳步營造出了一個微妙的時間差,讓簡默在短暫的內心掙紮之後選擇放棄抵抗。

  裝什麼呢?他難道就不想要顧延嗎?

  他看著顧延關上門,朝他走過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褲子和外套,順著拱起的被脊摸到簡默的手,他半跪在床邊,和簡默只剩下很少的距離。

  顧延用指尖按了一下簡默的手心,然後輕聲地喊他的名字,簡默知道他的意思。

  「可以嗎?」顧延大概是想這樣問。

  顧延的喉結在簡默眼前滑動了一下,這讓簡默想起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個投票「誰是你心目中最性感的男藝人」,排名第一的就是顧延,而被粉絲轉發最多的一張照片,就是顧延穿著白襯衣站在淋浴間的濕身寫真,線條分明的肌肉,和欲蓋彌彰的襯衫,迸發出極致性感的張力。

  三年前和他炒CP的時候,顧延可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顧延還是一個只知道演戲且不善言辭的「禁欲系」老幹部,現在卻能在鏡頭前如此收放自如,到底是地位變了,心態和性格都隨之有了變化。

  他還在漫無邊際地思考,顧延的吻已經落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後沿著他的下巴,往嘴角靠近。簡默微微一偏頭,就和顧延的唇撞上了,顧延就像是得到了默認的許可,猛地貼上來,用力吮吸簡默的唇舌。

  他的手也不老實,一粒粒地解開簡默的睡衣紐扣,這件穿了好幾年的棉質睡衣,根本經不住顧延的折騰,顧延剛解開兩顆扣子,再一拉,底下的扣子就自動滑開了,顧延的手伸到簡默的胸口摩挲,那里還有很久之前哺乳簡小時留下的痕跡,比平常omega紅腫一點的乳粒,被顧延摁在手心打著轉。

  簡默的呻吟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他伏在顧延的肩頭,任顧延給他擴張。

  那里用過Rush,在雙重催情的作用下已經開始發熱變軟,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顧延都不需要怎麼按摩,簡默已經撐不住了,他蹭著顧延的胸口,嗚嗚咽咽地讓他進來。

  顧延遲疑了半分鐘,在簡默的神志因為久久得不到撫慰而慢慢回籠之前,分開簡默的腿,擠了進去。

  三年的陌生和分離,在Rush的刺激下顯得毫無意義,簡默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條茍延殘喘的魚,被人扔進煎鍋里,身體被欲望炙烤著,但理智卻在瘋狂地想要逃跑。

  顧延不像以前一樣粗暴,他全程都在照顧簡默的感受,盯著簡默的表情淺淺深深地頂弄。

  有好幾次碰到了簡默的生殖腔,那里緊緊地關閉著,簡默怕被顧延懷疑,就攬著顧延的脖子索吻,顧延在床上總是很容易被簡默蠱惑。

  結束之後,Rush的效果已經結束了,簡默躺在顧延的懷里平覆劇烈的喘息。

  顧延低頭吻了一下簡默頸後的腺體,沒有觸電一樣的刺激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失落。

  簡默一下子從床第之事的歡愉中清醒過來。

  腺體……

  身後的顧延沒有說話,簡默把頭枕在顧延的胳膊上等了很久,像是等待一個煎熬的判決結果。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顧延終於開口:「默默,你腺體上的牙印呢?」

  三年前簡默勾引顧延給他完全標記的時候,顧延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泄憤似的在他的腺體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讓簡默疼了好幾天。

  簡默自己伸到頸後摸了摸,那里平整如初。

  當然,那是一個人工腺體,怎麼可能有牙印。

  簡默說了一個準備了很久的蹩腳理由:「不知道,可能褪了吧,我就是那種不留疤痕的體質。」

  他轉了個身,面朝著顧延,一下一下地在顧延的脖子上印小草莓,顧延沒有像以前那樣推開他,而是主動靠近,任簡默捉弄。

  「你就這麼喜歡給我留吻痕?」

  簡默於是停下嘴。

  顧延把他撈上來,「這叫宣示主權嗎?以後都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會公開我結婚的消息。」

  「和誰結婚?」

  顧延和他鼻尖對鼻尖,說:「和簡小時的媽媽。」

  「簡小時的媽媽不同意。」

  顧延笑了笑,問他:「為什麼?」

  簡默不說話,顧延卻替他做了回答:「因為他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是嗎?」





第14章

  秘密好像總是羞於啟齒的,簡默在懷上簡小時之前一直是個不屑於隱藏秘密的人,他喜歡顧延,就主動接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他還為顧延寫過一首歌,里面有顧延的名字,明目張膽地作為專輯的主打歌公布。

  簡默現在想了想,他以前真是太喜歡顧延了。

  幸虧有一個簡小時,把他的愛和注意力分去了,不然誰知道他還要瘋到什麼時候,想到簡小時,簡默的心又活了回來。

  顧延的手從他的肩頭滑到手上,握住,四只手緊緊交疊在一起,在他耳邊說:「第一,留下來不要走,第二,有什麼秘密都可以跟我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厭倦我了才離開的,你給我留的紙條上寫著,你要自由,希望我永遠都不要去找你,」顧延把他摟的更緊了些,沈聲說:「我打聽過你的消息,高洋說你在國外過的很好,和朋友們做喜歡的音樂,那才是你要的生活。」

  「所以呢?」

  「所以我後來就沒有去找你,直到你帶著寶寶出現,我才意識到我還是愛著你的,比三年前更愛你。」

  顧延說得很真切,簡默知道顧延沒有撒謊。

  顧延對他撒過的唯一一次謊,是三年前確認關系的那天,顧延對簡默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簡默以為他會把《在路上》剩下的四天余額用得分秒不落,但現實不允許他事事順遂。

  在節目錄制結束的前兩天,簡默收到了母親的消息,他的奶奶病危,剛送進搶救室,情況不容樂觀。簡默算是奶奶帶大的小孩,和奶奶的感情很深,所以一收到消息就連忙找到導演,表示要提前離開。

  導演很為難,高洋趕過來,和導演商榷違約金的事情,助理在幫他訂機票,簡默在酒店走廊里和母親打電話,掛了電話,正準備走的時候,顧延從他的房間里出來。

  顧延可能是路過,但走到簡默身邊的時候還是禮貌地停了下來,「情況怎麼樣?」

  簡默搖搖頭,然後強裝堅強地對顧延笑道:「看來我和你還是沒有緣分,時間到了,你還沒有喜歡上我,算了,我放棄了。」

  顧延沒有說話,然後簡默的助理小跑出來,說:「機票訂好了,現在就可以出發。」

  簡默朝顧延揮揮手,「再見啦!」

  顧延的眼神很平靜,簡默有些失望,但對奶奶病情的擔心讓他沒時間考慮其他,一路沖到機場,上了飛機,結束十多天的丟人現眼。

  簡默趕到的時候,奶奶剛剛被搶救回來,簡默握著奶奶蒼老的手,心想:還好,一切都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他以為他和顧延可能再無交集了,把自己悶在家里寫歌作曲,新曲上線的那一天正好是《在路上》首播,他和顧延的曖昧舉動成功吸引了一大批觀眾,cp超話開得如火如荼,顧延的粉絲數在一夜之間多了兩百多萬,連續一周霸占了微博熱搜頭條。

  大家都表示,這麼正的帥哥以前怎麼沒人知道呢?

  特別是當大家聽到簡默的新歌里那句:

  「你不屑一顧任時間蔓延,

  留我沈默著向往明天,

  徒勞無功還是期待,

  多一秒也要放進心里面。」

  時間點太微妙,很難不讓觀眾多想。

  各種相關新聞鋪天蓋地,就連其中一個交換禮物環節,簡默送給顧延的小熊徽章,都成了當季的熱賣商品。

  一切如簡默對顧延說的:「我可以幫你拉來很多鏡頭呀,這樣你就可以讓更多的觀眾發現你,成為你的粉絲。」

  顧延的虛榮心第一次戰勝了理智,他看著自己日益增長的粉絲量和話題度,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對林穩說:「原來紅是這種感覺。」

  再次見到簡默已經是兩個月後了,那天顧延正和新劇的導演制片人聊天吃飯,那是一個專門為藝人開設的私人酒店,顧延在那里看到簡默也不意外。

  新劇的制片人是圈子里有名的玩咖,只是普通的一頓飯,帶了好幾個小演員來陪酒,一個接著一個地往顧延身上貼,還要嘴對嘴喂酒的時候被顧延推開了,他黑著臉出了門,剛一拐彎就看到了簡默。

  簡默還留著當時閉關寫歌長出來的頭發,帶著他一串串的項鏈手鏈,背著把吉他,正準備離開的樣子。

  顧延是要去洗手間的,路過簡默的時候主動喊了他:「簡默,好久不見。」

  簡默其實早就看到顧延了,他笑的很假,回答道:「好久不見呀。」

  顧延問他最近在做什麼,簡默乖乖回答:「在準備演唱會,剛剛和場館簽完合同。」

  顧延也有些不自然,簡默低眉垂眼的樣子總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狠心甩了對方的渣男,突然很懷念那個沒皮沒臉黏黏糊糊的簡默。

  也比現在這樣的尷尬強。

  兩個人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正準備道別的時候,顧延突然覺得渾身發熱,頭腦脹痛,簡默察覺出來他的不對勁,走進了問他怎麼了。

  結果簡默剛一靠近,顧延就聞到了他身上微弱的青梅味信息素,他也很奇怪,明明是極其單薄的味道,可顧延還是一下子聞到了,甚至十分清晰地傳輸到他的大腦中。

  然後把他身體里的火全部點燃。

  他想起剛剛在酒席上制片人猥瑣的眼神,突然意識到,他可能被人下藥了,然後又被簡默若有若無的信息素誘導發情了。

  他抓住簡默的胳膊,說:「幫我個忙,幫我去開個房間,還有跟前台要一張強效的阻隔貼,和一壺冰水。」

  簡默不疑有他,立即跑去幫顧延辦理房間,幾分鐘後跑回來,顧延坐在沙發上已經滿頭大汗。

  簡默好不容易把顧延拖到了房間,幸虧一路沒有其他人,剛一進房間,顧延就癱倒在地,連帶著簡默都跟著倒在地上。

  顧延睜開眼,捏著簡默的下巴,質問道:「你為什麼沒打抑制劑?」

  「我……我打了啊,我怎麼可能不打抑制劑就出來了?」

  「為什麼還是能聞到你的味道?」

  簡默費了老大的勁,把顧延拽到床上,這時候門鈴響了,是服務員來送冰水。

  簡默也猜到顧延是發情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飛快地倒了一杯冰水送到顧延嘴邊,顧延就著簡默的手喝了下去。

  簡默把強效阻隔貼的包裝拆開,正要把顧延頸後那張撕下來的時候,被顧延按住肩膀,然後一個天旋地轉,就被顧延壓在了身下。

  簡默現在對於顧延來說,簡直就是一顆強效興奮劑,沒有任何控制能力的顧延沒有其他選擇,在毫無意識地情況下,錮住簡默掙紮的胳膊,扯開他的衣服和褲子,沒有任何前戲。

  簡默還沒有那樣疼過。

  像是下|身被硬生生地劈開,顧延每次頂撞都只是為了發泄欲望,絲毫沒有顧忌他的感受。

  結束之後,顧延清醒過來,看到旁邊滿身紅痕的簡默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地上是兩個人的衣服混雜在一起。

  顧延說:「簡默,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報案也行,我認罪。」

  簡默喃喃地說:「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顧延說:「我們在一起吧,簡默,我會對你負責的。」

  簡默那個時候竟然還覺得開心,魔怔了一樣,其實後來簡默一個人躺在病床上臨產的時候想起來這個場景,他才感嘆道,那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那是痛苦的開始。

  簡默住進了顧延的別墅,學做菜學收拾房間,做好了當一個小媳婦的準備,結果等來的是顧延的忙碌以及徹夜不歸。

  那時的顧延是真的忙,也是真的不愛簡默。





第15章

  顧延一個上午接受了七家平台的采訪,都是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到最後一個采訪的時候,顧延連禮貌的微笑都展示不出來,讓助理給他滴了眼藥水才勉強打起精神。

  幾乎所有的采訪,都圍繞著顧延的爆紅還有和簡默的關系,顧延說著經紀人給他安排好的措辭。

  「我和簡默是很好的朋友……」顧延如是說。

  一位是新生代的演技派,一位是人氣歌手,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公然在鏡頭前曖昧,自然源源不斷的話題供網友們消遣,顧延這里不把話說死,留著點似是而非讓粉絲去揣度,足以保證他在下一部戲進組之後,熱度也不會消減。

  顧延忙了整整一個星期,要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把簡默安置在他家里了。

  簡默被他完全標記了,那天晚上簡默說,聞不到他的味道會心情低落,所以顧延就讓他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反正他那里是高檔的別墅區,住的不是藝人就是富人,就算簡默被發現了也有理由解釋。

  但是自從半個月前,他被下了藥做了錯事,然後當晚就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家,之後就一直在外地來回奔波,沒有回去過。

  也不知道簡默現在怎麼樣。

  在路上,經紀人跟他開玩笑,說:「簡默也是傻,趁這個時候話題正熱,為什麼不給自己打打歌,上個綜藝節目也是好的,自從推了專輯出來就隱退了,住在你那里,真要和你談戀愛?」

  顧延問:「談戀愛……會怎麼樣?」

  「你可別做傻事,你現在有多少女友粉你知道嗎?你別看你和簡默也有cp粉,但那可不是長久之計,粉絲嘛,還是得提純,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你沒看網上說,是我高攀了簡默。」

  「從數據上來看,這次炒作的確是你受益,但是你知道業內對簡默的評價是什麼嗎?」經紀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不會紅太久!十八九歲就成名,一路紅到現在,雖然說能力不錯,但始終唱一些沒營養的口水歌,人的好運氣都是守恒的,哪能讓他紅一輩子?」

  顧延突然想起來簡默新歌里的兩句歌詞「徒勞無功還是期待,多一秒也要放進心里面」。

  現在還算徒勞無功嗎?

  回到家的時候,經紀人要進去,顧延不讓。

  「簡默在家?不會吧,我聽說他在圈子里玩的挺開的,你還真相信他在家等你,做你的小媳婦?」

  顧延皺了下眉:「不管怎麼說,沒有他也沒有現在的我,我知道現在網上有很多人嘲笑我,讓你心里不服氣,但是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在背後說簡默的壞話,」

  經紀人笑了笑,做了個封口的動作,「行,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顧延回到家的時候,家里比半月前亂很多,看來簡默一直住在這里,但是客廳里沒有人,顧延便以為簡默不在家。

  他把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正準備去衣帽間拿個換洗衣服去洗澡時,聽到臥室傳來一聲悶哼。

  顧延走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推開門,看到簡默躺在他的床上,臉色潮紅,領口大開,兩腿之間夾著靠枕,不停地來回絞動。

  簡默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門口的顧延。

  他們倆就這樣遙遙地望著對方,空氣里全是甜到發膩的信息素味。

  簡默正處在發情期,他急切地需要alpha的安撫,或者說顧延的安撫。

  簡默的哭腔從嗓子里冒出來,「顧延,我快要受不了了。」

  顧延的心像是被小貓的利爪撓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可他的理智還是讓他猶豫了幾秒。

  簡默像一條被扔在案板上的魚,他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氣,腿間的靠枕滑落下來,洇濕了小半。

  顧延抱住他的時候,簡默哭著說:「你怎麼才回來?你的味道……你的味道快消失了。」

  委屈到不行。

  顧延的身形健碩,壓在簡默身上,就已經讓簡默喘不過來氣了,可他還是努力擡起頭,湊上去要和顧延接吻,顧延避讓開了。

  簡默有些楞怔,然後感覺到顧延進入了他的身體。

  沒有那麼疼了。

  但還是好疼。

  事後,簡默一個人去浴室洗了澡,洗幹凈之後走到客臥,把門關上,整個人鉆進被子里。

  顧延下床的時候,看到垃圾桶里全是空瓶的抑制劑,他心里奇怪。

  上網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omega在第一次完全標記之後是要一直待在他的alpha身邊的,不然對腺體損傷很大,甚至會導致發情期紊亂。





第16章

  《在路上》第一期的熱度過去兩個月後,顧延摘得了人生中第一個最佳男主角。

  雖然評論中也有不和諧的聲音,說他憑人氣得了個演技獎,但大部分的風評還是好的,撲面而來的「大器晚成」「實至名歸」。

  經紀人笑的合不攏嘴,把手機屏幕亮給顧延看:「以前鳥都不鳥我的那些導演制片,現在都搶著給你遞本子,」

  顧延揉了揉太陽穴,沈聲問:「前幾天的熱搜被你壓下去了?」

  前幾天,一個網友放出來一段視頻,內容是《在路上》的錄制過程中,簡默和顧延的親密舉動,簡默趴在顧延的身上,扭來扭去地讓顧延背他,這個場面在正片里完全沒有出現過,一時激起了軒然大波,當晚就上了熱搜。

  #顧延簡默#

  #請《在路上》導演交出完整底片#

  #顧得默寧是真的#

  #草莓味的搖滾小王子#

  經紀人提前就有準備,請了外包的公關,連夜把熱搜撤了,換上了顧延最佳男主角提名的熱搜,一舉兩得。

  經紀人感嘆道:「到底是花大價錢請的公關,就是厲害,我明天就去和人家簽長期合同。」

  「撤了熱搜就沒事了?網友又不是看不出來。」

  經紀人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要公關做的好,互聯網可以沒有記憶。」

  「我和簡默不是早該解綁嗎?」

  「這種突然事件誰能料的到,沒事了,我們都沒讓簡默那邊出力,自己就把事情解決了,已經夠本了。」

  顧延突然問:「簡默的演唱會是什麼時候?」

  經紀人一臉驚詫:「你和他每天同床共枕,還用來問我?」

  顧延略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你幫我查一下。」

  經紀人說好,然後低頭去手機上找了解情況的朋友,幾分鐘之後回答:「下個月十六號,還有……不到一個月。」

  顧延點了點頭。

  經紀人戲謔道:「怎麼?和他處不下去了?」

  顧延沒說話,經紀人以為他猜對了,這種私事也不敢多問,去公司一趟之後,就把顧延送回家去了,調侃道:「拿了獎以後可就沒有休息時間了。」

  顧延接過行李,往家門口走,但走到半路又折回來,跟經紀人說:「這兩天把我的行程減少一些,最起碼保證我每天晚上能回家睡覺,行嗎?」

  「回來肯定沒回來,時間我就保不準你了,你也知道,有十幾個雜志拍攝和采訪等著,早就定好的流程,怎麼?」經紀人朝房子方向擡了擡下巴,「那位有意見?」

  顧延頓了一下,心里有些覆雜。

  如果簡默肯把意見告訴他,也不至於落得個發情期紊亂的下場。

  簡默很怪,追他的時候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不追了之後,連顧延幫他遞一個紙巾,都要小心翼翼地說謝謝。

  「他沒意見,是我有點累。」

  「累……那也沒辦法,誰讓你火呢?趁著年輕多吃點苦,總有一天你能自由地選擇行程。」

  顧延還想再爭取一下,但是看到經紀人為難的臉色,想了想自己的前途,最後還是沒有再開口。

  回到家的時候,簡默不在,房間里空空的,讓顧延有一點不習慣,但又覺得還是一個人比較好。簡默是個不會收拾家的人,衣服堆在床腳堆多了也不好意思,就通通扔在洗衣機里。

  可能是不會用顧延的洗衣機,他貼了張小紙條在衛生間門口,上面寫著:如果你比我早回來,能不能幫我開一下洗衣機?謝謝了。

  顧延取下小紙條,往小盒子倒了洗衣液,啟動了洗衣機。

  他看著簡默的衣服在洗衣機里面滾動,忽然意識到他和簡默這也算是同居了。

  簡默去公司排練演唱會的舞蹈,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點一直沒停,回到休息室翻出手機,果然不出所料,一通電話,一條微信都沒有。

  小助理給他買了零食和飲料,「默默,吃一點吧,今天流了這麼多汗。」

  高洋也過來,「今天效果真的不錯,看不出來啊默默,連舞曲都信手拈來?」

  簡默笑了笑,盯著手機不作聲。

  正要走的時候,屏幕上彈出來一個消息,簡默立即停下腳步,著急忙慌地按了指紋打開手機。

  不是顧延,是任其安。

  任其安說,告訴你一個笑話,今天在片場,男女主演吻戲,男主擅自把舌頭伸進去,女主當場就吐了,場面巨尷尬哈哈哈哈哈

  簡默心里像被刺了一下。

  他回覆道:跟不喜歡的人接吻是真的很惡心吧。

  任其安過了一會兒才回:怎麼了?是因為顧延嗎?

  簡默在任其安面前也沒必要遮掩了,發道:他說會對我負責的,可是為什麼他現在靠我越近我越害怕啊?

  任其安:要不然就離開吧,世界上也不是就他一個alpha。

  簡默很久沒有回覆,任其安等到將近十一點,才收到一句話:我再試試,就當是把上次沒用完的追求余額用完。

  簡默回到家的時候,顧延正好出來喝水。

  簡默說了句「我回來了」,就取了衣服進浴室洗澡,他發現洗衣機里是空的,大概是顧延幫他哄幹或者晾好了。

  出來的時候,他本想進客臥,可是顧延已經躺在里面了,簡默便轉身去了主臥。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簡默還是睡不著,腦子里全是任其安形容的那個畫面。

  顧延也會覺得惡心嗎?所以在床上的時候從來不吻他,可這也沒有辦法,換到顧延的位置,對著一個不愛的人,簡默又替顧延可憐了。

  他下了床,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走到客臥門口,顧延睡覺不關門,簡默想看看他睡沒睡著。

  「有什麼事?」

  顧延突然開口,把簡默嚇了一大跳,「我以為你睡著了。」

  「有什麼事嗎?」顧延又問。

  「我睡不著,我想、我想睡在你這里。」

  說完之後,簡默感覺整個房子都變得異常安靜,連窗外樹葉嘩啦的聲音都消失了。

  許久,顧延說:「好,過來。」

  簡默抱了枕頭,挪到顧延的床邊,輕輕地爬上床,他沒有碰到顧延,只是占了個床邊。

  顧延遲疑了幾秒,忽然說:「如果你身體上不舒服,需要我抱著你,你可以說。」

  簡默連聲說不,「這樣就夠了。」





第17章

  簡小時光著腳丫子跑過來找簡默,顧延就提著和襪子和小拖鞋在後頭追他,簡默擡起半個身子,看著顧延把張牙舞爪的簡小時輕輕一翻,簡小時就像肚子朝上的小烏龜一樣倒騰了幾下,然後安安穩穩地躺著,讓顧延給他穿襪子。

  「顧延,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當爸爸。」

  顧延無奈,「又胡說了。」

  簡默招招手,簡小時就要往簡默的懷里爬,但顧延把簡小時攔住了,他伸手把簡小時的口水巾解下來,「我那兩天一對一的新手爸爸課可不是白上的。」

  簡小時用滿是牛肉炒飯味的嘴啪嗒一下親在簡默的臉上,「媽媽,你最近怎麼老是睡覺啊?」

  簡默朝顧延翻了個白眼,甕里甕氣地說:「問你爸去。」

  顧延抿嘴悶笑,簡小時用軟軟的小手摸簡默的眉心,「媽媽,你不要不開心。」

  顧延觀察著簡默的神情,卻和簡默的視線對上,顧延推著簡小時的小屁股,把他推到簡默的懷里去,自己也順勢壓上去,「小時幫我問問媽媽,他為什麼不開心。」

  這個角度的顧延和簡小時真的好像,特別是鼻子和嘴巴,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顧延的輪廓很鋒利,簡小時還沒張開,但已經有了顧延的影子,將來少不了也是個傷人心的薄情男人。

  「起來吃飯?或者我端過來在床上吃?」

  簡默把簡小時撈在懷里,避開顧延,「不想吃,不餓。」

  顧延摸了摸簡默的頭,「那你好好休息。」

  「顧延,你的工作呢?」

  「可以推遲,陪你更重要。」

  簡默才不吃他這一套,故意嘲諷他:「你肯定是不紅了,采訪也沒有,頒獎禮也沒有。」

  顧延笑了笑,「這樣也很好,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和寶寶。」

  「反正名利雙收下半輩子無憂了是嗎?」

  「默默……」

  抱著軟綿綿的簡小時,簡默一覺睡到下午,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橘紅的霞光從落地窗透進來,顧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概是在看劇本。

  簡默知道,顧延比以前還不缺資源。

  「醒了?」顧延放下手里的劇本,把靠枕放到沙發的另一邊,讓簡默坐。

  「顧延,我們聊聊吧。」

  「好。」

  「我想帶著簡小時去國外,高洋已經在幫我辦簽證了,我想在簡小時上幼兒園之前,幫他辦好手續,所以,可能這個月就要走。」

  顧延楞了好久,「一定要去國外嗎?」

  簡默點點頭。

  「那你先去,我把這里的事情忙完就去找你。」

  「不是,我不需要你陪我。」

  顧延深深地看著簡默,「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留在我這里?」

  「顧延,你不覺得讓我待在這里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嗎?這個屋子里每一個角角落落都塞滿了不快樂的回憶,你對我越好,我越覺得三年前的自己可笑,」簡默苦笑著,然後搓了一把自己的臉。

  「真的很可笑,我應該對你現在的寵愛感恩戴德嗎?顧延你總是這樣,好像我是你冷宮里的妃子,你不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失寵了,你喜歡我我就又得寵了,不是的,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選擇。」

  顧延過來要抱他,被簡默推開了,簡默說:「我現在選擇不喜歡你了。」

  「你別這樣,默默。」

  「你知道簡小時存在的時候我很難過,你已經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還想把簡小時奪走,可是偏偏簡小時他就喜歡你,一聞到你的味道就喊爸爸,太氣人了。」

  顧延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讓你受了很多委屈。」

  「你做錯什麼了?如果你要說是遲遲沒法愛上我,我一點都不怪你,這種事情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你。」

  「我被人下了藥,然後拿你……」顧延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我說了會對你負責,但什麼都沒有做。」

  「你給了我簡小時。」

  「但把你的生活搞的一團糟,你的事業也是。」

  簡默掙開顧延的手,「你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我不想你因為這些事同情我。」

  「我要知道。」

  「你紅了以後多了好多粉絲啊,太多了,他們都太喜歡你了,」簡默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回憶道:「在你去影視城拍戲的那段日子,我收到了好多封威脅信,還有刀片啊一大堆的東西,你的住址早就泄露了,你也不知道你的腦殘粉有多可怕。」

  「我一開始也沒太當回事,可是後來我感覺自己懷孕了,去產科做了檢查,結果第二天就收到一個斷頭的娃娃。」

  「我怕得要死,可那個時候你也不怎麼接我的電話,後來我找任其安,讓他帶我走,可是剛到服務區,突然沖上來一個人,一刀刺進我的腺體,我的腺體就這樣被戳爛了,後來知道他是一個精神病人,成天幻想你是他丈夫,我是小三,也不知道被誰慫恿著來傷害我,謀劃的人後來找到了,判了個故意傷害罪,關了七年,那個精神病人被關進專門的精神病院了。

  「我的腺體損傷了,但做個腺體修覆手術還是可以修覆的,但我的腺體有舊疾,所以治不好了。」

  顧延楞住,「是完全標記之後……」

  「是,那陣子你還在橫店,你的經紀人防我像防賊,我一找你,他就覺得我是在賣慘,再後來,我就離開你了,我找了個僻靜地方安心養胎。」

  「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愧疚,你是無辜的,但我也沒有錯,高洋說得對,沒必要一個人扛。」





第18章

  掙脫一個alpha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一個情緒激烈的alpha。

  顧延抱著簡默,死死地把他箍在懷里,說:「我錯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簡默我知道你還愛我,你還愛我的。」

  簡默掙紮過了,沒有用,於是面無波瀾地隨顧延折騰,肩胛骨被顧延摟得生疼。

  「我們還有孩子,你就當是為了孩子再給我一次機會,默默,我求你了。」

  「什麼樣的機會?」

  「我們結婚,然後向全世界公開,我不會再遮遮掩掩的,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簡默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他怔怔地看著顧延,「你的粉絲會發瘋的。」

  「沒有什麼比你重要。」

  「失去粉絲,你的地位就穩不住了。」

  顧延看到了希望,簡默還在替他著想,這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他欺身上去,和簡默碰了碰鼻尖,溫柔地說:「不礙事的。」

  「我也會被媒體追著跑。」

  「那我們就去國外,去媒體找不到的地方。」

  簡默突然卸了力氣,軟趴趴地倚在顧延的胳膊上,他問:「顧延,你舍得為我放棄事業嗎?」

  顧延楞住了,簡默一向都不打擾他的事業,他在外面拍戲,簡默就在家待著,一部部回看他原來的作品,就算碰上發情期,只要顧延說在劇組走不開,簡默就點點頭,說:「沒事,我打了抑制劑。」

  他珍惜他的事業,簡默也很珍惜,他不止一次地說過,「顧延,你拍戲的時候好有魅力啊! 」

  顧延一直覺得簡默更喜歡的是熒屏上的他。

  結果此時簡默竟然問他:「你舍得為我放棄事業嗎?」

  「默默,你讓我好好想一下。」顧延抵著簡默的肩膀無奈地說。

  簡默看著顧延的後腦勺,顧延不愧是影帝,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特別能迷惑人,好像現在他才是委屈的受傷的那一個。

  「我逗你的。」

  簡默揉了揉顧延後頸的凸起,他以前總是沒機會摸這個地方,顧延和他上床的時候就像是在受刑,整張臉兇巴巴的,偶爾親他一下就算是施舍,哪里有溫存的機會。

  「我逗你的,你別當真。」簡默淡淡地說。

  顧延握住簡默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那你要走也是逗我的嗎?」

  簡默眨了眨眼睛,「你猜啊?」

  這個樣子竟然讓顧延想到了他第一次見到簡默的時候,簡默從台上走下來,和正要上台的他擦肩而過,那時候簡默也是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時候的簡默還是紅透半邊天的搖滾少年,還很有朝氣。

  像是會永遠年輕的少年。

  簡默被抱到床上的時候,他的後背剛剛碰到被子,顧延的吻就追了上來,他像是等不及一樣,在簡默的脖頸和胸口廝磨輾轉。

  簡默感覺顧延幾乎就要發情了,可惜的是,簡默自己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生出一絲反感來。

  簡默在這棟房子里住了五個月,前三個月基本上等同於住單身公寓,後兩個月顧延的戲拍完了,可能是良心發現,對簡默客氣了許多。其實簡默能感覺到那陣子的顧延對他是有點動心的,發情期的時候會很溫柔體貼地照顧他,接吻的時候也會有無法自控的沖動,但顧延的自尊心和自制力永遠比他的沖動略高一籌。

  每次顧延意識到自己逾矩了,就會立即把溫情的氣氛打破,然後對簡默避之不及。

  這比單純的厭惡更讓簡默心痛。

  「我聞不到你的信息素,所以我沒有反應,抱歉。」簡默躺在大床上,衣服被顧延脫的差不多了,可腿間的性器還是軟軟的。

  他瞥到顧延的下身,已經鼓脹成小帳篷了,簡默在心里苦笑:他終於能體會到顧延以前面對他的時候,那種無奈又煩躁的感覺了。

  「不要抱歉,默默,要道歉也應該是我,」顧延從簡默的身上爬起來,幫他穿衣服,「不做就不做,沒事的。」

  但簡默卻拉住他,眼巴巴地望著他。

  顧延最後用簡默的手發泄了出來,結束的時候,他把簡默抱在胸口,說:「默默,我會好好愛你的。」

  第二天,顧延去和導演制片見了個面,聊了一下劇本的事情,顧延特意選了個在本地拍攝的電影,周期短,而且也沒有太多的夜戲,這樣他就能每天回來陪簡默。

  他回去的時候,順路到玩具店,給簡小時又買了一大堆玩具。

  到家門口的時候,經紀人問他:「明天的采訪——」

  「能推的都幫我推掉。」

  「顧延,你別——」

  顧延扔下一句「就這樣」,就快步走去開門,家里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顧延心里咯噔一聲,沖到兒童房,簡小時和簡默都不在,衣櫃里空空蕩蕩,簡默的行李箱不見了,墻角的吉他也消失了。

  顧延連忙打電話給簡默,電話通了,顧延焦急地問:「你在哪兒呢?」

  「我走啦,和簡小時。」

  顧延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了,他按著自己的額頭,問:「你要去哪里?」

  「讓你知道我還走的了嗎?」

  「你昨晚明明答應我了,默默,你不能這樣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這不是跟你學的嗎?」簡默笑了笑,對著話筒說:「這種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覺不好受吧?」





第19章

  簡默沒有去國外,本來高洋已經幫他聯系好住處,訂好機票了,最後還是被簡默通通拒絕。

  「我想我媽了。」

  這讓高洋有些意外,「你這三年是不是都沒有回過家?」

  「沒,」簡默把簡小時放到兒童座椅上,系好安全帶,「我媽她一年會來看我幾回,可能是話不投機吧,和她待在一起挺難受的。」

  「你還記恨她?」

  「早就不恨了,想想自己以前挺自私的,我跟你講過吧,我媽再婚的前一天晚上,我把家里的東西都砸了,還撕了我爸媽的結婚照。」

  「你那時候還小,不是才十五歲麼?」

  簡默笑了笑,「幸好她現在的丈夫對她很好,兩個人過得很幸福,不然我可能就要一直愧疚了。」

  「你爸是因為什麼去世的?」

  「車禍,高速上追尾。」

  高洋嘆了口氣,「你是怎麼想來娛樂圈的?」

  「就……想自己掙錢買棟房子,然後離開那家人,我媽嫁過去第二年就生了孩子,我本來就堵著口氣,再看人家一家子圓圓滿滿,我怎麼住的下去?」

  高洋扶著方向盤,感慨道:「然後就來了娛樂圈,竟然還紅了,你也真夠幸運的。」

  簡默任自己放空了一陣子,然後說:「我去看看我媽,然後麻煩你把我送到H市,任其安在那里等我。」

  「好,」高洋發動了汽車,開到半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對了,謝逸最近又來找我打聽你的消息,你這迷弟挺癡情的啊?都找了三年還不放棄。」

  「什麼迷弟,就是一閑著蛋疼的富二代。」

  「人好歹把你記在心里呢,一見面就問我,你知不知道簡默在哪里啊,我不是要做什麼,我就是想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那你怎麼答?」

  「就說我也不知道唄,當初簡默是付了全額的解約費,拎包就走的,我哪里知道。」

  簡默輕笑兩聲,莫名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不比顧延好多了麼?顧延統共就問過我兩次,之後就再也沒找過你了。」

  「你非哪壺不開提哪壺……」

  高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說禿嚕嘴了。」

  過了一會,簡默自己又開始說起來:「我幹嘛非要喜歡上顧延啊,說真的,我要是能穿越回十七歲那年,一定要扇自己一巴掌,做什麼不好,非要犯花癡,結果把自己搞得一塌糊塗,帶著個小拖油瓶到處躲躲藏藏。」

  「高洋,」簡默搓了搓自己的臉,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我才二十四啊,感覺已經活了大半輩子。」

  高洋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簡默,簡默是他入行之後接手的第一個藝人,感情最深,也最割舍不下。

  把簡默送到簡默母親付蘭家的時候,付蘭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默默來了,」付蘭見到簡默,也有些拘謹,但還是滿面笑容地說:「快讓我抱抱小時,我都小半年沒見我的小外甥了。」

  簡默把簡小時抱到付蘭手上,然後回頭跟高洋說:「進去坐坐?」

  「不用了,我還有好幾個電話要打,就在車里等你。」

  「好。」

  簡默跟著付蘭走到院子里,付蘭在小桌子上擺滿了簡默小時候愛吃的糖和餅幹,簡默一看到眼睛就犯了酸,「您還記著呢,那個牌子的芝麻餅幹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還以為這輩子都吃不到了。」

  「媽媽怎麼會忘呢?」

  「我馬上就要去H市了,過來跟您道個別。」

  付蘭一聽立馬坐不住了,焦急地問:「怎麼、怎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沒什麼,就是工作。」

  付蘭依依不舍地握著簡小時的小手,「那我可以經常去看看你,可以吧?」

  簡默忍住鼻酸,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逢年過節的話我也會回來看您的。」

  「好、好好。」付蘭苦著一張臉還是勉強笑了笑。

  大概待了二十分鐘,簡默就覺得如坐針氈了,他和付蘭可能更適合距離產生美,一靠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付蘭把他送到門口的時候,後面正好有車開過來,簡默怕是付蘭的丈夫,碰面會尷尬,於是趕忙抱著簡小時上了車。

  「小高,路上小心啊。」

  「好,阿姨您回吧!」高洋和付蘭打過招呼,就開車上路了,車子開到拐角的時候,他轉頭對簡默說:「我瞧著阿姨剛剛都要哭了。」

  簡默按著太陽穴,淡淡地說:「是嗎?」

  「跟你說個事,但你聽了估計會不高興。」

  「那就不要說。」

  「嘿喲小家夥,給你當免費司機還要被你懟,我賤不賤啊?不行,就要說出來讓你不高興。」

  簡默白了他一眼。

  「剛剛顧延給我打電話了,問我把你送到哪里去了,那語氣……卑微地都不像他了,一口一個高先生,媽的,真解氣!」

  「先別急著解氣,你以為一個電話就完事了?」

  「走到現在我也不怕他了,他敢對我怎樣?反正帶了個糊隊,我也破罐破摔了,他要是敢對我下手,我就把他的老底揭的一幹二凈,大不了同歸於盡。」

  「那也是我的老底,您悠著點。」

  「嘿嘿,放心,我就嚇唬嚇唬他。」

  高洋開了前半段,簡默開了後半段,過H市收費站的時候已經八點多鐘了。

  任其安早就在燒烤店定好了包廂,簡默把簡小時從後座上抱下來,戴好口罩就和高洋一起進了燒烤店。

  結果沒想到,里面坐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謝逸。

  謝逸還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標準打扮,可看到簡默的時候立馬斂容屏息正經起來,他站起來,局促地說:「默默,好久不見。」





第20章

  任其安低頭玩著手機,最後還是被簡默的死亡凝視逼得擡起了頭,他無辜地聳了聳肩,「他非要跟過來,我沒攔住。」

  謝逸本來一門心思要見簡默,可是一看到簡默懷里抱著一個孩子,瞬間楞住了,「這是?」

  「我兒子。」

  謝逸整個人都傻了,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簡默,又看了看任其安,企圖從兩個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玩笑話的意思,可惜沒有,他瞠目結舌地問:「你……結婚了?」

  簡默把簡小時安置在包廂角落的兒童座椅上,簡小時一看到任其安就喊「其安爸爸」,舉著手要任其安抱。

  「嗯,和任其安生的。」簡默說著,就把簡小時放到任其安懷里去了。

  「怎麼可能?你別騙我。」

  簡默懶得和謝逸打交道,故意說:「為什麼不可能,沒聽到這都喊爸爸了嗎?」

  「任其安才不會,他是個beta。」

  任其安擡起眼皮瞪他:「beta怎麼了?beta就不能和人生孩子了?」

  謝逸急了,「你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簡默和任其安都默契地沒說話,高洋在旁邊忍不住了,笑道:「我說小謝總,咱能不能動動腦子,其安要是真做爸爸了,會不讓你知道?」

  任其安輕飄飄地反駁了一句,「為什麼要讓他知道?」

  謝逸叉著腰,「好啊你倆,合起夥來玩我呢,默默,你跟我說實話,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啊?」

  簡默翻了翻菜單,讓高洋去幫簡小時點一個兒童套餐,然後才擡頭回答謝逸:「反正是我生的,和誰生的用不著你管,謝逸,你是不是最近小情人玩膩了,所以又來找我的茬?」

  謝逸瞥了任其安一眼,然後急忙澄清道:「哪有什麼小情人,我就你一個夢中情人。」

  簡默擺擺手,嫌棄道:「好土的稱呼。」

  任其安提前買了草莓蛋糕,現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簡小時,簡默對他說:「簡小時特別想你。」

  任其安笑了笑,「是嘛,離了我,他媽就變成窮鬼一個,他能不喜歡我嗎?」

  「所以你還要繼續包養我啊。」

  「我也能包養你啊!」謝逸在旁邊說。

  「行啊,」簡默話音一落,其余三個人都安靜下來,簡默繼續說:「你包養我,每個月一千萬,簡小時的上學費用另算。」

  「……」財政大權掌握在老爸手里的富二代謝逸打了個寒噤,突然覺得簡默沒那麼可愛了。

  任其安在旁邊無情地笑出聲來,簡默遞過寶寶紙巾,任其安接過來,給滿嘴奶油的簡小時擦嘴。

  謝逸瞧著那畫面和諧得過分,而自己完全就是局外人,滿腔的熱血都被一盆冷水澆熄了,只好坐下來,尷尬地笑說:「哈哈哈這孩子真可愛。」

  結果簡小時一看到謝逸靠近,小臉立馬皺起來了,趕忙往任其安的懷里躲,謝逸處處碰壁,索性不說話了。

  任其安幫簡默租的房子是他托朋友找的,自己也沒來看過,只是知道個大概位置,五個人吃完飯摸了一大圈才找到地方,高洋把車開到樓下,幫忙把簡默的行李一齊搬上去,看了下環境就先走了。

  簡默在門外把他喊住:「哥,謝謝了。」

  「沒事,跟我說什麼謝。」

  「還是要謝的,對了,你那邊如果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跟我說,還有你上回說,有一個適合我聲線的ost,我想接。」

  高洋楞住了,「什、什麼意思?你要接歌,你要覆出?」

  「覆出談不上,想賺錢是真的,簡小時就要上幼兒園了,我需要錢。」

  「好啊!」高洋簡直難以置信,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我真是、真是太開心了,你知道我,我等你這句話都等了三年了。」

  簡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發現你一離開顧延,封印就被解開了,性格又開朗起來,就該這樣,這樣真好。」

  簡默低頭不語,高洋拍了拍他的胳膊:「誒我又說錯話了,你就當沒聽見,不過剛剛說的算數吧?」

  「算。」簡默點頭。

  「那就好,我先走了啊,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說,我寄給你。」

  簡默送走了高洋,一回房間發現就簡小時坐在客廳里,那兩個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簡默聽見廚房發出了聲響,順著響聲走過去,看到任其安和謝逸兩個人扒在廚房的水池上,交頭接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幹什麼呢?」

  兩個人嚇了一跳,任其安回身解釋道:「我發現這水龍頭有點問題,一開就關不上。」

  「真的啊?」簡默擼起袖子要上去看,結果被謝逸一把擋住,謝逸站直挺背擺出一副英武的架勢,「默默,這種小事我來就行,你去整理行李吧。」

  「你真行?」簡默懷疑道。

  謝逸輕嗤一聲,「千萬不要對一個男人說不行。」

  任其安在旁邊拆他的台,「你別信他,他小時候拆壞過三台電視兩架自行車。」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謝逸放在水池前面,惱羞成怒地喊:「任其安!」

  接著轉頭對簡默說:「默默,你別聽他的,這種水龍頭真是小意思,工具箱就在旁邊,我分分鐘搞好。」

  簡默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只能警告道:「你要是給我弄壞了,我就唯你是問!」

  簡默把任其安拖到客廳坐下來,任其安說:「你把東西拿出來,我幫你整理一下吧。」

  簡默擺擺手,「我馬上自己來,在車上睡了幾個小時,現在渾身精神,沒事的,我都搬家搬習慣了,這點行李收拾起來很快的,再說了這是精裝房,不需要多打理。」

  「真不需要?別逞強啊。」

  簡默倚在任其安身上,舒了一口氣,「不需要,你讓我靠一會兒,我也想你了。」

  「這麼肉麻,又缺錢了?」

  簡默嘟著嘴,「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再說了,是你自己非要當簡小時的幹爹,每次都給他大紅包,你的錢我可是都花在簡小時身上了,一分錢都沒亂用。」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反正你有一萬個理由為自己辯解,」任其安揪了一下簡默的耳朵,「你就知道在我們面前耍橫,有本事你去顧延面前耍啊!一到顧延面前就變成兔子了,每天紅著眼睛哭哭啼啼。」

  簡默才不生氣,瞇起眼睛逗任其安:「還說我呢,你對某人不也差不多?對誰都春風細雨,就對某人冷冰冰,魯迅說過,區別對待就是喜歡。」

  任其安捂住簡默的嘴,「瞎說什麼呢!」

  「你緊張什麼呢?」簡默從任其安的指縫里發出聲音。

  任其安的表情有些局促,視線一直瞥著廚房門口,簡默湊到任其安的耳邊,「他對你肯定——」

  話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

  簡默拿出來,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沒多想就點開接聽了,結果竟然是顧延。

  「默默,你現在在哪里?我們好好聊一聊,可以嗎?」

  簡默不說話,顧延又說:「我知道你對我太失望了,可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簡默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謝逸從廚房快步走過來,大聲炫耀道:「默默,我幫你把水龍頭修好了,你要怎麼感謝我?」

  「……」簡默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正在通話。

  顧延那頭則是長久的沈默。





第21章

  簡默不是第一次逃跑,但顧延還是第一次這樣慌亂,有一種再找不到簡默就會完全失去他了的感覺。

  那個男人的聲音很清晰地從電話那頭傳過來,顧延覺得腦子「嗡」地一下,簡默在哪里?為什麼會有男人在他身邊?為什麼他的語氣那麼親密?

  越想越不敢想。

  簡默把電話掛斷之後,顧延又打過去一次,但三秒之後就自己摁掉了,他根本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對簡默頤指氣使,他和簡默連情侶關系都算不上,就算他倆之間有一個孩子。

  顧延癱倒在沙發上,無意中瞥到茶幾下面露出一個紅色的圓角,他伸手拽出來,發現是簡小時的玩具火車。

  顧延用拳頭狠狠地砸了幾下自己的額頭。

  他原本可以不用失去這一切的,簡默懷孕的時候,哪怕他再給簡默多一點點愛,都不至於讓簡默獨自逃走,簡默那時候該有多怕啊,忍受著發情期紊亂的痛苦,還有頻繁的妊娠反應,失去了熱愛的舞台還有萬千寵愛的明星生活,最後竟然還被一刀刺爛了腺體。

  簡默心太軟了,他還說「你是無辜的」,全世界最不無辜地就是顧延了,全世界最可憐的是簡默。

  那次在床上,顧延就已經感覺到不對了,簡默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反應都像是在受刑,他的身體是迎合的,但精神是抗拒的。

  昨天在床頭的小抽屜里發現了用剩下一半的rush,顧延才知道原因。

  簡默被他輕松地帶回了家,同意和他做愛,演了兩天的恩愛戲碼,就在顧延以為一切都要走上正軌的時候,簡默一聲不吭地走了,然後對他說:「這種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覺不好受吧?」

  真是很不好受啊,顧延從來沒如此強烈地覺得自己需要簡默,也從沒如此強烈地覺得自己愛簡默。

  他總是慢一拍,總是在簡默離開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一個星期之後,他終於找到了簡默的住址。

  H市,可真是很遠的地方。

  簡默剛剛收到了高洋給他介紹的工作,一個電影的片尾曲,簡默一眼就認出來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剛剛和顧延一起拍過戲。

  一個音樂追夢題材的電影,適合燃一點的片尾曲,詞曲發過來,簡默聽了一遍,覺得高洋的評價很對,確實很符合自己的聲線。其實簡默之前很少唱ost,他的歌多的唱不過來,再加上自己也會作曲,根本不屑於接其他工作。簡默對著錄音麥克風嘆了口氣,果然出名不能太早啊。

  他這里的設備都是很簡陋的,連聲卡都是前天在淘寶上現買的,他現在的事情就是錄一個demo,人家後期要不要還另說。

  唱第一句的時候有點發不出聲音來,太久不唱歌,嗓子都生硬了,簡默略微尷尬,幸好沒去人家的錄音棚丟人。

  錄了好幾遍都不滿意,簡默正趴在簡小時身上碎碎念抱怨天抱怨地的時候,任其安的愛心便當送到了。

  「簡大歌手今天唱的怎麼樣啊?」

  簡默把簡小時抱到餐桌邊,撇了撇嘴,「不好。」

  「沒關系,你都三年沒唱歌了,慢慢來。」

  簡默把任其安拉到用來錄歌的書房,「你來聽聽看,我感覺聽起來還可以,就是哪里很怪。」

  「嗯,你唱我聽著。」

  ……

  一曲結束,簡默用期待的小眼神盯著任其安,「怎麼樣怎麼樣?」

  任其安皺著眉頭,組織語言:「和你說的差不多,聽起來沒問題,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這是一個什麼電影啊?」

  「追夢的吉他少年。」

  「哦,我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你現在唱歌既不追夢,也不少年。」

  「什麼意思?」

  「就是沒有那種熱血感啊,你要是能拿出你四五年前任何演唱會的十分之一熱血,就能讓這首歌注入靈魂,你不是那種用技巧唱歌的歌手,默默,你打動人的就是那種無所畏懼的沖勁。」

  簡默耷拉著眼皮,沮喪地說:「我現在……是不是太縮手縮腳了?」

  任其安拍了拍簡默的腦袋,「沒有,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就一個人把簡小時養大了,誰敢說你縮手縮腳?」

  簡默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謝謝你其安。」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簡小時突然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去哪里了啊?」

  簡默一口飯卡在嗓子里,好不容易喝湯咽了下去,指著任其安說:「爸爸不是在這里呢嘛?」

  簡小時搖搖頭,認真地說:「其安爸爸和爸爸不一樣。」

  任其安嘖嘖兩聲,「真是小白眼狼啊。」

  「你覺得顧延多久會找過來?」

  「別烏鴉嘴啊!」簡默連忙「呸」了幾聲,「我但願他一輩子都不要找過來。」

  「那小時怎麼辦?」

  「要不然我娶你吧,其安,」簡默眨巴眨巴眼睛,握住任其安的手,說:「我會對你好的,我還不會像謝逸那樣花心。」

  「滾!」

  簡默笑著轉回去繼續吃飯,避開了任其安的問題。

  吃完了飯,把簡小時哄睡覺了,簡默拿了一張毯子給任其安,任其安下午有事,就在簡默家里躺一會兒。

  「你要簽新人了?最近最火的那個沈藍安就是你們公司的吧?要賺大發了,任總?」

  任其安笑了笑,「總裁還給你跑腿,你臉真大啊。」

  「嘿嘿,不是我臉大,是你人好,」簡默給任其安蓋好毯子,「謝逸真是蠢到家了,這麼好的人在身邊還要到處拈花惹草!」

  「又提他,你存心隔應我呢?」

  「誒,其安,你和謝逸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任其安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歪頭看簡默,「你想聽什麼啊?八卦男。」

  「有什麼我聽什麼唄。」

  「他以前老對著我打飛機算嗎?」

  簡默驚呆了,嘴巴張的大大的,「這也太勁爆了吧,是在你睡著的時候?」

  「不是,沒睡著,他高中住在我家好一陣子,那時候他才十六七歲,渾身荷爾蒙沒地方使,晚上老是跑到我房間,讓我和他一起,我不願意,他就把我按著,然後自己擼出來。」

  看到簡默臉色覆雜,任其安拿手背擋著眼睛,「挺惡心的是吧?」

  「不是,就是沒有想到。」

  「後來上了大學他就自由了,也不需要我了,」任其安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也不是喜歡他,就是沒法喜歡別人了。」

  簡默沒想到任其安心里壓著這麼多情緒,心疼地說:「其安……」

  「他其實也蠻賤的,就喜歡有脾氣的,越不搭理他,他就越來勁,可我不搭理他,他就說我這個人無聊沒意思。」

  「他對我根本就是人來瘋,沒有真感情的。」

  「我知道。」

  「反正我是一個beta,從來沒對他抱有什麼幻想。」

  簡默靠著任其安躺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坐起來問:「其安,我問了你別生氣,就是……以前謝逸對著你的時候,你會有反應嗎?」

  任其安想了想,說:「有吧,我能感覺到他的信息素,不過很微弱,比不上omega感受到的十分之一,但是因為是他,還是會起反應。」

  簡默卸了力氣,躺回去,「那我真的不愛顧延了,我對著他的時候,根本不起反應。」

  任其安說:「真的嗎?會不會是你當時在他旁邊太緊張了?默默,別隨便給自己洗腦。」

  簡默把臉埋在胳膊里,悶悶地說:「就是不愛了。」





第22章

  可能是昨天用力過猛,今天簡默就覺得嗓子很不舒服,咳也咳不出痰,但一說話,就像有根小羽毛在嗓子眼里撓來撓去,讓人不得安生。

  demo發過去了,對方還沒回消息。簡默在電腦前坐了一會兒,覺得幹等也沒意思,趁著簡小時剛睡著,就打算到樓下的超市給他買酸奶和面包。

  沒想到,顧延就在底下等著。

  簡默一下樓就看到顧延的車,林穩坐在駕駛座,顧延在後座,一等到簡默從樓道里出來,他立馬推開車門迎了上去。

  「默默。」

  簡默楞了一下,然後臉色瞬間變得驚惶起來,他轉身立即往回跑,還沒走到電梯口就被顧延捉住了。

  「這里有監控,顧延,你瘋了?」

  「我再見不到你我真的就要瘋了。」顧延把簡默緊緊地箍在懷里,生怕簡默又跑了。

  顧延的尾音有些發抖,讓簡默有一種顧延很在乎很在乎他的錯覺,顧延總是這樣,他能輕易地調動簡默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顧延只要一低頭一服軟,簡默就敗了,不是因為他有多愛顧延,而是因為他對顧延已經失去反抗的動力了。

  一顆心被傷了太多次,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已經麻木了,有時候簡默覺得自己挺賤的,在真人秀上丟光臉的時候為什麼不止損呢?那天被誘導發情的顧延強打起精神讓他走的時候為什麼不走呢?躲了三年又和顧延重逢的時候,為什麼還是想跟他回家呢?

  可能就是任其安以前說的,「他反覆地犯錯,你又反覆地原諒,嘴再硬心都是軟的,一切都是枉然。」

  在顧延的臉埋到簡默的頸窩里之前,簡默把他推開了,正好這個時候又住戶回來,簡默沒有辦法,又朝外走,打開顧延的車,坐進去。

  「有什麼話,現在就說。」

  顧延坐到他身邊,林穩已經識趣地下車到旁邊背過身去了,空調的風口正對著簡默的腿,把他的身子吹得熱起來。

  「默默,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那你以前傷我的那些呢?我沒法輕易忘掉。」

  顧延握住簡默的手,顧延的手心有一塊很厚的繭,是以前拍威亞戲的時候被劃傷的,那塊老繭摩挲著簡默的手背和指節,傳達出顧延的真誠。

  簡默一瞬間很想哭,顧延什麼時候這樣安安靜靜地握過他的手呢?

  從來沒有過,他們跳過了心動、曖昧、相處和相愛,直接從相遇跨到了決裂,這中間的那些感情都是簡默的眼淚和顧延後知後覺的悔意罷了,說「愛」,太奢侈了,這段感情根本配不上這個字。

  顧延靠近他的時候一點都不猶豫,簡默被他摟在懷里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肢體接觸理所當然,但心已經走的很遠了。

  「顧延,我知道你現在是真的後悔,可是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我沒有義務停在這里等你醒悟等你愛上我,然後和你重歸於好,來一個圓滿的大結局,」簡默倚著顧延的胸膛,感覺到他的懷抱越來越僵硬,他繼續說:「從二十歲到現在,我經歷的每一份痛苦,里面都寫著顧延的名字。」

  顧延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收下了,就當結束了,從現在開始,我以後的人生就再也不要和你有關了。」

  顧延松開手,簡默坐起來,偷偷把眼淚憋回去。

  「以後不要來了,搬家實在是個很麻煩的事情。」

  顧延好久都沒有說話,他甚至都忘了問他來時最焦灼的問題,那個男人是誰?

  不管是誰,就算簡默說這是我的男朋友,顧延也沒有立場說什麼了。

  他從旁邊的紙袋里拿出一個紅色的東西,簡默定睛一看,發現是簡小時的玩具。

  「這個火車是小時最喜歡的,掉在茶幾下面了。」

  簡默接過來,忍住了一聲謝謝。

  剛要下車的時候,顧延又叫住他,手放著兩盒藥,伸到簡默面前,「這是我托人從國外買來的,對腺體的修覆和養護幫助很大,我咨詢過藥師了,對你的情況也是有用的。」

  「我不需要。」簡默推開。

  「試試看吧,反正是營養品,吃了也沒壞處,」顧延垂著眼皮,把藥塞進簡默的手里,「如果以後你有……有男朋友,也不至於因為腺體受損而影響身體。」

  簡默晃了晃神,然後說:「謝謝。」

  簡默出來的時候,林穩正好抽完一根煙,回頭和簡默的視線撞上,他訕訕地笑了笑,和以前沒怎麼變。

  簡默覺得顧延的戲碼真是太好了,影帝不是白拿的,這藥百分之百是為了他自己的性福考慮的,只是沒想到簡默這般絕情,原本要給就給了,卻還要說那種酸不溜秋的話讓簡默心疼。

  陰險至極,簡默才不吃那一套。

  按電梯的時候,簡默走了一會兒神,然後一低頭發現自己在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手背,嚇了一跳,連忙用手背蹭了蹭外套。

  一到家就聽到簡小時的哭聲,簡默連忙跑到房間里抱起簡小時,結果簡小時一聞到簡默身上的味道就停止了抽泣,喃喃地說:「爸爸……」

  簡默:「……父子兩個都這麼氣人!」

  剛要脫外套放去陽台上的時候,任其安的消息發了過來,「默默,今晚帶你去個好地方。」





第23章

  簡默跟著任其安發來的定位,打了個車,抱著簡小時到了目的地。

  5600℃,一家酒吧,外面是民宿的模樣,沒有門牌號,也沒有醒目的店標,靜靜地落在巷子的深處。

  簡默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已到達目的地」,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進去,門外簡樸,門里別有洞天,入目便是一團赤紅的火焰玻璃,簡默吃了一驚,才注意到是後面的小投影儀投射上去的,簡小時覺得新鮮,伸出小手要去摸,簡默嚇唬他說「會把小手烤糊掉」,簡小時連忙縮回了手,還捏著簡默的衣領說:「媽媽我們快走遠一點。」

  簡默笑了笑,把簡小時臉上的兒童口罩往上拽了拽,繞過火焰往前走,左手是長長的吧台,墻上是滿滿當當的酒櫃,擁擠卻不顯雜亂,只有一個調酒師,穿著制服坐在吧台後面,看到簡默時點頭笑了一下。

  右手邊是一個裝飾性的旋梯,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蠟燭杯,杯口是棱形的,燭光便被切成各個方向的光束,投射向酒吧的四面八方。

  難怪簡默覺得這里沒有閃燈,卻不顯暗。

  任其安從旋梯後面走出來,「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你的秘密世界?」

  任其安搖頭,笑說:「不只是我的,過來坐坐。」

  簡默跟著任其安往二樓走,問道:「酒吧名字好奇怪,叫什麼5600攝氏度。」

  「那是太陽表面的溫度。」

  簡默楞住,腳尖剛剛碰到上一層的樓梯就停下來,「什麼意思?」

  任其安朝他招招手,「想帶你尋找一下當年自由自在的感覺,熱烈,刺激。」

  簡默才知道任其安的良苦用心,他有些膽怯,站在原處小聲地抗拒:「我不喝酒。」

  任其安把簡小時抱到自己懷里,「沒關系,我們都不喝酒,我說過今天有小朋友來,所以不許喝酒。」

  「你們?還有誰?」

  「是我一個合作夥伴,這個酒吧也是他推薦給我的,這里就我們三個人,你不要擔心。」

  簡默掙紮了幾秒,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任其安口中的合作夥伴,比簡默想象中的年輕許多,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挺拔,言談舉止都很紳士得體,名叫陳卓然。

  「您好,簡先生。」他起身和簡默握了手。

  簡默注意到陳卓然的西裝,是考究的純手工制作,每一個細節處的裁剪都稱得上是完美無瑕,就像他這個人的氣質,精致又瀟灑。

  簡默看到他,首先想到的是顧延,他們兩個人的氣質很接近,只是顧延更沈穩冷淡一些。

  三個人客套寒暄了一番,幸好有一個簡小時,總不至於冷場,任其安坐在簡默旁邊,拍了拍簡默的腿,突然回憶了起來,「默默,以前你還沒那麼紅的時候,你在十號酒吧唱歌,我們不就是在那里認識的嗎?那時候你還沒過十八歲生日,在台上又唱又跳,像個小瘋子。我過去問你,想不想進娛樂圈,你當時氣還沒喘勻,就反問我,賺錢多嗎?我說很多,你想都不想一口答應了。」

  簡默怔怔地望著黑色玻璃桌面上自己的臉,還是很年輕的模樣。

  十八歲,也不過就是六年前的事情。

  任其安指了指樓下的舞台,「吉他,音響設備都幫你調試好了,上台就可以唱。」

  陳卓然在旁邊說:「如果想要觀眾,我也可以立即找人來。」

  簡默笑了笑,說:「不用了。」

  他碰了碰簡小時的小肉手,簡小時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看著簡默,嘴里嘟囔著「噠噠噠」,像是節拍器的聲音。

  「唱什麼?」簡默拎起吉他,夾在腿上,用撥片隨意地掃出了一個滑音。

  「你想唱什麼?不可一世?」

  《不可一世》是簡默最巔峰的時候自己作詞作曲的歌,一首風格前衛的後搖,簡默笑著搖頭,「別啊,太中二了,我的黑歷史。」

  任其安反駁道:「我不覺得,就唱這首。」

  簡默知道任其安的心思,自己需要一劑猛藥。

  「誰要躲在角落,我生在眾星之上

  漩渦中洶湧暗藏,指向人間的虛妄

  子彈已上膛,隊列已成行

  我步步後退,我遠離仿徨

  天和地的戰爭終於打響

  淹沒了所有

  孤獨的銀光

  我收集了千萬個碎裂的夢境

  然後說,世界不過就是這樣。」

  簡默唱第一遍的時候,就像是在背歌詞,他尷尬地朝任其安笑了笑,然後繼續練。

  「想象這是以前那個十萬人的體育場。」任其安說。

  唱到第五遍的時候,簡默已經慢慢放開了,他從高腳椅上下來,開始隨著音符搖擺,眼睛閉上。

  簡默沈浸在歌曲里的樣子就像換了一個人,肆意又可愛。

  陳卓然坐到任其安身邊去,俯身在他耳邊說:「相信秘密花園的力量了嗎?」

  任其安放下手機,彎起嘴角,「嗯。」

  「我幫你完成了你的心願,能不能換得一次共進晚餐的機會?」

  任其安沒有看他,只是笑意漸深。

  「可以。」

  顧延剛剛出席完新片的定檔發布會,回到車里的時候,就收到了任其安的消息。

  一段視頻和一句話。

  「這才是簡默。」





第24章

  顧延的保姆車從發布會一路開到家門口,顧延就舉著手機在後座上一動不動,保持了將近一個小時。

  天知道他已經把任其安發來的那段簡默唱歌的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他觀察簡默的每一個小表情,每一個小動作,就連唱到哪一句的時候,簡默碰了一下話筒,咬了一下嘴唇,顧延都看的一清二楚。

  顧延突然能明白他的粉絲為什麼能對他的視頻如數家珍,能列舉出顧延的108個細節,原因就是用心看了太多遍。

  因為太喜歡了。

  簡默的歌顧延其實聽過,有一次車里的廣播放到了簡默的一首情歌,顧延剛分辨出是簡默的聲音,就被經紀人調到其他頻去了,顧延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簡默唱歌的時候和在他面前的時候要完全不一樣,簡默在他面前,總是討好的固執的,帶著一種讓顧延從心里抗拒的熱情,至於後來故事發生轉折,簡默眼里的熱火消失了,顧延就再也搞不懂簡默了。

  顧延想起來,三年前簡默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和他並排躺在床上,那時顧延已經習慣了簡默睡在他身邊,聞到他的青梅香味也不覺得奇怪了,反而有些安心。

  那時簡默大概已經做好了要走的打算,把臉貼在顧延的胳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顧延的睡衣袖口,他問:「你明天要去哪里拍戲?」

  「M市。」

  「那是個海邊城市,對吧?其實我很喜歡大海的。」

  顧延覺得他底下應該接一句「那有空你可以過來探班」,但他完全說不出口,只是「嗯」了一聲。

  簡默擡起頭,望著顧延說:「我每次看到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往礁石上撞,撞的支離破碎,我就覺得它好可憐啊。」

  話里的意思太過明顯,顧延一看到簡默黑沈沈的眸子就明白了,他別開視線,說:「是啊,它累不累?」

  簡默突然就哭了,顧延被他的眼淚弄得措手不及,簡默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平時都是板著一張小臉,可他的眼淚撲簌撲簌地滴在被子上,顧延就慌了,他坐起來,很不熟練地把簡默抱到懷里。

  「簡、簡默……」

  簡默邊哭邊說:「你怎麼不問它疼不疼啊?你讓我這麼疼,你怎麼還能像個局外人一樣啊?」

  簡默最後哭累了,就窩在顧延的懷里睡著了,睡著之前還抽抽搭搭地說:「我以後再也不要你抱我了,你的懷抱一點都不舒服。」

  顧延還以為他是在說氣話,心里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簡默抱得更緊了些,簡默的信息素味竄到他的鼻子里,然後把顧延的情欲挑了起來。

  他們已經完全標記了,顧延有點小看了生理結合的威力,他以為只有在簡默發情期的時候,他才會難以自控,但是沒有想到,有時候只是聞到了簡默的味道,都會有些異樣的反應。

  顧延對這種反應是抗拒的,但本能無法拒絕。

  他低頭在簡默的脖子上輕輕地落了一個吻,然後貼著簡默的身體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覺得他和簡默已經有一些默契了,他以為一切都在走上正軌,只是沒有想到,第二天簡默就離開了,留了一張「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的字條,一走了之。

  顧延到現在還保留著那張字條,一直到三年後的今天,看到這個視頻,顧延才知道簡默到底想要過怎樣的生活。

  他突然意識到,他對簡默幾乎一無所知,除了知道簡默很愛他,關於他的音樂、他的家庭、他的過去,顧延都沒有主動了解過,只是在新聞和采訪里知道的零星半點。

  林穩催了好幾次顧延下車,結果顧延像是石化了一樣地坐在車座上,幾分鐘之後林穩看著顧延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他以為顧延要下車了,連忙幫著拉開車門,結果顧延只是拿起手機,發了個消息。

  顧延發給任其安:「你能給我講講簡默之前的事情嗎?我想我知道的太少了。」

  任其安半個小時之後才回覆他:「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講給你聽?視頻不是給你欣賞用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在我眼里,你根本配不上簡默。」





第25章

  林穩臨時接到一項任務,搜集簡默的所有資料,包括出道以來的各種雜志和視頻采訪,打包壓縮之後通通發給了顧延。

  第二天來接顧延的時候,發現自家影帝的眼睛底下一圈青黑,明顯是熬了夜,化妝師嚇了一跳,連忙在車上就開始為顧延補妝,小姑娘還是第一次見到顧延那麼憔悴,臉色也很不好。

  顧延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高洋,高洋大概在忙,背景音嘈雜到顧延聽不見高洋說話的聲音,如果是以前,顧延早就掛電話了,可他現在急於求證一些事情,於是就耐心地等著高洋忙完。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高洋才從人群里出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顧延?啊啊不是,顧先生?」

  「高洋,我問你,簡默和他父母的關系好嗎?」

  化妝師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手上的動作都停住了,她和旁邊的林穩對視了一眼,林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擺了擺手,表示就當沒聽見。

  高洋也楞住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看采訪上都說,簡默的父親去世了,他的母親改嫁,但是後爸對他很好,新的家庭也很幸福,但是三年前到現在,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母。」

  「你也出道八九年了吧?你在采訪上說的都是真話?」

  顧延語塞,「所以真相是什麼?」

  「他的父親去世了,他的母親改嫁了,這是真的,但是他的後爸對他並不好,一直把他當外人,他在那個家里過得很不開心,十七歲的時候離家出走,沒地方住,就在酒吧里打工,後來被任其安介紹到我的東家,才有出道的機會。」

  顧延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在手機話筒里變得厚重又模糊,「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跟你說還不如跟媒體說呢,跟媒體說還能博得觀眾的同情,還能吸引更多的姐姐粉親媽粉呢,跟你說,一句安慰估計都撈不著。」

  「我——」

  高洋打斷他:「他不說,是因為他覺得這些事情沒什麼,他母親很愛他,至於後來的家庭,人家也沒有傷害過他,簡默自己不讓說的,他覺得不需要說給媒體聽,然後被大肆宣揚。」

  「他出道也沒有那麼順利是吧。」

  「是,好不容易拿到的資源被人搶了也只能一聲不吭,排練室要等別人用完了才能進去,練到夜里還會被前輩罵噪音太大,上了綜藝一個鏡頭都沒有,全程幫忙拿話筒,別人在紅之前經歷過的,他都經歷過,只是他比較幸運,辛苦的時間比較短。」

  不管是任其安說的,還是高洋說的,為什麼別人嘴里的簡默和他認知里的簡默完全不一樣呢?

  顧延掛了電話,命令道:「現在去H市。」

  林穩連忙轉過來,為難道:「可是有采訪——」

  「安排到今晚九點以後吧,現在去H市,我會抓緊時間的。」

  顧延很少臨時改行程,林穩知道其中的大概原因,也不好違逆,只好讓司機照做。

  顧延到簡默樓下的時候,在車里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簡默,第一次的時候簡默直接摁斷了,第二次才接。

  「什麼事?」

  「我……那個腺體修覆的藥差不多要吃完了吧?我給你送點過來。」

  「你在樓下?」

  「是,在車里,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不用了,我已經讓其安去幫我買了,不用你費心。」

  顧延失去了最好的借口,「這個藥很難買到的,我托了很多關系才——」

  「顧延,我認識的有錢人又不止你一個。」

  顧延楞住,突然就想到了幾天之前電話里的那句親密的「默默」,顧延把簡默的愛想的太理所當然了,導致他一時都不能接受簡默不再專屬於他這件事情。

  簡默的語氣那麼正常,甚至有些無所謂,就像是顧延現在在他心里的位置。

  「默默,你真的不給我機會了嗎?」

  簡默沒有作答,只是說:「你要是把藥帶來了,我就下去拿,以後就不用再來了。」

  「默默,我昨天聽了你唱歌。」

  顧延好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特別好聽,比別人說的還好,比我想象的還好,你那個樣子……很迷人。」

  簡默正在寫譜子,聽到顧延突如其來的誇讚,有些無所適從,筆尖在紙上滑了一下。

  「我好像重新認識了你。」顧延說。





第26章

  收到綜藝邀約的時候,簡默還在家里埋頭寫歌,簡小時嗷嗚嗷嗚地在旁邊玩小火車,過段時間跑過去問:「媽媽你在做什麼?」

  簡默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某綜藝節目發來的邀約郵件,有些發楞。

  上個月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往國外躲,現在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覆出了,對於這種突兀的轉折,簡默自己都沒有做好準備,慌亂中他打了個電話給高洋。

  「什麼節目?」

  「叫什麼《音樂風暴》,其實我不太想接綜藝。」

  「不接咱不接,這什麼犄角旮旯里出來的小節目,想借你炒作呢,簡默你先繼續寫你的歌,爭取在下個月之前出一張EP,我這邊也在想方法幫你運作,肯定幫你把第一炮打響。」

  「你現在還在星羽,手里也帶著新人,這麼幫我會不會被人說閑話啊?」

  「我也正在考慮這件事,星羽我是不想待了,這批新人真是讓人挺泄氣的,流量不大脾氣不小,整天惹事讓我給他們擦屁股,就昨天,其中一個在公眾場合抽煙,被記者拍著了發到網上,就為這破事我忙前忙後到淩晨兩點才上床。」

  「我以前不也是這樣?」

  「關鍵是你不怕啊,你本來就是叛逆少年的形象,再說了,實打實的成績在那里,你做什麼事情別人都理解的,我忙也就忙個控評,比起現在是輕松多了。」

  「哥,你還願意帶我嗎?你得想清楚,就算我覆出了,也沒有以前的熱度和曝光度了。」

  高洋過了很久,才回答:「我不願意,我這幾年給你車接車送,幫你帶孩子?我是不是腦子壞了?我不就是巴望著簡大歌手重回舞台,讓我也重新過一把金牌經紀人的癮,那種高高在上的滋味,誰不懷念啊?」

  誰都懷念啊,簡默嘴上說著「算了算了」,但哪里就能算了,有時候做夢都是在舞台上唱歌,可一醒過來他還是待在小小的公寓里,幫著一覺餓醒了的簡小時喂奶換尿不濕,等把簡小時哄睡著了,自己再一個人和失眠的黑夜對抗。

  「我現在有個計劃,過幾天H市有一場音樂節,馮歡是嘉賓之一,我跟他說一下,讓你作為他請來的神秘嘉賓上場,你就當是來幫朋友熱個場或者捧個場的,隨意一點,輕松一點,到時候肯定能掀起軒然大波。」

  「非要這樣嗎?」

  「那你想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綜藝,跟一群不熟的人玩弱智的遊戲項目,最後還要搞個煽情環節,逼著你說這三年的故事嗎?」

  「不想。」

  「那就是了,你是簡默,就不要和別人一個樣。」

  簡默由衷地說:「哥,謝謝。」

  謝謝你還覺得我不一樣,當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的時候。

  簡默於是更加抓緊時間寫歌。

  顧延給他找的藥確實很有效果,在生完簡小時之後,他被醫生建議植入了人造腺體,雖然沒有促生信息素的功能,但能維持正常的生理機能,不過人造腺體到底是還是無法攻克排異性,不能正常收縮,血液流通也受阻,導致簡默經常會頭暈。

  顧延送來的專門養護腺體的藥,出乎意料地有效果,但是不太經吃,這才一個星期不到,兩盒就吃光了,簡默又不想見顧延,開不了這個口。

  雖然任其安不承認,但簡默能感覺出來,他最近應該在和陳卓然談戀愛,簡默肯定是不能打擾他們。

  不過沒有想到,顧延給他送過來了。

  簡默收到顧延發來的微信:「我把藥都放在你小區的門衛室里了,記得去拿,外面風大,多穿件衣服。」

  簡默抱著簡小時到門衛室的時候,才知道顧延送來的可不止是藥,還有一整箱的零食玩具。

  藥盒上面貼了一張名片,顧延在上面寫了小字:「這個是為人提供跑腿服務的,身份很安全,以後要買菜或者日用品,都可以聯系他。」

  面面俱到地不像是顧延,不過簡默也不意外,顧延一直是一個很周到的人,不然也不會連續三個月被評為「娛樂圈紳士」,顧延只是不會溫柔地對待簡默罷了。

  五天之後,音樂節如期而至。

  馮歡是簡默過去的好朋友,高洋剛提出請求,馮歡就立馬答應了,還特地打電話給簡默,告訴他自己的節目單。

  簡默在上場之前,把簡小時交代給了任其安,任其安表示會去音樂節給簡默加油鼓勁。

  「帶陳總一起來吧,我會更榮幸的。」

  任其安眼波流轉,笑道:「帶他來做什麼?」

  簡默抱了抱任其安的肩膀,說:「我很緊張,但又很激動,甚至覺得激動多過了緊張。」

  「這很正常,你記住一點就好,你不是要上台,你是要變回原來的簡默。」

  簡默在觀眾的期待中空降到舞台上,肩上背著的是那把藏在窗簾後面的吉他。

  簡默扶著話筒架,說:「大家好久不見。」

  兩秒鐘的安靜之後,整座廣場被突如其來地激烈的尖叫吶喊所遮蓋,只聽見一聲聲「簡默」從舞台前方席卷到了所有觀眾,人群騷亂,每個人都在確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簡默的撥片撥出了第一個音,人聲立馬安靜了下來。

  任其安松開捂住簡小時耳朵的手,把簡小時舉的高高的,說:「小時,快看舞台上唱歌的是誰?」

  「是媽媽。」簡小時說。

  陳卓然看著正在唱歌的簡默,轉頭對任其安說:「不過才三年,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簡小時最先發現了角落里的顧延,光憑信息素的味道,他像小狗一樣直嗅直嗅的,然後果然看到了顧延的身影,他在任其安的懷里拼命地掙紮,嘴里還喊著「爸爸」。

  任其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這里人多,簡小時心里害怕,結果順著簡小時小手指的方向,才注意到帶著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顧延。

  「他來做什麼?」

  顧延也看到了簡小時,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走上來,從任其安的懷里接過了簡小時。

  簡小時可想他爸想壞了,立馬環住顧延的脖子,軟軟糯糯地喊爸爸。

  簡默一曲結束,被歌迷簇擁著下了台,馮歡攬著他的肩膀,誇道:「狀態比以前還好啊簡默,我還怕你不適應呢。」

  「真的假的?你別騙我。」

  「當然是真的,我和你都同過多少次台了,你唱的好不好我還不知道?怎麼說呢,你唱歌的風格和以前不太一樣,但聽起來卻更動聽。」

  「是嗎?」

  「你變得成熟很多,可能你自己感覺不出來。」

  這時候高洋的消息彈出來:「果然不出我所料,實時熱搜第一名,閱讀量分分鐘破億!」

  簡默笑了笑,把手機放進兜里,然後對馮歡說:「謝了兄弟。」

  簡默換完衣服,在場外找到任其安的時候,發現任其安的懷里空空,「簡小時呢?」

  任其安無奈地指了指遠處的一輛白色轎車,「在顧延那里……」

  「顧延?」

  「這個真不是顧延的錯,是小時抱著他不撒手,顧延怕被人認出來,就先待在車里了,你自己去接小時吧,我去了好幾趟,小時根本不要我。」

  簡默躲著人流,一路徑直走到白色轎車的面前,敲了敲車門,車門便應聲而開,簡默看到那個可惡的簡小豬正躺在顧延的懷里呼呼大睡。

  「把孩子還我!」

  顧延有些舍不得,但還是把簡小時從身上扒下來,正要送到簡默手上的時候,簡默被人狠狠地往車里一推,整個人差點撞到顧延的懷里。

  任其安在後面焦急地說:「有好多媒體過來了,快,你先坐顧延的車走。」

  簡默一手扶著車座,一手扶著顧延的膝蓋,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然後就跟近在咫尺的顧延四目相對上了,中間隔了一個簡小時。

  簡小時終於慢悠悠地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看到簡默在面前,他欣喜地說:「媽媽,爸爸說今晚會在家陪我睡覺。」





第27章

  簡默發現他不能和顧延在一個狹小逼仄的空間里共處,這會讓他血壓上升大腦短路。

  特別是當簡小時一臉天真地坐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先碰了碰顧延的袖子,又拽拽簡默的手,好像他們三個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一樣。

  司機問顧延去哪里,顧延從後窗往外望了望,果然看到媒體扛著長槍短炮往廣場這邊來了,他說了簡默家的地址,讓司機快點離開這里。

  簡小時從小到大其實沒有和多少人相處過,除了高洋任其安,就是以前樓下的鄰居婆婆一家,玩伴就幾乎沒有了,簡默其實明白為什麼簡小時會那麼喜歡顧延,除了信息素和血脈相連,還因為顧延一出現就像聖誕老人一樣給簡小時帶來了一屋子的禮物,而且還耐心十足地陪他玩,帶他洗澡,哄他睡覺。

  小孩子判斷一個人好不好,可能就是看這個人對他好不好,如果這樣話,簡小時再怎麼喜歡顧延都不奇怪了。

  車子到樓下的時候,簡小時已經在簡默的懷里睡著了,顧延借口幫他拿吉他,厚顏無恥地跟著上了樓。

  開門的聲音把簡小時吵醒,他先是看了看顧延,又看了看冷著臉的簡默,小聲地喊了一聲:「媽媽。」

  「嗯?」

  簡默把簡小時放在床上,把簡小時的外套和褲子脫下來,簡小時訥訥地說:「媽媽唱歌好聽。」

  簡默手上一頓,不知道該說什麼。

  簡小時拉了拉簡默的手,「媽媽,你為什麼一直不開心?」

  「沒有啊,哪里有?」

  「爸爸一來,你就不開心了。」

  簡默有些楞怔,他不知道三歲的簡小時已經能明白這麼覆雜的事情。

  「我很喜歡爸爸,我以為媽媽也很喜歡爸爸,但是爸爸總是讓你不開心,那我就不要爸爸了。」簡小時很認真地握著簡默的手指頭說。

  「你真的不想要爸爸了嗎?」簡默眼睛有些發酸,他俯下身湊近了問。

  「想要,但是我最愛的是媽媽,媽媽不開心,我會很難過的。」

  簡默含著眼淚低頭親了親簡小時的臉,原來真的是這樣,單親家庭的孩子真的會早熟,簡小時才三歲,就已經能說出這樣體貼人的話,簡默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心里的愧疚更多。

  他摸了摸簡小時的頭發,把他的小被子蓋好,輕聲地說:「嗯……媽媽沒有不開心,只是爸爸和媽媽因為一些事情吵了一架,爸爸一直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媽媽的氣還沒有消,你不用擔心,媽媽今天唱歌的時候不就很開心嗎?」

  「真的嗎?」

  「真的,你不相信我?」簡默假裝皺起眉頭。

  簡小時立馬咧開嘴笑了,「相信。」

  「好了,那乖乖睡覺吧。」

  哄完簡小時又要面對顧延,簡默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這父子倆的。

  顧延在廚房削水果,簡默出來的時候,他也正好出來,手里端著一個水果拼盤,壓著聲音問:「寶寶睡了?」

  簡默點點頭,「睡了。」

  簡默忙了一天也累了,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顧延就坐到了他不遠處的地方,又把水果遞到簡默的面前。

  「顧延,你現在是要怎樣?算是在追我嗎?」

  「我想求得你的原諒。」

  「原諒啊,我已經原諒你了,但是原諒你不代表就要接受你,你明白嗎?」

  「你心里真的沒有我了嗎?」

  「我想問問你,你現在心里的我又是什麼樣的呢?你說你重新認識我了,你認識了怎樣的我?」

  「你的才華,你唱歌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魅力——」顧延還要說,被簡默打斷了。

  「——這些我三年前應該是更吸引人的,我也向你展示過,你為什麼沒有愛上我?」

  「是我不好。」

  「不是,顧延,也許簡小時需要一個父親,但我不需要一個丈夫,如果你有愧疚,你可以對簡小時更好一些,對他怎麼好都可以,但是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顧延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樣子,就算是穿了一身休閑裝,也不能掩蓋他的氣質,其實顧延是一個情緒很少的人,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簡默。

  簡默以前就調查過顧延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公職人員,從來都沒有公開露過面,顧延也很少對媒體提及他的父母,僅有一次,說:「就是典型的家庭模式,嚴父慈母,但總的來說,缺乏溝通,都不太會表達感情。」

  顧延對他簡默也差不多是這樣。

  但是簡默明顯地感覺到顧延現在情緒很激烈,即使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簡默下一秒就被顧延壓在了沙發上,他想推開,可顧延的力氣太大了,簡默驚恐地說:「你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只是想抱抱你,」顧延整個人覆了上來:「再讓我抱最後一次吧。」

  「也許我不是重新認識了你,而是重新認識了自己,我從來沒有這麼厭惡自己,我一想起以前我為了那點面子和自尊,把你的真心拒之門外,然後還為了自己的事業對你的境況裝聾作啞,找你找不到就放棄了,再次重逢,竟然還好意思理所當然地把你帶回家……」

  「我以前就對你動過心,甚至不只是動心,可是那個時候好多人都說我是靠你上位的,我覺得很傷自尊,然後就逼著自己遠離你。」

  「默默……」

  簡默仰躺著,身子被顧延壓著動彈不得,他出神地望著天花板,眼里有淚,「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

  顧延把臉埋在簡默的脖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說:「是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對待過你的真心。」





第28章

  高洋從星羽辭職了,回來繼續做簡默的經紀人,本來想進任其安的娛樂公司,但是怕任其安偏心簡默,資源分配不均,讓公司里的人說閑話。

  簡默不想再讓任其安為難,就說自己開的工作室,但手續覆雜,花的錢更多。

  顧延提供了大部分的資金,簡默本來想拒絕,但轉念又想,做人還是不要太擰,有路就走,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有這個店了,簡默收下了顧延的錢,表示以後會盡數返還。

  簡默參加音樂節的那天下午,相關詞條幾乎霸榜了微博熱搜,一周後,高洋聯系了以前交好的媒體對簡默進行獨家采訪,正式宣布覆出。

  半月後,簡默時隔三年再次發行個人專輯,銷量驚人。

  簡默自己都沒有想到覆出之路會這麼順。

  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網上開始流傳著一張他抱著簡小時在超市的照片,應該是去年的,爆料人稱「在超市看到一個身材特別好的omega,抱著小孩,我當時看著就覺得眼熟,沒有想到真的是簡默」,一時間網上議論紛紛。

  簡默隱身三年的原因迅速被頂到風口浪尖。

  #簡默已婚生子#

  #簡默退圈真相曝光#

  #簡默新專輯封面抄襲#

  高洋接電話接到頭疼,「現在你在圈子里可是處處受敵啊,對家們都在使著勁挖你的黑歷史。」

  簡默只有一個要求:「小時的身份絕對不能曝光。」

  公關介入的時間有點遲了,營銷號已經帶完一波節奏,網上到處鋪天蓋地都在嘲笑簡默出來賺奶粉錢,更有甚者造謠說,簡默是未婚先孕小三上位,最後還被金主拋棄了。

  高洋讓簡默不要看微博,簡默倒是淡定的多,在家陪著簡小時玩小火車,他安慰高洋:「我不看,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簡默已經不是那種會被網絡暴力打垮的人了,他經歷過的傷害比這種隔著屏幕的刀子痛多了。

  第二天,高洋又打來電話:「剛剛談好的廣告泡湯了,簡默,抱歉,我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就讓你來冒險了。」

  簡默嘆了口氣,說:「大不了就不覆出了,以後給人寫寫歌譜譜曲,也能養活簡小時。」

  簡默以為他的覆出之路就要走到頭的時候,事情迎來了轉機,下午三點,一個出乎意料的熱搜被頂上了榜首。

  #顧延承認已婚#

  簡默看到這條熱搜的時候,和所有人一樣滿頭霧水不知所措,他點進去,發現是一通錄音,某雜志在對顧延進行電話采訪時,問他對結婚另一半的理想型。

  「那顧老師對結婚的另一半有什麼要求嗎?」

  顧延當時不知道是不是一時間接受太多采訪了,所以語氣很急很不好地說:「已經有了,所以沒什麼要求。」

  顧延一直是以男友人設吸引粉絲的,雖然他不是流量明星,但是粉絲基礎中的很大一部分還是很吃他這個單身人設的,所以一時間引起網絡的嘩然。

  顧延的工作室也遲遲不出來回應,事態越來越嚴重。

  高洋和簡默看戲似的,眼睜睜看著幾條和簡默相關的熱搜瞬間就被壓到了二十開外。

  「什麼情況啊?你和顧延領證了?」

  簡默放下手機:「怎麼可能?」

  「那個……不會是顧延舍身為你躺槍了吧?」

  簡默啞然,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但是這個代價也太大了,顧延就是在拿自己的演藝生涯在開玩笑。

  這時候,門鈴響了,簡默和高洋對視了一眼:「這里不會被狗仔發現了吧?」

  高洋攔住簡默:「我去看看。」

  竟然是顧延,顧延口罩墨鏡全副武裝,拎著一個大行李箱,站在簡默的家門口。

  「你——」

  「你現在覆出了,工作肯定會很忙,沒時間照顧小時,我可不可以來應聘你的家庭保姆?負責幫你帶孩子做飯洗衣打掃衛生。」

  簡默不敢相信,他皺著眉頭問顧延:「你不拍戲了嗎?」

  「再說吧,我現在只想把你失去的三年時間還給你。」





第29章

  有時候簡默覺得娛樂圈是一個很有趣的圈子,前幾天還活躍在各大紅毯各大媒體采訪上的顧延,就這麼消失在公眾視野里了,熱搜頂了一整天最後也被其他新聞替換下來,網友的點擊議論一天比一天少,既不可思議又理所當然,現實到傷人。

  後來等到簡默的覆出行程確定下來,走上正軌,顧延的工作室才代表顧延出面,表示顧延只是最近有結婚的打算,又因為采訪的記者是熟人,所以開了個小玩笑。

  但已經於事無補了,顧延手上的幾個廣告幾乎全部解約,新簽下的古裝劇也宣布換角,簡默看著顧延的事業在他眼前轟然倒塌。

  「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不要覺得我會因此而心軟或者同情你。」

  顧延把面包和荷包蛋擺到簡默的面前,「我沒有這麼想,但是說實話,我……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這個結果是我能想到的最等價的方式。」

  「等價?」簡默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毀了我的事業,我再毀了你的事業,是,挺等價的。」

  「默默——」

  簡默的火氣噌的一下突然就冒了上來,他扔掉手上的叉子,怒喊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演一場戲給我的事業鋪路,給我當保姆,給我做早飯,這都是你自己要做的,我沒求著你,顧延,你什麼時候才能懂我不需要這些施舍啊?」

  顧延被突然暴怒的簡默嚇到,伸手去碰他,卻被簡默一巴掌拍開,「一聲不吭提著行李箱就住到我家里,這是我家!顧延,你聽好,這是我的家,我讓你進來只是不想簡小時失望,而不是為了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我沒有義務停在這里等你回頭。」

  簡默從來沒有在顧延面前發這麼大的火,只可惜簡小時還在睡覺,不然他甚至想把桌上的杯杯盞盞全都掃到地上,他想聽到那種破碎炸裂的聲音,他太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了。

  「我們永遠都不在一個頻率上,那就不要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顧延的眼眶全紅了,他現在顯得很脆弱,脫下影帝光環的顧延,洗手作羹湯的顧延顯得非常的脆弱,這讓簡默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很平庸。

  顧延已經不是三四年前的那個顧延了。

  以前的顧延抽根煙都很青澀,不愛笑,與人相處的時候會有距離感,眸子里有一種迷人的神秘。

  那時的簡默就是被這種神秘蠱惑住了,才會連受傷都樂此不疲。

  「不好,」顧延給出了他的回答,他把叉子撿起來,「你當時追我不也定了一個月的時限嗎?你再給我一個月好不好?」

  「你瘋了。」簡默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你就當我瘋了吧。」

  「一個月之後呢?」

  「我離開,再也不糾纏你了。」

  天道好輪回,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簡默在心里無聲地笑了笑。

  「行,就一個月。」

  簡小時是三個人里面最開心的一個,他當然開心,現在天天都有人陪他玩了,顧延把每天的作息時間安排得很好,早上起來看一個半小時早教課,看一個小時動畫片,下午再陪他玩遊戲。

  簡默每天回來都能聽到簡小時的笑聲,簡默能分辨出笑聲里的開心純度,那是簡小時在知道自己沒有爸爸這個事實之前才有的天真快樂。

  顧延為了照顧簡默和簡小時也是下了功夫的,尤其是在一日三餐上,基本上天天不重樣。

  簡小時的小臉眼看著就圓了一圈。

  任其安約簡默出來的那天,簡默在家里看著顧延和簡小時玩電動玩具,任其安也聽到簡小時在咯咯地笑,無奈道:「小孩真是沒心沒肺啊。」

  「簡小時以前太孤單了。」

  「也是,你收拾一下出來吧,一起去吃個飯。」

  「……好。」

  「怎麼了?顧延不讓你出來?」

  「不是,他現在對我言聽計從,哪里敢不讓我出來,只是……其安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簡默本來不想這樣的,只是顧延現在對他太好了,好到簡默已經有了稍許意志動搖的勢頭,他必須想辦法遏制住這種勢頭。

  陳卓然還是一派紳士模樣,西裝和發型都一絲不茍,他在門口朝簡默打了個招呼,笑道:「知道你慢吞吞的,特地上來接你。」

  是顧延開的門,陳卓然卻對他視若無睹。

  簡默覺得陳卓然完全可以去和顧延爭奪下一屆金龍獎的最佳男主角了。

  顧延現在的表情很覆雜,參雜了震驚、慌亂、懷疑、審視還有一點點恐懼。

  簡默披上大衣,在簡小時的臉上親了一下,囑咐道:「媽媽很快就回來。」

  路過顧延的時候,顧延下意識地捉住簡默的手腕,他沈著聲音喊簡默的名字。

  可能他還想問門口的這個男人是誰,但是陳卓然已經給出了回答,陳卓然摟住簡默的肩膀,把簡默拉了出來,催促道:「快點吧,我都餓了。」

  顧延死死盯著陳卓然的手,睫毛不停地顫動,他的喉結滑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說出口,只是輕聲說:「早點回來,你明天還有行程。」

  簡默本來應該很高興的,可是心里卻沒有一點雀躍,他看著顧延緩緩地關上門。

  陳卓然先去按電梯,然後笑道:「在影帝面前演戲,你這是難為我了。」

  「多謝。」簡默倚著電梯廂的內壁說。

  「不用謝,我只有一個小請求。」

  「什麼?」

  陳卓然朝簡默笑了笑,說:「今晚給我和我老婆多一點私人空間。」

  「就是讓我識趣點唄?我懂,」簡默點點頭,但又質疑道:「其安什麼時候成你老婆了?」

  「很快就會是了。」





第30章

  「來了?怎麼樣?顧延吃醋了嗎?」任其安八卦地問。

  簡默不服:「我不是為了讓他吃醋!」

  「那是為什麼?」

  「我就是想讓他知道,我不是非他不可的。」

  任其安和陳卓然相視一笑,「也對。」

  任其安拍了拍簡默的腿,低聲說:「你現在和顧延是什麼狀態?」

  「就……尷尬加莫名其妙。」

  「細說說。」

  「尷尬在於我現在看顧延做什麼都覺得很別扭,你們也知道他平時在電視上的樣子,就是他以前對我也是很高冷的,但他現在低聲下氣的,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那莫名其妙呢?」

  「我不抗拒他的照顧,甚至很享受,夠莫名其妙嗎?」

  任其安倒也不吃驚,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簡默拽了拽任其安的胳膊,「其安,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賤啊?」

  「你要聽實話嗎?」

  「嗯。」

  「放不下忘不了很正常,一點都不奇怪,但如果還愛,那你確實要反省反省自己了。」

  簡默心里一咯噔,突然意識到他剛剛讓陳卓然上樓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是想向顧延示威還是想讓他吃醋,抑或是還對顧延有所期待,簡默有點怕那個答案。

  其實後來簡默想了想,他對顧延的感情也不是全無道理,他十七歲喜歡上顧延,二十歲開始追求顧延,二十一歲和他同居,隨後又懷上顧延的孩子。他還沒到二十五,顧延這個名字就占據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

  顧延對他則更狠,他從來沒有一箭穿心,一刀斃命,他對簡默就像用一個小小的匕首,一下一下地淩遲,讓簡默痛到骨子里,然後還在每一次流血受傷之後幻想,顧延會不會因為同情而愛上我?

  簡默很缺安全感,他從十五歲不到就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庭,父親去世母親改嫁,他一個人孤苦無依,雖然後來星途璀璨,萬眾矚目,但內心深處總有一個小空洞,等著人去填滿。

  只可惜等來了錯的人。

  陳卓然估計沒有想到任其安會把簡默帶上,原本訂的晚餐一看就是情侶專享,簡默坐在任其安旁邊,略微不好意思地看著陳卓然說:「我可能是個電燈泡。」

  陳卓然用眼神回答他:是。

  簡默注意到了,陳卓然點的每一道菜都是任其安愛吃的,連甜品的糖度都記得清清楚楚。

  簡默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陳卓然俯身在任其安的臉上蜻蜓點水地印上一個吻。

  趁著陳卓然被隔壁間的朋友叫走一陣子,簡默湊到任其安身邊,問道:「你真的和陳卓然在一起了?」

  任其安抿了一口紅酒,低頭淺笑:「算是吧。」

  「他是個好人吧?」

  「……應該是,只是不會像顧延那麼渣。」

  簡默吐吐舌頭,「那肯定是個好人了。」

  任其安笑出聲來,卻被簡默一把抓住:「你瞧瞧你現在,哪里有以前成熟安靜沈著的樣子?你現在就像一個傻白甜。」

  「遇到陳卓然之後,我覺得做個傻白甜也挺好的,很多人都說我變了,可是我更滿意我現在的狀態。」

  簡默楞了楞,他想:對的愛情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而不是他和顧延那種非要把對方的世界攪的天翻地覆的架勢,那不叫愛,那叫人間慘案,

  「那謝逸呢?他知道陳卓然嗎?」

  「知道了,他竟然還有點吃醋,拿自己和陳卓然比了半天,然後說我眼光庸俗。」

  「那你……對謝逸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回到你最開始問我的那個問題,放不下忘不了是正常的,但我肯定自己是不愛謝逸的。」

  「你不是喜歡他很久嘛?就這麼一下就——」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妙,陳卓然沒出現的時候,我堅信不疑自己喜歡謝逸,陳卓然出現之後我覺得謝逸瞬間變得毫無吸引力,」任其安掩嘴笑道:「你知道我是怎麼意識到這件事的嗎?」

  「怎麼意識到的?」

  「就是謝逸在我耳邊說著那些亂七八糟又帶點曖昧的話時,我滿腦子都在想明天和陳卓然約會要穿什麼衣服。」





第31章

  簡默這一頓光吃狗糧了,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在旁邊悶了好幾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有點兒醉,腳步虛浮,逢人就傻笑。

  任其安把他扶著,陳卓然問:「還是我把他送上去吧?」

  「別了,還是我送,要是顧延真吃醋,生起氣來,對簡默做什麼渾事,我們摸不著管不著的可怎麼辦?」

  「也是。」

  簡默突然直起身子,斷斷續續地喊:「顧延……王八蛋……笨豬……他什麼都不懂……」說完又趴回到任其安的身上,陳卓然幫著任其安把簡默扶上去,等在電梯口,等任其安交完人回來。

  顧延肯定是一直在客廳等著,任其安還沒敲兩下,門就「哢噠」一下開了,顧延臉色很差地站在里面,看到是任其安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往旁邊看了看,「怎麼是你?」

  「不能是我?」任其安把簡默交給顧延。

  「之前那個男的呢?」

  任其安直接懟他:「關你什麼事?你是簡默的什麼人?」

  顧延吃癟,把簡默打橫抱起來,任其安忍不住問道:「你真打算在簡默家一直當保姆?你電影不拍了?演員不當了?」

  「以後再說。」

  任其安幫顧延把門關上了,他往陳卓然的方向走,還沒到電梯的時候,陳卓然就走上來拉住了任其安的手,任其安突然想起簡默很久之前說的一段話,簡默說:「其安,顧延從來沒有主動牽過我的手,有時候我都把手伸到他面前了,他也可以不動聲色地避開,就好像拒絕地含蓄一點我就不會傷心一樣。」

  如果讓任其安說顧延和簡默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兩個人都不會愛人。簡默的感情一開始太炙熱了,用力過猛,顧延只能一味地躲,顧延好不容易過了幾年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就學著簡默當時的方式橫沖直撞地示愛,也不想簡默的心已經死了大半。

  錯的時間點、錯的方式,怎麼能等來對的人呢?

  任其安握住了陳卓然的手,突然又釋然了許多,自己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那兩人身在其中摸不透看不清也是正常的,就像在遇到陳卓然之前,任其安還以為自己會懷著對謝逸的那份虛無的感情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結果轉眼就把心交給了陳卓然。

  感情這難題,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有答案。

  任其安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笑著對陳卓然說:「走吧!」

  陳卓然把兩個人相握的手舉到嘴邊,在任其安的手背上親了一下,「所以……是不是可以開啟我們兩個的二人世界了?」

  任其安撲哧一笑,只說:「哦?」

  顧延把簡默抱到床上,給他脫了大衣和外褲,簡默看上去比剛剛重逢時胖了一點,但其實顧延知道,簡默的體重沒怎麼變,甚至輕了幾斤,但看上去臉色紅潤了許多,大概是事業恢覆如初重拾自信給他帶來的變化。

  顧延在住進簡默家之前,最想看到的是他和簡默的關系能夠緩和,至少不要那麼敵對,再多一點點,那就是他和簡默能夠再續前緣。

  可是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天之後,顧延發現,最讓他開心的卻是簡默的這些小變化,簡默笑起來眼睛又有亮光了,簡默今天和簡小時一起喝了牛奶,簡默今天練歌的時候狀態好到大叫了一聲……

  這樣也挺好的,顧延真心覺得,日子變得很慢很悠長很瑣碎,卻一天比一天有意義。

  只是有一點不好,為什麼簡默身邊會有其他男人呢?

  還是一個英俊高大的alpha。

  這讓顧延感到恐慌,他抓住簡默的手,把他拖到懷里,趁著他喝醉,肆無忌憚地把他抱緊。

  「你不會喜歡上別人的對吧?」顧延自言自語。

  簡默其實沒有完全醉倒,還有一些意識,顧延把他抱住的時候他被晃動到想要嘔吐,沒有嘔得出來,正好清醒了一點。

  他聽到了顧延的問話,他裝醉,不回答。

  簡默從顧延的懷里爬出來,側躺在床上,顧延幫他一下一下地順著後背,問他:「好點了沒有?」

  簡默半瞇著眼睛,視線遊離,突然又幹脆利落地喊了一聲:「顧延。」

  「怎麼了?」

  「我又要發歌了,不是EP,是一張很大的專輯,里面有十八首歌,其實我這三年有在偷偷寫歌,但不敢唱給別人聽。」

  「現在很多人都在期待你的歌。」

  簡默眼神空洞地望著顧延的方向,問:「你呢?」

  「我也很期待。」顧延給簡默蓋上被子。

  「你不期待,你從來沒有真正欣賞過我的音樂,你只是覺得,吶,這個簡默和我認識的簡默好不一樣,真有趣真新鮮,這樣的簡默很好,積極向上重獲新生,其實你從來沒有認真地聽過我的歌。」

  「我——」

  「如果你認真聽過我以前的歌,你就會知道我不可能喜歡你這樣死纏爛打的人。」

  「默默,別把我說的那麼不堪。」

  「我以前有想過我未來的另一半,」簡默把被子蓋到下巴,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我覺得他一定是酷酷的,但手掌很寬厚,握住我的手時我掙都掙不開,他和我一樣向往自由,但對愛情很專一,他會帶我去海邊玩,陪我看海浪一陣又一陣地掀過來,然後對我說,你聽,這像不像某種旋律。他會向我求婚,或者我向他求婚,都一樣,我們可以領證也可以不領證,我說我還沒有玩夠,我們不要生孩子,他也同意,但是我們對彼此承諾,如果有了孩子,也會很愛這個孩子……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過了許多年依然相愛……」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時快時慢,交織在一起。

  「默默,我們好像一開始就做錯了。」

  「是。」

  顧延隔著被子握住簡默的手,「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從最開始重新來過?」

  簡默轉頭看他,眼中一派清明,他忍著哭腔說:「好像已經遲了。」

  顧延的眼淚先掉了下來。





第32章

  因為簡默的房子很小,顧延只能睡在客廳,簡默夜里偷偷去看他,看到顧延的胳膊和腳都伸在沙發外面。簡默提議過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他,然後自己和簡小時一起睡。

  但是顧延拒絕了,他朝簡默挑了挑眉:「除非你願意跟我一起睡,不然我就一直睡在沙發上。」

  簡默不理他了。

  狹小空間,再加上兩個別有心思的人,肯定會有擦槍走火的時候,簡默每次洗完澡出來,都會迎上顧延微微瞇起的眼睛。

  簡小時視若無睹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之後心跳加速,還聽到顧延在外面的一聲低笑。

  又過了一個月。

  簡默剛剛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顧延又給他帶來一次震蕩。

  顧延把他帶到一家私人醫院,簡默坐到醫生面前才知道顧延的用意。

  「簡先生,您的檢驗報告顯示您的腺體雖然嚴重受損,但是周邊的細胞還沒有壞死,如果做一個切除手術,再植入新的人造腺體,還是有治愈的可能。」

  顧延替簡默問:「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50%,但有一個前提,」醫生轉頭問簡默:「簡先生,您目前有固定的伴侶嗎?」

  簡默一楞,他遲疑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看顧延,但還是感覺到了顧延的目光。

  「沒有就好,因為人造腺體的排斥性比較特殊,我們一般會選用和患者原來的信息素指數完全相反的型號,如果您有固定伴侶就會比較麻煩。」

  「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您和伴侶的信息素匹配度會在手術過後大幅度降低。」

  「降低多少?」

  「一般會降到40%以下。」

  簡默的大腦嗡的一聲,然後望向了顧延。

  顧延的臉色和簡默一樣不好,但是他握住了簡默的手,冷靜地跟他說:「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第33章

  【簡默回歸以後成熟了好多,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但是,還是很迷人啊!】

  【簡默新專《夢魘》上線,樂評炸裂,姐妹們沖呀!!什麼都不說了,先搶為敬!】

  【是我心中永遠的搖滾小王子啊!】

  ……

  簡默聽小助理念完微博評論,覺得高洋請來的公關公司控評能力確實不錯,才半個月,網上的負面評論數已經降到了歷史新低。

  「這次新專輯也特別適時應景,反正一切都剛剛好,特別好。」小助理捧著手機激動地說,「我剛剛還在門口看到幾個小粉絲,舉著你的燈牌等著你,這種場面我都好久沒見了。」

  「默默,你寶寶是不是要上幼兒園了啊?」

  「快了。」

  「哇,你這個速度,人家還沒熬出頭呢,你孩子都要上幼兒園了。」

  簡默笑了笑,沒接話。

  他下午要去上一個真人秀節目,導演給他安排了一個剛從選秀節目里出來的男團成員,叫安赫,還沒到二十歲,長的乖乖巧巧,但從寬大的身材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個alpha,見到簡默時畢恭畢敬,鞠了一個躬然後喊「前輩」。

  簡默有點恍然,他都是別人的前輩了。

  安赫在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找了個沒有攝像師跟拍的機會,把簡默叫住,「前輩,我有幾句話想跟您說。」

  簡默其實並不想搭理,只是怕直接拒絕顯得太冷漠,傷了安赫的心,轉而粉轉黑,明天再出一個「簡默又耍大牌」的頭條新聞,那高洋可能真的會沖過來把他掐死。

  簡默抱著胳膊,倚在門框上,朝安赫擡了擡下巴:「你說。」

  「我其實……五年前就是前輩的粉絲了,那時候前輩也是剛剛火起來,我聽了您的所有歌,特別是《不可一世》,我聽了不知道有多少遍,因為您,我參加了星河娛樂公司的練習生選拔,好不容易通過了選拔,結果您已經退圈了,我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也是因為那首《不可一世》,我決定繼續往前走,我是今年出道的,一出道您竟然又回歸了,我就覺得,我和您有一種特別的緣分。」

  簡默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從知道您會上這個節目,我求了好久我的經紀人,讓他把我安排進來,我本來就想著能跟您打上招呼就很好了,結果一禿嚕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謝謝,」簡默朝安赫笑了笑,也不知要做什麼來緩和現在尷尬的氣氛,他拍了拍安赫的肩膀,說:「我挺感動的。」

  安赫撓了撓頭,朝簡默傻笑。

  告別了真情流露的小迷弟,簡默回到休息間卸妝換衣服,小助理給他準備了煲好的山藥粥,簡默累了一天反而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幾口就推開了。

  高洋在車里等他,簡默和小助理跟導演打了招呼,就直接上了車,還沒到機場,高洋突然罵出聲來,「我操,怎麼又出事了?」

  「怎麼了?」簡默問。

  高洋把手機舉到簡默面前,上面寫著「簡默和ATO成員安赫戀情曝光」,配圖就是下午簡默和安赫站在活動室門口說話的場面。

  「……至於麼?現在情況怎麼樣?」

  「倒也沒什麼大問題,一個剛出道的小孩掀不起什麼浪來,只是我怕影響你這剛剛才穩定下來的口碑。」

  簡默按了按額頭,高洋又問:「這個叫安赫的,是故意要拉你炒作?」

  「不知道,看上去挺真誠的,跟我告了一通白,說是我的忠實粉絲。」

  「呵,現在你最好誰都別信。」

  簡默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顧延的來電。

  「還沒上飛機?」

  「沒,在去機場的路上。」

  顧延突然沒說話了,簡默大概能猜到顧延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不其然,顧延又問:「那個……我看到微博上的新聞,就你和那個小明星。」

  高洋聽出來是顧延的聲音,故意大聲地說:「簡默,你家這保姆管的挺寬啊,好好帶孩子不就行了,還管這管那的。」

  簡默連忙朝高洋使眼色,高洋撐著眼皮耀武揚威地晃腦袋。

  見顧延沒回話,簡默就先掛了電話,他拍了高洋一下,「你幹嘛還和他不對付?」

  「我一想起他現在落魄憋屈的樣子我就覺得好笑,讓他以前趾高氣昂的,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回到家的時候,顧延正在給簡小時洗澡,簡小時先看到門口的簡默,興奮地從浴缸里站起來,尖叫著喊媽媽,順便甩了顧延一身的水。

  顧延好像在賭氣,明知簡默回來了但就是不轉頭打招呼,把簡小時拖回浴缸,一聲不吭地給簡小時擦沐浴露。

  簡默捧著浴巾在旁邊等,顧延板著臉把水淋淋的簡小時放到浴巾里,然後就轉身去排浴缸的水了,一句話都不跟簡默多說。

  簡默把簡小時身上擦幹了,換上小睡衣,拍拍他的屁股,把他塞進被窩里,等到簡默洗完澡出來,簡小時已經被顧延哄睡著了。

  簡默躡手躡腳地到小房間,給簡小時掖好被角,親了親簡小時的小手。

  剛出來正好趕上高洋的電話,「下午的新聞已經壓下去了,不過好像是星河娛樂那邊先出的手,按理說他們應該會拿這個事情大炒特炒的,你認識星河娛樂的高層嗎?」

  「不認識。」

  「那就奇怪了,不過你好好睡一覺吧,這些事情不用你管。」

  簡默掛了電話,準備回房間的時候路過顧延,他突然福至心靈,他扭頭問顧延:「你認識星河娛樂里的人?」

  顧延沒說話,簡默覺得自己猜對了。

  「謝謝了,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顧延面無表情地說:「我就一保姆,有什麼生氣的資格。」

  簡默心里發笑,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他聳了聳肩,然後吩咐道:「哦,對了,明天早上我想吃油條,麻煩了。」





第34章

  簡默好久都沒有吃油條了。

  平日里為了給簡小時以身作則,簡默戒了好久的油炸食品,最近貪吃了一回燒烤,臉上立馬就開始爆痘,覆出之後更不敢亂吃胡喝了。

  顧延應該是親自開車去市區買的,速去速回,所以放到桌上的時候還是金黃松脆的,簡默坐在桌邊,等顧延端上粥和鹹菜。

  「嘗嘗?」

  簡默點頭,還沒等顧延把一根油條掰開,直接把一整根塞進嘴里,也不怕噎著,顧延笑了笑,說他是「小饞貓」。

  「你去哪里買的?」

  顧延給他遞了一把勺子,「不遠。」

  簡默看到顧延穿的運動服,拉鏈都沒解,鼻尖紅紅的,身上還帶著寒氣,但他也沒說什麼體恤的話,他怕顧延得寸進尺。

  簡默吃完就又去睡了,顧延剛想去騷擾他兩下,簡小時就哭醒了,顧延嘆了口氣,給簡默掖了掖被角,去給簡小時穿衣服了。

  簡默下午又要去錄音棚錄歌,簡默一覺睡到十二點,起來又不想吃飯,直接進了浴室。

  顧延正在做飯,聽到簡默的手機鈴響,給他拿到浴室門口,「默默,你的手機響了,我給你送進去?」

  簡默剛剛洗完,正在吹頭發,聞言關了吹風機說:「肯定是高洋,我待會兒打回去。」

  顧延看了一眼屏幕,「不是高洋,是個陌生號碼。」

  簡默在里面安靜了幾秒,隔著木門說:「怎麼?你想接?」

  「不想。」

  簡默打開門,和顧延面對面,瞥了他一眼,「想接就接唄,再不接人家就要掛了。」

  顧延笑了笑,正要轉身,簡默卻突然伸手就著顧延的手把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一開始沒有聲音,簡默還以為是個推銷電話,準備掛斷的時候,話筒里突然有了嘈雜的聲響,然後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是……是簡默前輩嗎?」

  簡默一楞,沒反應過來。

  那邊沒聽到回覆,繼續說:「我是安赫,我們昨天見過的。」

  簡默看了一眼顧延,說:「哦,我知道。」

  顧延當著簡默的面把電話開成了揚聲器模式,安赫的聲音瞬間被放大了,「前輩,昨天的事情對不起,我不知道那里有狗仔在拍,給您帶來了麻煩,真的很抱歉。」

  簡默覺得好生麻煩,他最不喜和這樣拘謹的人打交道,但在顧延面前,他又不想表現出來,於是清了清喉嚨,「沒事,你不要這麼緊張,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您沒有怪我吧……」安赫聽上去十分懊惱,「您一定在怪我,我好不容易才和您說上話,結果就出了這種事情,前輩,我對您的感情真的沒有半分摻假。」

  顧延倚在門框上,戲謔地挑了挑眉,用嘴型比了個「感情」。

  簡默輕笑,接過手機關上門,把顧延一個人留在外面。

  顧延吃了癟,回身看到正在吃棒棒糖的簡小時,他敲了敲簡小時的小腦袋,「就會吃,都不會幫我追老婆!」

  簡小時懵懵懂懂地看著顧延,把棒棒糖舉到顧延面前,「爸爸吃。」

  顧延心里有氣,就把棒棒糖奪過來,放到糖紙上,「要吃飯了,不許吃糖。」

  簡小時委屈地要掉眼淚,簡默正好出來,把簡小時一抱,帶到臥室里去哄了。

  下午趁著高洋還沒來,簡默到書房里練了練歌。

  唱完之後看到顧延站在門口,聽得入神,他把吉他放下來,朝顧延搖頭:「你聽得懂麼?」

  「聽不懂也沒關系,」顧延抱著胳膊,自然道:「不管聽不聽得懂,我都是第一個聽到的。」

  「那又怎麼樣呢?」

  「說明我是離你最近的人。」

  簡默怔住,顧延給他倒了杯茶遞到面前,「人這麼近,心也會慢慢靠近的,我不著急,我慢慢等。」

  「你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顧延對他笑:「一個月,我怕先輸的是你。」





第35章

  養護腺體的藥簡默已經吃了一個療程,自我感覺良好,不會經常頭暈惡心了,顧延提醒他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簡默放下吉他,不耐煩地說。

  「你的腺體修覆狀況,說不定能通過做手術恢覆。」

  「恢覆了之後,重新生成信息素,然後你再來個完全標記?」簡默面無表情地修改曲譜,「你的算盤打的倒是好。」

  「想你恢覆,想你重新擁有信息素是真的,但最後那件事……我全聽你吩咐。」

  簡默瞥了他一眼,「信你鬼話。」

  顧延笑了笑,走近些去摸簡默的後頸,那里還是當年受傷時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創面,顧延心疼地揉了揉,虎口按在上面,「還有感覺嗎?」

  簡默把他的手拍開,「碰都沒感覺,我是植物人嗎?」

  最後簡默還是沒抵得住顧延的軟磨硬泡,被他全副武裝起來,拖到一家神神秘秘的私人醫院,大大小小做了一整套檢查,最後結果是腺體還有修覆的可能,可以適當注射促信息素劑。

  「會有危險嗎?」顧延比簡默還緊張。

  醫生看了看檢查結果,「沒有危險,只是促信息素劑里有一定的激素,可能會對內分泌系統有一點小影響。」

  「什麼影響?」

  「發胖,食欲大增,」醫生的語氣很輕松,並不在意,「問題不大,自己控制一點,再加上適當的運動就好。」

  「這沒什麼,他這麼瘦,又不愛吃飯,發胖更好。」

  簡默捶了顧延一拳,朝他翻白眼。

  「對了,你們是情侶關系吧?」醫生又問。

  顧延一頓,盯著簡默的目光,硬著頭皮說:「是啊,怎麼了?」

  「情侶就好,畢竟是促生信息素,可能會誘導發情,情侶關系的話就不用抑制劑了,但是在腺體沒有完全恢覆之前,不能完全標記,記住了,一定不能完全標記。」

  簡默有些局促,顧延的手搭在他肩頭上,給了他一點寬慰。

  從醫院出來之後,簡默又要去參加節目,顧延拉住他:「下工就回家。」

  簡默甩了甩顧延的手,沒甩開,梗著脖子說:「你管我?」

  「我哪里敢管,你一個白眼過來我嚇得腿都軟了。」

  簡默嫌他油嘴滑舌,正要走,顧延又湊上來說:「默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戳傷你的精神病患已經找到了,現在被強制看管起來,不會讓他再有逃出來的機會,你可以放心了。」

  簡默好久都沒有說話,他現在腦袋一片茫然,突然很空,只說:「哦。」

  但他轉頭和顧延對視,「你別說的好像是你幫了我大忙一樣,這份痛苦是你帶給我的。」

  顧延楞住,手緩緩地松開了,簡默慌忙上車離開,把顧延留在後頭。簡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可他看著顧延,那些掩藏著的記憶又闖了出來,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好久沒有想那些事情了。

  也許顧延的陪伴是有用的。

  但他沒有意識到,他在顧延面前已經沒有怕了,他任性和小脾氣都開始故態覆萌,可能連顧延也沒發現這種改變。

  *

  大概不到一個月,醫生的話就靈驗了。

  簡默突然感覺到腺體的脹痛感,然後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狀似液體的東西在後頸竄動,然後往心臟流去,顧延比簡默更敏感,他臨睡前敲了敲簡默的臥室門,說:「默默,我好像能聞到你的信息素味。」

  簡默拿被子蓋住自己:「沒有。」

  「有的,青梅味,」顧延站在門框旁,低聲說:「很甜,我記得。」

  「所以呢?」

  顧延抿了抿唇,「沒什麼,我只是怕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反應,腺體那里痛嗎?」

  「不。」簡默把自己悶在被子里,不想和顧延說話,顧延偏偏不依他,就站在門口,趁人之危的意圖太過明顯。

  顧延最後還是觍著臉擠進來,走到床邊,假惺惺地問:「難不難受?要我幫忙嗎?」

  他的手已經隔著被子摸到了簡默的腰,簡默立馬扭了一下,逃開他的手,結果顧延又追了上來,整個人順勢把簡默抱得緊緊,「我不會做壞事,默默,你讓我抱一下,我真的好久沒有抱你了。」

  簡默一點都動彈不得,只能乖乖被他抱著,只是顧延的嘴騙人的鬼,沒到一分鐘,他都開始拽被子了,簡默嚴防死守都沒能守住,被子剛被掀開一個角,就有撲面而來的青梅香味,在兩個人之間迅速升騰,顧延一下就把抱著簡默抱緊了。

  簡默沒有想到,是顧延先被誘導發情了。

  顧延的臉紅透了,壓著簡默毫無章法地親,簡默喊他的名字,他也能清醒幾秒,可幾秒一結束,瞬間又淪於情欲。

  他的下身硬挺鼓脹,抵在簡默的腿根,還在不停地聳動,簡默這時候已經過了發情的熱潮期,反而平靜下來,他看著顧延現在的樣子,突然笑了出來。

  他趁著顧延沒注意,一把推開顧延跳下床,顧延支著上半身,懵然地看著簡默。

  簡默朝他笑:「你也體會一下當年你做完完全標記之後,把我一個人扔在別墅獨自忍受發情期的痛苦。」

  顧延理虧,可還是拉著簡默的手,往自己下身拽,哀求道:「你就隨便幫一下。」

  簡默哼了哼,「你想得美。」轉身出門去簡小時房里睡了。





第36章

  顧延現在是完全不要臉了,簡默剛從浴室出來,顧延就把他攔在門口,說「小時睡覺了,不能喊」,然後一把把簡默打橫抱起。

  「顧延——」簡默反抗無效,下一秒就被扔到床上。

  顧延用膝蓋頂開簡默的腿,然後順勢壓上去,「默默,你真的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的信息素天天在家里飄著,哪里都是,你出去之後那味道還留著,我都被你誘導發情多少回了。」

  簡默往上挪了挪,輕笑道:「你現在好狼狽,omega發情期的時候都沒這麼狼狽。」

  顧延也不惱,解了簡默的睡衣衣帶,直接吻了上去,簡默推了兩下沒推開,只好任他玩弄。顧延一邊揉他的後腰,一邊咬簡默胸口的小紅粒,簡默嗯哼個不停,嘴上說著不要了,可手指已經慢慢地插進顧延的頭發里,顧延玩了個痛快,把簡默的胸口吸得一片緋紅。

  簡默也懶得反抗了,顧延越親越往下,就看到顧延的頭埋在他腿間,細細密密地親他的性器。

  簡默的身體跟著顧延的動作戰栗,顧延打定了主意要先服侍好簡默,用盡了技巧,簡默很快就泄了出來,顧延蹭了一點簡默的精液,點在簡默的嘴唇上,簡默偏過頭。

  顧延要進來的時候,簡默的腦子里很空。

  他用手抵在顧延的小腹,顧延覆在簡默的手背上,「怎麼了?還是不願意?」

  「顧延,你真的愛我嗎?」

  「你還不相信我?」顧延低頭親簡默,繾綣又燙人,「默默,你現在應該問問自己,你愛不愛我?當然,我是沒有資格問你這個問題。」

  簡默的腦袋嗡的一聲。

  他想起任其安的話,「簡默,你現在到底想做什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顧延的人生被全毀了,還被你迷的神魂顛倒,你應該滿足了吧,你現在在做什麼呢?談戀愛還是踏實過日子?都算不上,你還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自我感動嗎?你真可憐你真偉大,你愛的最深,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有沒有為簡小時想過?你讓他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現在有了父親,剛像個普通孩子一樣高興了點,又要隨時面臨失去父親的可能,到時候,你、顧延、簡小時,你們三個人都不會快樂。」

  任其安還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回到顧延身邊,我希望你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可是你做了這個決定,什麼後果你都要自己承擔。」

  簡默還在發楞的時候,顧延已經撞進來了,顧延掰著簡默的腿,一點一點擠進去。

  簡默的穴肉被撐得平滑,腸道在信息素融合的催化下不斷地分泌清液,在抽插中擠出穴口,粘在簡默的腿根上。

  「顧延……」簡默在迷離中拽住了顧延的手腕,可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可是顧延聽懂了,他把簡默抱起來,低頭含住了簡默的嘴唇。

  原來在做愛的時候接吻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情。

  簡默和顧延對視了好久,簡默閉上眼睛,全身心沈浸在情欲里。

  *

  顧延其實早給自己想好了出路,他不可能靠簡默養著,他準備去當導演,演而優則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憑借這些年在圈子里積累的關系,顧延只要想做,還是很容易做到的,簡默不意外,顧延要是真的為情所困什麼都不要了,那就不是顧延了。

  顧延把這個想法告訴簡默的時候,簡默正窩在顧延的懷里累到閉眼就能睡著,一聽到這件事,突然就清醒了。

  「默默,你同意嗎?你如果不同意,我就一輩子照顧你和小時。」

  「你總是這樣,看起來選擇權都在我手上,可是你從來沒給我選擇的余地。」

  「不,我都聽你的。」

  簡默有些楞怔,腦海中閃現出十七歲到現在的種種畫面,紛繁覆雜。

  他和顧延兜兜轉轉這幾年,就像長大這條路上的一道坎,想要一步跨過去,可不小心受了傷,雖然最後終究是跨過去了,可這個傷口總是結不了痂,血淋淋的一碰就疼,可能一輩子都愈合不了。但路還是要走的,他有孩子,還有他的事業他的歌迷,他還有鮮花掌聲簇擁著的未來。

  只要向前看,日子就是光亮的。

  至於傷口,遮住就好了,誰不是跌跌撞撞長大的呢?

  簡默看了一眼顧延,把他額角的汗抹掉,輕聲說:「顧延,從前的事情我打算忘了。」

  顧延握住他的手,「好,把那些不好的都忘掉。」

  簡默舉起手去碰顧延的嘴唇,「我現在沒有特別喜歡你,或者說,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了。」

  顧延的神色有些黯淡,簡默又說:「不是特別特別喜歡你,這種感覺反而很好,不是在猶豫也不是在試探,只是普通的喜歡,你吻我的時候,我的心跳會加速,大概就是這樣的程度。」

  「就夠了,默默,我已經滿足了。」

  「是,這是一個很舒服的狀態,我突然意識到我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愛和不愛都太累了,我要的是快快樂樂輕輕松松,我要的是想笑就能笑,毫無負擔。你做到了,所以我重新對你動了心,就這樣。」

  「然後呢?」

  「所以一個月什麼的都不作數了,我再也不要定什麼期限給自己畫地為牢了,」簡默閉上眼睛,許久之後又睜開,「我只要此刻是好的,有人愛我我也愛人,簡小時健康開心地長大,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好,我明白。」

  「你知道,這不是給你什麼承諾的意思。」

  顧延點頭,「我懂,但是我還是會給你承諾,我會盡我全力去完成你的心願。」

  「簡小時要上幼兒園了。」

  「我已經幫他報過名了,你不用擔心。」

  簡默又問:「你當導演應該要花很多錢吧,我明天會把上次借你的還給你。」

  顧延一楞,但他沒有拒絕,低頭親了親簡默,說:「謝謝寶貝。」

  「你和我上床是不是就是為了我的錢?」

  顧延笑著說:「太冤枉了,那你還是別還我了。」他把簡默的腿撈到腰上,逗他:「我這一晚上這麼貴啊,那我還做什麼導演,直接抱住金主大人的大腿不就好了?」

  簡默朝他翻了個白眼。

  高洋以前問簡默到底喜歡顧延什麼,簡默答不上來,可能就是喜歡他壞,喜歡他自私又強勢,喜歡他薄情寡義,愛和不愛比誰都坦然。

  顧延看起來溫柔友善,其實比誰都心硬,簡默看起來浪蕩不羈,其實比誰都脆弱,結果到頭來,這兩個人遇上了,弄得彼此遍體鱗傷。

  最後的最後,顧延讓簡默變得堅強,簡默讓他變得柔軟,他們漸漸活成了對方的樣子。

  簡默把臉埋在顧延的脖頸上,顧延的體溫很高,焐著簡默酸澀的眼睛,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你完全標記我吧。」簡默說。

  顧延身體僵住, 他安慰道:「默默,你不要賭氣。」

  「你不想嗎?」

  「我很想,但是我希望等到你完全信任我、接受我的那一天再做這件事,」顧延把簡默摟在懷里,細聲說:「日子很長,我們慢慢來。」

  慢慢來。

  等露水落在玫瑰花瓣,等月亮爬上枝頭,等流雲飄來又散去,等風停下來,等你脫口而出說愛我,等一輩子晃眼就走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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