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血管與皮膚,心臟與肋骨。

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by 荒川黛

  文案:

  CP:又蘇又撩AlphaX又甜又軟小哭包Omega
  陸銜洲縱橫商場多年,手段狠厲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拒絕AO配對多次,直到99%契合的喬燼出現,婚姻配對所進行了強行配對。
  他終於見識了Omega的嬌嬌軟軟,一碰就要壞,重了會哭,輕了也哭。
  打不得,罵不得。
  ——喬燼天生膽小,還怕疼,嫁給陸銜洲的時候,怕他也哭,怕疼也哭。

  婚後某天。
  喬燼拽著衣服小心翼翼地敲響陸銜洲書房的門。
  「那——那個。」
  「什麼事?」陸銜洲擡頭,見他又要嚇哭,無奈伸手:「過來。」
  「我想……」喬燼紅著臉,軟著腳慢吞吞挪過來,小聲說:「要你的信息素。」

  ——

  排雷:弱受
  大量私設、一切劇情為了甜、寵就完事兒了,邏輯停在兩萬米開外。
  年齡差十歲,結婚時受十八。 

第1章 眾生皆草木

  「您好,我是陸銜洲先生的律師程君,陸先生委托我來和您進行簽署協議。」

  程君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不,應該說少年。

  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皮膚很細很白,大概是因為緊張,身上溢出淡淡的奶香味信息素。

  少年叫喬燼,剛剛滿十八歲,三個月前分化出第二性征,Omega,即將成為他委托人的合法妻子。

  因為現今社會Alpha的群體越來越大,Omega的人數總量卻呈下降趨勢,為了保持各個性征群體的均衡性,基因管理局出台了一項規定。

  每個分化了的Alpha和Omega必須在基因管理局進行登記,然後由管理局根據信息素的契合度進行婚姻匹配。

  這項規定帶著明晃晃的強制性,讓人反感卻又不可違逆。

  喬燼分化後不久就進行了登記,基因管理局曾為他分配過一個Alpha,和他年紀相仿,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得知那個人的身份,基因管理局的文件便下來了。

  他的結婚對象確認了,卻換了一個人。

  據說這個人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為99%,兩人結合一定能生出最優秀的後代,為了不產生其他不必要的麻煩,基因研究所希望他們盡快結婚。

  可他。

  他才十八歲。

  喬燼穿著淺藍色的棉襯,外頭套了件V領的米色針織衫,雙手扣在膝蓋上,鼻尖上掛著細細的汗珠。

  估計是因為熱本能的動了動脖子,露出白皙的頸側線條,看起來很緊張。

  因為垂著眼,漆黑的睫毛微翹,被自己咬的通紅的嘴唇微微抿起來,卻始終不發一語,再擡起頭的時候,眼睛裏紅紅的。

  程君覺得,他可能要哭了。

  「喬先生,這項婚約對您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您可以繼續上學,做任何您喜歡的事情,陸先生不會幹涉,甚至可以幫你請舞蹈界最頂尖的名師。」

  程君公式化的開口,將婚姻契約書往喬燼面前推了推,稍有些不耐皺皺眉頭說:「一個小時,我認為已經足夠您做出決定了。」

  喬燼垂眸看著婚姻契約書,還有程君手邊的一份合同,僅僅一個小時,他就要決定是否和一個陌生人結婚。

  他想說不夠,可又覺得說不出口,於是小聲問他:「陸銜洲為什麼沒來?」

  「陸先生正在處理一項要緊事務無暇前來,委托我來和您說一下您的權利及義務。」

  喬燼牙齒輕輕咬合,聲音放的很輕很緩,帶著一點怯生生的意思,「可、可結婚不是要雙方先相處一下,熟悉了之後再決定是否成婚,就算不是……那也應該互相交換戒指,才算、算吧。」

  程君似乎被他的話給逗笑了,敢情他還在想著浪漫的相遇和談戀愛,再心靈相通的走進婚姻殿堂?

  顯然,這個少年還不明白狀況,更不知道他未來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首先,您和陸先生的婚姻是基於基因管理局進行的信息素配對,和愛情無關。」

  程君不帶一絲感情的開口,在喬燼微微錯愕的表情裏繼續公式化的說:「陸先生承諾,他會保證你最舒適的生活質量,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不會標記你,不會強迫你履行夫妻義務。」

  喬燼有些沒反應過來,脫口問他:「那他為什麼娶我?」

  程君微頓。

  喬燼微微抿唇,頰邊的梨渦被壓出一點淺淺的凹痕,過了一會見程君不說話,以為他沒有聽清又重覆問了一遍:「那陸先生為什麼娶我?」

  「他需要一個妻子,以及,基因管理局的強制配對。」

  喬燼的指尖攥的發白,他知道基因管理局的配對規定,他知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行的婚配,可是……

  「我想見見陸先生,可以嗎?」

  「很抱歉,陸先生沒空。」

  程君作為一個律師,察言觀色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這個少年很怯懦,他完全可以擺平,不需要煩請他的委托人親自出面。

  從見面開始他就一直很緊張,似乎很不會和別人進行交流,說話的時候兩只手一直攥在一起,膽子似乎也很小。

  陸先生那種內斂沈穩到幾乎冷漠的男人,會喜歡這樣軟乎乎的幾乎一碰就要哭的Omega嗎?

  答案是否定的。

  陸銜洲不僅從來沒對哪個Omega有過側目,連Alpha都有可能被他訓哭,遑論這種小軟包子,他也許娶回家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嗎?他沒有見過我,怎麼知道我適合他,萬一我們婚後……」喬燼說不出那兩個字,輕輕地吞咽了下喉嚨將它們咽了回去。

  「結婚確實是兩個人的事,所以陸先生已經在婚姻契約書以及合同上簽了字,等您簽了字,這張契約書將由我送到基因管理局後您和陸先生的婚姻關系正式生效,他便是您的合法丈夫。」

  程君是陸銜洲的私人律師,有如今的地位,憑的便是他過人的能力和冷靜,面對喬燼的問題他始終保持著良好卻又強硬的態度。

  「這份合同裏寫清了關於您和陸先生雙方的權益保障及限制條款,建議您仔細看看,如果有不能接受的或是想要爭取的,陸先生授意我可以在他的底線內稍作修改。」

  程君說完,把合同推到了喬燼的眼前,和婚姻契約書齊平。

  喬燼看著合同上漆黑又冷硬的字體,輕輕的搖了下頭,執意說:「如果見不到陸先生,我不簽,我有事要和他說。」

  程君坐直身子,兩手交叉放在桌上,對於他異乎尋常的執拗皺了下眉,眼角蘊起一絲輕蔑和不耐。

  「喬先生,您今天會找我出來,就代表您已經考慮清楚要同陸先生結婚了,不是嗎?」

  「是,可是……」

  「您能和陸先生結婚,對您、對馮家而言,是一樁獲利極大的交易。」

  「我知道,可是……」

  喬燼似乎沒有察覺他的輕蔑,眉尖微蹙的眨了眨微紅的眼睛,話在嘴裏滾了幾遍,似乎都裹了一層軟糯香甜的奶味細糖霜。

  「我……還是想見見陸先生。」

  程君聳了聳肩膀,沒答應他這個要求,直接點破道:「您很清楚,在這樁婚事裏,您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陸先生讓我來跟您談,是給了您足夠的作為他未來太太的尊重。如果按照您養父的意思,您只是他跟陸先生交換一筆周轉的資金的籌碼。」

  喬燼微微垂眼,程律師說的是事實。

  馮玉生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是母親帶著他改嫁來的喬家,前頭還有一個哥哥,吃喝玩樂在平洲是出了名的,仗著家裏有些錢就張揚跋扈。

  喬燼扣著手指,養父和哥哥根本不尊重他們母子,哪怕母親為他們做了再多,也只當他們是寄人籬下罷了。

  那段時間他剛剛分化,馮玉生便著急的去基因管理局為他登記了資料並申請進行配對。

  喬燼的Omega基因過於純粹,很快便配對到了一個同他年齡相仿的Alpha,據說那個人還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都是在暑假後入學。

  結果途勝變故,基因管理局說喬燼和另一個人的基因配對高達99%,需要進行修正。

  起初馮玉生並不答應,後來聽見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卻突然改了主意,並且要求基因管理局強制讓他們結婚。

  母親因此第一次和馮玉生吵架,喬燼被驚醒,躲在門後聽他們爭吵的內容。

  「程律師說的是什麼意思啊?陸銜洲真要娶喬喬?」

  「對。」

  他這一承認,楊芹一下子站了起來,控制不住聲音尖利道:「陸銜洲是什麼人,把喬喬嫁給他,那不是往狼的嘴裏送肉嗎?」

  喬父把茶杯往桌上一摔,「那你說,公司現在這樣,除了陸銜洲沒人能救得了我們。再說了,陸銜洲年輕有為,掌管陸氏這麼多年,商場上哪個不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陸先生,就是他爹年輕那會都沒這地位。怎麼著,你覺得他配不上你那個自閉傻兒子?」

  楊芹最怕人提到喬燼曾經得過自閉癥的事情,雖然及時發現送去看醫生了,但總還是落下了後遺癥,到現在十八歲了還是膽小又害羞,話都說不太好,連基本的人際交往都有些困難。

  楊芹心裏的自責和難受絞在一起,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

  「陸銜洲今年都二十八歲了,他在商場上這個地位是踩過多少人的屍體走過來的,喬喬才十八歲,他……他拿什麼跟陸銜洲對抗,再說了這麼多年就沒匹配到適合他的Omega?不知道是不是……」

  陸銜洲?

  喬燼在心裏熨帖了兩遍這個名字,總覺得聽過,卻又記不得在哪裏聽過了,顧不上想太多,他又把耳朵貼近了門板,悄悄聽他們的談話。

  「喬喬毫無心眼兒,又是個軟乎乎的脾氣,你把他送到陸銜洲手裏,他……」楊芹說著說著就哭了,邊哭邊控訴道:「我不答應,我死也不答應。」

  馮玉生騰地一下站起身,朝楊芹甩了一巴掌,說:「這個公司是我一點一滴打拼出來的,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那也不能把喬喬往火坑裏推啊!」楊芹捂著臉哭:「他也……也是你的兒子啊。」

  「兒子?養子而已,我資助他跳舞、養了他這麼多年,回報我一下怎麼了?」馮玉生理所當然的冷笑了聲,「你最好給我好好勸勸他乖乖嫁給陸銜洲,不然你們母子倆就給我從馮家滾出去。」

  楊芹的哭聲和繼父威脅的嗓音一聲聲傳進喬燼的耳裏,他本能的抓緊睡衣的領口,沒敢出聲,一遍遍的重覆陸銜洲的名字。

  他很可怕嗎?

  喬燼心尖難受的揪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縮回了房間裏,抱著膝蓋想,如果他嫁給陸銜洲,是不是就……

  作者有話要說:時隔多年【並沒有】終於開文了,大家久等啦,啵啵。

  這個文,保證巨甜,有刀你拿來砍我【當然,虐點過於低的當我沒說】





第2章 眾生皆草木

  「叩叩。」

  程君有些不耐煩的伸手敲了兩下桌子,強行拉回喬燼的思緒,不明白像這樣的人能有幸嫁給陸銜洲,還有什麼不滿。

  程君公式化的開口:「我來之前陸先生交代過,他願意給您考慮的時間,您有我的名片,如果您考慮好了,請打我的電話,我會再來。」

  他不願意再跟這個少年耗下去。

  結果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剎那,喬燼突然開了口:「我、我答應。」

  程君並不關心他為什麼突然改主意,只是重新坐下來,將文件拿出來遞到他面前,並遞出一支筆,「請。」

  喬燼在婚姻契約書上簽字,指尖正好按在上方陸銜洲的簽名上,淩厲到幾乎力透紙背的字體讓他心裏有點慌。

  陸銜洲。

  喬燼,簽下這個名字,他就是你的丈夫了。

  簽下這個名字,馮叔叔的公司就能起死回生,媽媽就不用因為自己而受氣,也不會因為基因管理局而受責罰,一切都會好。

  白皙細瘦的指尖握著黑色的鋼筆微微發顫,喬燼拼命的眨著眼睛。

  他想過自己會是一個Beta、會是一個Omega、會是一個根本不像的Alpha,也想過自己會被基因管理所分配婚姻,必須和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相處、乃至結婚。

  但他沒想過這麼早就被分配,而且這個人還能將他家裏的公司起死回生。

  喬燼覺得自己除了像程律師說的那樣,把自己當成一件商品賣給陸銜洲之外,沒有選擇了。

  可是。

  這個人他都沒有見過,只讓律師拿著冷冰冰的合同來跟他談判,把婚姻談的像是一樁雙方合作愉快你情我願的生意。

  想著想著,「啪嗒」一聲。

  一滴眼淚掉在了婚姻契約書上,洇的陸銜洲的洲字半邊被暈開,喬燼似乎也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擦,卻把字徹底弄花了。

  程君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逼良為娼,始作俑者則是他遠在千裏之外的委托人。

  喬燼有些慌亂的擡起頭,紅紅的眼圈裏還含著一絲水汽,局促的道歉:「對不起,我弄臟了陸先生的簽名。」

  程君後知後覺的升起一點不忍心,輕咳了一聲,「不礙事,您在下面簽名就可以了。」

  喬燼忙不疊抹掉眼淚不敢再哭,生怕把陸銜洲整個名字都弄花,迅速的在他充滿壓迫力的簽名下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秀致柔軟的字體和銀鉤鐵畫的陸銜洲三個字形成強烈對比,仿佛見證了今後他和陸銜洲之間的懸殊。

  程君看著他簽完名,又盡力穩著細白的指尖去拿合同,活像是個被無良周扒皮逼迫簽賣身契的小可憐。

  「您不用覺得害怕,陸先生保證不會標記您,他有別的住處也不會經常回來,你可以當做換了一個房子居住。他只有一個要求,希望您和他的婚姻存續期間不要交往另外的男朋友,當然,他在要求您忠誠的同時,也不會標記任何人。」

  喬燼抿著唇,伸手抹了下眼角,將簽完了字的合同和婚姻契約書遞給他,連同那支黑色的鋼筆。

  程君接過來,挨個兒確認好了沒有漏簽,然後才合上合同書,說:「等手續辦完,有人會來接您去陸先生的住所。」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了遞到喬燼面前,說:「這是陸先生為您準備的婚戒。」

  喬燼皺起秀致的眉尖,這才明白剛才程助理的笑是什麼意思了,他是在笑自己,笑他說兩人要交換戒指才算結婚。

  原來戒指……是不需要交換的。

  「程律師。」

  程君腳步微頓,回過頭來看喬燼,公式化的表情裏帶了一絲溫和,問他:「還有事嗎?」

  「陸先生為什麼願意幫……」喬燼手指攥在一起,擡起來的臉頰透著一股粉意,聲音卻還是一樣的柔軟,只是不大流利,「幫馮叔叔,還、還有……」

  「這是陸先生給您的——」

  喬燼擡起頭,看他緩緩送出兩個字。

  「聘禮。」

  -

  喬燼回到家的時候沒看到繼父的車,這個時間大哥估計在外面鬼混沒有回來,他悄悄地松了口氣找出鑰匙開門。

  一打開門他忽然楞了。

  沙發上坐著三個男人,聽見聲音齊刷刷的朝門口看過來,盯得喬燼動彈不得,僵在了原地。

  「哎喲,馮朝恩,這不是你弟弟嗎。」

  「瞧瞧,都要嚇哭了哈哈哈,來別怕,跳個舞給哥哥看就讓你走,哎你弟弟是跳什麼舞的,脫衣舞會嗎?」

  兩人話音一落,一起哄笑起來。

  馮朝恩向來瞧不起這個啞巴似的弟弟和自以為是對他好的繼母,冷哼了一聲:「杵在門口幹嘛,快滾。」

  喬燼松了口氣,快步上了樓,換了鞋徑直去了舞蹈房,只有在這裏他才會覺得有一些安全感,是屬於他的天地。

  舞蹈房裏掛著不少他跳舞時的照片,纖細柔軟的腰被鏡頭定格,盡管是靜態,都張力十足的讓人移不開眼。

  漆黑的舞台上,一束冷光從穹頂打下來,銀輝似的落在他的肩上,攏出一層遙遠的光暈。

  在舞台上的時候,人人都說他是最耀眼的星芒。

  喬燼伸出手,碰了碰掛在墻上的相框,又猛地縮回手。

  他無論看過多少次,都覺得鏡頭裏那個人並不是他,一點都不一樣。

  他明明,連話都說不好。

  幸好跳舞時不用說話,他也不需要和別人交流,只要認真的將自己交給舞蹈,把所有的意識全都放開就好。

  喬燼雙手按在把桿上,腦海裏又蹦出陸銜洲的名字,連在他的認知裏無所不能的父母都很懼怕的人,到底是什麼樣?

  他會很老嗎?

  一定很兇,很可怕,不然在他認知裏無所不能的母親不可能這麼畏懼他,提到他的名字時,連一貫的溫柔顧不上了。

  他會打自己嗎?

  喬燼這麼一想,本能的顫著肩膀打了個哆嗦,程律師說他不會經常回家,如果只是偶爾打他……

  他能受得住。一定能。

  -

  程君出了餐廳,給陸銜洲去了一個電話,向他報告喬燼已經簽下婚書的事情。

  「嗯。」陸銜洲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低沈中帶著一絲壓迫,盡管是跟在他身邊六年的程君,還是不自覺的緊繃起弦來。

  程君盡量簡便的把一切都匯報,還有一些猜測,「只是……我覺得他有些不大對勁。」

  陸銜洲眉頭都沒動一下,「哪裏不對。」

  程君斟酌了半晌,才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很內向,但對某件事會異乎尋常的固執,就像……小孩子那種無謂的堅持。」

  「哪件事?」

  「想見您。」

  陸銜洲指尖微頓,月光透過落地水晶燈折射出光線落在他的肩上,襯的整個人挺拔而冷漠。

  一身低調的黑色西裝讓他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和衣香鬢影的酒會有些格格不入。

  明眼人都看的出他今天心情很不好,但就是有人喜歡在挨打的邊緣試探,比如祝川。

  「喲陸總,新婚快樂啊,還以為您今兒不來了呢。」祝川斜靠在花柱上,吊兒郎當的沖他笑了一聲,見縫插針的調侃他。

  陸銜洲斜了他一眼,沒接話。

  祝川順手從服務生的托盤上取了兩杯酒,朝他揚了下手,等接過去了才又開口:「不驗貨就收進手裏,這不像你作風啊。」

  陸銜洲喝了口酒,眉目不動的掀了下眼皮,透出一股不帶感情的冷意,「交易而已,他能幫我得到我要的東西就足夠了,貨品質量,我並不關心。」

  「你不關心,你的小妻子不關心嗎?他就這麼乖乖的跟你結婚了?」

  陸銜洲輕笑了聲,像是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斜了他一眼,道:「我給了他應得的東西,除了自由和愛情之外,我可以滿足他的一切要求。我不會標記他,更不會碰他,等事情結束,如果他願意離婚,我甚至可以幫他抹去婚姻記錄。」

  祝川驚訝於他的冷漠,微微皺了下眉道:「哎聽說你家老爺子今年要徹底交出股權,你哥也從國外回來了,陸氏真的要變天了?」

  陸家老爺子的身體每況愈下,繼承人之爭的新聞也開始雨後拔筍的冒出來,財經頻道的專欄寫手個個兒都想來分一點熱度。

  一時間搞得滿城風雨,也弄得陸氏上下人心惶惶,不知道抱哪條大腿好。

  陸銜洲這邊倒是安靜的很,因為沒人敢來抱他的大腿,在他面前阿諛奉承,只有一個下場。

  祝川認識他二十年了,從小到大都是一副冷靜到極致,能將一切掌控在手裏的模樣,似乎從未失控過。

  他在陸家的地位尷尬,那麼一路走過來,他也不容許自己有片刻的行差踏錯和失控,必須時刻保持理智才能在陸家生存下來。

  這樣的陸銜洲,都不像是一個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良久。

  陸銜洲仰頭飲盡杯子裏的酒,捏著空的高腳杯,在手裏轉了轉,頗有些玩味:「陸氏?」

  祝川看著他的笑意,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決定換個話題:「什麼時候辦婚禮?哥們給你免費當伴郎,好吧。」

  陸銜洲指尖一頓,側頭看了他一眼,「我沒打算辦婚禮。」

  「沒打算辦婚禮?」祝川瞪大眼睛,脫口問:「你就讓人小孩這麼沒名沒分的嫁給你啊,老東西,你可真不要臉。」

  「他還小,有足夠的時間來與我交易,如果進展順利,他離婚的時候還沒畢業,依然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交往結婚。」

  祝川沒聽懂,「什麼意思?」

  陸銜洲放下杯子,淡淡的看了眼陽台外漆黑的天色,說:「一旦辦了婚禮昭告天下,跟我離婚,誰敢要他。」

  作者有話要說:讓一讓讓一讓,讓我先來尖叫,陸總霸氣!

  卑微大川,在線求個收藏qwq,看在軟乎乎的喬喬和霸道陸總的面子上,給川個機會qwwwq【甚至於還想要個專欄收藏】





第3章 眾生皆草木

  祝川「嘖」了一聲,但不可否認,他陸銜洲的人,那怕是離婚了,也沒人敢碰。

  「哎我說,你不是最排斥婚姻配對這玩意了嗎,拒絕了那麼多次,這次倒是答應了,怎麼著,轉性了啊。」

  陸銜洲合了下眼皮,沒回答。

  祝川從聽說他要結婚的消息時就拍板兒說不可能,還跟人賭了一輛超跑,結果輸的連褲子都不剩了。

  他到現在都還憤憤不平,陸銜洲這個老東西怎麼不按道理出牌!

  祝川把杯底淺淺一層酒液吞進肚子,拽了拽肩上搭著的西裝,兩人一時無話。

  他慣會跟沈默寡言的人「交流」,玩著水晶杯,狀似玩笑道:「你這麼理智的看待這樁婚姻,甚至為他將來跟你離婚都做好了打算,就沒有想過萬一你喜歡上他怎麼辦?你舍得放他離開你?」

  「不會。」陸銜洲絲毫沒有遲疑的說:「我對那種嬌嬌軟軟的Omega,沒有半點興趣。」

  「信息素的事情誰說的好,再說你倆的契合度那可是99%啊,你見過磁鐵不互相吸引的?」

  祝川腦海裏忽然浮現一個人名,眼珠咕嚕嚕一轉,搓搓手靠近他,「哎陸總,不如咱們打個賭吧。」

  陸銜洲斜了他一眼:「賭什麼?」

  「沈雋意當年也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喜歡上傅教授,還豪言壯語的說自己要是喜歡了就喊他爹,怎麼說來著,看他後來追傅教授那樣,就差把心掏出來了。」

  祝川看著他毫無變化的表情,繼續添油加醋:「沒有人可以抵抗真香定律,話別說的那麼滿,給自己留點余地吧陸總。」

  陸銜洲放下杯子,淡淡道:「激將法對我沒用,說吧,你想賭什麼。」

  祝川見好就收,也不糾結是否被揭穿激將法,直截了當道:「你就說,我陸銜洲要是有一天喜歡上……哎你老婆叫什麼?」

  「喬燼。」

  祝川「哦」了一聲,說:「我陸銜洲有一天要是喜歡上喬燼,就賠給祝川一輛超跑,來,擊掌為誓不準反悔。」

  陸銜洲側過身,挺拔的身子幾乎融進夜色裏,聲音很輕很冷:「不必擊掌為誓,我如果喜歡上他,只要我付得起的價錢,隨你挑。」

  -

  大宅坐落在半山,陰森森的透著一股腐敗的氣息,墻壁上爬滿了綠到油亮的植物,更添了一份陰冷。

  喬燼推開門走進去,入眼便是一條長長的甬道,似乎怎麼也走不到頭。

  四周安靜極了,但在極致的黑暗中好像又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讓他渾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站了起來。

  喬燼很害怕,本能地想要逃離這道視線,慌不擇路的朝前跑,可他看不見路,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子裏,沒有聲音,沒有光線。

  他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極致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拼了命的張口卻喊不出話,也找不到來時的路,慌的厲害。

  他努力的深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可心理建設還未搭起便已坍塌潰散,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充滿了腐敗氣息的房子裏跑了多久,但劇烈跳動的心臟告訴他,他快支撐不住了。

  胸腔裏充斥著極致的懼意,神經緊繃到幾乎一碰就斷,他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動靜,生怕驚醒了暗處的猛獸。

  「砰!」

  一道沈重的鐵門被踹開,喬燼瞬間跌坐在了地上,縮著身子往後退,卻阻擋不了那個人的逼近。

  似乎有了一點光線,喬燼秉著呼吸往後縮,眼圈通紅的狠狠搖頭,生理性的害怕這個人的接近,他抓到自己一定會打死他的。

  陰影裏籠罩的男人老而醜陋,枯瘦的手指握著一根漆黑的鞭子,邊走邊甩了一下,撕裂空氣的聲音巨大的幾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不要……不要。」喬燼拼命的後退,手腳並用的想要逃走,卻被他一把拽住了腳腕拖了回來。

  枯瘦的手指冰冷,握著他腳腕的時候像是個長居古墓的活死人,以及陰冷的笑意,都讓他頭皮發麻幾乎崩潰。

  「求求你……不要……」喬燼逃不開,被他攥著腳腕,盡管拼了命的掙紮還是逃不開,眼淚一股腦的往外掉,搖著頭哭。

  「啪!」

  鞭子落在身上,瞬間撕裂了細嫩的皮膚,留下一道皮開肉綻的痕跡,喬燼哭著搖頭求饒,卻迎頭撞上一個冷漠至極卻又帶著嗜血兇殘的眼睛。

  那只枯瘦而蒼老的手掐著他的下巴,冷笑著強迫他大聲叫出來,「叫!大聲點,叫我的名字。」

  喬燼咬住了嘴唇不肯,又被他一鞭子落下來,每一下都打在最脆弱的地方,竭盡全力的逼他崩潰。

  喬燼本來膽子就小,又怕疼,一點痛就掉淚珠子,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終於在遍體鱗傷的時候陷入了崩潰,大聲的叫了出來。

  「陸銜洲……陸銜洲!」

  喬燼猛地坐起身,呼吸紊亂而劇烈,心臟像是個失了控的牛頓擺亂七八糟的一通亂砸,心臟也像是被狠狠撕開,往裏灌冷風。

  細瘦的指尖攥緊了床單,輕輕地閉上了眼。

  是夢。

  他伸手,抹了抹額角的冷汗,睡衣已經濕透了,汗津津的貼在身上,頭發也濕的貼在了頭皮上,像是炸了痱子一般難受。

  喬燼攥著領口拼命呼吸,想起夢裏那個鞭打折磨他的陸銜洲,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為什麼他要跟這個人有99%契合度的信息素。

  他真的好怕。

  自從簽了那張婚姻契約書跟合同之後喬燼就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只要想到他要跟這個可怕的人做夫妻,就忍不住害怕。

  他不會撒謊,也自知瞞不住人,每天都做好了會被母親發現的準備,但因為最近事情太多,再加上他一貫不說話,她竟沒發現。

  他每天藏著這個大秘密,幾乎快要崩潰了,他想跟陸銜洲商量,不嫁了好不好,可程律師不肯給他電話,只說陸先生沒空。

  而且悔婚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

  喬燼沒害怕多久,一個「不速之客」上了門。

  陸銜洲的秘書寧藍帶著兩份合同書,利落又幹練的將來意說明,絲毫不拖泥帶水,「我是陸銜洲先生的秘書寧藍,這是陸先生讓我給您送來的合同,您確定沒有問題就可以簽字了。」

  馮玉生看著面前這個淩厲幹練的年輕女人險些沒回過神來,其實他見過寧藍,有一次招標會他遠遠看見她跟在陸銜洲身邊。

  「我不是問合同,我是問為什麼陸銜……陸先生會給我這兩份合同,還有這塊地,他……」馮玉生想不通,陸銜洲不是個會閑著沒事日行一善的人。

  寧藍笑了下,「看樣子您還不知道,令公子已經和陸先生簽訂了婚姻契約書,現在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這是陸先生對令公子的承諾。」

  楊芹騰地一下站起身,「不可能!」

  寧藍似乎預料了她會這麼說,鎮靜自若的從文件袋裏取出一份覆印件,放在了桌上朝二人推過去,「這是令公子與陸先生簽訂的合約以及婚姻契約書,請過目。」

  楊芹不敢置信的抓起文件,抖著手,確認了在暈花了的陸銜洲三個字下面,一個字體柔軟的喬燼寫在了上面,是喬喬的簽名。

  寧藍不管兩人有多震驚,依舊公事公辦的開口,不帶一點感情的說:「至於這塊地,陸先生說了,這是他的聘禮。」

  楊芹咬著牙一聲不吭,這個女人是陸銜洲的秘書,商場上哪個人敢不給她面子。

  她雖然想指著門讓她帶著契約書滾蛋,但理智告訴她這麼說了,他們一家,包括喬喬就都完蛋了。

  她忍了忍,繃著臉側頭看馮玉生一臉喜不自勝的模樣,知道這件事完全沒有回轉的余地了,不光基因管理所不會讓他們剛結婚就離婚,陸銜洲也不會允許有人悔他的婚。

  楊芹深吸了口氣,轉身上了樓。

  寧藍的聲音從後面不鹹不淡的傳來,「請告知太太,我在樓下等他。」

  寧藍一口一句的太太聽起來尊重極了,可落在楊芹的耳朵裏卻像是一把把粗硬的針,戳著她的耳膜戳著她的心。

  喬燼和正常的孩子有點不大一樣,雖然不影響平常生活,但和陸銜洲比,怕是連根頭發絲都玩不過。

  可思來想去,喬燼總要嫁人的,別說陸銜洲的信息素跟他契合度高達99%,就是今天換了別人,那也得嫁。

  喬燼既然跟他契合度這麼高,那就真的是命,誰也違抗不了的命運。

  現在他不僅挽救了公司,還賺了塊地回來,這個婚,在任何人看來都結的有價值。

  一旦攀上了陸家這個高枝兒,有了這麼個能幹的女婿,公司何愁不會騰達。

  然而喬喬剛剛分化,連信息素都控制不好,一緊張就亂冒信息素,這要是在陸銜洲面前發情了,這不等於將自己剝光了送到他手上嗎。

  楊芹抹去眼淚,輕輕敲開舞蹈房的門。

  喬燼還不知道寧藍來接他的事,打開了門看見楊芹發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忙問她:「媽媽,怎麼了?」

  楊芹一看他這個嬌軟膽小的樣子又急又氣,一下子沒控制住脾氣:「喬喬,你怎麼做事情之前不跟媽媽商量一下,這是能隨便簽的嗎!」

  她的聲音很大,震的喬燼耳膜微痛,幾乎一下子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輕輕地皺了下眉又咬緊了口腔裏的嫩肉,一聲不吭的挨訓。

  等她說了一會,才小聲說:「對不起。」

  楊芹看著他垂著頭聽訓的模樣,又想起他因為自閉癥留下的後遺癥,訓他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氣,盡量心平氣和的問他,「什麼時候簽的?」

  喬燼擡起眼,小聲囁嚅道:「一周前。」

  「一周前!」楊芹眼前一黑,反射性的伸手扶住門,血一個勁的往腦子裏沖,有種即將腦溢血的預感。

  那是程律師來找他們的第二天。

  喬燼聽出母親聲音裏的顫抖和震驚,但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便說:「媽媽,我長大了,應該要為你們分憂,而且……而且陸銜洲答應,他不會標記我,沒事的。」

  「他說不會標記你?」楊芹捂著腦門,長嘆了口氣:「我的親娘哎,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傻兒子,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喬燼攥著手茫然,「什麼意思?」

  楊芹把肺部積壓的空氣一股腦吐出去,頭疼的說:「陸銜洲這個人,二十一歲臨危掌管陸氏,手段陰狠毒辣,當時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現在呢,個個都唯恐避之不及,跟他做生意恨不得多帶十個八個心眼兒。」

  喬燼沒來由打了個哆嗦,在心裏默默的把陸銜洲從一個拿著鞭子抽打折磨他的老變態,變成了一個惡鬼修羅還帶獠牙的形象,抿了抿唇沒敢說話。

  楊芹頭疼欲裂,恨不得現在一頭撞死了算了,他這個傻兒子怎麼就這麼會……給她省心呢,悶聲不響的就把自己給賣了。

  這買主偏偏還是他們惹不起的活閻王。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陸總,喜提老變態人設一枚。

  陸總:老婆腦洞太大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第4章 眾生皆草木(一更)

  這件事是沒有回轉的余地了,楊芹非常清楚,如果換個人還有商量的余地,可偏偏這個人是陸銜洲。

  她嘆了幾口氣,伸手摸了摸喬燼的腦袋,輕輕擦去他額角的汗,心一陣陣的疼。

  他從小就乖,乖到她幾乎都沒有發覺他有自閉傾向,等到她發覺的時候,他連話都快不會說了。

  那時候馮玉生的公司剛剛起步,她每天顧著公司,再加上繼子對她們母子多加刁難,她根本無暇顧及那麼多。

  後來還是喬燼的老師說,他除了上舞蹈課會動一動,其他時候都安靜的怪異,她才想起來將他送去醫院,診斷出他有自閉傾向。

  她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好歹將他慢慢的從自閉的空間裏拽出來,可後遺癥便是再也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活潑,變得安靜又怯懦。

  「喬喬,你聽媽媽說。」楊芹握住兒子纖瘦的肩膀,將他帶到窗邊指著那輛漆黑的車說:「陸銜洲派人來接你去他那裏,你要乖,千萬不要給人造成麻煩,知不知道。」

  喬燼乖乖點頭:「我知道。」

  「還有,你剛剛分化,發情期還不穩定,自己要註意,一定要和陸銜洲保持距離,不可以在他面前發情,也不可以釋放信息素,千萬千萬記住。」

  「嗯。」

  「離他遠一些,只要他在家裏,你就要小心一些,別惹他生氣,保護好自己知不知道?」楊芹說著說著又哭了,如果可以,她寧願死也不會讓喬燼嫁給陸銜洲,可現在……

  喬燼私自簽了婚書,一切都成了定局,無法挽回了。

  她只能讓喬燼學著保護自己,也寄希望陸銜洲真的言而有信,不會標記他。

  喬喬連發情期是什麼都還一知半解,如果陸銜洲想要他,簡直易如反掌。

  「喬喬,你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知不知道?」楊芹抱住兒子的肩膀,眼淚落在他的肩膀上,沾濕了棉麻布料,微微哽咽,「對不起,對不起,媽媽護不住你。」

  喬燼伸手,環抱住母親發顫的肩膀,低低地「嗯」了一聲,「我會很乖,不會惹他生氣的,媽媽你別……別哭。」

  **

  「什麼!陸銜洲不打算辦婚禮?」馮玉生手裏的合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震驚的看著寧藍的臉,不敢置信的重覆了一遍。

  寧藍站著,身上的工作套裝一絲不茍,短發幹練淩厲,連高跟鞋都是纖塵不染。

  「是,陸先生沒有辦婚禮的打算。」

  「難道他打算讓喬燼做他的地下情人?」馮玉生擰著眉,要不是忌憚陸銜洲,這就能抓住寧藍領口上打理整齊的絲巾質問。

  「令公子是陸先生唯一的太太,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婚書的覆印件在您手裏,如果有疑問,您可以再看一遍。」

  「婚書有個屁用,沒有婚禮,誰知道他們結了婚?」

  寧藍在心裏嗤笑了聲,這種暴發戶迫不及待想要攀高枝兒的心態,嘖。

  「陸先生承認喬先生是他的太太就足夠了,如果您覺得不夠……」寧藍話音微頓,視線下移,落在地上的兩個文件夾上,說:「我相信,地上的兩份合同足夠證明了。」

  馮玉生慍怒道:「陸銜洲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寧藍眼眸一擡嗤笑了聲:「馮先生,有些事心照不宣是給雙方留足夠的面子,若不是您通過基因管理所的規定進行施壓,陸先生根本不會娶令公子,不是嗎?」

  馮玉生臉色一白,仿佛被人迎頭打了一耳光,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的事。」

  寧藍再次掛起公式化的微笑,看了下腕表,說:「若沒有其他事,煩請您上去催一下太太,我們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喬燼跟楊芹一起站在了樓梯口,手裏拎著一個輕便的銀色箱子,右手臂彎裏還有一只貓。

  寧藍朝他微笑了下,微微欠身:「太太,陸先生派我來接您回家。」

  喬燼被這個當頭一句太太差點噎了一跟頭,忙不疊抓住欄桿才算站穩,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一陣才跟寧藍回以一個生疏的微笑。

  楊芹在他耳邊交代,「喬喬,一定記住媽媽的話,保護好自己。」

  喬燼看著母親的臉,又看看陌生的寧藍,眼圈一下子紅了,差點掉出眼淚,拼命的忍住才點頭,「嗯!」

  寧藍看著母子分別的「淒苦」場景,在心裏暗自腹誹,這怎麼好像上斷頭台?

  陸銜洲……好吧為人可能老畜生了一點,也不至於委屈成這樣吧。

  知道的是他嫁陸銜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祭河神呢。

  寧藍跟在陸銜洲身邊久了,什麼樣的「折磨」都走過來了,這點場面淡定的視而不見,委婉的問喬燼:「貓也要帶去嗎?」

  喬燼微頓,不太確定的問她:「陸先生不喜歡貓嗎?」

  「……您喜歡就好,陸先生不會幹涉。」

  -

  馮家的房子在商業區附近,算是很繁華的地區了,可車開了很久還沒到,甚至有越走越「荒涼」的意味,仿佛是往山上去了,貓已經睡著了,淺淺的打著呼嚕。

  喬燼一個人坐在後面,寧藍和司機分別坐在前面的座位,各自不發一語。

  他側著頭,眼神從一棵棵樹上略過,腦海裏不自覺地泛起夢裏的場景,一個面容枯瘦蒼老,一臉病態到恐怖的男人,拿著通體漆黑的皮鞭,在他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

  男人以折磨他為樂,在陰森的大宅裏看他無頭蒼蠅一樣慌亂的逃跑,哭著求饒卻躲不過落下的鞭子。

  喬燼越想越害怕,肩膀細細地顫起來。

  寧藍敏銳的發現不對,回過頭看他肩膀一抖一抖的,被嚇了一跳:「太太?」

  喬燼呼吸一窒,估計沒想到會被發現,慌亂的伸手抹了下眼角,寧藍看著他通紅的眼睛一時有點心軟,她拿到的資料裏幾乎記錄了喬燼簡單的前半段人生。

  馮玉生的養子、路癡、記性不大好、有輕微自閉,膽小又怯懦,太緊張的時候說話會不大利落,還會冒信息素。

  除了在舞蹈上有很大的天分之外,幾乎渾身「缺點」,和陸銜洲這種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相比,幾乎是兩個極端。

  他怎麼跟陸銜洲相處?

  這麼一想,寧藍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放軟了聲音問他:「你不舒服嗎?」

  喬燼的眼淚已經憋了回去,只留紅紅的眼圈和微濕的睫毛,小聲問她:「陸先生……經常回……家嗎?」

  寧藍一時摸不準他是想見陸銜洲還是不想見,只能如實說:「陸先生有要緊事待辦,最近不會回家,您有事可以和我說。」

  喬燼一聽寧藍說他最近不會回家,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的「嗯」了聲。

  「怎麼了?」寧藍轉過身,視線在他臉上多留了幾秒鐘,當頭扔了一個晴天霹靂給喬燼回味,「陸先生答應會盡快回來陪您拍婚照,雖然不對外辦婚禮,但對內您是先生明媒正娶簽過字的太太,家宴和必要的應酬都還是要補全。」

  喬燼一驚,「什、什麼?」

  車速稍提,不等喬燼將這幾句話消化完畢便停在了一個獨棟別墅前,寧藍拉開車門請他下來,司機小跑到後面去拿他的行李箱。

  上午的陽光稍烈,喬燼微微瞇了下眼睛適應,鼻尖率先聞到一股清清淡淡的草香,剛打過草坪。

  他回過頭,看見陸銜洲的居處,不是他想象裏那個冒著陰森氣的古老舊宅,反倒幹凈明朗,黑色的鐵藝欄桿上爬滿了藤蔓植物,還開著橘色的花序,院子裏是大片的修剪整齊的草坪。

  院子裏有個年齡頗大的矮胖女人拿著水管不知道澆什麼水,旁邊趴著一只體型巨大的狗,她聽見司機按門鈴,忙不疊關了水龍頭,小跑過來開門。

  那狗抖了抖身上的毛,迅猛的朝大門沖過來。

  喬燼懷裏的貓尖叫一聲跳下去跑遠了,他整個人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動,一股信息素沖了出來。

  他很怕狗。

  寧藍也被嚇了一跳,忙喝道:「青蒼!」

  青蒼朝喬燼呲牙咧嘴又怒吼了一聲,仿佛感覺出他是一個「入侵者」一般,非常敵視,若不是寧藍在這兒,說不定會撲上來撕掉他一塊肉。

  寧藍見喬燼嚇壞了,忙不疊問他:「太太,您沒事吧,青蒼是先生養的,是不是嚇到你了。」

  喬燼驚魂未定的看著伸舌頭的大型犬,手心裏全是汗,艱難地搖了下頭:「沒……沒事。」

  他養的狗也……也好可怕。

  馮朝恩也養狗,卻沒有這麼兇,喬燼忍不住又在心裏想陸銜洲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養的狗都這麼兇惡。

  他會不會長得很嚇人,很高很壯,遍布紋身,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一只手就能掐斷他的脖子。

  喬燼越想越緊張,連呼吸都亂了,直到矮胖女人小跑過來撿起青蒼的頸繩,和善的問:「寧小姐,沒嚇到你們吧,真對不起。」

  「沒事。」寧藍一改公式化的表情,微笑道:「李阿姨,這位是先生的新婚太太,喬燼。今天開始就住這兒了,由您照顧。」

  李阿姨左右打量了幾眼喬燼,白白凈凈的像塊新出蒸籠的小糖糕,眼圈通紅,一副快被嚇哭的模樣。

  她小聲的問寧藍:「寧小姐,這位真的是陸先生新娶的太太啊?怎麼我看還是個孩子,成年了沒有啊?」

  寧藍說:「成年了,前幾天剛成年。」

  李阿姨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的又多看了他幾眼,「這還是個花骨朵兒,陸先生就把他摘回家了,是不是有點……」

  寧藍知道她誤會了,微笑了下言簡意賅的解釋,「您只管照顧他就好了,其他的事陸先生自有打算,別多問。」

  李阿姨說:「那安排他住哪兒?陸先生也沒提早說,這新房也沒有布置,住先生臥室?」

  作者有話要說:誒呀,今天陸總沒有出來,有點想他。

  喬喬:不,我不想……

  看看標題有驚喜噢





第5章 眾生皆草木(二更)

  寧藍一時犯了難,想了想說:「先住客房吧,陸先生回來了之後在做安排。」

  李阿姨皺皺眉,新婚妻子住客房?

  寧藍側過身,朝喬燼遞出一張名片,道:「太太,這裏有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您需要找陸先生,或者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都可以找我。」

  喬燼接過來,欲言又止了一會,不太確定的又朝她確認了一遍:「陸先生真的不會回家嗎?」

  寧藍略一蹙眉,忽然笑了:「太太,等不及了?」

  喬燼一時沒聽懂,多回味了兩遍才聽出來話外之音,耳垂一下子紅了,小聲說:「不是,我……我想知道陸先生……」

  寧藍被他這個軟糯的樣子可愛到了,她跟在陸銜洲這個恐怖又嚴格的男人身邊多年,盡管自己也是個Omega,但在他的壓迫下,變得比Alpha還要強勢。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嬌軟的小Omega,要不是身份不允許,她甚至想伸手捏捏喬燼的臉頰,看看是不是有股甜奶味兒。

  陸銜洲一貫不喜那些嬌嬌軟軟,一碰就要哭的Omega,並不是性別歧視,只是欣賞強硬精練的人罷了。

  如果他見到自己的小妻子,這麼軟,這麼乖,像塊糯糯的小糖糕,一緊張還會冒出奶香味,該是什麼心情。

  寧藍被欺壓多年的內心,忽然有點躁動,掌心發熱、摩拳擦掌的想搞事。

  -

  寧藍本打算想將喬燼送上樓,但臨時接到電話先走了,吩咐李阿姨好好照顧他。

  「太太,請進。」李阿姨打開客廳的大門,找出一雙嶄新的拖鞋遞在他腳邊,說著便要幫他拎箱子。

  喬燼避了下,說:「不……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快中午了,我一會準備午餐了,您有沒有什麼忌口,或者愛吃什麼跟我說,冰箱裏沒有的話我出去買。」

  喬燼搖搖頭,「我不挑食,不挑。」

  李阿姨見他很局促,像是一只繃緊了弦的小刺猬,碰一下就要往無形的殼裏縮,在心裏奇怪道:這陸先生是娶了個妻子,還是綁架來個小孩兒?怎麼緊張成這樣?

  李阿姨推開門,壓下心裏的疑惑,放慢聲音跟喬燼說:「這是您的房間,隔壁是陸先生的臥室,等他回來看看再幫您搬過去。」

  喬燼視線落在隔壁緊閉的房門上,又燙著一般收回來,「不用,不用。」

  「那我先下去做飯了。」

  喬燼好不容易將熱情的李阿姨送走,立刻關上了門,松了口氣就差坐在了地上,他根本不會跟人交流,這一小段路他的手心就全是汗了。

  他擡起手,輕輕攥起來,輕舒了口氣開始打量這間客房。

  收拾的非常幹凈,沒有異味更沒有信息素的殘留,只有淡淡的一點清香,他探頭看了一眼,陽台上放著一小盆叫不出名字的花,綠油油的葉片中間兩朵白色的小花。

  窗簾是白色的,有三層,最外層是輕紗,隨著窗戶進來的風,扯了一下又悠悠的落下去。

  墻上只有一副毛筆寫出來的一首詩,銀鉤鐵劃的字體瀟灑又淩厲,卻莫名的有種熟悉感像是在哪兒見過,喬燼瞇眼看了一會才發現,勾畫停頓之間像是陸銜洲三個字的字體。

  是他寫的!!!

  喬燼忙不疊收回視線,仿佛上面平白多了一張屬於陸銜洲的臉,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環視了一圈這個「屬於」他的臥室,認命的打開了自己隨身帶來的銀色箱子,取出了自己必要的衣物,還有一個精心打包起來的玻璃罩,前後頂著行李箱,足足有半米多高。

  一層層拆開防震海綿,看見它完好才松了口氣,同時也暴露出真容,是個半米多高的木頭娃娃。

  娃娃非常精致,頭發是用真人的發絲一點點植入進去,眼珠則是用水晶來做的,鼻尖高挺嘴唇飽滿,看上去比真人要漂亮許多倍。

  喬燼伸手勾了勾,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機關,它竟然跟著眨了眨眼,漆黑的睫毛覆蓋下來,眉眼之間似乎掀起一股漣漪。

  喬燼抽出手碰了碰它的嘴唇,也笑了起來,臉頰一側的梨渦被壓出一點凹痕,透著一股柔軟。

  他不適應跟人社交,只有在跳舞和雕刻木偶的時候才會放松下來,一開始嚇到過馮叔叔和大哥,被他們訓斥過幾次就藏了起來,只敢躲在房間裏雕刻。

  他怕自己嫁過來之後沒人照顧,要是再被他們看見就會被扔掉,就少帶了些衣服,將它帶過來了。

  這麼一想,喬燼忽然又緊張起來,要是陸銜洲也不讓他留著,讓他丟掉怎麼辦。

  求求他行不行?

  馮叔叔和大哥雖然也很厭惡它們,但訓斥了幾次讓他藏好別拿出來之後就算也沒再多說什麼,他要是求求陸銜洲,他會不會也答應不讓他丟掉?

  -

  陸銜洲靠在椅背上,手機屏幕亮著,一個軟軟糯糯的少年微微抿著唇,怯怯的看著屏幕,被鏡頭定格住。

  是喬燼。

  他長得比常人還要白一些,皮膚也很細致,像是顆剛化成人形的糯米團子,軟軟的讓人想要伸手捏一捏,看看會不會沁出汁液。

  如果會,想必也是奶香味的。

  相對於喬燼的一無所知,陸銜洲手裏的資料幾乎能把他這個人分析到毫無隱私可言,連他腰圍多少都一清二楚。

  陸銜洲指尖一劃,圖片切換到另一張,是他在舞台上跳舞的樣子,腰肢纖細的被束在貼身舞蹈服裏,幾乎一掐就斷。

  他閉著眼,高高的仰起頭,像是只驕傲的天鵝引頸高歌,四周漆黑,只有頭頂的一束光落下來,正好照在他的臉上。

  舞台是冷光線,落在他臉上時,那張嬌軟的少年臉龐上透著一股孤獨的冷傲,眼角似有若無被相機定格的淚痕,莫名在陸銜洲的心尖上砸下一個微不可察的小漣漪。

  馮玉生那種貪心不足的老狐貍,撞了大運。

  這麼個嬌軟怯糯的小孩竟然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高達99%,之前他拒絕過太多次AO配對,這次基因管理局下了文件,正好又卡在這個關口。

  基因管理局的追責他根本不在乎,但這個時機,他如果不接受,那邊會展開一系列腦殘調查,無論結果如何,都直接影響他是否能繼續掌權陸氏。

  如此一來,他不得不娶這個小麻煩。

  往淺了想是他跟馮玉生買了這麼個小麻煩,往深了想是給自己招了個燙手的小山芋,這個小山芋起碼要在他的家屬欄躺上兩三年。

  按照馮玉生這種人,絕不會有甘心放著喬燼這個籌碼不來向他討好處的道理。

  然而他卻忘了,他只有一次因為基因管理局的規定設計他娶喬燼的機會,絕沒有第二次可以威脅他,他也不會給喬燼吹枕邊風的機會。

  寧藍的聲音還在聽筒裏源源不斷,簡潔利落的向他報告事情處理完畢,一掃而過的譏諷了句馮玉生的諂媚和見錢眼開,又說喬燼連續問她三遍的那個問題。

  「陸總。」寧藍欲言又止了一會,支支吾吾的沒下半句。

  陸銜洲冷颼颼的說:「有話直說,什麼時候多了這個毛病,想辭職了?」

  寧藍一萬次想罵他老畜生,一萬次因為不敢而壓下去,以退為進的說:「太太好像很怕您,聽見我說您近期不會回去,松了口氣。」

  陸銜洲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指一頓。

  松了口氣?

  程君說喬燼固執的想見他,寧藍說喬燼很怕他。

  怕他,卻要見他?

  有意思。

  陸銜洲指尖點了點屏幕上那個怯怯的小孩兒,心底升起一絲玩味,仿佛是想故意嚇嚇他,調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等候鈴聲是段悠揚的笛子,陸銜洲沒閑心聽,就在他耐心告罄之前一秒接通了,一個怯生生軟乎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您好。」

  「我是陸銜洲。」

  聽筒裏傳出細細軟軟的嗓音,仿佛在稀碎糖粉裏滾了一圈才送出來的透著一股甜味的軟怯嗓音,「我是喬……喬……」

  「喬喬。」

  喬燼被這個低沈到幾乎敲在心尖上的嗓音震的心尖發麻,尤其這個稱呼算是他的小名,只有楊芹才這麼叫他,一時更緊張了,越急越說不好,半天快急哭了才說出來:「我叫喬……喬燼。」

  一陣極致的靜謐頓時吞沒了電話兩端,微微紊亂的呼吸讓人無法忽視,陸銜洲等了幾秒鐘,那道呼吸還是很亂,便先開了口:「程律師說你想見我。」

  喬燼完全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打電話,那道低沈至極,幾乎一把攫住他心臟的嗓音讓他幾乎拿不住手機,反射性的就想掛電話。

  「想掛電話?」陸銜洲說。

  喬燼一下子瞪大眼,他怎麼知道!

  「我……」他咽了咽唾沫,內心的畏懼逐漸蔓延上來,小口的咽了下呼吸,忍住了沒敢掛電話。

  陸銜洲做事向來果決淩厲,絲毫不拖泥帶水,慣常欣賞的也都是像寧藍那樣利落精練的,幾乎從來沒有跟這種軟軟的小Omega交流的經驗。

  他說要見自己,打了電話卻又不敢說話,前後說了不到十個字。

  一半很輕,一半很顫。

  「你怕我。」陸銜洲雖是問他,但卻是個肯定句。

  「……」喬燼不自覺的兩只手一起攥住手機,過了會又松開一只去按住心臟,拼命把想象中裏兇惡醜陋的陸銜洲從腦海裏攆出去才能找回一點跟他對話的勇氣。

  「我不……不怕。」

  陸銜洲輕笑了聲,隔著信號聽不出是嘲諷還是玩味。

  喬燼緊張的聽著他的笑,心臟擂鼓似的亂跳,幾乎撞碎,卻又不敢先開口,不一會房間裏就蔓延出淡淡地奶香味信息素。

  陸銜洲的聲音微涼,像是塊浸透了寒冰的碎玉,再加上喬燼先前對他那個蒼老醜陋拿著皮鞭抽打他的想象,輕而易舉的嚇著了。

  「說吧,為什麼想見我。」





第6章 眾生皆草木(三更)

  喬燼深呼吸了好幾口,總算讓自己有一點平靜下來,話在舌尖滾了幾圈,像是蘸上了滿滿的細糖粉,軟乎乎的帶著甜味,「我想、想知道自己嫁的是什麼樣的人。」

  「比方說呢?」

  喬燼緩了口氣,隔著聽筒他還算能正常與人交流,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聽他說話就覺得心臟不聽話的亂跳,讓他不安。

  貓窩在他膝上,喬燼將手按在它的背上,小聲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身高、長相、年齡。」

  陸銜洲有一秒鐘的楞神,被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妻子驚到了,忍不住揚起一絲笑不答反問道:「戒指合適嗎?」

  喬燼微楞,看著矮桌上的戒指盒,又似燙著一般收回視線,低聲回答:「還沒有試。」

  「現在試試。」陸銜洲換了個姿勢,靠在椅背上,手邊放著一份合作企劃書,隨意的敲了敲文件夾,鮮少的耐心等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來。

  那個軟糯糯的嗓音說:「合適。」

  陸銜洲收回手,慢條斯理的回答他剛才那句話。

  「你婚姻契約書都簽了,戒指也戴上了,現在才想來問自己丈夫的長相和年齡。」陸銜洲話音一停,在喬燼緊張無比的咽唾沫反應裏,補完這一句,「陸太太,是不是稍微晚了一些?」

  喬燼被這句話砸的一楞,又因為一句陸太太弄得臉頰頓時燙的要燒起來,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嗯?」饒是陸銜洲耳力過人卻還是沒聽清,不自覺放沈了聲音說,「大點聲。」

  喬燼被他忽然沈下來的嗓音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提高了聲音,像上課回答問題一樣乖乖說:「我……我忘了。」

  陸銜洲一怔。

  忘了?

  這個答案倒是讓人意外,屏幕稍稍按下去,他伸手點了點屏幕中間讓它重新亮起來,屏幕上那個軟糯奶嫩的少年仍舊怯怯的「看著他」,配合著聽筒裏又細又軟的嗓音,他鼻尖似乎都蔓延出一股奶味。

  喬燼聽見他的低笑,不由得發慌,在心裏慌亂的猜測他在笑什麼,是不是他問的問題很好笑。

  陸銜洲:「這話你問過程律師嗎?」

  喬燼沒回答,陸銜洲猜測他不似常人那般伶俐,便又重覆了一遍,「你想知道我這些事,問過程律師沒有?」

  喬燼有些羞赧的回答:「問了。」

  「他怎麼說?」

  喬燼稍稍想了想,說:「程律師說,陸先生很知名,如果我想了解你,財經新聞上有很多你的事跡,不必麻煩你。」

  陸銜洲「嗯」了聲,然後把聲線壓得極低,氣聲從聽筒裏傳出來,喬燼甚至覺得有風在耳邊吹拂而過,弄的他耳蝸發癢。

  「那麼,你想看財經新聞了解,還是想親自了解?」

  這一句話直接把喬燼問傻了,想了半天才會意陸銜洲的意思,然後又被這個結論嚇壞了。

  他可不可以都不要。

  這時,門突然被敲響,貓被驚醒跳起來一下子撞掉了手機,好巧不巧一爪子按在了掛機鍵上,將電話掛了。

  「喵~」

  喬燼看著它一臉無辜的樣子,又看了眼手機,李阿姨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一起響起來:「太太,午飯做好了,您要現在吃飯嗎?」

  喬燼忙從地上爬起來過去開門,結果下一秒就是一聲尖叫:「那那那是什麼鬼東西!」

  喬燼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的戲偶在桌上站著,像是直勾勾的盯著門口的方向,把李阿姨嚇壞了。

  「對……對不起。」喬燼忙轉身把偶轉了個方向,又找東西將它蓋起來,歉疚的說:「嚇到你了。」

  李阿姨驚魂未定的又往蓋了布的幾乎有半人高的戲偶方向瞄了兩眼,尷尬的笑了笑:「不、不要緊。」

  據說這種娃娃都通靈的,剛剛她一眼看過去,那個眼睛就跟活生生的一樣還反了下光,雕刻的跟真人無二,看起來更可怕了。

  她聽說很多人會在家裏供這些東西,怪邪門兒的。

  -

  陸銜洲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人掛過電話,但他素未謀面的小妻子做到了。

  他看著屏幕上那個05:13:21的通話時長陷入了半秒鐘的沈思和略微的不敢置信,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那股帶著甜奶味兒的怯糯嗓音。

  他不敢跟自己說話,卻敢掛自己電話?

  有意思。

  不過,只是跟他說說話就怕成這樣,等見了面,他會不會直接嚇哭?

  陸銜洲忍不住勾起一點笑,骨子裏的惡意稍稍蔓延出來,似乎有點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馮玉生塞給他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Omega。

  有膽子嫁給他,就該有心理準備。

  「叩叩。」

  陸銜洲把手機放到一邊,隨口說:「進來。」

  「陸總,夫人來了。」

  陸銜洲簽字的筆尖一頓,幾乎是立刻就恢覆了正常,淡淡道:「讓她進來。」

  「是。」秘書關上門出去,沒一會將一個妝容精致的中年女人領了進來,站在門邊恭敬地為她開了門。

  周婉容一進來便道:「陸先生現在翅膀硬了,連結婚這種大事都不要通知家裏一聲了,是嗎?」

  陸銜洲從文件裏擡起頭,原本因為那個嬌軟甜糯嗓音有些莞爾的眼神不知道什麼時候沈了下去,像是陡然被裹了一層寒冰。

  「如果是興師問罪,我看你找錯人了。」

  周婉容一聽這話,表情和聲音都立刻變得尖銳起來,刻薄道:「我是你媽,你這麼跟我說話?」

  陸銜洲擱下筆,坐姿沒變,只是將手指搭在了額角輕輕抵住,鋒利的眉眼依舊沈著,看起來有些攝人。

  如今陸氏掌控在陸銜洲手裏,就是老爺子都得給不敢像以前那樣輕視,她更是沒來由的有些畏懼這個兒子。

  「您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態度。」

  周婉容眼神閃躲了下,過了會又說:「馮家那是什麼東西,一個小暴發戶,別說他不是馮玉生親生的,就算是,他也配不上你一根頭發!你腦子壞了娶他?真以為飛出雞窩就是鳳凰了?」

  陸銜洲眼眸微擡,冷冷地看著她嫌惡的譏諷了幾分鐘才稍稍冷靜下來,「有大把家世良好又人品優秀的Omega和你相配,你到底為什麼娶他!別跟我說你喜……」

  「因為。」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一貫不喜歡那種嬌軟的Omega,據我聽說那個小孩除了跳舞一無是處,說不定出了門就迷路,說不定還要哭著等你去把他領回家。」

  周婉容說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陸銜洲剛剛開過口,頓了頓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基因管理局的文件上說我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99%,如果我不娶他,你猜你現在坐著的地方,還會不會有你一席之地。」

  周婉容大驚:「什麼意思!」

  陸銜洲沒把馮玉生透過基因管理局設計他,卻誤打誤撞上這次的繼承人大選,逼得他不得不娶喬燼的事情說破。

  「老爺子急著叫大哥回來,估計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陸銜洲頓了頓,眼眸微合,輕笑,「陸氏,拱手還給大哥?很抱歉,我沒有為別人做嫁衣的習慣。」

  周婉容先前還在奇怪,這會子讓那個殘廢大兒子回來幹什麼,現在經陸銜洲一說,忽然明白了。

  當年他出了車禍雙腿殘疾,老爺子一病不起,是陸銜洲臨危接手陸氏。

  風雨飄搖的一路走來到了如今根基穩固幾乎無人撼動,可所有人都知道,他雖有權,可真正的控股還是老爺子。

  周婉容是繼室,老爺子發妻去世之後的續弦。

  他始終不喜歡這個被「擅自」生下來的兒子,盡管他的商業頭腦無人能及,可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周婉容的設計,私自留下他,以此威脅嫁進陸家。

  相對的,周婉容有今天的生活,都是源自於陸銜洲力挽狂瀾拯救了陸氏。

  祝川曾說他不允許自己有片刻的行差踏錯和失控,更不允許生命裏有半分意外發生,必須保持時刻理智和冷靜,才能在陸家生存下來。

  ——這樣的陸銜洲,都不像是一個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感情對他來說,不是助益,是拖累。

  「就算是娶了,你也不準標記他,那樣的人怎麼配得上你。」周婉容臉色青青白白的消化了一會,想著陸銜洲娶了這樣的人,對她以後的生活毫無作用。

  他應該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到時候萬一老爺子的家產分不到,也有退路。

  陸銜洲從寬大的辦公桌後站起身,眸子漆黑冷厲,聲音也透著一股冷意。

  「他是我明媒正娶的陸太太,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標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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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大的白色餐桌上擺著幾道精致的菜,喬燼食不知味的嘗了幾口就吃不下了,李阿姨貼心的為他送上一杯甜品。

  喬燼道了謝,捧在手裏沒胃口吃,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客廳的擺設上,四處打量。

  很簡潔,東西甚至稱得上少,和馮叔叔家裏金碧輝煌的裝潢相比,這裏簡直空蕩蕩的,地方雖然大了幾倍有余,可家具和裝飾物也太少了。

  墻上有幾幅字,不是他寫的,字體要更飄逸一些,沒有他那麼鋒芒畢露的淩厲,仿佛看一眼都能割傷人。

  青蒼蹲在落地窗外,喬燼一側頭嚇了一跳,手指突然一疼,再一看竟然是只鵝黃色的玄鳳,尖尖的喙在他的手背上啄了啄。

  一點也不怕人。

  喬燼新奇的想碰碰他,結果一擡手它就飛走了,李阿姨正好進來,笑了聲說:「那是先生養的,漂亮嗎?」

  喬燼本能的一點頭,接著想到那是陸銜洲的鳥,指尖一縮收了回來,一並把留戀的眼神也收了回來。

  李阿姨看他吃的很少,杯子裏的甜品也幾乎沒動,嘆了口氣說:「先生吃的也很少,不過他沒你這麼好養,挑食的很,我照顧他這麼多年了,變著法兒的做菜,結果就沒幾樣他愛吃的。」

  李阿姨話挺多,,喬燼不自覺跟著她的身影轉頭,聽她說陸銜洲。

  「他呀脾氣又不好,也不常笑,看起來兇得很,我介紹了多少個人都讓他折騰走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又回來照顧他。」

  喬燼首次主動開口,聲音不大,「陸先生很嚇人嗎?」

  「嗯?」李阿姨一楞,沒太聽清的問道:「您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喬喬:嗚嗚嗚他好可怕我不想了解。

  陸銜洲:我不是,我沒有,老婆你聽我解釋,我真不醜





第7章 眾生皆草木

  「沒、沒什麼。」

  李阿姨只當他不好意思,又笑著說:「其實你也不用多想,陸先生這段時間很忙,等閑下來了一定會好好陪您的。」

  喬燼偷偷在心裏想,他還是、還是忙一些,別回家好了。

  聽起來陸銜洲是一個很兇很嚴肅的人,一定不喜歡別人動不動就哭,可他天生愛哭,小時候練舞拉筋太痛了都會哭。

  這種本能,他根本忍不住,有時候明明告訴自己不準哭,可是眼淚還是先一步下來了。

  喬燼兩只手攥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鼓起勇氣問李阿姨,「陸先生他,討厭別人哭嗎?」

  「他比較欣賞利落幹練的人,像是寧小姐那樣還有牧先生那樣,不過我也沒見過有人敢在他面前哭,怎麼啦?」

  喬燼不自覺又想起那道嚴厲中帶著一絲笑的嗓音,心跳忽然又亂了。

  大提琴一樣每一根弦都又低又沈,不像自己無論怎麼假裝沈穩,都帶著一股怎麼也改不掉的小奶音。

  喬燼趴在收拾好的餐桌上,懨懨的沒什麼精神,李阿姨笑著把他趕去沙發上坐。

  他邊走腦海裏忽然又想起程律師的話,‘陸先生很知名,財經雜志上有他的資料,如果您想了解,可以去看看。’

  他曲著腿窩在沙發上,看著李阿姨忙來忙去的背影,給自己做了好幾遍心理建設才打開搜索界面,小心翼翼地輸入了陸銜洲三個字,點擊搜索按鈕的時候,像看恐怖片似的瞇了一條縫,然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

  他長得一點也不醜!

  喬燼不敢置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拉上去看了下搜索框裏的名字,屏幕上這個人,真的是陸銜洲嗎?!

  他不僅不蒼老醜陋,反而英俊極了。

  眉目狹長而黑,帶著一股鋒利的弧度,微微側目的眼神被相機定格下來,就像是……忽然發現了偷看他的人。

  喬燼被他「看」的心慌,再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急忙把界面往下拉了拉遮掉他的臉,不讓呼吸更加紊亂。

  照片上的陸銜洲眼神淩厲,雖然和夢裏的樣子完全不同,但看起來還是很兇。

  李阿姨收拾完東西,洗了一小盤水果過來給他吃,又問他晚上想吃什麼,先生不在家需要什麼都跟自己說。

  喬燼說不用,好不容易等到李阿姨走了才稍稍松了口氣。

  -

  喬燼的親生父親因為誤殺了人入獄,楊芹背負巨債和漫天的聲討辱罵,帶著喬燼東躲西藏艱難度日,每天起早貪黑的打工卻還是應付不了那些討債的人。

  他小時候就長得漂亮,那些人讓楊芹拿他來抵一部分債,楊芹說什麼都不肯,走投無路便嫁給了當時看上她容貌的馮玉生。

  結果嫁給他的日子也不好過,她「虧欠」馮玉生,在這個家也沒有發言權,希望藉由自己的忍氣吞聲,讓喬燼過的稍微好一些。

  楊芹一直跟他說,他不如別人伶俐、不會跟人相處就少說話,乖乖在房間裏不要出來。

  他不聰明,卻很聽話,然而事有兩面,楊芹本意是希望他乖乖的,結果卻成了就算是在學校裏受了欺負他也都默默忍受,從來不肯告訴楊芹,怕她擔心。

  喬燼其實並不太懂婚姻分配,也許他比陸銜洲更為排斥這種規定,只是不知道、也沒有那樣的能力去反抗罷了。

  從小楊芹就讓他乖,給他形成了一個潛意識,乖、聽話就不會惹別人生氣了。

  喬燼收起手機,默默在心裏下定決心,他一定會乖,會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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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想什麼呢。」

  喬燼回過神來,發現是周訴。

  他是個Beta,算是喬燼唯一的朋友,為人爽朗,雖然平時總把自己搞得像個不良少年看起來很不好惹一樣,但是心地很好。

  「看你發半天呆了,怎麼姜飛那個傻逼又找你了?」周訴說著便要去擼袖子,被喬燼一下子拽住手臂,搖搖頭說:「沒有。」

  周訴坐下來,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搭在喬燼的肩膀上,側身靠在桌上說:「我猜他最近也找不了你麻煩了,一個Alpha讓我揍的在地上喊爹,我看他就是老哇子堪蚌殼——光聽到嘴響。」

  喬燼每次都能被他的歇後語逗笑,天生的笑眼彎成個月牙兒,和梨渦交相輝映,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甜味。

  周訴見目的達到,收回手裝模作樣的捂住胸口:「啊喬美人你別這麼跟我笑,我要死了快快快扶我一把。」

  喬燼忙收住笑輕輕咳了一聲,這才發現他手上真的有傷,微微蹙眉問道:「你真的打他了?」

  「對啊,我不是說了麼姜飛總纏著你,好像是個Alpha了不得似的,仗著信息素跟你契合度有87%就想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嗎?唱戲打水桶——算啥家夥,87%就了不得了?說不定以後有個跟你契合度99%的呢。」

  喬燼手指一僵,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

  周訴發現不對,推了他一下,「你咋了?」

  「周訴。」喬燼咬咬嘴唇,在心裏來來回回想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的擡眼看著他問:「我跟你說一個秘密,你能不告訴別人嗎?」

  周訴一拍胸脯:「能啊,就是讓我滾釘板都不往外傳,你說吧。」

  「我結婚了。」

  「切,你這墳上燒報紙——糊弄鬼呢。」周訴擺了下手笑起來,沒等喬燼解釋他自己就欺近了壓低聲音問:「喬美人,燒沒燒紙?」

  喬燼搖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價值不菲的鉆戒。

  「那……我……不是,這沒聽說啊,等等你們結婚沒辦婚禮?」周訴盯著他手心兒裏的戒指,總算發現問題在哪兒了,「阿姨就讓你這麼嫁了?」

  這件事太過覆雜,喬燼不知道怎麼解釋,就點了下頭。

  周訴覺得頭殼發昏,捂了下腦袋緩了一陣又說:「那人誰啊?」

  「陸銜洲。」

  「臥槽誰?陸銜洲?!」

  周訴一喊出來,整個教室都側目過來看他,忙又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完了,這個我打不過,他要是欺負你,我沒轍了。」

  喬燼微微皺眉:「你也認識他嗎?」

  周訴說:「不認識只聽過,我哥就在他們分公司上班,有一次他來視察分公司,把分公司負責人訓得跟什麼一樣,緊接著下面那個月的業績就提高了三個百分點,太魔鬼了。」

  喬燼越聽心越沈,周訴卻像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眼睛一亮,說:「哎哎哎!大水沖了菩薩——絕妙啊。」

  「什麼?」

  周訴撐著下巴,笑瞇瞇的說:「下次姜飛再纏著你,你把你老公名字往他臉上一甩,保管給這孫子嚇尿。」

  喬燼抿了下唇,輕搖了下頭說:「他好像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結了婚的事。」

  -

  「陸總,您私自結婚的事兒陸老知道了。」

  陸銜洲手指抵著額角,淡淡的「嗯」了一聲。

  寧藍斟酌了下,她只知道陸銜洲和父母的關系比較淡,但並不知內情,只當是兩方門不當戶不對,看不上喬燼罷了。

  也是,馮玉生那種見錢眼開的暴發戶,怎麼配得上根基穩重的陸氏掌權人。

  陸銜洲打開了一點窗戶,微涼的風裹挾著一顆雨珠落在他臉上,打斷了寧藍條理清晰的工作報告,說了聲:「先去趟大學。」

  寧藍:「去看太太?」

  陸銜洲指尖微頓,「喬燼也在平城大學?」

  寧藍在心裏默默翻了下白眼,心說你還敢再瞧不起自己的老婆一點嗎。

  「敢情您連資料都沒看完啊,太太是平城大學破格錄取的新生,周老親自簽字的。」

  「破格錄取?」

  寧藍說:「是啊,因為太太的文化課成績實在是……有點不太好,因為在舞蹈上非常有天分,所以就破格錄取他了。」

  陸銜洲想起那個柔軟的細腰和怯生生的臉,無意識的撚了撚指尖,說:「幸好是錄取之前,這要是之後就會有新聞說他是靠吹校長親屬的枕邊風了,周老眼神兒還不錯。」

  寧藍一聽,又默默翻了個白眼。

  平城大學如今的校長名叫周靜敏,是他的舅舅。

  周家一門是勤儉樸實的書香門第,家風看的比什麼都重,偏偏出了一個周婉容去做小三,還在明知沒有名分的狀況下生了陸銜洲,被周家掃地出門。

  周靜敏為人和善,雖然不認同妹妹的行事,但對這個外甥卻是很疼惜。

  相比較親生父母而言,陸銜洲和周靜敏的關系更像是父子。

  -

  陸銜洲沒興師動眾的開車進去,讓司機和寧藍在門口等著,自己走著進去。

  平成大學是個很有歷史的大學,林蔭茂密,建築都是白墻黛瓦,走在裏面讓人心情都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他從平城大學畢業多年,臨危接管遭遇重大危機面臨破產的陸氏,幾乎一次都沒有回來過沒因為不想被人圍觀便刻意找了條小道。

  「哎那個舞你練的怎麼樣了啊,好像說校慶那天有不少導演制片人什麼的來呢,你要是跳得好了說不定就被簽去娛樂圈了。」

  喬燼說:「我沒想過去娛樂圈,你知道的,我……」

  周訴不愛聽他說這個,一把勾住他肩膀往自己一拽,故作生氣的說:「餵,不準提那種事兒啊,你都治好了,內向又不是病,別聽那些傻逼亂說,聽見沒。」

  「嗯。」喬燼被他逗笑,頰邊的小梨渦壓出一點笑痕,秀致的眉眼彎彎的透著一股甜味,顯然是很習慣這種「親昵」了。

  陸銜洲看著兩人越走越遠,淡淡地收回了視線,看來,他的小妻子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乖。

  -

  偌大的舞蹈室裏只有一個人。

  喬燼穿著輕便寬松的舞蹈服流暢的做著動作,旋轉、下腰,把所有的註意力盡量全放在肢體動作上。

  有一次他在家裏的舞蹈房練舞,馮玉生喝多了回來將他一把按住壓在了鏡面上,手放在他貼身的連身舞蹈服上,帶著酒氣說:「小騷貨,在門口看你半天了,勾引我?」

  喬燼被他嚇壞了,拼命掙紮著反抗卻因為Alpha天生的蠻力動彈不得,正好楊芹上樓叫他們吃飯才看見。

  楊芹的底線就是喬燼,她能忍受自己委屈,但不允許別人欺負他,頭一次跟馮玉生吵了起來,他自知理虧只能道歉說自己喝多了,再也不敢了。

  從那以後,喬燼便不敢在家裏跳舞了,也沒人知道他簽了婚姻契約書之後失眠了多長時間。

  他很怕陸銜洲也會像馮玉生那樣用滿是酒氣的嘴靠近他耳邊說他勾引人,好希望陸銜洲永遠都別回家,把他娶了自己的事情忘記就好了。

  **

  陸銜洲站在後門,比剛才更加近距離的地看了一會自己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妻子。

  他看起來像是未成年,手骨細的能一只手松松圈住,哪哪兒都透出一股不經摧殘的脆弱感,但跳舞的時候很投入,會發光。

  盡管穿著寬松的衣服還是能看的出裏頭包裹著的腰很細,很軟,雙腿筆直修長,側臉白皙中透著一股微微的帶著汗意的粉。

  空氣裏有淡淡的甜奶味,陸銜洲眼神一瞬間暗下來,他連控制信息素都不會?跳個舞都能暴露出來!到底有沒有一點作為Omega的自覺!

  這是只有他一個人,如果這裏還有其他觀眾,他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險?

  陸銜洲想著,身上的怒意不自覺的盛了,有種山雨欲來的架勢,一下子把舞蹈房的氣壓扯低了幾度。

  喬燼是Omega,又因為信息素契合度過高,敏感的感覺到一股壓迫,反射性的停了動作,一回頭。

  !!

  他驚嚇的後退了幾步,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

  陸銜洲看見他受驚的表情,鼻尖幾乎是同時蔓延進一股濃烈的甜奶味信息素氣味,帶著明晃晃的恐懼。

  「怎麼不跳了?」

  喬燼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想禮貌的沖他笑一下可又笑不出來,半天擠出來一個難看的、仿佛是哭一樣勉強的笑。

  陸銜洲看出他的害怕,故意問他:「認識我嗎?」

  喬燼艱難點頭。

  「還真聽程君的話去搜了?都看到什麼了?」

  喬燼沒敢說自己除了有些商業財經版訪問之外,還看了很多花邊新聞,那上面非常詳細的寫了他和每一任情人的感情生活。

  他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什麼都……沒……我……」

  舞蹈房內的信息素從門縫裏溢出來,陸銜洲原本只是靠在門口,看著他連句話都說不好,緊張又局促的忍不住想逃,剛才在拐角讓人摸頭不是挺自然的麼。

  喬燼看著他伸手徹底推開後門,腳步緩慢的走進來,深色的大衣熨燙的筆挺,搭在肩上隨著他的動作輕顫了兩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容逃脫的壓迫。

  陸銜洲看見他鼻尖有汗,臉頰也泛著一絲紅暈以為是熱的,結果走進來才發現舞蹈房裏根本沒開空調,垂眸看了他光著的腳一眼。

  「不冷嗎?」

  喬燼避無可避,後腰已經抵在了把桿上,「不、不阿嚏……」

  陸銜洲拿下肩上的大衣,手臂一伸將帶著他氣息的大衣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的西裝袖扣貼到他的頸側皮膚,反射性的哆嗦了下,「涼。」

  陸銜洲收回手,順道抹了一下他鼻尖上的汗,低聲問他:「那天為什麼掛我電話?」

  喬燼臉受驚的擡起頭,又猛地垂下頭,卻被他一下子掐住下巴。

  「喬喬。」

  下巴上的那只手明明有些涼,喬燼卻覺得滾燙,燒的他呼吸困難,卻逃脫不了,只能被他掐住下巴迎向他。

  因為身高不夠,迫不得已微微踮起腳尖,不自覺地張口呼吸,落在陸銜洲眼裏的殷紅嘴唇一張一合。

  「是咕咕。」

  「姑姑?」

  喬燼說:「是我的貓……它叫咕咕。」

  陸銜洲沈默半秒,說:「下次找個好點的借口。」

  喬燼忙不疊搖頭,卻被他捏著下巴動不了,怕他因此生氣慌忙解釋說:「我……我沒撒謊,真的。」

  「真的?」

  喬燼不確定他是什麼意思,輕輕的眨了下眼,「真的,你相信、相信我沒有……撒謊。」

  陸銜洲幾乎從一進來就發現了,這個小孩說話的時候不大利落,一緊張就斷斷續續的全靠他自己理順了再推斷一下才能得出他真正想說的話。

  聲音很抖,肩膀也有細細微微的顫抖,這一切都在昭示著一件事。

  陸銜洲說:「你很怕我。」

  喬燼下意識想點頭,但覺得如果說了他一定會不高興,索性就咬著嘴唇不說話。

  果然不會撒謊。

  陸銜洲松開手指背到身後,發現他一被松開就慌忙的後退了兩步,細白的指尖抓著他大衣的衣擺,眼圈通紅仿佛在忍耐什麼。

  「你怕我會碰你,標記你,還是怕什麼?」

  陸銜洲站在他面前,擋住了陽光進來的路線,用陰影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嚴絲合縫的無處可逃。

  喬燼這才發現,陸銜洲根本不需要鞭子,也不需要像他夢裏那樣蒼老醜陋,他即便長得很好看,也一樣嚇人。

  陸銜洲微微俯下身,靠在他的耳邊,說:「我不喜歡有人跟我撒謊,說實話,怕我嗎?」

  喬燼不敢動,任由他的呼吸繞在自己耳邊,不自覺的掐緊了他大衣的衣料,小心翼翼的點頭。

  陸銜洲沒想到他真就乖乖的承認了,驚訝於竟然會有小孩兒這麼乖,問什麼答什麼。

  因為抿唇而壓出來的小梨渦,還有鼻尖冒出的細汗,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爭先恐後的往外漫信息素。

  如果不是他手裏的資料證明了他真的傻乎乎的,陸銜洲甚至以為他在用和他99%的信息素契合度在勾引他。

  「你的信息素快把這間舞蹈室填滿了。」

  話音一落,喬燼瞬間擡起雙手捂住了後頸的腺體,驚嚇的臉都白了。

  「我有這麼嚇人嗎?」

  喬燼被他捏住耳朵,呼吸一顫,嘴唇哆嗦了下又緊緊地閉上,眼圈紅的快要兜不住眼淚,卻又不敢哭。

  陸銜洲看見他耳垂紅的幾乎滴血,伸出手揉了下,將他的懼怕加深了一層,「如果我不同意離婚,你這一輩子就只能待在我身邊,最好盡快習慣,明白嗎。」

  喬燼眼眸瞪大,脫口道:「不……」

  「逗你的。」陸銜洲松開手,臉色變得有些冷漠,「我答應過不會標記你,就不會碰你,你只是換了個地方住不用這麼怕我,最多三年,你就可以提出離婚,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喬燼看著他突然沈下的臉色,還有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慌的猜測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如果他剛才不說話、或者是再聰明一些就好了。

  -

  獨棟別墅在半山,這個時節沒有蟲鳴鳥叫,靜悄悄的。

  喬燼在舞蹈室幾乎待到最後一刻,換完衣服余光瞥見陸銜洲的大衣搭在把桿上,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抱起來。

  大衣溫暖挺括,摸起來卻很柔軟,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信息素氣味,和他甜軟的奶味不一樣,像是某種很醇厚又加了冰塊的酒,透著一股涼意。

  喬燼穿著自己的厚外套,小心的抱著他的衣服出了校門,回到家的時候先四下看了看青蒼不在才松了口氣。

  他將書包放下,李阿姨正好端著菜出來,立刻眉開眼笑道:「太太回來啦,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喬燼低頭換鞋,看著鞋架上放著一雙男人的鞋,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不在,那就一定是陸銜洲的了。

  「太太,先生在書房。」李阿姨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嗓門有點大,「您要是上去的話,能幫我叫他下來吃飯嗎?我還有個湯怕糊了騰不開手。」

  喬燼想拒絕,可話頂在舌尖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好說:「嗯。」

  他先回房間放了東西,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才走到書房門口,剛想擡手就聽見一道低沈而嚴厲的嗓音。

  「你第一天跟我?還是你覺得陸氏缺這幾十萬的賠償款?」

  ……

  「我向來不接受任何道歉,既然有膽量在我的手上動這心思就該做好覺悟,掉眼淚在我這裏是最無用的東西,自尋死路與人無尤,我沒興趣做慈善。」

  「同歸於盡?有多少人揚言要跟我同歸於盡。」陸銜洲話音一停,喬燼沒來由打了個哆嗦,陸銜洲嗓音冷漠:「在我這裏只有自取滅亡,沒有同歸於盡。」

  喬燼光是聽著就覺得對面那個人好慘,於是暗暗推人及己的鞭策自己,一定要乖,不可以惹他生氣。

  他念叨著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結果手一下子按在了門上「咚」的一聲。

  「誰在門口,滾進來!」

  !!!

  被發現了!

  喬燼站在門口不敢擡頭,聲若蚊吶道:「陸……陸先生。」

  「有事?」

  喬燼攥著門把,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正面墻那麼大的書架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書,一層又一層的儼然是個小型圖書館。

  陸銜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擡眸看他。

  空調開得很足,他穿著一件立領的棉麻襯衫,外頭是件灰色的針織衫,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說話!」

  喬燼手指下意識掐緊,鼻尖不自覺的冒出汗來,本能道歉:「對對對不起。」

  陸銜洲最忌諱別人偷聽,尤其這個人還是當做籌碼、有可能帶著目的交易而來的「妻子」,臉色更沈,「說,在書房門口幹什麼?」

  喬燼臉色有點發白,緊張兮兮的跟他解釋,「李阿姨讓我上來叫您吃飯,我不是……不是有意偷聽的……還有、還……還您。」

  陸銜洲順著他伸平的手一看,是他中午在舞蹈室留給他的大衣,眼睛紅紅的抱著大衣不知所措,局促的要哭出來。

  陸銜洲脾氣並不好,他也沒有跟這種嬌嬌軟軟動不動就哭鼻子的Omega相處過,眼皮微合盡量將那股暴力鎮壓的念頭壓了下去。

  「喵嗚……」

  一只圓滾滾的三花從桌子底下跳上來,一腳踩在文件夾上,留下一個黑乎乎的腳印,陸銜洲眉頭猛地一皺,「嘶」了一聲便擡起手。

  喬燼以為他要打咕咕,忙不疊跑進來護住。

  「別、別打。」

  陸銜洲趕貓的手停在半空中,指指文件夾,「它把我的文件踩臟了,不打,燉了他?」

  喬燼被嚇到了,用力搖頭:「不……」

  「還有。」

  喬燼一口氣又提了起來,膽戰心驚的攥緊了手指,活像一個挨訓的小學生。

  「今天下午,李阿姨在餐桌上發現一地鳥毛,你的咕咕能上天?」

  喬燼下意識跟著他的話往桌上一看,那只漂亮的小鸚鵡翅膀那裏禿了一塊兒,看起來慘兮兮的,虛弱的哀鳴了一聲。

  !!!

  「對……對對對不起。」

  「所以呢?」陸銜洲收回手,交叉著放在桌上向後靠在椅子上,看著半趴在自己辦公桌上緊張兮兮的小孩,眉梢微微挑起,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喬燼看看文件夾上的貓腳印,看看禿了毛的玄鳳,又看看自己懷裏的貓,小心翼翼囁嚅道:「我不、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讓我原諒你和這個小畜生嗎?」陸銜洲輕笑,「是不是太簡單了?」

  喬燼抿抿唇,思來想去了半天,低下頭小聲說:「您、您說怎麼辦都可以,我聽您的。」

  陸銜洲「唔」了一聲,更弄的喬燼緊張不已,咬住嘴唇控制不住的往外冒信息素,很快將書房裏的空氣都染上了一絲甜味。

  這股甜味似乎能讓人的心情變好,又或許是他乖軟的樣子戳到了心臟的某一處,陸銜洲好整以暇的逗他,「如果……我要懲罰你,也聽我的?」

  喬燼眼睛倏地睜開,目光碰到陸銜洲眼神的時候又仿佛受驚般低了下去,輕輕吸了一口氣,眼圈一下子紅了。

  「怎麼,反悔了?既然這樣,那……」

  喬燼怕他真的會把貓燉了,忙不疊眨了眨眼睛憋住哭腔急急點頭:「我聽,我聽。」

  他緊緊地護著懷裏的貓,呼吸和信息素一起顫,明明就緊張的快哭了,怎麼還這麼乖的認罰?

  ?

  陸銜洲人生中頭一回對人性產生了疑問。

  什麼毛病?

  陸銜洲合理分析了一會,得出一個有可能的結論,他這個小妻子該不會有抖M傾向吧。

  「如果我要打你,你也聽?」

  喬燼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兩秒,一見陸銜洲真的把手舉起來反射性的把眼睛閉上了,軟糯糯的嗓音帶著顫兒的「嗯」了一聲。

  陸銜洲揚著手,被這個小孩驚呆了,決定試試他,「這是挨打的姿勢?還是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喬燼睜開眼,茫然了兩秒不知如何是好,緊張的睫毛直顫,在哭出來之前信息素先一步冒了出來,緊接著就是哭腔,「那您……您要打哪裏?」

  您?

  陸銜洲先是被他這個敬語弄得驚了一秒鐘,再來便是這句打哪裏,說認罰就認罰,連狡辯都沒有一句?

  「你讓我選?」

  喬燼紅著眼睛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活像是一個被欺負狠了的小媳婦,又乖又軟又聽話,讓幹什麼幹什麼。

  陸銜洲本就不是什麼溫潤謙和的人,前半輩子的骨子裏除了陰冷嗜殺就剩詭譎算計,看他這麼乖不僅沒有心軟,還故意道:「我選的話,就是屁股了。」

  喬燼被他嚇壞了,下意識的雙手護住又松開,咬著嘴唇想跟他打商量卻又怕他罰得更重而不敢開口,只好認命的點頭。

  他轉過身,乖乖的翹起屁股朝向他,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一滴淚從眼眶裏落出來,啪嗒一聲在辦公桌上摔得粉碎。

  「你打……打吧。」喬燼忍著哭腔,狠狠地閉上眼睛不敢抹眼淚,委屈的快要……不,是已經哭出來了。

  陸銜洲看著他乖乖撅起來的屁股,纖細的雙腿繃的筆直,不難看出他其實在發抖,估計連臀上的肌肉都像塊小石頭了。

  「不準哭。」

  喬燼一聽見他沈冷的嗓音,立即擡手捂住嘴唇不讓哭腔和呼吸聲傳出來,身子卻顫的更厲害了。

  陸銜洲視線發沈的看著喬燼,讓他挨打就乖乖撅屁股,不準哭他就不哭,這是不是有些聽話的過了頭?

  他就是再禽獸也不可能因為這麼個腳印和一撮毛揍他吧,這小孩兒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在家也這樣?

  不過。

  陸銜洲眼神微微沈下來,這麼個膽小又怯糯的小孩兒如果不是因為基因管理局的婚姻分配,這輩子都不會認識他這種人。

  眼圈說紅就紅,眼淚小珍珠似的往下掉,還有輕顫的身子和紊亂的呼吸,從進來開始,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

  如果不是真的怕他,那這個演技可以拿影帝了。

  不管馮玉生打的什麼主意,在他陸銜洲這裏,沒有特權和例外。

  他的小妻子,也一樣。

  喬燼對他來說,只是個等價交換來的一個籌碼罷了,他長得漂亮,也乖,養在家裏當個花瓶還養得起,僅此而已。

  「走吧。」

  喬燼茫然:「不……不打了嗎?」

  陸銜洲垂眸,伸手將他拉起來,無奈道:「打你是家暴,你回頭自個兒記在本子上,如果表現好就饒了你,表現不好加倍懲罰。」

  喬燼抿住紅潤的唇,眼眶裏還含著半顆淚,不太確定的問他:「你真、真的不會燉……咕咕嗎?」

  「……我還沒打你就要嚇哭了,我真的打你,你覺得自己能受得住嗎?」

  喬燼在同是Omega的人群裏都不算特別高,又因為常年練舞而顯得纖瘦柔軟,陸銜洲又比一般的Alpha還要高出一些。

  他那只手看起來比他大了很多,指骨分明充滿力道,如果打他一下,屁股一定會腫,喬燼被自己的腦補嚇的又要哭。

  「怎麼了?」

  喬燼以為他反悔了,用力搖頭慌亂的說:「不……不要。」

  「好了,下樓吃飯吧。」

  喬燼看著他先一步離開書房的背影,相信他真的不打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氣,小跑著跟上了他的步伐,離的遠遠的一前一後下了樓。

  李阿姨看著兩人,一個算了不看也罷,另一個則是臉頰微紅的和他保持了一點距離,局促的坐在了餐桌的另一側。

  李阿姨抿嘴笑,喲,害羞了。

  喬燼吃飯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小口小口的還不如他身邊趴著的那只貓動靜大,陸銜洲微微蹙眉,「不愛吃?」

  喬燼自顧自的緊張,沒聽見。

  「喬燼。」

  「啊?」喬燼擡起頭。

  陸銜洲掃了一眼飯桌,又擡眸為他:「這些菜不和口味?」

  李阿姨正好端著湯過來,聽見這話忙道:「不愛吃嗎?那下次我不做這些了,太太有什麼想吃的就跟我說,或者明天我列個菜單出來您看看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沒有,都很好吃。」喬燼生怕她不信,忙在嘴裏塞了一大口,撐的嘴裏滿滿當當的跟剛偷到了瓜子的倉鼠似的。

  陸銜洲看著他只要一碰見自己就緊張的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模樣,就像是被獅子困住的獵物,無處可逃的劇烈發抖。

  他都已經承諾過不會碰他,也不會標記他,他為什麼還怕成這樣,自己的信譽看起來這麼差嗎?

  陸銜洲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些什麼,活像他是個會吃人的怪物。

  「喬燼。」

  「嗯……嗯?」

  「吃飯的時候不要走神,小心卡住。」陸銜洲有些無奈,他到底是娶了個妻子還是買了個孩子,壓下心底的不耐,盡量平和的說:「小口吃。」

  喬燼擡起頭,嘴角沾了一粒米,傻乎乎的紅著眼睛看他,陸銜洲鬼使神差的伸手抽了張紙巾幫他抹掉。

  喬燼臉頰泛紅忙不疊接過紙,小聲說:「我自己來。」

  「嗯。」陸銜洲收回手,也沒心思在這兒看他慢吞吞的吃飯,便道:「吃飽了來書房,我有事跟你說。」

  喬燼一聽他要走,悄悄松了口氣,「嗯。」

  陸銜洲聽見他松氣的聲音,嘴角微微勾了下,他還不知道自己光是坐在那兒,就能給人這麼大的壓力。

  他該慶幸的不是自己坐在那兒,而是Alpha一般不會主動發情,一旦被自己的Omega徹底引誘起來的Alpha主動發情,那才是最可怕的。

  「陸總,怎麼樣?跟你的新婚妻子生活還和諧嗎?」

  陸銜洲把手機開了免提擱在一邊,語氣不冷不熱:「你希望有什麼進展?」

  祝川見縫插針接上話,親切關懷自己那輛超跑的進度,「要是按照我的劇本來,那肯定是一見鐘情,你真香了,然後心甘情願的給我買輛超跑。」

  「他跟我差了十歲,都能喊我叔叔了,我一見什麼鐘情。」

  「叔叔?哎喲臥槽你可真不要臉,占完便宜還賣乖,老畜生呸。」

  陸銜洲翻開自己的文件,漫不經心的說:「你有那個時間關心我的夫妻生活,不如去關心一下薄總,我聽說他最近有個項目要跟你合作,你拒了?」

  「我腦子壞了才跟他合作。」祝川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轉了個彎兒又落在喬燼身上,「哎對了我聽說你那個小妻子又乖又軟,長得也漂亮,改天沒事兒帶過來玩玩唄。」

  陸銜洲筆尖微頓,還未來得及開口拒絕便聽見一聲撕破夜空的尖叫,「啊!!!太太!先生!陸先生快來!」

  「我靠什麼聲音!你家遭賊了?」

  陸銜洲聽見李阿姨的尖叫聲裏還夾雜這青蒼的嘶吼聲,眉頭一擰猛地站了起來,那個小麻煩該不是去惹青蒼了?

  不要命了!

  李阿姨驚慌失措的跑上樓,「青蒼……」

  陸銜洲沒耐心等她說完,快步下了樓一把拉開大門。

  喬燼跌坐在門口,拖鞋掉了一只,露出纖細雪白的腳踝和腳掌,幾乎嚇傻了一動不敢動的縮在門邊,面前是伸著舌頭要去舔他的青蒼。

  !!

  「青蒼!」

  青蒼聽見陸銜洲的聲音立刻向後退了一步,從兇惡變得乖順,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趴在了地上,喉中是低低的吼聲。

  「喬燼。」

  他沒反應,像是沒聽見一般,陸銜洲皺起眉蹲下身將手擱在他的肩上,感覺到他突然一顫更往角落縮了,顯然被青蒼嚇壞了。

  「別怕,是我,陸銜洲。」陸銜洲伸手將他身子掰過來,臉上全是淚,眼睛紅的像是只兔子,還有細細的嗝,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哭的。

  「你怎麼跑門口來了?」陸銜洲伸手給他擦掉眼淚,耐著脾氣問他,「我不是讓你吃完飯到書房來找我嗎,跑出來幹什麼?」

  話音未落,喬燼嘴唇一抿猛然哭了起來,好像剛才那些眼淚只是個開胃菜,現在才是重頭戲。

  「哪兒被咬了?別哭,先告訴我。」

  喬燼根本不聽他的,好像一瞬間就哭進了自己的世界裏,坐在地上委屈的嘴唇亂撇,眼看就要張嘴嚎啕大哭。

  陸銜洲檢查完,發現他除了臉上有點濕痕之外,身上沒有被青蒼咬著,不知道是不是被舔了,還是純粹的嚇壞了。

  陸銜洲看著趴在不遠處的青蒼,還蓄勢待發的要撲上來撕碎喬燼,沈著臉訓道:「滾回去。」

  青蒼低低地「嗚」了一聲,耷拉著腦袋回自己的窩了。

  陸銜洲不會哄小孩兒,更不知道怎麼哄這個娶了有一周但今天才初次見面的小孩兒,一瞬間的手足無措過後,只能無奈的將他攬進懷裏抱了起來。

  「好了沒事了,別怕。」

  喬燼埋在他懷裏嗚嗚的哭,李阿姨擔憂的站在客廳裏雙手交握,緊張的說:「剛才他說貓不見了,出去找一下,我想就在院子也沒事,沒想到……」

  陸銜洲沒等她說完。「把青蒼栓起來,門鎖好,別有下次。」

  「好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陸銜洲將他抱進書房,結果還沒哭完,雖然哭聲沒那麼大了,但還是抽抽噎噎的趴在他懷裏,浸濕了他襯衫的一大片布料。

  陸銜洲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把對自己的恐懼一並哭出來了。

  他今天一天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強忍到現在才哭估計也忍不住了,再加上青蒼這麼一嚇,窩在他懷裏委屈的直打哭嗝。

  喬燼本就瘦,也不如Alpha那樣高,窩在他懷裏時像是量身定做的契合。

  「青蒼只是想親近你,它不敢咬你,別哭了。」陸銜洲沒跟這種一被嚇就掉小珍珠的物種打過交道,頓了頓又生疏的補了句:「喬喬聽話。」

  喬燼一抽一噎的哭,陸銜洲想讓他坐在沙發上哭夠了冷靜下來再說,結果一想放就被他拽住了衣服往懷裏窩,說什麼也不下去。

  他沒辦法只有將人擱在腿上抱著,在心裏盤算了下哄孩子的招數,他倒是有個三歲半的小侄子,但那個小子膽大包天的都敢背地裏跟祝川學著喊他「老東西」,完全不能作為教材。

  「別哭了,再哭下去明天早上起來眼睛就腫了,還想不想去上課了?」

  喬燼根本聽不進去,因為天生膽小,青蒼遠比其他家養犬更加兇惡,他一開門就被撲過來呲著牙的血盆大口嚇傻了。

  陸銜洲耐心告罄,直接伸出手按在了他頸後發育還不太完全的腺體上,釋放了一絲信息素,選擇了最有效的暴力鎮壓。

  他的信息素極強,又和喬燼有99%的契合度,對他來說刺激更大,因為平時控制的很好,所以喬燼並沒有感覺到過,這一釋放直接給激的暈了過去。

  陸銜洲接住他軟軟的身子靠在肩上,微微蹙了下眉,總算安靜下來了。

  他抱著人剛想起身,就看到手機的屏幕閃了一下,隨手拿起手機解鎖,結果怔在了當場。

  電話沒掛。

  「哎喲臥槽有點東西啊陸總,上半句還跟我說對這種軟軟的小孩兒沒興趣,能當人叔叔了,下一句就溫言軟語的哄著他聽話了,原來您還好這口呢。」

  「運營商不收你錢?在這兒聽墻角。」

  「運營商算什麼,還不夠超跑一塊油漆的價兒,哎怎麼著,是不是真香了?快說快說,我聽你哄人都覺得你讓人盜號了,還是現在的你正常。」

  陸銜洲低頭看了眼懷裏很不安穩的喬燼,睫毛濕漉漉的全是未幹的淚痕,冷聲說:「當家裏養了個小孩兒罷了,我目前沒有亂倫的打算。」

  祝川敏銳的發現他用了目前兩個字,不依不饒的追問,陸銜洲被他問的煩躁,冷道:「以後也不會有,快滾。」

  陸銜洲掛了電話又給李阿姨撥了一個,讓她煮一杯熱牛奶上來,多放些糖。

  他身上這麼甜,應該也喜歡吃甜的。

  



第8章 眾生皆草木

  李阿姨端著牛奶上來的時候喬燼還沒醒,窩在陸銜洲懷裏臉上都是淚痕,一看就是嚇壞了。

  「對不起先生,是我沒有把青蒼拴好,沒有受傷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礙事,你去吧。」

  「是。」

  牛奶杯還在冒熱氣,陸銜洲便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緩一會,低頭看了他一會,其實喬燼長得非常漂亮,眼睛像是杏核一樣,皮膚又薄,眼皮上甚至透著血管的顏色。

  唇珠小小一顆點綴在上唇中間,鼻梁很高,襯著身上那股甜奶味的信息素就像是成了精的奶油小人。

  陸銜洲視線微垂,落在了他的手上,眼神微微暗下來。

  他有些手控,偏偏喬燼的手是他見過最漂亮的,皮膚細膩白皙,骨骼纖細流暢,像是被標直了的水蔥白,微微突出的骨節也精致的像是一點點雕刻出來的。

  陸銜洲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將他的手包在掌心裏,攥住。

  他見過的Omega無數,精明幹練的嬌軟可愛的都有,但卻沒有一個他這樣幾乎天然純凈的。

  長得漂亮又乖巧,喬燼這樣的Omega應該要被Alpha寵在手心裏疼愛,只可惜他嫁給了自己,就註定沒有這種待遇了。

  ……

  「醒了?」陸銜洲感覺懷裏的人動了動便立刻松開包著他的掌心,端起牛奶杯試了試溫度,遞給他道:「喝完了去睡覺。」

  喬燼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沒有伸手接卻將唇湊近,就著陸銜洲的手乖乖把牛奶喝完了,嘴唇上沾了一層奶沫,下意識用舌尖舔走。

  陸銜洲看著空杯子,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他甚至都想懷疑這個小孩兒從剛才開始哭到現在這個舔牛奶的動作,個個兒都是費盡了心思在撩他。

  「好喝嗎?」

  喬燼後知後覺的一下子驚醒,看著他手裏的杯子,又感覺到自己嘴裏甜甜的奶味,吃不準他生沒生氣,小心翼翼地點了下頭。

  「告訴我,大晚上的出去找什麼?」陸銜洲被他這個反應弄得忍不住笑了,擱下杯子扯了張紙巾過來給他擦臉。

  喬燼剛止住眼淚,濕漉漉的睫毛在被他擦眼淚的時候顫了顫,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說:「鳥……鳥剛才飛出去了,我怕它……怕它再被青蒼……你不高興……」

  他說的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陸銜洲盡量把自己的思維放在和他一個維度上理解,才知道他說的是玄鳳飛出去了,剛被咕咕薅了毛,怕被青蒼再吃掉,他會不高興。

  「就為這個?」

  喬燼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坐在他的腿上,頓時傻住了,僵硬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抿著嘴唇用通紅的眼睛看他。

  陸銜洲擰眉:「又怎麼了?不準再哭了,再哭就揍你了。」

  「我想下去……」喬燼發著抖,聲音帶著細細的哭腔,眼看又要哭出來。

  陸銜洲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故意掐著他的腰,感覺一瞬間挺的更直了,「不哭了就放你下去,還哭嗎?」

  喬燼想也沒想的迅速搖頭,「不、不哭了。」

  「真的?」

  喬燼用力點頭保證:「我不哭,不哭。」

  「青蒼沒你的咕咕那麼大膽子,它不敢吃玄鳳,你想太多了。」陸銜洲動了下腿將他放下來,莞爾一笑,「剛才要放你下去死活不肯下去,現在不想哭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喬燼聽見他的話耳朵忽然一紅,捏著手指小聲說:「我不……不是。」

  「現在告訴我,哪兒被青蒼咬了?」

  喬燼一聽見青蒼的名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等反應過來又覺得窘迫,「沒有、沒有被咬到。」

  「過來,我檢查檢查。」

  喬燼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吞吞的挪到桌邊站著,等他上上下下的梭巡一遍,又讓他把毛衣撩起來自己看看。

  「真、真的沒有,不要檢查……」喬燼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脫過衣服,在舞蹈室他都不能跟別人一起換,每次都早到或者等別人換完。

  「有沒有我檢查了才知道,聽話。」

  他穿的毛衣很寬松,不像褲子咬了一口就能看見牙印,微微皺眉說:「不想自己脫,我幫你?」

  喬燼一聽立即踉蹌了兩步,緊張又委屈的拽起毛衣下擺讓他檢查,確認了確實沒有被咬到才讓他放下來。

  「都說了沒有……」喬燼紅著臉小聲嘟囔,被陸銜洲掃了一眼立即不敢說了。

  「還敢頂嘴,這是清醒了?」陸銜洲看他這麼站著,自己還得仰頭看他,沒這個仰視的習慣,也沒讓人站著挨訓似的習慣,便讓他找張椅子坐著。

  喬燼見有借口遠離他,忙不疊找了張最遠的椅子乖乖坐好等他發話。

  「晚飯的時候我讓你吃完了來書房找我,還記得吧。」

  「嗯。」

  「我跟你的婚姻,是基於基因管理局的信息素契合度分配,和愛情無關,程君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對於他所說的承諾我都會做到,例如你的生活條件和日常所需,除了愛情和標記之外,我可以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嗯。」

  「我只要求你在我們的婚姻期間,不要和其他人踩上愛情這條線,更不允許被人標記,我不希望在你身上聞到別人的信息素,明白嗎?」

  喬燼點頭:「明白。」

  「你對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只要在我原則以內的都可以答應你。」陸銜洲雙手交疊,自然的做出一個談判時的姿勢。

  喬燼想了想,輕抿了下嘴唇,怯生生的問他:「您有喜歡的人嗎?」

  陸銜洲一楞,陸銜洲花了大半分鐘也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你想用感同身受這個詞,讓我縱容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喬喬,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

  「那是什麼?」

  喬燼緊張的掌心裏全是汗,強自大著膽子擡起頭來,看著陸銜洲的眼睛說:「程律師說,你不會幹涉我上學,也不會標記我,那……你準備和另一個Omega結婚嗎?」

  喬燼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指說:「如果……如果我很乖,離婚之前我都很乖,你能不能別欺負我。」

  陸銜洲一怔。

  -

  第二天一早,喬燼是被疼醒的,右腳腕腫的像是個發面饅頭。

  他坐在床上呆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昨天差點被青蒼生吃了,他躲的時候崴到了,晚上回房間的時候還沒腫,估計是跟陸銜洲在一起神經太過緊繃,也沒註意。

  陸銜洲說今天要去拍婚照,他這樣怎麼拍。

  喬燼從床上撐起手,輕輕地在地上試探了一下,一股鉆心的疼從腳腕傳來,眼圈瞬間就紅了,眼眶也一酸。

  他最怕疼,可也怕陸銜洲。

  喬燼深呼吸了一口氣,撐著洗漱完才墊著腳慢吞吞下樓,都快九點半了。

  喬燼蹦下最後一級台階,這下沒有樓梯扶手給他撐著了,只能收著力道慢慢走,陸銜洲正坐在桌邊吃早餐,聽見聲音掃了他一眼,「腳怎麼了?」

  「扭到了。」

  陸銜洲眼神往他腳腕上一看,果然腫的高高的,這幾步路走下來,他的鼻尖全是冷汗,猜測是昨天晚上被青蒼嚇著了,崴了腳。

  「行了站著,別走了。」

  喬燼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站在了原地。

  陸銜洲不喜人多,所以這裏除了李阿姨之外沒有多余的人,正巧她出去買菜了不在家。

  他走過來,將喬燼膝彎一抄抱起來擱在椅子上,轉身去拿藥油,仿佛後背長了眼睛似的輕飄飄送出一句:「敢動一下就挨揍。」

  喬燼剛想跳下椅子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不敢動了。

  陸銜洲回來的時候他還乖乖的坐著,手邊的早餐也沒動過一下,有些好笑的說:「我讓你腳不準動,也沒讓你嘴不準動,吃早餐,腳伸出來我幫你揉揉。」

  喬燼遲疑了兩秒,乖乖把腳伸給他。

  餐廳的椅子並不高,陸銜洲個子又高,想幫他揉腳就只能半蹲下身子。

  他握住喬燼的右腳擱在膝上,發現他連這裏的皮膚都細的像是綢緞,五根腳趾細致白潤沒有一點疤痕,趾甲修剪圓潤,幹幹凈凈的似乎都散發著一股信息素的奶味。

  不過腳踝處就沒那麼好看了,腫的發紫,他一碰,那只腳就哆嗦了一下,反射性的往回抽。

  「不準動。」

  陸銜洲倒了一點藥油出來,雖然已經把力道放到最輕了,但估摸著因為腫著還是會很疼,便輕聲說:「忍一忍,揉了藥就好了。」

  喬燼輕聲說知道,可陸銜洲才揉了沒幾下他的眼眶裏就泉了一汪淚,撐了一會實在撐不住了,小聲的帶著哭腔問他:「什麼時候弄完,好疼。」

  陸銜洲心尖一麻,被他這句帶著哭腔的好疼不知道戳到哪個軟處,松了手,放軟聲音說:「乖一點,不揉藥你會更疼,我盡量輕一點。」

  「可是好疼……不要了……松手,別揉了好疼……」喬燼拼命忍著腳腕上針紮似的疼,偏偏陸銜洲的手勁一下沒停,藥油發揮作用,燒得他皮膚滾燙,難受的直想縮回來,卻被他抓著動彈不得。

  陸銜洲本就沒有耐心,也從來沒有伺候過人,這麼一個臣服的姿勢讓他的腳擱在自己膝上,小心翼翼的伺候他還敢說不要?

  喬燼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小珍珠似的落在自己手背上,喊疼說不要的哭腔直直地戳進陸銜洲的心尖上,讓他平白煩躁了幾分。

  「再動一下,我就讓青蒼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陸銜洲:他不是喝牛奶,他是撩我。

  喬燼:我、我不是QAQ

  陸銜洲:啊對了,我老婆說的欺負,是什麼欺負啊,有人能回答對,我就做主獎勵他個紅包

  【正常情況下,每天上午十點更新,啾咪】





第9章 眾生皆草木

  喬燼一聽青蒼立刻大駭,大驚失色的保證說:「我不動……不動,你別叫青蒼。」

  陸銜洲「嗯」了一聲,又低頭給他揉藥油,怕他一心都在腳傷上又要哭,便找話題讓他分心,「今天拍婚照還能去嗎?」

  喬燼怕他不高興要叫青蒼出來,忙道:「能、能的。」

  陸銜洲心說你這個腳丫子跟豬蹄似的,能個屁,但面兒上仍說:「既然能,那咱們就去?疼了就跟我說,隨便拍幾張應付一下就行。」

  「你不是……」

  「嗯?」

  喬燼咬咬嘴唇,感覺到自己的腳沒有那麼疼了,也許是因為陸銜洲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膽子稍稍大了一些。

  「我們結婚不公布,為什麼還要……」

  「還要什麼?」

  「拍婚照,拍了萬一被別人知道了怎麼辦?」

  陸銜洲手指一頓,在他腳背上敲了敲,笑說:「馮玉生沒教過你,有錢能使鬼推磨七個字嗎?拍婚照自然有拍的理由,自然也有辦法讓攝影師不透露出去我們結了婚的事。」

  喬燼除了跳舞之外什麼都不懂,就連正常的那些小門道都不了解,怎麼可能懂這些,茫然的問:「你……要滅口嗎?」

  陸銜洲一怔,「什麼東西?」

  喬燼想到昨天晚上偷偷聽見他說的那句「在我這裏只有自取滅亡,沒有同歸於盡」,小聲和他商量:「不拍了好不好……別,別……」

  陸銜洲真是被他氣笑了,屈指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是不是傻,殺人犯法的小傻子。」

  喬燼捂著額頭,小聲問他:「那你……」

  「我說的是,拍照的那個人是我曾經的下屬,她不會泄密,明白了?乖乖坐著我去洗手。」陸銜洲去回來看他還在發呆,忍不住又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還在發呆,你能不能想我點好,不是打人就是殺人,我看起來這麼喜歡和法律挑釁?」

  喬燼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在心裏猜測他會不會因為剛剛的臆測而生氣。

  陸銜洲掃了他一眼,「看我幹什麼,要道歉趁早。」

  喬燼立刻道:「對不起。」

  陸銜洲無奈的在心裏笑了下,自己要不給他個台階讓他道歉,估計能內疚一下午。

  自己昨晚說的把他當個花瓶養在家裏,結果這個小花瓶太會折騰了,一會招惹青蒼一會腳扭傷,讓他想無視都不行。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伸手摸摸他面前的碗,還是熱的,「半小時把這些吃完,我上去換衣服,我下來要是沒吃完就等著挨揍,聽見沒有。」

  喬燼忙不疊點頭:「知道。」

  陸銜洲忍不住笑了下,看見他握起勺子的纖細手指,忽然問他:「你戒指呢?」

  喬燼一楞,下意識看了眼手指,反應過來說:「我放在房間了,我去拿……」說著便要下來,被陸銜洲按住,「腳都腫成豬蹄了還不老實,放哪兒了,我幫你拿過來。」

  「枕頭底下。」

  -

  陸銜洲上樓處理了幾個電話後去喬燼的房間找戒指,一進去便是一股淡淡的還未散去的奶味信息素,過去拉開窗戶散了散氣味。

  他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戒指盒,出門的時候看見桌上蓋了樣東西,一半的布掉在了地上,便順手幫他撿起來重新蓋上。

  結果一揭開便是一楞。

  幾乎半人高的木偶,發絲柔軟皮膚細膩,像是經過高溫烤瓷技術做出來的,看不見木材的紋理,如同白瓷一樣幹凈,從眼睛到鼻子再到手指關節都活靈活現的。

  因為他剛剛揭布料的動作一帶竟然還眨了下眼,饒是陸銜洲也被嚇了一跳。

  這什麼玩意。

  陪嫁丫頭?

  這小孩還挺會玩兒,陸銜洲伸手摸了摸木偶的臉,「嘖」了聲將布給它重新蓋上,捏著戒指盒出去了。

  下樓的時候看見喬燼仿佛吃毒藥一般愁眉苦臉的看著面前的早餐。

  「不好吃?」

  喬燼飯量小,李阿姨準備的東西足夠兩個他吃,舔了舔嘴唇擡頭看他,「不是,吃不下……」

  陸銜洲也沒指望他能把一句話說完整了,索性直接伸手擱在他肚子上摸了摸,是有微微的撐,鼓了一點。

  「吃不下就擱著,撐壞了不難受?」

  喬燼如蒙大赦的把早餐放在桌上,像是想說又不敢說,不自覺的控訴道:「你說不吃完就、挨揍,你讓我放的,不能揍我。」

  陸銜洲這才記起來,自己上樓前隨口說了一句,不吃完就揍他的話。

  ……行吧。

  他現在非常懷疑這小孩兒不止得過自閉癥,可能還有點其他的毛病,要不然怎麼傻乎乎的?

  「先生。」

  司機李震推門進來,恭敬的先跟陸銜洲問號,然後又跟喬燼問了好。

  陸銜洲的手機正好響了,他側過身接電話,朝李震略微擺了下手讓他扶著喬燼先上車,自己待會跟上去。

  李震是個Beta,跟在陸銜洲身邊多年,為人忠厚寡言,做事也非常負責,很規矩。

  「太太,請。」李震伸出手要去扶喬燼,卻被他一下子避了過去,後退了幾步躲開他的手臂,反應極大。

  李震不知道喬燼曾經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閉癥,不習慣和陌生人相處,只以為是自己逾矩了,忙道:「對不起太太。」

  陸銜洲聽見聲音一轉身,正好接住了後退差點摔倒的喬燼,單手托著他的腰,微微皺了下眉問李震,「怎麼了?」

  李震微微垂眼,陸銜洲又低頭去看喬燼,很排斥的抿嘴,顯然是不要李震碰的樣子。

  他朝李震示意了下,讓他去開車,然後言簡意賅的將通話結束,手機放進大衣口袋後略微彎腰將他抱了起來。

  喬燼雙腳突然懸空,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一發現是他又猛地松開,緊張的不知往哪兒放。

  陸銜洲將人放進車後座,繞到另一側上了車,跟李震說:「先去醫院。」

  -

  檢查進行的很快,醫生說喬燼的腳沒有問題,只是輕微的扭傷,最近不要做劇烈運動好好養著就行了,很快就能好。

  等到了拍婚照的地方還不到十二點。

  喬燼又被從車上抱下來放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

  這裏的攝影師祿虹曾經是他的助理,沒兩年就受不了他的魔鬼工作模式憤而辭職,開了這麼個店面不大但五臟俱全的攝影工作室。

  雖說收入沒有跟著他高,但很開心。

  「哎喲,稀客。」

  祿虹從後台走出來,擦了擦手上的水,看見陸銜洲抱著喬燼眼睛都亮了,「這就是你新娶的老婆啊,我看看有什麼三頭六臂能收的了你這個老東西的心。」

  喬燼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冒出一點信息素。

  「唔,好甜。」

  喬燼從沒被人這麼近距離的評頭論足過,緊張的不知道怎麼辦,下意識的去看陸銜洲。

  「祿虹。」

  「讓我再看一會。」祿虹也是個Alpha,最喜歡那種軟的像是奶油蛋糕的Omega,一進來就聞到喬燼身上甜甜的奶味信息素都快暈過去了,要不是害怕陸銜洲,她已經撲上去親了。

  陸銜洲輕笑了一聲,「我沒聽清,再重覆一遍。」

  祿虹像是被當頭敲了一棍子立刻站了起來,諂媚道:「嗨呀陸總別生氣,我就看看又沒摸,占有欲別這麼強嘛。」

  祿虹以為他是吃醋,想起喬燼剛剛是被抱進來的,也看見他腳包的跟個木乃伊似的,又說:「咳咳對了,你說不讓人知道你們拍婚照的事,所以助理我都讓走了,我看你這個意思也不會讓我幫他換衣服了,喏,衣服在後面,你們自己去吧。」

  陸銜洲「嗯」了聲,走過來將喬燼抱起來走到祿虹指的地方,將他擱在長椅上,又幫他把衣服拿過來,說:「換吧。」

  喬燼接過衣服,然後伸出手去解自己厚外套的扣子,解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不去……不去自己的換衣間?」

  「喬喬。」陸銜洲說:「這裏只有一個換衣間。」

  作者有話要說:陸銜洲:你們看,我老婆腳都腫成這樣了還想去拍婚照,他果然喜歡我嘻嘻





第10章 眾生皆草木

  一個換衣間!

  那這意思是他必須在陸銜洲面前換衣服了?

  陸銜洲發覺他的遲疑,知道他是害羞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脫衣服,怕他待會拍照的時候也緊張便故意逗他道:「怎麼不脫了,需要我幫忙?」

  喬燼臉憋得通紅,手指掐緊陸銜洲遞給他的衣服,忽然想到個辦法,「那你……你先換,我轉過去。」

  「喬喬。」陸銜洲俯下身,靠在他肩膀旁邊說:「外頭那個攝影師,你別看她是個女人,其實也是個Alpha,別在她面前亂釋放信息素。」

  喬燼只要跟陸銜洲在一起就分不了註意力給別人,光害怕他去了,自然沒註意到祿虹是Alpha還是Omega,他這麼一提醒才發現自己的信息素又溢出來了,緊張的問他:「那怎、怎麼辦?」

  陸銜洲微微皺眉:「據我調查,馮玉生和馮朝恩都是Alpha,你媽媽是Omega,他們沒有教過你怎麼控制信息素嗎?」

  喬燼茫然的搖搖頭,他們兩個連看到自己都很煩了,怎麼可能會教他怎麼控制信息素,至於楊芹,可能忘了吧。

  陸銜洲看著面前眉眼之間還全是少年氣的小孩,皮膚白皙細致,頸側能看見淺淺的血管,還有因為熱而微紅的臉頰。

  「想學嗎?」陸銜洲俯下身,將手指放在他的頸側,感覺他立刻瑟縮了下,摩挲了下細嫩的皮膚,壓低聲音又重覆了一遍,「你這一身的奶味。」

  喬燼脖子那一塊就要燒起來了,本能的想拒絕,但陸銜洲的呼吸太近了,他生怕自己說了拒絕的話他會直接一口咬下來,只好忍著懼意,點點頭。

  陸銜洲的手從他後頸探進去,輕輕按在腺體上揉按了兩下立刻激的他一顫,呼吸亂了一拍,一股信息素又沖了出來。

  他真的、太敏感了。

  「除了我之外,不許任何人碰這裏,知道嗎?」陸銜洲想起那天他被一個男生摟著,眼神微暗的訓誡道:「不然就要挨揍,明白嗎?」

  喬燼忙不疊點頭:「知道。」

  「知道什麼?」陸銜洲看他這麼乖又這麼軟,忍不住想要逗弄他,指尖微微用力捏住他的腺體,輕問:「慢一點,說完整。」

  喬燼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要求,但還是深吸了口氣仰起頭大著膽子去看他的眼睛,語速緩慢又生疏的重覆了一遍,「除了你之外,不許任何人碰。」

  「好乖。」陸銜洲收回手在他頭上揉了揉,站直身子說:「那就獎勵你自己換衣服,二十分鐘後我再回來,註意點別碰到腳。」

  後台還有間休息室,陸銜洲去那裏換了衣服,沒幾分鐘便出來了,稍稍理了理領結,拒絕了祿虹化妝的提議,只在頭發上做了點造型。

  他弄完這些差不多半小時,走過去敲了下換衣間的門,「換好沒有?」

  「換好了。」軟糯糯的嗓音從裏頭傳出來,陸銜洲忍不住笑了下,推開門進來,微微楞了半秒,這小孩兒仍舊坐在長椅上,但衣服已經穿好了。

  衣服並不是特地定做的,不過也是僅此一件的設計,祿虹的手筆。

  修身的禮服型西裝,並不中規中矩,包裹著他纖細的身子看起來像是個還未成年的小少爺,茫然的在宴會裏迷了路,等大人來接。

  他的大人就是自己,陸銜洲走過去剛想抱他就聽他說,「等一下。」

  「怎麼了?」

  「不會戴。」喬燼伸出手,把手裏的領結遞出來。

  陸銜洲低頭看了一眼那個黑色的小領結,又看了他的脖子一眼,沒接,反倒是解開了他兩個扣子,露出一點白嫩的脖子。

  「我扣錯了嗎?」喬燼低頭看他的手指替自己理了理領口,沒有幫他帶領結的意思,忙說:「我自……自己戴吧。」

  陸銜洲將那個小領結拿開丟了,不由分說道:「不戴了,這樣好看。」

  -

  喬燼的腳受了傷,不方便穿鞋,所以不能拍全身的,祿虹另辟蹊徑搞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姿勢把他擺弄的面紅耳赤。

  拍攝棚裏的溫度高,再加上他害怕陸銜洲,不止有幫他戴戒指的,還有被他抱著坐在他身上的,甚至還有一個借位的吻。

  陸銜洲的睫毛看起來都比他硬,他曾偷偷睜開眼看見他冷硬的眉目,雖然閉著眼但還是讓他心跳快的失衡,呼吸也紊亂起來。

  祿虹從相機裏看到喬燼這個小心翼翼看著陸銜洲的神情,就像是一個易害羞的小妻子,不敢明著看自己的丈夫,只能趁著他閉上眼的時候悄悄的看一眼。

  祿虹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陸銜洲躺著,喬燼你跪坐在床上,唔……襯衫再解開兩顆扣子,等一下。」祿虹放下相機,風風火火的跑到後台拿了個腮紅出來,用指腹抹了一點輕輕拽了下喬燼的領口,然後在鎖骨和頸側抹了兩下。

  喬燼皮膚白,這麼一抹像是兩個新鮮的wen痕落在上面。

  他想去拽衣服,又被祿虹一把扯住,往右側拉了一些,陸銜洲眉頭微皺,「行了。」

  祿虹道:「就一下,就一下。」

  陸銜洲涼涼道:「再摸一下你明天就去殘疾人協會報道。」

  祿虹手指頓了下,然後把腮紅遞給他,諂媚的賠笑,「對不起陸總,我知錯了,我等會謝罪,但是你這個拍完了不虧,真的我跟你說你這樣……」

  祿虹說著,靠近陸銜洲耳邊,聲音壓低了喬燼聽不見,但看到陸銜洲的眉頭微微皺了下來,擡眼往他這邊掃了一眼,不由得慌了。

  陸銜洲聽完,沈默了幾秒,結果腮紅用食指的指腹抹了一點,朝喬燼招手,「喬喬過來。」

  喬燼遲疑了下,乖乖的半跪在他面前,剛想說話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尊化石,哆哆嗦嗦的搖頭。

  陸銜洲用指腹輕輕的繞圈,摩挲了幾下,用腮紅把那裏抹出淡淡的紅色,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搖頭是不願意?」

  陸銜洲幫他拉了拉衣服的領口,低聲靠在他耳邊說:「不用這個,如果我用手直接給你弄紅,你能忍住不哭嗎?如果可以的話,那我把它扔了用手?」

  喬燼被他忽悠住了,用力搖頭,「不要手,不要手。」

  「用這個?」

  喬燼可憐巴巴的咬住嘴唇,紅著眼睛小聲跟他打商量:「陸先生,都不要好不好?」

  「不聽話了?」陸銜洲聲音一沈,故作冷硬的掃了他一眼,「不拍那……」

  「我聽,我聽。」喬燼看見他起身的動作以為他要走,忙不疊拽住他西裝的下擺,等他坐下來了又松開手,敢怒不敢言的跪坐在他面前。

  喬燼顫著手抓住衣服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別過頭不敢看他,睫毛一抖一抖的仿佛他再兇一點就能哭出來。

  祿虹在一旁嘆為觀止,這個老東西的命也太好了吧,國家分配的老婆居然都這麼乖軟,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他還敢兇?

  她要不是打不過陸銜洲,現在就動手搶人!

  「快點拍。」

  陸銜洲逗夠了人,側頭斜了祿虹一眼,以眼神威脅她再多看兩眼就把她眼珠子挖出來餵魚,嚇的祿虹輕咳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回去拿相機了。

  陸銜洲伸手蓋在喬燼的眼睛上,低低的嗓音掃過他的耳廓,「不許哭,逗你玩兒的。」

  「陸銜洲你躺好了,閉上眼裝睡,喬燼你別拉衣服,要的就是抵住紅痕的感覺,那種恩愛過後老公睡著了,悄悄跪在床前偷吻他的感覺,嘖,陸銜洲,你這小妻子對你沒愛啊,你搶來的還是娶來的啊。」

  陸銜洲一個眼刀掃過去,祿虹立刻閉嘴了,過會又道:「這個顫巍巍的樣子也挺好的,可愛,哎對了對了,喬燼你把眼睛閉上,湊近了去親陸銜洲,但是別親到有點距離,ok很好!」

  喬燼跪在陸銜洲身前,要他主動去接觸人都很難了別說親,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陸銜洲,緊張的衣服都快濕透了。

  他真的不想跟陸銜洲這麼近,對他來說陸銜洲三個字就是一種心裏壓制了,再加上他身上淡淡地信息素氣味,讓他暈的找不著北,只想躲。

  什麼時候結束。

  喬燼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抓住深色的床單,緊緊攥出一大片褶皺,睫毛覆下來怯怯的去親吻陸銜洲。

  「完美!」

  喬燼快要受不了了,眼圈通紅的去看陸銜洲又忍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陸先生,什麼時候結束?」

  陸銜洲莫名被他細細軟軟的嗓音撥的心尖一軟,知道他其實很不適應這些,將他抱起來說:「好了不拍了,腳疼了?」

  「不是……」

  祿虹見陸銜洲把人抱起來放在一邊的椅子上,開始給他理領子了,疑惑的問:「哎?不拍了嗎?」

  陸銜洲說:「拍幾張給老爺子看就夠了,沒必要拍的這麼細致。」

  祿虹正在擺弄相機,聞言一楞,「什麼意思啊,你拍這個不是要擱家裏掛著讓人酸你們愛情,是為了給陸老看的?」

  「你看我像有時間和耐心拍這種東西的人?」

  祿虹想了想,說:「哦,你沒有,你有那個時間為什麼不去談生意呢。」

  「連助理都沒讓你留,你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了,若有人問起來,你只管扯我跟喬燼很相愛就夠了。」

  祿虹回頭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朝他們看一眼的喬燼,明白他說的「有人」是什麼意思,呸了一聲道,「老東西。」

  「一家人,各自算計成這樣。」

  陸銜洲沒接這句話,反而說:「你剛才偷拍的那張,記得刪除。」

  祿虹說:「我不。」

  「你什麼?」

  「刪除也可以,我有個要求,除非你能答應我。」祿虹眼珠子一轉,視線在喬燼身上多轉了幾圈兒,話未開頭,陸銜洲便道:「不可能。」

  「餵我還沒說什麼事呢!」祿虹不滿的叫道。

  「你想讓喬燼給你當模特拍下次的新設計。」陸銜洲斜了她一眼,說:「陸銜洲的太太,你請得起嗎?」

  祿虹翻了個白眼,「你剛還說拍婚照是為了給陸老看,這會又護著,我看你不是有病就是嘴硬,說吧是哪個?」

  陸銜洲說:「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祿虹在他手下工作多年,秒懂他這個表情的意思,能屈能伸道:「對不起陸總。」

  作者有話要說:祿虹:我!想!





第11章 唯你是青山

  拍完照差不多快下午四點,陸銜洲本打算先帶喬燼去吃飯,結果他在車上就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就要撞在玻璃上。

  他伸手想拍拍人叫醒,結果這小孩也不知針睡假睡的順勢靠在了他懷裏,睡的還挺沈。

  李震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先生,要不要停一下。」

  「不用。」

  「從這裏到大宅,不堵車也需要兩個多小時,您……」

  陸銜洲從手上的文件裏擡起頭來,側頭看了喬燼一眼,伸手將他調整了下姿勢,放低了聲音跟李震說:「他膽子小,睡著了還能安分點兒,叫醒了估計又害怕的不知道怎麼好,我也煩,讓他睡吧。」

  「是。」

  李震話一向少,得到答案了之後便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開車。

  陸銜洲垂下眼睛繼續看文件,奶香味的信息素氣味縈繞在鼻端,讓他莫名的有些煩躁。

  陸家從陸陽暉這輩兒才開始行商,起先還是軍政世家,流傳下來的規矩雖然不至於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到底沒有幾分人情可言。

  陸銜洲接手陸氏這些年沒有半點行差踏錯,但就因為周婉容不是陸陽暉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受他寵愛,他就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磨礪,甚至被迫娶喬燼。

  他的這樁婚姻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高興的,周婉容看不上喬燼,陸陽暉更是不願意他結婚。

  現今社會對Omega的保護條款頗多,如果一對99%信息素契合度的夫妻非常恩愛,那麼他的Alpha的形象會瞬間被鍍上一層金。

  大哥雖有兒子,但他的Omega不在了,這也是他不能接手陸氏的原因之一,現今社會認為,一個有家室的Alpha才是完整可靠有社會責任心的。

  毫無理由的狗屁理論,Alpha竟然需要Omega來體現自己的社會價值。

  陸銜洲拒絕婚姻配對多次,最後被迫娶了喬燼。

  如果說這樁婚姻裏他還有一件在意的事,就只是喬燼的想法。

  喬燼很怕自己,跟自己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戰戰兢兢的,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害了一個孩子,還沒來得及享受愛情的美好就栽在自己手上。

  陸銜洲嘆了口氣,合上文件夾,伸手想去碰碰喬燼的臉,卻在碰到的一瞬間縮了回來。

  喬燼在夢中皺了皺鼻子,無意識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咕咚。

  陸銜洲低頭看了一眼,一個小吊墜掉在了腳邊,他伸手將喬燼拖著,另一只手把吊墜撈起來掃了一眼。

  縮小版的木偶。

  他這麼喜歡這些小玩意?幾歲了還玩娃娃,小傻子。

  ……

  到陸家時快要天黑了,陸銜洲的肩膀讓喬燼壓的有些發麻,拍了拍他的臉喊他起來。

  喬燼沒有起床氣,只是像個沒睡醒的小孩子一樣揉揉眼睛,軟糯糯的打著呵欠問:「幾點了?」

  「晚上了,餓不餓?」

  喬燼以為還是在馮家,點了點頭又補了個呵欠,「不餓,困……!!」話說一半,他猛地瞪大眼睛,一下子坐直身子,反射性的從他懷裏起來,「對對對不起。」

  陸銜洲動了動被他壓麻的手臂,「還沒睡醒?」

  喬燼局促的往車窗方向退,懊惱自己怎麼就靠在他肩上睡得那麼熟,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結果瞥見他肩膀上那一塊布料被壓出褶痕,還有些微濕的痕跡。

  「想說什麼?」陸銜洲見他遲疑,少見的撥了一點耐心出來,問他:「我不兇你,問吧。」

  喬燼聽見他的保證,伸出食指指了指他肩上的濕痕,小聲問:「我是不是流口水了。」

  「嗯。」陸銜洲伸手虛虛的抹了他的鼻尖一下,「還打呼嚕呢。」

  喬燼臉色瞬間爆紅,瞪大了眼睛窘迫的不知道往哪兒看,李震沒忍住輕笑了一聲,讓他更加窘迫的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太丟臉了。

  陸銜洲伸手推開車門下去繞到另一側又拉開車門將人抱下來,問他:「記不記得我早上跟你說的?」

  喬燼記性不好,有時候會忘很多東西,但陸銜洲的話卻都記得很清楚,他猜測也許是恐怖記憶比較深刻。

  「記得,跟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陸銜洲「嗯」了聲:「乖。」

  喬燼也不知是被他誇乖還是因為他現在臉色還好,輕輕的松了口氣,點頭說:「我會乖的。」

  「其實你不用這麼怕我,當做我是你家裏的長輩,或是叔叔,別緊張。」陸銜洲摸摸他的臉,盡量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跟他說話:「我永遠也不會打你,不用擔心這個,或是你害怕什麼告訴我,我盡量避免一些,你嫁給我,我們是平等的。」

  喬燼想了想問他:「那我要叫你叔叔嗎?」

  陸銜洲微楞,隨即笑了下說:「不用,你實在想叫……就叫師兄吧。」

  「為什麼?」

  「等你自己發現,找到答案了之後來我這裏換獎勵。」

  陸銜洲垂眸看著喬燼,低頭碰了碰他被風吹得有點涼的臉頰,「喬喬要聽話,不許讓別的男人碰你,記住沒有?」

  喬燼想了想,有些為難的說:「不行。」

  「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你不可以交往男朋友,也不許讓別人碰你的腺體,哪條兒不行?」

  喬燼忙不疊搖頭:「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

  「我……跳舞……會……」喬燼紅著臉,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好,緊張到臉頰都微微泛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害羞而不是著急。

  「不包括跳舞,其他的正常交往下,不許別人碰能做到嗎?」

  喬燼跟著他的話想了想,用力點了下頭:「能!」

  能就行。

  陸銜洲也沒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從表面先灌輸一下,他什麼都不懂,又傻乎乎的,萬一哪天自己一個看不見就被人騙了,說不定還要幫人數錢。

  他給不了這個小孩愛情,在離婚之前把他保護好不受傷害還是綽綽有余,這也是他唯一能為他做的。

  「再把剛才那句話完整說一遍,說不好可以慢慢說,不許結巴。」

  喬燼遲疑了幾秒,把頭埋在他懷裏,小心翼翼地說,「記、記不全。」

  「自己想,想不起來晚上就讓青蒼去你房間睡。」

  喬燼先是被嚇了一跳,緊接著看見他眼角的笑痕才知道他是故意嚇自己,眼圈通紅的抿住嘴,深深吸了兩口氣來來回回的才算稍微冷靜下來。

  他張了張殷紅的嘴唇,嗓音也像是被欺負過,軟糯糯的透著一股讓人更想欺負的怯軟。

  「聽……聽你的話,不可以交往男朋友,也不準……不準……不準別的……」

  「沒說好,重新說。」

  喬燼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氣被他這麼冷漠無情的一戳一下子泄氣了,眼睛裏立刻泉了一汪水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撒嬌沒有用,重說。」

  陸銜洲看著他微顫的睫毛和死死抿住的嘴唇,沈聲道:「不準哭。」

  喬燼被嚇得一激靈立刻咬住嘴唇拼命忍,結果陸銜洲又說:「也不準咬嘴唇。」

  這也不準那也不準,喬燼徹底忍不住了,眼淚啪嗒一下子掉了下來,卻又不敢發出聲音,憋著憋著就成了哭嗝,在陸銜洲懷裏一顫一顫。

  陸銜洲:「……」

  他也太愛哭了,說水做的大概都不為過,他比較熟悉的Omega從寧藍到傅清疏再到牧霜嵐,一個比一個強悍,尤其那位傅教授,一個人能徒手揍三個Alpha。

  頭一回和這樣的小哭包接觸,他莫名有些手足無措,抱著他空不出手幫他擦眼淚,只能低聲服軟:「好了好了別哭,說不好就不說,自己能記住就行了,聽話不許哭了。」

  陸銜洲實在是沒有哄小孩兒的經驗,他太怕自己了,跟他見面的寥寥幾次幾乎都在哭,他只會暴力鎮壓,但顯然毫無用武之地。

  「哎喲,向來冷漠無情的陸總,竟然也會這麼低聲細語的哄人?真是奇景啊。」

  陸銜洲轉過身,「大哥。」

  「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陸平言微微笑了下,說:「爸爸今天去醫院覆查,估計還有一會才能回來,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不在國內,補一個新婚快樂不晚吧。」

  陸銜洲「嗯」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往他身側掃了一眼,陸平言立刻含著一絲笑說:「找霜嵐嗎?他接默默去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大哥想多了。」說完低頭跟喬燼說:「喬喬,叫大哥。」

  喬燼被他抱在懷裏,感覺到他的信息素有一瞬間的尖銳,忍不住顫了一下,抖索索的跟著他的話乖乖喊了聲大哥。

  陸銜洲擡眸淡淡掃了眼陸平言,「禮物呢。」

  陸平言一楞,隨即反應過來笑說:「早知這一聲大哥還要給禮物,那我不讓喬喬喊了,你可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我在大哥手裏不是沒吃過虧。」

  陸平言把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剜了他一眼:「陳年八輩子的事了,我坑你一回你坑我八回,我還倒欠你七個坑,你那叫吃虧?誰能在你手裏討到便宜。」

  陸銜洲說:「大哥過獎了。」

  「沒誇你。」陸平言又剜了他一眼,摸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喬燼,含笑說:「應該對得起這一聲大哥了,算是我給你們的新婚賀禮,新婚快樂。」

  陸銜洲將人放下來靠著自己,順手接過陸平言手裏的盒子遞給他,「拆開看看,不值錢就扔回他臉上。」

  喬燼哪敢真的拆,只是捧著盒子乖乖道謝:「謝謝大哥。」

  「不值錢就扔我臉上,你倒是會教老婆。」陸平言掃了陸銜洲一眼,又將視線挪到喬燼的臉上,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問:「喬喬,你喜歡銜洲嗎?」





第12章 唯你是青山

  你喜歡陸銜洲嗎?

  喬燼一下子傻了。

  他平時光是害怕都顧不上了,怎麼可能喜歡他。

  他又不會撒謊,只好為難的咬住嘴唇不敢說話。

  陸平言把眼神從震驚的喬燼臉上挪了一圈落在他身邊男人的臉上,陸銜洲有一瞬間臉色沈了下來。

  喬燼在心裏猜測他好像並不喜歡這樁婚姻,而且很明白的說過除了愛情之外什麼都能給他,那一定不希望自己喜歡他的。

  可是。

  他擡頭看了眼陸銜洲的表情,咬住嘴唇忍下搖頭的沖動,直覺他會生氣,說不定還會罰自己。

  寂靜的院子裏,三個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暗潮洶湧。

  陸平言和陸銜洲各懷心思,無辜的喬燼為難的找不出答案。

  陸平言:「這個問題,也需要思考這麼久嗎?」

  喬燼看著陸平言,忽然把頭埋在了陸銜洲懷裏,無意識的撒嬌:「什麼時候回家,我困了。」

  陸平言一怔。

  陸銜洲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弄的心一軟,含笑說:「睡吧,我抱你。」

  說完,他擡頭看了陸平言一眼,淡淡道:「喬喬膽子小,大哥何必欺負他,有話問我就好。」

  —

  陸銜洲有十多年沒有在家裏住了,原本的房間估計也沒有人收拾。

  喬燼估計是真的困了,窩在他懷裏沒一會就睡著了,他也沒上樓索性就抱著坐在了客廳裏。

  陸陽暉從醫院回來,一進門便看到陸銜洲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睡著的喬燼,冷聲譏諷:「不知羞恥。」

  陸銜洲擡眸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抱他睡覺天經地義,和羞恥無關。」

  陸陽暉將大衣脫掉遞給周婉容,冷冷地又嘲諷了一句:「結婚既然不通知家裏,現在帶回來是想幹什麼,如今陸總翅膀硬了,不受掌控了,自然也不需要看我臉色了。」

  陸陽暉那種嫌惡的表情和明晃晃的譏諷,陸銜洲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來陸家的時候。

  周婉容帶著他正式踏進陸家的大門,他那時候還小,剛過六歲生日,用自己攢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一個茶杯,準備送給他素未謀面的「父親」。

  他小心翼翼的將杯子遞給他,然而陸陽暉正和人打電話,隨手將他搡在了地上,白瓷杯子摔的四分五裂,手也按上了碎片,頓時血流如註。

  他一下子疼的哭了出來,然而陸陽暉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和傭人說:「把垃圾掃幹凈。」

  垃圾。

  那時候他才明白,對於陸陽暉而言,他並不是一個兒子,只是一個不得不認回來的垃圾罷了。

  彼時,周婉容剛剛被扶正,每日忙著炫耀自己陸夫人的身份,甚至忘了還有個幫她踏上台階的兒子需要她的關心。

  陸陽暉陪大兒子上學,給他買最好的玩具、遊戲機,一有時間就帶他去度假,母親為了討好他,也把所有的關心都給了陸平言。

  他在陸家,就像一只見不得光的老鼠,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漠視,傭人更是不會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尊重。

  無論是生了病,還是被欺負,他永遠只能靠自己的手段,強撐著反擊回去。

  在他打了三個比自己強大很多的高年級學生之後,他頂著一身一臉的傷脫力的坐在墻角,終於磨掉了最後一點希冀。

  陸銜洲這一生沒有嘗過一絲關懷,他也不需要關懷,他在長久的漠視裏學會包裹內心和感情,將自己武裝的密不透風。

  今天陸平言問喬燼是否喜歡他的時候,他並未有半分感觸,別人的喜歡對他來說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他早已不在乎。

  「你娶喬燼是因為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曾經拒絕了那麼多次基因配對,我以為你不會對權利屈服,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陸銜洲擡眸看向主位上的陸陽暉,說:「我大三接手陸氏,到現在八年過去,沒有任何一次投資失敗或是一點點的行差踏錯,你眼裏的不過如此,救了你半生心血,挽救陸氏破產。」

  陸平言見他們倆又要針鋒相對,忙打了下圓場說:「今天銜洲帶喬燼回來吃飯就不談公事了,公司反正現在在他手上打理的很好,咱們就別摻和了。」

  他說完,又跟陸銜洲說:「你也少說兩句。」

  陸銜洲目不斜視的看著陸陽暉說:「陸氏是你的命根子,但在我眼裏,只是個破作坊。」

  陸陽暉冷笑:「破作坊?如果真的是個破作坊你就不會為了它娶一個你最討厭的那種人,怎麼,在這個位置坐的久了不想下來了?」

  陸銜洲說:「陸老,我想不想下來股權都在您手上,不過您如果能將我扯下來早就動手了,既然想讓我把權利還給大哥,就好好跟我說話。」

  好好跟我說話。

  陸陽暉立刻被氣的臉色一白,指著他怒道:「你、你!」

  陸銜洲眼皮一掀,根本沒把他的震怒放在心上,轉而說:「我今天回來,有兩個目的。」

  「一,我記得陸老曾經在我接手公司的記者會上說過,會給我未來的太太8%的股權,我來取讓渡書。」

  「二,喬燼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是我配偶欄唯一的人選,從今天開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在他面前試圖破壞我們的婚姻,以及對他有任何的不尊重。」

  陸陽暉眉頭緊鎖,指著喬燼說:「你今天回來,就為了他?」

  「是。」

  陸陽暉猛地一拍桌子直接把喬燼給嚇醒了,哆嗦了下抓緊陸銜洲的西裝,茫然的喊了聲:「師兄……」

  陸銜洲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低聲說:「沒事,你繼續睡。」

  喬燼在這個壓抑至極的陸家客廳裏竟然都沒顧上害怕他,打了個呵欠又往他懷裏鉆,沒一會又睡著了。

  陸陽暉咬牙冷笑,毫不顧忌喬燼,明目張膽的譏諷起來:「這才是你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吧,我說你拒絕了那麼多次基因配對最後卻娶一個廢物似的Omega,好任你捏圓搓扁把股權轉走是吧,陸總真是好手段。」

  「您過獎了。」

  「過獎?我把陸氏交給你的時候可沒想過有一天你會為了一個Omega,親口跟我要股權。」

  「陸氏?」陸銜洲身子略微前傾,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老人的臉上,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看來在您眼裏,陸氏真的很重要。」

  「你什麼意思。」

  陸銜洲收住笑意,手指落在喬燼的頭發上輕輕摸了摸,聲音低沈而殘忍,「讓一個人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你想死前把陸氏留給大哥。我,偏要讓你死不瞑目。」

  -

  陸銜洲拿到讓渡書的時候喬燼還沒醒,陸平言看他要走,在身後說:「不留下吃個飯了?霜嵐一直想見你。」

  「沒有這個必要。」

  陸平言壓低聲音,「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當年的事是我和霜嵐對不起你,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對我們都懷有這麼大的敵意。」

  話音一落,兩人之間僅有的一點平和瞬間崩碎。

  陸銜洲抱著喬燼腳步一頓,背對著他說:「你不必在我面前提這個,我不是你們用來體現相愛的工具。至於他的背叛,是我還你的一雙腿,兩不相欠吧。」

  陸平言張了張口聲音幹澀的說:「這雙腿其實與你無關,誰也沒有想到會出車禍,而且我也算是因禍得福。」

  「事實就是你替我去見合作商出了車禍廢了一雙腿,而你的Omega,我最信任、最欣賞的助理其實只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一枚棋子,這些都無法改變不是嗎。」

  「對不起。」

  陸銜洲深色的西裝襯得他整個人陰沈極了,聲音也透著一股冷漠,「試探過喬燼還是不放心?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多疑,牧助理的背叛,沒讓你覺得有安全感?」

  陸平言還想說什麼,但見陸銜洲離去的背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雙腿出神。

  他跟這個弟弟本身就不親,他好像從來沒有一刻把自己當過家人,也把自己當成個局外人,永遠冷靜。

  不談到敏感話題的時候,他還算能相處,只要碰觸到這些,他就渾身充滿攻擊力。

  陸銜洲抱著喬燼往外走,李震見他出來忙迎了上來,接過他手裏的股權讓渡書,默默的幫他拉開車門。

  「師兄。」

  軟糯糯的嗓音從懷裏響起來,陸銜洲垂眸一看他眼睛清明的很,微微蹙眉問他:「裝睡?」

  喬燼被他放在座椅上,有點緊張的怕他責怪,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陸銜洲關上車門,側頭問他:「今晚嚇到你了?」

  喬燼搖搖頭,陸銜洲今天晚上看起來比平時兇了很多,可卻莫名的讓他覺得在陸家這種暗潮洶湧的地方很有安全感。

  「沒嚇到就好。」

  夜色漸深,路上鮮有車輛,喬燼看了會窗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我剛才……沒有撒嬌。」

  「嗯?」陸銜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喬燼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轉過頭鼓起勇氣小聲說:「剛才我不是撒嬌,你說的話,我都想起來了,我不會忘的。」

  陸銜洲微楞了幾秒才忽然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反駁剛到陸家時他隨口扣的那個鍋,挑了下眉梢問他:「然後呢。」

  喬燼被陸銜洲忽然靠近的呼吸弄得緊張了一些,怕又緊張說不好,只好閉上眼睛盡量忽略他的視線,「聽你的話,不準交男朋友……也不準別的男人碰。」

  陸銜洲驚訝於他這個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一些,又或許是經過了這麼久才做好心裏建設,看來在他心裏,自己確實很恐怖。

  他說這話的時候,因為是閉著眼,睫毛輕輕顫抖,聲音也有些發顫,像是一個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那種恐懼。

  他逼迫喬燼說這些,一次次的給他鞏固這種想法,並不是想讓他怕自己或者是受自己支配。

  只是在這個波雲詭譎的陸家,他只有站在自己身後,或者窩在自己懷裏才是最安全的。

  他能為這個小孩做的,只有這麼多。

  「這麼乖,想要什麼獎勵?」

  喬燼一下子睜開眼睛,一閃而過的驚喜浮現在眼睛裏,「有獎勵嗎?」

  「嗯,你可以趁著現在好好想一想,等到家了之後就告訴我,只要你能想得出,我就能幫你辦到。」

  陸銜洲看著他眼睛裏似乎跳躍著星星,沒來由覺得心裏軟了一塊,這麼一個軟糯糯愛哭的Omega,也許不是麻煩。

  他忍住了想要親吻他的沖動,只用手摩挲了下他的臉頰,溫柔道:「喬喬,別怕我。」

  作者有話要說:信息量有那麼一抹抹大。

 



第13章 唯你是青山

  喬燼似懂非懂,但他習慣了聽話,便乖乖的點了下頭。

  「嗯,很……」陸銜洲話音一停,手猛地收了回來,自嘲的在心裏笑了聲,他在幹什麼。

  喬燼感覺到他眼神瞬間冷了幾度,以為自己又惹他生氣了,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不高興嗎?」

  陸銜洲擡頭看他,微沈的雙眸落在他的臉上,盯得他緊張不已兩手交握,動了動嘴唇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連同信息素一起發抖,「我不要獎勵了,你別生氣,行嗎。」

  陸銜洲微微嘆了口氣,心說,這個小傻子。

  估計是真傻。

  他連信息素是什麼都一知半解,更不會控制,一緊張就亂冒,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說不準哭就憋著不敢哭。

  他幾乎沒有自主判斷的能力,乖的像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孩兒,連人心險惡都不知道,被安排嫁給自己,就乖乖嫁了,程君說他簽字的時候還哭了。

  他剛剛讓他聽話,他什麼都沒想就答應了,根本不知道反抗。

  陸銜洲稍有些疲憊的捏著額頭嘆了口氣,他就算再畜生,也不能對他下手。

  -

  「你明知道我最不想見的就是他。」

  陸平言沒有回頭,聞言笑了下轉過輪椅,看著站在樓梯上的牧霜嵐,譏誚道:「怎麼?不是一直覺得虧欠他嗎?」

  牧霜嵐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手指倏地在身側掐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兩人視線交匯撞碎一地冰碴。

  他沒說話,陸平言卻能感受到他的每一絲憤恨。

  陸平言坐在輪椅上,仰頭看著樓梯上的牧霜嵐,「你當年背叛他的時候,心裏估計也在滴血吧,是不是覺得如果我當時死了才好。」

  吊燈折射的光線有些刺眼,牧霜嵐嘗到嘴裏的血腥味,「何必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我知道什麼?」陸平言一改往常的溫和,從表情到話語都尖銳而冰冷,「知道默默的父親是誰嗎?」

  牧霜嵐手指掐的更緊,直到將掌心掐破了皮,疼得讓他發抖。

  他轉過身,冷笑了聲:「陸平言,你真惡心。」

  **

  喬燼本身長得就比別人瘦,雖然不至於營養不良,但恢覆速度卻比別人慢了不少。

  原本估測最多五天就能好的腳,硬生生拖了七天才算好,寧藍幫他跟學校請了假,又將原定的回門日子往後挪了一些。

  陸銜洲抽出空陪他拍完婚照,又帶他回家一趟之後就開始忙,早出晚歸的甚至還出過一趟差,喬燼又刻意避著他讓自己早睡,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幾乎見不著面。

  一晃兩個月,入冬了。

  楊芹幾乎每天都給他打電話,問陸銜洲有沒有標記他,問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比方說覺得很熱,不愛吃飯,犯困之類的反應。

  喬燼說沒有。

  喬燼第一次發情期的反應很大,連續燒了一周,楊芹和馮玉生那段時間全在出差,馮朝恩也幾乎沒回來,他一個人在房間裏熬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是那是什麼。

  後來她感覺到信息素的氣味,問他才知道他是硬生生熬過來的。

  楊芹估算他的下一次發情期快了,又不好直接說什麼,只能粗略的提一提盡量不給他壓力,讓他難受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自己,別找陸銜洲。

  喬燼說知道。

  楊芹又問他在做什麼,他擡頭環視了一下空蕩蕩的客廳,說:「李阿姨請了幾天假回去看孫子了,我自己在家。」

  楊芹一聽他一個人在家,聲音立刻大了一些:「陸銜洲讓你一個人在家?」

  喬燼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個反應,遲疑著問她:「他不在家不好嗎?」

  「不是……挺好的,挺好的。」楊芹被他這麼一說,突然發現自己簡直雙標,陸銜洲在家她覺得不安全,不在家她又覺得陸銜洲怎麼能放喬燼一個人在家。

  「他不在家也好,你自己一個人也要註意安全。」

  「嗯。」喬燼又聽她交代了幾句,才依依不舍的把電話掛掉,深吸了口氣把想家的念頭壓下去,低頭吃自己快要坨了的面。

  「哢噠。」

  開門的聲音響起來,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顯得有些滲人,喬燼警覺的擡起頭,視線正巧和陸銜洲一撞。

  外面好像下雪了,他肩上有著細細地雪花,還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氣,以及一股極重的酒味。

  喬燼看他坐在自己對面,有些緊張的咽了下唾沫,「你……喝酒了。」

  陸銜洲酒量很好,雖然酒氣有些重,但理智尚在,只是看著他時眼神不如平時清明,像是籠了一層陰影。

  「嗯。」

  喬燼攥緊筷子,感覺他帶著酒氣和信息素氣味的呼吸近的都要撩動臉上的毛孔,讓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你吃……吃飯了嗎?」

  陸銜洲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勾了下嘴角,看著他面前那碗賣相很差的面條含笑問:「怎麼,要分我一口嗎?」

  喬燼跟著他的視線一看,忙說:「不,這是我……」

  話音未落,陸銜洲便站了起來脫掉大衣擱在椅背上,指尖利落的解開西裝袖扣,將領帶微微扯松,擦身而過時說:「你自己吃吧,早點休息。」

  陸銜洲一貫會壓抑自己的內心,不讓人看出半分情緒,剛才那句分我一口也只是逗他玩玩兒罷了。

  他喝了酒很少會吃東西,只是看著他那碗賣相極差的面,看起來像極了他五六歲時給自己煮的生日面。

  都不知道是什麼味了。

  大概不會很好。

  喬燼看著他的背影,喃喃把剩下半句補完,「這是我吃過的。」

  陸銜洲沒聽見,腳步微微虛浮的按著把手上了樓,留下一股比平時重一點的信息素氣味。

  喬燼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讓他不高興了,總覺得他今天晚上好像心情尤其不好,還有一絲……落寞。

  喬燼攥著筷子,在心裏想要是他不嫌棄他煮的不好,他可以再去煮一碗,別吃他吃過的,他不嫌臟嗎?

  喬燼看著自己面前那個幾乎坨掉的清水面,輕輕咬了下嘴唇,有些內疚的想:自己住在他的家裏,吃的用的東西都是他的,結果一碗面他都不肯分給他。

  他喝了那麼多的酒,燒著胃,不吃東西的話應該會很難受吧。

  以前馮朝恩經常喝醉回來,第二天就很暴躁的喊頭疼,馮玉生也經常出去應酬,所以楊芹經常會煮醒酒湯備著。

  醒酒湯怎麼煮?

  喬燼拿起手機在搜索框內輸入醒酒湯,跳下椅子跑到廚房裏先把鍋裏放上水,又去打開冰箱找材料。

  他覺得自己根據搜索界面一步步進行總能煮好的,結果在第一步就遇到了難題。

  魚倒是有,李阿姨早上買了幾條鮮魚養在桶裏了,可他不會殺魚,才一伸手就被撲騰的魚弄得一臉水。

  他拽了下袖子,深吸了口氣準備兩只手去抓,結果又是被濺了一臉。

  好難。

  -

  陸銜洲洗完澡出來,電話正好在響,順手接聽點了免提,嗤了聲:「又來關心你的超跑進度?」

  「呸,什麼超跑進度,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是來祝你生日快樂的,哥們兒夠意思吧,我連自己生日都不記得了還記得你的,感不感動?」

  「感動,有什麼目的說吧。」

  「沒目的啊,真祝你生日快樂的,其實也不是專門兒記著你的,主要是你生日跟我幹閨女小令意一天,我剛從傅教授家出來,這不就想起你了。」

  「嗯,掛了。」

  祝川忙道:「哎別別別,跟你說正事兒來著,我今兒去薄行澤那兒,你猜我見著誰了。」

  「我認識的?」

  祝川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了,「牧霜嵐。」

  「他去幹什麼?」

  「不知道,他不肯不告訴我,哎你就說這種傻逼還特麼跟我左一道右一道的擺譜兒,就這麼屁大點兒事跟我說商業機密,誰稀罕似的。」

  陸銜洲沒聽祝川在那裏碎碎念,略微皺眉想,陸平言從國外回來目的只有一個,牧霜嵐既然當初選擇了他,又陪著他在國外治療了那麼長時間,沒有理由不幫他。

  他現在去紅葉集團幹什麼?

  祝川只知道牧霜嵐曾經擺過他一道,並不知道他是陸平言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棋子,說這話的時候自然帶了一些憤慨:「你說他怎麼想的啊,臨門一腳把你賣了,就這種腦殘玩意薄行澤也要,他有病吧。」

  陸銜洲說:「有沒有病我不知道,但是他去紅葉集團,一定帶了薄總想要的東西,少不得我以後要跟他做對手了。」

  祝川沈默了兩秒,義正言辭的說:「放心哥們兒,我能為你插薄行澤兩刀。」

  「兩回床一上,這刀怕是都落我身上。」陸銜洲笑著打趣了他一句,沒把這話放心上,都是成年人了,承諾這東西是最不值錢的。

  祝川也沒多說這沒影兒的事,繞了一圈又說:「哦對,傅教授今晚說小令意也大了,兩人這段時間都還算能請的出假,打算補個婚禮,讓我問問你有沒有空過去。」

  陸銜洲頓了頓,說:「盡量吧。」

  「記得把你家喬燼帶上,結婚這麼久了我們可都沒見過呢,就是金屋藏嬌這也該藏夠了吧。」

  「沒藏。」陸銜洲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遭賊了?

  他走出去一看,沒人,乒乒乓乓的聲音卻更大了,有了上次喬燼差點被青蒼咬的教訓,他不敢怠慢,匆匆跟祝川說了幾句便把電話掛了。

  走下樓一看喬燼正蹲在地上,像拆炸彈似的去撈面前的東西。

  「你幹什麼呢?」

  喬燼被嚇了一跳,猛地一下子站起來,差點一頭撞上冰箱,陸銜洲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又因為慣性撞回了他懷裏。

  「大晚上不睡覺,拆房子?」

  喬燼一看是他,顧不上去抹臉上的水,忙把兩只手往身後藏。

  「幹什麼呢?跟魚玩兒?」陸銜洲側頭看了眼水桶裏被他折騰的亂遊的魚,將他從懷裏松開,側頭問他:「沒吃飽?」

  喬燼搖搖頭。

  「那你幹什麼呢?」

  聞到他身上噴薄出來的酒氣和信息素氣味,沒來由覺得有些緊張和燥熱。

  喬燼在身後扣了下手指,小聲說:「你喝醉了,我……」

  陸銜洲垂眸看了他緋紅的臉一眼,又去看了案板上的蔥姜還有鍋裏快煮沸的水,擡手抹了抹他臉頰上的水漬問他:「給我煮醒酒湯?」

  「嗯。」

  



第14章 唯你是青山

  「對不起,我把廚房弄臟了,我馬上收拾好。」喬燼輕輕點頭,半晌又沮喪的小聲說:「我馬上回去睡覺。」

  陸銜洲看了他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一眼,忽略掉心窩泛起來的一小股酸軟,微微蹙眉問道:「手受傷了?」

  「沒沒有。」喬燼忙不疊把手伸出來給他看,「沒受傷。」

  陸銜洲屈指彈了下他的指尖,又將那五根細白的手指包在掌心裏,低聲嚇唬他:「不許把手弄傷,不然就揍你,聽見沒?」

  喬燼立刻點頭。

  「去洗洗臉,等會過來喝湯。」

  陸銜洲挽起襯衫的袖子,戴上手套從桶裏抓了只魚出來,利落的去了鱗拆掉頭,清洗幹凈了放進鍋裏煮,又將他剛才切好的蔥姜放進去。

  喬燼還楞在原地,他怎麼……這麼利落就弄完了,魚都好像沒有掙紮幾下。

  陸銜洲摘掉手套放在案板上,回過頭看他還沒走,「腳還疼?」

  「不疼不疼,我馬上去洗手。」

  喬燼忙轉身跑去衛生間洗臉,看到衣服前襟有些濕了又跑上去換了件衣服下來,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陸銜洲兩只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從指尖到手腕都仿佛蘊含著無限的力量。

  有一瞬間他覺得陸銜洲好像是無所不能的,就算天塌下來都能隨隨便便用一只手頂住,和自己這種什麼都不會的,簡直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馮朝恩和馮玉生喝醉的時候就像是一灘爛泥,說胡話、亂發脾氣,可陸銜洲喝醉了酒,還能給自己煮醒酒湯。

  他真的、好厲害。

  陸銜洲不知道身後小孩兒的心思,垂眸切冬筍和香菇,其實以前李阿姨也會給他準備醒酒湯,但他很少會喝,等他忙完什麼湯都涼了,洗漱一下便睡了,後來知道他不喝便不再準備。

  今晚回家也當是和平常一樣,處理完工作就打算休息,結果這卻小孩兒跑來給他煮湯,還把廚房弄得一團糟。

  他過來的時候看見廚房裏一片狼藉,一口氣噎在胸口剛想斥責他在搞些什麼,結果看見他小心翼翼的說他喝醉了的時候不知怎麼就心軟了。

  他竟然還親自下廚,算一算,他都有多少年沒有下過廚了。

  陸銜洲把自己的不對勁歸結於自己喝多了酒有些微的不清醒,不打算多想,聽見身後的呼吸聲去而覆返時刀尖一頓,卻沒回頭。

  「站在門口幹什麼?怕我怕成這個地步,連廚房都不敢進來了?」

  「沒、沒怕你。」喬燼輕輕吸了口氣,給自己洗腦他一點也不可怕,結果還沒做完心理建設就聽那道因為喝了酒而微微發啞的嗓音說:「喬喬,把冰箱裏的豆腐拿來。」

  喬燼忙打開冰箱,李阿姨放了不少時蔬和水果,全部都洗的幹幹凈凈的,碩大的草莓鮮紅欲滴,他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陸銜洲正好回頭,嘴角浮現了點笑意,等他把豆腐遞過來的時候裝作不經意的說:「天冷吃了容易肚子疼,不準多吃,拿三個。」

  喬燼楞了一秒,然後反應過來,打開冰箱拿了三個出來,來來回回的縮了幾下手指,又從碗裏多拿了一個。

  陸銜洲說了三個,回頭掃了一眼結果看他捧著四個草莓關上冰箱的門,臉色微沈的問他:「數不清三個?在我面前就敢不聽話,要……」

  喬燼深吸了口氣,從掌心裏捏了一顆最大的,遞到他唇邊,大著膽子說:「給……給你。」

  陸銜洲唇上一涼,心臟卻是一燙,仿佛放在他唇上的不是冰涼的草莓而是灼熱的小火炭。

  草莓的清香味帶著涼氣送進鼻尖,他眼眸微暗的看著喬燼單純的臉,剛換了件衣服,領口微微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精致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

  Omega天生嬌小,他舉著草莓仰頭看自己,嘴唇像是個紅嫩的果凍隨著呼吸微微張合,一臉稚氣未脫的少年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軟糯糯的甜奶味。

  陸銜洲眼神幽暗,不自覺的被他勾動起信息素的波動,心緒翻湧的心口灼熱,慢慢的欺近了喬燼,眼神落在他的唇上,還有細嫩的頸側。

  他在想著從哪裏下口比較好,嘴裏應該有甜奶味,頸側的皮膚更嬌嫩,如果他握住他手腕禁錮在自己懷裏,強行汲取他的信息素氣味,他應該會當場嚇哭,或是發抖。

  他們的信息素契合度為99%,就算是再懼怕,也一定會被雙方的信息素勾弄出愉悅,最終屈服在他Alpha信息素之下,跟著他一步步沈淪。

  陸銜洲看著他細嫩微紅的臉頰,幾乎忍不住想要看著他夾雜著理智和拒絕的哭腔,忍不住把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落在他的身上。

  陸銜洲覺得自己不止心口,連其他地方也燙了起來,有什麼在急速燃燒,波及了理智,讓他無法思考,只想伸手。

  「陸……陸先生。」喬燼看他不說話,有些緊張的叫他。

  「喬喬。」他的聲音幾乎啞到極致,帶著明晃晃的情Y氣息,啞聲問他:「知道餵男人吃東西代表什麼嗎?」

  喬燼有點茫然的搖搖頭,說:「可是你沒有手拿了。」

  沒有手拿了。

  陸銜洲看著近在咫尺的草莓,被他這句不摻雜任何目的性的話一下子驚醒,閉了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把自己心裏那點因為喝醉了而升起來的邪火壓了下去。

  他會餵自己,只是因為他在做飯,沒有手去拿。

  僅此而已。

  「我洗手了,不臟的。」

  喬燼看他不吃,以為是他嫌自己手臟,忙又放下草莓把手指張開送到他面前給他看,「我換完衣服之後洗了手,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鹹粥陸總:撩不動,根本撩不動。

  



第15章 唯你是青山

  陸銜洲合了下眼皮,努力忽略他在自己眼前晃的手,還有身上那股微甜的奶味信息素,也側過頭避開了這個不經世事的小孩。

  「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喬燼手停在半空,呆呆地想他剛才問自己餵男人吃東西代表什麼的時候還笑了一下,像是心情還可以,為什麼突然又不高興了。

  他抿了抿唇,乖乖把草莓送回去一顆,只留了三個捧在手心裏,退回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小口吃。

  陸銜洲余光掃了他一眼,自己說三個,他就一個也不敢多吃。

  剛剛多拿一個出來,現在還送回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咬一口草莓,時不時偷瞄自己一眼,怕被發現又立刻低下頭裝作認真吃東西。

  完全瞞不住人,這個小傻子。

  陸銜洲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喝多了,竟然對這樣單純到是一張白紙的小孩有那樣的想法。

  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竟然全扔腦後了,如果剛剛喬燼再靠近一些,說不定他的理智會全部崩盤。

  不碰他,不標記他,給他選擇離婚的權利,他的婚前承諾。

  如果堅持不住沖動標記了他,那喬燼這輩子就只能待在自己懷裏了,除非冒死讓另一個男人覆蓋住他的標記。

  對於Alpha來說,他可以標記無數人,但是Omega只能被一個Alpga標記,如果想要強行覆蓋上一個Alpha的標記,輕則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重則送命。

  他們之間有著99%的契合度,如果覆蓋,九死一生。

  喬燼這種軟乎乎的小孩,真要是被標記了,再被強行覆蓋標記,怕是根本撐不到下床。

  陸銜洲看了不遠處那個冒著淺淺奶味信息素的小孩一眼,在心裏想是時候教他控制信息素了,不然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淪陷在信息素的吸引裏。

  「喬喬。」

  「啊?」

  「下個月課還多嗎?」

  現在已經入冬了,距離寒假差不多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不過舞蹈系一般放假比較早一些。

  陸銜洲想了想,又補了句:「大概中旬。」

  「有事嗎?」

  「我有個朋友下個月結婚,你們大學基因研究實驗室的傅教授,認識嗎?」

  喬燼搖搖頭說自己不認識,過了會小聲問他:「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去嗎?」

  「看你自己,如果覺得自己不適應那種場合就算了,沒關系。」

  「我能……考慮考慮嗎?」喬燼不太確定他是不是想讓自己去,決定明天聽聽周訴的意見。

  陸銜洲說:「可以。」

  **

  第二天,喬燼起來的時候陸銜洲已經出門了,桌上放著早餐,還是熱的。

  桌上有張紙條,「吃不完就放著,別吃撐了。」

  喬燼看見他力透紙背的字心尖有些發顫,一下子就想到上次陸銜洲摸他肚子的畫面,又聯想到讓他面紅耳赤的婚照,臉頓時燒了起來。

  他怎麼還記得!

  喬燼掩耳盜鈴似的把紙條塞進口袋裏,頭忽然有點暈,他扶住桌沿晃了晃腦袋,感覺心口有股燥熱。

  他深吸了口氣,把那股不適壓下去,正巧李震敲門進來詢問什麼時候出門。

  喬燼沒有胃口吃飯,索性就拿了圍巾就跟他一起出門,結果在門口遇見一個送快遞的。

  「客戶要求需要本人或者家屬簽收,請問陸銜洲先生在嗎?或者您是他的什麼人。」

  喬燼說:「陸先生上班去了,我是……」

  李震看著這位一臉不懷好意的祝姓「快遞員」,頭疼的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報告給陸銜洲。

  喬燼並不認識祝川,只是為難的咬咬嘴唇,好不容易才小聲問:「他是我先生,我可以簽收嗎?」

  祝川忍笑說,「可以可以,完全可以,我們客戶說了這是給陸銜洲那個老東西的生日禮物,本來是不……」

  喬燼簽字的手一頓,「老……什麼?」

  祝川輕咳了一聲,嚴肅的說:「您聽錯了,既然東西已經簽收了,那麼我就先走了。」

  喬燼把快遞箱放回家裏,才又重新出門,到了學校卻沒見到周訴。

  原來昨天班裏有位叫張渺的同學出去兼職演出,從威亞上掉下來了,至今還生死一線。

  他的家庭條件大家都知道,父母都在鄉下,母親臥床多年,父親身有殘疾,只有一個姐姐還算勉強能打工,竭盡了全力供他上學。

  張渺人緣很好,自己能接到兼職的時候也會推薦同學一起去,大方又爽朗。

  班裏同學為他捐了一部分錢,但重癥監護室花錢如流水,這點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於是有同學提議在平台和街頭同時募捐。

  喬燼和周訴以及其他幾個同學被分到平江路,他不太會和別人交流,周訴便讓他抱著箱子,說話的活讓他們來。

  現在很多人並不大信這個了,忙了一上午也沒有募捐到多少錢,他粗略估計也只有不到一千塊,這些錢連張渺在重癥監護室過一晚都不夠。

  天氣有點陰,眼看要下雪,喬燼動了動手指,實在太冷了,他感覺自己的手都快沒有知覺了,但想到張渺還躺在醫院裏,輕輕呼出了口氣,不冷不冷不冷。

  他早上收那個快遞,把圍巾忘在家裏了。

  -

  陸銜洲下午有個合同要談,在平江路附近,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喬燼抱著募捐箱站在街頭,鼻尖凍得通紅,像是個小兔子。

  他多看了一眼,出來迎接的男人疑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陸總,怎麼了?」

  陸銜洲收回視線,笑了下說:「看到一只快凍死的小兔子,怪可憐的。」

  「陸總真會開玩笑。」男人以為他是說笑,平江路是平洲最繁華的地方,怎麼可能有兔子,還快凍死了。

  「不過今兒這天確實有些冷,平洲好些年沒這麼冷了,我們周總還說該到陸氏找您談來著,讓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陸銜洲進了門,將大衣脫掉遞給寧藍,在男人伸手說請的時候開口道:「這次合作是我想找周總談,我來見他是應該的。」

  「不過周總這還是第一次松口說賣,我看您基本上十拿九穩了。」

  陸銜洲莞爾一笑,「奪人所愛的生意,周總怕是在心裏罵我呢。」

  -

  十一月底正是平洲最冷的時候,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天穹陰沈的像是要狠狠壓下來。

  喬燼畏冷,開始連連打噴嚏,手指開始從疼變得麻木。

  周訴聽見他打噴嚏,揚聲喊其他幾個同學說:「我們找個地方吃個飯暖和暖和吧,再這樣下去錢沒籌到,咱們要凍死了。」

  「走走,下午再說。」

  ……

  喬燼抱著募捐箱和周訴走在後面,另外兩個同學要吃火鍋去了另一家店,喬燼和周訴不愛吃就沒去,隨便找了一家坐下來。

  「周訴,我問你一個問題。」

  「問啊。」周訴剛打開一局遊戲抽不出空擡頭,一邊瘋狂按手機一邊噴人:「艹,菜成這樣還玩輔助,一個人送了一隊人頭,抱著孩子推磨——光特麼添人不添力。」

  喬燼看他玩的認真,便耐心的等他打完,周訴沒聽見他說話,抽空道:「你問,我聽著。」

  喬燼說:「昨天晚上,他說有個朋友要結婚了,好像是想讓我陪他去的樣子,但是我不太確定。」

  周訴一楞,從手機上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轉回頭,「你等我一下。」

  他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操作了一會,然後跳出一個您已陣亡的界面,才又擡起頭說:「他怎麼跟你說的?」

  「他問我下個月課多不多,又說有個朋友結婚。」

  「你怎麼回答他的?」

  喬燼想了想,說:「我問他能不能考慮考慮,他說好。」

  周訴撐著下巴考慮一會。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會把另一半帶到自己的社交圈都是一種保護和宣示所有權的意味,尤其是陸銜洲這種人的社交圈,他要是願意帶喬燼進去,那就代表告訴所有人,這個人是他的,受他保護的。

  但是按照喬燼說的,陸銜洲有點兇,還說除了愛情之外什麼都可以滿足他,更說三年後給他提離婚的權利。

  他們沒有辦婚禮公告全世界,更不是因為信息素的互相吸引而結婚。

  也許只是一個需要夫妻出席的場合,演戲?周訴想了想,評價:他們這些生意人真難懂。

  喬燼垂下眼,有些沮喪的說:「我很多事情都做不好,要是去的話一定會給他丟人,他喜歡那種利落能幹的人,我……」

  「你自己想不想陪他去?」

  喬燼搖了下頭:「我不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跟他結婚了,也許是要走一輩子的,萬一他不肯離婚,你怎麼辦?」頓了頓,他又說:「再進一步,如果你發情期來了,他標記了你,你就不能再有別人了。」

  喬燼大駭,過了會又搖頭說:「他說給我提離婚的權利,不會反悔的。」

  周訴皺眉看著喬燼因為這句話差點被嚇白臉,又問他:「如果現在三年之約到了,你會跟他提離婚嗎?沒有標記的情況下。」

  喬燼想了想,點頭。

  「那標記了呢?」

  「他說不會標記我的。」

  周訴沈默了一會,感嘆:「蝸牛摔在靛殼裏。」

  喬燼:「什麼意思?」

  周訴撐著下巴,說:「殼藍(可難)。」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陸總:我在撩老婆,他在想離婚。





第16章 唯你是青山

  陸銜洲正在談判期間,手機忽然響了下,他低頭看了一眼發信人。

  寧藍:太太和同學去吃飯了,我還在外面等著嗎?

  陸銜洲手指微頓,停了幾秒才回覆:「不必。」

  「陸總,從沒見你在談判桌上玩手機啊,什麼要緊事?還是談戀愛了。」

  周總是個挺風趣的長者,穿著一身麻布長衫,與其說是個商人倒不如說是個學者。

  「周老說笑,手底下的人蠢笨,一點事都要費心,不比您這兒,個個兒都是精英。」

  「寧藍有多能幹,也就只有你說蠢笨他,我看多半是有了意中人吧。」

  陸銜洲微微笑了下,沒否認也沒承認,將手機收了回去。

  「周老。」他將手邊的東西往前推了一下:「這是我今天來見您的誠意,您過目。」

  周總只掃過一眼,卻沒伸手去翻,只說:「我對你的誠意不感興趣,我如果願意把它賣給你,原因只有一個,是看重你這個人。」

  陸銜洲捏著杯子含笑道:「據我所知,我父親也曾向您表達過意向,您沒賣,卻看重了他的兒子。」

  周總斂眉笑了下:「是,你父親確實曾跟我表達過意向,但是我見都沒見過他,知道為什麼嗎?」

  陸銜洲伸了下手:「願聞其詳。」

  周總呵呵一笑,「雖然外頭對你的評價不算太好,做事狠厲不留情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得到公司連親哥哥都設計,害得他殘疾。」

  陸銜洲眉目不變,指尖捏著杯子晃了晃,酒液和玻璃杯被燈光映的有些刺眼。

  「您怎麼知道這不是事實。」

  周老輕輕搖頭,樂呵呵道:「你接手陸氏的時候只剩個空殼子,救得活固然好,救不活也是在你手裏敗落,你能救活那是你的本事,至於你大哥……」

  陸銜洲擡眸。

  周老說:「是你嗎?」

  陸銜洲輕笑了下舉起杯子,朝他心照不宣道:「周老這話留了坑,我可不敢接。」

  「不接就不接吧,咱們公事說完了,聊聊私事。」

  周總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說:「我有個侄女,以後可能會接我的班,改天一起吃個飯?」

  這句話說的隱晦,但在聰明人看來卻是非常直白,連同剛才那句看中這個人在一塊,周老這是給自己侄女牽紅線的意思。

  這個生意多半也是他的「誠意」。

  「怎麼,不願意?」

  陸銜洲說:「公事我倒是能自己決定,私事我可能要問問太太,家裏的事兒他說了算。」

  周總微楞:「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沒聽見風聲就把婚結了,方家那位三小姐?」

  陸銜洲說不是,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些什麼,半晌才道:「我太太年齡小,膽子也小,沒打算現在公開,周老見諒。」

  姻緣看個人,周總也不強求,聽他說已經結婚便爽朗的笑說:「那就祝陸總,白頭偕老。」

  陸銜洲莞爾一笑:「承您吉言。」

  -

  喬燼和周訴吃完飯,又在餐廳裏待了一會,等差不多回暖了才出去。

  巧的是一出門就遇上了姜飛,抵著門不讓兩人出去。

  「哎喲,真巧。」

  周訴一見他就恨不得把全身的刺都豎起來,譏諷道:「真倒黴啊,吃個飯都能遇見腦殘,喬燼我們走另一個門。」

  「等等。」姜飛一把拽住喬燼的手腕,掃了一眼他懷裏的募捐箱說:「我跟你一起吧。」

  喬燼掙紮了一下避開他的手腕,往周訴的方向退了幾步。

  周訴朝他揮了下手,「屎殼郎撬糞球,不勞您少爺動手,趕緊滾蛋。」

  姜飛最煩他這個張口就來的歇後語,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說話間,喬燼已經先一步出了門。

  姜飛的信息素氣味非常濃烈,像是某種皮革,讓他覺得非常難受。

  周訴聞不著信息素的氣味,只當喬燼是討厭姜飛,快步跟上來說:「沒事你別怕,哥一個打十個姜飛好吧,實在不行,你就把你老公的名字扔他臉上,嚇死這個龜孫。」

  喬燼腳步一頓,搖了下頭,還沒說話姜飛也追了上來,不依不饒的說:「哎喬燼,下周我生日,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兒吧,你答應了我就給你捐兩千塊錢怎麼樣?」

  喬燼:「我不去。」

  「去吧,我好多哥們都在呢。」

  喬燼不堪其擾,微微皺眉道:「我真的不去,你讓開!」

  姜飛被他的連連拒絕弄得很沒面子,伸手就要去要去抓他的手臂。

  「仗著我喜歡你是吧,我跟你說你還別不信,過幾天我就讓我爺爺給咱倆做婚姻配對,到時候你願意也得跟我,不願意還得 跟我。」

  周訴冷哼了聲:「87%的信息素契合度就了不得了?指不定還有個99%的呢,見識短淺。」

  「99%?這幾率比你買彩票中頭獎可能性還小,你一Beta操著Alpha的心,幹嘛,你也喜歡喬燼啊?可惜,你喜歡也沒用,不能標記他也緩解不了他的發情期,難道要讓他一發情就用抑制劑嗎哈哈哈哈。」

  周訴擡手便朝姜飛臉上招呼,「放你媽的屁,不會說話就別說。」

  姜飛避過這一拳立刻就還手,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喬燼好不容易拽住周訴的手,朝他搖了搖頭,「別打架,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

  陸銜洲出來的時候看了一眼路對面,看到這個場景眉頭一擰,問寧藍:「那個動手的是誰?」

  「我怎麼知道。」

  「在這兒等我。」

  寧藍看了眼陸銜洲的背影,慢吞吞的補了一聲「哦」,然後搓著手拉開車門坐進去,呼出口冷氣後跟司機同志大膽猜測小心求證,「李哥,你說陸總是不是有點喜歡喬燼啊。」

  李震說:「不知道。」

  「我覺得像,哎不如咱們打個賭吧。」寧藍側頭看見一臉冷漠的李震,沈默了下又轉過頭:「算了,跟你賭不起來。」

  -

  陸銜洲過一個紅綠燈的時間,姜飛正巧撂了狠話走了,他偏頭掃了姜飛的背影一眼又收回視線看了眼喬燼。

  他的手還擱在周訴的臉上,軟糯糯的嗓音裏含著一絲關懷,「你沒事吧,下次你別擋在我前面了。」

  周訴嘿嘿笑了聲:「沒事兒,我皮糙肉厚的,你哪能經得起這個。」

  喬燼抿了下唇,低聲說:「對不起,連累你那……」

  陸銜洲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聽見他略帶鼻音的細軟嗓音溫溫柔柔的和面前的男生說話,還把手放在他的臉上,親密的仿佛他們才是夫妻。

  「喬喬。」

  喬燼一怔,反射性的轉過頭來,看見陸銜洲就站在身後不足五米的地方,臉色陰沈的不像話,頓時被嚇了一跳。

  周訴只是聽說,並沒有見過陸銜洲,此時一看他臉色陰沈的厲害,又回頭去看喬燼,見他在回過頭的一瞬間嚇的臉都白了,立刻擋到他身前說:「你是誰!」

  陸銜洲眉頭瞬間擰起來,對於他這個保護姿態非常不悅,尤其看著喬燼還沒有躲,任由著他保護?

  一股酸味突如其來的席卷他的心口,滿滿漲漲的全部堆在嗓子眼讓他喘不開氣,躍躍欲試的想揍趴下這個Beta。

  冷靜告訴他,如果他動手,先嚇哭的會是喬燼。

  「喬喬,不跟你同學介紹一下嗎?」

  陸銜洲走過來,聲音微冷,眼神也微冷,還刻意加重了同學兩個字的重音。

  喬燼茫然的看了他幾秒,在心裏考慮了半天,忽然靈光一閃跟周訴說:「周訴,這是我叔叔。」

  「……」陸銜洲手指倏地攥緊,腦子裏有什麼瞬間崩斷了。

  叔叔?

  喬燼又回過頭來給他介紹了周訴,看著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頓時有點慌。

  他之前說讓自己把他當叔叔看,而且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們結婚的事,這麼介紹不對嗎?

  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生氣。

  陸銜洲看見他鼻尖被凍得通紅,眼圈也有點發紅,一看就是凍壞了,再大的火氣也燒不起來了。

  只能任由自己憋悶著酸味朝他招招手說:「過來。」

  「你生氣了嗎?」喬燼抱著捐款箱挪到他身邊來,任由那個寬大而溫暖的手掌貼在了頰邊,給他取暖。

  「沒有。」陸銜洲違逆內心真實的想法,硬生生讓自己看起來稍稍溫和一些,「冷不冷?」

  喬燼下意識搖頭,停頓了下又點頭:「有一點。」

  陸銜洲伸出兩只手包住他的耳朵給他捂了一會,明知故問道:「這麼冷的天,在這兒幹什麼呢?」

  喬燼把募捐箱舉給他看,「我有個同學受傷了,我們班裏計劃給他募捐一些醫藥費。」

  「募捐到多少了?」

  「不太多,只有三千。」

  陸銜洲低頭看了一眼箱子,接過來遞給身後的周訴,「和善」的說:「周同學,你不介意幫喬喬拿一會吧。」

  周訴總覺得這個人對他有種莫名的敵意,像是占有欲,但又和姜飛那種不同,像是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他不由自主的想順著他的話低頭。

  「不……不介意的喬叔叔,您隨意,隨意。」

  陸銜洲沒反駁自己姓什麼,轉過身來捏住喬燼的手包住放在自己懷裏焐,然後才壓低聲音說:「喬喬,本事大了,連我的姓都敢改了。」

  Omega天生嬌小,喬燼因為常年練舞看起來更加清瘦,再加上陸銜洲比一般的Alpha還要高出許多,被他扣著手抱在懷裏的時候幾乎嚴絲合縫。

  他這個姿勢說話很不方便,必須要仰起頭,耳朵和臉頰因為被他手掌捂的回溫有點發紅,裹著淡淡的奶香信息素氣味,像是個剛蒸好的奶油蛋糕。

  「對不起。」

  陸銜洲心口的酸味還沒散去,聽見道歉並沒有緩和,冷道:「記得不許別的男人碰,但是可以碰別的男人,是吧。」

  喬燼一呆,「啊?」

  陸銜洲看著他發紅的臉頰,還有水汽盈盈的眼睛,心口酸味更濃,聲音也越發冷,「你剛才摸那個姓周的。」

  喬燼側頭,看了抱著募捐箱在寒風裏獨立的周訴一眼,這才記起來剛才他好像是摸他的臉了,忙又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喬喬,我不喜歡聽你說對不起。」

  喬燼茫然:「那……那您喜歡聽我說什麼?」

  陸銜洲仰頭閉了下眼,算了。

  他沈默了一會,松開喬燼已經回溫的手指,在他指尖上敲了敲,「沒什麼,說說你們募捐的事,我教你一個快速募捐的辦法,想不想知道?」

  喬燼一聽有快速募捐的辦法,不疑有他的立刻點頭:「想。」

  陸銜洲微微傾身低下頭,靠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喬燼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什、什麼?」

  陸銜洲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尖,故作冷漠的說:「不明白嗎,那算了。」

  喬燼以為他要走,下意識拽住他的手指,脫口道:「師兄。」

  陸銜洲心尖一顫,乖乖。

  「嗯?」

  「師兄,我知道錯了,以後不碰別人了,你別生氣好不好?」喬燼踮起腳,怕周訴聽見一般,小心翼翼的靠近陸銜洲,大著膽子在他耳邊試探性的小聲問他:「您要我保證這個,是要給我同學捐款嗎?」

  陸銜洲鼻尖蔓延進輕微的奶香味信息素,還有溫熱的呼吸繞在耳廓上,手又被他柔軟的指腹抓著,再加上那個略帶鼻音的軟糯嗓音,什麼氣都消了。

  「小傻子,讓我花錢的時候倒是挺機靈,一點就通。」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陸總:醋都是我的,跟我老婆無關

  卑微陸總:【我想聽你說愛我,不想聽對不起】

  



第17章 唯你是青山

  喬燼吃不準他是不是不高興,抿了下唇看他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支票本,放在他的捐款箱上刷刷寫下數字然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撕掉扔進捐款箱裏。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點遲疑都沒有。

  他寫的時候,喬燼默默在心裏數了一下,等他扔進去了才反應過來,「師兄,您是不是寫錯數字了?」

  這些錢,恐怕給張渺治愈都綽綽有余了吧。

  陸銜洲收起支票本,摸了摸他的頭,低聲說:「你那句師兄,值得這麼多,行了回去吧,別在這兒挨凍了。」

  喬燼稍有些遲疑,楊芹告訴他,陸銜洲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做事狠厲不講情面,從來不會做虧本生意的人。

  他這麼做,不算是虧本的生意嗎?

  「怎麼了?不夠?」

  喬燼忙不疊搖頭:「不不,夠了夠了,只是……你捐的太多了。」

  「你開了口,就不算多。」陸銜洲沒等他弄明白這句話,又揉了揉他的頭說:「好了回去吧,我回公司了,有事就給寧藍打電話。」

  喬燼點頭。

  周訴目送著陸銜洲的背影,這才找回意識,走過來扒拉出陸銜洲寫下的那張支票,感慨道:「喬燼,你叔叔也太大方了吧,這幾個零啊我數……我艹!!陸銜洲?」

  周訴一聲驚叫拉回了喬燼的視線,他一把攥住喬燼的肩膀,不敢置信的問:「剛剛那個是陸銜洲?」

  喬燼點頭。

  「你老公?」

  喬燼再次點頭。

  「我靠,我真以為他是你叔叔,我還在想你這叔叔怎麼對你又摸又抱的,差點要擼袖子揍他了,結果這是你老公。」周訴念叨半天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對啊?你說他是你叔叔的,他也沒否認,什麼情趣?」

  喬燼微抿了下唇,又看了眼陸銜洲拉開車門坐進去,才低聲說:「他不喜歡被別人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情,你能不能也當做不知道?」

  周訴懷疑的掃了一眼支票上那個筆鋒淩厲的陸銜洲三字,是嗎?

  他寫這麼個簽名,是真的不想被知道?

  墳頭上燒報紙,騙鬼呢吧。

  -

  晚上李震來接喬燼放學,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便接到了他的電話,說不讓他來接了,自己要在學校練舞,稍晚一些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李震的車停在路對面,掛掉電話之後看著喬燼繞過十字路口打了輛車走了。

  半分鐘後,陸銜洲便收到了消息。

  他剛從會議桌上下來,掃了一眼消息,頓了頓給他回了消息:「跟著他,別讓他有危險。」

  這兩天他感覺到喬燼的胃口不是很好,不像是生病,倒是有些像發情期來臨之前身體本能的排空,保證生殖腔幹凈的樣子。

  按照第一次發情期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

  陸銜洲撐著手在辦公桌上,思慮了一會,喬燼膽子小,現在還很怕他,更何況他承諾過不碰他不標記他。

  如果食言,喬燼恐怕會哭著說他出爾反爾。

  陸銜洲輕笑了下,估計控訴起他來也是軟軟的沒有半點威懾力,若是在床上,說不定還會讓人想要更狠的欺負他,讓他哭的更厲害。

  -

  李震不緊不慢的跟在出租車後面,看著他進了商場。

  喬燼穿梭在商場裏,在心裏盤算著該給陸銜洲送一個什麼生日禮物,再加上他給同學捐了那麼多錢,他應該有所表示。

  他在微信上問周訴,但他也沒談過戀愛,對於送禮物這事兒更是一竅不通,想了半天都覺得不太合適。

  陸銜洲的西裝全部是手工定制,更何況他也不知道尺碼,周訴說:「要不然你給他買個蛋糕吧,過生日不都吃蛋糕嗎?」

  喬燼想了下陸銜洲吃蛋糕的樣子,「他應該不喜歡吃甜食吧,我沒見過他吃點心,草莓他都不愛吃。」

  喬燼一邊看一邊走,正巧路過一個賣鋼筆的專櫃,忽然想到今天下午他簽字的時候那支筆看起來很破舊了。

  「先生看看鋼筆嗎?」

  喬燼透過玻璃櫃看了一會,伸手指了其中一個筆身漆黑的,抿了抿唇有些不太自然的跟她說:「麻煩你……」

  專櫃小姐微笑著將筆取出來雙手遞給他,便介紹道:「我們這支筆,筆身是用……」她嗓音平和柔軟,在喬燼看的時候詳細介紹,盡力推銷。

  鋼筆拿在手裏冰涼,喬燼看著漆黑的筆身稍稍想了一下陸銜洲修長指尖握著它的樣子,呼吸陡然一亂。

  專櫃小姐看著喬燼一臉學生氣,頓了頓又說:「您是自己用,還是送人呢?」

  喬燼說:「送、送人。」

  「送人的話,這款筆比較適合精英人士,如果對方是向您這樣的學生的話,我推薦這一款青春系列,您手上拿的這一款就過於正經了,而且價格偏貴。」

  喬燼搖搖頭,問她:「這個是多少錢?」

  專櫃小姐說:「三萬二千八百元。」

  喬燼被這個價格嚇了一跳,這麼貴?

  他以為最多也就幾千塊,沒想到還有幾萬塊的一支筆。

  專櫃小姐掃了他一眼,溫和道:「這款筆是限量,全球只有十一支,如果這個價格您不能接受的話,我們還有其他的款式推薦。」

  喬燼說:「就……就要這個。」

  專櫃小姐帶他去付了錢,將發票和收據還給他,又讓他挑了一條緞帶。

  喬燼站在櫃台邊看著專櫃小姐手指利落的包禮物,他雕刻木偶加上舞蹈演出一共也就攢了三萬多一點,買完這支筆就所剩無幾了。

  但他想送這個給陸銜洲,自己住在他的家裏,而且結婚的時候他給了馮叔叔很多東西,自己則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人嫁給了他,他應該還一些的。

  「喬燼?」

  喬燼正想的出神,聽見聲音一回頭,看見了陸平言,遲疑了下喊道:「大哥。」

  陸平言往他身後打量了一眼,「你一個人?」

  喬燼輕輕點頭,陸平言將輪椅往前推了推,到他身邊溫和的笑了下說:「自己來買東西,銜洲沒陪你?」

  喬燼搖了下頭,正好專櫃小姐包好了東西,雙手遞給他:「先生,您的禮物包好了,請保存好發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本店維修。」

  喬燼接過筆,正巧陸平言的毯子掉了,他彎下腰幫忙撿起來,陸平言伸手,放在他的頭頂。

  突如其來的碰觸,喬燼猛的站了起來,慌亂的後退了幾步。

  「大哥,我……我要回家了,再見。」

  陸平言略一頷首,微笑著看他落荒而逃的樣子,慢慢收住了笑意。

  膽子小、緊張的時候亂飄信息素,嬌嬌軟軟出不了大場面,每一個特質都正中陸銜洲的雷區。

  看來這場婚姻,確實是交易了。

  專櫃小姐恭敬道:「老板。」

  陸平言「嗯」了一聲,說:「去忙吧。」

  -

  路上堵車,喬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八點鐘了。

  客廳裏一片漆黑,他打開燈也沒看到陸銜洲回來的跡象,輕輕的松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摸進了書房。

  陸銜洲坐在房間裏,從監控裏看著他做賊似的四處打量。

  他手邊的手機還亮著,上面有幾條消息和一張照片,李震在一個半小時以前發來的。

  他找停車位找了很久,進商場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喬燼和陸平言說話,又因為背對著,所以只能看到陸平言頷首微笑。

  「他和大少在商場裏說了會話就出來了。」

  「沒有人跟著,就他們兩個。」

  陸銜洲手指攥的緊緊地,在手背上繃出明顯的青筋,雖然面色如常,但渾身抑制不住的信息素和低氣壓都昭示著他現在的怒意。

  李震發來的照片上,喬燼乖順的半跪在他面前,陸平言的手放在他頭上。

  內心裏充斥著酸脹,陸銜洲看著書房裏翻找東西的小身影,給李震回覆了消息。

  ——別在他面前提到這件事。

  李震回覆:「是。」

  喬燼小心翼翼的打開抽屜把禮物盒放了進去,小聲念叨一定要喜歡,結果關抽屜的時候不小心拐落了幾個文件。

  他蹲下身撿起來放在桌上,剛想合上就被吸引住了視線,不由之主的翻了起來。

  上面是他非常喜歡的一個舞蹈家的資料,後面是她跟陸氏簽約一個代言的合同,以及接下來她演出的流程計劃。

  喬燼翻的入迷,監控後的那個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陸銜洲手指松松攥攥,當年他很信任的牧霜嵐是陸平言安排來的棋子,狠狠地給了他一刀。

  如今他的小妻子……

  陸銜洲不想冤枉他,於是拿起手機撥了他的電話,盡量耐心的等他接起來。

  「喬喬,回家了嗎?」

  聽筒裏的聲音很輕很軟,「回家了,您今晚不回來了嗎?」

  陸銜洲不答反問:「李震接你沒遲到吧,他說堵車。」

  喬燼遲疑了下,說:「沒有,很準時。」

  陸銜洲手指倏地攥緊,但還是沒有發作,只是問他:「今天去了哪裏沒有?」

  「沒、沒有。」喬燼沒給人送過禮物,而且這個筆他也不知道陸銜洲會不會嫌不好,便沒敢說,微微抿唇撒了個小謊說:「哪裏都沒去,放學就回家了。」

  陸銜洲掛掉電話,冷冷地勾動了下唇角,他曾經信任的部下背叛他。

  他如今娶的人,也對他撒謊。

  喬燼接完電話便匆匆合上了文件,生怕陸銜洲回來發現他在書房,忙不疊出來,結果一下樓就撞上了一臉陰沈的陸銜洲。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擡頭說:「過來。」

  喬燼快步走下來,站到他面前剛想說話就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下意識拽住衣服衣服往後退了一步,小聲問他:「你心情不好嗎?」

  陸銜洲朝他伸手,「過來。」

  喬燼遲疑半秒,乖乖走過來,卻被他一下子握住手腕拽進懷裏。

  「陸、陸先生?」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別人跟我撒謊。」

  喬燼坐在他的腿上僵硬的一動不動,又因為他這句話一下子心虛的沒有說出話來。

  「你去書房幹什麼。」

  喬燼被嚇的一哆嗦,他從來沒見過陸銜洲這麼兇的樣子,眼圈一紅,「對、對不起。」

  對不起。

  陸銜洲最不喜歡聽的三個字,冷笑了聲說:「對不起我什麼?」

  喬燼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只是下意識的道歉,聽他質問的語氣,眼淚本能的掉下來了,抿著嘴死死地想要憋住,坐在他腿上連擦也不敢擦。

  「不許哭。」

  喬燼又被嚇的一抖,黑長的睫毛輕輕顫起來,眼淚不僅沒止住還掉的更兇了,手忙腳亂的去擦,「我……對不……我不哭。」

  陸銜洲掐緊了手指,被人背叛的憤怒席卷而來,必須死死克制才能讓自己保有理智才能別去嚇壞他。

  盡管如此,喬燼還是被他嚇壞了。

  陸銜洲身上那股抑制不住的信息素極其洶湧,像是數萬米深海的浪潮兜頭澆下來,Alpha的壓制讓他本能的打著哆嗦。

  「師……」

  喬燼越是緊張越是說不好話,他天生膽小,再加上Alpha對Omega的壓制,他們之間又有著99%的信息素契合度,陸銜洲對他來說是完全的支配者。

  那雙眼神沈若深海,死死盯著他的時候不帶一絲溫度。

  喬燼這才知道楊芹他們說的陸銜洲是什麼樣子,內心的恐懼和信息素的波動讓他再也忍不住,在陸銜洲說出下一句逼問的時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同時,一股巨大的Omega奶香味信息素瞬間噴薄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甜文,不虐不虐不虐,面對這樣的小傻子誰舍得虐啊,相信我,不虐【你川的求生欲.jpg】(當然,慘還是祝川慘,快到手的超跑沒了,卑微陸總好不容易讓喬喬不太怕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第18章 唯你是青山

  陸銜洲手猛地一顫,被鼻尖沖進來的這一股信息素激的心口激蕩,心臟也倏地鎖緊,血氣一股股的翻湧。

  喬燼的呼吸短促,兩只手攥成拳細細顫抖,嘴唇死死地咬著,整個房間裏全是濃郁甜膩的奶香味信息素。

  他這是,直接被嚇崩了?

  陸銜洲定力一向強悍,但在兩人99%的信息素契合度下呼吸還是沈了,硬生生撐著一絲清明,伸手去摸他的腺體,檢查是不是發情期被自己嚇提前了。

  手指才一碰上,喬燼便瑟縮了下,緊接著是一股更濃的奶味。

  腺體滾燙像是一顆完全成熟、果皮油亮的櫻桃,輕輕一戳就有豐沛的汁水,炸開的信息素源源不斷的闖入鼻腔,撕扯陸銜洲的理智。

  他從沒見過有人的發情期能這麼洶湧。

  「喬燼。」

  喬燼還在掉眼淚,啪嗒啪嗒沒完沒了的落在他的手背上,陸銜洲被Omega的信息素和眼淚燙的血氣翻湧,咬住舌尖盡力保有一絲理智。

  「不準哭了。」陸銜洲握住喬燼的肩膀,強迫他看向自己,盡量冷靜的說:「控制一下信息素。」

  喬燼用力搖著頭哭,眼圈紅的像是被淚水洇過一遍又一遍,細細的哭腔從喉間溢出來,讓陸銜洲沒來由的心煩氣躁。

  他在書房裏翻文件,他還沒真正訓就哭成這樣,好像有多委屈。

  陸銜洲盡量沈著,控制著自己的信息素別被他吸引,一旦被他勾起來,那就不受他控制了,這種原始又獸性的基因。

  喬燼嗓子不好,一哭就啞,陸銜洲訓哭過無數人,但還是頭一次沒開始訓就哭的,坐在他懷裏抽抽噎噎控制不住信息素。

  陸銜洲長長呼出一口氣,到底還是放軟了聲音,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低聲說:「喬喬,不許哭了。」

  喬燼在懼怕和信息素的雙重壓力下完全聽不見陸銜洲的低哄,崩潰似的掉眼淚。

  陸銜洲抱著他,發現他的鼻尖和額頭開始冒汗,體溫也開始升高,僅靠鼻子呼吸似乎不夠,連嘴都張開了。

  情況不妙。

  他沒學過控制信息素,這樣下去遲早崩潰,陸銜洲看著他亂顫的睫毛濕漉漉的,皮膚因為體溫的驟然升高燒得發紅,可憐兮兮的。

  顧不上那麼多,即便他撒了謊去見陸平言、在書房翻了東西,他也狠不下心見死不救,攥了下手然後捏住了腫的滾燙的腺體。

  指尖稍稍摩挲了下,下一秒喬燼像是突然發覺了什麼,拼命的掙紮起來:「不要、不要標記!」

  陸銜洲一時不妨,真就讓他掙紮下去了,跌跌撞撞的跑開,細細碎碎的念叨:「不標記不標記。」

  陸銜洲手上一空,看他眼圈通紅的往後退,怕的直搖頭的樣子眼神一沈,「暫時標記不算標記,過來。」

  喬燼被他冷硬的嗓音激的找回一絲意識,一邊搖頭一邊扶著樓梯往樓上跑,留下眉頭皺緊的陸銜洲。

  「送點抑制劑過來。」陸銜洲撥通寧藍的電話,言簡意賅的交代。

  寧藍一驚,立刻坐起身:「我馬上來,您在什麼地方?」

  陸銜洲說:「家裏,給喬燼用的,快點。」

  寧藍掛了電話飛速換完了衣服,頭發用根橡皮筋一攏,拎過包包就沖出門買了抑制劑到陸銜洲家裏,前後只用了半個多小時。

  她有備份鑰匙,一推開門就被一股極濃的Omega信息素和Alpha壓抑的信息素震的差點跪地下,攥住門把晃了兩下才穩住。

  「陸總?」

  沒人應聲,寧藍換了鞋上樓,循著信息素的氣味找到了喬燼的房間,只見陸銜洲站在床邊,而喬燼則抱著膝蓋縮在床上發抖。

  她被嚇了一跳,「陸總,發生什麼事了?」

  陸銜洲頭也沒回的伸手,「抑制劑。」

  寧藍忙不疊從包裏取出來,又拿了支塑封好的針管一並遞給他,陸銜洲接過去,走到床邊剛一伸手喬燼就往旁邊縮,顯然是被嚇壞了。

  「陸總……您對他做了什麼?」

  寧藍發情期剛過,對信息素的免疫力稍高一些,還能保有理智,而且她很喜歡喬燼,這麼一看就有點心疼。

  陸銜洲說:「出去。」

  寧藍還想說話,但陸銜洲回頭掃了她一眼,「還要我送你?」

  「不、不用了。」

  陸銜洲聽見關門聲,把抑制劑和針管放在一邊,伸手將喬燼撈在懷裏,在他拼命掙紮的時候低聲喝道:「不想標記就別亂動。」

  喬燼頓時不敢動了,睜著紅紅的眼睛打哭嗝,但看到他拿起針管的時候又開始掙紮起來,「不打針……我不打針。」

  陸銜洲重新按住他,放軟了聲音安撫他:「這個是抑制劑,打了就好受了,聽話。」

  喬燼沒用過抑制劑,這時候也聽不進去,一個勁的拒絕,陸銜洲沒有辦法,這麼紮進去一定受傷,擱下針管揚聲道:「寧藍!」

  寧藍剛到樓下就聽見一聲極沈的嗓音,忙不疊又爬上樓,推開門看見一臉陰沈的陸銜洲,「怎、怎麼了?」

  「把抑制劑給他打了。」

  寧藍「誒?」了一聲,小聲說:「其實您咬他一口不就得了,還非要抑制劑這麼麻煩,您不就是天然的抑制劑嗎。」

  陸銜洲破天荒的給她解釋起來,「我還沒標記就嚇成這樣,真暫時標記了能哭到明年。」

  寧藍邊走邊問:「連抑制劑也不讓您幫忙打?」

  「哪那麼多廢話。」

  寧藍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喬燼,偏頭小心建議:「那您先出去?」

  陸銜洲頓了頓,說了句「別傷著他」就轉身出去了。

  寧藍這次直接翻了個白眼,「呸」了聲說:「我比你會憐香惜玉多了,也不知道你對人家幹了什麼,嚇成這樣。」

  她沒先去拿針管,反而是先把窗戶打開散了散信息素的氣味,然後又釋放了一些自己身上的信息素。

  同為Omega,寧藍身上的信息素溫和極了,稍稍舒緩了一些喬燼的情緒,然後她坐在床沿,低聲說:「太太,我是寧藍,你看看我。」

  喬燼呼吸很亂,擡起頭的時候眼睛裏布滿血絲,薄薄的眼皮也發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寧藍試探性的按住他的手,語速緩慢的說:「我知道你很怕陸先生不想讓他碰,但你不打抑制劑的話會很難受,我來幫你可以嗎?」

  喬燼還有點模糊的意識,費力的點了點頭,寧藍在心裏松了口氣,很好,還能交流。

  「雖然現在你的皮膚很敏感,但是打針這一點疼痛基本可以忽略的,打完了你就不用這麼難受了,試一試?」

  喬燼抓著床單的手背上繃起道道青筋,本能的想要拒絕,寧藍又說:「你也不想被標記,打了抑制劑就不用被標記了,你選呢?」

  「打……抑制劑。」喬燼開口,嗓音沙啞的不像話:「不要、不要標記。」

  寧藍微笑了下,「好。」

  -

  陸銜洲站在門口沒走,聽見寧藍低聲哄喬燼的聲音,他甚至能說話,自己選擇了抑制劑,可自己在屋裏的時候他只是哭,還有躲。

  他就這麼怕自己?還是厭惡。

  門鎖響了下,寧藍拉開門出來,低聲說:「打完了。」

  陸銜洲順著門縫往裏看了一眼,喬燼已經躺在了床上,卻還是不安的往外看,像是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兔子。

  「他本身對於攻擊力強的人就會怕,您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對於他都是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壓制。」

  陸銜洲收回視線,「嗯。」

  寧藍還想說什麼,但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她咽下想說的話出去接電話了。

  陸銜洲推開門進來,喬燼打了抑制劑已經平靜下來了,但還是有些害怕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只留兩只眼睛看他。

  不難想象,他在發抖。

  陸銜洲坐在床沿,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低聲說:「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標記你,安心睡吧。」

  寧藍接完電話,神色嚴肅的回來,敲了下門,聲音低沈的說:「陸總,出事了。」

  陸銜洲手指一頓,朝她揚了下手說:「出去等我。」

  陸銜洲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彎下腰來拍了拍他的頭,道:「不用這麼怕我,既然做了就不該恐懼和後悔。」

  喬燼以為他說的是鋼筆的事,輕輕地點了下頭。

  陸銜洲起身出門,聽見喬燼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在心裏苦笑了下,他什麼時候都需要安慰一個隨時想要給他一刀的人了。

  寧藍就站在門口,等他出來了,壓低聲音說:「屹華的老板死了。」

  「死了?」

  寧藍簡潔報告:「我剛剛收到消息,孫康華剛剛從他們公司頂樓掉了下來,警方去過現場帶走了屍體,暫時還不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

  陸銜洲眉頭從聽見孫康華死的那一刻就擰緊了,「他這種人多半惜命,不會自殺。」

  寧藍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暫時還沒有更多消息,我已經讓人去打聽了。」

  孫康華當年做的是個撈偏門兒的生意,現在逐漸開始洗白,但手底下到底還有些不幹不凈的門道兒,但還算遵紀守法。

  他對陸銜洲有恩,現在又做的正經生意,所以陸銜洲每年都會給他一些合同,但這個時機孫康華跳樓,恐怕不簡單。

  寧藍跟了他很久,算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早已練就了遇事冷靜沈著,她會這麼緊張,看來不止是孫康華的原因。

  「貨出問題了?」

  寧藍點頭,「這批貨在海關查出藏有……海洛因,他當年就是撈偏門兒也沒碰過這個,不可能現在洗白了還來碰,再說這是您的貨,有人暗地裏放這個,是沖著您和陸氏來的……」

  陸銜洲眉頭緊蹙,「警方那邊不急,先去公司,貨有源有頭,孫康華一死下一個目標很明顯,費這個勁用這種名頭栽贓,就沒打算讓我翻身。」

  寧藍走出兩步,發現陸銜洲沒跟上來,問他:「您不一起去嗎?」

  陸銜洲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說:「我等他睡著了再走。」

  作者有話要說:鹹粥:我有一句詩,葡萄美酒夜卑……

  下集預告:陸·大豬蹄子·銜洲終於知道喬喬進書房是幹嘛的了,痛哭流涕吧老男人【不是。

  



第19章 唯你是青山

  寧藍走後,陸銜洲去樓下煮了一杯牛奶上來,回到房間的時候喬燼還沒睡著,一聽見聲音就閉上眼裝睡。

  陸銜洲看到他的睫毛亂顫,無奈的說:「好了別裝了,起來喝點牛奶再睡。」

  喬燼一下子睜開眼,往被子裏縮,「我不喝。」

  陸銜洲「嘶」了一聲剛想沈下臉,但看他又要哭的表情硬生生的壓了下去,低聲說:「我不碰你,也不會標記你,喝完了就讓你睡覺。」

  喬燼顫著一點哭腔不相信的跟他確認:「真……真的?」

  陸銜洲「嗯」了聲把牛奶杯遞給他,「我等你睡著就走,如果不想我在這兒就趕緊喝完了睡覺。」

  喬燼一聽他要走忙不疊捧著杯子把牛奶喝完了,杯子往他手裏一送扯過被子,仿佛他身上有什麼一樣看都不敢看。

  陸銜洲看著手裏的杯子,在心裏嘆了口氣,罷了。

  「公司有點事,我今晚不會回來,安心睡吧。」

  喬燼睜開眼,動了動嘴唇又把眼睛閉上了,估計是今晚哭了一陣又加上發情期的疲累,沒一會就睡著了。

  漆黑的睫毛斂下來,呼吸很不安穩,兩只手也很沒有安全感的攥在胸前。

  陸銜洲調高了屋裏的溫度,又把被子給他蓋好,坐在床前等了一會,想伸手摸摸他的臉。

  這麼個小孩,打不得罵不得,輕不得重不得,聲音大一點臉色沈一點就哭,還不好哄。

  他如果真的是陸平言或是馮玉生安排來的棋子,那這步險棋走的實在冒險又精妙。

  陸銜洲看著他安安靜靜的睡臉,房間裏的信息素氣味已經淡的差不多聞不到了,只剩一點煮奶茶那種淡淡的香氣,在溫暖的房間裏被蒸騰的甜甜軟軟。

  陸銜洲想摸摸他臉的手停在半空中,終於克制的收了回來。

  他擱下杯子站起來轉身出了房門,拎起大衣穿上,把走廊和樓下的燈全打開了,出門前又往樓上看了一眼。

  李震一直等在樓下,見他出來便拉開了車門,陸銜洲忽然按住車門,說:「我自己去公司,你留下來。喬燼剛打了抑制劑,要是醒了或者有不舒服第一時間通知我,明天送他上學之後再把李阿姨接回來。」

  「是。」

  陸銜洲接過鑰匙,自己開車去了公司。

  孫康華的死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各路記者連夜趕到陸氏樓下圍得水泄不通,還有丟了的那批貨也是問題。

  早上的時候連周婉容也聽說了,打了電話過來質問他到底捏著陸氏在做些什麼,剛一開口電話就被陸陽暉奪過去,質問他不要命了連這種事都敢做!

  陸銜洲幾乎一夜沒合眼,聞言冷道:「這麼急著來興師問罪,怎麼著東西是您放的?」

  陸陽暉怒道:「這種話是能亂說的?」

  「你也知道這種話不能亂說?行了,跟您無關的事就別想著插手了,想借這個機會把我拉下來,我建議您直接去報案比較快。」

  陸陽暉冷哼了聲說:「你最好把這件事處理幹凈了,我當初把陸氏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毀了它的,如果你處理不了,我讓平言去幫你。」

  「幫我?」

  陸陽暉道:「孫康華是什麼人,當年你哥就是因為他失去了一雙腿,你還跟他做生意?為了這個公司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陸銜洲道:「大哥的腿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說您真以為我不知道?各自留點余地吧。至於孫康華,我跟他做生意不用你來教,當初陸氏的爛攤子你舍不得交給陸平言毀了他的人生,命令我從大學退學接手,現在又讓你兒子來坐享漁利?陸老,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陸陽暉被他戳中心事,惱羞成怒道:「這是什麼話,我讓你退學你不願意我能強迫的了你?如今翅膀硬了,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你確實強迫不了我,退學是我自己選擇的,至於陸氏,你想都不要想。」

  「股權在我手上,我有絕對的話語權,容不得你不還!」

  「隨便你。」陸銜洲將電話掛了扔在辦公桌上,疲憊的捏住眉頭。

  他當初有能力把一個即將破產的公司扶起來自然不是僅憑運氣,陸陽暉該不是以為他這麼多年,只死守著一個陸氏吧。

  還?

  他並不是在意陸氏這個位置,但卻萬萬不能走。

  現在這個時機,他一旦離開陸氏,陸平言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開個新聞發布會說涉毒的是他,已經將他開除並舉報至警方,陸氏便能洗的幹幹凈凈,而他永遠也翻不了身。

  陸銜洲一夜沒睡,眼睛熬得通紅,手邊的咖啡添了一遍又一遍,涉毒不是小事,一個關卡處理不好,那就萬劫不覆。

  他這麼些年做生意也得罪了不少人,一時間也鎖定不了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

  他的父親、母親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考慮過他的處境,卻來指責他連這種事都敢做,即便是陌路人,也不該如此斷言。

  在他們心裏,自己就是這麼個冷漠無情不擇手段的人,不需要關心,也不需要理解。

  呵,一家人。

  陸銜洲只允許自己沈溺一會,擡起頭來將冷掉的咖啡喝完,看了下時間準備參加接下來的新聞發布會。

  這時,陸平言也打了電話過來。

  陸銜洲問:「有事?」

  陸平言聲音沒有陸陽暉和周婉容那麼尖銳,在昨晚到現在所有的電話裏算得上平和溫柔關切。

  他說:「銜洲,我有個在警局工作的朋友,需要幫忙的話,我跟他說一聲,好過你們兩眼一抹黑的幹著急。」

  陸銜洲說:「不必。」

  陸平言沈默了一會,勸道:「你不要這麼尖銳覺得所有人都會害你,我們是兄弟,出了事應該要齊心的,我知道你因為霜嵐背叛你的事對我有芥蒂,但……」

  「我沒有芥蒂,大哥想多了。」陸銜洲停了一秒,很快說:「至於兄弟,我們本來就不是兄弟,不是嗎?」

  -

  半夜的時候喬燼忽然醒了,是被熱醒的,房間裏的溫度高的像是要把他蒸熟。

  他掀開被子想下床找點水喝,結果腳一軟跪在了地上,胸口泛著一股嘔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天旋地轉的直發抖。

  他渾身都使不上力,手腳酸軟的厲害,頭也疼的像是針紮。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倒是沒摔疼,可怎麼也站不起來,他從腺體到腹腔哪哪兒都疼,還一陣陣的幹嘔,強撐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到了衛生間,扶著洗手池可什麼也吐不出來。

  因為發情期的原因,他這兩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胃裏幾乎是空的,按著洗手池的手直打顫,想擰開水龍頭洗洗臉,也怎麼也擰不動。

  他又扶著門回來,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可疼痛和翻滾的嘔意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暈了過去。

  -

  陸銜洲熬了一夜,到早上才稍稍支著頭靠在椅子上閉了會眼,結果還沒睡著手機又響了,垂眸掃了一眼,是李震。

  伸手捏了下鼻梁緩了口氣說:「怎麼了,喬燼還沒起來?」

  李震在樓下坐了一夜,第二天等了很久他都沒有下來,他又不敢私自上樓,便給陸銜洲打電話詢問。

  陸銜洲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上去看看。」

  陸銜洲坐直身子,換了只手拿手機,打開了電腦裏的監控。

  因為喬燼嫁過來很久都不能適應外人,他便讓李阿姨回去了,又不太放心他一個人所以在家裏裝了監控。

  因為顧忌著他的隱私,所以他房間裏的那個一直沒有開過,他調到喬燼房間的那個監控,入眼便是一個碎裂的杯子,他那個寶貝的不行的木偶也摔在了他的身邊。

  李震小跑進來將他扶起來,連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忙又撥通了陸銜洲的電話:「先生,怎麼辦?」

  「立刻送醫院,我馬上過來。」

  寧藍推門進來差點撞他身上,忙舉著文件夾道:「陸總,打聽出來了,孫康華昨……陸總您去哪兒?」

  -

  陸銜洲心裏充斥著一股難以明說的情緒,alpha的信息素在車裏縈繞,他想起監控裏喬燼昏迷的樣子,心臟猛地抽疼了一下。

  公司離醫院近一些,他把車開的又快,正好在醫院樓下和李震的車相遇。

  正好下班的沈醫生兩手插兜出來取車,遠遠看到沈著臉的陸銜洲忙喊了一聲:「陸銜洲。」

  陸銜洲腳步一停,看著他說:「別忙走,先看看他。」

  沈雋意往他懷裏看了一眼,「我艹,什麼情況啊這是,弄暈的啊?你那麼有分寸的人,不該這麼狠啊。」

  陸銜洲沒接他的黃腔,盡量平靜的說:「昨天晚上他發情期來了,我給他打了一管抑制劑,夜裏他睡著了之後我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早上就發現他暈倒了。」

  「抑制劑?你們都結婚快三個月了,還沒有標記他?」

  「沒有。」

  「只打了抑制劑什麼也沒幹?抑制劑沒用錯吧。」

  「沒有,我檢查過,是Omega用的。」

  到了急診室,護士一把扯上簾子將他隔在了外頭,沈雋意進去之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沒事,別太擔心。」

  陸銜洲站在外面聽見儀器滴滴的聲音,心臟不由自主的懸起來,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些煩躁。

  他現在手上還有一堆火燒眉毛的事情等他去主持大局,可看見喬燼昏倒在房間裏的那一刻,他想也沒想的就來了醫院。

  他必須承認,喬燼在他心裏的地位不是一個交易來的籌碼那麼簡單,而他卻不知道這個人是否能夠信任。

  忽然一陣悠揚的鈴聲響起來,李震忙不疊遞上來,「陸總,這是太太的手機,他暈倒之前拿在手裏的。」

  陸銜洲接過來,看著上面是個陌生電話,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喬燼先生您好,我是拾光筆墨的導購員,您昨天在我們這裏購買的一支限量款鋼筆,發票給您開錯了,您看能不能麻煩您有時間再過來一趟呢?」

  陸銜洲眉頭一蹙,「什麼發票?」

  導購員一楞,忙說:「對不起,我打錯了。」

  「沒打錯。」陸銜洲說:「我是喬燼的先生,他昨天在你那裏買了什麼?」

  導購員說:「昨天喬燼先生在我們這裏買了一款限量鋼筆,價值三萬二千八百元,發票不小心給他開成三萬一千八百元了。」

  陸銜洲敏銳的發覺不對勁,沈著聲音問她:「他有沒有說買那支筆是自己用還是送人?」

  導購員說:「送人,我還說那款筆不太適合他,更適合一些沈穩的精英人士,哦您太太好像和同學說是要作為生日禮物的,我想是送長輩,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稍後我會安排人把發票送過去。」

  導購員千恩萬謝道:「謝謝,麻煩您了。」

  陸銜洲掛掉電話,捏著手機的指尖發涼,心臟一陣陣的緊縮生疼。

  送給長輩。

  他哪有什麼長輩,馮玉生跟他根本不親,這個長輩恐怕是自己,按照他這個膽小的性子肯定不敢當面送,悄悄地放到他書房,是有可能的。

  他誤會喬燼了。

  作者有話要說:安利一下祝川主演的預收《撩過的冰山找上門了》

  文案:祝川這輩子順風順水,結果在一個叫薄行澤的三字帶倆水的冰山身上翻兩次車。

  八年前,人人都說他高冷、對什麼都不動聲色。

  祝川忍著一個冷笑——他們都沒見過薄行澤失控的樣子,明面兒上任他欺負,背地裏把他按在體育場墻上,怎麼狠怎麼來。

  他實在受不了,跑了。

  ——

  八年後,高冷冰山找著他,滿身壓抑的偏執狠戾,「你為什麼不要我。」

 



第20章 感謝訂閱,啾咪

  腦海裏瞬間浮現起昨天晚上他剛下樓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有被他逼問時不肯說的樣子,到最後被他信息素逼到哭出來的樣子。

  畫面一個個閃過去,像是一把把刀落在心尖上。

  他膽子那麼小,敢鉆進書房藏東西估計已經是極限了,怎麼敢在他面前承認,會翻文件大概也是小孩的好奇心。

  陸銜洲攥緊手,忍著心臟的抽疼,低低地呼出一口氣。

  他花了那麼多錢為他買禮物,馮玉生並不疼他自然也不會給他太多零花錢,這支筆說不定會花光他所有的積蓄。

  他哭著不讓自己碰,看見他靠近就發抖的樣子在眼前揮之不去,陸銜洲閉了閉眼。

  他這一輩子都生活在爾虞我詐裏,除了波雲詭譎只剩陰謀算計,一個謊言、一張照片還有他在書房裏翻東西,他一瞬間便想到了當年的牧霜嵐。

  有一瞬間,陸銜洲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其實從一開始便被什麼從中間劈開了一道,橫亙著一條洶湧的大河。

  他和自己截然不同,商場如戰場,逼死人的狀況也不在少數,喬燼這樣單純而美好的善意讓他覺得不敢觸碰。

  他沒有見過這樣直接的善意,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踏進了一個未知的、充滿色彩的地界,把他灰白的人生潑了色。

  李震顯然也是聽見了對話內容的,歉疚的低下頭說:「對不起陸總,是我失職,昨天早上出門前祝總打扮成快遞員來給您送了生日禮物,我就該想到喬燼去商場是給您買禮物的,對不起。」

  陸銜洲睜開眼,道:「失職就辭職吧。」

  李震遲疑了下,低下頭說:「是。」

  這時,簾子被一把扯開,沈雋意摘掉手套和口罩走出來,沒等陸銜洲開口劈頭便是一句:「他對抑制劑過敏你不知道?」

  陸銜洲一怔,什麼?

  沈雋意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一頓再說,「他身體本來就不算特別好,抑制劑對他來說有很強的排異反應,幸好昨天你給他打的那種藥效不算特別強烈,不然你今天就等著喪偶吧。」

  「他現在怎麼樣?」

  「好在打的不多,掛點水就行了,我說你怎麼回事啊,做生意算計人沒人玩兒的過你,娶個老婆也這麼待?」

  陸銜洲沒反駁一句沈雋意的臭罵,這些都是他應該受的。

  沈雋意當年因為抑制劑這東西差點失去了老婆,一看到喬燼這麼半死不活的躺在檢查床上,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劈頭蓋臉的罵了足足三分鐘。

  陸銜洲一句都沒反駁,沈雋意罵完了也覺得有點太過了,輕咳了一聲問他:「哎你怎麼不噴回來?被我罵傻了?哎喲我可真牛逼。」

  護士出來的時候瞪了他一眼,「沒見過你這麼罵病人家屬的,醫鬧少了?」

  沈雋意收住表情,正色道:「好吧其實也不怪你,因為第一次發情期是不能用抑制劑的,他家裏估計也沒帶他做過抑制劑測試,你算是不知者不罪。」

  陸銜洲呼吸沈的厲害。

  「哦對,留院觀察兩天吧。」

  陸銜洲看著病床上的喬燼,問:「他對抑制劑過敏的話,以後發情期來了怎麼辦?」

  「你這意思是不打算標記他?他都這樣了,你該不是想讓他自己熬著啊,那你直接喪偶得了。」

  陸銜洲粗粗略略將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他很怕我,不肯讓我靠近,我真的強行標記他那才是喪偶。」

  「??」沈雋意一臉「你不是這麼慫的人吧」的表情,涼涼道:「行了你,你剛才抱他來是什麼樣我都看見了,我看你是不打算放開他了吧,既然他註定是你的人,你一輩子不標記他?幹什麼?精神戀愛?」

  陸銜洲說:「我不會趁人之危,也不打算強迫他。」

  沈雋意「嘖」了一聲,對這句話持有保留意見,「那你打算怎麼辦?他對抑制劑有排異反應,又不肯讓你靠近,那以後發情期你讓他找別人?」

  「我記得你當年救傅教授的時候,抽了信息素。」

  沈雋意一怔,「你認真的?」

  「半年一次罷了,對我不會有什麼影響。」

  護士在吊瓶裏註入了一針藥水,晃了晃擱在一邊,找出酒精棉球消毒利落的給喬燼打上點滴後端著托盤出去了。

  沈雋意斜靠在門框上,看著床上的喬燼,半晌道:「你這麼不是騙他麼?」

  陸銜洲說:「沒騙,我就是他的抑制劑。」

  -

  喬燼睡的很安穩,睫毛整整齊齊的覆蓋出一小片陰影,病房裏消毒水味的空氣裏淡淡地摻雜著一股甜奶味。

  陸銜洲怕他有什麼問題,沒讓沈雋意現在就下班,等喬燼吊完了水又做了幾個檢查沒問題了才松了口氣。

  陸銜洲身上有信息素的氣味,靠近的時候喬燼本能的顫了一下卻沒有醒。

  他傾身過去幫他把被子掖好,聽見細細地小奶音說:「我會乖會聽話,別打我。」

  陸銜洲微楞,手指擱在被子上停留了幾秒,心尖生疼的俯下身來,伸手抵住他的唇摩挲了兩下,「做夢也不想我點好,什麼時候揍過你,沒半點良心。」

  喬燼睫毛顫了兩下,無意識的伸出舌尖抵了抵唇上的壓迫,溫軟舌尖舔舐了兩下指腹,瞬間撩動了屬於Alpha的信息素,和甜奶味交融在一起。

  陸銜洲眼神暗下來,幾乎要忍不住壓下去以唇代替手指,將這個紅嫩的嘴唇和溫軟舌尖一並咬住,奪走這獨一無二的甜味。

  「小傻子。」

  他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必須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有即便他是騙自己的也無所謂這種想法。

  陸銜洲在床邊坐了會,祝川估計剛從哪個床上醒來,看到新聞了給他打電話過來關心,又或許的關心超跑進度。

  他怕吵醒喬燼便直接掛掉,打算待會出去回覆。

  「喬喬,喜歡你的代價,是真的不低啊。」他伸手摸了摸喬燼的側臉,輕輕的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

  陸銜洲出了病房,給祝川回了電話。

  「我艹,我剛醒就看見新聞了,怎麼回事啊,誰要整你?」

  陸銜洲說:「暫時還不知道,現在就看他是沖著我還是沖著陸氏,如果沖著我來那麼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看吧,平時壞事兒幹多了遭報應了吧。」

  「是啊,你不滾遠點兒,小心報應波及你。」

  「切,老子怕過誰,這麼著,不管哪個龜孫兒想害你,我站你那邊兒好吧。」祝川頓了頓,又說:「精神上支持一下吧,再多就不行了。」

  陸銜洲莞爾一笑,「精神就夠了,人和錢留著吧。」

  -

  喬燼睜開眼,茫然的看著截然不同的房間和消毒水氣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醫院。

  他看著手背上紮的針頭,想起自己半夜的時候被難受醒了,然後就沒有意識了,伸手摸了摸後頸的腺體,已經沒有那麼疼了。

  「醒了?」

  陸銜洲走進來,喬燼聽見聲音瞬間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往後縮,頓時扯動了手背上的針頭,疼的「嘶」了一聲。

  「別動!」陸銜洲快步走過來,攥住他的手看見針頭已經歪了,有血從針頭回流,立刻伸手按了護士鈴。

  護士小跑著過來,正好藥水也快滴完了,她便直接將針取了沒再紮,取針的時候發現喬燼的回避和退縮有些疑惑。

  他在怕什麼?

  護士沒多嘴,取了針頭和藥水瓶便走了,陸銜洲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試體溫,還沒碰到便看他瑟縮了下,聲音微弱的說:「別……別碰我。」

  陸銜洲頓了頓,收回手說:「好,我不碰,還有沒有哪裏難受?」

  喬燼遲疑了一下,慢吞吞的搖了下頭,陸銜洲收回手擱在病床上,睜眼掰瞎話道:「我看到你送我的筆了,喬喬眼光很好。」

  喬燼看著他輕輕地點了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卻沒說話。

  陸銜洲又說:「餓不餓?我讓李阿姨過來照顧你,好不好?不適應的話我叫你媽媽過來。」

  喬燼一聽立刻搖頭:「不要,不要叫我媽媽。」

  「不想讓他擔心?」

  喬燼點頭。

  「那就讓李阿姨來,沒有人照顧你我不放心。」陸銜洲知道他怕自己,盡量把聲音放輕,說:「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不用擔心。」

  喬燼還是不肯說話,只是睜著一雙兔子一樣的眼睛盯著他,防備的把全身的刺都豎起來。

  「叩叩。」

  沈雋意擡手敲了下門。

  他剛剛聽護士說喬燼醒了,便過來看了一眼,結果就發現一向冷漠話少的陸銜洲在低聲哄人說話,稀奇的挑了下眉梢。

  陸銜洲站起身,走出病房順手將門關上了,問道:「看出什麼問題了?」

  沈雋意靠在墻上,頓了頓還是直說了:「他不止是心理怕你,當然這個是最重要的,心理是誘因導致生理也排斥,現在只要聞到你的信息素氣味他就會生理性的不適,再加上心理加成,你基本跟盯著兔子的狼沒有區別。」

  陸銜洲別過頭來看他:「我只要不見他,他就會好,是嗎?」

  沈雋意一點頭,「可以這麼說。」

  陸銜洲松開手,擱回大衣口袋裏,「好,我明白了。」

  沈雋意看著他走近病房裏,兩只手全放在了大衣口袋裏克制著不去碰喬燼,微微俯下身說了幾句話,然後又直起身走了出來。

  「其實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倒不如逼一下,以毒攻毒說不定就能接受你了呢,反向恐怖,你這樣,萬一他一輩子也無法接受你呢。」

  陸銜洲聞言腳步一停,卻沒有回過身。

  「我本身就一無所有,就算得不到,也並不是失去。」

  **

  下午的時候李阿姨來了醫院,把喬燼的日常用品都一起帶過來了,看見他臉色煞白,心疼的說:「我這才走了幾天,你們兩個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從那天開始便每天一碗補湯,因為她的廚藝很好,即便喬燼胃口小也還是吃了不少,但卻只是小口的喝,低垂著眼一聲不吭。

  陸銜洲每天晚上抽時間來看他一會,沒驚醒他又趕回公司處理事,李阿姨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又沒法說喬燼什麼,只能在心裏嘆氣。

  因為沒什麼大問題,喬燼很快就出院了,回到家的時候一推開門咕咕便撲到了他的懷裏,喬燼伸手接住它,眼睛微彎的笑了一下。

  李阿姨忙將咕咕拎下來,「嘖嘖」兩聲道:「哎喲這個咕咕跑哪兒野去了,這一身臟的。」

  喬燼回過頭看到在籠子裏繞圈子的青蒼,這段時間青蒼和咕咕成了對頭,齜牙咧嘴的隨時準備掐架,但是因為一個在籠子裏一個在籠子外沒有掐起來。

  玄鳳倒是一貫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蹲在挑桿兒上打盹,那兩個掐架的與它無關。

  喬燼看著它已經長回來了的羽毛,忽然想到了陸銜洲,自從上次在醫院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他鳩占鵲巢,卻希望他永遠別回家,真的很自私。

  如果他去住學校的宿舍,陸銜洲是不是就能回家,而不用住在公司了。

  「李阿姨,我想去住學校的宿舍。」

  李阿姨一楞,忙走過來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我哪兒照顧的不好?還是你覺得……」

  「都不是。」喬燼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在這裏陸先生都不能回家,我……是外人。」

  李阿姨是看著陸銜洲長大的,完全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他每天晚上不管多晚都會回來一趟,看他一會洗個澡換完衣服再回公司。

  她看在眼裏,自然心疼。

  「喬燼,你覺得陸先生是壞人嗎?」

  喬燼微楞,他很怕陸銜洲,可在那天晚上陸銜洲兇他之前對他卻又很好,他想了想說:「我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嗎?」

  喬燼抿住唇陷入沈思,李阿姨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先生,也很怕他,但是我希望你能客觀一些看他這個人,不要聽外面的傳言,只看自己的內心。」

  喬燼垂下眼,外面又要下雪,李阿姨嘆了口氣出去收拾東西了。

  手機忽然跳出一條新聞來。

  《陸氏與屹華涉嫌毒品交易,屹華老板孫康華跳樓,陸氏總裁陸銜洲恐難以洗脫嫌疑》

  -

  「喬燼,你在想什麼?」姜飛換了個姿勢,一把握住喬燼的腰將他拽到了懷裏,由於剛才那個動作的慣性他一下子撞進姜飛的懷裏。

  姜飛貼在他耳邊,滾燙的呼吸裏帶著信息素的氣味,喬燼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全站起來了。

  「沒、沒什麼。」喬燼後退兩步靠著把桿排斥的盯著他,「你幹什麼。」

  姜飛兩手插兜,笑著走近他,「我想幹什麼,我想幹的可多了,你也算一個。」

  喬燼聽懂了他這個黃腔,拼命掙紮。

  姜飛扣住他的手腕,稍稍釋放了一點Alpha的信息素撩撥他,壓低了聲音故作低沈的說:「寶貝兒,你身上好香。」

  他不像陸銜洲那種天生的低沈嗓音,被刻意壓低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

  「你知道嗎,信息素契合度80%以上都可以稱作天作之合了,咱倆有87%,都足夠基因管理局把我們配一對兒了。」

  喬燼腳步一停,又離他遠一些走,聲音很低的說:「我不喜歡你,你別纏著我了,放開!」

  「你喜歡誰?別跟老子提周訴啊,他一個Beta,能打的過我?你怕是不知道Alpha代表什麼,你信不信我都不需要動手,只用信息素就能讓你乖乖聽話。」

  姜飛跨步走到喬燼面前正對他,還故作溫柔的笑起來,「我是真喜歡你,想疼你所以才不逼你的,你別跟我說你喜歡周訴那個廢物啊,Omega跟Beta沒有未來的,再說了那個窮……」

  喬燼被他一把拽住手臂,嚇了一跳,劇烈掙紮起來:「你別碰我!」

  「我偏要碰你,跳舞的時候你都讓我碰過好多遍了,你知不知道,你跳舞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信息素的氣味,又甜又香,我掐著你的那個細腰都快忍不住把你按在鏡子上標記了。」

  姜飛不僅沒松手反而更用力的抓著他的手臂,釋放了些信息素壓制喬燼,「我勸你乖乖聽話,不然……」

  他這句不然讓喬燼冷汗從背上炸開,一把將他推開迅速跑進了換衣間將門從裏頭反鎖,聽見姜飛在外面嗤了聲:「躲什麼啊,親一下又不會死。」

  喬燼背靠著門咬住舌尖。

  他請完假回來上課的第一天,孫老師把他叫去了辦公室,說校慶上有一個雙人舞的名額,希望他去爭取。

  如果是雙人舞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參賽,喬燼便問他另一個人是誰,孫老師說是姜飛。

  喬燼說自己不想跳,孫老師伸了下手示意他別忙,「也不是說就定了你,現在還在選拔階段,你入學時候那個破例資格就證明你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別放過這個機會。」

  姜飛就是那種會憑著義工證去占Omega便宜的Alpha,仗著跟喬燼有87%的信息素契合度就以他男朋友自居。

  「老師我……」

  孫異按住他的肩膀再次打斷道:「我知道你顧慮什麼,只不過跳舞這個行業你總不可能不跟任何人接觸,現在在學校還好說,以後畢業了少不得要去碰釘子,但是現在不一樣,如果你在校慶上表現的好,說不定有人直接給你遞合約簽進團裏,你還有什麼顧慮。」

  喬燼怕陸銜洲不高興,沒敢跟周訴以外的人說自己已婚的事情,他找孫老師說了很多次自己不想跳,可他就是不答應。

  今天的練舞時間差不多過了,喬燼不想多做停留,換完衣服快步下樓。

  他怕姜飛又追上來,不自覺加快了腳步,一過轉角直直地和一個人撞了滿懷,呼啦啦掉了一地書。

  喬燼被嚇了一跳,那人也被嚇了一跳,兩人一起扶住墻手指又搭在了一起,緊接著燙著一般一齊收了回去。

  那人「噗」的一聲笑出來,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溫和道:「不好意思,我走路太匆忙了沒看路,沒撞傷你吧?」

  喬燼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下頭,「是我莽撞,對不起。」

  「沒事沒事。」他說這話,邊蹲下身來撿被喬燼撞掉的書,喬燼也蹲下身幫他一起撿,不過因為上午剛下過雪,融化出不少水漬,把書弄臟了。

  這個人身上有淡淡的類似於印刷書那種油墨香氣,淡淡的讓人感覺很舒服。

  喬燼把書遞給他,「把你書弄臟了。」

  「不礙事,反正知識就是用來留下痕跡的,泥水痕跡也是痕跡。」他笑了下,把書放進左手臂彎裏,然後伸出右手自我介紹:「我叫霍泰,是隔壁文學系的,不介意的話交個朋友?」

  喬燼遲疑了半秒,回握了一下,「你好。」

  霍泰收回手,卻沒追問他叫什麼,看著他收回手後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彎出一個弧度。

  不習慣和別人做肢體接觸、膽子小、心眼兒好,喬燼。

  -

  陸銜洲掃了眼監控,喬燼從房間裏捧著自己那個寶貝木偶出來,嘴裏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捧著手機忙前忙後的拍了不少照片,然後開始打電話。

  陸銜洲鬼使神差的調了聲音,喬燼柔柔軟軟的嗓音像是只溫熱的小手按在他的心上,讓他沒來由的心尖發軟。

  「阿衍,水晶的錢能不能晚一點給你,我……賣了偶之後,行嗎?」

  喬燼的聲音一向不大,和人交流的時候總帶著一絲怯糯。

  陸銜洲看著桌上靜靜躺著的那支鋼筆,雖然對他來說這支筆根本不算什麼,這麼看來,真的是花光了他的積蓄。

  他聽不見那邊人的回應,但過了幾秒鏡頭裏的小孩兒忽然笑了下,眉眼彎彎的像是個小月牙,頰邊壓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隔著屏幕都有一股甜奶味。

  陸銜洲忽然像是被什麼劈頭砸了一下。

  他從來沒有見過喬燼笑。

  自從嫁給他便一直是戰戰兢兢的,恨不得看到自己就躲,總是一副想哭還要拼命忍著的模樣,這次直接嚇崩了。

  他真的很怕自己。

  陸銜洲有一瞬間覺得,在這樁婚姻裏,真正委屈的人是喬燼,不是他。

  娶了喬燼,只是家裏多了個小孩兒,多一個人吃飯,他操不操心都看自己心情,不高興甚至可以把他晾在一邊,但喬燼不一樣。

  他孤身一人嫁過來,提心吊膽自己的丈夫會不會兇自己,明明委屈卻不敢說。

  他本就膽小,估計更怕了。

  陸銜洲拿起手機,看著幾天前喬燼給他發的一條短信,盡管他很怕自己,卻還是繞不過內心的善良,來關心他。

  ——我看到新聞了。

  陸銜洲回覆:嗯,你相信嗎。

  過了很久,陸銜洲都以為他不會回覆的時候,喬燼回了一條消息過來。

  他說: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陸銜洲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騙他也好,安慰也好。

  他伸出手摩挲著屏幕裏的喬燼,也許有一天,他也能這麼對他笑,窩在他懷裏軟軟的撒嬌,不再怕他。

  無論發生什麼都會說,我相信你。

  陸銜洲輕笑了下,笑自己。

  人就不該見識彩虹,如果一直在灰色地帶,就不會有這麼迫切又美好的貪欲。

  喬燼就像是一把鑰匙,淬著毒,卻美好,開啟了他塵封在角落裏的感情,攪亂一池春水,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只有他自己先赤手接過了這把淬了毒的鑰匙。

  -

  「喬燼我們明晚一起吃飯吧,我過生日,請了群哥們出去玩兒,帶你一起去見見世面。」

  「我不去,我要回家的。」喬燼用力掰他的手掙紮,可Omega天生力氣小,怎麼也掰不開他的手指,急的臉通紅,「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回什麼家啊,你都多大了還有門禁。」姜飛握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攬上他的腰,瞇眼笑起來:「你腰好軟的,我給你做托舉的時候都要被你撩起來了。」

  喬燼用力甩開他的手,然而才走出一步就被Alpha的信息素激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開始往外溢出。

  他真的害怕,伸手捂住腺體,眼淚差點被逼出來。

  姜飛一步步走過來,居高臨下的嗤笑:「裝什麼矜持,跳個舞都能冒出信息素來勾引人,陪你玩玩兒還特麼上癮了,小騷貨。」

  「我沒有。」喬燼急得眼圈通紅,他真的沒有用信息素勾引人,沒有。

  姜飛一步步逼近,喬燼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連衣服都忘了換。

  他一路跑出校門,都沒感覺到冷,隨便攔了輛車就上去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陸氏樓下了。

  雙子樓高聳挺立,喬燼站在門口這才感覺到冷。

  他剛才被姜飛嚇壞了,一瞬間又想起馮玉生罵他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學怎麼控制信息素。

  周訴是Beta,寧藍是Omega,他又不想讓媽媽擔心,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又是Alpha的人只有陸銜洲了。

  「找誰?」

  喬燼看著兇神惡煞的保安,抿了抿唇說:「我找……陸先生。」

  保安掃了他一眼,連連揮手:「陸總不在,快滾,什麼人都來找陸總,要飯去別的地方。」

  喬燼被他推的往後退了兩步,因為下雪結冰差點跌倒,「對對不起,我不找了。」

  寧藍正好從外面回來,看見喬燼穿著單薄的站在外面,又被保安這麼一推差點跌倒,嚇了一跳忙扶住他:「太太,你怎麼來了?」

  喬燼臉色發白,顯然是凍壞了,一聽見他的聲音眼淚就掉下來了,低聲喊了聲:「寧藍姐姐。」

  寧藍心一軟,忙扶住他將他帶了進去,側頭掃了一眼保安道:「這是陸總的太太,下次記住了。」

  保安直接嚇傻了,啊?

  寧藍敲響辦公室門的時候陸銜洲正在處理工作,聽見寧藍聲音頭也沒擡的讓她進來,示意稍等一下。

  寧藍也沒開口,讓喬燼坐下便退出去了。

  喬燼乖乖坐在一邊,靜靜地看他處理工作的樣子,右手指尖好像捏著什麼的東西,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著。

  他定睛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是他送的那支筆,黑色,泛著書房裏的冷光,捏在他手指上讓他平白緊張起來。

  他用了嗎?

  「這件事找陸大少就行了,既然不在我權利之下,就沒必要通過我,陸老授權更沒必要我簽字,項目啟動不了與我無關。」

  「我有事要忙,這兩天不會去公司,有事找寧藍解決。」

  喬燼兩只手擱在膝蓋上,看著他說話不疾不徐好像能把一切掌握在手裏的樣子,沒有半個字的緊張,心底又泛起一絲害怕來。

  他現在後悔還來及嗎?

  姜飛固然可怕,但是陸銜洲比他更可怕,他忍不住挪了挪腳,想往外走,然而他被凍壞了,乍一到溫暖的辦公室裏,猛地打了個噴嚏。

  陸銜洲一怔,倏地擡起頭,「喬喬?」

  喬燼一下子站起來,局促的往後退了一步,陸銜洲看他穿著單薄的舞蹈服,擰眉問他:「你就穿著這個來的?」

  喬燼下意識想逃,被他叫住,「站住。」

  喬燼頓時不敢動了,站在門邊膽戰心驚的回過身來,陸銜洲朝他伸出手:「過來。」

  喬燼吸了口氣努力的把心裏的懼怕全部扔出去,慢吞吞的走到他旁邊。

  陸銜洲將筆擱下,單手搭在辦公桌上面對著他,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和緊抿的唇就知道他很緊張。

  「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事要我幫你?」陸銜洲知道他害怕,又補了句:「別害怕,現在是在辦公室裏,我什麼都不會對你做,實在害怕的話我讓寧藍進來。」

  喬燼稍稍放下害怕,低聲說:「你說,教我控制信息素。」

  陸銜洲一怔,他找自己學怎麼控制信息素?

  他這麼怕自己竟然主動來找自己,一定是經歷了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他暫時將想法壓在了心裏,沒明說。

  「還記不記得發情期是什麼感覺?」

  喬燼臉一下子紅了,感覺那裏的皮膚一下子燒了起來,他雖然傻乎乎的但也知道發情期代表什麼,紅著臉不肯說。

  陸銜洲低估他害羞的程度了,稍微沈默了下又說:「別害羞,發情期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個人都會有,我問你只是為了了解你。」

  喬燼脫口而出:「你也有發情期嗎?」

  陸銜洲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的問出這種問題,Alpha的發情期只有在某個時候有,就是被發情的Omega勾動起來的時候。

  「我也會有。」陸銜洲伸手示意他過來,等喬燼把手交給他了才引導他往自己後頸腺體去,邊道:「Alpha的腺體平時看不出,在發情的時候會變熱,也會稍微鼓起來,不像Omega那樣嬌嫩,但一直存在。」

  喬燼跟著他的手摸了摸,手都在發抖。

  陸銜洲顧及著他的害怕,握著他的手順勢將他放到膝上坐著,指尖勾著他的,誘哄似的又問他:「別怕我,想一想上一次發情期的感覺,這樣我才好教你怎麼控制信息素。」

  喬燼微微閉了下眼睛想了一會,忍著滾燙的臉頰和手心,有點說不出口,陸銜洲覺得他害羞,便道:「我閉著眼睛,你說好不好?」

  喬燼點點頭,不太信任的說:「那,那你不許偷看。」

  「我保證。」陸銜洲把眼睛閉上,聽見他深呼吸了一下,莞爾輕笑,然後那道帶著甜味的奶音輕聲說:「很熱,有東西。」

  陸銜洲想象的出他輕輕咬牙,頰邊壓出淺淺的梨渦的樣子,也許會由於害羞睫毛輕顫,還會緊張不已的看著自己。

  他無意識的釋放出甜甜的信息素氣味,陸銜洲閉著眼睛感覺懷裏的小孩甜的讓他忍不住想把人壓在辦公桌上,強行用信息素引導他強制發情。

  他呼吸變沈,盡力穩住,聲音低啞的說:「喬喬,我能睜眼了嗎?」

  「嗯……」

  陸銜洲睜開眼,果不其然看到臉紅成個番茄的喬燼,眼睛裏水盈盈的含著緊張害怕。

  陸銜洲說:「把腺體露出來,我看看。」

  喬燼遲疑了半秒,楊芹只交代不可以咬腺體不可以標記,並沒說不能讓他看,於是乖乖的撥開薄毛衣的後領露出腺體。

  「喬喬好乖。」

  陸銜洲接替他的手撥開毛衣的後領,仔細的打量了會他的腺體,生長的非常好,軟軟嫩嫩的散發著一股奶香味,像是塊淡粉色的小糖糕,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第一次發情期是不能用抑制劑的,反應越大腺體生長的越成熟,如果用了抑制劑直接就會抑制生長,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低下頭,靠近了腺體輕輕一吻。

  喬燼立刻僵直了背,手指一下子掐緊連聲音都打著顫,拼命掙紮起來,「不要,不要標記。」

  陸銜洲沒顧上想他為什麼這麼害怕標記,怕他掙紮的幅度大掉下去,忙握住他的腰說:「我答應了不標記,就不會標記你,這個不是標記,別怕。」

  喬燼還是緊張,攥著手跟他再三確認。

  陸銜洲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不是抱著老婆,而是抱著一個拐來的小孩兒要侵犯,無奈的笑了下說:「我的信譽在喬喬眼裏這麼差的嗎?」

  喬燼咬了下嘴唇,小聲說:「對不起。」

  「沒事。」陸銜洲將他轉了下身子,讓他盡量能面對自己坐著,然後放低了聲音盡量溫和的說:「我待會,會用手按著你的腺體,不痛的別怕。」

  喬燼點頭。

  「你跟著我手的動作呼吸,別緊張,能做到嗎?」陸銜洲看著他水盈盈的眼睛,似是含了一股水汽,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低聲說:「不許哭。」

  喬燼又是小心地點頭。

  陸銜洲伸出手沒先到後頸,先是在他臉上摸了摸,「你可以信任我的,對不對?我不會傷害你。」

  喬燼忍了許久,終於還是紅了眼睛,不過卻沒有哭出來,只是可憐兮兮的抿住嘴唇,等他下手。

  陸銜洲的手指挪開,繞到後頸處腺體的部位,輕輕用指腹繞著圈摩挲了下,微有些薄繭的指尖落在嬌嫩的腺體上。

  喬燼幅度很大的顫了一下,呼吸一下子亂了,一股極大的信息素噴湧而出。

  !!!

  陸銜洲呼吸也一亂,胸口抑制不住的翻湧出一股兇猛的浪潮,幾乎將他的理智瞬間淹沒。

  他低估了喬燼的敏感。

  只是手指碰一下腺體,他就能有這個反應。

  「放慢呼吸。」陸銜洲將手指的動作停了,看著喬燼的眼睛說:「別緊張,看著我的眼睛放慢呼吸,不許快。」

  喬燼越是想穩住呼吸越亂,到最後胸腔裏所有器臟都像是擠壓在一起,讓他呼吸困難,越緊張越做不好拼命搖頭喊不要,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師兄,不要學了,我不學了……」喬燼搖頭直哭,聲音越來越抖,陸銜洲只好松手轉而將他抱進懷裏輕輕的拍著背安撫:「好好,不學了,別哭。」

  喬燼仍在抽噎,眼淚一顆顆落在陸銜洲的肩膀上,沾濕他針織衫的布料。

  陸銜洲沒想到他平時都能敏感到這種程度,那天發情期他碰了一下就失控,沒想到平時也是這樣。

  「喬喬,不許哭了,嗓子啞了。」陸銜洲聽他嗓子有點啞,將他拽起來沈聲說:「聽話不許再哭了。」

  喬燼緊張的看著他沈黑的眼睛,強迫自己放慢呼吸,但還是緊繃著身子,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好像長在了腺體上,他一碰自己就想發抖。

  「師兄……」喬燼一開口,突然瞪大眼睛,大驚失色的搖頭:「師兄!」

  陸銜洲按住他的肩膀,低聲說:「別哭。」

  喬燼委委屈屈的憋住眼淚,卻沒忍住哭腔,連同懼怕一起顫著哭腔說:「有、有東西。」





第21章 親手捧月亮

  陸銜洲見他對正常的信息素引導陌生成這樣,頓時有些微怒,楊芹和馮玉生什麼都沒教過他嗎?

  喬燼對人的情緒一貫敏銳,立刻發覺了他的怒意,瑟縮了下不敢說了,陸銜洲松開手,讓他從膝上下去。

  「不、不學了嗎?」

  陸銜洲說:「下次再學,你發情期剛過,不著急。」

  「可是……」喬燼想說姜飛,可怎麼也說不出口,抿了抿唇咽下去了,他說過不許讓別人碰的。

  陸銜洲撥通內線讓秘書送杯奶茶進來。

  喬燼站在桌邊呼吸紊亂的視線亂飄,張了張嘴想要走,在心裏考慮怎麼說他不會生氣,說自己要回學校,還是回家?

  陸銜洲本身也是想試試他,看他這麼受不住就也沒再繼續,何況現在是在公司,不方便。

  「叩叩。」秘書敲門進來,捧著一杯奶茶放在桌上,又出去了。

  「喝吧。」陸銜洲朝他的方向推了推,然後拾起筆繼續忙工作,喬燼端起杯子乖乖在一邊喝,第一口就被燙了一下,小聲吸氣。

  陸銜洲輕笑了下,沒擡頭,「喝完了我讓寧藍送你回家,下次有事別這麼莽撞了,穿著這個就過來,也不怕凍壞了。」

  喬燼喝了兩口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推了回來,抵到他的手背,陸銜洲一楞,擡起頭來:「怎麼了?」

  喬燼抿了下唇,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小聲說:「寧藍姐姐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喝咖啡不好……這個給你。」

  陸銜洲心上一軟,含笑搖頭伸手想去揉揉他的頭,但在伸出的一瞬間收了回來,「別聽寧藍胡說,我不礙事,你喝吧。」

  喬燼見他拒絕,有些沮喪的把杯子端了回來,忽然想到那天他說的‘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和害怕’,看著他手上的筆半天,道:「我……禮物不好,你……」

  「別緊張,慢慢說。」陸銜洲擱下筆,放軟了聲音安撫他,「我不兇你。」

  喬燼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生日,我想送你禮物,怕你不喜歡……我不是故意去書房的,對不起。」

  「嗯,我知道。」陸銜洲點點頭,拐個彎問他:「在書房看到什麼想看的書了也可以拿去看。」

  喬燼沒聽懂他的試探,如實說:「我……我沒看到書,只看到方老師的合約,您……您也認識她嗎?」

  「方芮?」

  喬燼以為他生氣了,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翻的,下次我不去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氣,我以後會乖的。」

  他怎麼總是強調自己會乖的?

  陸銜洲直覺有哪裏不大對勁,眉梢微蹙的朝他伸手,「過來。」

  喬燼放下奶茶杯子走過來,被他握住手時本能的掙紮了下,在陸銜洲說「別動」的時候乖乖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問你幾個問題,不許跟我撒謊,明白嗎?」

  喬燼點頭。

  陸銜洲捏住他的手指,因為那次抽了一點信息素給他,雖然沒有標記,但他的信息素對喬燼來說還算有一些舒緩作用,只是需要控制量,少了沒用,多了又嚇著他。

  「你第一次發情期來的時候,怎麼過的?」陸銜洲頓了頓,覺得他可能不大能理解,又換了個說法:「有人陪你嗎?」

  喬燼剛剛恢覆正常的臉色又有一點發紅,輕輕搖頭:「他們都不在家。」

  陸銜洲立即在心裏倒吸了口涼氣,他這麼個連生活自理都費勁的小孩,第一次發情期沒人陪著,是硬生生熬過來的?

  「你媽媽後來帶你做過抑制劑測試嗎?」

  喬燼搖頭。

  「她教過你發情期來了該怎麼做嗎?怎麼用抑制劑,或者是其他生理知識。」陸銜洲越問心越沈,楊芹是親媽嗎?

  這個都不教,他對生理知識一無所知,到底是怎麼長到這麼大還沒被人吃了的!

  喬燼感覺到他的怒氣,小聲問他:「你生氣了嗎?」

  「沒有。」陸銜洲按著他的虎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讓他放松,低聲又問他:「馮玉生和馮朝恩對你好嗎?」

  喬燼頓時哆嗦了下,那種具象的害怕一下子沖出來,緊咬著嘴唇不肯說。

  陸銜洲想起那句‘反向恐怖’的理論,捏著他的下巴說:「我也很可怕對不對,馮玉生和馮朝恩兩個人打不過我,你可以放心跟我說,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喬燼遲疑了下,輕輕點頭。

  陸銜洲無從得知喬燼的自閉癥是什麼時候得的,但他拿到的資料裏寫的非常清楚,馮玉生和馮朝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吃喝嫖賭樣樣占全。

  喬燼本能的抓住陸銜洲的手,柔軟的掌心按住他,小口吸氣低聲說:「大哥……撕我的作業本,還在我的水杯裏……撒、撒尿,我的午飯裏有昆蟲屍體……」

  陸銜洲手指一緊,立刻掐疼了喬燼,他一下子停了,「疼。」

  「抱歉。」陸銜洲揉揉他的手指,盡力壓著心裏的怒意,讓自己聲線平靜一些,「還有呢?」

  喬燼是真的很乖,讓說什麼就說什麼,這種事情如果是個心智正常的人肯定說不出口,但他卻說的出,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尊嚴遮擋隱瞞,單純又直白。

  「馮叔叔說……說我……」喬燼說不出那個詞,張了張口將它略過了,眼圈通紅的委屈搖頭說:「我沒有勾引,沒有。」

  陸銜洲按著他的背一下下的拍,安撫他說:「我知道,喬喬沒有喬喬很乖。」

  有研究數據說,自閉癥患者的記性一般很好,能記得很久遠之前的事情。

  馮朝恩現在都二十五歲了,撕作業本、在午餐裏放昆蟲屍體的幼稚事兒是做不出了,想必是很多年前。

  馮玉生說他勾引,大概是近兩年的事。

  那麼這麼大的跨度,中間楊芹在做些什麼?她身為喬燼的媽媽,繼子本來在重組家庭裏就備受欺淩,她為喬燼做了些什麼?

  「你媽媽呢?」

  喬燼低下頭說:「媽媽說讓我乖一些,沒事的時候不要出來讓馮叔叔和大哥看到,惹他們心煩,乖一點就不會讓別人生氣了,我們在馮家也會好過一些。」

  陸銜洲在心裏冷笑,乖一點就不會惹人生氣了?

  這個說法倒是耳熟的很。

  陸陽暉愛養馬,看上周婉容也是因為她馬術好,一時沒忍住在妻子懷孕哺乳期間出了軌,然而這種人哪有真心,玩玩便罷了。

  周婉容內心怨懟,曾經握著陸陽暉送給她的馬鞭抽在他的脊背上,問他為什麼不會討好陸陽暉,用馬鞭讓他學乖。

  他在這種環境下將自己全副武裝,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喬燼本身就膽小,楊芹再這麼教他,會得抑郁癥一點也不奇怪。

  如果楊芹真的疼愛他,應該是好好保護,而不是讓他委屈自己,讓他別出門。

  得了自閉癥之後再去花時間還有什麼意義,能將他變回那個活潑可愛的樣子嗎?

  不能,喬燼怕是一輩子都要這麼膽小怯懦。

  看來他除了調查喬燼今天頂著害怕來找他之外,還要重新調查一下馮家和楊芹,到底他嫁給自己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師、師兄。」

  陸銜洲擡眸:「嗯?」

  喬燼忍住想抽回手的沖動,感覺自己手指都被他揉紅了,有點疼,小聲他:「你、你很喜歡我的手嗎?」

  陸銜洲被他這個直白的問法兒弄得一楞,這小孩兒到底是真不懂男人還是假不懂,說他單純卻總能在無意間將他一擊即中,說他故意,卻又那麼純粹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欲。

  無形撩撥最為致命。

  他要是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回去的時候,看著他的睡臉幻想著這只手握住什麼,估計會嚇的奪門而出。

  陸銜洲沒有太過激進,輕笑了下松開他的手,揉了下他的頭說,「喜歡。」

  喬燼臉頰滾燙,不知道是因為暖氣回溫還是什麼,顫了顫指尖縮回來,總覺得被他揉過的地方好燙。

  他垂下眼,看著陸銜洲指骨明晰修長,沒有他手那麼細白,卻充滿力道,仿佛能一下子捏碎他,忽然又想到捏住他腺體的時候,呼吸一下亂了。

  「……你,你的手也好看。」

  陸銜洲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壓下自己心底湧動的心緒,鬼使神差的問他:「那你喜歡他嗎?」

  喬燼動了動嘴唇。

  陸銜洲本就是開玩笑,收回手說:「好了,回家吧,我最近很忙,不會回家。」

  喬燼鼻尖冒汗,努力的穩著呼吸下意識的順著他的意說:「喜、喜歡。」

  陸銜洲一怔,古井無波的心忽然就跳出一圈圈漣漪,收回來的手拐了個彎,趁他偏過頭的時候兩指捏住他的耳垂,「喬喬,不許怕我。」

  喬燼頓時就是一抖。

  他怕陸銜洲仿佛是本能的,那種深層的恐懼就好像是從心底蔓延出來的,看見他就不知道怎麼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想逃離他的視線。

  他每次一看自己,他心臟就亂跳,慌的幾乎能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和姜飛、馮玉生那種害怕不一樣。

  他總覺得自己在陸銜洲面前就像是……沒穿衣服,哪裏都被他看透了。

  喬燼咽了下唾沫,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呼了口氣。

  「還難受?」陸銜洲看著他鼻尖不自然的汗,還有紅的不太正常的眼睛,感覺鼻尖蔓延進一股濃烈的信息素氣味。

  他伸手撥開喬燼毛衣的領子,發覺鎖骨處紅了一點,道道血絲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身上又沖出一股信息素。

  喬燼立刻站不穩了,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腕喘氣,陸銜洲擰著眉伸手撫上他的鎖骨,語氣低沈,「疼嗎?」

  喬燼搖頭,又點頭,「疼。」

  「怎麼不知道說?」

  「我……」喬燼忍著顫,任由他撫著自己的鎖骨,仰起頭看著他有些委屈的說:「剛才不疼,你一碰就疼了。」

  陸銜洲指尖發麻,在心裏苦笑,這個小孩這麼撩他,卻又怕他。

  估摸著今天來不是來求助的,是來折磨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要給喬喬說句話,他本身就膽小,加上楊芹只會一味的讓他乖,他就根深蒂固的「我只要乖就不會被欺負了」這種想法。

  對於陸銜洲的害怕,其一是楊芹是他媽媽他本能相信,二來他把在面對陸銜洲那種慌亂無所適從也定義為害怕,他分不清恐懼和慌亂是兩回事,這也是為什麼他跟寧藍和周訴能相處好的原因。

  再來,每次陸銜洲稍微溫柔一點誘哄他,過一會他就基本能稍微正常說話,一是真的乖,二是慌亂的過渡期過去了。





第22章 親手捧月亮

  「陸總。」

  寧藍敲門站在門口沒進來,極有分寸的先喊了一聲,等他說進來之後才推開門進來。

  「什麼事。」

  「您十分鐘之後有個會要開。」

  陸銜洲擡手看了下時間,寧藍沒有明說他接下來要去的不是開會,是去協助警方調查被查的貨。

  喬燼敏銳的發現陸銜洲呼吸和剛才不太一樣,但他一貫不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插話,等他說完了,安排寧藍送他回家的時候才開口。

  「很麻煩嗎?」

  陸銜洲「嗯?」了一聲,「什麼?」

  喬燼擡腳靠近他耳邊,小聲問:「我感覺到你呼吸變重了,是不是很麻煩的事情,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不麻煩,一點小事。」陸銜洲擡手摸摸他的頭,盡量溫和的說:「你來找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是打擾,明白嗎?」

  喬燼還想再問,但陸銜洲顯然不太想回答了,拿起他大衣披在喬燼的肩上,說:「乖乖回家,想吃什麼讓李阿姨做。」

  陸銜洲說完又跟寧藍道:「送他回家。」

  「可是……」寧藍剛一開口便看到陸銜洲的眼色,忙收住了下半句話,改口道:「那我讓丘斐陪您一起過去。」

  「嗯。」

  陸銜洲交代完,替喬燼攏好大衣又拍拍他的肩便走了,沒走兩步手指忽然一熱,被一個溫熱的掌心包住了。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喬燼燙著一般松開手,避開寧藍的眼神只看陸銜洲,盡力穩住呼吸問他:「你……你晚上會回家嗎?」

  陸銜洲說:「有些忙,最近都不會回去,別害怕。」

  喬燼攥著他大衣的衣襟,輕輕地垂下眼,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咽了下去,到底沒有說出來。

  寧藍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舍不得?」

  喬燼一聽,頓時轉過頭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低下頭不語,寧藍攢起一點笑來問他:「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喬燼點頭。

  「你覺得陸先生長得好看嗎?」

  喬燼沒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頭,「好看。」

  寧藍笑了下,點到即止的說:「走吧,送您回家。」

  喬燼一怔,然後呢?

  不問了嗎?

  寧藍跟了陸銜洲很多年,算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人,從大學畢業就跟在他身邊,一路的強壓下來深知怎麼才能套路人心。

  寧藍親自開車送喬燼回去,他坐在副駕上一句話都不說,低垂著眼睛看陸銜洲給他穿上的大衣,自己只穿著一件西裝走,應該會很冷。

  他把衣服給自己了。

  寧藍說:「陸先生和傅教授認識了很久,這次他結婚如果陸先生沒有結婚的話估計是要做伴郎的,不過結了婚就沒辦法了。」

  喬燼別過頭看她,沒明白什麼意思。

  寧藍目視前方,平穩的開著車,像講故事一樣淡淡說:「參加婚禮的話應該要攜伴參加,何況他和傅教授是至交,帶愛人過去是禮儀也是體面。他結了婚,愛人卻不能陪他參加好友的婚禮,陸先生這種身份……」

  喬燼這下明白了。

  他垂了下眼,「我知道,可是……」

  寧藍剎車一踩,打斷了他的話,說:「到家了。」

  -

  晚上,喬燼洗完澡掀開被子上床,咕咕窩在枕頭邊一下子睜開眼,往他懷裏蹭了蹭。

  「喵嗚。」

  喬燼趴在床上抱住咕咕,小聲問它:「咕咕,你說我要不要陪師兄去,要是別人都有愛人陪,師兄沒人陪一定會難過吧。」

  「喵嗚。」

  「你也這麼覺得嗎?」喬燼手指擱在咕咕脊背上一下下無意識的撫弄,過了會又說:「那我要給他說一聲嗎?」

  「喵嗚。」

  喬燼和咕咕達成協議,爬起來解鎖手機找到陸銜洲的電話號碼,輕吸了口氣給他撥了過去。

  「師、師兄。」

  「怎麼了?」陸銜洲會議剛開始,聽見手機響的時候擡手便要掛掉,一看是喬燼,頓了頓還是接了起來,另一手示意各個負責人正常開始,他聽著。

  「我們公關部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已經控制住了輿論的走向,我們陸氏也是受害者,對於違法交易我們絕不姑息,也不會碰,但是市場部並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我不明白是什麼原因。」

  「我們不配和?公關部一句話我們需要做多少東西,我也需要時間安排工作,不是一個公關稿就能決定的。」

  喬燼在那邊聽見了爭吵聲,剛剛鼓起來的勇氣頓時消散下去了,「我……沒事,對不起打擾你工作了。」

  陸銜洲頓了頓,掃了一眼爭吵的幾個負責人一眼,低聲朝聽筒裏說:「別睡,我過會給你打過去,好不好?」

  喬燼「嗯」了聲,乖乖掛掉電話。

  他等了一會就爬起來看看手機,又等了一會再爬起來看看手機,捏著眼睛強撐著不睡,慢慢還是被呵欠侵襲,睡著了。

  陸銜洲忙完一看時間已經繞過十二點,想著他已經睡了便沒再回電話吵醒他。

  這段時間完全就是連軸轉,不是在車上就是在飛機上,但因為上次喬燼暈倒在家裏沒人知道,所以只要能回平洲的他就一定會回來。

  到家的時候李阿姨還沒睡,看見他回來,嘆氣說:「瘦了。」

  陸銜洲笑了下說:「沒瘦,喬燼呢?」

  「睡著了,晚上吃了不少東西,看著胃口還行,不過又提了住宿舍的事情,我讓他來問你。」

  「嗯。」

  陸銜洲將大衣遞給她,稍稍解開西裝扣子松松氣上了樓,臥室門沒鎖,他放輕腳步走進去,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師、師兄?!……啊痛!」

  喬燼手裏的刻刀一歪一下子劃在手上,頓時劃了一道口子,眼淚立刻出來了。

  陸銜洲一驚,忙走過來拿著他的手半蹲下身將手指放在口中含住,舌尖抵著傷口幫他止血。

  唾液的刺激讓喬燼忍不住瑟縮了下,看著陸銜洲高大的身子半蹲在自己面前,手指又被他含在口中那種感覺讓他有些慌亂,連疼都忘了。

  直到陸銜洲松開他,吐出嘴裏的血,拿著藥箱來給他上藥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師兄,疼。」

  喬燼怕疼,一點點疼都受不住,陸銜洲便找了個話題讓他分散註意力。

  「你怎麼現在還沒睡?」

  喬燼別過頭,看了桌上的偶頭一眼,忐忑的說:「你說給我打電話,我……我睡著了一次,怕再睡著就、就起來等你了。」

  陸銜洲指尖微頓,心口微酸也有些心疼,這麼乖的小孩。

  「有要緊事跟我說?」陸銜洲幫他包好手指,交代道:「好之前別碰水,換藥了找李阿姨,知道嗎?」

  喬燼點點頭,剛想說話,陸銜洲忽然指指他桌上的偶頭問:「這個能送給我嗎?」

  「您也喜歡布袋戲嗎?」喬燼順著他的眼神一看,忽然有些沮喪,「可是木頭被我劃到了,雕好了臉上也會有道疤。」

  「沒關系。」

  陸銜洲未置可否的笑了下,說:「不過我不太清楚是怎麼雕刻出來的,喬喬能給我講講嗎?」

  喬燼以為他是真的喜歡,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從椅子上起身小跑過去抱起自己那個大偶回來放在陸銜洲懷裏,自然的跪坐在他面前。

  「你看這裏,因為除了手腳和頭之外,身體部分是布料做的,像是個袋子,所以叫布袋戲,其他地方也有叫扁擔戲、手套木偶,耍桿子的。」

  「他們的頭發都是用真發的發絲植進去的,還有眼睛,你看可以動的,是用水晶做的。」

  陸銜洲垂眸,看著他滔滔不絕的跟自己講戲偶的雕刻過程,渾身都好像攏著一層光暈,柔軟的讓人不敢觸碰。

  他這輩子,爾虞我詐阿諛奉承的人見的太多了,像喬燼這樣單純的需要他精心照顧才能活下來的小孩,就像是一件得來不易的珍寶。

  他得到了,就不想失去。

  「喬喬。」

  喬燼正說到要緊地方,有些著急的握住他的手說:「你別打斷我呀,你說了我就忘了。」

  「好好,不打斷,喬喬說我聽著。」

  喬燼用力點頭,又往他跪坐的近了一些,手自然的擱在他的膝上,另一只手撥弄著偶的眼睛和嘴唇,仿佛忘了自己很怕他的事。

  信息素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被屋裏的暖氣熏染的更加甜軟。

  陸銜洲深深嗅了一下,這樣單純美好的少年,那些陰暗深處的事情,他還是永遠不要知道的好。

  窗台上有雪,映著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眉飛色舞一點也不怕人,頰邊梨渦隨著說話若隱若現,就像是在自己領域有著什麼都撼動不了的驕傲。

  陸銜洲愛極了他這個樣子,卻不得不打斷他,:「喬喬,很晚了該睡覺了,明天再講好不好?」

  喬燼一呆,頓時又變回了那個怯懦的樣子,輕輕的點了下頭,說:「對不起,我打擾你休息了,我、我馬上睡覺。」

  陸銜洲搖搖頭,「你跟我說話永遠不是打擾,我喜歡聽你說話,我們是夫妻,你找我做什麼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對嗎?」

  喬燼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但一聽到夫妻兩個字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今天找他的目的,忙又從床上爬起來。

  陸銜洲給他蓋被子,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了?」

  喬燼在心裏醞釀了好幾遍,臉頰紅紅的擡起頭來看他,在屋裏暖光的映襯下,乖乖軟軟的讓人想伸手。

  陸銜洲有這個想法到他開始克制之前,他已經這麼做了。

  「唔!!!」喬燼瞪大雙眼,驚嚇至極的伸手抵住陸銜洲的胸膛,呼吸瞬間紊亂,信息素闖的亂七八糟。

  陸銜洲克制著沒有加深,只在唇上一碰而過,松開他時伸手按在他的唇上,低聲說:「喬喬,我親親你,可以嗎?」

  喬燼捂著嘴,顯然是被嚇到了,含著滿眼水汽慌亂的控訴:「可是、可是你已經親過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陸總:我我我親到老婆了!!!!

 



第23章 親手捧月亮

  陸銜洲看著他的映著水汽的眼睛,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再親一下的沖動,忍住笑溫聲說:「對不起,先斬後奏了,喬喬生氣了嗎?如果生氣的話下次不親了。」

  喬燼下意識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紅嫩的舌尖覆蓋過他剛剛觸碰過的地方,讓陸銜洲平白燥熱。

  「喬喬告訴我,生氣了嗎?」

  喬燼只是慌亂,並沒有生氣,於是誠實的搖了搖頭。

  「既然喬喬沒有生氣,那我下次還能親嗎?」陸銜洲故意逗他,看著他臉頰發紅雙眼迷蒙的樣子,努力克制著再次先斬後奏,伸手摸了摸他的唇。

  「你會標記我嗎?」

  陸銜洲一怔,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堅持標記這個詞,故意嚇他道:「你親我一下,我就不標記你,不然……」

  喬燼被他嚇住了,眨巴著眼睛拽住陸銜洲的領口,傾身迅速親了他一下,「行、行嗎?」

  陸銜洲心頭一軟,怕自己待下去遲早失控,信息素的影響就是他也不能保證能完全控制,匆匆幫他蓋上被子。

  「好了,睡覺吧。」

  喬燼窩在被子裏,沒頭沒尾的說:「我跟你去。」

  「嗯?跟我去什麼?」

  「傅教授的婚禮。」

  陸銜洲低頭看他:「為什麼?」

  「寧藍姐姐說你和傅教授是至交,以前馮叔叔有朋友結婚了也是媽媽陪他去,我、我應該陪你。」

  陸銜洲心裏那點火苗熄下去,輕輕地「嗯」了聲,說:「好。」

  -

  陸銜洲回房間去洗了個澡,從他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帶出了那件大衣,上面殘存了一點淡淡的奶味,他閉上眼,感覺自己起了反應。

  他任由自己的信息素在體內橫沖直撞,重重深吸了口大衣上信息素的氣味,想象著他柔軟的細腰被折到極限,曲線繃得緊緊的,他柔軟的手指握住自己,用哭腔喊出拒絕和求饒。

  陸銜洲頭一回這麼由著自己放縱,回想他柔軟唇上的觸感,想象著如果哪一天真的能得到他,撞開生殖腔時一定又哭又撒嬌。

  他這麼膽小,估計狠了會怕,旦又逃不開,只能拼命搖頭求他,若是他兇一些,說不定就只敢小聲哼哼唧唧不敢反抗。

  傻乎乎的小孩什麼都不懂,他嚇一下再軟聲哄一哄就什麼都聽他的了,給點甜頭就能隨便折騰。

  陸銜洲呼吸越發沈,手指攥緊加快,在逼近臨界點的時候,輕輕的喚了一聲:「喬喬。」

  **

  第二天一早,喬燼起來的時候以為陸銜洲已經走了,結果路過他房間的時候聽見了輕微的咳嗽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來靠近他的房門又聽見了一聲咳嗽聲,緊接著便是一道沙啞至極的嗓音有條不紊的交代工作,「約他出來,按他的條件。」

  那邊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陸銜洲的呼吸又重了一些,「他不敢,既然他在孫康華死後就躲起來,曲折拐彎的找到我要談條件就肯定不會選擇硬碰硬。如果他是主謀直接去作偽證就行了,沒這個必要,估計他是走投無路了想到現在只有我能救他,所以不會選擇冒險咳咳……我一個人去,嗯,不礙事。」

  喬燼心裏一急,沒忍住伸手推開門,看見陸銜洲勁瘦充滿力道的腰腹曲線和結實堅硬的脊背線條,頓時傻了。

  陸銜洲聽見推門的聲音,倏地轉過頭,眉目淩厲的掃過來。

  「對、對不起。」喬燼急忙道歉,伸手要關門,被他叫住:「沒事,進來吧。」

  喬燼站在門口,看著他臉色被燒的有些發紅,眼睛裏全是紅血絲,非常憔悴疲憊的樣子。

  「你生病了嗎?」

  陸銜洲忍住咳嗽,「沒事,一點感冒不要緊。」

  喬燼體弱,從小就經常生病,動輒便要吊水,深知他不是一般的感冒,大著膽子說:「你臉色看起來很糟。」

  陸銜洲換完了衣服,指尖利落的打領帶,輕咳了幾聲說:「不礙事。」

  喬燼不知怎麼的,聽他說沒事、不要緊、不礙事的時候卻沒了以前那種覺得他無所不能的感覺,只覺得心裏疼得厲害。

  頭一回,他「膽大包天」的拽住陸銜洲的手,被體溫燙的嚇了一跳,越發固執的說:「不行,你先掛完水再走。」

  陸銜洲微楞,隨即笑說:「我回來再說,乖。」

  「可是……」

  陸銜洲握住他的手從額頭上拿下來,低聲說:「真的,等我忙完了你親眼看著我掛水,聽話。」

  喬燼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迅速跑回屋裏找到昨天陸銜洲給他包紮傷口時的藥箱,翻出退燒藥追下樓。

  陸銜洲正好上車,他拉開大門跑出來,只來得及看見車消失在轉彎,沮喪的看著手裏的藥,輕輕的咬了下舌尖。

  他會生病,一定是因為昨天把衣服給自己的原因。

  喬燼心裏發酸,眼眶也發酸,忍不住掉了一顆眼淚,在心裏不住的埋怨自己只會拖後腿。

  如果他能像寧藍一樣能幹就好了。

  -

  喬燼攥著藥上樓,看到桌上的偶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陸銜洲跟他要的那個偶頭。

  他是在無意中看到的布袋戲,只覺得裏頭的人物好漂亮,但是因為零花錢不多所有買不起,後來治病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雕刻偶頭的師父,教了他這個。

  他便自己學著雕,起初掌握不好刻刀,手上被劃了一道又一道口子,不過他不是疤痕體質,愈合了之後手還是細膩平滑。

  喬燼沒想到陸銜洲也喜歡布袋戲,因為知道這個的人都不大多,更何況喜歡。

  喬燼坐在椅子上發呆,忽然有條微信蹦出來,是前不久買了他偶的那個女孩子。

  ——小哥哥,你雕的偶好漂亮啊,價格也沒有那麼高,我攢錢夠啦想跟你再約一個QAQ。

  喬燼看著屏幕上的字笑起來,這種被人喜歡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開心,稍稍想了下自己手上的排單數量,便給她回覆。

  ——我手上還有五個單,最快清完也要到明年年初了,可以嗎?

  對方立刻回覆。

  ——可以可以,那我先把定金給你哦。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轉賬,喬燼點開收取了,回覆她謝謝支持。

  買家又發過來不少圖片,她是個新手攝影師,看的出很有天分,構圖都很美,喬燼一張張看過去回覆她好看。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問他能不能幫忙轉發一下,喬燼說可以,便打開了朋友圈挑了幾張圖片發送了。

  喬燼靈光一閃,如果他也照著陸銜洲的樣子,給他雕一個偶,他會不會喜歡?

  他打開瀏覽器輸入陸銜洲,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很多這段時間的新聞,一些商業應酬。

  陸銜洲西裝筆挺眉目淩厲,身邊回回都站著同一個落落大方的女人,他認識,是他很喜歡的青年舞蹈家方芮,也是個Omega。

  他一下子想起剛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說陸銜洲喜歡那種利落幹練的Omega,不喜歡那種愛哭的人。

  他們果然很相配。

  喬燼由衷覺得方芮才是應該站在陸銜洲身邊的人,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裏就是一疼,他悶悶的關上手機。

  -

  姜飛人不好,但是在舞蹈上也很有天分,家裏花了大價錢給他請了許多老師。

  孫老師會選他也是人之常情。

  他跟孫老師說姜飛騷擾他,可孫老師根本不信,因為他一直以來以他男朋友自居,孫老師還笑說他們兩個該不是小情侶鬧別扭吧,又勸他說姜飛雖然高傲自大,但是家世不錯,將來結了婚也不會吃苦,更何況一支舞能怎麼樣。

  喬燼脫口說自己已經結婚了。

  孫老師更是不信,說自己都沒有看見過婚禮,又問他丈夫是誰,喬燼沒敢說是陸銜洲,只說他不喜歡別人知道。

  孫老師便認為他撒謊,一定是玩物喪志荒廢舞蹈事業,生氣的讓他出去不準再提,校慶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好好把握還往外推,知道自己是排除多少困難推薦他的嗎?又說自己沒有這種不思進取的學生。

  喬燼站在舞蹈房裏,看著自己的腳尖,甚至想再把自己的腳崴了,這樣他就不用再被承受姜飛信息素的控制了。

  窄小的腳包裹在連身舞蹈服裏,他從第一天跳舞開始,老師就耳提面命的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腿腳就是生命。

  有的時候一傷,職業生涯就全毀了。

  喬燼咬著牙將眼睛一閉,腳腕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頓時跪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沒一會後背上就全濕了。

  他一動不敢動的坐在地上吸氣,臉色煞白的抹了一把冷汗,然後給孫老師發短信說自己受了傷。

  孫老師被嚇了一跳,連忙問他傷的怎麼樣,喬燼給他發了一張照片,腳腕腫的高高的,很長時間是不能跳舞了。

  「快去醫務室看看,不能就趕緊上醫院,也不知道小心點!這要是以後都不能跳舞了,我看你找誰哭去!」

  喬燼聽著他責備的話,心裏卻松了一口氣,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他側頭一看,楊芹。

  「媽媽。」

  「喬喬,昨天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孫老師跟我說你腳受傷了,我正好在學校門口,過來看你。」

  喬燼從地上爬起來,「嘶」了一聲又跌坐回去。

  楊芹忙道:「別動別動,你受傷了就老老實實待著吧,我過來看看你。」

  電話掛了沒一會,楊芹便找到了他,「你這孩子怎麼跳個舞還能把腳弄傷,真是,疼不疼?孫老師說你腳受傷了校慶都不能參加了,問我你是不是有叛逆心思了,怎麼回事?」

  喬燼有點心虛的沒告訴她是自己扭的,垂著頭認錯:「對不起。」

  「算了算了。」楊芹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別多想,過了會欲言又止的說:「前幾天媽媽聽說陸銜洲惹上官司了,是不是真的?」

  喬燼知道他說的是那個貨的事情,便點了下頭。

  「他跟你說過什麼沒有?要真有這事兒,你就趁現在跟他提離婚,別因為這個對你將來的事業有不好的影響,涉毒不是小事,不可以包庇他知道嗎,一旦有事一定要報警。」

  喬燼本能的給陸銜洲說話:「他不是那樣的人。」

  「傻孩子。」楊芹皺眉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商場上逼死人也不是一回兩回,當時要不是他……」

  喬燼等她說,楊芹卻不再說了,「算了,我送你去醫務室。」

  校醫看完他的腳說問題不大,出去給他拿些藥抹抹,讓他們稍等。

  楊芹看著醫生出去,從包裏掏出幾支試管狀的東西遞過來,「對了,你發情期來了嗎?我算著也是這麼幾天了,給你送些抑制劑來。」

  「已經過了。」

  「過了?怎麼過的?」楊芹擡手就去撥他的毛衣領口,卻沒有聞到Alpha信息素的氣味,也沒看到腺體被咬過。

  「我打了抑制劑。」

  楊芹覺得奇怪,陸銜洲不可能放著喬燼不標記,給他打抑制劑啊,他在想些什麼?難道在抑制劑裏動了手腳?

  「喬喬,以後沒有抑制劑了就跟媽媽說,別用他的,知道嗎?」楊芹摸摸他的臉,嚴肅的交代,「媽媽不會害你的。」

  喬燼不疑有他的點頭,收好抑制劑。

  楊芹說:「抑制劑別給他看到,知道嗎?」

  「為什麼?」

  「感覺自己發情期來了就註射一支,總之別給他看到,記住了嗎?」

  喬燼點頭說自己記住了,楊芹放下心摸摸他的臉說:「媽媽還有事就先走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喬燼乖乖點頭說知道。

  楊芹剛一離開,喬燼的電話又響起來了,這次是周訴打過來的,劈頭蓋臉的問他怎麼受的傷,是不是姜飛那個傻逼。

  喬燼忙說不是,是自己故意扭傷的。

  周訴茫然:「啊?」

  喬燼說:「我扭傷了就不用跟他一起跳舞了,孫老師也不用覺得我不思進取而失望,我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不是,你難道就沒想過找陸銜洲幫忙嗎?非得用這麼傷害自己的方式?你是不是傻!」

  周訴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失言了,喬燼確實是心智不如別人健全,又因為曾經得自閉癥,導致的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有時候很簡單的事情,在他這裏都會成為牛角尖。

  喬燼抿了抿唇,過了很久才說:「只是崴腳沒有關系的,要是找他幫忙,那大家都知道我們結婚了,他會不高興。」

 



第24章 親手捧月亮.

  傍晚金砂巖,海風吹過來一股鹹腥氣味,破敗的廠房上爬滿了藤植,到處都是一股老舊氣息。

  陸銜洲把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只身下車走近廠房,突然被一個巨大的油桶滾過來擋住了去路。

  他往一邊偏了下身子,繞過結了冰的水坑,從擁擠的廠房和破舊堆積的輪胎之間走過去,到達一個鐵皮舊倉庫。

  倉庫裏落了厚厚一層灰,充斥著腐朽的異味,但不遠處扔了一些酒瓶和快餐包裝盒,證明這裏有人居住。

  他擡眸掃了一眼。

  「出來吧。」

  一個男人從鐵皮集裝箱後走出來,衣服雖然很臟但是仍舊能看的出曾經價值不菲,他從高處跳下來,和陸銜洲四目相對。

  陸銜洲站在門口,背著光。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忽然笑了,「你還真敢一個人來?你就不怕我是騙你來弄死你的,你仇家這麼多呢。」

  陸銜洲說:「你不會。」

  「怎麼不會。」男人隨意的坐在一個石台子上,沒有了往日的驕傲,也沒必要端著往日的架子。

  陸銜洲說:「稍微有點腦子,也知道現在去作偽證會讓我死的更慘,沒必要把我騙來這裏殺我,吃力不討好,何況殺人犯法。」

  「你倒是理智,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孫康華的死肯定不是自殺,我需要知道誰是兇手。」

  陸銜洲說:「這你需要去問警方,我不會破案。」

  「那我不管,你不幫我查出來誰是殺他的人,那下一個死的就是我。」男人伸直雙手原地轉了一圈,說:「我沒有選擇,你也沒有。」

  「黃孟,孫康華的得力助手,兩人當年在國外,一黑一白,你只在暗處從不露面,孫康華年齡越大越沒膽魄,做的都是明面兒上不大賺錢的生意,甚至在暗地裏拔除你的勢力,當年造成陸平言出事的那樁車禍,是你幹的吧。」

  黃孟一楞,「你,你怎麼知道!」

  陸銜洲仍舊站著,背對著倉庫口的陽光投下一片陰影,繼續說:「我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交易,是我救你。」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來!」黃孟頭一回真切的感受到陸銜洲的可怕,恐懼頓時席卷上心頭,「你想給你哥報仇?」

  「不。」陸銜洲壓抑著咳嗽,被海風一吹,感冒好像更加嚴重了,他或許應該聽聽喬燼的,掛點水。

  黃孟等了一會,他還是不說話,大聲吼道:「你是不是報了警!」

  陸銜洲道:「我如果報警,就不必親自過來,陸平言的車禍不需要我來報仇,孫康華的死因不是你。我來,是想知道另一件事。」

  -

  半小時後,警方趕到金砂巖抓到了黃孟,同時救出了一身是血的陸銜洲。

  喬燼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個多小時才醒,輕輕地咳了一聲,因為疼又忍住了。

  他側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黑下去了。

  「師兄。」一道微弱的嗓音響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奶狗。

  喬燼兩只眼睛都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趴在病床邊也不知睡了沒睡。

  陸銜洲盡量在不扯動胸前傷口的狀況下笑了下,說:「我沒事,你怎麼沒回家,明天不用上課了?」

  「你疼不疼?」

  「不疼。」陸銜洲艱難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睛,卻在碰到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收回來說:「我有點渴了,能給我一杯水嗎?」

  喬燼猛點頭,從床頭櫃上拿過水遞給他,陸銜洲接過來強撐著喝了一口,扯動了胸前的傷,疼的倒吸了口涼氣,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喬燼接過水杯看他喘著粗氣躺在床上,繃帶上又開始滲血,聲音發顫的問他:「你為什麼受傷了。」

  喬燼心裏害怕,被寧藍接到醫院的時候看到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他,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不礙事的,別哭。」陸銜洲伸手摸摸他的臉,問:「對了,寧藍呢?」

  「寧藍姐姐出去打電話了。」

  喬燼話音一落,病房門就被推開了,陸陽暉和周婉容先後進來,後面則跟著推著陸平言的牧霜嵐。

  喬燼局促的站起來,腳腕一疼又跌坐回椅子上。

  周婉容快步走過來將喬燼往旁邊一扯,裝飾漂亮的指甲掐在他的手上,劃了一道痕子,疼的厲害。

  「銜洲,你怎麼傷成這樣!」

  周婉容紅著眼睛也不知道真心還是假意,「做什麼事情之前難道就不考慮爸媽的感受嗎!你自己一個人去冒險,難道我們就不擔心嗎!」

  陸銜洲聞言輕笑了下,嗓音沙啞的說:「你們會嗎。」

  周婉容一僵,隨即道:「當然!你是我的兒子,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我恨不得受傷的人是我!」

  陸陽暉站了一會,沒有像周婉容一樣激動,但也一樣懷了心思:「冒險之前,做過權衡嗎?」

  「陸老,我現在這種處境,你覺得我還有資格權衡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陸平言眉梢一挑,側頭看了眼牧霜嵐,見他垂頭不語,也沒說話。

  陸陽暉道:「你也不用這麼尖銳,你有今天的結果完全都是因為自己做事不留余地,商場如官場,樹敵太多有害無益。」

  「說的是。」

  陸陽暉攥緊手中的拐杖,不想跟他多說廢話,走過來看著他:「說吧,你讓寧藍找我來幹什麼。」

  陸銜洲說:「退位讓賢。」

  陸陽暉一楞,看著陸銜洲蒼白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錯愕,他在這個角逐裏認輸了?

  不可能。

  「你又耍什麼花招。」

  「陸老未免太看得起我,我能耍什麼花招,我受了傷少說有三個月不能主事,公司不能一日無主,既然大哥回來了,就麻煩大哥接這個爛攤子了。」

  周婉容一聽,立刻反駁:「我不答應!」

  她花了很多年才把陸銜洲培養的這麼優秀,現在沒了公司,她豈不是要看著陸平言的臉色說話?

  「平言這麼久沒有管過公司,讓他一下子接手對公司也不好吧,萬一董事不服或者是決策出錯怎麼辦。」

  陸銜洲說:「不會,我相信大哥能把一切都處理的很好。」說著擡眸看向門口的陸平言,「大哥,你該不會不願意接吧。」

  陸平言停頓兩秒,晦澀一笑,「我們是一家人,你受了傷就安心養病,公司的事有我跟霜嵐,等你好了,公司還還給你。」

  陸銜洲沒接這句話,只道:「後續工作我讓寧藍配合你。」

  「這個自然。」陸平言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過會又說:「默默快放假了,讓他過來陪你?」

  他說完,看見牧霜嵐手指一緊,嘴角勾了點笑說,「他喜歡你,都勝過我這個爸爸了,真是讓人頭疼。」

  陸銜洲也一笑,「我幫你帶孩子,發我工資嗎?」

  「不發。」

  「不發那誰願意帶,是不是啊喬喬。」陸銜洲忽然握住喬燼的手,把他嚇了一跳。

  「啊?」

  「沒事。」陸銜洲看著各懷鬼胎的幾個人,輕輕呼出一口氣,笑道:「瞧瞧,家裏頭還有個更傻的小孩,我精力有限,帶不了兩個。」

  周婉容一聽他提起喬燼忽然想起什麼來,壓低聲音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後招打算,這是設的計對不對!」

  陸銜洲也壓低聲音,看著近在咫尺的母親,似笑非笑的冷諷:「我也是人,受了傷也需要時間休養,沒有那麼多計謀。」

  周婉容擰眉,「你不是說不會把公司拱手還給陸平言嗎?那你現在……」

  陸銜洲道:「現在我受了傷,沒有辦法了,人得學會服輸。」

  周婉容側頭看了一眼喬燼,壓抑著怒氣道:「我早說了你就不該娶這個賠錢貨,如果你當時娶的是方家三小姐,現在哪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她的家世地位……」

  「好了,既然大哥已經答應了,我就卸下這個擔子了,不送。」

  周婉容還想說什麼,但看陸銜洲的臉色只能咽了下去,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喬燼,率先出了門。

  牧霜嵐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在推著陸平言出門的時候擡起頭看了陸銜洲一眼,略微頷首。

  陸陽暉回過頭看他。

  他所認識的陸銜洲做事不留一絲余地,對自己遠比對別人更狠,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認輸。

  他唆使人在貨裏放了海洛因,黃孟被抓,他該不會已經知道了,來試探他的?

  不應該啊,這件事沒有通過黃孟。

  陸陽暉皺眉看著陸銜洲,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明白他,自己突然從主動變得被動起來,不由自主的懷疑陸銜洲別有目的。

  可他一時也看不出端倪,想了想道:「你始終是我的兒子,我雖然對你嚴厲,也是希望你好,以後想回公司,平言不會虧待你。」

  陸銜洲似笑非笑,「多謝陸老。」

  —

  病房裏又恢覆安靜,喬燼雖然看不明白底下的暗潮洶湧,但也感覺到了這些人進來之後,一句也沒有關心過陸銜洲的傷,問他痛不痛。

  周婉容說的方家三小姐,是方芮嗎?

  「喬喬,想什麼呢。」

  喬燼垂頭沮喪,「我、我幫不了你,如果我能再能幹一點就好了。」

  陸銜洲強撐著氣,低喘著說:「喬喬本來就很能幹,會跳舞會雕木偶,比很多人都優秀。」

  「那些都沒有用。」喬燼搖著頭,又要掉下眼淚來,顫著聲音說:「對不起。」

  「那我們說點有用的,我現在連水都喝不了了,你會不管我嗎?」

  喬燼忙不疊搖頭。

  陸銜洲又說,「那現在我沒有工作了,以後要靠喬喬養家了。」

  「我、我養你!」

  陸銜洲心頭發軟,笑了聲說:「我吃的很多,可能會把你的積蓄全花完,也可以嗎?」

  喬燼用力點頭,然後跟他算起賬來,「我一個私偶能賣差不多一萬,去掉材料費和工期,一個月五千行嗎?」

  再多他就養不起了。

  陸銜洲沒想到他真能開始算賬,失笑道:「可以,我少花一些,說不定還能給你每個月省幾個草莓蛋糕。」

  喬燼忙搖頭,「我不吃蛋糕也可以!」

  「嗯,那麼現在喬喬能給我點水喝嗎?」

  喬燼端著杯子,可因為躺著怎麼也餵不好,一傾杯子就淌到脖子上。

  他有些著急的找勺子,但是病房裏哪兒也沒有,無措的看著他。

  陸銜洲伸手指指電視。

  喬燼跟著他的手一看,臉頓時紅了,電視裏正在播一個武俠劇,男主人公受傷昏迷,女主角以嘴為他渡了半碗水。

  他也要、也要這麼餵嗎?

  陸銜洲聞到他身上信息素的氣味,知道他在緊張,於是笑了下說,「逗你玩的,我過會自己喝就行了,擱著吧。」

  喬燼回過頭來看他嘴唇幹裂,嗓音也沙啞的不像話,一咬牙喝了口水,低頭覆在了他的唇上,小心翼翼的渡給他。

  陸銜洲也是一楞,呆了半秒將水取走,喬燼又喝了一口,直到把大半杯水全餵完,病房裏的信息素已經不能再多了。

  陸銜洲被信息素勾的心潮翻湧,忍不住擡手扣住他的後頸,吸吮了下柔軟的唇舌加深了這個吻。

  喬燼下意識掙紮,陸銜洲見好就收順勢將他松開,伸手抹去他唇上的水痕,又指指電視,「喬喬,你看。」

  電視上男女主兩人深深吻在一起,隱約可見舌尖相抵,喬燼臉色越來越紅,不敢再看。

  寧藍辦完事,順便拎著晚餐從外面進來,說:「一個月五千,我看還是先治治腦子吧,一對傻子。」

  陸銜洲倒沒生氣,好整以暇的接受喬燼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抽空掃了她一眼。

  寧藍挨個兒瞪了兩人一人一眼,沒好氣的說:「一個差點讓人砍死,一個差點把自己折騰死,沒一個省心的,我再當你助理遲早猝死。」

  「什麼意思?」

  寧藍指指喬燼,「自己問他。」

  陸銜洲這才發現他一直坐著沒有起來過,發覺不對要起身,一動便扯動了傷口疼得一頭冷汗,嘴唇又白了幾個度,聲音不自覺嚴厲了一些:「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個小甜餅,沒有啥商戰的戲份,一切為了發糖就完事兒了,啵啵啵





第25章 親手捧月亮

  陸銜洲側頭去看喬燼,「說。」

  喬燼立刻低下頭,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下次不任性了。」

  「怎麼受的傷。」

  喬燼縮了縮肩膀,心虛的撒謊,「我……我今天練舞不小心扭到腳了,不疼的,真的一點也不疼。」

  「行了,你這是當你傻還是我傻,腳扭了疼不疼我不知道?說實話。」

  喬燼還是不肯說,一側頭看到寧藍放在桌上的晚飯,靈機一動說:「你餓……餓了嗎?」

  「不餓。」

  喬燼抿著唇,委屈的扣著手指看著他。

  「別撒嬌,裝可憐也沒用。」

  喬燼看他臉色蒼白,胸前裹著厚厚的繃帶,還有滲血跡象,實在不想讓他太操心了,於是怎麼也不肯說。

  「喬喬,現在說實話我不兇你,如果等我自己查出來,你確定自己受得住嗎?」

  喬燼咬了下嘴唇,「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沒有撒謊。」

  「真的?」

  喬燼猛點頭。

  陸銜洲感覺到喬燼本能的排斥抵觸,他不太了解自閉癥不敢冒進,好不容易有一點不那麼怕自己了別再因為這個逼問而縮回殼裏。

  喬燼沒學會依賴他之前的每一步,都要走的謹慎無比。

  「吃飯吧,吃完了讓寧藍送你回家。」

  「你生氣了嗎?」

  喬燼吃了幾口就沒胃口了,看他閉上眼不再逼問自己,反而更加不安了,局促的扣著手指說:「我下次不這樣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陸銜洲又睜開眼,「喬喬,你知道我對你來說代表什麼嗎?」

  喬燼搖頭,又點頭,不太確定的說:「丈夫?」

  「然後呢?」

  喬燼不知道怎麼說了。

  陸銜洲說:「你嫁給我的同時,保護你、照顧你,寵愛你就是我的責任,你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依賴我本身就是你的權利。」

  喬燼不是很明白,在他的意識裏,楊芹和馮玉生之間沒有過這些詞的任何體現,只有逆來順受。

  「不懂嗎?」陸銜洲想坐起來,有些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但還是半坐起身來,喬燼忙拿了個枕頭給他墊背。

  「以前你受了委屈,都是怎麼做的?」

  喬燼垂下頭說:「媽媽說讓我乖一些,我……不太聰明,容易受欺負的話,不跟他們玩就好了。」

  陸銜洲眉頭皺起來,渾身的氣壓像是一下子被壓到零度,不太聰明就躲開其他人?難怪他到現在都是一副逆來順受,戰戰兢兢的樣子。

  「過來。」

  喬燼遲疑了一下,挪著腳走的近了一些,被他握住手,「受了欺負應該找家裏的大人幫你撐腰,不是躲起來不讓他們看見。」

  「可是……」

  陸銜洲撥開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字句緩慢的交代,「我就是你家裏的大人,明白嗎?」

  喬燼似懂非懂,陸銜洲知道自己一次不能教他太多,讓他學會依賴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急於一時。

  「你聽不聽我的話?」

  喬燼遲疑了半秒,點頭。

  「聽話就好,下次如果有人欺負你,應該怎麼做?」

  喬燼心裏沒底,試探性的問他:「告訴你?」

  陸銜洲松開他的手,擡起來揉揉他的頭,溫和的笑說:「喬喬好聰明。」

  喬燼絞著手指,可是他們都說他很笨,只會拖後腿,什麼都做不好。

  「我……我真的聰明嗎?」

  陸銜洲回答的毫不遲疑:「當然。」

  ——

  陸銜洲正換藥的時候寧藍來了,要接喬燼回家,不知道靠在門邊跟他說了些什麼。

  他猶豫了一會,小聲說自己不走。

  陸銜洲疑惑:「怎麼了?」

  喬燼抿著唇,眼底充斥著些微的懼意和遲疑,但還是怯生生的指了下他的傷,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想照顧你。」

  陸銜洲一怔,饒是他這樣的心思也沒明白喬燼為什麼明明這麼怕他卻不肯走,明明自己也受傷了卻固執的想留下來照顧他。

  「這裏只有一張床,你不走,只能跟我住了。」陸銜洲指了指病床,笑說:「我的傷不礙事,你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住這兒休息不好,聽話,回家吧。」

  喬燼垂下頭,似乎有些沮喪的乖乖轉過身,像是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陸銜洲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說:「等等。」

  喬燼轉過身。

  「跟我住確定不害怕?你寧藍姐姐走了就沒人送你回家了,我開不了車就算你哭也沒用,懂嗎?」

  喬燼不太肯定的跟他討承諾,「你說了不會標記我的。」

  陸銜洲真的很想問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標記代表什麼,就算不標記,他有一萬種在不標記的情況下弄到他哭的辦法。

  寧藍低聲說:「陸總,把握機會。」

  陸銜洲恍然,問她:「你跟他說什麼了?」

  寧藍朝他一眨眼:「機會可遇不可求,相信我,對於這種小可愛,賣慘是最有用的,說不定你喊句疼,他就能讓你親一晚上。」

  陸銜洲朝她「和善」的笑了下,「繼續說。」

  寧藍縮了下脖子,輕咳了一聲站起來,嚴肅的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如果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

  喬燼腳有傷,走路也不大方便,寧藍走之前幫忙打了水過來。

  他沒照顧過人,不太熟練的給陸銜洲擦手擦臉,指尖碰到他皮膚的時候呼吸亂的一團糟。

  好不容易才把一場酷刑似的洗漱弄完,喬燼滿頭都是細汗,陸銜洲伸手給他抹去,問他,「腳還疼不疼?」

  「嗯。」喬燼沒試過跟陸銜洲獨處,不自覺的繃緊神經,信息素早已悄悄地溢出來。

  陸銜洲說:「很緊張?」

  喬燼小心的盯著他的臉沒敢說話,陸銜洲忽然笑了,「我好看嗎?」

  喬燼遲疑了下,然後點頭。

  陸銜洲又說:「這麼盯著我看做什麼,你也想親親我?」

  喬燼慣性似的點頭,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慌亂的解釋:「不是……我……對不起。」

  陸銜洲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上床來,等他乖乖爬上來了,幫他蓋上被子才說:「我逗你玩兒的,別緊張,睡覺吧。」

  喬燼雖然上了床,還是有點緊張的往後挪了挪靠在床沿,小聲說:「我睡沙發吧。」

  陸銜洲:「那我讓寧藍回來接你。」

  「別,別讓她回來。」喬燼一是不想走,他想學著怎麼照顧別人,不想總是被照顧,而且也不想折騰寧藍來來回回的跑。

  「那就乖乖睡覺,不許說話。」

  「你不睡嗎?」喬燼抿了下唇角,把頰邊的梨渦壓出一點凹陷。

  「我也睡了,乖一點把眼睛閉上。」

  喬燼乖乖閉上眼,估計是太累了沒一會就睡著了,陸銜洲看了會他的睡臉,輕舒了口氣拿出寧藍留下的文件。

  文件夾裏只有兩頁紙,輕的很,但內容卻一點也不輕松。

  喬燼的親生父親殺了人,他們母子因此而遭受的冷眼和羞辱,東躲西藏的過日子卻仍舊支撐不了巨額賠償金。

  喬震驊。

  陸銜洲指尖在這個名字上摩挲了兩下,總覺得似曾相識,他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或是這個名字了。

  翻過第一頁,楊芹帶著喬燼改嫁到了馮家後看上去生活開始有起色,然而在第二年的時候他就得了自閉癥。

  東躲西藏的那些年裏喬燼沒事,到馮家後反倒得了自閉癥,在那裏經歷了什麼不得而知,楊芹開始帶他頻繁的看醫生,花了大把時間想把他拽出來,像是一個慈母。

  喬燼病情稍有起色,但自此不能像個正常的小孩一樣生活了,膽小怯懦,話也說不好,和現在幾乎無異。

  陸銜洲一行行往下看,喬燼剛分化不久馮玉生便著急的為他去基因管理局登記、請求婚姻分配,當時還分配到了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Alpha,信息素契合度91%。

  霍泰。

  平城大學的學生,家境良好。

  後來,基因管理局匹配到他與喬燼有99%的信息素契合度,他並不願意娶所以也沒有打聽過,原來喬燼之前還有個Alpha未婚夫。

  一個Omega原則上不能分配第二個Alpha,哪怕信息素契合度再高,馮玉生不顧後果的把喬燼塞給自己,不難想象出喬燼在馮家的地位。

  喬燼哭著說馮玉生想「侵犯」他,馮朝恩在他的午餐和水杯裏撒尿放昆蟲屍體,他那麼膽小,楊芹對他來說就是唯一的保護傘,然而這把傘只會讓他乖,讓他聽話。

  十多年的扭曲壓迫他還能長成如今這樣善良可愛,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陸銜洲拿起手機輸入了自閉癥三個字,下一秒便跳出了許多較為官方的解釋,他看了一會。

  自閉癥會重覆問同樣的問題,譬如,他一直非常堅持的「標記」,因為聽過的問題會很快忘記,他記不住。

  如果說正常人的記憶是一條完整可推演的線,那麼自閉癥就是一個個點,他們要花費大量的功夫把一個個點連接在一起才能結合成一句完整的話。

  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對話是一個很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利落而簡單的對話。

  相對的,對他們來說感情也一樣,他們分不清愛情親情和友情的不同。

  即便到了以後喬燼學會依賴他了,都不一定知道什麼叫愛情。

  他正想著,手機忽然響起來,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是喬燼的手機。

  陸銜洲想按掉,但按的那一秒忽然反悔,接起來放在了耳邊。

  那頭的人像是喝醉了,含含糊糊的大著舌頭,邊兒上聲音嘈雜,聽起來是個酒吧。

  「小騷貨,幹什麼呢,老子生日都不來。」

  陸銜洲眉頭瞬間擰起來,信息素抑制不住的沖出來,把旁邊睡著的喬燼都嚇的無意識哆嗦。

  他伸手拍了拍喬燼安撫,克制著收了信息素,看他動了動腦袋往被窩裏鉆了鉆,這才又聽對面說話。

  「你躲,躲的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次老子就直接標記你,我看你還怎麼拒絕,到時候發了情自己掰開求著老子艹你,裝他媽什麼可憐,那眼神兒不就是勾引我嗎,勾引了又不給摸,裝他媽矜持。」

  「姜少牛逼!」一陣歡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起哄讓他繼續說。

  他更得意起來:「等老子玩膩了,跪過來舔老子都不要你。」

  陸銜洲問他,「姜明利是你什麼人。」

  姜飛酒勁兒上頭,雖楞了一秒,但還是沒醒過勁兒來,大著舌頭問他,「你,你他媽誰啊。」

  陸銜洲聲線冰冷,「我是他先生。」

  姜飛喝的太多,口不擇言道:「先生?先什麼生,你們都興這麼玩兒啊,下次我也這麼玩兒讓他喊我老公,喬燼是不是在你床上呢我說怎麼不來我這兒,哎他艹起來爽嗎?嘖嘖那個腰和腿,玩起來一定夠勁兒,是不是特別緊咬著你不放啊,那個小騷貨,你怎麼搞到手的?」

  陸銜洲怒極反笑,將電話掛掉用自己的手機給寧藍發了條消息,讓她五分鐘之內查出這個手機號碼的歸屬者。

  如果確認是姜明利的孫子,那麼姜家在平洲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陸總的情話語錄:被欺負了應該找家裏的大人幫你撐腰,而不是躲起來。我就是你家裏的大人,明白嗎?

  現在,你家裏的大人要幫你撐腰了。

 



第26章 親手捧月亮

  姜飛是被劇烈震動加鈴聲的手機吵醒的,煩躁的按掉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直接關機了。

  煩不煩。

  他掛掉電話沒一會,就有人來敲門,震天響。

  「媽的,誰啊?」

  「開門!」一個陌生的男聲,聽起來嚴肅且兇,他沒理,扯了被子埋頭繼續睡,下一秒門就被人踹開了,兩個男人綁架似的將他從床上拖起來。

  姜飛宿醉頭疼,掙紮著踢踹,「你們誰啊,我報警了啊,告你們私闖民宅,放開我!」

  「老爺讓我們來接您回家。」

  「爺爺?」姜飛楞了下,隨即又開始掙紮:「放你媽的屁,他這麼早找我幹什麼,你們給我放開,你他媽弄疼老子了。」

  他常年喝酒玩樂,身體素質根本比不過保鏢,沒掙紮幾下就被駕著扔進了車裏,任由著他在後面鬧騰,把車往姜家開。

  姜飛一路罵罵咧咧,發現真的是回家,一下車就踹了兩個保鏢兩腳,恨恨的說:「等會就炒了你們!」

  保鏢伸手:「少爺請。」

  姜飛煩躁不已的一腳踢開大門,一擡頭就看見了坐在客廳主位上的陸銜洲。

  他閑適的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而放,隱約可見手腕上纏著的繃帶,旁邊則站著一臉恭敬的姜明利。

  客廳氣氛壓抑極了。

  「爺爺,他來幹……」

  姜明利打斷他的話,怒喝道:「跪下。」

  姜飛一楞,「什麼啊?」

  陸銜洲看著姜飛的臉,卻對著姜明利說:「家裏小孩兒闖了禍,自家大人自然是要為他承擔的,受了委屈也該由大人幫他出頭。姜老,如果您覺得下不去手,那就由我來替你管教。」

  姜明利跟陸銜洲打交道多年,深知他說話從不食言,今早寧藍跟他約時間見面的時候,提到過一句姜飛對陸銜洲的Omega不軌,他便知道大事不妙。

  他私下問了寧藍,姜飛都幹了些什麼。

  她說不太清楚,只知道陸先生給了他兩個選擇,如果不願意,他可以親自幫他們選一個。

  姜明利也在生意場上一輩子了,倒是不怕明面兒上的硬碰硬,但步步為營的針對,就是鐵打的公司也經不住陸銜洲存了心的設計報覆。

  陸銜洲這人做事一貫不留余地又陰狠決絕,如果不讓他消氣,姜家以後難有好日子,他也不想在這個上面費心思跟他周旋。

  他現在雖然不掌管陸氏,但這麼多年盤根錯節的勢力,難保他不會回去。

  打這個寶貝孫子一頓讓他消消氣雖然心疼,但和公司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陸總,姜飛做錯了事,也是因為他不知道您與小喬先生已經結了婚,實屬無心之失,罰,自然是要罰的,隨您罰,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他這一回。」

  「平洲地方不大,姜老有沒有考慮過去其他地方。」

  姜明利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咬著牙說,「這……您大人有大量,別跟那個畜生一般見識,我在平洲這麼多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陸銜洲說:「姜老不妨考慮一下,留在平洲說不定對您的生意不好呢,我聽說您這幾年也開始往國外轉移生意了,至於拔除根基,您下不了手,我可以幫您。」

  姜明利雙手攥緊拳,拼命地忍著怒氣,驚訝於他連這個都知道,「你想威脅我。」

  陸銜洲輕輕搖頭,「建議罷了,我聽寧藍說,國外有所大學教學條件也很好,姜老覺得呢?」

  姜明利咬牙閉眼,「給我時間,我立刻著手幫姜飛辦退學手續,讓他明早就出國。」

  「出國?我不走!」

  姜飛不在生意場上,並不認識陸銜洲的手段,自然也理解不了爺爺這種鞠躬哈腰的態度。

  「爺爺,你對他那麼卑微幹嘛!不就是一個販毒的……」

  「你閉嘴!」姜明利怒瞪了他一眼,使眼色讓保鏢將他綁了起來,又咬著牙說:「取我的馬鞭來。」

  姜飛一聽頓時害怕起來,掙紮著說:「爺爺,你不能打我!」

  姜明利說:「今天就算不是陸先生找來,我也要打你,法案明文規定不許對已婚的Omega有歪念,你自己對小喬先生幹了些什麼自己心知肚明,你覺得不該挨打?」

  姜飛鬧哄哄的腦子這才理明白,敢情喬燼說的自己結婚了是真的?

  「結了婚怎麼了?沒標記就不算是他的人,他陸銜洲不行,我替他……啊!」姜飛背上立刻挨了一鞭,疼得尖叫起來,「爺爺你幹嘛!」

  陸銜洲一直沒說話,姜飛越發口不擇言起來,「陸銜洲該不是不行吧,連老婆都標記不了,娶了個老婆放在家裏讓他守活寡,算什麼男人,該不是連Alpha身份也是裝的吧,不然拒絕那麼多次婚姻配對幹嘛。」

  姜明利的鞭子一下下落在他的背上,打的他邊躲邊罵,「喬燼那個騷貨勾引我的,自己老婆都管不好的廢物,來找我的麻煩?」

  他的口不擇言氣的姜明利讓人抓住他,滿客廳找東西要把他嘴塞上。

  寧藍在一邊聽的頭皮發麻,「嘖」了聲:「死到臨頭不知悔改。」

  陸銜洲站起身,制止了姜明利要去塞姜飛嘴的動作,淡淡的問他:「你是Alpha,是嗎?」

  姜飛惡狠狠的瞪著他的眼睛,盡管被捆住雙手按在了地上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關你屁事,你要跟我比比信息素嗎?弱雞。」

  姜明利立刻就要揮鞭子,被陸銜洲一擡手制止,頭也沒回的說:「寧藍,你先出去。」

  寧藍立刻明白了他要幹什麼,默哀似的看了姜飛一眼,快步出去了。

  陸銜洲看著姜飛,輕輕勾起嘴角,然後將壓抑到幾乎聞不到的信息素瞬間釋放,如同數萬米高的浪兜頭澆下來,把人打到漆黑的海底,裹挾走所有空氣。

  姜飛手指徒勞的抓緊,沒一會便像是條脫水的魚拼命的翻著白眼,張大嘴卻呼吸不到空氣,痛苦的臉色發青。

  保鏢在信息素的壓制下也站不穩的扶住門框,姜明利在他釋放信息素的那一刻已經暈過去了。

  陸銜洲半蹲著看在地上蜷縮掙紮的姜飛,聲音冰冷的說:「只用信息素就能讓別人無法反抗,是嗎?」

  姜飛感覺到胸腔和肚子裏的內臟全部被擠壓在一起,又疼又想吐,頭都要炸開了,本能的求饒,「別……別再釋放信息素了,好……難受……」

  陸銜洲輕笑一聲,「難受嗎?」

  姜飛拼命的點頭,蜷縮在地上想找一個安全區,卻無處躲藏。

  對於Alpha來說,信息素更像是對於自身能力的體現,遇到棋逢對手的人會不自覺的想要一較高下,但是陸銜洲的信息素一釋放,他卻只想求饒,完全被壓制。

  「站起來。」陸銜洲冷冷的看著他,聲音也像結了寒冰一樣鋒利,「如果你還能站起來,用你的信息素壓制我,這些事一筆勾銷。」

  姜飛快要被他的信息素激暈了,拼命忍著嘔吐的沖動在地上抽搐,哪兒還站的起來。

  陸銜洲站起身,慢條斯理的走了兩步,擡腳落在姜飛的腳腕上。

  姜飛驚懼的瞪大眼睛,「你想幹什麼!你別亂……啊!!!!」

  陸銜洲狠狠一踩,隨著他的一聲尖叫,用幾乎稱得上溫柔的聲音,俯下身說:「如果喬燼的腳落下病根兒,我就廢你一條腿。」

  姜飛疼得臉煞白,「喬燼自己勾引我的,你有本事怎麼不去管住他!你找我算什麼本事!」

  「你知道嗎,有一種藥,能把Alpha變成Omega,讓他每天屈服在欲望的支配下。」陸銜洲斂眸一笑,「你想不想嘗嘗,做Omega的感覺?」

  「你敢!」姜飛冷笑著說:「我爺爺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了,被陸家趕出來的喪家之犬,我不信你敢唔唔……!!」

  陸銜洲掰開他的嘴,往他嘴裏送了顆藥丸一樣的東西,外層有糖衣,強迫他吞下去了才從口袋裏摸出個手帕擦擦手扔在地上。

  「你給我吃了什麼!!」

  「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質疑我。」

  姜飛見他面色溫柔帶笑,卻沒來由的遍體生寒,姜明利早被信息素激的暈倒了,兩個保鏢也撐不住的幹嘔,被壓制的只翻白眼。

  不過他們就算不暈也沒用,陸銜洲敢到他家裏來,就沒把姜家放在眼裏,或者說,他是故意挑在姜家,讓姜明利看著的。

  「你這是犯罪!」

  陸銜洲眉梢一挑,「口說無憑。」

  姜飛一貫是自豪他Alpha身份的,看不起Omega,這下他要是變成Omega他會痛苦死的,那種被Alpha一激就容易發情的小騷O,他不能變成那樣!

  「你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你覺得跳舞就是勾引,你以後也不用跳舞了,到了國外也不是很安全,萬一有人不小心朝舞台上開槍,在舞蹈室裏行兇,你說呢?」

  姜飛瞪眼:「你威脅我?」

  「嗯。」

  「你!」

  「我這個人護短,還睚眥必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仇也一樣。」陸銜洲站起身,收起了身上的信息素,淡淡說:「當然這些都只是我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你不配和,變成了Omega,那麼一切可就不聽我控制了。」

  姜飛被他嚇住了,咬著牙問他:「我怎麼配合你!你能把那個藥的藥效解了嗎?」

  「當然。」陸銜洲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擡腳踢了他一下,輕笑了聲說:「給喬燼發短信,內容不必我教你了吧。」

  姜飛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撕掉他一塊肉,「不用!」

  寧藍在外面聽了個大概,等陸銜洲出來的時候有些疑惑的問他,「那種藥哪兒來的解藥?」

  陸銜洲腳步一頓,隨即笑了,「當然沒有解藥。」

  「那?」

  「糖而已,那種傻孩子什麼都信。」陸銜洲從口袋裏摸出小糖包,「嘖」了一聲,「給喬喬的糖少了一顆。」

  寧藍翻了個白眼,「你快把姜飛嚇尿了你知道嗎?」

  陸銜洲斂眸輕笑,寧藍又說:「不過你想罰他私下裏就是了,為什麼還到姜明利面前這麼撕破臉,跟他們這麼結梁子不太好吧。」

  陸銜洲說:「我就是要他知道,梁子是我結的,有任何事沖著我來。」

  「……」寧藍沈默一會,拉開車門讓他進去,問他:「現在去哪兒?回醫院?」

  「先去大學。」

  「幹嘛?」

  「接喬喬放學。」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嗝兒哈哈哈嗝兒天涼姜破,你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第27章 親手捧月亮

  ——喬燼,對不起。

  喬燼剛下課,手機上就跳出來這條短信。

  沒一會,手機上又陸續跳出消息。

  ——之前是我不對,一直覺得咱倆信息素契合度高就想追你,不該對你動手動腳,更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對不起。

  ——我退學了,以後不會纏著你了。

  喬燼有些懵,反反覆覆把這些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字他都認識,但湊在一起卻看不明白了。

  前段時間姜飛還掐著他的手臂將他抵在舞蹈室的鏡子上,手勁極大的扯開他的領子,釋放了Alpha的信息素強迫他服軟。

  「小騷貨,看見我就跑是吧,我看我標記了你,你還能往哪兒跑!」

  冷風拂過,就像姜飛還攥住他的脖子掰過肩膀強行露出嬌嫩的腺體,那種被恐懼和惡心包圍的感覺讓他發抖。

  那時他根本無法反抗,只能大聲喊「我結婚了,我已經結婚了。」

  那種讓他腿軟頭暈,渾身使不上勁兒,有東西流出來的感覺太可怕了,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周訴發現不對勁,轉過身來看他。

  「你怎麼不走了?」

  喬燼把手機遞給他看。

  周訴不明所以的接過來,「我靠,這個腦殘吃鋁條拉籮筐,凈特麼從腚裏編,你拒絕了那麼多次他還敢說自己不知道你不喜歡,怎麼著,耳朵裏塞驢毛了?」

  「……可是,他為什麼這麼說?」

  周訴也想不明白姜飛的心理,把它歸結於正常人和傻逼本來就不在一個維度。

  「其實喬燼,你找陸銜洲幫忙不好嗎?他娶了你本來就該保護你,而且姜飛騷擾你丟的是他的人,憑什麼不保護你。」

  周訴對陸銜洲的印象其實還不錯,而且經過那次捐款,他覺得這個人應該沒有想象裏那麼不喜歡喬燼,誰會因為天氣冷一點,就給「不想搭理」的老婆捐20萬啊。

  錢多燒手?

  「我們沒有辦婚禮,而且他說,婚照拍出來是為了應付陸老,拍的時候也沒有讓旁人跟著,他一定不想別人知道。」

  喬燼收起手機,低了點聲音說:「我不想讓他為難。」

  周訴:「萬一他不為難呢?」

  喬燼一楞,然而沒能等他想明白周訴這句話,有個人忽然插了句話進來,聲音溫柔和軟,令人如沐春風。

  「請問您是喬燼嗎?」

  喬燼轉過頭一看,拐角處站著一個斯文的男生,帶著細框眼鏡溫和的朝他頷首微笑,是霍泰。

  「你好。」

  霍泰走過來,禮貌的說:「不好意思,冒昧來找您,是這樣的,我那天在這裏不小心撞到了您,之後我發現書簽不見了,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放在哪裏了,但是一直也沒有找到。思來想去冒昧的來問問您,看到一個白金楓葉書簽了嗎?」

  喬燼那天匆匆而去,沒有註意,便搖了搖頭。

  霍泰一下子垮下肩膀,絕望似的嘆了口氣,「那個是我母親的遺物,我一直收藏在家裏,那天是她的忌日才帶出來想去給她看看,沒想到就弄丟了。」

  喬燼一聽,立刻道歉:「不好意思。」

  霍泰忙擺了下手,「沒關系,也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您了,丟了東西也是我自己疏忽,不怨別人。」

  喬燼本就不善和人交流,說完便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靜靜地站在原地等他離開。

  霍泰欲言又止半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請問我能留一個您的聯系方式嗎?如果哪天您不小心看到了書簽,麻煩您通知我。」

  喬燼猶豫了下,但看著他殷殷切切的表情,還是答應了。

  「謝謝您。」霍泰拿到聯系方式也沒多做停留,禮貌的點了下頭便匆匆走了,周訴看這人來去如風,嘟囔了句:「這人誰啊?」

  喬燼把那天的事兒說了,周訴感嘆:「瞎子撞盲人,一對不長眼的。」

  「你在罵我嗎?」

  「沒有沒有,順口了。」周訴說著腳步忽然一停,朝路對面一指,「我靠你看那誰?」

  喬燼跟著他的手一看。

  寬闊的路對面停了輛黑色的車,車身前靠著一個男人,身量高大修長,大衣沒好好穿著只披在肩上,因為風大,手攥成拳擱在唇邊輕咳了兩聲。

  陸銜洲!

  喬燼頓時不動了,他為什麼來了?

  他站在原地,和對面的陸銜洲默默對視,明明很遠他卻覺得那道視線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把冰冷的空氣灼燒出一股蒸汽,熏得他眼睛模糊。

  陸銜洲朝他招招手。

  周訴拍了下喬燼肩膀,「你老公來接你放學了,我走了啊,姜飛的事兒過去了,你要實在覺得說不出口就算了。」

  喬燼點點頭,深吸了口氣然後慢吞吞的往對面走。

  陸銜洲伸手給他理了理圍巾,將手掌貼在他的臉頰上捂了捂,低聲問他:「冷不冷?」

  喬燼搖頭。

  陸銜洲從口袋裏摸出糖包,取了一顆糖出來遞到他嘴邊,「張嘴。」

  一顆綠色的水果糖,估計是因為天冷,聞不到氣味。

  喬燼抿了下唇,快速探頭將糖含走,唇舌舔過陸銜洲的手指又即刻離開。

  陸銜洲喉嚨發梗,理智和沖動在互相拉扯。

  一個想把他按在懷裏親吻到雙眼蒙著水汽,一個克制的讓他只擡手揉揉他的頭,「上車吧。」

  喬燼嘴裏含著糖,化開一股清甜的檸檬味。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綠色的水果糖是檸檬味,就像不知道為什麼陸銜洲突然來接他放學。

  他每次跟陸銜洲在一個空間裏待著的時候總要緊張,本能的往車門靠。

  陸銜洲說:「過來。」

  喬燼驚嚇似的擡起頭,慢吞吞的朝他挪了一點,不自覺的提起了氣,坐的像是個小童軍一樣筆直筆直。

  「再過來點。」

  喬燼擱在膝蓋上的手攥緊,裏頭已經全是汗了,額頭上也全是汗不知道是熱還是冷。

  圍巾讓他覺得悶可不敢伸手去解,呼吸不過來了也只好張開口小口呼吸,驚弓之鳥似的等陸銜洲發話,可他偏偏一句話也不說,讓他更加緊張。

  「甜嗎?」

  喬燼想的出神,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驚的一激靈,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急忙點了下頭:「嗯。」

  「我也想嘗嘗。」

  陸銜洲將糖包扔在他的膝蓋上,惹得喬燼一楞,他也想嘗嘗就嘗啊,為什麼把糖包給他了?

  陸銜洲偏頭,眼底含著一絲柔軟,喬燼沒來由覺得臉熱,心口也像是有團火在燒,讓他想把自己縮起來,躲他的視線。

  「不肯分我一點嗎?」

  喬燼摸不清他的意思,本能的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走,於是在糖包裏撥弄,結果發現沒有綠色的了,只剩橘色和紅色的。

  「紅色……行嗎?」喬燼問他。

  陸銜洲看他小心翼翼的詢問,故意逗他,搖頭。

  「那、橘色?」

  陸銜洲還是搖頭,喬燼手指攥緊,有一顆糖沒包好咕嚕嚕滾了下去,跑到了前面的座椅下面。

  寧藍聽見輕咳聲,自覺的將擋板扯了下來,格開了前後座椅的空間。

  喬燼聽見「啪」的一聲,本就緊張的心臟一下子收緊,驚懼又膽怯的亂了呼吸,沒一會眼睛就紅了,「我……沒有了,沒有綠色了。」

  陸銜洲朝他伸手,等他坐過來才壓低了聲音說,「我買糖給喬喬吃,喬喬卻不分我一點,是不是太小氣了?」

  喬燼忙把手裏的糖包還給他,「我不吃了,這些都給你行嗎?」

  「不,我就喜歡你的那個,我也想吃糖,沒有人給我買過糖,喬喬小哥哥,這個糖……分我一點好不好?」陸銜洲故意逗他,看看這個傻乎乎的小孩能乖到什麼地步。

  喬燼一聽他說沒有吃過糖,心尖頓時像被紮了一下,他握住陸銜洲的手,深呼吸了下,才怯生生的用舌尖抵出那顆綠色的糖,落在了他的掌心。

  陸銜洲微楞,看著掌心那個化了大半到已經不大規則的糖塊,沒想到他能這麼幹,被這個無形的撩弄的心口滾燙。

  他看著糖出神半晌,忽然笑了,「逗你的,我不喜歡吃甜的。」

  說著要把糖扔了,結果一伸手喬燼就又低下頭將糖含進了嘴裏,舌尖舔過他的掌心,柔軟、濡濕。

  鮮紅濕熱的舌尖小貓一樣舔過他的掌心,卷走那顆糖。

  陸銜洲整個人都僵了,胸腹和心窩瞬間燃起火苗,理智被一寸寸燒成灰燼,這個小孩兒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怎麼撩起人來,一撩一個準。

  他要不是知道喬燼平時的樣子,真的要懷疑這個小孩是個撩漢高手了,只不過這種本能的反應,比刻意的矯揉造作更加讓人熱血沸騰。

  純凈的欲,要命了。

  陸銜洲忽然改了主意。

  他握住喬燼的手腕,指尖勾住他低聲詢問,「喬喬,我接你放學,還給你買了糖,也能給我一個獎勵嗎?」

  寧藍在前面翻白眼,老流氓一旦不要臉了,就沒有什麼能阻礙他了,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嘖。

  喬燼一呆,「什麼獎勵?」

  陸銜洲揉捏著他的指骨,等他緊張的張口想再問的時候,忽然將手挪到他的唇上。

  喬燼緊張的直打顫,不自覺的把嘴裏的糖咬碎了,他想要什麼獎勵?

  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跳出來,然而先一步出來的,是信息素,像是帶著波瀾的奶香味。

  陸銜洲手指擱在他的唇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弄得他嘴唇都像是燒起來一樣,口幹舌燥的直咽唾沫。

  喬燼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受不了的顫著聲音主動問他,「您……您要什麼。」

  陸銜洲指尖一停,說:「我忽然又想嘗嘗糖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陸總:我想要個獎勵。





第28章 親手捧月亮

  「可是……可是我已經吃完了。」喬燼嘴裏只余一點清甜的水果味,一丁點兒糖渣都沒有了,見他又想要了,無措的跟他商量,「紅色的……好不好?」

  陸銜洲搖頭,「我不喜歡。」

  「可是……」喬燼急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眼睛裏蒙著一層水汽,幾乎被他欺負的要哭出來。

  陸銜洲心一軟,將想吻他的沖動咽了回去,剛想說話就見他拿起一顆紅色水果糖,伸出舌尖輕舔了一下,然後遞到了他唇邊。

  「是草莓味,很甜。」喬燼緊張的舉著手,含著一點顫音說:「……我下、下次給您買,行嗎?」

  陸銜洲看著他指尖捏著的一顆草莓果糖,上面有一層濕痕,是他剛才舔過的痕跡,喉結不自覺的動了動,低頭銜走了糖。

  饒了他了。

  喬燼見他吃了糖頓時松了口氣。

  「喬喬。」

  「啊?」

  「腳疼嗎?」

  陸銜洲低頭看著他喬燼的腳腕,那天留在醫院他問過了,楊芹只帶他在學校醫務室看過,不大放心的讓寧藍又帶他拍了片,確認真的沒問題才算完。

  喬燼稍稍動了下腳腕,點點頭:「有一點疼。」

  「我以前跟你說過什麼,才離開我眼皮子沒兩天,就把腳扭傷了,以後是不是還要斷條腿?」

  喬燼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但直覺覺得他不高興,忙不疊搖頭:「我下次不敢了。」

  「還敢有下次?」

  喬燼又搖頭,緊張兮兮的問他:「您……能不能別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

  陸銜洲忍笑,輕咳了聲也坐直了身子,說:「既然喬喬這麼乖,那也給你個獎勵,帶你去吃飯。」

  -

  陸銜洲說的地址有些偏僻,又是在下班點,堵了好一會車才到。

  陸銜洲將人抱下來,喬燼不太好意思讓他抱,紅著臉小聲說自己能走。

  「真能走?」

  「慢一點沒事的,不、不用抱,這裏好多人。」

  陸銜洲聞言,忽然俯身靠近他耳朵,低聲問:「沒有人就可以抱了嗎?」

  喬燼猛地一回頭和他俯下身時靠近的唇一擦而過,一下子呆住了,他不是這個意思。

  「喬喬還沒說可不可以。」陸銜洲這次雖然離他稍微遠了一些,但眼神卻死死的鎖著他,「人多不抱,沒有人的時候可以抱嗎?或者……喬喬是在撒謊。」

  「沒、沒有撒謊。」

  「那人多的時候不抱,在家沒人的時候可以抱,對嗎?」

  喬燼本就不大靈光,很快就被繞進去了,皺著眉頭像是哪兒想不通似的,遲疑了下才點頭。

  寧藍從餐廳裏出來正好聽見這話,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默默在心裏「呸呸呸」了好幾聲。

  「陸先生,可以進去了。」

  陸銜洲遞給喬燼一只手讓他扶著,腳別太用力,兩個人慢吞吞的往餐廳去。

  「你是這裏的負責人?」

  「是,我是這家的經理,我姓劉,請問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這裏明明有位置,憑什麼不讓進去?」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餐廳是需要預約的,哪怕今天一個客人預約都沒有,也不接待臨時散客,給您造成的困擾非常抱歉。」

  男人背對著台階,身旁還跟著一個不大耐煩的女人,他估計是面子上掛不住,朝劉經理道:「那我現在預約總行了吧。」

  劉經理說:「不好意思,本店只接受提前一周預約。」

  「什麼破店還要一周預約,我看你們是……」

  喬燼腳步一停,倏地擡起頭看向台階上的人,手指不自覺的掐緊不肯往前走了。

  他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遇見馮朝恩。

  陸銜洲發覺他的異常,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馮朝恩正帶著一個女人在店門口要進去,大概是沒有預約,經理不讓進去,正在吵鬧。

  「別怕,有我在。」陸銜洲擡起另一只手在喬燼的手背上輕拍了拍。

  喬燼看著馮朝恩的背影有些退縮,小聲和陸銜洲打商量:「我不、不想在這兒,換一家好不好。」

  陸銜洲收回手擱在他的額頭上,然後低下頭來隔著手掌抵住他,放慢了語速說:「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怕。」

  喬燼搖頭,「可是……」

  「相信我。」

  兩人走上台階,喬燼努力忽視著馮朝恩,結果還沒等他心理建設做好就聽見「哎喲」一聲,「這不是我……弟弟嗎?」

  他刻意在「弟弟」兩個字上頭咬了重音,帶著一股譏諷。

  喬燼肩膀一顫,看著他緩步走過來,怯生生的喊了句:「大哥。」

  馮朝恩松開女伴的手,走過來看著喬燼「嘖嘖」兩聲,「還是這麼膽小,喊聲大哥也是不情不願的。」

  他說著,伸手要去碰喬燼,嚇得他本能往陸銜洲身後躲,攥住他的袖子尋求安全感。

  陸銜洲將他護在身後,擡眸看著馮朝恩,「好巧。」

  馮朝恩心裏有一肚子氣,剛在新交的女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喬燼跟陸銜洲算是撞槍口上了。

  「你們也這麼有閑心來吃飯啊,我還以為……哦對,忘了你現在在家養傷,閑著呢。」

  現在陸氏是陸平言掌權,陸銜洲被完全踢出陸氏,連喪家之犬都不如。

  馮朝恩以前是陸銜洲的學弟,沒少在他面前吃過虧,就連他想進的社團,也是因為陸銜洲被一票否決。

  現在總算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哎你現在還吃的起這種高級餐廳嗎?陸哦不,前陸總,被人踢出局的感覺很難受吧。」

  馮朝恩勾著一股輕蔑和覆仇成功的表情,陸銜洲但笑不語。

  「還有啊,喬燼腦子不太好不懂禮數,你也該隨喬燼喊我一聲哥哥,你說呢。」

  「你姓馮,是他哪門子的哥哥。」陸銜洲眼皮一掀,也輕輕地勾起唇角,「你……配嗎?」

  馮朝恩再次伸手要去碰喬燼,看他瑟縮著往陸銜洲身後躲,笑了聲又跟陸銜洲說:「哎喲,你還沒標記他呢?上過床了嗎?對這種小弱智是不是下不去手啊,哈哈哈說不定你還沒碰就哭壞了吧。」

  喬燼聽見小弱智三個字,手指一緊。

  陸銜洲眉眼帶笑,仿佛沒因為這句話而動怒,反而跟著他的話笑了。

  他聲音低沈含笑,「馮朝恩,你覺得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你!」馮朝恩臉色一沈,反射性的要動手,但因為女朋友還在身邊,於是收了回來。

  「我是什麼東西你沒必要知道,不過喬燼他就是我們家的一個小拖油瓶,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不是命太硬啊,親爹殺人,你看你娶了他也遭殃,還護著呢,嘖嘖。」

  陸銜洲微微傾身靠近他壓低聲音說:「我遭什麼殃我不知道,不過你說他叫了你這麼多年哥哥,你得遭什麼樣的殃?」

  馮朝恩皺眉,「你什麼意思?!」

  陸銜洲站直身子,輕笑了聲:「誰知道呢。」

  他說完,帶著喬燼往餐廳裏走,等進了門馮朝恩才反應過來,指著門問劉經理,「他為什麼能進去?」

  「因為他是我們……」劉經理剛起個頭就被寧藍打斷,掃了他一眼說:「陸先生有預約了。」

  劉經理忙點頭,又回過頭看馮朝恩,冷冰冰道:「如果您想用餐,請提前一周預約,謝謝。」

  -

  陸銜洲帶著喬燼進了餐廳,前台的男人立刻站了起來,揚眉笑了聲:「喲,這誰啊。」

  喬燼看了說話的人一眼,瞬間傻了。

  他不是!!

  方、方軻。

  這人比電視上還要好看,眉眼柔和中卻又帶著一股鋒利,笑起來的時候又像是沒什麼攻擊力,只剩一點灑脫的調侃意味。

  「你在這兒幹什麼?」陸銜洲問。

  男人靠在吧台上,瞇眼笑說:「失業了,過來找份兒工作。」

  陸銜洲掃了他那雙手一眼,「失業,手斷了?」

  男人撐著下巴,擡手指了下不遠處一個戴著口罩廚師帽正在做牛排的女孩子,小聲說,「剛分配的Omega,性子冷,跟個小冰山似的,我來融化融化她。」

  陸銜洲順著他的視線掃了一眼,說:「……回頭交代劉群把吧台搬到門口去。」

  「幹嘛?」

  「鋼琴家的手擦桌子,打上標簽,萬一有你的粉絲說不定還能招攬點兒生意。」

  「……萬惡的資本主義你怎麼不死。」

  陸銜洲微笑,「不急。」

  方軻說了半天,這才註意到陸銜洲身側站著的人,偏頭笑問:「哎你帶的這誰啊?這一臉乖巧的。」

  陸銜洲偏頭看了喬燼一眼,見他一聽見詢問便驚懼的擡頭來看自己,仿佛很怕暴露似的拽緊他的手,只好含糊著說:「家裏小孩。」

  「你家裏還有這麼大的小孩兒?弟弟還是侄子啊?」男人探出頭,在喬燼的臉上掃了一圈又一圈,「唔,不太像啊跟你長得。」

  「以後會像的。」

  「哎對了,芮芮過幾天回來了。」方軻手抵在門上,含笑說,「昨天還著急上火的給我爸打電話非要他透露內部消息,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陸銜洲走近方軻,壓低聲音用沒讓喬燼聽見的聲音說:「這是我配偶欄的小孩兒,還繼續說嗎?」

  方軻瞬間瞪大眼,指指喬燼又指指他,「不是,你們……啥時候的事兒啊。」

  陸銜洲說,「從前你不必知道了,只要知道以後一直是他就夠了。」

  方軻傻在原地。

  啊?

  —

  一頓飯下來,喬燼吃的有點撐。

  不是陸銜洲餵的,他自己看著一向胃口小的喬燼小口小口的吃了那麼多東西也楞了。

  「別吃了,再吃就撐了晚上睡不著覺。」陸銜洲擡手摸了下他的肚子,有點鼓,端過一邊的甜品遞給他,上頭放了不少切碎的草莓丁。

  「只能吃一半。」

  喬燼捧著甜品杯乖乖點頭,挖起第一勺送進嘴裏的時候忽然停了,斟酌半晌遞到陸銜洲嘴邊。

  「怎麼?討好我也沒用,冷的吃多了肚子疼。」

  喬燼舔了舔唇,甕聲甕氣的說,「剛才……糖……沒有綠色,這個給你。」

  陸銜洲看明明緊張卻還是把第一勺給他的喬燼,不自覺被他揉軟了心,低頭把那個甜膩的冰激淩吃了。

  「好、好吃嗎?」

  陸銜洲握住他的手,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你自己嘗嘗。」

  喬燼含住勺子吃了一口甜品,眼睛忽然一彎。

  陸銜洲一下子楞了,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喬燼笑,眉眼彎彎的像個小月牙,梨渦淺淺的仿佛泉了一汪奶味的泉水。

  這麼甜。

  作者有話要說:啊,喬喬別被這個老東西騙了!他在忽悠你!偷換概念!

 



第29章 親手捧月亮

  陸銜洲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若有所思的想,剛才在門口喬燼明顯是很怕馮朝恩,但是進來了卻只字不提,也沒再表現的多害怕了。

  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楊芹給他的教育影響,看不見了就不怕了,過去了就當無事發生,根本不會去委屈,也不會去告狀。

  他剛才本可帶喬燼去另外的餐廳,但他沒有,是他要讓喬燼知道在自己身邊是絕對安全的,哪怕遇見了馮朝恩也不需要躲開。

  不過,他好像理解不了他的保護行為。

  陸銜洲有些無奈,自己暗地裏做了這麼多,這個小孩兒什麼都感覺不到也理解不了。

  算了,只是依賴也好,總好過他去依賴別人。

  陸銜洲順手拿起餐巾給喬燼擦了擦嘴,又從他手裏把半杯甜品放下,問他,「這裏東西好吃嗎?」

  喬燼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說「好吃」,過了會又問:「下次還能來嗎?」

  陸銜洲手指一頓,這還是喬燼頭一回主動提要求,一下笑了。

  「當然。」

  「可是……這裏很不好約,大哥他們都……」

  陸銜洲擱下餐巾,伸手點了點他的手背,說:「手上弄臟了,去洗手間洗洗。」

  喬燼疑惑的看了下手,撚了撚手指是有些黏,便不再問。

  「自己能去嗎?」

  「可以。」

  「那去吧。」陸銜洲將手擱在椅背上,看著喬燼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按了下桌上的鈴,很快劉經理便進來了。

  「先生。」

  陸銜洲坐直身子,兩手相扣抵住下巴,說:「準備一張卡,回頭就說你很女兒喜歡喬先生的舞蹈,想替她要一張簽名。」

  劉經理會意,立刻點頭說「是」,剛才寧藍已經跟他表明了喬燼的身份,但他又疑惑道:「您想帶喬先生來吃飯吩咐一聲就好,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的要給他一張卡?」

  陸銜洲說:「他膽子小,知道這是自家的店反倒不敢來了,不如讓他用自己的能力換一張卡,也不算別人的恩惠,培養信心吧。」

  「還從沒見過您為誰有這種苦心呢。」劉經理忍笑打趣說:「我女兒今年才三歲,連漢字都還不認識呢,這簽名怕不是太早了。」

  「簽名交給寧藍。」

  劉經理一聽就笑了,「該不是您自己想要簽名吧,還是說一個簽名都舍不得給別人?既然給我女兒的,那我不能給您,除非您出錢跟我買。」

  陸銜洲心情也好,順著他的話笑說:「買,找寧藍報銷。」

  -

  喬燼回到包間裏剛坐下,劉經理便進來了,恭敬的詢問:「請問您是喬燼先生嗎?」

  「是、是。」

  劉經理眼睛一亮,掩飾不住的驚喜道:「我女兒是您的粉絲,真沒想到能接待您,能不能麻煩您給我簽個名!」

  喬燼遲疑了下,他雖然也上台跳過舞,但是只是一個小演出,他也有粉絲嗎?

  「我女兒一直想要個簽名,上回您演出結束就離開了,沒有來得及,這次要是知道我見到您了沒給她要,一定要怪我了。」

  喬燼拿不定主意,本能的側頭去看陸銜洲,見他輕點了下頭才接過筆,問他女兒叫什麼,然後才小心的簽了名。

  劉經理妥善收好,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金色卡片遞出來,「這是本店的金卡,憑此卡可以免預約用餐,送給喬先生。」

  喬燼看著卡一時無措,又去看陸銜洲。

  「喬喬,既然這是劉經理的心意就收著吧,粉絲給偶像的禮物,應該的。」

  喬燼雙手接過來,小聲說:「謝謝。」

  「不用不用,歡迎您常來用餐,如果不方便來,我們還支持送餐服務,您打電話說一聲就行了。」

  陸銜洲遞出自己的卡,等劉經理走近了才低聲問他,「我怎麼不知道店裏還支持送餐?」

  劉經理公式化微笑,不動聲色的背對著喬燼說:「我覺得您可能會希望加上這一條。」

  陸銜洲輕笑了聲,「行了,去買單吧。」

  「是。」劉經理接了卡走了。

  陸銜洲手指敲了敲桌面,含笑說:「喬喬小哥哥,現在你不需要預約了,下次帶我來吃飯?」

  喬燼攥著卡,用力點頭:「嗯!」

  「好了回家。」陸銜洲站起來拿過自己的大衣穿上,又拿過喬燼的棉服幫他套上,摸了摸他的手說:「下周就是傅教授的婚禮了,後悔了嗎?」

  喬燼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

  陸銜洲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尖,笑說:「你說陪我去參加婚禮的事兒,經過了這麼久後悔沒有?我來確認一下,後悔了我好早做打算,你說呢。」

  喬燼搖頭。

  「好乖。」

  寧藍有事先走了,司機等在大廳裏,見他們出來便站起身讓他們先等一會自己去取車。

  陸銜洲帶著喬燼在大廳裏坐,方軻還靠在吧台裏cos望妻石,喬燼不自覺多看了他兩眼。

  「你認識方軻?」陸銜洲問。

  喬燼回過頭,極輕地點了一下,「他好像是方老師的禦用鋼琴家,我去看演出的時候見過他。」

  陸銜洲竟一時沒有理清他是仰慕方芮還是方軻。

  喬燼說著忽然有些羨慕,聲音都低了幾度,「我要是也能請他彈一次琴就好了。」

  孫老師為他好,但是他卻不聽話,還故意扭了腳。

  他說的對,像他這樣不會跟人相處的人,以後能不能踏進這個圈子還兩說,卻平白浪費了一個在校慶上表演的機會。

  「在想什麼?」

  喬燼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圈通紅,要哭不哭的模樣看的陸銜洲心尖一跳,「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不……不是。」喬燼慌亂的去抹眼睛,結果這一抹把原本沒有掉下來的眼淚直接抹了出來。

  陸銜洲一貫是大風大浪面不改色,對於喬燼這種說哭就哭的Omega一時也摸不清,只好把他攬進懷裏低聲安撫,「別哭,告訴我怎麼了?」

  「我……」喬燼越想越委屈,抽抽噎噎的靠在他懷裏,剛想說話就被司機打斷,說:「先生,可以走了。」

  陸銜洲把喬燼從懷裏拉起來給他擦了擦眼淚說:「有為難的事情就告訴我,我也許能幫你呢,或者你就當做我是個樹洞,悄悄說給我聽,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喬燼紅著眼睛,睫毛濕漉漉的掛著淚痕,一下子反應過來,臉頓時紅了,「對、對不起。」

  「怎麼道歉了?」

  「我……我沒控制住自己,在外面就瞎哭。」喬燼垂下頭,有些郝然道:「媽媽說在外面不許哭,會丟人。」

  陸銜洲伸手幫他擦了擦眼淚,低聲說:「不丟人,喬喬想哭的時候隨時都能哭,只是要看人,只在我面前哭,能做到嗎?」

  喬燼沒太明白他這個只在某個人面前哭的意思,但還是乖乖的點了下頭:「嗯。」

  陸銜洲在心裏輕嘆了口氣,楊芹對喬燼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細枝末節裏全是她的扭曲壓迫式教育。

  喬燼能學會不再被她的話左右,徹底交付自己,應該是個很漫長的路。

  -

  陸銜洲出院之後便一直在家,從發完公告之後便把公司的所有事務全部交給了陸平言,交接工作都由寧藍代勞,一件都不插手。

  他從波雲詭譎的戰場上下來,每天在家裏給喬燼做做飯,親自送他上下學,還帶他去花棚裏挑了幾盆花,親自澆水剪枝。

  祝川來的時候,看他坐在落地窗邊的地毯上,面前放著一個矮桌,上面有兩個玻璃盤子,穿著淺灰色的針織衫正在夾核桃。

  「你幹嘛呢?」

  陸銜洲亮亮手裏的夾子,「夾核桃,晚上做點核桃餅給喬喬補補腦。」

  祝川看他一顆顆夾了核桃挑出果仁放進另一個幹凈的盤子,從裏頭捏了一個扔進嘴裏,問他:「你來真的啊。」

  「什麼來真的。」

  「把公司還給你哥的事兒,我最近可聽說他在積極清理你的部下啊,這不等於是新朝處理舊官兒嗎,鏟除異己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應該的。」陸銜洲手頭動作沒停,啪的一聲夾碎一顆核桃,淡淡道:「正常人的正常操作,我是陸平言也會這麼做,祝總沒這麼幹過?」

  「也是,不過你就任由他這麼著啊?」祝川看了他手腕一眼,又問:「還有你那傷,你怎麼一個人去見黃孟,這也就是命好受了傷,這要是……」

  「命好?」陸銜洲輕笑一聲,自嘲般道:「我配擁有這兩個字嗎?」

  祝川一怔。

  「你以為黃孟是什麼罪名被抓的,他樹敵太多,又牽扯孫康華的案子,黑白兩道都不會放過他,你覺得用什麼樣的手段才能保護他。」

  祝川沈默一會,「你的傷是假的?」

  「傷是真的,戲是假的。」

  「那你讓陸平言回陸氏也是假的?我就說,你為了陸氏付出了這麼多哪能拱手相讓。」

  祝川這下放心了,往後一靠開始嘆氣,「你說你爸怎麼想的啊,就算是當年你媽設計了他又以你為要挾嫁進陸家,那不也是因為喜歡他嗎,再說這麼多年也過去了,你把陸氏捧到如今的地位,他為什麼還是看不上你。」

  陸銜洲說:「我媽害了他愛妻去世,我害了他唯一的兒子殘疾,他對我的恨只會越來越深,不會釋然的。」

  「不是,他明知道陸平言的腿跟你沒關系。」

  陸銜洲說:「是啊,所以呢?」

  祝川微楞,是啊,所以呢?

  陸陽暉要找個人恨,才能原諒當年其實是自己先出軌,才讓周婉容有了他,也是他執意讓陸平言去插手談判,才在半路上除了車禍。

  他不找個人恨,難道恨自己嗎。

  「陸銜洲。」

  「幹嘛?」

  「昨天我在薄行澤的辦公室看到一個合同,底下簽名是你,是在你去見黃孟的前一天簽的,你們倆瞞著我幹什麼呢?」

  陸銜洲手指一停,低笑道:「你去問他比問我快。」

  「那個家夥嘴比蚌殼還硬,我要是能問的出我還問你?」祝川又捏了幾個核桃仁,被陸銜洲敲了下手背,悻悻地縮回來說:「不吃就不吃,誰稀罕似的。」

  「我之前說牧霜嵐找他,你弄清沒有啊?」

  陸銜洲說:「一個和紅葉集團聯合的收購計劃。」

  「那時候你還沒從陸氏離開,他就去找薄行澤談收購計劃了?這也太急不可耐了吧,不是我說,牧霜嵐跟你大哥什麼關系啊,幹嘛這麼為他著想,該不是喜歡他吧。」

  「他是默默父親。」

  「啊?他跟你大哥……」祝川瞬間瞪大了眼,雖然他是Beta不受基因限制,但也知道Alpha和Omega不能擅自結婚生子。

  「你們這些人不是應該先由基因管理局分配了婚姻才能生孩子嗎,他這麼未婚生子,是違法的吧!為什麼冒著被處罰的危險不結婚?」

  陸銜洲擱下鉗子,側頭看著窗外陰沈沈的要下雪了,伸手貼在了玻璃上,「他大概是過不了自己心裏的坎吧。」

  作者有話要說:陸·拐彎抹角·用心良苦·銜洲,上線。

  



第30章 親手捧月亮

  「去見誰了?」

  牧霜嵐從外面回來,一推門便看見陸平言坐在客廳裏,聲音冷漠帶著譏諷。

  「一個朋友。」牧霜嵐脫掉大衣掛起來,走到陸平言的對面坐著,稍有些疲憊的說:「我有事跟你商量。」

  「如果是關於放你自由的話,就別說了,不可能。」陸平言沒有了對外人時那種溫和,一反常態的冷漠。

  牧霜嵐靠回沙發,輕嘲的笑了聲:「這麼多年,我以為我還你了。」

  「還我一雙腿,還是給我一個孩子?牧霜嵐……」陸平言垂下眼,聲音冷的讓人發抖,字字誅心,「我養了默默這麼多年,你以為是什麼?」

  牧霜嵐微微張了下嘴,楞了一會忽然笑了,帶著一分隱忍的淒楚,「你既然覺得默默不是你的孩子,就把他還給我,我保證離你陸家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夠了嗎?」

  「想都不要想。」

  牧霜嵐站起身,不想再同他說這個話題,將近十年了,這仍舊是個無解的話題,他們兩人之間打了一個死結,誰都解不開。

  牧霜嵐站起身準備上樓,陸平言在身後說:「你是在怨我用默默困住你,又威脅你背叛陸銜洲,是嗎?」

  「你想多了。」

  「牧助理別忘了自己的承諾,畢竟你……慣會騙人,背叛起人來絲毫不會手軟。」陸平言很少會這麼叫他,這是譏諷。

  他只當過一個人的助理,也只背叛過一個人,當年他陪著陸銜洲一起把岌岌可危的陸氏拉回正軌,同時也是他給了陸銜洲幾乎致命的一擊。

  他對不起陸銜洲,這輩子都不會允許自己嫁陸家,跟他做一家人。

  「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陸先生應該很明白才是,你讓我背叛他我就乖乖背叛他,我唯一沒有聽你的,就是堅持生了默默,這也是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默默這樣,還不如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生下他,後悔了是嗎?」

  牧霜嵐轉過身,看著陸平言嫌惡的冷笑了聲:「你也不必拿陸銜洲來譏諷我,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就算他死了又與我何幹。」

  陸平言手中原本握著一個青瓷杯,聞言一甩手砸在了地上,冷語譏諷道:「你唯一後悔的事就是生了默默,倒不如說只是後悔跟了我。」

  牧霜嵐覺得厭煩,不再說話。

  「無話可說了?」陸平言看著他心如止水的樣子越發煩躁,字字如刀的去試圖割開他的表情,動怒也好。

  「你不是早就應該很清楚我到底有沒有話說了嗎,只不過在互相折磨罷了。」牧霜嵐轉過身,輕仰起頭在心裏壓下一股氣,說:「我去看看默默。」

  陸默很怕黑,睡覺向來不肯關燈。

  牧霜嵐坐在他的床邊,疲累的嘆了口氣,伸手摸摸陸默的臉,他身子不好,懷陸默的時候很辛苦,又差點被別人覆蓋標記,險些連孩子都沒保住。

  彼時,他深陷泥淖掙紮不開,陸平言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惜一切的抓住,想藉由他的能力救自己出樊籠。

  他以為自己利用了陸平言,結果只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牢籠。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很多東西,事實上從來沒有逃出過陸平言的掌心,那些承諾只不過是一場與虎謀皮的交易。

  牧霜嵐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從陸默臉上收回手,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本來是有機會離開的,自己卻親手放了。

  陸默胎裏不足,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有一次發高燒差點去了半條命。

  陸平言那時候腿已經不能走了,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冷冷地說:「你既然選擇了走,就做好這輩子都不能再見他的準備,我給過你一次機會,別太得寸進尺。」

  牧霜嵐這輩子沒有求過人,卻給陸平言跪下,讓他留下照顧孩子。

  「你要照顧他,可以。」陸平言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擡向自己,冷道:「告訴他,你是他父親,不然你沒有資格。」

  牧霜嵐手指掐的死緊,咬牙說:「我們做個交易。」

  「你還有什麼能拿來和我做交易?你這個人我也得到了,即便你的兒子不是我的,他也要喊我一聲爸爸。」

  「你這雙腿也有我一半責任,只要你替我隱瞞默默是我的兒子,在你能走之前我任你差遣。」

  陸平言瞳孔猛地一縮,呼吸變得急促了不少,「你就是寧願給我跪下,答應這種條件都不願意認他,是嗎?」

  牧霜嵐說:「是。」

  「我成全你,這輩子你都別想聽他叫你一聲爸爸。」陸平言一字一句鋒利如刀,精準的切在牧霜嵐的心上,也切在自己的心上。

  牧霜嵐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謝謝。」

  他早已沒有了選擇,對於陸平言來說他只是一個為了利益誰都能背叛的人,而對於他,陸平言是默默的父親。

  寧願拼著死在產床上也要生下來的、他兒子的另一個父親。

  -

  下午老師臨時有事請假沒了課,喬燼想起自己要去找朋友拿水晶,稍微算了一下,拿完東西回去應該也是來得及的。

  校門口還算好打車,他到店裏的時候剛剛四點,門口的積雪化了結成冰,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些草苫子鋪在上面,倒是挺襯這個古樸的牌匾。

  喬燼推開門進去在櫃台上敲了敲,「阿衍。」

  一個娃娃臉的年輕男人從櫃台底下探出頭來,「哎喲」一聲,「你怎麼來了?我剛剛還說水晶到了給你打電話呢,真是說曹操曹操一點兒不遲到啊。」

  喬燼接過盒子,拿出裏頭的水晶原石照著燈光看了看,成色很好。

  「我順便拿一下了,對了,我那裏還有一個偶,能不能擺在你這兒賣?」喬燼遲疑了一會,說:「不是全新了,你看著情況打幾折賣吧。」

  「怎麼?你想賣自己那個寶貝啊?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喬燼微抿了下唇,陸銜洲沒有工作了,最近除了接送他之外就不大出門,自己現在腳傷還沒好透不能演出,只能多雕刻一些偶。

  如果陸銜洲暫時找不到其他工作的話,他也能養他的,應該能的。

  「哦對,霍先生。」阿衍揚聲朝貨架後喊了一聲,接著一個人從後面探頭出來,他又說:「你跟我說想買個偶,最好價格稍微便宜一些,現在有一個不算全新的,你要嗎?」

  喬燼回過頭,和貨架後那人四目相對,楞了一下。

  霍泰走過來,身上帶著一點清淡的油墨味信息素,和軟的讓人如沐春風。

  「這麼巧。」

  阿衍疑惑的在兩人之間左右看了看,「你們認識?」

  霍泰說:「有過兩面之緣,沒想到在這裏又遇見了,還能聽見您割愛自己的偶,真是榮幸之至。」

  喬燼點了下頭,遲疑了下說:「希望你能好好待它。」

  霍泰說:「當然,我母親從前也是個雕偶師,後來因為有些事就把偶全……咳咳,她不允許我碰這些東西,但是自從她去世了以後,除了那枚書簽之外我也沒有什麼能拿來想念她了,現在書簽又被我弄丟了。」

  喬燼微抿了下唇,有些生疏的安慰他道:「你、別難過了。」

  霍泰眨了下眼,如釋重負的笑了下說:「沒事,對了喬同學,偶的話您什麼時候能交給我呢?我先準備一下錢。」

  喬燼想了想,說:「下周日,可以嗎?」

  -

  祝川去學校有事,非要蹭陸銜洲的順風車,他正好也沒多大事就提前出門捎了他一程。

  「說真的,紅葉集團一直有收購意向我知道,你不是一直不想碰這件事嗎?」

  陸銜洲雙手擱在方向盤上,聞言笑了下說:「這個收購計劃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多少都不會影響,但是對於陸平言來說,如果收購成功,他就能開啟另一條路,徹底封死我的退路。」

  祝川忍不住問:「那薄行澤要是跟他合作,你是不是就完了?」

  「怎麼?你要替我向薄總投誠,甘願獻身換取我的一線生機?」

  祝川「呸」了一聲說,「你不配。」

  「嗯。」

  「那陸陽暉真就這麼狠?一點兒活路也不給你留?」祝川撐著下巴靠在另一側的車門上,若有所思的說:「其實你媽說的對,那時候你要是娶了方芮,你今天所有的困局都能迎刃而解。」

  「從我媽懷孕的那一刻起,陸陽暉就沒打算給我留過活路啊。」陸銜洲也沒生氣,勾著點笑像是挺淡然了,又道:「方芮對我的意思太過明顯,我們不合適。」

  「是啊是啊,喬燼對你的意思不明顯。」祝川翻了個白眼,嫌棄道:「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做人真誠點兒不好嗎,你們這一個個霸道總裁,沒意思沒意思。」

  陸銜洲「嗯」了一聲,剎車一踩,「到了。」

  「走了。」祝川解開安全帶,剛想去推車門便看見喬燼從校門右側的轉角出來,身邊跟著一個稍微比他高一些的男生,並肩而來。

  「哎那是不是你家小孩兒啊。」

  陸銜洲顯然也是看見了,眉目倏地一沈又瞬間掩飾過去,「嗯」了一聲,「還不快滾了讓地方,副駕都不該給你坐的。」

  祝川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索性不走了,揚著眉看他道:「你說他是不是翹課出去玩兒了?這還有個小夥伴,挺快樂啊。」

  陸銜洲認得這個男生,是在他之前那個被分配給喬燼的Alpha,他的未婚夫霍泰。

  「哎陸銜洲,氣不氣?」

  喬燼和霍泰道別,顯然是看見了停在路邊的車,慢吞吞的往這邊走,腳還能看的出有一點點不自然。

  陸銜洲收回視線涼涼的掃了祝川一眼,「滾不滾?」

  「哎我跟你說,這事兒就……」祝川正說著,車門忽然被從外面拉開。

  他一回頭和喬燼四目相對,緊接著便看見他一臉驚訝,「你……你不是……那個快遞……」

  祝川伸手一晃,「嗨,嫂子好。」

  



第31章 星光在我袖

  喬燼一下子呆了。

  這個人不是上次往家裏送快遞的那個人嗎?他怎麼……坐在陸銜洲的車裏?

  他還叫、叫自己嫂子?

  喬燼有些不知所措的傻在原地,本能的去看陸銜洲,見他含著一絲笑卻不說話,急的手心發潮。

  「師兄……」

  祝川一聽,頓時笑了,「哎喲嫂子怎麼知道我也在這兒上的大學,這聲師兄我確實當得起,這稱呼有點意思。」

  陸銜洲看著喬燼緊張的攥住車門朝自己求助的樣子,忍住了沒開口,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喬燼看著陸銜洲,動了動嘴唇最終又閉上了,垂下眼。

  「這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叫祝川。」陸銜洲把心底那點想法壓了下去,給他解釋說:「不是什麼快遞員,鬧著玩兒的,下次見著了叫哥哥。」

  喬燼點點頭。

  「行了,你有事還不快滾?」陸銜洲斜了一眼祝川,暗示他再不滾就要挨打了,後者眼力極佳,立刻滾了。

  喬燼坐上車,摘掉圍巾放在膝蓋上,搓了搓剛才按在車門上被冰的有點僵的手指,呼出一口氣在掌心中間。

  「這麼冷?」陸銜洲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狀似不經意地問:「下午沒課嗎?」

  「下午老師請假了。」

  「你有事出去?需不需要幫忙,我現在沒有工作,給你當個司機還可以。」陸銜洲盡量把自己的語氣放的漫不經心一點,以防嚇到他就不肯說了。

  「我去找阿衍。」

  「阿衍?喬喬的朋友嗎?」陸銜洲認得剛剛在門口那個人,根本不是什麼阿衍,他到底還有多少情敵在暗處虎視眈眈?

  喬燼從書包裏拿出袋子,一拎起來就叮叮咚咚的響,陸銜洲偏頭掃了一眼,「什麼東西稀裏嘩啦的,買鉆石了?」

  「是水晶。」喬燼取出一顆紫水晶,捧在掌心裏給他看,「這是我請阿衍買的,這次要雕的那個偶眼睛是紫色的,還有其他顏色的也買了一點,我接了幾個單子。」

  「這個原石你自己雕?」

  「嗯!」喬燼滔滔不絕的跟他講雕刻的過程,細白的雙手捧著水晶,滿臉的滿足,眼睛微微彎著,梨渦也浮現出來,甜極了。

  陸銜洲有些意外,這麼一塊拇指大的不規則原石,經過他這雙手竟然還能變成活靈活現的眼珠?

  「麻煩別人買這麼多東西,有沒有謝謝人家。」

  「和阿衍不用這麼客氣!」喬燼瞇眼笑著,仿佛很熟稔一般語氣輕快的說:「每次都是他幫我買的。」

  盤算三秒,陸銜洲又裝作不經意似的問,「剛才那個同學就是阿衍嗎?怎麼也不介紹我認識?」

  「不是。」喬燼不疑有他,老實道:「阿衍在店裏,他叫霍泰,說自己也很喜歡布袋戲偶,要……」

  他說著,忽然閉嘴不肯再說了。

  「怎麼不說了?」陸銜洲抽空掃了他一眼,壓著心底的醋意,淡淡問他:「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嗎?」

  喬燼抿著唇,似乎很為難一般踟躕了一會,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他:「我告訴你,你會不高興嗎?」

  陸銜洲表面微笑,「不會。」

  喬燼不大放心,執意要他承諾,「那你答應了就不許生氣,行嗎。」

  「我保證。」陸銜洲在心裏補了句,現在不生氣,等秋後再算賬,你最好別說讓我揍你的話。

  「那我說了?」

  陸銜洲吃不準他到底知不知道霍泰是他曾經的未婚夫,如果不知道,他說了等於平白給他創造了機會,只好忍在心裏,點了下頭,「說吧。」

  喬燼輕舒了口氣,不敢看他似的低頭看自己的手指,翻了半天無形的花繩才說,「你、沒工作了。」

  「嗯?」

  喬燼見他臉色一變,立刻弱弱提醒,「你說了不生氣的……」

  「沒有生氣,你繼續說。」

  「我……我想養你。」

  「養我?」

  陸銜洲被他這句話撩的心尖一顫,剎車踩的又急又猛,連擱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都緊了不少。

  「再說一遍,喬喬。」

  陸銜洲沒控制住身上的信息素,一下子沖出來充斥滿車裏,喬燼本能的瑟縮了下,眼睛一霧。

  他沒發覺,伸手攥住喬燼的肩膀,迫切的讓他重覆,「乖喬喬,再說一遍。」

  「你給了我很多東西,我想……報答你,霍泰要買我的偶,雖然不是全新的了,但是他一點也不嫌棄,還說要跟我學雕偶……」

  陸銜洲一楞,足足有好幾秒沒有反應過來,過山車似的心情一下子升到巔峰,一下子又落到谷底,晃得他頭暈眼花。

  喬燼對於養一個人這種說法沒有太大概念,也許僅僅是想表達回報自己的照顧以及結婚時給的那些聘禮罷了。

  「你笑什麼……」

  喬燼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看他忽然笑的有點難過的樣子,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去摸他的眉頭。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你不喜歡聽。」喬燼對人的想法很敏感,喜歡還是不喜歡他一下子就能分得出,再細致一些的情緒都無法判斷了,他只能知道現在陸銜洲不是很開心。

  「沒有,我喜歡聽。」陸銜洲將他的手拿下來,輕嘆了口氣壓下心裏的失落,「不過喬喬,如果我要是一輩子都沒有工作了,你也養我嗎?」

  喬燼疑惑的問他:「可是……你不是說,不到三年就可以離婚了嗎?」

  陸銜洲握住他的肩膀往前一拉,低頭將他剩下的話吻走,喬燼被嚇得瞪大眼睛,直接傻了。

  「喬喬,我對你好嗎?」陸銜洲問。

  喬燼好半晌才輕輕的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

  「為什麼搖頭。」

  喬燼捏著手指,小聲說:「……你剛剛很生氣,懲罰我沒、沒關系……你別生氣。」

  陸銜洲微微蹙眉理解了下他的意思,不大肯定的問他:「你的意思是說,剛剛那個吻是懲罰?」

  喬燼小心翼翼的點頭。

  「剛剛那個不是懲罰,是獎勵,因為喬喬很乖,所以給喬喬的獎勵,明白嗎?」

  「可是……」

  陸銜洲拽過他的手指,在原本戴戒指的地方摩挲了兩下,又說:「因為我很喜歡喬喬,所以才會吻你。」

  「你……喜歡我?」

  陸銜洲知道他分不清愛情和親情,也沒多糾結這些,盡量淺顯的說,「是,我很喜歡你,想一輩子保護你,每天都給乖乖的喬喬獎勵,你說好不好?」

  「可是我……我要離婚的。」

  陸銜洲被離婚兩個字紮的莫名煩躁,父母大哥牧霜嵐,再到喬燼,每個人都不要他,他無論做多少,到最後得到的都只是拋棄與背叛。

  「你離不了婚了!」

  喬燼呆了一秒,被他隔著主副駕的間隙拽過去,狠狠地壓下來,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折向身後,一只手扣住他的後頸不許反抗。

  喬燼被嚇傻了,呆呆地看著陸銜洲的吻壓下來,帶著洶湧的信息素氣味,Alpha天生的壓迫和信息素讓他瞬間失了力氣。

  他聞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幾乎淹沒,心跳亂的幾乎要撞碎胸腔,手腳都軟的動不了。

  陸銜洲像是瘋了,沈黑的眼睛像是某種沈睡多年的猛獸,剛巧他不小心踏入領地驚醒了他,毫無理智的撲上去,一門心思將他撕碎吞吃。

  「師兄……不要……」喬燼覺得害怕,本能的拒絕,眼睛離立刻氤氳了一層水汽,顫著哭腔掙紮。

  陸銜洲沒有松開他,反而伸手捏住他後頸的腺體,帶著薄繭的指尖輕輕揉捏,激的喬燼手腳並用的掙紮,呼吸雜亂無章。

  腺體發燙,身體裏那股熟悉的熱流又湧出來,喬燼不會控制信息素,幾乎一碰就要進入偽發情的狀態。

  「我說你離不了婚了!這輩子就算是死你都得死在我懷裏,無論是誰,你跟我結了婚就只能是我的人!」

  陸銜洲舌尖去頂他的齒關,撬不開便用力捏了他的腺體一下,在他吃痛張口的時候闖進去,僅剩的一點理智也被兩人交融的信息素撕得粉碎。

  「師兄,難受……別捏了,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了,師兄嗚……」喬燼被信息素擊的理智盡失,混亂的搖頭道歉,想求他饒過自己。

  「說不離婚我就饒了你。」

  喬燼肩膀一顫,反射性的擡起頭看他,一雙兔子眼又紅又濕,看起來可憐極了。

  陸銜洲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放低了聲音說:「喬喬乖,說不要離婚。」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他不想再承受一次,牧霜嵐對他來說只是背叛了一起走過的路,雖有憤怒但能接受。

  如果是喬燼,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

  感情的世界裏都說先動心的人就輸了,陸銜洲很清楚,這段感情裏他處於極大的劣勢,喬燼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他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

  他能否得到回報都是未知,更別說對等。

  喬燼被他蒙著眼睛什麼也看不到,空氣裏全是兩人信息素的氣味,他讓他手腳酸軟又發熱,本能的想窩在他懷裏要他抱,可那個吻太嚇人了,像是能把他硬生生撕碎。

  他有點怕。

  「喬喬乖,說給師兄聽。」

  陸銜洲還在一句句的誘哄他說,手指也一下一下的捏著腺體,讓他感覺濕意越來越重,都快染濕褲子了。

  喬燼實在受不了了,伴著哭腔求饒:「不離婚,不要離婚,師兄松手。」

  陸銜洲果真然而有信的松手了,喬燼不安的動了動,一滴淚忽然落了下來。

  「師、師兄……」腺體雖然松開了,但喬燼的手還被他扣著,無意識的拿著他的手去摸,「又有東西,又有了。」

  陸銜洲手指一熱,頓時也被驚了一下,低聲問他:「難受嗎?」

  喬燼紅著眼睛直點頭,顫著聲音問他怎麼辦。

  陸銜洲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坑蒙拐騙只要有用,他沒有一個會放過,於是抽出手睜眼說瞎話的忽悠他。

  「別害怕,那是喬喬也喜歡我證據。」

  作者有話要說:喬喬:我要離婚。

  卑微鹹粥:……我要是開始騙人了,你們會支持我的對吧。

  



第32章 星光在我袖(一更)

  「黏糊糊的,難受。」喬燼搖著頭,眼圈發紅的說:「我不要喜歡了……不好受,熱。」

  這些都是偽發情期的征兆,喬燼對它陌生便會覺得怕,總覺得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

  陸銜洲揉揉他的頭幫他扣上安全帶,「難受就不要了,回家吧。」

  時間還算早所以沒堵車很快便到了家,青蒼不知道怎麼又跑出來了,陸銜洲讓喬燼在車裏坐會,自己去把它鎖好。

  青蒼這段時間溫和了不少,有時候看著喬燼還會乖乖的躺下來亮出肚皮,想讓他摸摸的意思。

  這狗很機靈,會討好陸銜洲喜歡的人,但喬燼卻很怕他,看見就發抖。

  喬燼一個人坐在車裏,看著陸銜洲的背影。

  他喜歡周訴喜歡媽媽也喜歡阿衍,但是面對他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很討厭姜飛,可偏偏被他弄出過那種感覺。

  喬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陸銜洲,但他很確定的是自己非常不喜歡姜飛,他轉學走,自己還開心了好幾天。

  陸銜洲說喜歡,那就一定是喜歡,可為什麼喜歡和討厭,是一樣的感覺。

  喬燼想不明白,可又不敢去問,只好悶在心裏,回想他剛才親吻時候捏著他腺體的樣子,試探性的反手夠著自己的腺體,輕捏了一下。

  「唔……」

  陸銜洲再三確認籠子的插銷,鎖好了才回來,手指一拉開車門一股血氣就湧了上來,險些沒站穩。

  喬燼難受的動著腿緩慢摩擦,陸銜洲看他臉色潮紅,嘴唇被咬的幾乎破皮,褲子中間頂起一點小小的鼓包。

  「喬喬?」

  他被嚇了一跳,立刻伸手將他拉了起來檢查他的腺體,不出所料又腫起來了,散發著極甜膩的奶香味。

  他就走開了沒兩分鐘,怎麼回事?

  正常Omega的發情期半年一次,他怎麼毫無征兆的說來就來?唔不對,這個好像是偽發情的狀態。

  喬燼眼神迷離不安,看見陸銜洲來本能的伸手,「抱。」

  陸銜洲楞在原地,倒是他反應不過來了,楞楞的伸出手將他抱在懷裏,單手關上車門又托住他往屋裏走。

  奶香味的溫熱呼吸落在脖子上,陸銜洲強忍著不被他勾起來,啞著嗓子問他:「喬燼,怎麼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喬燼有過晨勃,頭一次的時候直接嚇哭了,慌亂的去問楊芹,她說那是正常的,不去想它就好了。

  楊芹對這種事有些忌諱不肯講,喬燼也不敢再問,只好讓自己不去想,克制著就好了,慢慢地便很少有了。

  喬燼被他抱著,走動間磨的更難受,不安的動了動,「師兄,我難受。」

  「別怕,我來幫你。」陸銜洲將他帶進書房,自己坐下來將他擱在膝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低聲問他:「告訴我,你剛剛想什麼了?」

  喬燼抿抿唇,「想你。」

  「想我?」

  陸銜洲強自冷靜,沒被他這個無形的撩影響,暗想,想他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喬燼坐在陸銜洲的腿上,看著自己不正常的鼓包,急得直掉眼淚,「師兄,我……怎麼讓它……」

  「別怕。」

  陸銜洲將手罩在鼓包上,輕輕攥住便感覺他的呼吸一下子提起來,信息素沖撞出來闖進鼻尖,連帶著扯出喬燼一點細微的哭腔。

  「喬喬別怕我,好不好?」陸銜洲手上沒停,感覺他身子緊繃,偏過頭吻上他的腺體,輕舔了一口。

  「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

  寧藍來的時候看到喬燼手邊放著塊木頭,人卻趴在桌上沒什麼精神,不由得笑問:「您在幹什麼呢?從舞蹈系轉到表演系啦?」

  「寧藍姐姐。」喬燼一下子坐直身子,乖乖和她問好。

  「陸先生人呢?」

  「在樓上。」

  寧藍沒急著上去,坐在他對面笑問:「你愁什麼呢?要不要我幫你想想辦法?」

  「不、不用。」

  寧藍也沒多問,站起身拿起文件說:「我去樓上找陸先生,您繼續忙。」

  -

  喬燼繼續趴在桌上出神,下午他被陸銜洲一只手弄得哭喊求饒,怕又躲不開,本能的往他懷裏躲,求饒撒嬌全試過了,腺體也被他吻過一遍又一遍,到最後被逼的哭腔求他咬一下。

  陸銜洲卻沒咬,指尖捏住了腺體跟他說,「在喬喬親口說喜歡我之前,我不會標記你,暫時標記也不會。」

  喬燼顫著哭腔,「可是……你說我喜歡你的。」

  「喬喬自己沒說,就不算。」

  陸銜洲握著他的手指去點點消下去的地方,還有蘸了一點黏膩的東西讓他看,「你看,師兄是不是沒騙你?」

  喬燼再傻也知道那是什麼了,紅著臉說他欺負人。

  陸銜洲笑著幫他把東西抹幹凈,勾住他的手指說:「這個叫欺負人嗎?那喬喬要不要也欺負我一下?」

  他說著,勾著他的指尖往自己一擱,體型大小嚇的喬燼臉色一白,「你……你怎麼這麼……」

  陸銜洲幫他穿好衣服又將他放下來,說:「小沒良心的,師兄幫你好受了就不管師兄的死活了,行了,出去吧。」

  喬燼伸手點點他,「可是……」

  「再不出去我可要標記你了?」

  喬燼一聽,立刻跑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都不敢看他了,總覺得腿軟,他的心智本就不健全,再加上自閉癥的後遺癥,對感情更加不敏感,是真的不明白陸銜洲為什麼要欺負他,難道喜歡一個人,還會想看他哭嗎?

  飯後,喬燼找周訴求助。

  周訴說:「瞎子問聾子,你可算是找對人了。我這輩子就想看見姜飛那個傻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你要說我喜歡他,我不信。至於你家的那個叔叔,我覺得他是吹糖人的改行了。」

  「什麼意思?」

  周訴說:「不想做人了唄。」

  喬燼一想,覺得這話有哪兒不太對勁。

  微信叮咚一聲,又跳出來一條,他點開一看是霍泰。

  ——喬同學,我買了一些工具,但是不知道怎麼選擇木頭,還有雕刻的話應該先畫圖嗎?

  喬燼回覆:要的,先畫出人設圖,然後再根據人設圖的模樣將木頭鋸成同木偶頭大小的三角形面木坯。

  霍泰疑惑:三角形面?

  喬燼:是,然後把你要雕的人物頭像按照比例用刻刀定點,因為偶頭會比真人小一些,定好點了在面部正中作一條準線,再把兩頰斜削定出五官。

  「然後呢?先從哪一步開始雕刻?我要找找視頻學習嗎?」

  喬燼從來沒有教過人,不過霍泰為人溫柔沒有什麼攻擊性,和周訴給他的感覺差不多,再加上雕刻是他的興趣,他在撥過來語音電話的時候想了一下便接了起來。

  「先從眼睛開始,然後再是耳朵,大體輪廓先刻出來再慢慢修整。」喬燼用相機給他拍了張照片,說:「如果是演出偶就要把頭頸部挖空便於表演的時候套入手指,如果是自己雕刻練手可以先省去這個步驟免得初學掌握不好刻壞了。」

  霍泰電腦被調到靜音,看著屏幕上活靈活現的戲偶,問:「我小時候看過我媽媽雕刻的那種,眼睛和嘴巴都可以動,那是怎麼雕刻出來的呢?」

  喬燼說:「如果是刻眼睛活動的偶頭,需要在腦後打個洞接通眼位,把雕刻好的眼珠用木塊塞上。」

  「可這樣不是原木色嗎?」

  「這個是白坯,後面還需要在白坯上裱棉紙,用拌水膠過濾的黃土漿裹上,等它幹了再用毒魚奇皮磨光,也有用高溫烤瓷的,不過這個成本比較高一些,也難一點。結束了之後再用竹刀細化五形,補隙修光,然後再給偶頭按照人設著粉化妝,再用石蠟拭光看起來會亮一點,頭發胡須之類的在最後完成。」

  霍泰聽完,笑了下:「這也太難了。」

  喬燼停頓了下,說:「不……不難的。」

  霍泰說:「不知道喬同學願不願意收我這個徒弟,雖然不太聰明但還算好學,不會給師父丟人。」

  -

  「叩叩。」寧藍敲了下書房門。

  「進來。」

  「您又幹什麼了,喬燼在樓下眉毛都快擰成個麻花了,過會說不定就要愁死了。」

  陸銜洲微楞,隨即笑了下說:「我下午騙他來著。」

  「騙什麼了?騙財騙色?」

  「我騙他說喜歡我。」陸銜洲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眉眼含著一絲溫柔的笑和寧藍解釋:「他不會控制信息素,偽發情的狀態刺激生殖腔分泌出來的東西他不懂,我告訴他那是因為喜歡。」

  寧藍沈默了下,說:「不愧是您,不要臉的程度讓人望塵莫及。」

  「他後來還主動親了我想要驗證是否真的喜歡,可見他其實真的喜歡我,只是自己沒發覺。」

  「?這種事情就不用說細節給我聽了吧。」寧藍把文件往他面前一放,「歪?要點臉?」

  陸銜洲點到即止的不再說了,拿起文件翻閱起來。

  寧藍說:「陸氏現在的收購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陸平言除了這個之外還另外談了兩個合同,只不過有一家不太看好,至今也沒簽合約。」

  「哪家?」

  「重科能源。」

  「這家咱們也不跟他簽。」

  「為什麼?」寧藍頭一回覺得摸不清他的想法了,「他之前給我們遞過合作意向,招標會上我也見過,挺好的人,這次不跟陸氏合作估計也是因為您被……為什麼不簽?」

  陸銜洲不急不緩道:「沒到時候跟陸氏撕破臉。」

  寧藍想了想,陸銜洲擱下文件,雙手交叉抵住下巴,微微擡頭看她,「我退出陸氏是因為受了傷,陸陽暉急於將我拉下來,安排陸平言接手公司,當年的陸氏什麼樣怕是沒人記得了,只記得如今。」

  寧藍這下明白了,現在陸銜洲受了傷就被拉下來,是處於「弱勢」的,如果明目張膽的和陸氏競爭,那演的這一出戲就沒意思了。

  他有一個雖然規模沒有陸氏大,但有資格和它競爭的公司,就不存在陸陽暉是否不仁不義的問題了。

  人只有在劣勢的時候,才會被人同情,雖然他嘴不屑同情,但同情恰恰是最有用的利器。

  陸銜洲垂眼微笑,「時間不多了,陸老可能等不了那麼久,先委屈點吧。」

  寧藍沈默半晌,說:「我現在相信喬燼會主動吻你的話了。」

  「怎麼?你也覺得他其實喜歡我?」

  寧藍說:「老謀深算,防不勝防。」

  作者有話要說:周訴:聽說有人想讓我出個歇後語大全?【好辦,暗搓搓求個作者收藏,我就幫你們賄賂一下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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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星光在我袖

  寧藍下來的時候,喬燼剛煮完牛奶,看見她便禮貌的問,「寧藍姐姐,你要走了嗎?」

  「是啊,再不走你老公要攆人了。」寧藍聽陸銜洲說喬燼主動親他的事兒,覺得這火還能再燒一燒,好歹讓這個老東西有了愛情之後能做個人。

  喬燼一聽老公兩個字,臉頓時有點燒,磕磕絆絆的說:「你別……別亂說,師兄他……」

  寧藍回頭看了一眼樓上,壓低聲音說:「陸先生整天應酬你是知道的,工作起來又不按時吃飯,胃早就壞了,前些年胃出血在住院一聽公司有事兒直接把針頭拔了回公司,差點兒沒死談判桌上。」

  喬燼震驚的瞪大眼睛。

  「你看他吃飯是不是不太多,忙起來就喝點咖啡強撐著,不是我說,他這樣早晚猝死。」

  寧藍瞄著喬燼的表情,盡量往嚴重了說,添油加醋的把喬燼嚇的臉都白了。

  「牛奶養胃,陸先生最近沒有工作了心裏也難受,不如你去哄哄他?就算你們以後要離婚,他現在總還是你的先生,對不對?」

  「嗯。」

  「其實陸先生一點也不可怕,從來不兇人,我們都不怕他的。」寧藍在心裏罵了數遍刻薄的老東西,才又睜眼說瞎話道:「你撒個嬌他就沒轍了,下次你看他要生氣了,就往他懷裏躲,軟點兒。」

  喬燼不大明白,「軟點兒?」

  寧藍忍住搓手的沖動,一本正經的說:「比如說你看他臉色變了,要生氣了,你就主動撲他懷裏,聲音軟點兒喊老公,喊不出來你就喊師兄,反正隨便你,人軟點兒聲音軟點兒他就不會兇你了。」

  「可是……」喬燼試想了下那種畫面,臉燒的滾燙。

  「沒什麼可是的,相信寧藍姐姐好吧,難道你想被陸先生兇?」寧藍覺得自己變了,不知不覺都開始跟陸銜洲學的這麼奸詐了。

  「不想!」

  「那不得了,把你這杯牛奶送上樓給陸先生,他一定會很高興。」

  -

  「叩叩。」

  「進來。」陸銜洲以為又是寧藍,隨口說了聲,結果半天也沒見人出聲,便擡了下頭,一看是站在門口局促的喬燼,「有事?」

  「我……」喬燼剛在樓下跟寧藍說話的時候還能泰然自處,一看見陸銜洲就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

  「進來吧。」

  喬燼捧著牛奶杯走過來,這才發現他在寫字,柔軟的毛筆在他手裏像是個淩厲的劍刃,比劃勾頓之間極具風骨。

  ——我於苦海揚帆,直至遇見你。

  「會用毛筆嗎?」

  喬燼搖頭。

  「想學嗎?」

  「我學過,但是怎麼也學不會,老師說我寫的字還不如狗爪子撓出來的。」

  「那是你沒找到好老師,我這個老師絕對不會說你不如狗爪子撓的,沒教好你是他的過錯,你學不好盡管說我沒教好。」

  陸銜洲拿過他手裏的牛奶杯,看到根本沒動過便又送回來,「喝完再寫。」

  喬燼這才想起來,捧著杯子遞到他嘴邊,「你喝。」

  「怎麼?長大了,連牛奶都不願意喝了?」陸銜洲沒接,眉目稍冷的說:「明目張膽的讓我替你喝,長本事了。」

  喬燼看他臉色微沈,想起寧藍教的辦法,但思來想去還是沒好意思,只好低下頭說:「寧藍姐姐說……你胃不好。」

  「別聽她的,不在這一時了。」

  喬燼見他果真不認真對待自己的身體,認真道:「不可以不喝。」

  陸銜洲看著他燦如星火的眼眸,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接過來把微甜的牛奶喝了,看著他不自覺吞咽喉嚨的樣子呼吸便是一緊。

  「喬燼。」

  「啊?」

  陸銜洲作勢把杯子遞給他,在他雙手來接的時候一下子揚高,喬燼擡頭踮腳伸手去夠,被他一下子托住後頸低頭吻了下來。

  喬燼瞪大眼睛,雙手甚至忘了拿下來,心臟如擂鼓般亂跳。

  牛奶味和信息素的奶味互相交融,喬燼本能的吞咽了下,勾的陸銜洲更加深入,將他的呼吸連同意識齊齊捏的粉碎。

  「你怎……怎麼又親我。」喬燼被他送開後退了一步捂住嘴,後背全汗濕了,緊張的攥緊了手。

  陸銜洲揚揚手裏的杯子,說:「喬喬煮牛奶給我,這是給你的獎勵,你不喜歡嗎?」

  喬燼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每次陸銜洲吻他的時候他總覺得身上發熱,心跳亂的讓他發慌,卻不覺得討厭。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慢慢想,不著急,你還有很長的時間想是不是喜歡我吻你。」

  喬燼本能的順著他的話問,「那你還要經常、經常親我嗎?」

  他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不會拐彎抹角,想問什麼都是直截了當的問,陸銜洲伸手點點他的嘴唇,說:「我想,但是不知道喬喬願不願意。」

  「可你每次都不告訴我。」

  陸銜洲一楞,忽然笑了,「那我下次先征求喬喬的意見再親,好不好?」

  喬燼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覺得沒有不對,於是點頭:「嗯。」

  陸銜洲在心裏忍笑,傻乎乎的,征求意見了再親那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他真當自己拿到免死金牌了。

  「來,教你寫字。」

  喬燼有些退卻,「我要是寫不好……」

  「寫不好你就罵我這個老師教的不好,怎麼樣?」

  喬燼脫口而出:「才不是!」

  「嗯?」

  「你寫的……很好看,我見過的。」

  「那我一定是個好老師,能把你教的很好,只不過你要聽我的話,懂嗎?」陸銜洲知道淺顯的暗示他聽不懂,便又直說:「你嫁給我,就是我的責任,你在外面受了欺負或者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都是因為我沒有教好,應該自責的是我不是你,知道嗎。」

  「可我很笨老是學不好,你會生氣嗎?」

  陸銜洲低頭,喬燼被他從後面攬在懷裏,手裏握著毛筆,手又被他握著,像是被困在他懷裏一樣。

  「喬喬不笨。」陸銜洲領著他的手,帶他一筆一劃的寫了一個燼字出來。

  這個奶乎乎的小孩兒就像是一捧微溫的余燼,不夠熾烈也不夠耀眼,但是一點點滲透在他的心裏。

  紮根,盤踞,枝繁葉茂。

  「這個字能送給我嗎?」

  「不好看。」

  「不要緊。」陸銜洲指指「燼」字,一語雙關的說:「只要你願意送我,我一定傾盡全力收藏起來,一定不讓他受一丁點損傷,你願意嗎?」

  喬燼沒聽懂畫外音,拿過鎮紙將它拿了起來,雙手遞給陸銜洲,「送給你。」

  「好。」

  -

  「怎麼心情這麼好?撿到錢啦?」周訴從後面拍了下喬燼的肩膀,想把他嚇一跳,結果他只是抿嘴笑著搖頭。

  「那你笑什麼呢?」

  喬燼說:「今天孫老師找我過去說因為姜飛退學了,所以原本的那個名額改成了單人獨舞,讓我好好練練。」

  周訴覺得奇怪,「不是,孫老師之前不還說什麼都不答應讓你跳獨舞,現在為什麼突然改主意了?他吃錯藥了?」

  「我不知道,不過他說舞蹈曲目可以讓我自己選。」

  「他還讓你自己選?那他就不是吃錯藥了,他是蚊子咬炮仗撚。」

  喬燼疑惑的偏頭看他,「什麼意思?」

  「不松口就得死。」

  -

  這頭,陸銜洲在車裏等了一會,等寧藍的消息發過來,他才往拘留所的大門走去,說明來意又經過道道手續才見到黃孟。

  「陸銜洲,你他媽誆老子?」

  陸銜洲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表情淡漠的看著他把手銬嘩啦啦扯的直響,被獄警扯回來按在椅子上呵斥他老實點。

  「對。」

  黃孟在拘留所這段時間憔悴的仿佛換了個人,眼窩全是烏青,眼裏也不滿了紅血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你設計我。」

  陸銜洲雙手交疊,擡眸看著他,淡淡道:「是,我不讓你真的捅我兩刀,你怎麼會願意相信這裏才是安全的,怎麼會乖乖進來。」

  「你早就知道!」黃孟從臉到眼睛都被怒氣頂的充血,恨不得撲過來再給陸銜洲補兩刀。

  「孫康華沒有背叛你。」

  黃孟冷笑了聲:「沒有背叛,洗白的代價不就是去除黑暗?我這些年還有個屁的勢力,他不講道義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孫康華已經死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陸銜洲坐直身子,眉目稍冷道:「現在我們來談談這件事最初的本意,指使你的人你沒見過,名字我所料不錯應該是我,對吧。」

  黃孟猛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陸銜洲輕笑了下又靠回椅背,「我第一次找你的時候,顯然你已經知道了真正指使你的人不是我,但是還是有所懷疑,所以你試探我,看我會不會孤身一人過去。」

  黃孟心驚不已。

  陸銜洲又說:「你當時說,我不幫你查出是誰殺了孫康華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你我都沒有選擇。你在暗示我,如果有危險會把我供出來。」

  「你演技真好,我都被你騙了,難道那些東西真的是你自己……」

  「我不碰毒品,就算是算計自己,也不會用這種方式。」

  陸銜洲頓了頓,說:「那個「我」應該是說知道了當年陸平言車禍是你造成的,又答應幫你解決孫康華,之後所有事情一筆勾銷。因為我想毀了陸氏但卻不能自己下手,所以要借你的手,沒錯吧。」

  黃孟突然放松下來,嘴角浮現笑意,「對,你還知道些什麼?既然都知道了還來找我做什麼,你會見我,不就是為了給孫康華報仇嗎。」

  「我原本確實不知道,但後來知道了。」陸銜洲站起身,說:「對了,孫康華確實是自殺。」

  黃孟一怔,「什麼意思?」

  「他早知道是你在貨裏放了東西,他命不久矣,就算多活也就是幾個月而已,便想用死來化解你們之間的恩怨,希望你別為難他的兒子。」

  「不可能!」黃孟不信,又將手銬拽的刺耳,被獄警死死按著,幾乎磨破了手腕。

  「不管你信不信,孫康華死了是事實,這幾年他查出得了癌癥,你認為的越發保守是希望能給兒子留一個幹凈的底子,一切的謹小慎微,只是在保護家人。」

  黃孟這些年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竟然不知道孫康華已經病入膏肓,只覺得他現在膽小如鼠。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想讓我幫你幹什麼?」

  陸銜洲俯下身看著黃孟,刻意壓低了的語氣冷厲異常,「我要你上庭指證陸平言,指使你在屹華的貨裏放毒品。」

  「你明知道是陸陽暉,為什麼反而去指證陸平言?做假證?」

  「不會做假證的,你只管聽我的,最後陸陽暉一定會進來陪你。」陸銜洲理了理袖口,沒再給他多解釋,走出了會客室。

  他知道陸陽暉不喜歡他,但從來沒想過他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將自己扯下來,斷了他的後路。

  陸銜洲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平洲的空氣一向不好,陰沈的讓人喘不開氣。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又轉過身往大門走了,正好看見一輛執法車停在門口,幾位警務人員扣著一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

  馮朝恩。

  陸銜洲腳步一停,多看了他兩眼,馮朝恩臉色蠟黃沒什麼精神,腿腳虛浮發軟,眼神混沌仿佛沒睡醒。

  「放……放開。」

  馮朝恩無力的掙紮,大著舌頭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楚。

  陸銜洲眉梢微蹙,擡腳欲走,卻被馮朝恩一眼看到,掙紮著喊住,「陸銜洲!救救我。」

  陸銜洲蹙眉掃了他一眼,又去看押著他的警察,禮貌的問:「警官,他怎麼了?」

  「差點鬧出人命了。」

  馮朝恩氣息混亂,身上有著亂七八糟的信息素氣味,一看就知道才幹了什麼。

  「陸銜洲,你看在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大舅子的份兒上,你救救我。」

  陸銜洲還未說話,押著他的年輕警官便冷笑了聲,「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嗑藥、用信息素強迫Omega,不顧他身體幾乎將他逼瘋,還下了徹底標記,哪一條你都跑不了。」

  馮朝恩立刻反駁:「真的跟我沒關系,是他自己見錢眼開撲上來的,玩玩兒嘛,誰知道他是不是身上有病,我也是受害者啊。」

  陸銜洲和警官禮貌點頭,說:「不好意思妨礙您工作了,我不認識他。」

  馮朝恩瞪大雙眼,似乎沒想到陸銜洲能視而不見,掙紮著回頭喊:「陸銜洲,你看在我們家養了喬燼這麼多年的份兒上,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你救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我於苦海揚帆,直至遇見你。(I'm the one sailing around the bitter sea Until I see you 引用自知乎,出處我沒找到,如果哪個大可愛知道歡迎指點,感謝感謝。

 



第34章 星光在我袖

  陸銜洲腳步一頓。

  寧藍等了很久沒見他出來便進來看看,見他站在原地出神,問他怎麼了。

  「沒事。」

  「對了,黃孟都吐出些什麼了?」

  「沒吐出什麼,我來確認一些猜想罷了。」

  寧藍一楞,「您早就知道是誰嗎?」

  深冬了,天氣變得異常的冷,風吹過來像是一把結了冰的刀,陸銜洲擡起頭,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我本來不希望是。」

  寧藍沒再多說話,轉了個話題說,「哦對了,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堵車,繞了一截路,看到牧霜嵐了。」

  「平洲的路面也沒寫不讓姓牧的人走,看見他有什麼大驚小怪,沒上去替我打個招呼?」

  寧藍一笑,「招呼沒打,倒是尾隨到一個古怪的事情,他是去監獄探望人。」

  「監獄?」

  「我跟到外面看他進去了,大概半小時才出來。」

  陸銜洲想了下,牧霜嵐跟在他身邊的時候沒有在牢裏的朋友,跟了陸平言之後就不太確定了,不過還是說:「去查查他去見誰。」

  「好。」

  -

  「喬燼,有人找你!」

  霍泰抱著輕巧的紙箱站在門後,等喬燼回過頭來時跟他微微頷首,眼角眉梢全是溫柔。

  「你找我有事嗎?」

  霍泰溫柔有禮的說:「那天你說把偶賣給我的事情,我實在是等不到周日了,就私自過來跟你催促一下,你不介意吧。」

  「我今天沒帶過來。」

  霍泰也沒在意他說沒帶過來的事,單手托著箱子,另一只手揭開了蓋子,說:「這是我昨天晚上學著雕刻的一點,總是雕不好,你能幫我看看嗎?」

  喬燼順著箱子看了一眼,偶頭的定點有點問題,塑形也有些畸形不夠圓潤,上面還有一點血跡,再一看,他的手指上包了好些繃帶。

  「你受傷了?」

  霍泰忙換了只手拿箱子,遮住了,「沒事,剛開始學嘛總要流點血的,就當交學費了,不過這個看視頻學還真挺費力的,太難了哈哈哈。」

  喬燼看他笑的有些勉強,有些不忍心道:「刻刀是有些鋒利的。」

  霍泰眉目一斂,輕「嗯」了一聲,「對了,你待會還有課嗎?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麻煩你指導我一下,也省的我走彎路。」

  周訴不在,喬燼不太敢跟人單獨出去,但霍泰沒有姜飛那麼強勢,身上的信息素好聞極了,讓他沒那麼排斥。

  「如果你覺得不安全,那我們在樓下的落葉亭裏,可以嗎?」霍泰掩飾掉眼底的迫切,以退為進道:「你不願意也沒有關系,我多看幾遍視頻就學會了,不過也謝謝你的關心,下次我註意點刻刀。」

  「你等一下,我給你講講吧。」喬燼轉身回去拿了紙筆,又回來說:「雕偶是有點難的,不太容易自學。」

  霍泰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跟他並肩下樓,到了落葉亭。

  一張石桌,兩個石凳,面對面坐著。

  喬燼鋪開紙,用筆在上面畫了一快木頭,然後又一步步畫出偶頭的形狀,定點、琢磨,足足畫了十數張圖,挨個兒給他解釋。

  「先別著急學雕刻,定點是最重要的,掌握不好定點,這個偶頭多半就廢了。」喬燼說了一會見沒有人搭話,疑惑的擡了下頭。

  霍泰一瞬不離的看著他,眼底神色溫柔的把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霍泰一下子反應過來,輕咳了一聲,說:「我在想,你缺不缺徒弟,我自己看視頻實在是很難學會,你這麼一講我就全聽懂了。」

  喬燼攥著筆,眉頭微皺本能的想拒絕。

  「不用見面,寒假的時候你在視頻裏教我就可以,你不方便的時候我就不打擾你,看你時間安排,可以嗎?」

  霍泰說的誠懇,步步退讓的禮貌讓喬燼找不到理由拒絕,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會拒絕別人,稍有些為難但還是點了下頭。

  「他沒空。」

  !!

  喬燼下巴上一熱,剛點下去的頭就被一個人從後面托住了,帶著冷冽的海風似的信息素。

  他反射性擡頭,眼睛頓時一亮,「師兄!」

  陸銜洲收回手擱在他頭上揉了揉,笑問他:「在這兒幹什麼呢?」

  喬燼說:「我……教同學雕偶,您怎麼來了,我還沒放學。」

  「不是來接你放學的,我過來找傅教授,正好看見你在這兒過來說句話。」陸銜洲屈指敲了敲他的腦門,含笑說:「怎麼不想見到我嗎?」

  喬燼自從聽了寧藍的「忽悠」已經有點不怕陸銜洲了,但緊張卻還在,本能的提氣應對。

  「沒、沒有。」

  陸銜洲也沒在意那麼多,讓他一朝一夕不怕自己可能性不大,慢慢來,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霍泰眼神在兩個人身上掃了一圈,垂下眼遮蓋住嫉恨,再擡起頭來時又是那副溫柔的樣子,「喬燼,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嗎?」

  喬燼不敢再說叔叔了,想了想說:「是我師兄。」

  霍泰明知故問道:「他也會雕偶嗎?那一定也是非常厲害的雕偶師了,你好,我叫霍泰。」

  陸銜洲看著霍泰伸出的手,卻沒伸出來和他交握,只是勾著喬燼的手指,一語雙關的說:「我不會雕偶,也就能給喬喬洗洗衣服做做飯,接他放學罷了。」

  霍泰心思細密,一下子就聽出他的意思,綿裏藏針道:「您能在工作閑暇做這些事,也很了不起了。」

  陸銜洲頷首微笑,「嗯,應該的。」

  霍泰和陸銜洲的針鋒相對喬燼沒聽出來,只以為是互相客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麼,接不上話索性也沒接。

  霍泰客套夠了,這才切入正題,「喬同學,那我寒假再找你,可以嗎?」

  喬燼剛想說,再次被陸銜洲搶先一步,說:「他沒空。」

  霍泰道:「他是個成年人了,有些事應該由自己決定,別人無權插手過問,強制而來的東西,不會有好結局,陸先生您覺得呢?」

  陸銜洲不動聲色道:「妄想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等於自取滅亡,這話霍同學聽過嗎?」

  霍泰臉色一變,聲音也尖銳了不少,「該屬於誰的就是屬於誰的,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先來後到,不是插了隊就能真正得到的,我看你也沒得到吧,現在我們的起點是一樣的。」

  陸銜洲把手擱在喬燼的頭上,含笑看了他一眼,「喬喬。」

  喬燼反射性的擡頭,「嗯……嗯。」

  陸銜洲伸手,捂住喬燼的眼睛,含笑和面前這個青澀的、妄圖和他爭搶的少年說,「這是我的起點,在我出現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終點了,不是嗎?」

  霍泰雖然縝密,但到底敵不過在商場中廝殺多年的陸銜洲,啞口無言的冷哼了一聲,「你這是不尊重他,你敢讓他自己選嗎?」

  陸銜洲眼神微動,垂眸看了喬燼一眼,「我這裏,從來沒有公平競爭這句話,我要的,死也死在我懷裏。」

  霍泰冷笑一聲,「你只是占有欲罷了,根本算不上愛他。」

  陸銜洲沒去反駁他這句話,沒必要,輕笑了聲說:「所以呢?」

  霍泰一下子接不上話了,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他這句所以呢是什麼意思?老流氓耍賴?

  「呵。」

  陸銜洲沒理他的冷諷,松開喬燼的眼睛開始旁若無人的問他:「傅教授結婚,你說咱們送什麼賀禮好?」

  喬燼被他牽著往前走,為難道:「可我只會雕偶。」

  「喬喬很能幹,連雕偶這麼難的事情都會,讓我幫你想想送什麼。」

  霍泰看著喬燼幾乎沒有多少排斥,乖乖讓陸銜洲牽著走的模樣,眼神冷下來,他才是第一個分配給喬燼的Alpha,憑什麼被他插足!

  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

  -

  「我們要送兩份嗎?」喬燼仰起頭,疑惑的去看陸銜洲,以前楊芹跟馮玉生參加朋友婚禮的時候都只備了一份禮啊。

  「不用,一份就夠了。」陸銜洲勾著他的手指,輕輕地摩挲了兩下,忽然說:「現在我沒有工作了也送不起禮物了,傅教授有個女兒,你雕個小人偶送給她,權當咱們送禮了。」

  喬燼原本就覺得他沒有工作沒錢送禮,他這麼一說立即答應了,「嗯!」

  「對了,你那個偶別賣給那位同學了。」陸銜洲睜眼扯謊,一本正經道:「他一個學生,生活費也算不上太多,買這麼個偶也過於貴了,正好寧藍想要,你賣給她吧。」

  喬燼想說自己先答應了霍泰,陸銜洲看出他的意思,先發制人道:「我知道你答應了別人,可是這一個偶即便二手折算下來也要七八千,他一個學生省吃儉用買了偶連正常的生活都無法支撐,你忍心嗎?」

  喬燼忙搖頭。

  「喜歡一樣東西也要看看自己的能力,他沒有能力和資格擁有這樣東西,就別讓他有這個妄想了。」

  「可是他說他媽媽以前也是雕偶師,買這個偶是為了懷念他媽媽,我也已經答應了,不能反悔。」

  陸銜洲被他這個「一根筋」可愛的忍不住想笑,忍笑說:「你如果不想失信於他,我幫你找找他媽媽生前雕刻的偶,這是不是更能讓他懷念媽媽?」

  喬燼:「這樣行嗎?會不會麻煩您……」

  「不會,只要是喬喬的事都不會麻煩。」陸銜洲看著他表情稍稍松動,繼續忽悠道:「所以這個偶就賣給寧藍,她喜歡你的偶很久了,你忍心讓她失望嗎?」

  「寧藍姐姐人很好,我不想讓她失望。」喬燼遲疑了一會,跟他再三確認,「你會幫霍泰找他媽媽雕的偶嗎?」

  陸銜洲說:「會。」

  喬燼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回過頭看了下落葉亭,霍泰已經走了。

  「那你一定要幫霍泰找。」

  「我保證。」

  陸銜洲默默在心裏想,幸好騙人不犯法,不然他這一路騙下去,至少死刑。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鹹粥(拍胸口):幸好,幸好騙人不犯法

  對了,我想了一個新文名,叫《抑制劑過敏怎麼辦》,你們jio得呢!





第35章 星光在我袖(一更)

  陸銜洲帶著喬燼走了一段。

  他當年在這裏上大學的時候甚少逛校園,也沒有太多交心的朋友,只有一個祝川過了這麼多年還兢兢業業的想給他挖坑。

  他早知道自己會喜歡上喬燼,超跑留給他不好麼。

  從傅清疏到他,祝川這一路目光如炬,賺得盆滿缽滿。

  「師兄。」喬燼忽然想起來件事問他:「你為什麼要我叫你師兄?」

  陸銜洲略有些意外:「你真的沒看過自己學校的校友墻嗎?」

  喬燼搖頭。

  陸銜洲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大衣口袋裏,繞過一個拐角到了教學樓東南角的一個影子墻前面。

  這個位置比較清幽,約會的人不少,但喬燼一般都是教室舞蹈室兩點一線,就算路過也沒有太多好奇心。

  「你找找,哪個是我,找到了有獎勵。」

  喬燼上前一步,從左到右挨個兒看了一遍,然後看到了輪廓略有些像的照片前停住了手指,回頭問他:「是這個嗎?」

  「嗯。」

  照片上陸銜洲還沒有這麼有壓迫力,不像現在西裝革履沈穩內斂,反而清瘦斯文,手中握著幾本書微微回頭,像是被人偷拍的。

  喬燼一聽自己找對了,立刻開心的笑起來,襯得頰邊兩個小梨渦深深的凹陷。

  「喬喬真聰明,獎勵是現在要,還是……」陸銜洲話音倏地一停。

  喬燼雙手抓住他大衣的兩襟,微微踮起腳仰頭閉眼,按照常理推斷,這是個索吻的姿勢。

  「喬喬?」

  喬燼小心的睜開眼,不太確定是問他:「不、不是有獎勵嗎?」

  陸銜洲這下明白過來了,他每次借故親他的時候都說那是獎勵,他就自然而然的把獎勵和接吻之間劃上了等號。

  這個小傻子。

  陸銜洲心裏軟的發酸,捏住他的下巴低聲提示,「可是喬喬,這裏是學校,我現在給你獎勵你就瞞不住結婚的事了。」

  喬燼一下子反應過來,臉頰頓時燒起來,耳垂也紅的幾乎滴血,後知後覺的害羞起來,「那我不要……不要獎勵了。」

  「過來。」陸銜洲握住他的手,將他帶到影子墻後面,擡高他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淺嘗輒止的舔了一下便松開。

  「該有的獎勵還是要有。」陸銜洲伸手在他的唇上摩挲著,壓低了聲音問他:「喬喬喜歡我給你獎勵嗎?」

  喬燼懵懵懂懂,只覺得獎勵就是不被討厭的表現,他親起來也很舒服,就本能的點頭,「喜歡。」

  「好乖。」陸銜洲揉揉他的頭,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便道:「認識傅教授的實驗室嗎?」

  喬燼想了想,「知道。」

  「放學了過來找我,我在實驗室等你放學,小令意也在,你回頭拍張照片走,也好雕偶。」

  「嗯!」

  喬燼自己都沒發現,他都有些不那麼怕人了,傅教授和小令意都是外人,他卻沒有覺得有多麼排斥。

  -

  「什麼!標記Omega?!」馮玉生正在開會,倏地站了起來,立刻叫停了會議腳底生風的出去了,邊走邊問:「他最近不是有個固定交往的Omega嗎?又去標記了誰?」

  楊芹也是剛接到的消息,得知馮朝恩嗑藥玩嗨了,給夜店裏臨時打工的Omega灌藥用信息素強逼屈服,弄得他去了大半條命。

  國家對Omega的保護政策向來嚴苛,馮朝恩這兩項加在一起,坐牢這是跑不了了。

  「你去看過朝恩沒有?他現在怎麼樣?」

  「我去了,但是不讓見,我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看看那個Omega現在怎麼樣了,想辦法給他治療,再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清洗標記的。」

  馮玉生越想越怒,「這個敗家玩意,我早說過別碰這個別碰這個,玩Omega也有點分寸,非得鬧出事來。」

  楊芹聽他暴怒的嗓音,嘆了口氣勸道:「你也別太著急上火了,總有辦法的,我先去看看Omega。」

  馮玉生說:「我找找人看看能不能先把朝恩弄出來,你那邊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楊芹掛掉電話,找好位置停了車便往醫院快步去,攔住一個醫生問:「大夫,請問你一下,今天早上有沒有一個叫張渺的人送來?」

  男人看了他一眼,「還在ICU,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楊芹沈默了下,說:「我是他阿姨,請問一下他在幾樓?」

  「上了九樓直走,他家裏人都在那兒哭呢。」

  楊芹心臟緊縮,踉蹌了兩步說了聲謝謝便匆匆往九樓去了,一上來就看到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掉眼淚。

  旁邊一個拄拐的男人,還有一個臉色蠟黃病入膏肓的女人,一家子的老弱病殘。

  楊芹深吸了口氣,走過去低聲詢問:「請問,你們是張渺的家人嗎?」

  抱孩子的女人倏地擡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楊芹,盡量還能保持一絲理智,問道:「是,您是?」

  楊芹張了張口,只覺得喉間幹澀,好半天才說:「我是馮朝恩的媽媽,我來看看孩子有沒有什麼需要,你放心,關於補償我們一定……啪!」

  女人抱著孩子沖過來,狠狠地甩了楊芹一耳光,把她打的臉偏到了一邊,孩子立即被嚇哭了,她也沒管直接將孩子遞給了母親,扯著楊芹的頭發便把她的臉按到了玻璃上。

  「你來看什麼?看我弟弟給你兒子弄得有多慘是嗎?他這一輩子都毀了!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補償?你補給他一條命嗎?」

  楊芹半張臉發木,頭發被狠狠的拽著扯得頭皮劇痛,她也沒掙紮,只道:「我知道朝恩對不起你們,但是孩子治病要緊,醫藥費我們都會負責的,你們安……」

  張母抱著孩子坐在地上,一聽便痛哭起來,「我們就差賣血把孩子供上學,竭盡全力培養他跳舞,這一輩子就毀了呀,我苦命的孩子,這些有錢人,就是這樣糟蹋你啊。」

  張父一直靠在墻邊,側頭看了一眼渾身插滿管子的兒子,臉色蒼白的罩著呼吸機,身邊圍了一圈的儀器,生死一線。

  前段時間他才從威亞上摔下來,幸虧是同學捐了不少錢才能度過難關,結果他母親突然病種急需用錢,他暫時接不到其他演出,只好去夜店跳幾場舞。

  張渺一直很乖,給每一個捐了款的人打了欠條,打算等以後自己賺了錢連本帶利的還回去,結果就遇見了馮朝恩。

  電話打到家裏的時候,他們感覺天都要塌了,張母一下子就暈了過去,又從昏迷裏哭醒。

  「我不要你的錢,就算死也不要你的錢。」張父抹了把眼淚,枯瘦蒼老是手遮在臉上,痛苦的擺手:「你走,走得遠遠的,曉敏放開她吧。」

  張曉敏松開手,恨恨的將她推到一邊,「滾。」

  楊芹沒有辦法,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說了聲對不起轉身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張渺的病情。

  「Omega對於信息素的沖擊抵抗力本身就比較弱,雖然有信息素契合度這種因素在,但是如果Alpha毫不節制甚至故意釋放,是有可能逼瘋一個Omega的,再加上藥物的催化,以及……」醫生頓了頓,說:「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有嚴重的撕裂傷,生殖腔也遭到了嚴重的損害,即便是能活下來,以後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並且對於Alpha的信息素會極度敏感,正常的信息素分泌都會讓他非常痛苦。」

  楊芹聽的心裏越來越沈,抓緊了包,啞聲問:「沈醫生,那他以後……」

  沈雋意看著她,說:「簡單來說,他以後就只能生活在特定的環境裏,不能進行正常的生活,更無法與人交往,他受不了信息素。」

  楊芹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這樣的話,馮朝恩怕是要在牢裏坐到死了。

  「沈醫生,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楊芹想了想,又問:「如果是清洗標記呢?」

  「清洗標記?」沈雋意雙手交叉,毫不掩飾的冷嗤了聲:「清洗標記只能去除行兇者的犯罪證據,您……算盤打的不錯。」

  「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楊芹辯駁道:「或者是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讓張渺康覆起來,我聽說現在有人開始實驗切除腺體的手術了,成功率怎麼樣?」

  沈雋意覺得有意思,靠向椅背似笑非笑的看著楊芹,這個女人倒是有意思,看上去是為病人想辦法,事實上都在給馮朝恩脫罪。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您想知道成功率的話,拿馮朝恩來試試?」沈雋意半真半假的建議,「這是他欠病人的,您覺得呢?」

  楊芹眉頭一皺,「你這個醫生怎麼……怎麼能私自建議這種話?身為醫生是救死扶傷,你竟然勸人……」

  沈雋意打斷她,說:「馮朝恩把人一個Omega害成那樣,您舍不得他坐牢,又不讓他贖罪,這也太便宜了。」

  楊芹被說的啞口無言,站起身看了沈雋意兩眼,放下一張名片,「不打擾沈醫生了,如果張渺有什麼問題麻煩您通知我一下。」

  她一出門,馮玉生的電話就來了,詢問她醫院這邊怎麼樣。

  「張家那邊油鹽不進,不打算接受補償的意思,我看他們是一門心思想讓朝恩坐牢。」

  「寧願死也要讓朝恩坐牢?這些窮酸不就是想多要一點錢嗎,我就不信幾百萬他們還不動心。」馮玉生恨得牙癢癢,他找了一圈人,一聽說是馮朝恩強行把Omega折磨到快死都不想沾染,紛紛推脫。

  「我看不行,我才一提到補償的事他姐姐便撲過來打我,這我怎麼……」

  「她打你重要還是朝恩的命重要,算了你也不能成事。」馮玉生想了想,說:「這事兒恐怕還是得跟陸銜洲開口,事到如今也只有他的本事能試一試了。」

  楊芹知道陸銜洲的脾氣,更知道他一向看不上馮家,怎麼可能願意幫忙。

  馮玉生說:「他不幫忙,你不會找你兒子啊?他嫁過去是幹什麼吃的?枕邊風會不會吹,養你們這麼多年,屁用沒有。」

  楊芹深吸了口氣,說:「喬喬在陸銜洲面前什麼地位你不是不知道,他能說的上什麼話?」

  「說不上話也要說!難道眼睜睜看著朝恩下半輩子就這麼毀了?還是你故意的,好繼承我公司?」

  楊芹攥緊手機,牙齒咬得咯咯響,「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提示,張渺就是之前喬喬幫他募捐的同學。

  安利一下我老婆易人北的新文《開個門》恐同天才藥劑師vs戲精領主,你川最愛的年下,我先去嘗過味兒了,巨好吃,不好吃你打我。

  



第36章 星光在我袖(二更)

  「現在Omega的人數本就少,之前因為藥物影響他們的生育率和存活率低了不少,按照現今對Omega的保護條款來看,切除腺體這種研究基本不會有太大希望。」

  ……

  「這件事你告訴銜洲沒有,他……」傅清疏話說到一半,懷裏的小令意忽然不安的動了動,醒了。

  她揉揉眼,打了個呵欠,「爸爸。」

  傅清疏沒再多說,朝聽筒道:「女兒醒了,晚上回家再說吧。」

  傅令意瞬間醒困了,「老爸嗎?」

  「嗯。」傅清疏把手機遞給她,她接過來雙手抱著,對著聽筒哼了一聲:「你白天就不要跟我搶爸爸啦!掛了。」

  說完,氣鼓鼓的把電話給掛了。

  傅清疏忍笑捏了下她的小臉,「怎麼還沒原諒老爸嗎,他都跟你道歉了。」

  傅令意偏過頭,滿臉氣憤,「昨天晚上他竟然趁著我睡著把我送回房間去了!」

  傅清疏呼吸一哽,在心裏無奈,昨天晚上沈雋意不知道哪兒來的興趣,非說弄點刺激的,怕把這個小混世魔王驚醒,便把她抱回房間了。

  他只要一想到昨晚就覺得渾身疼。

  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沈雋意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白大褂,挨個兒試。

  一路wen過滿背紋身,低聲喊他老師,讓他覺得仿佛一瞬間回到剛認識他不久的時候,越發頭疼他胡鬧。

  「傅教授,在孩子面前還不克制點兒,信息素老遠都聞見了。」

  傅清疏一怔,擡起頭看到陸銜洲站在門口,輕咳了一聲臉有點燒,忙將傅令意放了下來,「你怎麼來了?」

  陸銜洲站在門口,笑了聲說:「早來了,看你在想……想事情,就沒進來,怎麼?不介意我直接進來吧。」

  傅清疏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當年不讓沈雋意進實驗室,嫌他臟的事兒,笑了下說:「校門口右轉五十米有賣鞋套的,勞煩陸總去買一雙?」

  陸銜洲擡腳進來,傅令意先跑過來伸出雙臂,「陸叔叔。」

  他彎腰將傅令意抱起來,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尖,笑說:「三歲了,還纏著你爸爸,小纏人精。」

  傅令意吐了吐舌頭,趴在他懷裏小聲說:「才沒有呢。」

  傅清疏倒了兩杯咖啡過來,一杯擱在陸銜洲面前,說:「令意這個小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你,阿意還說你是不是偷揍過她。」

  陸銜洲一笑而過,說明今天的來意:「幾年前沈雋意給你抽信息素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傅清疏也是知道他抽了一次信息素的,頓了頓說:「那時候我已經被他徹底標記了,對他的信息素沒有排異反應,除了濃度過高會有點犯惡心之外都還好。」

  陸銜洲略微出神,抵著下巴想了想又問:「我沒有標記過喬燼,雖然那次嘗試註入了一點,但他對我的信息素始終是處在排斥狀態的。或者說,我的信息素給他當抑制劑用,會不會有什麼特殊反應?」

  傅清疏搖了下頭,「基因是無法用數據計算出來的,充滿了不可預知,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你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有99%,他對你的排斥就應該是心理狀況而不是生理狀況,至於會不會有什麼未知的情況發生,這我無法給你答案。」

  陸銜洲點頭。

  「照這架勢,祝川的超跑是不是很快就能領了?」傅清疏笑著打趣他。

  陸銜洲一怔,隨即笑了,「先擱幾天,喬燼現在還以為我正在失業沒錢吃飯,別讓他這麼快就發現我騙他。」

  傅清疏也笑了,「老謀深算,防不勝防。」

  「好說。」

  -

  喬燼下了課,想起陸銜洲說他在傅教授的基因實驗室等他,便和周訴道別往實驗室去。

  沒走幾步就接到楊芹的電話。

  她語氣焦急,長籲短嘆的嚇的喬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慌張的問她:「媽媽,是不是有什麼事?你怎麼了?」

  「你哥哥,因為標記了Omega被抓起來了,有可能會坐牢。」

  喬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楊芹盡量用比較簡單的話和他重覆了一遍事情經過,又道:「現在你馮叔叔急的沒轍了,總不能讓你大哥在牢裏度過下半輩子吧,他想讓你跟陸銜洲提一提,看看他會不會幫忙。」

  喬燼眉頭皺起來,「可是大哥傷害了那個張渺,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楊芹嘆了口氣說:「是啊,我也知道他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他畢竟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毀在這件事情上。至於那個Omega,如果他願意,我勸勸朝恩娶他保證他下半輩子無憂。」

  喬燼擰起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他一貫不會反駁人,對人情世故也絲毫不動。

  他並不喜歡馮朝恩,小時候那些欺負瞬間浮現出來,他本能的不想幫忙。

  「可是……」

  楊芹又說:「你是媽媽親生的孩子,如果今天是你出了事,媽媽也會這麼幫你的,雖然朝恩對我並不尊重,但怎麼也算是我半個兒子,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坐牢。」

  「乖,聽媽媽的話,勸勸陸銜洲幫忙。」楊芹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他不願意幫忙,你就說點好聽的,別結巴讓他煩。」

  喬燼說:「可是……可是你不是讓我盡量不要跟陸銜洲多接觸嗎?」

  楊芹舒了口氣,說:「你馮叔叔也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找你幫忙了,不過你真的覺得不能幫的話就算了,個人都有個人的命,自作孽不可活。」

  喬燼沈默了下,說:「我試試吧。」

  楊芹「嗯」了一聲,又問他:「媽媽給你的抑制劑用了嗎?」

  喬燼說:「還沒有,最近沒有難受。」

  「那就好,媽媽不在你身邊不能照顧你,自己要記得保護自己,發情期來了就按時用,別去麻煩陸銜洲,知道嗎?」

  喬燼不疑有他,乖乖的說:「知道。」

  -

  陸銜洲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問,喬燼現在已經不是特別怕他了,但情況也並不太好,一旦他有進一步的行動可能就會嚇回原地。

  楊芹一遍遍讓他不可以被標記,在他的意識裏根深蒂固,他到底比不過他媽媽的影響。

  先習慣了親吻和擁抱,後面的慢慢再來吧。

  陸銜洲瞻前顧後,難免束手束腳,傅清疏笑問,「事兒也完了你怎麼還不走?我快下班了。」

  陸銜洲說:「等小孩兒放學,他知道我現在失業了沒錢,舍不得讓我送禮物,自個兒想辦法給你們送新婚禮物呢。」

  傅清疏微楞,揶揄道:「軟飯好吃嗎?」

  陸銜洲還真就想了想,說:「味道不錯。」

  小令意在一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被兩個人的啞謎弄的一頭霧水,忽然吸了吸鼻子,「好香!爸爸有奶糖味!」

  傅清疏也是一怔,哪兒來的一股甜奶味。

  陸銜洲站起身,「小孩兒放學了。」

  喬燼走到門口了才想起來緊張,擡手敲了下門,先喊了陸銜洲就站在門口不動了,等他走過來又小聲補了句,「師兄。」

  陸銜洲揉揉他的頭,低聲說:「那位就是傅教授了,叫人。」

  「傅教授。」

  傅清疏頷首微笑,「請進。」

  喬燼抿了抿唇,把給馮朝恩求情的話咽了回去,跟著陸銜洲一起走進來,還沒站穩就被一個小身影差點撲倒,踉蹌了幾步被陸銜洲眼明手快的攬在懷裏。

  「哥哥,你好香啊!」

  喬燼被這個抱住他腿的小姑娘嚇呆了,結巴了半晌才說:「謝……謝謝。」說完又覺得不大對,局促的側頭去看陸銜洲,「師、師兄。」

  陸銜洲伸手,將傅令意拎起來塞回傅清疏懷裏,「亂喊什麼,叫叔叔。」

  傅令意皺著鼻子,伸出食指抵著下巴想了下,問他:「可是他明明不老,為什麼要叫哥哥。」

  喬燼忙擺手,「沒沒沒關系的,隨便叫就好了。」

  陸銜洲從喬燼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他,擡頭朝傅令意說:「沒大沒小,站好了讓叔叔給你拍張照,回頭送你個禮物。」

  傅令意一聽是漂亮哥哥給他的禮物,立刻站直了身子,「我好啦,哥哥把我拍的好看一點噢!」

  喬燼點了下頭,蹲下身給她拍了幾張照片,確保每個角度,才好雕偶。

  「好了傅教授要下班了,咱們不打擾他了。」陸銜洲拿過手機鎖屏送回他口袋裏,說:「跟傅教授再見。」

  喬燼乖乖道:「傅教授再見。」

  傅清疏再次頷首微笑,「破費了。」

  -

  喬燼下了樓還有些沒回過勁兒來,「師兄,那個妹妹就是傅教授的女兒嗎?好……好可愛。」

  陸銜洲「嗯」了聲,鬼使神差的問他:「你也想要嗎?」

  「要什麼?」

  「以後,你也想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嗎?」陸銜洲握著他的手,輕輕在腕骨上捏著,盡量用閑聊的方式說。

  喬燼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卻沒往那種地方想,只是本能的說,「可是……有孩子我就不能跳舞了。」

  陸銜洲垂眸,低笑了下說:「嗯,那咱們就不要孩子。」

  「師兄你喜歡小孩嗎?」

  陸銜洲側過頭來,「要看什麼樣的小孩,喬喬這樣乖的我就很喜歡,非常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鹹粥:生孩子不是要緊的,生孩子的過程我想要。

 



第37章 星光在我袖(一更)

  喬燼每次被誇乖都很高興,陸銜洲雖不願他這樣,但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傅令意,像個小混世魔王似的,天不怕地不怕,給她跟金箍棒她都敢去大鬧天宮。」陸銜洲狀似無意的笑說。

  「她……這麼皮嗎?」

  陸銜洲「嗯」了聲,說:「傅教授當年很難才有了她,雖然有的時候氣起來沈醫生都想掐死她,不過說歸說,還是寶貝的跟什麼似的,恨不得給全世界顯擺他女兒就是個仙女。」

  喬燼不能理解,為什麼一邊想掐死,一邊還想跟全世界炫耀。

  掐死,那不就是不喜歡嗎?

  陸銜洲看他皺眉,知道他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楊芹一貫讓他乖才會被喜歡,自然也沒嘗過什麼叫被捧在手心裏的有恃無恐。

  「你討厭令意嗎?」陸銜洲忽然問。

  喬燼立刻搖頭:「不,不討厭,你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她鬧著你要吃糖,說你身上香,像剛才那樣撲過來親你,要你抱,你會覺得厭煩嗎?」

  喬燼想了想,傅令意是真的長得很漂亮,她眉眼像極了傅教授,神色裏又帶著一點張揚的桀驁不馴,撲過來抱他的時候也可愛極了。

  「不會。」

  「她這才一丁點兒大就敢帶小妹妹爬樹摘果子,整天被鄰居家的叔叔阿姨找上門跟傅教授算賬。」

  喬燼瞪大了眼睛,她還那麼小,爬樹?

  陸銜洲勾住他的手指朝懷裏拽了拽,引導的差不多了便問他:「你看,傅令意可太不乖了,皮的能把天戳個窟窿,完全不妨礙她被人寵愛,連你只見過她一面也很喜歡。」

  「嗯。」

  陸銜洲又說:「可見,乖,不是被別人喜歡的唯一原因,就算他不乖,會調皮會闖禍,也依然會被喜歡。」

  喬燼有些費解,本能問他:「那、那你不喜歡我乖嗎?」

  陸銜洲低頭抵住他的額頭,低聲說:「不是,我喜歡喬喬,是因為你這個人,不是因為你乖。你乖的樣子我很喜歡,即便不乖了,會頂嘴了,會闖禍了我依然喜歡,你做什麼我都是喜歡的。」

  「可是……」喬燼低下頭,兩只手交握在一起,小聲說:「可是我不乖的話,你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陸銜洲擡手擱在他的唇上,「在我懷裏,你可以盡情興風作浪。」

  -

  晚上吃完飯,喬燼在書房裏給偶頭定點,根據傅令意的樣子畫了個草圖出來,傅教授的婚禮還有不到半個月,他得趕緊了。

  傅令意的眼睛是深藍色,這次買的水晶裏好像沒有深藍色。

  他給阿衍撥了個電話過去,讓他幫忙留意一下,電話一掛還沒撿起筆,楊芹的電話又過來了,詢問他有沒有跟陸銜洲說。

  喬燼記性不大好,今天事情一多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歉疚的說沒有。

  楊芹沈默了一會,說:「要是為難的話就算了,別讓你在陸銜洲面前為難,就算坐牢那也是朝恩的命,你別有壓力。」

  喬燼聽慣了楊芹這種無奈又逆來順受的語氣,心尖微疼的說:「媽媽,我會幫忙的,你別難過。」

  楊芹「嗯」了聲,又問他:「陸銜洲最近對你怎麼樣?他最近沒有工作了,之前涉毒的案子還沒了,你自己也小心一點,別被他牽扯了,知道嗎?」

  喬燼:「知道。」

  「自己多留意著點,如果發現有什麼證據你就悄悄留著別被他發現,拿著這些你就能離婚離開陸銜洲回到媽媽身邊了,明白嗎?」

  喬燼說:「嗯。」

  -

  陸銜洲端著小蛋糕回來的時候喬燼剛掛掉電話,筆擱在桌上,刻刀也在桌上,傻乎乎的發呆。

  「想什麼呢?」陸銜洲把蛋糕放在桌上,隨手敲了下桌子喚回他的思緒。

  喬燼回過神來,「沒沒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怎麼嚇成這樣?還這麼怕我?」陸銜洲有些無奈的將叉子遞在他手上又把蛋糕往他推過去。

  喬燼看著面前不大的奶油蛋糕,直到陸銜洲催促他才伸手挖了一塊放進嘴裏,在心裏盤算怎麼跟陸銜洲說。

  他好像很討厭大哥。

  寧藍姐姐說,軟一點討好陸銜洲會有用,他打定主意,又挖了一勺蛋糕轉頭送到陸銜洲面前,拿腔軟聲道:「師兄……」

  「噗。」陸銜洲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怎麼回事,發燒了?」

  喬燼一下子呆了,滿臉通紅的低下頭,恨不得找個洞跳進去,他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陸銜洲順勢將他拉過來坐在腿上,捏著他的下巴看他害羞,笑問道:「剛剛在背後罵我了?」

  「沒!沒有!」

  「那怎麼心虛成這樣?不會討好人就不用討好了,我也不需要這個,有什麼事說吧。」

  「就……就是,我媽媽剛才給我打電話。」喬燼低下頭看著手裏的蛋糕叉,有些難以啟齒。

  「你媽媽找你做什麼?要找我幫忙嗎?」

  「你,你怎麼知道!」喬燼瞞不住人,向來是直來直去,絲毫不會拐彎抹角的耍心眼兒。

  這在個個兒心懷鬼胎的陸家簡直是個優良美德。

  陸銜洲笑了下,他早上從看到馮朝恩開始就有預感,馮玉生一定會讓楊芹來找他幫忙,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既然是你媽媽讓你說的,怎麼又支支吾吾?」

  喬燼咬咬嘴唇,「我不知道怎麼說,而且你好像很不喜歡大哥,我……」

  陸銜洲拿過他手裏的叉子擱在盤子上,將他托起來調整了下姿勢,低聲說:「我先問喬喬個問題,再說幫忙的事情,你覺得好不好?」

  喬燼點頭。

  「我聽說那位受傷的Omega,是你的同學,就是上次你給他募捐的張渺,是嗎?」

  「嗯。」

  「今天下午傅教授跟我說,沈醫生告訴他,張渺以後可能再也不能跳舞了,他甚至連門都不能出了,只能呆在沒有信息素的地方。」

  陸銜洲握住喬燼的手腕,低聲說:「你看,就像你現在這樣坐在我懷裏,會難受嗎?」

  喬燼搖了下頭,「不會。」

  「張渺即便不是坐在別人懷裏,就是稍稍有Alpha靠近,不用釋放信息素,自帶的那一丁點都會讓他非常痛苦,演出舞台上這麼多人,還有觀眾,你覺得他還能受得住嗎?」

  楊芹完全沒有說過這些,喬燼自然不知道,「那他以後,真的再也不能跳舞了嗎?」

  陸銜洲沒給肯定的答案,和他分析道:「基本是這樣了,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切除他的腺體,但是這項手術非常不完善,失敗率極高,就算是成功切除了對他的身體也有很大影響,信息素不止是會讓人發情,更是支撐你身體機能的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喬燼對基因和信息素之類的一知半解,陸銜洲一說才懵懵懂懂的明白。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可以被原諒,有些事是不能被原諒的。」陸銜洲知道按照喬燼的脾氣肯定是以德報怨,但何以報德?

  「賺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陸銜洲說:「馮玉生拿出一些錢補償張渺,那是他們目前來說最迫切需要的,可對於馮玉生來說轉手便能賺回來,換一個馮朝恩平安無事很劃算,但是這些錢花完了也只夠,不、說不定都不夠治療張渺,即便治好了,張渺下半輩子也是毀了,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喬燼不知道裏面還有這麼多關竅,此時一想也覺得不該幫馮朝恩,想了想問他:「可是……我媽媽說……」

  陸銜洲說:「喬喬,你嫁給我了是不是?」

  喬燼遲疑了下,「嗯。」

  「在家的時候要乖乖聽媽媽的話,現在你嫁給我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以後應該聽誰的?」

  喬燼沒轉過彎來,順著他的話道:「聽你的。」

  「乖。」陸銜洲摸摸他的臉,又繼續忽悠道:「以後你媽媽再有什麼事要你幫忙,你讓她直接來找我,你覺得好不好?」

  喬燼怕自己再忘了,又怕自己轉述不清,陸銜洲這麼說簡直太好了,立刻點頭:「嗯!」

  「至於馮朝恩的事,你能帶的話已經帶到了,後面的事我來解決,如果你媽媽再找你問,你應該怎麼說?」

  喬燼徹底被他帶溝裏了,舉一反三的說:「讓她找你。」

  「嗯,喬喬好聰明。」

  喬燼一直被人說傻、被人說遲鈍,就連楊芹都說他心智不健全,他就是再不靈光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陸銜洲每次都誇他聰明。

  他雖然知道自己並不是太聰明,但還是喜歡被他誇,開心的轉頭拿過叉子將蛋糕上的草莓叉出來遞到他唇邊,「師兄吃。」

  陸銜洲低頭看了一眼,握住叉子轉了個方向,「你吃吧。」

  喬燼頓了頓,張口把草莓吃進去。

  「甜嗎?」

  「有點酸。」

  陸銜洲笑了下說:「那這個賣草莓的在騙我,他告訴我很甜,下次找他算賬。」

  喬燼怕他真的找人算賬,忙不疊又說:「也沒有、沒有很酸,挺甜的。」

  「真的?」

  「真的,不是很酸,你別、別找人算賬了。」

  陸銜洲忍笑:「那我嘗嘗。」

  喬燼一楞,「可是我已經吃完了。」

  「沒關系,我嘗嘗你嘴裏的。」陸銜洲捏住他的下巴一擡,低頭wen了上去,舌尖在他唇上一舔而過,在他驚訝微微張口的時候稍稍得寸進尺起來。

  奶油的甜膩和草莓的清甜都被信息素掩蓋下去,陸銜洲捏著他的耳垂,喬燼一哆嗦,本能的往他懷裏縮,「師兄。」

  「別怕,我不標記你。」

  「師兄,我……」恐懼和緊張夾雜在一起,喬燼抖著聲音問他:「脖子……脖子上也有嗎?」

  「脖子上沒有,但是我怎麼聞到一股甜味兒,喬喬是不是趁著我不在,偷吃糖了?」

  喬燼緊張不已,憋著氣忍耐道:「我沒、沒偷吃。」

  陸銜洲被他可愛的樣子弄得心裏柔軟,笑說:「我相信喬喬沒偷吃,因為喬喬就是甜的,自己想不想嘗嘗?」

  喬燼擡手聞了聞,除了信息素之外什麼也沒聞到,「不、不甜啊。」

  陸銜洲在心裏笑這個小傻子,見好就收的松開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草稿紙問他:「這是畫的誰?令意?」

  「嗯。」

  喬燼把本子拿起來,裏面畫了不少張圖,都是之前雕偶的草稿,都好好的存在了一起。

  陸銜洲伸手去接,他卻忽然躲了過去,失笑道:「怎麼?不給我看看嗎?」

  喬燼垂下眼,把本子死死抱在懷裏小聲跟他打商量:「那我……我給你看,你不許往前翻,行嗎?」

  陸銜洲有些疑惑,笑問他:「前面畫誰了?」

  喬燼呼吸微亂,把本子都攥皺了,上一張他畫的圖是陸銜洲。





第38章 星光在我袖

  陸銜洲到底也沒看草稿本,喬燼松了口氣把本子收好,坐在他旁邊一點點雕刻東西,身上的信息素平靜了不少。

  不管是習慣自己在身邊,還是因為雕刻木偶這種讓他喜歡的事情,這都是個好進展。

  陸銜洲看著桌上被吃了一半的蛋糕,略微出神。

  祝川會跟他賭那個超跑,陸平言會試探他,都是因為在外人看來,他和喬燼南轅北轍,是完全不相配的兩個人。

  在遇到他之前,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傻乎乎的幾乎連自理能力都沒有的小孩兒動心。

  喬燼就像個毫無征兆闖進他生命裏的未知數,輕不得重不得,打不得罵不得,比他面對上億生意還要謹慎。

  陸銜洲在心裏嘆了口氣,收回神,偏頭看了眼還在認真雕刻的喬燼。

  「還不困?」

  喬燼頭也沒擡的說:「不困。」

  「不困也睡了,這都快十點半了。」陸銜洲從他手裏拿過刻刀擱在一邊,說:「明天再雕,晚上對眼睛不好。」

  喬燼眼巴巴的看了他一會,「好吧。」

  陸銜洲甚少會去喬燼的房間,兩人一直保持婚後分房睡的習慣,互道了晚安便回去洗漱了。

  -

  第二天一早,喬燼咚咚咚從樓上跑下來。

  「慢點兒。」陸銜洲聽見聲音,從廚房裏探頭出來,斥了一聲:「想挨揍。」

  喬燼知道他不會揍自己,小跑著到門口正好遇見李阿姨從外面回來,手裏拎著個空籃子。

  「哎喲,這雪大的,路都封了。」

  喬燼一下子垮下肩膀,「那怎麼辦。」

  「今天不是周六嗎?也有課?」李阿姨邊脫棉襖邊說,「外頭這雪我看一時半會也停不了,等鏟雪車吧,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過來。」

  喬燼說:「我想回學校練舞。」

  陸銜洲正好出來,聽見這話腳步微頓,也側頭看了眼窗外,積雪深深,車是鐵定開不出去。

  因為姜飛退學,他親自去了一趟學校跟孫老師「商量」了一下把喬燼的演出改成單人舞,距離校慶所剩時間不多,自然是要多練習。

  他想了想,把菜擱在廚房台子上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裝修啊好的陸總我來安……裝修?!!!!」寧藍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揉眼的手被定格了,呆呆的問他:「裝修哪兒啊?」

  「家裏。」陸銜洲靠在洗菜池邊,慢條斯理的說:「喬燼可能需要一個舞蹈房,你覺得呢?」

  「不是。」寧藍從床上爬起來,邊往衛生間走邊咬牙切齒:「我是您的助理,不是老媽子啊老板,您讓我查牧霜嵐去探監誰,又讓我去查霍泰的身份背景,現在連裝修我都得管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結了婚之後就……」

  「下個月獎金翻倍。」

  寧藍沈默半秒,「成交。」

  -

  喬燼趴在窗邊看了會積雪,垂頭喪氣的說:「這我怎麼去學校,還有一周多點兒就校慶了。」

  陸銜洲問他:「是需要什麼工具嗎?如果不需要的話就在家裏練吧,這雪太大了即便能出門也不安全。」

  喬燼回過頭,遲疑了會還是點頭:「嗯。」

  不是需要什麼工具,他是不好意思在陸銜洲面前跳,會緊張。

  「過來吃飯。」

  喬燼端正坐在餐桌旁,夾起雞蛋咬了一口溏心便順著嘴角流下來,手忙腳亂的要去擦卻被陸銜洲一把攥住手,「別動。」

  他扯了張紙巾過來擦了擦,喬燼微擡著頭看他近在咫尺的臉,微微垂下來的眼睛和漆黑的睫毛,呼吸不自覺的亂了。

  紙巾一下下的蹭著嘴角,喬燼緊張的心臟都縮起來,小聲問他:「還……還沒擦幹凈嗎?」

  「嗯,別動。」

  喬燼看不見,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滾燙,秉著呼吸乖乖點頭。

  「吃個飯都能弄臟。」陸銜洲扔掉紙巾,點了點他的唇,笑說:「以後是不是要餵才能好好吃?」

  喬燼臉頰燒的滾燙,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冒煙,「我……我下次小心。」

  「嗯。」

  有了剛剛的教訓,喬燼這次小心了點,小口小口吃完都沒弄臟,喝完牛奶之後欲言又止的看著陸銜洲。

  「有話就說。」

  喬燼微微瞪大眼,他都沒擡頭怎麼會知道自己有話想說,也太……太可怕了吧。

  「早上霍泰給我發微信,問我今天去哪裏交易木偶。」

  「你怎麼說的?」

  「我說你會幫他找他媽媽的遺物。」喬燼低著頭,似乎有些難過。

  陸銜洲發覺有些不大對勁,「他跟你說什麼了?」

  喬燼再擡起頭來時眼睛有點紅,小聲說,「他好像很不高興,問我是不是你讓我這麼說的,他願意多出兩倍的價格跟我買,他還說……」

  「說什麼?」

  喬燼咬了下嘴唇最終還是搖頭沒說,霍泰雖然發過來的瞬間撤回了但他還是看見了,他說陸銜洲根本不喜歡自己。

  陸銜洲問他:「你相信嗎?」

  喬燼遲疑了,他不敢確定,可是他希望陸銜洲喜歡自己。

  「喬喬,別人不管說什麼都不要影響你,你自己去感覺,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都遵從自己的內心。」

  陸銜洲多半能夠推斷出霍泰說了些什麼,他那天跟自己針鋒相對的說他根本不愛喬燼,約莫也是跟喬燼說了這個。

  他是喬燼被分配的第一個Alpha,而Alpha的天性便是占有掠奪,很少有人能夠接受自己的「所有物」被半道截胡,他的目的顯而易見。

  他未必真的喜歡喬燼,只是不服輸,想證明不比他差。

  -

  樓上有間雜物房,李阿姨收拾幹凈了又開窗通了風,喬燼換完衣服過來,看到陸銜洲站在窗邊打電話,反射性的提起氣來。

  「師兄。」

  陸銜洲轉過身來,沒掛電話,伸手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喬燼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把心裏的緊張壓下去,強裝淡定的做了會熱身,因為房間裏沒有把桿,他只好把手按在墻上,左腳向外張開,右腳伸直拉開腳尖踮地。

  芭蕾舞要求挺拔,從兩腿的胯部到繃直腳使腳背隆起,最大限度的體現線條的力量感,遵循開、繃、直、輕等要素。

  沒有把桿實在不好支撐身子,喬燼沒練一會便覺得有些吃力,而且他的視線前方是陸銜洲,他不敢看,只好別過頭去看其他方向。

  陸銜洲聞到信息素氣味,回過頭來看見他滿頭汗,又對著電話交代了幾句便掛斷了,走過來問他:「怎麼了?」

  喬燼深吸了口氣,說:「沒有把桿,不好練。」

  陸銜洲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唯一能當把桿讓他撐著的……

  「喬喬要我幫你嗎?」

  喬燼沒明白,等他伸出手那一刻,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可是你會嗎?」

  「……我不會,但是給你當個工具人還是可以的,我應該足夠力氣撐著你,不然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喬燼點頭,把手遞給他,等他握住了忽然抽出來,一本正經道:「你不能動。」

  陸銜洲沈默,「好的。」

  喬燼深吸了口氣,盡量忽略陸銜洲的壓迫力,只把他伸平的手臂當成把桿握住,上身立直,雙手握住他的手臂,雙腿彎曲,左腳外打開180度,右腳繃腳從下往上慢慢擡起。

  陸銜洲靠墻站著,垂眸看著認真練舞的喬燼,不知道是因為暖氣還是緊張,鼻尖全是細汗,身上一股股的冒信息素。

  他要不是知道喬燼本身膽小,還以為他在勾引自己。

  他早聽說芭蕾舞對演員的腰部軟度要求很高,這樣才能完成高難度動作,平時不演出的時候也要加強軟度訓練,倒是沒什麼概念,這會看到喬燼各種動作才知道他的腰到底有多軟。

  舞蹈演員的腰細,又軟,看起來像是能一掐就斷,讓他忍不住想掐一下試試。

  「喬喬,你一般都是怎麼訓練腰的?」

  喬燼一楞,擡起頭,「就……仰臥起坐,瑜伽和普拉提都練了,其實遊泳也有用的,可我不會……」

  「想學遊泳嗎?」

  「想。」喬燼脫口說完忽然低下頭,小聲說:「我媽媽說那個太危險了,還是不要學了。」

  「沒關系,我教你。」陸銜洲笑了下,低聲跟他說,「你以後還有什麼想學的都告訴我,我教你。」

  「你都、都會嗎?好厲害。」

  陸銜洲斂眉笑說:「不會的東西,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學,你說好不好?」

  喬燼點頭:「嗯!」

  「繼續練吧。」

  喬燼無意識的舔了舔唇緩解緊張,卻無形的撥動了陸銜洲的心弦,還無知無覺的做著各種收臀收腹的動作,貼身的舞蹈服繃出身體線條,將整個身體打開繃緊、挺直。

  陸銜洲看著他,呼吸忽然一窒,信息素一下子沒收住沖了出來,喬燼被激的直接腿軟跪在了地上。

  「師兄……」喬燼委屈的擡頭。

  「對不起對不起。」陸銜洲也沒想到自己能沒收住,忙蹲下身將他抱起來,低聲詢問他:「沒摔傷吧,我看看。」

  「沒有。」

  陸銜洲忍著橫沖直撞的信息素,盡量的穩住呼吸,從他腿jian移開眼,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他:「你平時就這麼上台嗎?」

  喬燼順著他的視線一看。

  !!

  「不、不是!」喬燼反射性的從他懷裏出來,連滾帶爬的跑到一邊遮住,害羞的整張臉全紅了,恨不得縮成一團。

  「我、我護身在學校。」

  「護身?」

  喬燼呼吸紊亂,小聲跟他解釋,「就是……就是為了防止這種狀況的。」

  陸銜洲看著他害羞又緊張的快哭出來的樣子,恨不得把他拽過來狠狠的欺負一頓,讓他把眼圈裏轉悠的眼淚直接掉下來。

  「你在學校訓練的時候,也這麼沒記性?」陸銜洲一口氣噎在胸口,「別人也這麼看著你這樣?」

  喬燼慌忙搖頭:「不、不是的,我以為……以為這裏就我自己,不知道你也來,沒找到就、就沒戴,我在學校都戴的。」

  「真的?」

  「真、真的,我沒有撒謊。」

  陸銜洲沈默半秒,忽然說:「讓我相信你也可以,過來。」

  喬燼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往他挪過來,被一把攥住手腕,「讓我信你也可以,除非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什麼條件?」

  陸銜洲伸手指指他,低聲說:「以後由我,幫你戴。」

  作者有話要說:護身,就是防止在跳舞中bq的一種防護措施。

 



第39章 星光在我袖

  他他說什麼?

  陸銜洲要幫他帶護身?

  喬燼再遲鈍也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陸銜洲的指尖就點在了翹起的那一點上。

  !!!

  「陸陸陸先生!!」喬燼一緊張,連這個稱呼都出來了,等他修長的指尖輕輕壓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要繃直成化石了。

  他從來沒這樣過,自己都沒弄過,指尖和它零距離壓迫,腦子一下子就懵了,刺激的更加翹,信息素也一瞬間噴了出來。

  「喬喬乖,不許動。」陸銜洲能感覺到喬燼的緊張害怕,但是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害羞,他沒有經歷過這個,這個認知讓他非常高興。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有病,這種占有欲,哪怕是喬燼自己都不可以跟他搶。

  喬燼呼吸不過來,臉和眼睛都通紅,戰戰兢兢的看著他,細白的指尖抓住陸銜洲肌肉緊實的小臂,好半天才抖著聲音說:「好、好奇怪。」

  陸銜洲將他擱在腿上,咬著他的耳朵輕輕道:「哪裏奇怪?」

  喬燼說不出來,看著自己那個地方甚至跟著他的話跳了一下,就差急哭了,「拿、拿開。」

  陸銜洲沒想做太多,但他到底是個Alpha,又身居高位多年,本性裏的掠奪比其他更甚。

  「答應我幾件事就松開,好不好?」

  喬燼現在所有的意識和神經全部聚集在他指尖按住的那一點上了,現在讓他幹什麼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我答應我答應。」

  陸銜洲失笑:「我還沒說呢。」

  喬燼被他欺負的說不出話來,臉色又紅了一個度,紅著眼睛無聲的控訴他,忽然覺得以前馮朝恩的欺負根本不難忍受,他才是真的壞。

  「以後再不許提離婚的事。」

  喬燼:「可是……」

  「嗯?」

  喬燼立刻點頭,「我答、答應!」

  「還有。」陸銜洲伸手按上他的後頸,在腺體上捏了一下,感覺到他顫了下又說,「不許怕我。」

  「我不……不怕。」

  陸銜洲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然後那只作勢松開的手忽然繞回來輕輕攥住,緊接著便是喬燼一聲哭腔,「嗚你說話不算話!」

  **

  陸銜洲在家裏閑了一個多月,寧藍倒是常來,偶爾說什麼也都在書房。

  「大少今天在公司被駁了。」

  陸銜洲眉梢一挑,「哦?」

  寧藍說:「之前有一個案子咱們談下來了但是因為那個人被您撞到一次嗯……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沒繼續合作,大少把它重啟了。」

  「這也無可厚非,不關註人品來說,確實是一個利益性不錯的買賣。」

  寧藍看著陸銜洲氣定神閑仿佛真的打算安靜退休的表情,要不是她現在做的事,還真就信了。

  「他估計是擔心這件事會被人詬病,所以進行了公開投票,結果被幾個高層駁了回來,不過從利益角度,他完全沒錯,所以他們也只能撂幾句話卻阻止不了。」

  陸平言就是這樣,永遠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揣測別人,自己認為別人會詬病,便先發制人。

  多此一舉。

  陸銜洲道:「讓他們別針對大少,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其他一概別管。」

  「好。」寧藍應下來,頓了頓說:「馮朝恩的事,您真的不幫?」

  「幫,怎麼不幫。」陸銜洲從寧藍手裏接過信封,將裏頭的驗傷報告、法醫活檢照片附件以及供詞抖在桌上,屈指點了點。

  「自作孽,不可活。」

  寧藍深知陸銜洲不是什麼好人,幫張渺也不是因為正義感,大概是因為那天在餐廳門口馮朝恩譏諷喬燼是個掃把星罷了。

  這種人記仇,是一定要報的。

  「叩叩。」

  陸銜洲伸手找了個東西把照片蓋上,說了聲:「進來。」

  喬燼站在門口,小聲說:「陸先生,有、有人來了,他們說是……裝修的。」

  「好。」

  寧藍左看看又看看,壓低聲音問:「老板,他怎麼又叫你陸先生了?前段時間還不師兄師兄的甜著呢嗎?」

  陸銜洲側頭看了她一眼,說:「沒忍住逗過火了,害羞了。」

  「啊?這得怎麼逗才能從軟綿綿的師兄改成見外的陸先生啊?」

  陸銜洲問她:「真的想知道?」

  寧藍感覺無比費解,「我想啊。」

  陸銜洲揚起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他自己東西嚇著了,小傻子似的往我懷裏鉆求饒,沒見過逃跑還有往獵人懷裏跑的,求我別欺負他,不知道這樣更讓人想欺負。」

  寧藍,「我靠,這種事情就不用說細節了吧?!!」

  陸銜洲一臉無辜:「你自己要聽的。」

  寧藍沈默半晌,說:「我就是個傻逼。」

  **

  裝修工人上了樓,看了下雜物房的平方面,按照設計圖跟陸銜洲說具體裝修方案,還有他的修改意見。

  陸銜洲讓喬燼跟過來看看。

  他看著陸銜洲就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樣子,臉紅的不知道該幹什麼好,陸銜洲反倒氣定神閑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說那種事情很正常,不弄出來他沒法兒睡覺,果然被他弄完了之後睡的很好,只是有點累,窩在他懷裏澡都不想自己洗了。

  「喬喬。」

  喬燼輕輕松了口氣,除了那種未知的恐懼之外,是……是挺舒服的。

  「喬喬?」陸銜洲叫了一聲沒人答應,突然聞到一股信息素的氣味,回過頭來一看這小孩站在門口快把自己點著了。

  乖乖,他在想什麼!

  「喬喬!」

  喬燼一下子回過神,茫然的看著陸銜洲,「啊?陸……陸先生。」

  「過來。」陸銜洲伸出手,等他慢吞吞走過來,問他「有沒有什麼要改的,跟師傅說。」

  喬燼看不懂設計圖,陸銜洲稍微跟他解釋了一下,他想了想道:「這個把桿的位置稍微低了一些,再高稍微三厘米。」

  裝修師傅記下來。

  「還有嗎?」

  喬燼搖頭。

  陸銜洲把設計圖還給裝修師傅,忽然四下掃了一圈,說:「這兒、這兒這兒都裝上鏡子。」

  喬燼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圈,屋頂、四面墻,全都裝上鏡子?

  「陸先生……」

  「嗯?叫我什麼?」

  「師、師兄。」喬燼縮了縮脖子,紅著臉靠近他耳邊小聲說:「不需要這麼多鏡子的,兩面墻有鏡子就好了。」

  陸銜洲側過頭,微微低下來靠近他耳邊,也小聲說:「鏡子多了才看得仔細。」

  喬燼沒聽懂,乖乖的點了下頭:「那、那好吧。」

  **

  張渺的事一出,張曉敏便在各大平台發了文章,堅決不給馮朝恩留一絲余地,還帶著橫幅到平城大學門口求人簽字。

  學生們聽說了這種事,紛紛聲援。

  學校因此受了波及,盡量將這件事向下壓,但到底堵不住悠悠眾口。

  喬燼心裏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便叫了周訴一起去看看張渺,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周訴,帶這些東西行嗎?」

  周訴看了下他手裏的補品和果籃之類的,「帶什麼都行,上回他從威亞上摔下來還是你老公捐的錢呢,再說了這次他無論怎麼樣都跟你沒關系,又不是你幹的。」

  喬燼還是覺得難受,兩人一起上了樓,張曉敏正好出來打水,和他們擦肩而過。

  「607,是這兒了吧。」周訴敲了下門,沒有人應便伸頭看了一眼,「哎沒人?」

  張渺已經醒了,只不過身上還是有不少監控生命體征的設備,喬燼低低地吸了口氣,跟著周訴一起進去。

  「張渺。」

  「你們來了……」張渺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傷了嗓子,人也動不了,虛弱又蒼白的躺在床上好像隨時會死。

  周訴大大咧咧慣了,看到他這樣也不免心疼,「哎你別亂動啊,我們倆過來看看你,安心養著啊,等你好了哥帶你打架去。」

  張渺似乎笑了下,但又像沒笑,他現在渾身疼,幾乎不能做太大動作。

  周訴是個Beta沒有信息素,喬燼是Omega,信息素沒有刺激性,他輕喘了口氣,說:「好啊。」

  張渺一直是個很樂觀的人,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還能笑出來,喬燼雖然不大靈光,但對人的情緒非常敏銳,他感覺的到張渺的強顏歡笑和絕望。

  他現在的笑,都是假裝的,發生了這樣的事誰還能笑得出來。

  喬燼難受的低下頭,內心自責的說不出話。

  張曉敏打完了水回來,看到病房裏的兩個學生氣的人,忙道:「你們是渺渺的同學吧,請坐。」

  喬燼把東西擱下,禮貌的點了下頭。

  張曉敏眼圈通紅,眼睛也腫的不像話,看著是天天哭的樣子,又強自忍著不想被弟弟發現。

  「事情發生過之後很多人來看他,只不過他現在受不了信息素的氣味,就……」張曉敏說著說著又要哭了,連忙捂住臉,眼淚卻從指縫裏流出來。

  喬燼不會安慰人,只好說:「對不起。」

  張曉敏搖了搖頭,仰頭輕吸了口氣將眼淚憋了回去,又說:「他,他一輩子就這麼毀了,我們不要他有多大成就,也不想他能賺多少多少錢,我們只希望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能健健康康的,可是……可是為什麼這一點點要求都要被打碎啊。」

  張曉敏聲音顫的幾乎破碎,帶著隱隱的淒厲,「他只是孝順而已啊。」

  喬燼掐著手心不知道說些什麼,慢慢也紅了眼眶,張曉敏怕張渺難受、怕父母更加難受,只能強自忍著,她都快崩潰了。

  這一個宣泄口一打開,便收不住了。

  喬燼不會安慰人,便一個勁的道歉,張曉敏抹了抹眼淚,哽咽的說:「我現在也……也顧不上招待你們,謝謝你們來看渺渺,謝謝。」

  這時護士過來安排張渺去做檢查。

  喬燼說:「那我們先走了,如果……如果需要幫忙,我一定、一定幫忙。」

  張曉敏抹著眼淚說:「謝謝。」

  喬燼心裏自責的難受,跟周訴出來之後便開始打電話。

  寧藍:「哎喲,找我什麼事兒啊?」

  喬燼輕吸了口氣,問她:「寧藍姐姐,我今天就把偶賣給你行嗎?」

  寧藍一楞,「什麼藕?」

  喬燼說:「那個偶我很小心的,沒有弄臟也沒有碰壞過,連劃痕都沒有,如果你覺得不值的話我再送你幾件衣服行嗎?」

  「啊?」

  什麼玩意?藕還穿衣服?什麼品種的藕,哪咤嗎?

  喬燼有些急切,聲音裏還帶著顫意,像是要哭了,「我……我再便宜一點,行嗎?」

  寧藍直覺有些不大對勁,但隨機應變的處事能力不摻假,沒幾秒就明白過來了。

  多半又是陸銜洲拿自己當槍使了。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了哇

  



第40章 星光在我袖

  寧藍在心裏腹誹了一句「傻逼老板」,然後模糊的順著他的話試探,「哎喲你瞧我,這幾天一忙就把這事兒忘了,你在家嗎?我現在過來。」

  「不、不在,我在醫院。」

  「醫院?」寧藍伸手示意醫生先停一下,換了只手拿手機,又問他:「您在醫院幹什麼?生病了還是受傷了?陸先生知道嗎?」

  「不不是,我和周訴一起來看張渺。」

  寧藍從一畢業就跟著陸銜洲,少數能被他全權信任的人,這些事自然也沒瞞過她,一聽便知道了,「平洲市醫嗎?幾樓?我過來找你。」

  「六樓。」

  寧藍正在做例行的信息素檢查,差不多還有十分鐘就能結束,想了想跟他說:「那您等我一會,我結束了過去找你,順便送您回家。」

  喬燼乖乖應聲。

  「喬喬?」

  他一擡頭,看見楊芹從樓梯口走過來,形容憔悴,右臉有些腫,大概馮玉生又打她了。

  「媽媽。」喬燼忙把電話掛了快步走過去,「你臉怎麼了?是不是馮叔叔又……」

  寧藍隱約聽見媽媽兩個字,想了半秒覺得不大放心,又坐直身子,「大夫,我臨時有點事得走了,明天再來檢查。」

  醫生擰眉:「哪個重要?!」

  寧藍瞇眼一笑,「嗨呀乖啦。」

  醫生把儀器往病床上一扔,冷冰冰道:「寧小姐請你尊重一點。」

  寧藍穿好衣服抓過包便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回過頭朝他一眨眼,「我每次來檢查之前都打好抑制劑,這還不尊重你嗎?」

  「你到底是不是個Omega!」

  「我是啊。」

  醫生被她氣的手背青筋繃起,聽診器捏的幾乎變形,寧藍見好就收,背身朝他擺擺手說:「走了。」

  醫生看著她的背影,低低出了口氣,她還知道自己是個Omega,工作比命還重要,這就是個檢查床,要是個手術台她也走?

  工作第一位,老板夫妻第二位,第三位才輪到他。

  這就是她追人的方式?

  檢查床上遺落了一個小小的胸針,襯著檢查室裏的白熾燈閃閃發光,他走過去撿起來,沈默半晌,收進了白大褂口袋裏。

  **

  「媽媽。」

  楊芹朝他身後看了眼,嘆氣道:「你也來看張渺啊,我來過幾次了,他姐姐都不見我。」

  喬燼點了下頭,問他:「大哥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現在事情越鬧越大,上頭本身對Omega的保護力度就很大,再加上不知道誰在背後操縱,你大哥看來沒什麼希望平安無事了。」

  喬燼抿了抿唇不知道說什麼,楊芹又問他:「媽媽讓你跟陸銜洲說一說,他怎麼說?」

  「他說以後有事情讓您直接找他,他怕我說不清楚耽誤事。」

  楊芹頭皮一麻,「他這麼跟你說?」

  喬燼不懂楊芹為什麼這個表情,稍疑惑的問她:「有什麼問題嗎?」

  「陸銜洲這個人慣會操縱人心,你要小心別被他欺騙,你大哥……」

  「啪!」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道不敢置信的嗓音,「你們?」

  喬燼一回頭,看見張曉敏站在兩米開外不敢置信的指著他們,「你叫她什麼?」

  楊芹護在喬燼身前,說:「你有怨氣沖我來,我知道我們家對不起你弟弟,別傷害我兒子。」

  張曉敏仰頭笑,聲音淒厲,「你兒子,你有兩個好兒子,一個會強暴別人,一個會假作好心。」

  喬燼:「不是……」

  張曉敏厲聲打斷他,「我說你為什麼這麼好心來看我弟弟,原來如此啊,你們給我聽好了,我早就不打算活了,每一天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喬燼感覺到她的痛苦和決絕,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他沒有立場更沒有別人舌燦蓮花的辯駁能力。

  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周訴開口道:「進廟燒香先趕和尚,講不講道理?」

  張曉敏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也滾。」

  「不是你這人怎麼……」喬燼一把拉住周訴,怕他脾氣上來收不住,小聲說:「沒事的,你別激動。」

  周訴冷哼了聲,「狗咬呂洞賓。」

  楊芹說:「張小姐你也別這麼尖銳,一碼歸一碼,你弟弟上次從威亞上摔下來還是我兒子幫他募捐到了20萬的醫藥費用,你即便恨我們,有些事不該忘了吧。」

  喬燼微怔,媽媽怎麼知道的?

  陸銜洲雖然撕了支票扔進去,但是後來兌現的時候寧藍還是安排別人保密了,除了周訴和幾個老師知道之外沒人知道。

  張曉敏不聽這二十萬還好,一聽便冷笑起來,拎起地上的東西朝她扔過去,「在你眼裏,人命就是金錢數字是吧!」

  喬燼一看她要砸便撲到了楊芹面前,周訴大驚,「喬燼!」

  寧藍正好也上來,打眼就看到這個場景,魂都嚇掉一半,我艹!

  預期的疼痛沒落到身上,有個人比他更快一步擋住了,尖銳的禮品盒邊角砸在他的額角上,頓時便流血了。

  喬燼被嚇了一跳,「霍泰!」

  寧藍沒立刻往前走,擰眉站在樓梯拐角處看霍泰轉過身溫和的朝喬燼笑了下,「不礙事,你沒事吧?」

  「沒事。」喬燼指指他的額頭:「你流血了。」

  霍泰伸手一摸,「嘶,還有點疼。」

  楊芹忙不疊從包裏找出紙巾抽出一張給他按住傷口,別過頭看著張曉敏說:「你簡直是瘋了。」

  張曉敏也沒想到這個禮品盒能這麼尖銳,動了動嘴唇到底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霍泰轉過身,溫和的沖楊芹笑了下,「阿姨你好。」

  楊芹點點頭,「你是喬喬的同學嗎?我帶你去包紮一下傷口吧,真是不好意思。」

  霍泰道:「沒事沒事,一點小傷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我看喬同學也嚇壞了,您先帶他走吧。」

  楊芹有些遲疑,寧藍看夠了,走過來禮貌的喊了聲:「喬先生,陸先生打電話來問您今晚想吃什麼。」

  喬燼猶豫的看著霍泰,「他剛才為了保護我受傷了,我想……」

  寧藍多少也摸清了喬燼沒什麼心眼,又善良,霍泰真要是對他有點什麼目的,苦肉計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我跟你一起陪這位同學去包紮傷口,你看怎麼樣?」寧藍轉過頭,朝霍泰一笑,「你覺得呢?」

  霍泰溫和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禮品盒雖然是紙質的,但卻很尖銳,縫了幾針又開了些藥,寧藍去支付了醫藥費,讓喬燼別有心理負擔。

  回去的時候寧藍試探性的問他:「剛才那個同學也是你們舞蹈系的嗎?」

  喬燼坐在副駕上不吭聲,垂著頭,兩只手無意識的扣在一起,都快掐破了。

  「喬燼?」

  喬燼回過神來,勉強的笑了下,「寧、寧藍姐姐,你說什麼?」

  寧藍看的出他心裏難受,還有自責,便將話壓了下去,轉而道:「對了,前幾天陸先生答應張渺所有的醫藥費都由他負責,如果想嘗試切除腺體的話,他也願意承擔手術費用,直到康覆。」

  喬燼一楞,「為什麼?」

  陸銜洲跟張渺非親非故,甚至不認識他,上次捐了二十萬他都覺得太多了,這次為什麼還願意。

  寧藍沒有明說,話在舌尖滾了滾,換了個方式,「我跟在陸先生身邊很多年了,他這個人你看上去好像很冷,有時候還有些兇,教訓下屬的時候像個活閻王似的。」

  喬燼聽的認真,見她停了又不自覺問:「然後呢?」

  寧藍輕笑了下,雙手擱在方向盤上目視著前方說:「他的世界就像是個黑白的,把自己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我以前很少看到他笑,但是你不一樣,自從他娶了你之後笑就變多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喬燼似懂非懂,輕輕地點了下頭。

  寧藍也不知道他聽懂了多少,更吃不準他能不能理解陸銜洲的喜歡,和他以為的寧藍姐姐的喜歡,有什麼不同。

  「陸先生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背叛,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過希望。」寧藍嘆了口氣,又說:「有些人被傷了心,可能過一段時間、再遇到另一個人就會痊愈,但陸先生不會,他只會把傷口再一層層的包裹上堅硬的殼,卻不去治療,任由他潰爛。」

  喬燼掐緊手,心口緊縮的難受,連呼吸一下都很痛。

  「或許一開始他不是真心想要同你結婚,但是現在我看的出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別說這麼點錢了,哪怕你要他的命他都能給你。」

  寧藍轉過頭,看著喬燼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所以,別辜負他。」

  喬燼不如常人那樣邏輯清楚,或許正常人一聽寧藍這麼說就明白了,可他心裏直接亂了。

  「寧藍姐姐,我心臟疼。」

  寧藍一腳剎車踩下去,差點被他嚇傻了,手忙腳亂的檢查他,邊問:「什麼癥狀,哪兒疼?」

  喬燼兩手攥著衣領,輕吸了口氣說:「我不知道,就是呼吸一下好疼,好像縮在一起了。」

  「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寧藍冷汗都掉下來了,這要是他把喬燼嚇出心臟病,陸銜洲非活剝了她不可。

  喬燼紅著眼睛,緩慢的說:「就在你剛剛說師兄的時候。」

  寧藍一怔,隨即松了口氣。

  「你這是心疼他了。」寧藍抹了一把冷汗,如釋重負的笑說:「不是心臟疼。」

  作者有話要說:寧藍:我為這兩口子操碎了心,請作者給我安排個巨優秀的Alpha,不然我就撂挑子。

  某作者:安排,馬上安排

 



第41章 青山入我懷

  心疼他?

  喬燼想不明白,陸銜洲那麼強大好像無所不能的人,他為什麼會心疼,但那種感覺不好受,眼睛不自覺的酸澀起來。

  他難為情的伸手抹了一下,寧藍忙道:「哎別哭,陸先生要是知道我把你弄哭了非活剝了我不可。」

  喬燼擡起眼看她,點了下頭。

  「好了,帶你去接你老公回家。」

  喬燼一怔,「師兄不在家嗎?」

  寧藍揶揄道:「你該不會以為他真就天天在家裏洗衣服做飯吧,之前那個涉毒的案子,他一直在協助調查。」

  喬燼楞住,寧藍垂眼一笑,「他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

  你覺得前路光明,只不過是有人在你前面負重前行罷了。

  -

  喬燼站在門口緊張的等著,足足半個多小時陸銜洲都沒出來,他都快凍僵了,寧藍叫他去車裏等著也是一樣,他說什麼都不肯。

  寧藍:「那等你老公出來了,你得跟他說不是我讓你站這兒的啊。」

  喬燼心不在焉的點頭,眼睛一直盯著大門的方向。

  陸銜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邊走邊將手臂套進大衣袖子,站在台階上的時候仰頭看了看天,喬燼心口一緊,不管不顧的跑了進去。

  門衛攔了一下沒抓到,在後面小跑著追上去,陸銜洲一下台階就看一個人影跑過來,反射性的伸手,沒想到喬燼直接撲進了他懷裏,抱了個滿懷。

  饒是陸銜洲,被警察詢問了一下午緊接著又來個投懷送抱,怎麼也懵了。

  「怎、怎麼了?」

  喬燼不說話,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渾身被凍的像是個冰塊,陸銜洲攬住他往大衣裏包著,擡頭無聲詢問跟過來的寧藍。

  後者深藏功與名的沖他一眨眼,「不用謝我,我只是做了一個助理應該做的。」

  陸銜洲涼涼掃了她一眼,「助理應該把老板的心上人凍死嗎?」

  喬燼聽見他涼颼颼的話,想到寧藍的交代,忙不疊從他懷裏出來,說:「不是寧藍姐姐,是我自己……」

  「你怎麼著?」

  喬燼剛想說話,就聽見一聲低笑,牧霜嵐推著陸平言走出來,「怪不得銜洲走的這麼急,原來門口有人等著呢,要是我我也走的這麼急。」

  牧霜嵐眉目不動一如冰雪。

  陸平言覺得沒意思,轉頭朝陸銜洲道:「找地方喝一杯?」

  「不必了,喬燼怕冷,下次吧。」陸銜洲不喜歡喬燼跟陸平言及牧霜嵐見面,便攬著他率先走了。

  陸平言收起笑容,「走遠了,還舍不得嗎?」

  牧霜嵐嘴角泛起冷笑,「我是舍不得,所以呢,你能放我走嗎?」

  「我也怕冷,回公司吧。」

  -

  喬燼剛才撲過去抱他就是一個沖動,現在回過神來了才知道害羞,坐在座椅上不敢說話。

  陸銜洲估測又是寧藍忽悠他了,無奈的伸手,「喬喬,下午寧藍跟你說什麼了?」

  喬燼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下寧藍,見她眉頭皺緊一副饒我狗命的表情,將話咽了下去,無意識撒嬌:「師兄不問這個好不好?」

  陸銜洲笑了下,這小孩兒都會用撒嬌逃避追問了,這算不算成長?

  「不問也可以,你親我一下我就饒了你。」

  喬燼輕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湊過來飛快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緊張的問他:「行嗎?」

  陸銜洲一下子傻了,他怎麼?

  喬燼見他有些楞神,以為是不滿意,索性解開了安全帶,從座椅傾身過來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緊張的睫毛亂顫,信息素亂飄。

  下一秒,隔板啪的一聲被拽下去,寧藍聽見後面紊亂的呼吸聲和口水聲,內心「嘖」了一聲,老流氓。

  喬燼弱弱的嗓音「師兄,別……」

  「說實話,剛才為什麼撲過來抱我,不說就再親你。」

  「不能說。」

  「那就是想要親了?」陸銜洲捏著他的下巴作勢又要wen下來,嚇的喬燼哆嗦了下,等他欺近了才慌忙說:「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想抱。」

  典型的喬燼式答案。

  陸銜洲有些無奈,讓他說點好聽的這輩子怕是都沒可能了,幸好他沒抱過這種希望,不然光是失望都得累死。

  「師兄,你不高興嗎?」

  陸銜洲將他攬在懷裏抵住他的額頭,輕聲似喟嘆道:「沒有。」

  喬燼費力仰頭,靠近他的耳邊低聲說:「我回家告訴你,好不好?你別難過。」

  他的聲音本就軟,加上壓低了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意,撩的陸銜洲心臟發熱,手心也發熱,要不是寧藍還在開車他一定忍不住將他按下去。

  -

  晚上吃完飯,喬燼穿著睡衣在書房雕刻木偶,給傅令意的禮物已經頗具雛形,不過今天他卻沒繼續雕,而是在刻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木頭疙瘩。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喬燼擡起頭,舉起來給他看,「好看嗎?」

  陸銜洲點頭,隨口笑問:「好看,是送給我的嗎?」

  「不是,是送給霍泰的。」喬燼又低下頭繼續雕刻,完全沒看到陸銜洲在聽見這句話之後臉色一下子黑下去,咬牙切齒的問他:「送給誰的?」

  喬燼聽出不對勁,回頭看他,「你不高興嗎?」

  陸銜洲心說廢話,表面卻又怕嚇著他,盡量冷靜的問他,「為什麼忽然想給霍泰送東西,我不是答應你幫他找他母親的遺物了麼?」

  喬燼把今天在醫院的事講了,小聲說:「他為了保護我受傷,我想……想給他送一點禮物道謝,你別生氣好不好?我給你、這個給你。」

  喬燼快步跑出去,沒一會拿了一個稍有些殘破的縮小版只有巴掌那麼大的木偶回來,雙手捧在他眼前,「這個給你。」

  「給他新的,給我舊的,還這麼醜該不是哪兒撿來的吧。」陸銜洲一挑眉,看著不太滿意。

  喬燼心裏一慌,忙解釋道:「這個是我第一次雕的,是不、不太好看,但是它是我最最最喜歡的東西了,你要是嫌棄的話那我……那我……」

  陸銜洲從他手裏拿過來,問他:「你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我不會舍不得嗎?」

  喬燼搖頭。

  陸銜洲心口一暖,攥緊了木偶,將他拽過來放在膝上,壓低了聲音問他,「我能擅自以為,喬喬有一點喜歡我了嗎?還是因為我對你好,所以你願意把心愛的東西送我。」

  喬燼有些為難的說:「我不知道。」

  陸銜洲一口氣還沒泄下去,喬燼有些沮喪的垂下頭,「我要是再聰明一點就好了,對不起。」

  「沒關系,喬喬只是還小,等你再大一點就會明白了,不著急。」陸銜洲將心裏那點不甘壓下去,摸摸他的臉,「師兄不急。」

  喬燼抓住他的手,似迷惘又似費解的眨了眨眼,然後將他的手放在了左xiong心臟處,然後閉上了眼睛。

  「寧藍姐姐說我會心疼你就是喜歡……師兄,你要不、要不要親親我。」

  陸銜洲感覺到掌下溫度燒的滾燙,眼前的小孩眼睛緊閉卻因為緊張而睫毛亂顫,鼻翼隨著呼吸翕張,渾身都是淡淡地信息素氣味。

  他卻沒真的吻,靜靜地看著他半晌。

  喬燼等了一會,睜開眼,「師兄?」

  陸銜洲雙手伸直離開了他的肩膀,擱在了桌沿,喬燼太善良了,寧藍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未必真的開竅。

  霍泰救了他,他就為他雕木偶,因為自己對他好,他就把最心愛的木偶送給自己,他只是善良,不是喜歡。

  這樣下去,難保他不會因為別人的示好和示弱而心軟。

  「霍泰救了你,你很感恩,所以給他雕刻木偶嗎?」

  「嗯,我的大偶沒有賣給他,他很失望,我覺得他應該會很喜歡這個,我是按照他樣子雕刻的,你覺得像嗎?」

  陸銜洲閉了下眼。

  「師兄,你生氣了嗎?」喬燼緊張起來,雙手交握在一起慌亂的道歉:「對不起,我……我不說了,我……」

  陸銜洲看著他的表情,決定逼他一下,伸手點在他的唇上,低聲問:「喬喬,你喜歡我親你嗎?」

  喬燼想了想,「喜歡。」

  陸銜洲又問:「如果別人親你呢?」

  喬燼疑惑:「誰要親我?」

  「比方說寧藍、比方說大哥、比方說……霍泰。」

  喬燼被他問懵了,「他們為什麼要親我?」

  「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親你?」

  喬燼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整個人都冷冰冰的,和先前那種抱著他低聲哄他的樣子完全不同,像是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這段感情裏,陸銜洲比喬燼更加沒有安全感,喬燼聽風就是雨的示好,讓他覺得這只是一個感恩的「祭品」。

  陸銜洲心裏煩躁,他明知道喬燼就是這種性子,卻還是因為霍泰、因為他對寧藍的信任而嫉妒。

  喬燼毫不掩飾自己要離婚的訴求,根本不打算跟他在一起,這段感情裏看似主動權在他手裏,其實只有他一個人臣服。

  「喬喬,你自己認真的想一想,別聽寧藍的,也別說自己笨,自己在心裏認真的想一想,你有一點喜歡我嗎?」

  陸銜洲重新握住他的肩膀,殷切的看著他的眼睛,看他像是被嚇呆了,眼圈紅紅的說不出話來,有些泄氣的苦笑了下。

  喬燼張了張口,他原本跟人交流就很費力,平常還能好好跟他交流,陸銜洲這樣疾言厲色的逼問他,腦子裏一下亂了。

  「師兄……」

  「不許撒嬌,認真想。」

  喬燼眼圈通紅的含著眼淚,搖頭說自己不知道,陸銜洲說:「如果不知道,那就做,如果你覺得有點喜歡我,就把腺體露出來讓我標記你。如果覺得不喜歡,就立刻離開書房,以後我不會再提標記你的事。」

  喬燼一下子坐直身子,被他嚇傻了,「師、師兄。」

  陸銜洲看著他,「選擇權在你手裏,喬喬。」



 

第42章 青山入我懷(一更)

  喬燼從來都是服從的那一方,以前楊芹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後來嫁給了他就聽他的話,從來沒有試過自己做選擇。

  他頭一次面對的,還是這麼艱難的選擇。

  「可是……你說了不會標記我的。」

  陸銜洲指尖一緊,隨即笑了下,「是,我說過,但是現在我反悔了。」

  喬燼攥緊手,手心和後背全都冒出汗來,陸銜洲一瞬不離盯著他看,把他看的慌亂不已。

  「師兄,我媽媽說……」

  陸銜洲看他快要急哭,決定再逼他一把,於是硬著聲音說:「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同你媽媽無關。我數到十,如果你做不出選擇那就由我來幫你做選擇,一、二、三……」

  「師兄,不要……」喬燼本能的抓住他的手,慌亂的搖頭,「我……」

  「你還是想和我離婚,是嗎。」陸銜洲仰頭輕笑了下,酸澀從胸腔裏冒出來,像是被燒開了的醋亂七八糟的翻滾。

  「不……」喬燼用力搖頭不敢直視他灼灼的目光,「不是,不是這樣的。」

  陸銜洲掐緊他的手臂,逼問他:「那是什麼樣?你用自己的心想一想,你真的不想跟我離婚嗎?」

  喬燼訥訥的看著他,心臟緊縮在一起疼得他連呼吸都快做不到,只能輕輕地一下一下小口喘氣,眼淚一顆顆掉下來。

  他真的不明白陸銜洲為什麼這麼生氣,本能的認錯:「對不起。」

  「我說過,不喜歡從你嘴裏聽見這三個字。」陸銜洲聲音冰冷堅硬,喬燼驚弓之鳥似的看著他,再也不敢張口。

  陸銜洲看著他悶頭掉眼淚,心裏的煩躁像是蘑菇雲一般蒸騰而起,掐緊了手讓自己冷靜。

  這時電話忽然響了,他手一松,低頭看了一眼。

  陸平言。

  他將喬燼從膝上放下來,輕舒了口氣說:「不早了,去睡吧。」

  喬燼明晰的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差,伸手抹了下眼睛小聲喊他:「師兄,我乖,以後都聽你的你別難過,好不好。」

  陸銜洲擡手給他擦了下眼淚,「對不起,又把你弄哭了,答應過你不兇你的你看我又食言了。」

  喬燼看他臉上的苦笑難受的直搖頭:「沒有,不是。」

  「嗯,去睡吧。」陸銜洲收回手,掃了眼桌上還在響的電話,輕聲說:「出去吧。」

  喬燼心裏發慌,明明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剛才溫柔多了,但就是覺得他不要自己了,眼淚掉的更兇了,抓著他的手臂搖頭:「我不、不走。」

  「不走想幹什麼呢?」陸銜洲笑了下摸摸他的頭,無奈道:「我要接電話了,出去吧聽話。」

  「不走。」喬燼顧不上擦眼淚,細瘦的指尖攥住陸銜洲的手臂,用力的搖頭,「我不走。」

  陸銜洲:「我給了你很多時間讓你慢慢適應我的陪伴,讓你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喬喬,你真的想過嗎?」

  喬燼不懂他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急的渾身是汗,信息素不知不覺已經灌滿了整個書房,他要是再聰明一點就好了,一定就能知道陸銜洲想要的是什麼。

  標記。

  喬燼腦子裏閃過這兩個字,伸手扒開自己的睡衣領口,顫抖著露給陸銜洲,「標記……師兄,給你。」

  陸銜洲看著他低頭顫巍巍的將腺體露給自己,信息素一股股的往他鼻尖沖,不用想也知道他很害怕。

  「喬喬,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陸銜洲伸手將他的手拿開,又幫他理了理睡衣的領口,低聲說:「我不標記你,去睡吧。」

  喬燼更茫然了,帶著哭腔問他:「可是你不是說……」

  「出去吧,我要接電話。」

  「師兄……」

  「聽話。」

  喬燼咬住嘴唇不敢再說話,看著他的表情不知所措,他不是答應標記了嗎,為什麼他看起來更痛苦了。

  喬燼攥緊手,「我、我聽話,師兄你別……別生氣好不好?」

  「嗯,去吧。」

  -

  陸銜洲向後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吸了口氣,空氣裏還滿是喬燼信息素的氣味,那麼軟那麼乖,卻又那麼狠心。

  電話自動掛斷之後又響了一次,他閉著眼睛沒去接,心裏煩躁的想要不管不顧的占有,讓他哭的更狠,讓他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離開。

  他知道不能。

  他這輩子所求的,從來沒有一件事真正得到,周婉容拿他做嫁進陸家的台階,陸陽暉拿他做挽救陸氏的工具,陸平言拿他做驗證牧霜嵐是否愛他的渠道。

  他應該早已學會不再奢求。

  今天陸平言也被叫過去協助調查,客套的詢問了他和喬燼,又無意說起他有一次在自己那裏買了支筆,不知道用起來是否習慣。

  「他還挺舍得,幾萬塊的一支筆就這麼買了,還是銜洲會伺候人,這麼乖。」

  陸銜洲低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遲鈍了點兒,不如霜嵐八面玲瓏心思細膩。」

  兩人之間暗潮洶湧,半晌又各自微笑不再說話。

  陸平言求仁得仁,不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都握緊了牧霜嵐,還有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他向來一無所有,無謂失去。

  -

  「喬燼!」

  喬燼看著快步走過來的霍泰,輕吸了口氣低下頭。

  霍泰額頭上還包著紗布,臉色倒是沒有多難看,一如往常如沐春風的笑容讓他稍有些松了口氣。

  「你找我嗎?」

  喬燼看著他臉上難以掩飾的欣喜,垂下眼從口袋裏拿出他雕刻好的木偶,遞給他說:「那天謝謝你救我,這個送給你。」

  霍泰一怔,從他手裏接過縮小版的木偶,笑了下說:「你給我發微信我還很疑惑,啊其實是驚喜,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不會主動找我呢。其實沒事的,我是Alpha嘛擋一下沒問題,你別受傷就好了。」

  喬燼聽見喜歡兩個字本能的皺了下眉,霍泰眼尖的發現了,輕聲問他:「你心情不好嗎?」

  「不是,東西送給你了,再見。」

  霍泰看著他的背影,擡腳追上去和他並肩走,聲音溫柔的問他:「如果有事的話一個人悶在心裏也不是辦法,讓別人幫你想想辦法解決了不是很好嗎?」

  喬燼抿唇,本能的不想把他跟陸銜洲的事情告訴別人,於是再次搖頭。

  「是不是陸銜洲?」

  喬燼腳步一停,霍泰知道自己猜對了,便順著話說:「陸銜洲這樣的人身居高位多年,別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難免陰晴不定不會照顧別人的心情。」

  「他……」喬燼咬了咬唇,低聲說:「他很生氣。」

  霍泰眼見撬開了一條小口子,以退為進道:「你在他面前亂說話了嗎?還是因為我跟你買木偶的事情,他知道了兇你了?」

  喬燼搖搖頭。

  霍泰吃不準他這個搖頭是不知道還是否認,稍稍掂量了下模棱兩可的又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和陸銜洲是兩個世界的人,你認識他的朋友嗎?進去過他的社交圈嗎?他在做的事情你都能理解嗎?」

  喬燼被他問楞了。

  陸銜洲的朋友,他只認識祝川和傅教授,至於他的社交圈和在做的事情,他不能理解更幫不上忙,一直都被他照顧,這麼一想更難受了。

  霍泰繼續道:「你幫不了他,跟他很遠,是嗎?」

  喬燼茫然的擡起頭問他,「那怎麼辦?」

  霍泰看著他迷茫的表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臉,卻在碰到的那一刻被他後退了幾步躲開了,忙收回神道歉:「對不起,我看到你臉上有點東西,嚇到你了?」

  喬燼本能排斥霍泰的動作,抿抿唇說:「東西給你了,我走了。」

  霍泰看著他落荒而逃似的背影低低笑了聲,陸銜洲顯然不知道這種小傻子需要水滴石穿的耐心,他那種人,估計只會強迫吧。

  -

  距離傅教授婚禮還有一天,地點定在了羅國所以要提前一天過去,寧藍帶著禮服過來接人。

  喬燼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陸銜洲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問她:「寧藍姐姐,師兄最近很忙嗎?」

  寧藍欲言又止的沈默了會,問他:「你跟先生吵架了?」

  喬燼垂下眼,失落的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

  兩個人之間的事,誰也沒有辦法置喙指點,她伸手指指窗外被機翼劃開的雲層,問他:「漂亮嗎?」

  喬燼不懂她為什麼這麼說,只好點頭。

  「可是一會就散了。」寧藍虛虛地晃了下手,說:「我以前看過一本書上面寫,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覆如斯。可再漂亮的東西都禁不起割裂傷害,哪怕它看上去多麼堅強。」

  喬燼不太確定的問她,「你在說師兄嗎?」

  「我沒有,是你自己代入了他,你心裏是在乎他的,對不對?」

  喬燼腦子裏太亂了,一邊是楊芹耳提面命的交代,十幾年的依賴及親生母親,一邊是陸銜洲,他真的無法抉擇。

  「為什麼師兄最近……」喬燼忍住了話,轉而問她:「他不去傅教授婚禮嗎?」

  寧藍說:「陸先生要去的,他有點事要處理會稍晚一些,讓我先帶你過去。」

  喬燼點點頭,在心裏盤算應該怎麼面對他,從那晚之後他就沒有見過陸銜洲了,不自覺緊張起來。

  -

  婚禮在一處莊園,喬燼跟寧藍來的時候看到傅教授和沈醫生親自在門口迎客,修剪漂亮的草坪上擺好了各種裝飾。

  祝川兩手插兜靠在一邊,瞇眼笑著跟一個女人說話,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朵玫瑰花遞給她,逗她笑得牙不見眼。

  羅國現在還是春天,天空碧藍如洗,空氣也比平洲不知道好了多少,喬燼收回視線深吸了口氣,心情有些放松下來。

  「好看哥哥!」傅令意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抱住喬燼撒嬌。

  喬燼被她嚇了一跳,忙穩住身子蹲下來,把懷裏一直抱著的大盒子遞給她:「這個送給你。」

  傅令意暫時還拿不動,傅教授伸手替她接過去,「謝謝,破費了。」

  喬燼搖搖頭,傅教授往他身後看了看,心中有些疑惑卻沒問,倒是祝川過來了,「哎陸銜洲那個老東西呢?」

  作者有話要說:引用: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覆如斯——《神雕俠侶》

 



第43章 青山入我懷

  「他……」

  祝川稍稍傾身,瞇眼笑:「哎你們倆吵架啦?」

  祝川不這麼問還好,這麼一問喬燼立時就楞住了,不知所措的去看寧藍。

  「陸先生有點事要處理可能會晚點過來,吩咐我先帶喬先生過來,還交代祝總不要欺負他。」

  祝川一聽眉毛就豎起來了,「我靠這個老東西就交代了我一個人嗎?他是不是人啊。」

  喬燼本能的不喜歡別人罵陸銜洲,擰眉說:「不準你罵他。」

  祝川感覺自己沒太聽清便重覆了一遍道:「小嫂子你剛說什麼?」

  「不準你罵他。」

  祝川眉梢一挑,「哎喲我艹,這還護短了,那個老……咳,那個老男人要是聽見你這麼護著他,我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喬燼不太適應別人的調侃,說完了就不再接話,低垂著眼站在一邊想,要是陸銜洲在就好了。

  傅教授斂眉笑了下,從沈醫生薄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個鑰匙遞給喬燼,說:「這是給你和銜洲安排的房間,在花園後面,三樓最裏側那間,先去休息吧。」

  寧藍把他送到這兒任務就算完成,平洲還有其他事需要她做,便又馬不停蹄的回去了。

  喬燼忍住了想和她一起回去的沖動,乖乖的在房間裏,接了一個楊芹的電話,又接了一個馮玉生的電話,不外乎都是讓他跟陸銜洲求求情幫忙的話。

  他心裏很亂,一直聽著沒說話,直到他們覺得沒意思掛了電話他還是在發呆。

  羅國的天黑的很晚,彩霞鋪陳成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畫,映襯著遠方的淡水湖,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被風撫動。

  他打開窗戶,微涼的空氣裏有著淡淡的花香,還有打碎青草的氣味。

  喬燼拿出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陸銜洲幾個字,立刻跳出整頁的新聞來,最新的一條還是三十分鐘之前發布的。

  有人拍到陸銜洲進法院的照片,捕風捉影的說他與之前的毒品案子脫不了幹系,又在下面繪聲繪色的細數了他以前所做的那些狠戾決絕的往事。

  喬燼越看越生氣,忍不了他們這樣對陸銜洲誣蔑性的評頭論足,在下面回覆道:你們不要胡說!

  不一會便有人回覆他:你怎麼知道是胡說?你跟他什麼關系?

  ——不是真的你這麼激動幹嘛?還是說到痛處了,怎麼你也想去爬陸銜洲的床啊,小心染毒。

  ——嘖,看資料也不知道是Alpha還是Omega,活的舔狗?

  ——連陸銜洲這種害死合作方還涉嫌運毒都有人洗的嗎,你媽死了?代表緝毒警殺你媽哦。

  喬燼從來沒遭遇過惡意這麼大的評論,看的手直發抖,他不是那樣的人!

  陸銜洲很好很好,他不是那樣的人!

  喬燼看著手機半晌,鼓起勇氣給他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響了兩聲便被掛掉了,等他咬了咬牙再打,直接關機了。

  他心一涼,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叩叩!」

  喬燼被敲門聲拉回意識,深吸了口氣走過去開門。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想老公啦?」祝川兩手插兜笑,邊轉身邊說:「走,帶你吃飯去。」

  喬燼沒動。

  「怎麼了?」

  喬燼眨了眨眼睛,說:「我不餓。」

  「怎麼不餓,寧藍走的時候我問她了,她說你中午就沒吃飯飛機餐也沒動過,四舍五入這都一天沒吃了。」

  喬燼垂著眼睛說:「我要等師兄。」

  祝川眉梢微蹙,輕笑了下說:「他估計早著呢,你先跟我去吃飯,要不然等他來了知道我不帶你吃飯,非得找我算賬不可。」

  「不會的。」

  「我倒是無所謂,他揍我一頓我忍著就是了唄,但是打人是犯法的,你舍得讓你師兄因為這個被罰嗎?」

  喬燼想了想,搖頭。

  -

  天色漸晚,莊園前廳是一個巨大的堪比宴會現場的大廳,布置的清雅中透著一股精致,沒有富麗堂皇的奢靡感。

  花瓶裏插著一些他不認得的花,祝川拿酒,服務生順勢也給喬燼遞了一杯,他沒參加過這種場合,有些緊張的接過來。

  傅教授和沈醫生各自在陪客人說話,寬大的餐點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食物,這麼一看他確實有點餓了。

  「想吃什麼自己去拿。」祝川靠在沙發上喝酒,伸手指了下,「別客氣。」

  喬燼看著滿室的人有些退卻的搖了搖頭說:「我不餓。」

  「怎麼著,想陸銜洲想到茶飯不思了啊,這話要給他聽聽。」祝川調侃了句,好整以暇的看他頓時坐直了身子。

  「不、不是。」

  「好了別解釋了,等著啊我給你拿東西吃。」

  祝川多少也知道一點喬燼得過自閉癥還有膽小的事,這麼多人估計是不敢去,便起身去幫他拿了。

  喬燼垂下頭看著大廳裏的人穿著華麗得體,女性們畫著精致的妝容,男人則穿著正式的禮服,除了祝川比較隨意之外,就只有他了。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薄毛衣和淺色棉襯衫,九分挽起褲腳的牛仔褲,怎麼看都上不了台面。

  他和陸銜洲之間真的差了很多,雖然現在算是某種意義走上了他的社交圈,但他卻覺得渾身不適,好像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地方。

  格格不入。

  「你好,請問你是喬燼嗎?」

  喬燼擡起頭,放下手裏一直捏著的酒杯,擡起頭一下子怔住了,「方、方老師?!」

  方芮略一蹙眉,「你認識我?」

  喬燼太激動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方芮,他一直非常喜歡方芮的舞蹈,只要有能力就會去看她的演出,甚至把她當偶像目標。

  「我……我很喜歡您的舞蹈,您在國內的演出我幾乎都有看、看過。」喬燼站起身,稍有些局促的攥緊手,四處看著想找紙筆求簽名。

  「你也會跳舞?」方芮和喬燼差不多高,但因為穿著高跟鞋又因為身姿纖細倒像是高出不少,她垂眸掃了一眼,「你不太高。」

  喬燼一怔,稍微有些失落的點點頭:「老實說勉強能夠。」

  方芮打量了他一會,說話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緊張的時候……還有信息素的氣味冒出來?

  嘖,出不了大場面。

  「你這個身高學舞蹈沒什麼意思,以後可能沒什麼太大成就,黃金比例差太遠了。」方芮眼皮合了下又睜開,一閃而過的輕蔑,「上過台嗎?」

  喬燼點點頭,「上過幾次。」

  「什麼演出?」

  喬燼回憶了下,把老師幫他接的幾個演出說出來,方芮一下子笑了,精致的眉眼在燈光映襯下顯得高貴又漂亮,讓人高攀不得。

  「這種也叫演出嗎?」方芮收斂起笑容,看著他笑說:「我是問你有沒有上過那種,超過一千人的演出會場,就是我平時上的那種舞台,你想去嗎?」

  喬燼垂下眼。

  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坐著的男人聽見這話手一頓,將酒杯放在了桌上,站起身理了下西裝的袖扣,出去了。

  陸銜洲來的時候,看到薄行澤站在門邊,像是個門神似的一臉冷漠。

  「站這兒幹什麼呢?」

  「等你。」

  陸銜洲失笑道:「你等我幹什麼,戶口本都說我已婚,我可沒有跟祝川做情敵的打算。」

  薄行澤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人在裏面被人欺負。」他說著,低頭看了下表,「大概有五分鐘了。」

  陸銜洲擰眉:「誰?」

  「方芮。」薄行澤收回手,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夜景,語氣不變的說:「喬燼好像很崇拜方芮,她明裏暗裏的譏諷了半天他都沒聽出來。」

  陸銜洲腳步一停,喬燼不是因為喜歡方芮沒聽出來,而是因為他根本不會分辨別人是真的對他好,還是陰陽怪氣的譏諷。

  更何況方芮,她不是一般的人,她的譏諷喬燼更不可能聽得出來。

  「你既然知道,怎麼不幫我保護一下?」

  薄行澤道:「沒有理由,而且你一定希望自己去,不然你今天讓他自己先來的理由就沒意義了。」

  陸銜洲看著他,不得不說這個男人能把祝川治的服服帖帖的有道理的,心計太深了。

  「不過敢問您老缺個什麼理由?」

  「祝川。」

  「……」陸銜洲沈默半晌,將自己的外套扔給一邊的服務生,快步走過去找喬燼,果真看見了方芮站在他面前說著什麼。

  「怎麼銜洲沒陪你過來嗎?」方芮嘆了口氣說:「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忙起來什麼都不管了,我以前陪他參加那些宴會酒會倒是一塊到場,我回頭幫你說說他。」

  喬燼眉頭微蹙,這次倒是抓住了重點,她以前經常陪陸銜洲參加這種場合嗎?

  「估計是你還小,他沒法帶你去那種場合,怕你緊張。」方芮善解人意的微笑著,等喬燼消化的差不多了,又說:「以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歡迎來找我,我也可以幫你推薦演出機會。」

  「不必了,他不需要。」

  喬燼一楞,反射性的擡起頭。

  陸銜洲站在不遠處,身上穿著最簡單的黑色立領棉麻襯衫,燈光落在他的肩上,像是給他籠了一層冰涼的光暈。

  喬燼張了張口,怕他不高興便沒敢說話。

  陸銜洲伸出手:「過來。」

  喬燼像得了指令一般快步跑過去,站在他身邊乖乖的喊:「師兄。」

  「給方小姐添麻煩沒有?」陸銜洲低頭問他,隨手替他理了理額前的頭發,眼底神色溫柔。

  「沒有。」

  「嗯,很乖。」

  喬燼任由他摸了下臉,小心翼翼地在他掌心裏蹭了蹭,「師兄,那……那你不生我氣了嗎?」

 



第44章 青山入我懷(一更)

  陸銜洲頓了一秒,隨即溫和的笑了下沒有直接回答,「餓了沒有?」

  喬燼點點頭。

  祝川這時候端著東西從後面過來,眉梢揚到腦門,「這還他媽挺長見識哈,我說給他拿東西吃死活不餓,你一來就餓了,絕門兒。」

  陸銜洲回頭結果祝川手裏的餐盤,遞給喬燼讓他去一邊吃,自己則給了方芮一個眼神示意她跟自己過來。

  喬燼端著餐盤沒動,小聲問他:「你會走嗎?」

  陸銜洲說:「不會,我跟方小姐說完事就回來,自己去吃吧聽話。」

  喬燼點點頭乖乖坐到一邊吃東西,眼神一直落在陸銜洲的背影上不敢離開,生怕他一眼沒看到就走了。

  -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要來不來了呢。」方芮斜斜的掃了他一眼,彎著眼睛輕笑,隨手撥了撥耳環。

  「你想多了。」

  方芮並不走近,只是站在離他半米左右的距離,仿佛勢在必得般偏著頭輕笑:「還不開口嗎?」

  陸銜洲問:「開口什麼?」

  「最近你都在配合庭審,你應該很清楚這種事不是這麼容易解決的,你也很清楚,現在只有我爸能幫你,不是嗎?」

  陸銜洲從服務生的托盤裏拿了杯酒,淡淡的朝她示意了下,「心領了,不過不需要。」

  「憑你自己是可以解決,可你不覺得這樣下去,陸氏就真的落在陸平言的手上了嗎?你真的甘心?」

  陸銜洲但笑不語。

  方芮有些著急的皺皺眉,但到底沒真的說出來。

  她是第一個被分配給陸銜洲的Omega,雖然被拒絕了,但她之所以能現在還跟陸銜洲做朋友,並且陪他出席過那麼多場合,就是因為她知進退有分寸。

  「你的Omega很漂亮。」方芮不經意似的回頭,正好和喬燼的視線撞在一起,溫柔的朝他笑了下。

  喬燼反射性的去看陸銜洲,又心虛的低下頭。

  陸銜洲捏著酒杯笑了聲說:「嗯。」

  「不過看上去膽子小了點,才說了幾句話就緊張的亂冒信息素,我聽說你們都結婚半年了,你還沒標記他?」

  方芮從來沒把喬燼看在眼裏過,盡管他長得足夠漂亮,也沒有過任何意思的危機感。

  陸銜洲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忍住了不標記他。

  況且這麼多被分配給他的Omega,他沒有一個看上眼的就是因為他不喜歡那種嬌嬌弱弱出不了大場面的,他喜歡獨立幹練的Omega。

  「他還小,標記了就有可能懷孕。」陸銜洲回頭看了一眼喬燼,在他緊張舔唇的時候收回了視線,淡淡道:「何況你也很清楚懷孕對事業的影響。」

  方芮笑著揶揄:「喲,我們陸總這意思是還打算把他捧成什麼舞蹈名家嗎?」

  陸銜洲說:「你覺得他不配?」

  方芮一怔,陸銜洲這個反問聽起來帶著冷冰冰的刺,讓她一時摸不準他的心情。

  「這倒不是,他身材倒是挺好的,只不過身高不太行,在這行可能沒那麼大空間,沒有詆毀他的意思,別這麼護短了。」

  陸銜洲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說:「我娶了喬燼,他就是我這輩子配偶欄唯一的人選,沒打算離婚。」

  方芮笑容凝在了臉上,「可你們……」

  陸銜洲知道她的意思,方芮會這種表現太正常了,包括周婉容和陸平言,幾乎沒有人認為他和喬燼相配,所以在她眼裏,喬燼不足為懼,甚至連個情敵都不夠格。

  他沒有給喬燼一個婚禮,也沒有公開他們兩個人的婚姻關系,更沒有標記他,這些因素放在一起,方芮會看輕喬燼不足為奇。

  「他還小,婚禮也好、公布婚姻關系和標記也好,我都不急。」陸銜洲頓了頓,忽然說:「喬燼很喜歡你的舞蹈,把你當偶像一樣,希望你對得起他的崇拜。」

  方芮怔了怔,「可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嬌嬌軟軟的Omega嗎?」

  陸銜洲說:「可我喜歡喬燼。」

  方芮捏緊酒杯,妝容精致的面龐泛白,咬著牙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一下子又笑了,「我是喬燼至上主義者,是嗎?」

  陸銜洲輕笑了下,「可以這麼說。」

  「那我呢?」

  陸銜洲看著她發紅的眼睛,一時不語。

  方芮壓低了聲音,顫聲控訴道:「我陪了你那麼多年,從來不要求什麼,跟你出席酒會,為你擋了那麼多次Omega分配,我呢?」

  陸銜洲擰眉,「方小姐,我碰過你嗎?」

  「沒碰過就不算了?」方芮手指捏在杯子上泛出白痕,咬牙問他:「我心甘情願不要名分待在你身邊,你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就想把我一腳踢開?」

  「方小姐,我看在你堂哥的面子上不願意把話說的太絕,既然你覺得委屈,那我給你一個公道。」

  陸銜洲放下酒杯,朝她走近了兩步,冷道:「出席酒會,是你使手段算計別人,讓寧藍不得不選擇你。至於為我擋Omega,背後買新聞捕風捉影暗示我們之間有什麼,這些事你做的還少嗎?」

  方芮後退一步,別過頭。

  「你以陸銜洲未婚妻的身份自居,有沒有這件事。」

  「我看在方老跟方軻,你又是喬燼最喜歡的舞蹈演員,我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偶像是這種人。」

  方芮張了張口,「你……你的意思還是為了他?」

  「是。」陸銜洲回答的毫不遲疑。

  方芮難堪的臉色青青白白,「陸銜洲,你是真的狠心。」

  「這只是給你個勸告,如果我知道你再譏諷侮辱喬燼,即便是方老和方軻也救不了你。」

  -

  喬燼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雖然有點胃疼但還是沒胃口,緊張的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說話。

  方老師笑起來好美,精致的妝容和禮服襯得他高挑修長,從笑容到說話都得體又大方,反觀他,就像是誤入天鵝湖的醜小鴨。

  陸銜洲穿著也很隨意,但站在那裏卻絲毫不顯得遜於別人,和方老師相得益彰,真的相配。

  程律師說他喜歡那種幹練的Omega,最討厭嬌軟愛哭的,他現在才真正具象陸銜洲的偏好。

  喬燼心臟縮的難受,胃也更疼了,紅著眼睛趴在膝蓋上不想再看。

  他想回家。

  「不是餓了嗎?怎麼不吃。」

  喬燼擡起頭,看見祝川坐下來,問他:「祝川哥哥,師兄和方老師很熟嗎?」

  祝川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隨口說:「還行吧,她是第一個分配給陸銜洲的Omega,不過被陸銜洲拒絕了,大概是她人爽朗又大方,倒是經常陪陸銜洲出席大場合。」

  喬燼掐緊手,內心的沮喪越來越大。

  「那師兄……喜歡她嗎?」

  祝川微楞,笑了下說:「你說的什麼喜歡?如果朋友的話應該挺喜歡的,要說愛人……你真的不知道陸銜洲喜歡的人是誰啊?」

  喬燼被他突然靠近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又去看陸銜洲。

  他已經說完了話走過來,喬燼本能的緊張起來,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像是防備。

  「這話你如果有膽子,就親自問陸銜洲吧。」祝川站起來,拍拍喬燼的肩膀走了。

  陸銜洲低下頭掃了一眼他面前的餐盤,幾乎沒怎麼動過,「不喜歡吃?」

  喬燼搖搖頭,心裏塞滿了疑問,不知道先問哪個,多想了想又不敢問了。

  陸銜洲看著他臉色發白,鼻尖和額頭全是汗,擡手擱在他的額頭上,擰眉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喬燼感覺到他的掌心,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委屈的問他:「師兄,你還……還生我的氣嗎?」

  陸銜洲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剛才他問了這個問題,自己沒回答。

  他恍然,自閉癥的小孩兒都對某個問題有偏執,一定要得到答案,無奈的說:「沒有,我沒生你的氣。」

  「真的嗎?」

  陸銜洲點頭:「嗯。」

  喬燼抹了抹眼睛,隨即皺了皺眉呻吟了聲,「師兄我疼。」

  「哪兒疼!」

  喬燼抓住他的手按在胃上,「這裏。」

  陸銜洲看著他發白的臉色和冷汗,恨不得拽過來先揍一頓,壓著音量訓他:「餓了還不知道吃飯,想找揍了?」

  「我吃不下。」喬燼委屈的低下頭認錯。

  「我以後不兇你,也不跟你提標記的事,別想太多。」陸銜洲端起餐盤叉了點食物遞到他嘴邊,「張嘴。」

  喬燼原本還沒胃口,結果被他一餵吃的比平時還多了不少。

  「好了,再吃就撐著了。」陸銜洲放下餐盤,給他拿了杯果汁,「少喝一點。」

  喬燼看著他手裏的半杯酒,想起方芮也喝了這個,於是舔了舔唇問他:「師兄,酒好喝嗎?」

  陸銜洲垂眸看了眼,「想嘗嘗?」

  喬燼點頭但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又立刻搖頭,陸銜洲輕笑了下遞到他嘴邊,「嘗嘗。」

  喬燼抿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好奇怪的味道。」

  陸銜洲收回手,「奇怪就別喝了,不適合你。」

  喬燼心裏沮喪,可是方老師喝酒的時候他就沒說什麼,半晌才悶悶的說了聲:「好。」

  陸銜洲一向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又看出喬燼不大適應便提前帶他離開了。

  傅教授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只安排了一間房,還只有一張床。

  喬燼一進門就很緊張的四處瞟,活像是他才第一次進來而不是待了一下午。

  陸銜洲說:「我晚上有事不在這兒休息,你把門鎖好,雖然不會有危險,不過有人叫你也別出去,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喬燼點點頭,稍遲疑的問他:「事情很重要嗎?一定要走嗎?」

  陸銜洲還想說些什麼,臨了卻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我走了,鎖門吧。」

  喬燼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想起方芮了,他是要去找方老師嗎?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針紮似的疼,本能的非常不喜歡這種結論。

  他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一急一下子拽住他的袖子,小聲說:「別走。」

  陸銜洲回過頭:「怎麼了?」

  「你別走。」喬燼把頭的低低的,「床很大。」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喬燼至上主義者,引用朱生豪先生的‘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

 



第45章 青山入我懷(二更)

  陸銜洲眼神一閃,沈默了兩秒說:「好。」

  他回身把門反鎖,喬燼松了口氣又莫名緊張起來,視線往床上亂瞟,他們要睡在一張床上嗎?

  「去洗澡吧。」陸銜洲環視了一圈,看到他的行李箱擱在桌邊,走過去幫他找出睡衣。

  喬燼乖乖拿著衣服進了浴室,陸銜洲坐在椅子上出神,稍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頭,又打開窗戶散了散屋裏的信息素氣味。

  薄行澤說的對,他是故意讓寧藍先帶喬燼過來,讓他一個人在這種完全不熟悉的環境裏,刺激他想自己。

  收效還算不錯,他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睛都亮了,盡管是面對喜歡的方芮也沒有遲疑。

  他今晚會留自己,陸銜洲猜測他是怕自己再走,他又要獨自面對那些陌生人,盡管可能有一部分的在意,但那始終不是愛情。

  他要的太多,不允許喬燼只給他一點回報和感恩,他要全然交付的愛情。

  還要再逼一逼他,他一撒嬌就心軟,喬燼永遠不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愛情。

  -

  「師兄,我洗完了。」

  喬燼站在浴室門口,頭發濕漉漉的,眼睛被熱氣熏的也濕漉漉的,沒他的話不敢走上前來怕他生氣。

  「過來。」

  喬燼慢吞吞挪過去,被陸銜洲握住手腕的時候反射性的掙紮了下,察覺他眼神的時候又頓住了,強忍著緊張咽了下唾沫。

  「別害怕,我說過了不會再提標記你的事情就一定不會食言,我幫你吹吹頭發。」陸銜洲說著拿起電吹風,起身讓他坐在椅子上,用自己的手試了試風的溫度才幫他吹。

  喬燼心跳紊亂,兩手抓緊了睡褲的布料,任由他溫柔的手撫弄頭發。

  「今天你遇到方芮,沒跟她要個簽名嗎?」

  喬燼一聽見方芮的名字便有些沮喪,自卑的垂下眼睛:「我能見一次方老師就好了,不、不用要簽名的。」

  「嗯。」陸銜洲沈默了一會,又問他:「下午祝川有沒有帶你出去逛逛?他這個人愛玩,雖然看起來浪的跟個交際花似的,但勉強還算靠譜。」

  喬燼擡頭:「什麼是交際花?」

  「……誇他好看的意思,對了,你媽媽跟馮玉生有沒有給你打電話,讓你給我吹枕邊風?」

  喬燼點點頭:「找了。」

  「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喬燼沒跟他們說,但還是心不設防的問了陸銜洲,「他們讓我給你吹枕邊風,可是我們沒有睡一個枕頭,那要怎麼吹?」

  陸銜洲手一頓,吹風筒離得近了一點,喬燼低聲:「痛。」

  「抱歉。」陸銜洲給他摸摸被燙的頭皮,拿遠了一些,稍稍穩住自己波動的信息素,喬燼是真的太會撩人了。

  這種不自知的本能,單純中透著一股直白的欲,其實什麼都不懂,那種欲也只是存在於他一個人心裏的骯臟。

  陸銜洲擱下吹風筒,替他理了理睡衣說:「去床上玩會手機,我去洗澡。」

  -

  陸銜洲不大相信自己能做到跟喬燼躺在一張床上什麼也不做,尤其這個人還時不時的用信息素來「撩撥」他。

  即便他是聖人,也抵禦不了信息素的相互吸引。

  他在浴室多待了一會,頭一會放任自己想象喬燼趴在他懷裏哭的樣子,回憶他信息素的氣味,解決了才出來。

  喬燼不知道在看什麼,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見他出來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按滅了。

  「背著我看什麼呢?緊張成這樣。」陸銜洲有些失笑,「放心吧,我沒有查家屬手機的習慣,只要不是和別人談情說愛,我都沒有意見。」

  喬燼忙搖頭:「我沒有。」

  「嗯,沒有就好。」陸銜洲沒有上床,坐在了窗台邊的沙發上,擡起下巴朝他揚了下,「東西掉了。」

  喬燼低頭一看,忙撿起來。

  這話說完忽然陷入了一陣安靜,喬燼一貫不是主動開口的人,都是陸銜洲說一句他應一句。

  以前他希望別見到陸銜洲,如果必須獨處也不要開口嚇他,現在忽然覺得他一不說話,自己就緊張的發慌。

  「師兄……你不上床嗎?」

  陸銜洲說:「嗯,我睡沙發。」

  喬燼看著他坐著的那個長沙發,看起來挺寬敞的樣子,但是陸銜洲實在是太高了顯得狹小擁擠,一看就不舒服。

  他攥緊手,心裏湧起一股失落,「對不起。」

  「為什麼又道歉了?」陸銜洲其實不喜歡聽他說這三個字,每當他找不到答案或者不知道怎麼做的時候本能就是道歉。

  他希望喬燼想清楚要不要自己,不是為了要他的聽話和道歉。

  「要……要是你不想跟我睡,那你換、換一間吧,別睡沙發。」喬燼緊張的看著他,不知所措的結巴起來:「或者讓我、我睡沙發,你別……我……」

  「喬喬。」

  「啊、啊?」

  「別緊張,慢點說,說你想要什麼。」

  他今晚留了自己,還邀請他上床去睡,陸銜洲私心裏期盼他能稍稍明白一些,盡量溫柔一些跟他說:「別著急。」

  喬燼紅著眼睛急的想掉眼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一團亂麻似的塞在他的心裏和腦子裏,根本找不到源頭。

  陸銜洲逼他說:「說清楚,我就答應你。」

  「我不知道……對不起我太、太笨了,如果我再聰明一些就好了。」

  楊芹一直教育他,他不大靈光就別擅自做決定,聽別人的話就好了,長年累月下來早已不會自己決定想要什麼。

  馮朝恩嘲諷他是自閉的小智障,更讓他不敢說自己想要什麼,只一味地退縮承受。

  喬燼掐緊了手指,自傷自害似的說:「我……腦子不好,太笨了,對不起對不起……」

  陸銜洲心尖發疼,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安撫道:「好了沒事了,喬喬不笨,你只是沒有想明白。」

  喬燼被他一抱徹底忍不住委屈了,抽抽噎噎的趴在他懷裏,「師兄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會,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那你為什麼不抱我了,今天你來、來的時候沒有抱我。」喬燼很習慣陸銜洲對他的擁抱和偶爾坑蒙拐騙的親wen,連續三天沒見卻沒抱反而有些冷漠讓他覺得很不安。

  陸銜洲無奈的舒了口氣,伸手將他整個人攬在懷裏,低聲說:「對不起,師兄忘了,你看現在是不是抱了。」

  喬燼抹了下眼睛,帶著細微的哭腔「嗯」了一聲。

  陸銜洲松開他,又被他一下子拉住袖子,「你要去哪兒。」

  「我上來陪你睡覺。」陸銜洲揉揉他的頭發,帶著他的眼神走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上了床,離他稍遠了一些。

  「睡吧。」

  喬燼眨了下眼微紅的眼睛乖乖躺下來,想說什麼又不太敢似的深呼吸了幾口氣,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心裏又有些酸澀的疼痛。

  明明他都上床了,今天的他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溫柔,沒有兇他也沒有騙他逗他時候那種欺負,他就是覺得陸銜洲離他好遠。

  喬燼想伸手抓住,陸銜洲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又不知道該抓住什麼,只好徒勞的捏緊了手指。

  「睡不著?」

  「嗯。」

  這時陸銜洲的電話響了,是個視頻電話,他轉身去拿,屏幕上跳著默默兩個字。

  他接起來,默默的臉立刻在屏幕上顯示出來。

  「餵,老東西,你怎麼不在家。」

  陸銜洲眼角浮現一絲笑意,聲音卻微沈:「小兔崽子沒大沒小,有事找我?」

  平洲現在還是白天,他手機轉了個方向,「我放寒假了,你家裏怎麼沒人,你老婆呢。」

  陸銜洲說:「傅教授結婚,我過來參加婚禮,你給寧藍打電話去她那兒住,我們後天就回去。」

  陸默「哦」了一聲,說:「掛了。」

  喬燼看著兩人對話,又看著陸銜洲眼角眉梢的笑意,「他是、是誰?」

  「大哥的兒子。」陸銜洲給他解釋說:「上次帶你回去的時候他不在,假期一貫是跟著我,屁大點兒的小孩,三個大人都算計不過他。」

  喬燼驚訝的張大嘴,「他……他看上去才那麼小。」

  陸銜洲笑說:「嗯,你看著令意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世魔王,就怕他。」

  喬燼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怎麼,垂下眼說:「我要是也這樣就好了。」

  「嗯?」

  「沒、沒什麼。」喬燼話在舌尖盤桓了很久,才問他:「那他為什麼不在家,假期要去你那裏過。」

  「大哥不喜歡默默,父子倆之間沒有什麼感情。」

  喬燼有些費解:「為什麼?」

  「默默有令意這麼大的時候也調皮,有一次牧霜嵐接他放學,因為他無意的調皮差點害得他被車撞,不過幸好只是一點擦傷。大哥打了他一耳光,罰他跪在房間裏反思,想不明白之前不準吃飯。」

  喬燼驚呆了,「啊?」

  「默默自小早慧,比一般人更加心思細膩,再加上大哥對他甚少有關心,父子倆就沒什麼感情了,假期常去公司跟在寧藍身邊玩。」

  喬燼若有所思的出神,陸銜洲繼續說:「他其實比很多孩子都乖,跟在寧藍身邊從不闖禍,除了沒大沒小之外,還算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崽子。」

  「大哥為什麼不喜歡他,他不是大哥的孩子嗎?」喬燼咬了咬嘴唇,想不明白道:「大哥看起來那麼溫柔,怎麼會打他呢。」

  「他懷疑默默不是他的孩子。」

  「啊?!」

  「他知道默默是他的孩子,只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理由留下牧霜嵐罷了,掐住他的七寸。」

  陸平言這種猜忌多疑的人,不可能不去查默默的身份,在他心裏,恐怕默默只是個能留住心上人的工具罷了。

  「你你是說,大哥和……」

  「嗯。」

  陸銜洲摸摸他的臉,溫聲說:「如果那個小兔崽子對你不尊重,你就盡管教訓,他敢大逆不道你就告訴我,幫你教訓他。」

  喬燼只覺得心疼默默,忙搖頭說:「你別、別兇他,他那麼可憐。」

  陸銜洲失笑道:「你還有心思覺得別人可憐,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QAQ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心疼誰,陷入沈思.jpg

 



第46章 青山入我懷(一更)

  「喬燼。」

  「嗯。」

  「睡吧,不早了。」陸銜洲把手機關掉,伸手替他拉了下被子,在視線和他閃閃發光的眸子接觸時率先躲開了。

  喬燼頓了頓,有些沮喪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他睡得很不安穩,估計是有些認床,一直在說夢話,仔細看還能發覺在細細發抖,陸銜洲湊近了聽他夢囈。

  「我會乖……我會乖的媽媽,你別哭……」

  「師兄,你別不要我。」

  「標記……不要標記,不能標記……」

  「喜歡,我不知道,不知道。」

  陸銜洲自認很有耐心,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喬燼,他都自信自己能慢慢等對方上鉤,但一旦有了占有欲,耐心便沒有那麼穩定了。

  他煩躁的恨不得去學陸平言,用強硬的手段讓他離不開自己,可他到底不是牧霜嵐,縝密又強大,這種辦法可能會直接把他弄崩潰。

  陸銜洲知道喬燼不是不喜歡自己,他只是沒有想通,只是還小。

  他深呼吸了幾口,壓下心底的意難平還是妥協了,伸手將他攬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別怕,安心睡吧。」

  喬燼似乎也感覺到了懷抱的可靠,起先掙紮了下隨即便安靜下來,連呼吸都平靜了不少。

  他無意識的咂咂嘴,陸銜洲眸光發燙,忍不住低頭咬住他,輕舔了一下。

  「傻喬喬,以後要連本帶利的還給我啊。」

  -

  傅教授婚禮當天,不能穿的像昨晚一樣隨意了。

  寧藍給喬燼一並帶了禮服過來,剪裁合身的燕尾西裝毫無褶皺,搭了一枚藍寶石袖扣,陸銜洲幫他戴好,偏頭笑了下:「好看。」

  喬燼從來沒有穿過這麼正式的衣服,也沒參加過這種場合,緊張的問他:「真的嗎?」

  「真的。」

  陸銜洲換完衣服,也沒打領帶,只把領口的兩顆扣子解開露出喉結和一小片皮膚,沒有了平時的壓迫力,顯得清俊優雅。

  「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喬燼忙搖頭。

  「那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陸銜洲輕笑著停頓了好一會,就在喬燼緊張的咽唾沫的時候,轉而說:「我還以為我多長了鼻子出來。」

  喬燼一呆,猛地泄氣了。

  他還、還以為陸銜洲會像以前一樣說,那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想親我啊?

  「叩叩。」

  陸銜洲走過去開門,祝川站在門口朝他眨眼,一臉心照不宣,「怎麼樣?睡……的好嗎?」

  「沒睡。」

  「啊?哪個沒睡?一夜沒睡?」祝川張大嘴感嘆,「我靠,真猛啊。」

  「……」陸銜洲擰眉掃了他一眼,「行了,有事?」

  「哦,沒事。」祝川難受的說:「薄行澤昨天晚上不知道發什麼瘋,我跟姑娘們玩兒呢哪有時間哄他就讓他滾蛋了。早上我尋思昨晚太過了就找他吃個早飯哄哄他,結果門都沒給我開,我就來找你們了。」

  「祝川。」

  「幹嘛?」祝川看著陸銜洲,如臨大敵的環抱住自己,「你別對我有想法啊,你老婆在身後站著呢,而且我是Beta,181厘米只願意在上面的鋼鐵直男,我只喜歡大姑娘。」

  「……」陸銜洲沈默半秒,「你怎麼沒讓薄行澤弄死。」

  祝川也沈默半晌,伸手朝屋裏的喬燼揮手,「嗨嫂子,早啊。」

  喬燼還沒適應祝川這個稱呼,轉頭去看陸銜洲,他說:「別理他,亂叫著玩兒的,走吧。」

  「嗯。」

  喬燼總覺得陸銜洲變了,雖然還是一樣溫柔,但就是有哪裏不對,以前祝川這麼叫他的時候,他都會讓他叫人,這次卻說祝川是叫著玩兒的。

  以前他會用各種辦法坑蒙拐騙的親他抱他,現在卻不肯靠近他了,今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陸銜洲睡的離他很遠。

  他最近不夠乖,所以陸銜洲不給他獎勵了嗎。

  他再乖一點,是不是就能得到獎勵,他是不是還會重新對自己好了。

  喬燼在心裏決定,乖一點,再乖一點。

  -

  草坪上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很多椅子,鮮花紮出來的拱門底下放著一張巨大的婚照,不過卻是一家合影。

  傅教授在躺椅上半睜開眼睛,沈醫生單手抱著女兒低下頭將wen落下來,傅令意小人精似的雙手遮住眼睛,嘴巴卻在偷笑。

  這張婚照讓人一眼看過去就不由自主想揚起微笑,滿溢出來的幸福感讓人艷羨不已。

  方芮和他們前後腳過來,稍稍和兩人客套了兩句便去另一邊了,陸銜洲帶喬燼過去和傅教授說話。

  「新婚快樂,恭喜。」

  傅教授溫和一笑,「謝謝,希望不久之後能把這句話還給你們。」

  陸銜洲但笑不語。

  喬燼看著他的側臉不敢擅自說話,他們兩個人的婚姻沒有公開過,拍婚照也是為了應付陸老,不像傅教授。

  心底泛起一股微妙的酸,喬燼緊抿住唇抵抗這種感覺。

  沈醫生從右側台階上來,攬住傅教授的腰,旁若無人的說:「муженек,你今天真好看。」

  傅教授含笑問他:「令意呢?」

  「跟外公玩兒呢,自從有了這個小兔崽子你就光疼她不疼我了,我懷疑你是不是騙精……」

  傅教授臉色故作微慍,但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並沒生氣。

  喬燼看著比傅教授高出許多卻還像是個孩子一樣撒嬌的沈醫生,呆呆地張了張嘴。

  傅教授看起來比沈醫生大一些,但兩人眼底的溫柔寵愛都是一模一樣的,沈醫生撒嬌的時候,傅教授仿佛很習慣的哄他別鬧。

  傅教授一定很喜歡沈醫生。

  他側過頭去看陸銜洲,只見他眼神裏淡淡的好像沒有什麼感情,視線好像還落在了方芮的方向。

  他本能的不想讓他看,輕輕地拉了下陸銜洲的袖子,小聲問他:「師兄,沈醫生剛才說的那個是什麼?」

  「哪個?」

  喬燼別扭的學了一下剛才沈醫生的稱呼,陸銜洲停頓了下,擡頭看了沈傅兩人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師兄的意思,沈醫生也是從平城大學畢業的。」

  喬燼恍然大悟。

  沈醫生則一臉,真你媽會忽悠,那個明明是老公的意思。

  傅教授這輩子也沒在平城大學上過課,他來的時候就是當老師,給別人上課。

  陸銜洲說:「再叫一聲,我聽聽你發音對不對。」

  喬燼在心裏回憶了下,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的眼睛緩慢的喊:「муженек。」

  羅國的語言發音偏軟,喬燼嗓音天生就軟又帶著一點鼻音,叫起來直接戳在了心尖軟肉上,陸銜洲眼睛發霧,強裝自然的拍拍他的頭說:「以後就這麼叫,好不好?」

  喬燼點頭:「嗯!」

  -

  婚禮開始,喬燼看著台上的兩人說誓詞、交換戒指,主婚人宣布沈醫生可以wen傅教授了。

  沈醫生走近,一只手攬住傅教授的腰,在他擡起頭來的時候wen了上去,全場響起歡呼。

  喬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他和陸銜洲都沒有交換過婚戒,是由律師轉交給他的,一並還有陸銜洲的話。

  ——您能和陸先生結婚,對您、對馮家而言,是一樁獲利極大的交易。

  ——您和陸先生的婚姻是基於基因管理局進行的信息素配對,和愛情無關。

  ——他需要一個妻子,以及,基因管理局的強制配對。

  ——如果按照您養父的意思,您只是他跟陸先生交換一筆周轉的資金的籌碼。不過,他給您主動提離婚的權利。

  陸銜洲又說他真的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他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麼,是後悔娶他了嗎?可他又為什麼不準自己離婚。

  忽冷忽熱的態度,明顯的排斥和不再出現的親wen和擁抱,喬燼真的不明白陸銜洲想要什麼。

  「在想什麼?」陸銜洲忽然問。

  喬燼被嚇了一跳,「沒、沒想什麼。」

  「羨慕嗎?」

  「什麼?」

  「傅教授的婚禮,羨慕嗎?」陸銜洲問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絲艷羨,如果他說了羨慕,就算傾盡一切,他也會給他一個更為盛大、更為用心的婚禮。

  但他沒看出來,只看到了顯而易見的茫然。

  喬燼還是不懂。

  -

  回到平洲的一周後便是校慶的日期,霍泰找了喬燼問他舞伴的事情,隱晦的邀請他做雙方的舞伴。

  周訴最近有了個喜歡的Omega,正在追她,對方也答應了做他的舞伴,喬燼一時沒了對象。

  想了想給他回覆說:我還沒決定。

  霍泰說:不著急,還有一周,你考慮好了找我。

  「嬸嬸,我要吃荷包蛋。」陸默敲了敲桌子,把牛奶推到一邊,「小孩子才喝牛奶,我不喝。」

  喬燼看著他還沒餐桌高,「你不就是小孩子嗎?」

  陸默冷哼了聲:「我智商不是小孩了。」說著他擱下筷子看喬燼,問他:「你跟陸銜洲為什麼不睡在一起?」

  「咳咳……」喬燼被嗆了一口,手忙腳亂的去找紙巾擦嘴,陸默給他遞了一張,稍有些嫌棄的說:「嘖,陸銜洲究竟喜歡你什麼?」

  喬燼沒聽見他的話,好不容易緩過來,怕他再說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忙擱下了筷子說:「我去幫你做荷包蛋。」

  陸默跳下椅子跟過來,在他後面不依不饒的問:「那個老東西對你好嗎?他會欺負你嗎?他兇嗎?」

  喬燼搖頭,「師兄人很好。」

  陸默驚訝的張了張嘴,「他一次都沒兇過你嗎?」

  喬燼想了想,「兇……兇過吧,我不知道那個算不算兇。」

  陸默「哦」了聲轉身出了廚房,爬上椅子坐著,忽然看見喬燼的手機屏幕上又跳出一條消息。

  這時,陸銜洲從樓上下來,看到喬燼在廚房,微微蹙眉問:「李阿姨呢?」

  「出去買菜了啊。」陸默喝了口牛奶,滿臉淡定的說:「你老婆好笨。」

  陸銜洲朝廚房裏看了眼,低聲威脅道:「不許欺負他,不然揍扁你聽見沒有。」

  陸默敷衍的應了聲:「哦。」

  喬燼端著一個形狀抽象的煎蛋出來的時候,陸默脫口:「這個荷包蛋也太醜……」

  陸銜洲:「咳!」

  陸默接過來,規矩禮貌道:「謝謝嬸嬸。」

  陸銜洲最近還是早出晚歸,他們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卻仿佛又回到了剛結婚那會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面的狀態。

  喬燼怕說錯話惹他生氣,稍有些局促的問他,「你、你要吃嗎?我幫你也煎一……」

  陸銜洲說:「不用了,坐下吃飯吧。」

  「嗯。」

  喬燼挑著粥,時不時的擡頭偷瞄陸銜洲一眼,沒等他發現又迅速低下頭,卻不知全被陸銜洲看在眼裏。

  「不吃飯,東張西望幹什麼。」

  喬燼忙不疊低下頭,「對不起。」

  陸默吃完那個不僅醜,還有點焦了的煎蛋,默書似的說:「他缺個舞伴。」

  陸銜洲擡起頭看他,「不是單人舞麼?還需要什麼舞伴?」

  喬燼緊張地把校慶開場需要個舞伴的事情說了,又打量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我沒、沒關系的,霍泰說……」

  陸銜洲說:「安心吃飯,我擔保你校慶那天有舞伴。」

  作者有話要說:我仿佛看見了曙光

 



第47章 青山入我懷(二更)

  第二次庭審,黃孟的當庭指證陸平言因為他的指使才在貨裏放了海洛因,陸陽暉當場發病造成混亂而不得不休庭。

  陸平言跟著去了醫院,牧霜嵐卻留了下來,頭一次主動面對陸銜洲。

  他對陸銜洲的樣子沒有一瞬間模糊,一遍又一遍的鐫刻愧疚,也深刻了他的樣子,「銜洲,好久不見。」

  陸銜洲看著他,淡淡問他:「我怎麼稱呼你,牧助理,還是大嫂。」

  牧霜嵐表情有一瞬間的難堪,微微皺眉道:「你明知道這件事不是平言做的,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也沒打算在你面前洗白自己。」

  「所以呢。」

  「你要什麼。」

  陸銜洲說,「陸平言猜忌多疑,你固執驕傲,你們的糾葛我沒有興趣知道,只是建議你們多放一點心思在陸默身上。至於這個案子,與其來找我,不如讓陸老認罪,換兒子一個清白,很劃算。」

  牧霜嵐擰眉:「你一開始就是為了逼陸老?」

  「時間不多了,如果陸老這會死了陸平言就永遠洗不清了。」陸銜洲冷淡的輕笑了聲:「抓緊時間吧。」

  牧霜嵐掐緊手,微微閉了下眼,「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不必。」

  牧霜嵐沈默半晌,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

  陸陽暉並不是這麼沒有腦子的人,他明知道這個辦法太冒險卻還是用了,因為他快死了,其他的辦法收效太慢他等不了。

  陸銜洲在陸氏根基甚深,即便權利仍在他的手裏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如果就這麼將他拉下來,陸平言的上位會被所有人詬病。

  可若陸銜洲涉案,陸平言便是另一個臨危拯救陸氏的人,這步鋌而走險用的值。

  只是他唯獨沒有想到如今的陸銜洲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會因為他一句話就退學接手公司的年輕人了。

  他沈著內斂,強大到幾乎毫無弱點,同時也不會被感情所擾。

  人之將死,什麼蠢事都做得出來。

  牧霜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倏地握緊。

  陸銜洲說他驕傲,其實他一直在爭取自己的驕傲,卻從來沒有跳脫過桎梏,從禁藥到陸平言。

  數年以前,有些能夠改變第二性征的禁藥胡亂銷售,打亂了Aplha和Omega的性征和人數比例,造成嚴重失衡。

  他父母雙亡又被親戚賣去試藥,但好在年紀不大還未分化出第二性征,然而他長得漂亮,這些人改了主意,訓練他做一個玩物。

  彼時他才十五歲,那些人才不管他有沒有分化,強行要玩,他見了血害怕的打了人,從包間裏跑出來,一下子跪在了陸平言的面前。

  「餵,你瞎了!」

  陸平言蹲下身,看著他問:「小朋友,你怎麼了?」

  「救我……求你。」

  陸平言將他帶回了家,安排人給他處理傷口,甚至還在他擔心不已的時候告訴他已經善後結束了,以後他就跟著自己。

  牧霜嵐點點頭,「謝謝。」

  「就口頭道謝?是不是太敷衍了?」

  牧霜嵐迄今為止還記得陸平言那時候的微笑,溫柔中帶著一絲戲謔,點了點他的額頭說:「有點誠意的話,就拿你自己謝我吧。」

  彼時的陸平言是真的溫柔,他出身卑微不敢言愛,只是小心地跟在他身邊,掩藏住自己的喜歡。

  然而好景不長,陸陽暉知道了他的存在,並把他的身家調查的一清二楚,那樣骯臟的過去,仿佛他站在陸家的地磚上,都會臟了那一小片天地。

  「我給你個機會,進入陸氏工作,適當的時候為我做一件事,我就應允你和平言在一起。」

  這個條件太誘人了,牧霜嵐幾乎毫不遲疑就答應了,他太想和陸平言在一起了,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他沒想到,陸陽暉讓他做的那件事那麼難。

  -

  校慶的前一天,陸銜洲要去,喬燼還是從寧藍的口中知道的。

  他想給陸銜洲打電話,但又怕打擾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要乖,不能打擾他,可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大。

  他找出給陸銜洲雕刻的那個木偶,已經雕了一半初現雛形了,他伸手描摹了一會,小聲問它:「我是不是應該更乖一些才對,可是……怎麼才能更乖呢?」

  「不給他添麻煩行嗎?」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喬燼接起來:「媽媽。」

  「喬喬什麼時候放假?」

  「有事嗎?」

  楊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似乎還帶著一股隱忍似的,「媽媽帶你去見一個人。」

  「是什麼人?大哥嗎?」

  楊芹說:「不是,到那天就知道了,你什麼時候放寒假,要不要跟陸銜洲說說回家過一段時間,你也很久沒回來了,都不知道想媽媽。」

  喬燼一聽就有些委屈,吸著鼻子說:「我想你的。」

  「想我了也不知道給我打電話,每次都是我給你打電話,陸銜洲對你好嗎?」

  喬燼不設防的說:「我不知道,他最近好像變了,媽媽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楊芹一楞,「什麼意思?」

  喬燼大略說了,有些忐忑的問她:「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麼,媽媽你知道嗎?你能不能告訴我。」

  楊芹沈默了會,說:「他想標記你。」

  「我、我知道,可是你說……」

  「那你就給他標記。」

  喬燼一楞,「什麼?」

  楊芹似乎在壓抑什麼,聲音又低又沈,像是帶著股恨意,「既然他這麼想標記你,你就給他標記。」

  **

  「老板,方小姐送了幾張演出票來跟您和喬燼道歉。」

  陸銜洲頭也沒擡,「丟了。」

  寧藍捏著兩張貴賓區的票,反正她也不喜歡方芮,果斷的團成團扔進垃圾桶。

  「既然扔了,那就代表您以後不打算讓她陪您參加活動了,這次是您朋友的金婚宴會,叫喬燼去?」

  陸銜洲頓了頓,說:「不用了,讓丘斐去吧。」

  「為啥啊?大家都知道丘斐是您的秘書,不太好吧。」

  陸銜洲說:「喬燼膽子小,上次去傅教授婚禮他都有些不適應,這種場合帶個女伴算是禮儀,還管我帶什麼人?」

  「也是。」

  陸銜洲又說:「露個臉就行了,我晚上陪喬燼參加校慶。」

  寧藍:「哎,小心繃太緊了。」

  陸銜洲擡頭看了她一眼。

  「不是,你這個人有問題,你直接跟他說你買木偶不得了,拐彎抹角的讓我買又不讓我留著,從上次的餐廳簽名到這次的木偶,您怎麼跟個癡漢似的收藏他東西啊。」

  陸銜洲說:「沒事兒幹了?」

  寧藍:「忙著呢。」

  **

  校慶當天,大禮堂裏布置的非常漂亮,喬燼卻沒有心情欣賞,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垂頭看手機。

  耳邊是同學們的歡聲笑語,他不適的往角落裏更縮了縮,兩手攥緊。

  「喬燼,你的舞伴呢?」

  喬燼擡起頭,看著面前的男生,這人跟姜飛玩得好,一貫也跟他不對付。

  「我看到周訴跟一個女的在一塊兒呢,怎麼你們倆掰了啊?嘖嘖,這塑料的,要不要我幫你找個Alpha啊。」

  喬燼擰眉說:「跟你沒關系。」

  「沒有周訴誰還跟你玩兒啊,也就是姜飛慣著你,你也真夠賤的,一邊勾引他完事兒了還逼他退學,現在沒有舞伴等著丟人吧,活該。」

  「你走開。」

  「走開?就你這種智障誰樂意搭理你似的,你以為姜飛真喜歡你啊,他想玩兒你罷了。」

  喬燼看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口將沒有說出口的解釋咽了下去,他不想參加這個人人歡樂的校慶了,可待會又要演出,走不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成零,莫名的開始想陸銜洲,他說自己會有舞伴的,說過的。

  喬燼拿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結果屏幕上跳出一個推送。

  某明星的金婚現場,他剛想關掉,突然發現圖片的右側有一個漂亮的女人挽著男伴的手,那人眉眼淩厲氣質沈斂,是陸銜洲。

  喬燼一下子懵了。

  上次他帶自己去傅教授婚禮,是不是自己表現的不好,這次他才帶別人去了。

  喬燼在腦海裏回憶,又和這個挽著陸銜洲的女人對比,她笑容有度大方得體,自己……連話都說不好。

  一股自卑湧上心頭,於是拼命的強迫自己想陸銜洲到底要什麼,楊芹說是標記,可他那晚明明答應給他標記,然而陸銜洲卻將他推開說他真的不懂他要的是什麼。

  喬燼想不通,無意識的抓著一個東西來回劃。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背上已經被劃出了一道道紅腫的痕跡,他看了煩躁,自虐似的狠狠把白皙的手背全都弄紅。

  呼吸越來越亂,喬燼幾乎要控制不住內心的煩亂,自殘的行為反而讓他找到了一絲安定。

  「咚咚咚!!」

  鐘聲響起來,校長中氣十足的透過話筒致辭,往前講述校史,往後展望未來,中間講了些榮譽,然後便宣布校慶晚會開始。

  喬燼手指死死地掐緊,手背的紅痕透著道道血絲,耳鳴似的煩亂。

  「喬燼,有人找你!」

  喬燼擡起頭,陸銜洲像是從哪個會議桌上下來,手臂搭著件黑色大衣,隨手拽掉領帶擱在大衣口袋裏,又解開了幾顆紐扣,看起來沒那麼嚴肅沈穩。

  「對不起,我來晚了。」

  喬燼眼圈通紅,垂下頭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對不起,我、我會乖的,你別不要我。」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了哇,玩兒大了。

 



第48章 青山入我懷

  「我沒有不要你,開會來晚了,別哭。」陸銜洲伸手給他抹了抹眼睛,見他不肯擡頭,於是無奈地將他攬進懷裏,低聲安撫:「好了,師兄不對,下次一定不遲到了,好不好。」

  「我會、會聽話。」

  「嗯。」陸銜洲將他從懷裏拉起來,「你的舞伴現在來了,需要他為你做什麼?」

  喬燼紅著眼睛說,「要你……一起跳舞。」

  「那我可能跳的不是很好,你可要帶我了。」陸銜洲說著去牽他的手,發現他避開了下,「怎麼了?不喜歡我碰你嗎?」

  「不是!」喬燼脫口解釋,卻還是把自己的手往身後藏。

  「手怎麼了?拿出來我看看。」

  喬燼搖頭往後退,跟他打商量:「別看,別看了好不好。」

  陸銜洲直覺不對,微沈了下臉色,「拿出來。」

  喬燼小心的從身後拿出來遞給他,不敢看的垂下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別生氣。」

  陸銜洲看著他紅腫的左手,一道道劃痕滿布血絲,這要是給把刀他是不是能把這只手原地解剖了?

  「怎麼回事。」

  喬燼看他的臉色難看,小聲說:「我……不小心碰到了,不疼的,一點也不疼真的,你別、別生氣。」

  陸銜洲擰著眉,在心裏盤算能不能揍一頓,但看著他可憐兮兮的表情到底還是忍住了,「你自己都不疼,我生什麼氣。」

  喬燼心裏發慌,知錯的垂下頭:「муженек,我下次不這樣了,」

  一句軟軟的帶著討好的「老公」把他叫的心軟不已,陸銜洲到底舍不得責備喬燼,況且現在時機也不對,就算教訓只能回家再說。

  **

  開場活動結束,校慶演出正式開始。

  喬燼的舞在後半場,準備時間還算充分,大家共用的更衣室他不太習慣,便抱著衣服打算去舞蹈房換完了再過來。

  「師兄,你能轉過去一下嗎?」

  陸銜洲從善如流,「嗯。」

  喬燼低頭一件件脫掉衣服換貼身輕薄的演出服,忘了舞蹈房的鏡子已經把他的一舉一動全部照的一清二楚。

  纖細的腰,筆直修長的雙腿,單薄漂亮的肩胛骨,陸銜洲一路掃過去,和他視線相對。

  「師!師兄!你怎麼……」

  陸銜洲淡定的轉過身來,「我只答應你轉過去,沒答應你閉上眼睛,你現在可以要求我閉上眼睛,我不會偷看你。」

  喬燼深吸了口氣,紅著臉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這個給、給你。」

  「這什麼?」

  「護、護身……你說,這個要你幫我戴。」喬燼臉紅的幾乎滴血,輕咬了下嘴唇問他:「你不要嗎?」

  「可我不會。」

  喬燼指著護身,又指指自己,「把它放在這裏,然後……」

  陸銜洲接過來,半蹲下來視線幾乎和他腿間一齊,伸手點了點他腿根的位置,感覺到他猛地顫了一下,「不是那裏。」

  「一會需要我離開嗎?」

  喬燼一呆:「你不、不想看我跳舞嗎?」

  「不是,我擔心我在這裏你會緊張,等你跳完了我進來接你。」

  喬燼話在舌尖滾了半天,擡頭問他:「師兄,如果……如果我今天跳得很好,你會給我獎勵嗎?」

  陸銜洲笑說:「當然。」

  喬燼大著膽子問他:「那、那我能預支獎勵嗎?我一定會跳好的,不會讓你失望。」

  「說吧,想要什麼。」

  -

  霍泰邀請喬燼做舞伴,他一直說自己有舞伴了卻不說是誰,他懷疑喬燼只是敷衍自己。

  今天陸銜洲跟另一個女人去參加金婚典禮的新聞他也看到了,於是他在看到喬燼跟一個男人往舞蹈房去的時候便跟上來了。

  他倒要看看喬燼找了誰做舞伴。

  把這個發給陸銜洲,倒要看看他怎麼說。

  霍泰打定主意,沒跟的太近,稍晚了一些才上來,手剛擱在門上就聽見了喬燼甜軟的嗓音要獎勵。

  他一楞,伸手推開一點門縫。

  !!

  喬燼雙手拽住面前男人的西裝,微踮腳迎上他的唇。

  喬燼等了一會,陸銜洲都沒有像以前一樣wen他,頹然的松開手,悶悶道:「謝謝師兄,我一定會好好跳的。」

  **

  陸銜洲曾經見過喬燼跳舞的樣子,頭一次真切的看他在舞台上的樣子還是震撼不已,這種時候的他是絕對自信的,一點一跳都知道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他如果也在感情上也能這麼利落,該有多好。

  陸銜洲怕他不經意看到自己的時候緊張,沒有落座,正巧傅教授朝他招手便走了過去。

  「舍得嗎?」

  陸銜洲看了眼台上獨舞的身影,輕笑了聲:「不舍得。」

  「逼他,也是逼你自己,其實沒有必要這麼著急,一點點來不好嗎?」傅教授有些不大讚同,「我最近在修一個心理學課程,自閉癥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知道。」

  「還有個問題,如果喬燼一輩子都不能明白呢。」傅教授頓了頓,換了個詞:「退一萬步說,他明白了,可你也很明白,他這一生可能都不會像你愛他一樣愛你。」

  「我不在乎。」陸銜洲說著,聲音忽然低了一點,「他今天產生了一點自殘傾向,我在打算要不要就此收手。」

  「但他分不清依賴和愛情,以後能給你的也許依賴大於愛情,你不會覺得不甘嗎?」

  「會,所以我逼他多愛我一點,卻把他逼到這個境地。」陸銜洲垂眸,輕笑自己,「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傅教授笑著搖了下頭,「你要真不是個好東西,他現在孩子都有了,別說直到現在連個標記都沒有。」

  **

  陸銜洲一方面希望喬燼全然交付,一方面又不忍再逼他,人生中頭一回陷入了無法抉擇的處境。

  不甘和心軟互相撕扯,他覺得喬燼大概不是他的配偶,是他的劫難。

  自從那天的自殘開始他便沒再逼得太緊,傅教授說的是,自閉癥不是那麼簡單的。

  慢慢來吧。

  陸銜洲捏了捏眉頭,稍有些疲憊的關掉了手機,早上喬燼說今天回學校拿點東西就放寒假了,還跟他說楊芹希望他回家過幾天。

  他沒答應,說有空自己會陪他去,他倒是沒有異議,乖乖點頭說好。

  這麼乖,卻不愛他,陸銜洲覺得有時候真該揍一頓。

  可是舍不得。

  「老板,出事了!」寧藍風風火火的連門都沒敲就進來了,急的臉色煞白。

  「什麼事?」

  寧藍上氣不接下氣的按著腰,「喬、喬燼把人打了。」

  陸銜洲騰地一下站起身,「誰把人打了?」

  寧藍晃著手機說:「剛才他輔導員給我打電話說,喬燼在學校裏把人打傷了,現在已經送進醫院了,你去還是我去?」

  陸銜洲扯過大衣,「他人呢?」

  「一起去醫院了。」

  「他也受傷了?」

  「手腕有點扭傷,其他問題不大,被他打的那個人問題比較大,輔導員說頭破血流,要不是有人來了,指不定就給打死了。」

  「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輔導員給我發了張圖。」寧藍把手機遞給陸銜洲看,滿地血跡。

  **

  寧藍怕陸銜洲著急開車不安全,到了醫院他也顧不上別人,索性還是陪他一起去了。

  喬燼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發抖,右手攥著左手的手腕,嘴唇細細地哆嗦。

  他的手上還有幹涸的血跡,他拼命的擦,可怎麼都擦不掉氣味。

  「喬燼。」陸銜洲一進醫院就看見他了,側頭交代寧藍去處理傷者的事情,自己則快步走過來問他:「有沒有哪裏受傷?」

  喬燼一看他來,委屈的喊:「師兄。」

  「為什麼跟人打架?」陸銜洲摸摸他的臉,看見他手上的血跡,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喬燼蚌殼似的不開口,說什麼也問不出來,陸銜洲一把將他拽起來上了樓,正好遇見沈醫生要出去查房。

  「借你辦公室五分鐘。」陸銜洲說完,把辦公室門關上了。

  沈醫生:「……別鬧出人命。」

  喬燼從看見他開始喊的一句師兄之外什麼都不肯說,陸銜洲問他什麼都閉口不言,氣得他將人按在膝上,高高地揚起手威脅:「確定不說?」

  喬燼搖頭死活不說。

  陸銜洲壓不住怒意,不信任他可以,但不給他個教訓他永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啪!

  手掌落下來,喬燼掙紮著要下來卻被他按得更緊,一下一下的落在P股上,喬燼起初還能忍住,但後來陸銜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的哭腔喊他:「師兄……疼。」

  「說,為什麼跟人打架。」

  喬燼還是不肯說,陸銜洲怒意幾乎收不住,「你不信任我可以,我給你空間讓你自己解決,但現在出了事也要隱瞞我嗎?喬喬,不管是打傷人還是打死人,都要負刑事責任的。」

  「師兄,別……別打我,痛。」

  「不想挨打就說實話。」陸銜洲聲音冷厲,喬燼這才發現原本他以為的那個冷漠的陸銜洲其實是很溫柔的。

  「不能說,不能說。」

  「好。」

  喬燼哭腔濃重,眼淚砸碎在地板上,拼命的掙紮著卻躲不開,陸銜洲沒有絲毫心軟,知道他現在一定紅腫不堪。

  他無法冷靜,如果今天喬燼失手殺了人,他怎麼辦?

  去坐牢?

  「喬喬,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說的話……」陸銜洲刻意停頓的將他從膝上放下來,又把手揚給他看,留足了讓他恐懼的氛圍。

  喬燼忍著疼,看著他高高揚起的手,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哭,「不離婚,我不要離婚,信息素……」

  陸銜洲一怔,手僵了僵,「你說什麼?」

  喬燼雙手抱住他的腰,一刻也不肯松手,抽抽噎噎的說:「霍泰說,說我跟你的信息素契合度只有90%,基因管理局弄錯了,我跟他有91%,基因管理局會把我分給他,我不要,不要。」

  陸銜洲楞了一會,盡量把自己的思維放在跟他一樣的告訴,試探性的問他:「所以,你是怕我知道了,跟你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開竅了!!下一章就開竅!

 



第49章 青山入我懷

  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後一天,喬燼回學校拿東西,周訴臨時有事讓他幫忙去社團裏拿點東西。

  他找到東西正準備走的時候霍泰來了,和往常一樣溫和。

  「喬老師,你看看我這個偶頭雕的怎麼樣,老是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你能幫我看看嗎?」

  喬燼對雕偶本身興趣就比較大,再加上之前霍泰救了他,便點了下頭。

  霍泰關上門走過來,將偶頭遞給他,喬燼接過來端詳了下,定點有點偏差,左右兩邊有輕微的不對稱。

  「喬燼,你知道信息素契合度的事情嗎?」

  喬燼微楞:「知道,怎、怎麼了?」

  霍泰靠在桌子上,偏著頭輕笑了聲:「你跟我有91%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目前為你匹配到的最高的人,換言之,我們兩個人才是最合適的。」

  喬燼眉頭一皺,「我和師兄是99%。」

  「99%?」霍泰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平時那個溫柔和軟的樣子蕩然無存,他走近了低頭在喬燼腺體的地方輕嗅,「你聞起來好甜。」

  喬燼不習慣別人這麼近的接觸,擱下偶頭往後退了幾步便要走,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霍泰甚至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釋放了一些信息素便讓他寸步難行了。

  「你看,這就是91%的信息素契合度。」霍泰蹲下身,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喬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輕笑,「陸銜洲憑著自己有錢有勢私自改了跟你的信息素契合度,你知道這對Alpha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喬燼不懂這些,滿腦子都是害怕,以前被姜飛強迫的那種感覺又來了,而且這次更加可怕,他連呼吸一下都有東西流出來。

  「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奪走,這是對一個Alpha的羞辱,更何況他跟你只有90%的信息素契合度,他造假數據,要坐牢的你知道嗎?」

  「不可能……師兄不會的。」喬燼掙紮著躲他的手,脫力的手使不上勁,細瘦的指尖拼命的推他拒絕,一遍又一遍的嘗試。

  陸銜洲的信息素常年壓抑,面對他的時候幾乎更是淡的聞不到,這種濃度的信息素幾乎將喬燼擊潰,瘋狂的撞碎他的意志。

  「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的身體會為了誰而綻放。」霍泰站起身雙手攤了下,仿佛在念什麼詩一樣溫柔,「他到現在都沒標記你,明明跟你結了婚卻漠視你,他根本不愛你。」

  喬燼快要撐不住了,信息素一股股的往外沖,他渾身又燙又軟的提不起一點力氣,想咬牙忍住卻還是沒有一點辦法。

  那種瀕臨滅頂的恐懼幾乎淹沒了他,本能的呢喃:「師兄……救我……師兄。」

  霍泰蹲下身,聽見他的呢喃,嗤笑道:「他救不了你了,新聞我已經發出去了,很快他就會因為造假信息素契合度和婚內冷暴力Omega而遭到處罰,以及強制解除你們的婚姻。」

  「不……不要。」

  喬燼渾身燥R,浪湧似的的熱煎熬著他,衣服貼在身上難受極了,可最難受的還是那股不算陌生的濡shi。

  整個社團房間類似書本的油墨香氣和奶香味交織在一起,喬燼開始瘋狂的惡心,無力的攥著衣領發顫。

  信息素嗆得他難受,耳鳴、惡心在一起,他幾乎要暈過去,可這種感覺又撕扯著他,血管幾乎要爆裂開來。

  好、難受。

  「等著吧,我一定要讓他嘗到搶別人東西的代價。」霍泰伸手,擱在喬燼充血的腺體上,感覺到他猛地一顫又炸開一股信息素。

  喬燼被他一碰腺體,一大股黏液湧出來,哆嗦著竟然有一點清明,很舒服的觸碰。

  他必須強行咬著嘴唇才能抵制住不適,意識雖然排斥但就快撐不住了,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的掐著腺體讓自己保持一點冷靜。

  喬燼慌亂的抱起桌上雕刻為半成品的偶頭狠狠的砸在了霍泰的頭上,尖楞紮進皮肉,瞬間撕裂。

  血順著額頭留下來,霍泰臉色一變,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去抓喬燼,「浪貨,求著陸銜洲標記你他都不要你,還下賤的讓他幫你戴護身,姜飛還說你傻,我看誰都沒你騷。」

  喬燼怕極了,本能的不想讓他靠近,胡亂的抱著偶頭亂砸,不知是因為那股莫名的偏執還是下意識的拒絕和恐慌,真就被他這麼胡亂的砸倒了。

  霍泰躺在血泊裏,滿臉都是血,喬燼被嚇呆了,偶頭和他的手上全是血。

  「喬燼,喬?我艹!」周訴見他電話他不通,怕他有什麼事便到社團來看看,老遠就聞到一股血腥氣,還有種奶香味。

  啥玩意,奶茶毛血旺?

  他一推門,直接被嚇傻了。

  喬燼跌坐在一邊滿臉通紅,頭發全汗濕了,嘴唇都在發抖,旁邊則躺著滿臉是血的霍泰。

  小白兔反殺大灰狼,牛逼。

  周訴蹲下身檢查了下霍泰,還有呼吸,忙不疊打了救護車電話,又過來拍拍喬燼的臉,「你打的?」

  喬燼幾乎沒意識了,呆呆地點頭。

  「你……」周訴雖然是個Beta,但是因為追女朋友去了解了不少Omega的狀態,猛地一楞,艹,喬燼這個該不是發情期的狀況吧。

  「你怎麼樣啊?還能行嗎?」周訴伸手將他扶起來,結果還沒使力便跌坐了回去,「我給你老公打電話,手機呢。」

  喬燼搖頭:「不、不要打。」

  「為什麼?」

  「我不想離婚,他知道了一定不會要我了。」

  -

  陸銜洲聽完,幾乎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這些話太讓人想入非非了,他甚至都要以為喬燼開竅了,終於能稍稍回應他的喜歡了,可又怕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師兄,我會乖的,我聽你的話,你別不要我行嗎?」

  喬燼見他不說話,更用力抱緊他的腰,「我會學,學的很好,你別帶別人去婚禮,別喜歡方老師,好不好?求求你。」

  陸銜洲垂眸看著他,「喬喬,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我知道、知道的,只有你能親,別人不行……不要。」喬燼越說越怕,掙紮著去扯自己的領口,把腺體露出來給他:「你標記……標記我好不好。」

  陸銜洲眸光一顫,他的腺體上布滿了紅血絲,再碰一下恐怕就要破皮流血。

  「腺體怎麼回事?」

  喬燼止不住眼淚,顧不上解釋,一定要他給個承諾才行,「你說啊,師兄你說不會不要我,你說。」

  陸銜洲拿下他的手,低頭在他腺體上wen了一下:「別怕,我永遠不會不要你的,你腺體受傷了我現在不能標記你,等好了再說。」

  「那你抱抱我。」喬燼還是不安,拽著他的手要他抱自己,窩進了他懷裏慌亂要求:「你親我,師兄親親我。」

  陸銜洲握住他的手,說:「離婚是要兩個人同意的,你不答應我也不能私自不要你,別慌。」

  喬燼直搖頭:「可是霍泰說,我們結婚半年多了還……你還沒有標記我,超過兩年的話,就可以申請讓基因管理局為我重新分配Alpha了。」

  陸銜洲:「你就是因為這個打他的?」

  喬燼點點頭。

  陸銜洲心口緊縮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喜歡的這個小孩,明明弱的一碰就哭,卻在這種事上像個英勇的小戰士。

  「喬喬,我可以認為,你有一點喜歡我了嗎?」

  喬燼動了動被他打疼的屁股,紅著臉似乎困惑的小聲問他:「我不知道一點是多少,喜歡被你親,喜歡跟你一起睡覺,喜歡讓你抱,是一點嗎?」

  陸銜洲甚至覺得自己眼眶發熱,眨了下笑說:「那不是一點,是很多很多,喬喬其實很喜歡我的是不是?」

  喬燼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判斷,只有本能,「可是你不親我了,也不抱,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看到你跟別人在一起就心臟好疼,我,我以後全聽你的,很乖,你別喜歡別人。」

  陸銜洲知道最近把他逼得狠了,低下頭在他唇上wen了一下,「喬喬的意思是,以後我想親就能親你,還可以抱你睡覺,是這樣的意思嗎?」

  喬燼點了下頭,「我不要你親別人,她們不能抱你的手,不可以,誰都不可以,不許。」

  他從未這樣強硬的說不許。

  陸銜洲被他這個包含告白的「占有欲」弄得心尖滾燙,籠罩多年的陰雲仿佛在這一刻轟然而散,露出幹凈皎潔的月光,全在他一人懷裏。

  我於苦海揚帆,直至遇見你。

  那次他帶著喬燼寫的字,喬燼就像是苦海裏的一葉扁舟,明明經不起風浪,卻能承托起他所有的感情,又像是一盞明燈,讓他看到了岸。

  「我是你的。」陸銜洲抵住他的額頭,低聲承諾:「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直至生命終結。」

  「答應了就不許反悔,我不要你喜歡別人,不要。」

  「不反悔。」

  喬燼安心的仰頭親了他一下,忽然想起什麼一下子坐直身子著急的說:「可是,可是姜飛和霍泰……那時候我都、我不喜歡他們,我只喜歡師兄,我不要那種感覺……」

  陸銜洲輕輕按住他的腺體,誘哄似地說:「因為你還沒有被標記過,以後我給了你標記之後就會沾染我的氣味,就不會被別人影響了。」

  喬燼著急的再次拉開衣領把腺體露給他:「那你快標記我。」

  「小傻子,剛才不是說了等你好了再標記。」陸銜洲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今天是嚇壞了,可能不夠理智。

  他不能趁人之危,等他冷靜下來了,說不定會後悔。

  「叩叩。」

  「進來。」

  寧藍一進來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捂了下眼又松開,無視了窩在陸銜洲懷裏的喬燼,公式化的說:「查清了,霍泰用信息素逼喬……」

  喬燼聽著聽著眼睛便瞪大了,不敢置信的去看陸銜洲,又去看寧藍。

  「寧藍姐姐……」

  寧藍微笑:「陸先生說,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你這個逆來順受的脾氣能說個不字就很不容易了,還敢打人?」

  喬燼委屈:「你都知道?」

  陸銜洲但笑不語,輕輕點了下頭。

  喬燼更委屈了,伸手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屁股,小聲控訴:「那、那你還打我。」

  「不打你,記不住教訓。」陸銜洲伸手擱在他的手上,一起覆蓋住又拉著他的手摩挲了兩下,「還疼嗎?」

  「疼。」喬燼如實說。

  「疼才記得住。」

  「你說了不兇我的,又騙人。」

  寧藍還在,喬燼有點難為情的動了動屁股,紅著臉靠在陸銜洲耳邊說:「寧藍姐姐看我了,你別摸……」

  「沒騙你,我說不兇你,沒說不揍你。」陸銜洲按住他傷處,放沈聲音說:「下次再有這樣的事還敢瞞我嗎?」

  喬燼想起他打自己時候的表情還有挨打的痛楚,忙不疊搖頭:「我不敢了。」

  「好乖。」陸銜洲笑了下,摸摸他的臉準備將他拉起來,「回家了。」

  「師兄,我疼,走不動。」

  陸銜洲被他這個無意識的撒嬌弄得心軟不已,笑問:「那我抱你?」

  喬燼剛一點頭,還未說話便晃了兩下,原本因為害羞有些緋紅的臉頰一下子變得慘白,須臾間遍布冷汗。

  「喬燼?」

  喬燼起初還能應聲,緊接著呼吸急促開始喘不上氣,抓著他袖子的手脫力的落下去,陸銜洲眼明手快的接住他。

  「寧藍,快去找沈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卑微老陸進化流氓老陸

  我覺得最近可以安排陸總吃點好吃的了,你們覺得呢【我覺得你們不想。

  



第50章 青山入我懷

  「喲,曼華姐今天有什麼喜事兒啊,這春光滿面的。」沈醫生剛查完房,單手插兜溜溜達達的回辦公室,跟人插科打諢。

  「沈醫生,快!」寧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快點,出事兒了。」

  「什麼事兒啊,陸銜洲控制不住脾氣把人揍哭了?哎我跟你說這事兒你就別瞎擔心,找你的韓醫生聊會……」

  「不是,喬燼暈倒了!」

  沈雋意含笑說:「陸銜洲這麼沒分寸?我這會去不大好吧。」

  寧藍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不是,他剛剛滿臉冷汗臉色發白喘不過氣,我目測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雋意一聽她的病征形容就嚴肅起來了,頓了下說:「這樣,你去把韓醫生叫到搶救室,就說可能是抑制劑過敏。」

  -

  陸銜洲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從沈醫生回來之後診室的門便緊閉,連聲音也被隔絕的一幹二凈。

  寧藍說把沈醫生剛才推斷是用了抑制劑的事情說了,「你別擔心,一定沒事的。」

  陸銜洲:「是誰送他們來醫院的?」

  「是他同學,叫周……」

  「周訴,他還在醫院嗎,叫他過來。」

  「哢噠。」

  寧藍一看診室的門開了,忙不疊起身跑過去,急急的問:「沈醫生,怎麼樣?」

  沈雋意摘掉口罩,掃了陸銜洲一眼,問他:「上次就跟你說他對抑制劑過敏,你還讓他用,這次的劑量足足是上次的三倍,你想讓他死?」

  陸銜洲沈默。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啊。」沈雋意偏身,指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喬燼,稍微控制了下脾氣說:「抑制劑打了總有針孔的,你也沒發現?」

  「我看過他的腺體,沒有被註射過抑制劑的痕跡,他也沒有提過自己用了抑制劑。」

  霍泰如果想用信息素逼他做什麼,怎麼可能會給他抑制劑?

  而且上次他被自己嚇出發情期之後,他就沒給他準備過抑制劑,那他是從哪裏來的?

  「你自己的Omega什麼脾氣你不知道,他敢跟你說自己差點被別人標記的事情?」沈雋意說著,忽然蹙眉問道:「等會,你這意思是你根本沒告訴他抑制劑過敏的事?」

  陸銜洲擰緊眉頭嗓音喑啞的說:「我怕他知道了害怕,讓他把我的信息素當抑制劑用就夠了,平時多在意一點就沒事了,索性就沒說。」

  「……你跟我進來。」

  陸銜洲跟他進了診室,另一位年輕醫生掃了他一眼,略一頷首便出去了。

  沈雋意說:「你給過他信息素提取液,你就是最好的解藥,唯一的辦法就是標記。」

  「徹底標記?」

  「暫時標記也可以,只不過需要的次數多一點,本質上來說是差不多的,你給他信息素就行。」

  「好。」

  「在這兒徹底標記不大像話,暫時標記吧。」沈雋意打量了下診室,可惜了,時機挺好,場合不行。

  陸銜洲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喬燼,臉色慘白睫毛漆黑,整個人顯得又乖又軟。

  「怎麼還不咬,還要洗幹凈再說?」

  陸銜洲將人抱起來忍著發抖的手撥開他後領,低下頭在遍體鱗傷的腺體上wen了下,感覺到那裏也遍布冷汗。

  喬燼還在昏迷,沒感覺到齒尖刺破腺體的痛楚,他那種怕疼的脾氣,如果有意識一定會眼淚汪汪的說疼,再說不要。

  陸銜洲從他腺體裏註入了一些信息素,等他呼吸稍稍平穩了些才松開,輕舔了下腺體被咬破沁出的血珠,舌尖掃了下。

  雖然只是個暫時標記,卻被他做的像是個神聖的儀式。

  他打算等喬燼好了再說,結果兜兜轉轉還是要標記,陸銜洲無奈的笑了下,無論計劃多周詳,遇見了他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沈雋意靠在墻邊,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自己當年的樣子,覺得真是神,人總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會對另一個人動心,然而兜兜轉轉卻還是在那個人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

  所有人都覺得陸銜洲和喬燼根本不相配,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會愛上喬燼這種Omega,可感情誰說的好。

  配不配的,他就是心動了,有什麼辦法。

  「哎陸總,我這輩子唯一、哦不,唯二罵你的兩次都是因為你的Omega,你不會跟我秋後算賬吧。」

  陸銜洲聽見沈雋意的揶揄,知道喬燼沒多大問題,松了口氣的同時頭也沒回的問他:「你既然知道他沒多大問題,故意的?」

  沈雋意一挑眉梢:「什麼沒多大問題,你要是不在這兒他問題大了,你在這兒就沒什麼問題,也幸好是之前你給了他信息素,要不然今天真得收屍了。」

  陸銜洲摸摸喬燼的臉,眼神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謝謝。」

  沈雋意一擺手:「行了,他這會估計也難受著呢,雖然沒醒,不過你抱他會吧潛意識也好受點。」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陸銜洲再次深陷醜聞,涉嫌造假信息素契合度,強行掠奪別人的Omega!」

  「信息素契合度造假!」

  「讓陸銜洲寧願造假信息素契合度也要娶的Omega,喬燼究竟是誰?」

  「屢次醜聞纏身,前陸氏總裁陸銜洲信譽直降,恐無法翻身。」

  陸銜洲臉色越來越難看,雨後春筍似的新聞標題一個個直指他造假信息素契合度強娶了喬燼,捕風捉影又大放厥詞。

  「寧藍,去查。」

  寧藍:「查什麼人發的新聞嗎?」

  「不,查我跟喬燼的信息素契合度,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基因管理局蓋了紅章的文件,還有假?」

  「有錢沒有什麼辦不到。」陸銜洲言簡意賅的說:「新聞的矛頭都在我身上,少部分在喬燼身上,卻只字不提喬燼原本的未婚夫,將自己摘得一幹二凈,受益者是誰很明顯。」

  寧藍遲疑了半秒,「好,我立刻去。」

  原本他還有些不大明白,就算霍泰說了信息素契合度的事,喬燼也不可能真的失去理智打他。

  他如果拿了信息素契合度的文件給喬燼看,證據確鑿的嚇唬他,那就難說了。

  陸銜洲倏地攥緊手,他認定的人,哪怕信息素契合度為零,別人也沒資格肖想!

  -

  因為之前那次過敏陸銜洲給他灌了點信息素提取液,醫學術語他不大懂,簡單來說就是他的信息素抵消了一點抑制劑。

  問題算不上大,也不小,每隔兩天就得咬一口註入一點信息素,又得控制劑量,因為他發情期快來了。

  一勞永逸的辦法是徹底標記。

  陸銜洲見他身子虛便沒舍得,只是每天咬一口,喬燼怕疼,每次看他過來都紅著眼睛問能不能不咬。

  得到否定的答案就委屈的往他懷裏鉆,讓他輕一點。

  陸銜洲壞心一起,握住他的胳膊將他拉起來,「自己把腺體露出來。」

  喬燼眼眸瞪大,紅著臉往後縮了點,他被咬都不想了還要自己主動捏住腺體送給他咬,「師兄……」

  「不聽話了?」

  喬燼察覺他威脅的目光緊張的心臟亂跳呼吸紊亂,顫著手捏住腺體半跪起身,小心翼翼的稍微傾身靠近他:「給、給你。」

  「好了不逗你了。」陸銜洲將他抱起來擱在膝上松松的圈住腰,「我問過周訴了,他說你是隨身帶的抑制劑,我讓寧藍查過沒有以你名義購買的抑制劑,從哪兒來的?」

  喬燼怕再挨打,反射性的捂住屁股,老實把抑制劑的來源說了。

  「你媽媽給你的?!」

  「她說讓我不要麻煩你,發情期來了就告訴她,你是不是生氣了?」喬燼小心的打量著他的臉色,怯怯道:「你別怪她好不好,她也不知道我過敏的。」

  「嗯。」陸銜洲沒說破她本該帶喬燼去做抑制劑過敏反應測試的,只是看著他的眼睛鄭重的說:「喬喬,我標記了你對不對。」

  喬燼點頭。

  「我知道你更加信任你媽媽,但是你嫁給了我,接受了我的標記,身體裏有我的信息素。」他說著,故意伸手擱在他的小腹上,說:「以後這裏還會有我的孩子,我們才是最親密的人,對不對?」

  喬燼有些沒轉過彎來,但還是點了下頭。

  「以後有任何事都要先告訴我,包括你媽媽給你的東西、讓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不可以瞞著我,明白嗎?」

  喬燼想了想,說:「我們是最親密的人嗎?」

  陸銜洲說:「是。」

  「那你別怪我媽媽,行嗎?」

  陸銜洲頓了頓,含糊的說:「別擔心,我有分寸。」

  喬燼將頭埋進他頸窩,小狗似的蹭了蹭,乖乖說:「那我以後全聽你的。」

  陸銜洲心軟的「嗯」了一聲,低頭在他腺體上wen了一下,卻沒著急標記而是將他拉起來,沖著他的唇而去。

  喬燼被他捏著下巴,呆呆地感覺到舌尖探了進來,乖乖的張開口讓他進來,細膩而柔軟的描繪口腔的每一處。

  「陸……我靠。」寧藍啪的一聲關上門,捂著胸口說了聲:「兒童不宜非禮勿視,造孽我一個單身狗。」

  陸銜洲:「……進來吧。」

  寧藍深吸了口氣,端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老板。」

  陸銜洲八風不動,喬燼已經臉紅的快燒起來了,一個勁的往他懷裏躲,「師兄,是不是被寧藍姐姐看到了。」

  寧藍說:「我什麼都沒有看到,請放心。」

  喬燼一聽,更害羞了。

  陸銜洲問她:「什麼事著急的連門都不會敲了。」

  寧藍回過神,說:「信息素契合度的文件還在等,不過新聞那個查到了一點苗頭,第一個發布地址是國外的IP,只知道是在一個網吧裏,目前還查不出來是什麼人。」

  陸銜洲略一蹙眉,「讓祝川查。」

  話音未落,一個吊兒郎當的男人就站在了門口,兩手插兜毫無正形的靠在門框邊,「還要你說?幫你查出來了。」

  「誰。」

  「說是可以說,不過你拿什麼謝我?」

  陸銜洲頓了頓,看了眼懷裏已經害羞到不敢擡頭的喬燼一眼,擡眸看著祝川含笑問:「一輛跑車夠不夠?」

  



第51章 一身都是月

  祝川靠在門邊,「嘖,終於舍得兌現你的跑車了?先前就該給我的,非得等標記小朋友了才兌現,你是不是人。」

  陸銜洲說:「生意人,謹慎點應該的。」

  喬燼疑惑:「什麼跑車?」

  祝川瞇眼一笑,「嫂子,你的師兄說……」

  陸銜洲咳了一聲,臉不紅氣不喘的甩鍋,「祝川跟人打賭輸了輛車就跑來坑我,你別信他的。」

  喬燼乖乖點頭:「嗯,我只聽你的話。」

  「我的娘哎,這也太乖了吧。」祝川目瞪口呆的側頭去看寧藍,「這老東西什麼命啊,我怎麼就沒有個這麼乖的寶貝。」

  寧藍瞇眼笑:「但你有Alpha啊祝先生。」

  祝川:「……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陸銜洲咳了聲終止話題,擡頭問他:「你查到什麼了。」

  祝川收起玩味的表情,倒也沒有多嚴肅,走進病房挑了張椅子坐了,二郎腿翹的比紈絝還要浪幾分。

  「說起來這事兒還怨你。」

  -

  霍泰已經醒了,傷得比較嚴重,但縫合好傷口輸了血就算沒有大問題了。

  家人都在平洲,聽聞消息便過來陪他,從老到小十幾個人圍在病房裏要追究到底,絕不能放過行兇者。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兇傷人?這事兒一定不能……」

  「霍泰是我們家幾代單傳的獨苗,他要是出了事我怎麼活啊。」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家庭還是有多大的背景,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

  霍泰聽他們七嘴八舌的憤怒控訴和哭聲心裏煩,「你們先出去,頭疼。」

  霍母忙過來,抹著眼淚問他:「兒啊,媽媽知道你疼,你放心吧,我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就算……」

  「我說,能不能出去?」

  霍母一呆,「好好,你別生氣啊還有傷呢,我們這就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眾人魚貫出去,霍泰斂下眉目輕舒了口氣,這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艱難伸手夠到接了起來,對方破口大罵:「你傻逼吧,這麼著急透露幹什麼?」

  霍泰皺眉,「我自有打算。」

  姜飛道:「我告訴你這個消息,是他媽讓你幫我一起報覆陸銜洲的,你這麼沈不住氣早知道我就不找你了。」

  「著急?你覺得著急嗎?」

  姜飛不知道,校慶那天喬燼是怎麼跟陸銜洲索wen的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再不挑破這層窗戶紙,喬燼就對陸銜洲死心塌地了。

  他又不是真的愛喬燼,沒那個耐心。

  那個傻子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撩也撩不動,情話說了也沒反應,白癡似的。

  「那你現在呢?得到什麼了?」姜飛壓著脾氣就差順著信號過來揍他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霍泰喘了口氣緩了緩頭上傷口的疼痛,他起初只是想逗逗喬燼,借此報覆一下陸銜洲。

  一個Alpha的Omega被搶走,無異於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強占,與奪妻之仇毫無二致,這是最嚴重的羞辱。

  任何一個Alpha都忍不了。

  後來姜飛告訴他,陸銜洲和喬燼的信息素契合度根本沒有那麼高,只有90%,他就更不服了,難道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他心一橫,便打算用信息素的壓制羞辱回來這事兒就算完了,結果沒想到喬燼能摸起偶頭就把他打了個半死。

  艹。

  「誰知道那個傻逼有病的,我本來就想用信息素讓他知道點厲害就算了,誰知道他能這麼沒輕沒重的,我他媽的還煩呢,你少跟我罵罵咧咧的。」

  姜飛自從被爺爺送出國之後就一直憤憤不平,雖然他對平洲沒多大感情,但被人扔出去太屈辱了。

  他跋扈慣了,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難堪。

  他無意中聽在基因管理局工作的大哥說陸銜洲和喬燼的信息素契合度根本沒那麼高,當時數據出了錯,不過已經結婚了就算了。

  Omega一旦被標記就不能被第二個Alpha標記,只能將錯就錯。

  姜飛計從心頭起,便求他大哥做了第二次匹配測試,結果看到了91%的霍泰,於是找到了他。

  「那現在怎麼辦?這新聞就算這麼廢了?」

  霍泰眨眼一笑,「算了?喬燼既然敢打我,就該為這種行為付出代價,說起來還要感謝他打我呢,我還愁沒有別的理由。」

  姜飛蹙眉:「什麼意思?」

  霍泰忍住了嫌棄他智商,不耐道:「喬燼的反應明顯就是沒有被標記過,他們結婚半年多還沒有標記就代表感情不睦,陸銜洲有婚內冷暴力的嫌疑,可以匿名舉報讓他們離婚。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這麼高,不小心沒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就被他打傷,基因管理局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吧。」

  姜飛恍然,「你是想讓基因管理局介入,讓喬燼來照顧你?」

  「我只是一個受害者,怎麼會知道那麼多門道,一切都是服從基因管理局的安排罷了。」

  **

  祝川說完自己的調查結果,寧藍抵著下巴猜測:「那這件事到底是姜飛幹的,霍泰只是無意中知曉,還是他們兩個聯合?」

  祝川:「我只能查出是誰最先發布的新聞,至於他們是不是聯合這就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是搞文藝的,不是算命的。」

  寧藍看了喬燼一眼,問他:「霍泰跟你說過什麼嗎?」

  喬燼那時候被信息素影響,意識不大清醒又害怕,再加上他記性本就不好,記不起來了霍泰有沒有提到姜飛,只好歉疚的搖搖頭。

  「對不起。」

  「不礙事,交給我。」陸銜洲攬住他的腰,擡頭看寧藍又側頭掃了祝川一眼,道:「先不管霍泰,既然姜飛這麼想把事情鬧大,那就先跟他玩玩。」

  祝川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想幹什麼。」

  「活了這麼多年,誰還沒幹過點錯事了,想找總能找出來一些讓人萬劫不覆的東西的。」

  祝川沈默半秒,然後朝他豎起拇指,「狠人,著實狠人,我只聽過那種和對方商量能不能撤掉新聞,盡量往下壓的。你倒好,一了百了啊。」

  陸銜洲說:「我是個生意人,不愛做賠錢的生意。」

  寧藍恍然,怪不得之前他讓黃孟指證毫不知情的陸平言而不是陸陽暉,饒是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也還是覺得這人真的可怕了。

  也就是他寵著喬燼,這要換個人這麼糟蹋他的心,那都夠死八萬回了。

  **

  楊芹聽說喬燼住院的消息便趕了過來,被寧藍攔在門外,「陸先生在裏頭呢。」

  「他在我就不能見了?我是喬燼的媽媽!」

  「他都在醫院快三天了您才想起來自己是他媽媽,我看您這個母親做的也不是很稱職嘛。」寧藍嗤了聲轉而問她:「哎對了,馮朝恩的案子什麼時候判啊,您找好為他脫罪的辦法了嗎。」

  楊芹整個人都被氣的發抖,原本還算溫柔的氣質蕩然無存,「你只是陸銜洲身邊的一條狗,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話,你老板還要喊我一聲媽!讓開!」

  韓醫生正好路過,淡漠的掃了一眼,涼涼道:「醫院裏禁止喧嘩,想吵架,出去吵。」

  寧藍剛想說話,韓醫生又說:「寧小姐,您之前的例行檢查報告出來了,麻煩過來取。」

  寧藍走近了,伸手在韓醫生穿著白大褂的手臂上敲了敲,瞇眼笑說:「嗨呀大夫你七點半下班對吧,我這會還有事呢,晚上等我一會?請你吃飯。」

  韓醫生側頭看了一眼病房,抽回手冷漠道:「隨便你。」

  -

  暫時標記的時效只有三天,所以每當快要失效的時候就要重新標記一次。

  喬燼雙手攥緊,眼圈通紅的看著陸銜洲可憐兮兮的問:「師兄……不是標……記完了嗎……」

  陸銜洲將手落在他的yao上,靠近耳朵壓低了聲音問他:「喬喬平時都是怎麼練的,這麼軟。」

  「就,仰臥……遊泳還有很多……」喬燼仰頭,感覺到他的齒尖落在了喉結上,小聲嗚ye了聲。

  「俯臥撐會練嗎?」

  「會,會啊。」

  陸銜洲松開他,輕輕在他嘴角碰了一下,「下次我來監督你練,要是我發現你撒謊那就挨打,怕不怕?」

  「不、不怕。我都能做好的。」

  「規則不一樣。」陸銜洲靠近他耳邊說了下規則,好整以暇的看見喬燼的臉色下一秒爆紅,「你……」

  「陸總,她來了。」寧藍推開病房門,語焉不詳的報告,沒讓喬燼聽出是誰來了。

  陸銜洲在喬燼唇上又親了下,說:「乖乖把飯吃了,我出去一會。」

  -

  「楊女士,找個地方談談。」

  楊芹看著陸銜洲冷硬的表情,執意道:「我要見喬喬,我是他的媽媽,就算他跟你結了婚你也沒有權利讓我不見他。」

  陸銜洲八風不動的看著她,淡淡問:「你希望讓喬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媽媽在吵架嗎。」

  楊芹啞口無言,只好答應他去樓下的花園裏談。

  「我看到新聞了,你到現在都沒有標記喬喬,這就代表你們婚姻不睦,我有權利請基因管理局解除你們的婚姻約定為他重新分配Alpha。」

  「所以呢?」

  「什麼所以呢,你娶了他卻讓他遭受你的婚內冷暴力,我聽說你在外頭還有個姓方的女人,你對婚姻不忠,還讓喬喬遭遇了那麼大的危險,你覺得你有資格再做他的丈夫嗎?」

  「你跟我談資格。」陸銜洲眼皮一掀,冷漠的看著楊芹,「我問你,喬燼對抑制劑過敏的事您知道嗎?」

  楊芹一楞。

  「不知道是吧,那麼我再問您,喬燼分化之後你和馮玉生除了為他匹配Alpha之外,您有為他做過任何一件事嗎?」

  楊芹不說話。

  「譬如說,教他生理知識,帶他去做抑制劑過敏反應測試,告訴他標記的意義,以及怎樣控制信息素,請問喬燼的媽媽,您做過什麼?」

  楊芹踉蹌了好幾步被陸銜洲逼近墻角,色厲內荏道:「你什麼意思?我是他媽媽,我難道還會害他嗎?」

  陸銜洲冷笑,「你剛才說,你從新聞上看到了我沒有標記喬燼。」

  「那又怎麼樣,你想說新聞不符合事實?」

  「不,你口口聲聲作為喬燼的母親,他的事情你都是從新聞上才知道,如果沒有爆出新聞,你就以為自己兒子過得很好嗎?」

  陸銜洲面容冷漠,嘴角勾著一絲冷諷,「自己兒子的狀況要從新聞上來看,您這個母親,不覺得失職嗎?」

  



第52章 一身都是月

  楊芹被說得啞口無言,蒼白解釋:「我……我不知道他對抑制劑過敏。」

  「你指控我沒有標記喬燼,但是你是怎麼教他的?」陸銜洲眉目冷厲,說出的話也冰冷的很,「你讓他發情期了不要找我,給你打電話?你能幫他做什麼,用抑制劑害死他嗎?」

  「我不是……」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喬燼交給我,你讓他小心不被我標記,就是想著有一天能夠讓他離婚,是嗎?」

  「是,我根本不打算把喬喬嫁給你!」楊芹見再隱瞞也沒意思,索性直說了,「你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能玩的過你一根手指頭嗎?」

  楊芹越說越激動,「你手上沾滿鮮血,你能對喬燼好嗎?要不是喬燼瞞著我簽了婚姻契約書,我根本不會讓他跟你在一起!」

  陸銜洲沒說話,等她說完。

  楊芹倒苦水似的紅了眼睛,「他有自閉癥,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眼睛,雖然治療好轉一些可他是傻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馮玉生跟馮朝恩怎麼對他的,我沒辦法!」

  「他到哪裏都是累贅,他小的時候我帶他東躲西藏到哪兒都是冷眼,除了自己照顧能放心交給誰?交給你嗎?」楊芹擡頭看著眉目冷淡的陸銜洲,控訴似的啞聲質問:「你敢說你沒有一刻厭煩他嗎?!」

  陸銜洲淡淡問:「因為厭煩,所以你覺得他是累贅嗎?」

  楊芹聲音一頓,嘲諷似的說:「你二十出頭就接手公司,這輩子恐怕都沒見識過什麼叫人人喊打痛不欲生,你知道我帶著喬燼住在咳一聲就有可能會塌的房子裏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窮到炒菜連油都沒有的地步,連個風扇都買不起,只能用書本給他扇風趕蚊子的地步嗎?」

  「所以你和馮玉生寧願賣了喬燼,也要保證現在的生活,是嗎?」

  「賣?」楊芹目呲欲裂的瞪著陸銜洲,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來,「賣?你憑著良心說,有人能夠毀你的婚嗎?如果喬喬不嫁你會怎麼對我們。」

  「你覺得自己沒錯,是嗎?」陸銜洲問他,「我的威脅對你們來說,比喬燼的安全和幸福更加重要。」

  楊芹強詞奪理:「那你如果真的覺得喬燼的幸福更重要,你為什麼不願意跟他離婚?他跟你在一起,能得到的全是你願意給他的,你不愛他了呢,轉手收回你要他怎麼辦,你能給他什麼保證。」

  「你想要什麼保證。」

  「你資產的一半,你敢嗎。」

  陸銜洲點了下頭:「說到重點了,既然你這麼要求了,那我也告訴你,他給我在一起我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一旦離婚,他什麼都拿不到。」

  楊芹攥緊拳,「你不能!」

  「你已經毀了喬燼的半個人生,還想毀掉他另外半個人生嗎?」陸銜洲眼神瞬間冷下來,字字冰冷,「你口口聲聲保護他,下一次他因為抑制劑死在家裏你都不知道。你保護他?你死了呢,讓他跟你一起死?」

  「你!」

  「我?我是他的合法丈夫。而你,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喬燼信任你依賴你,我不想讓他難過。」

  「你想威脅我?我是他媽媽,難道你還敢不讓我們見面嗎?!還是你想也弄死我?」

  陸銜洲輕笑了聲,「如果我不答應,你覺得你見得到他嗎?」

  「陸銜洲!你簡直!」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既然你當初舍得把他嫁給我,就不該再存著從我手裏奪走的想法。」

  陸銜洲轉過身,冷冷交代:「從今天開始,我不希望喬燼會聽見任何關於離婚的說法,他有丈夫,發情期來了自然有人陪他度過、給他標記,楊女士您覺得呢?」

  「你想強行標記他?」楊芹撲過來抓著他的手臂,撲通一聲跪下來,「我求你,你別標記他,他真的不適合你。」

  她這一跪,路上的行人全都駐足下來。

  「我求求你,他心智不健全又不會討好人,真的不適合你,你放過他吧。我收回剛才的話,不要你一分錢,你放了他。」楊芹淚如雨下的哀求他,看的路人竊竊私語。

  陸銜洲冷漠的看著她,說:「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你就是現在死在我面前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果真如此狠心?!」

  陸銜洲說:「狠心?我才要問問你顧及過喬燼的感覺嗎?你覺得我們不合適,那你問過喬燼的意思嗎?他喜不喜歡我?」

  楊芹一楞。

  「你沒有問過他的意思,因為在你的心裏喬燼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你只給他你覺得需要給他的。你覺得我不是什麼好人,就讓他想辦法別被我標記,等著日後離婚。」

  「你覺得他傻,就不該出去惹人不高興,讓他躲在家裏別跟別人相處。你覺得馮玉生和馮朝恩欺負他,只要他乖一些你們母子的處境都會好轉。」

  「你問過喬燼的意思嗎?」

  「他喜歡悶在房間裏不出去嗎?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會難過嗎?他想離開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的丈夫嗎?」

  陸銜洲垂眸看著她,「你一個都不在意,你說我拿喬燼當工具,你又拿他當什麼,累贅?」

  楊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不是……」

  陸銜洲又問她:「上次喬燼因為不想跟別人一起跳舞故意扭傷腳,你帶他去醫院了嗎?」

  「我帶他去醫務室檢查過了!你不要見縫插針的含血噴人!」

  陸銜洲勾出一個冷笑,「醫務室,他是個跳舞的,那雙腳就是他的命,落下病根一輩子就毀了,現在你還覺得你是真的愛他嗎?」

  楊芹被他說得再也忍不住,狼狽的伏地大哭。

  路人聚集的越來越多,還有人拿起手機錄像,陸銜洲給她留最後一絲面子,不再多說的擡腳上了樓。

  **

  新聞持續發酵,社會本身對Omega的權益就比較傾斜,婚內冷暴力的行為是堅決不允許的。

  陸銜洲從前新聞也不算好看,縱橫商界手段殘忍,競爭對手死在面前都面不改色。再加上從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在意方芮的那些小動作碰在一起,渣男帽子就扣穩了。

  基因管理局也不能坐視不理,下發了文件表示會徹查,一旦新聞屬實便會強制要求他們離婚。

  第二項,霍泰確實是喬燼打傷的,他有義務也有責任去照顧直到康覆。

  事情鬧得太大,陸銜洲也不想瞞著喬燼,便跟他說這件事問他怎麼想。

  喬燼不太確定的問他:「我們會離婚嗎?」

  陸銜洲說:「不會。」

  「可是基因管理局說,如果事情屬實就會要求我們離婚。」他當時是因為基因管理局的要求才娶他,會不會因為這個而不要他。

  「不會,只要喬喬不想離婚,就沒有人可以要求你離開我。」陸銜洲摸摸他的臉,似誘哄的問他:「喬喬想離婚嗎?」

  喬燼用力搖頭,雙手摟住他的腰:「不想!」

  陸銜洲輕笑,這個小傻子,「那咱們就不離婚。」

  至於霍泰。

  「我去照顧他,他是我打傷的,我願意、願意承擔責任。」

  陸銜洲微楞,從一開始嫁給自己的畏畏縮縮到現在勇於承擔責任,喬燼似乎真的成長了一點。

  「沒到那個時候。」陸銜洲低頭親了他一下,「別擔心,交給我。」

  -

  基因管理局不是那麼好糊弄。

  如果陸銜洲拿不出他沒有婚內冷暴力喬燼的證據,再加上他兩次因為抑制劑過敏而住院的記錄,事態更加糟糕。

  喬燼鼓起勇氣給基因管理局打電話,說自己沒有遭受婚內冷暴力,但卻被對方反過來說交給他們處理,讓他不要害怕。

  新聞越鬧越大,喬燼有個專門用來發木偶的微博,登上去一看也被嚇了一跳,被人扒出來了,有聲援他的,也有罵他的。

  他點掉通知,切到話題裏去看,分成兩派。

  一是質疑Omega的權益是否真的有保障,另一派則是攻擊陸銜洲,牽扯之前的運毒案,全是支持喬燼離婚的。

  他才不想離婚。

  「叮咚。」

  喬燼點開微信,瞬間瞪大了眼睛。

  -

  「他還小,徹底標記就有可能懷孕,我不希望毀了他的事業。」

  陸銜洲一早便親自到基因管理局接受專員的調查,態度堪稱誠懇。

  專員根本不信,「沒有徹底標記,那你們有過X生活嗎?」

  「你們這不太像話啊。」陸銜洲手指擱在椅子扶手上,輕笑了聲說:「我說要拒絕你強制讓我結婚,總得給我時間培養感情吧,這小孩兒我還沒追著呢你就讓我跟他上床,禽獸也不能這麼著啊。」

  「少跟我偷換概念啊。」專員瞪了他一眼,知道他這人不好對付,三兩句話就能被繞進去。

  「亂說,我是那樣的人嗎。」陸銜洲換了個姿勢,依然閑適帶笑,「徹底標記這是一輩子的事兒,我倒是不要緊,你總得給人孩子一點時間吧,讓人說你們基因管理局強制專政。」

  「這還怪我們了?」

  「可不是怪你們,這個信息素契合度匹配就是不合理的。」

  專員一擡手打斷他,「你還別說,今天我要給你們做第二次的信息素契合度測試,如果真的出了錯,那喬燼……」

  「啪!」陸銜洲一拍桌子站起來,把專員嚇了一跳,「你幹、幹嘛?」

  原本的隨和帶笑變得陰冷異常,「你們基因管理局做事不嚴謹,隨意分配結婚對象,長達半年多都沒有發現出錯,現在卻要求別人為你們的失誤承擔後果,單位是否還有更大漏洞,我想大家都想知道。」

  專員聽出他的威脅,抖了抖肩膀賠笑:「不是,沒那麼嚴重,就說說而已說說而已,我們局長也很關心這次的事情,讓我跟你商討一下怎麼解決。」

  陸銜洲重新坐下來,恢覆笑意,「您說。」

  專員抹了把冷汗,這倒黴工作怎麼就甩到他的頭上了。

  「第一,霍泰確實是喬燼打傷的,第一次測試結果顯示他的信息素契合度也確實高於你和喬燼,而且你和喬燼也確實……」

  陸銜洲手機突然響了下,他垂眸看了眼,寧藍發的微博鏈接。

  微博名:喬燼。

  一張半跪在床上的照片,他穿著寬大的足夠蓋住腿根的襯衫,怯生生的低下頭親wen沈睡的男人,半露的肩膀上有著欲蓋彌彰的紅痕。

  配了幾個字。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喬喬:我也想保護你。

  



第53章 一身都是月(一更)

  陸銜洲足足有一分鐘沒有反應過來,幾乎是傻了。

  照片上的喬燼怯生生的,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可偏偏配的詞那樣勇敢。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但是這樣就等於把喬燼也推上了風口浪尖,他寧願自己來承受,喬燼只要安心在他的羽翼下跳舞、雕偶就好。

  「怎麼了?」

  陸銜洲果斷給喬燼撥了電話過去,很快的接起來,聲音很小,也是怯生生的喊了聲「師兄」。

  「誰讓你發的微博?」

  喬燼沈默半秒,小心翼翼的說:「對不起,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陸銜洲被他撩的心尖柔軟,放低了聲音說:「我沒有怪你,問問你,你從哪兒弄的這張照片?有人教你發的?」

  喬燼說:「祿虹姐姐給我的,沒有人教我,我……我自己發的,想保護你、我喜歡你……應該一起、一起承擔。」

  陸銜洲微訝他竟然都明白什麼叫風雨同舟了,「你有沒有想過,你發了這條微博,就代表沒有回頭路了,就算你再怎麼樣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喬燼聲音軟糯卻堅定的說:「我知道!」

  「後悔嗎?」

  喬燼說:「不後悔。」

  陸銜洲還想說什麼,忽然聽見青蒼瘋狂的叫聲,忙問:「怎麼了?」

  喬燼順著叫聲一看,門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扛著攝像機和話筒,「家門口有好多人擠在那裏,我們回不了家了。」

  陸銜洲猜測是記者想去扒新聞,沈聲問他:「還有什麼人跟你在一起?」

  「還有默默,李阿姨開的車。」

  「好,你們在車裏不要出去,等我回來,別怕。」

  喬燼「嗯」了聲:「我不怕。」

  專員在一邊等的不耐煩,活像被人當場餵了幾口狗糧,恰好手機也蹦出一條推送,點開看了,直接驚呆了。

  圖上那個睡著的,不不不是陸銜洲嗎?!

  專員擡頭,只來得及看見陸銜洲匆忙離開的背影。

  「哎你,調查還沒結束!」

  陸銜洲掛掉喬燼的電話,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沒一會,對方便傳了一份文件在他的手機上。

  喬燼發了這條微博不要緊,整個微博都炸鍋了,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懷疑這個賬號下是不是陸銜洲在操縱,又或者是威脅他做的危機公關。

  畢竟他們這幾天才爆出來沒有被標記的新聞,而且新聞裏提到的方芮,也發了一條似是而非的微博,將火苗引得更大。

  有些多事的人將喬燼的過去扒的一幹二凈,他跳舞的演出,賣出去的木偶,微信、微博甚至連他自閉癥治療的記錄都翻的一幹二凈。

  寧藍甚至沒有來得及插手便已經昭告天下了,「對不起陸總。」

  「不是你的問題別瞎攬鍋,這些東西只要有心誰都能查到。」陸銜洲從手機上擡起頭,「我這裏有份文件,你去以我的名義發出來,對了這個微博……怎麼用?」

  寧藍一楞,「您不會用?」

  陸銜洲將手機遞給他,寧藍利落的註冊了微博問他用戶名設置,想了想直接輸入了姓名,「自作主張」的關註了喬燼,停在他的主頁。

  「您點這兒,是轉發。想說什麼直接說就行了。」

  -

  李阿姨也被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多人?!」

  喬燼說:「沒、沒事的,別給他們開門就行了,師兄說他馬上回來。」

  默默坐在座椅上玩他的遊戲,兩耳不聞窗外事似的說了聲:「反正就是來拍你們的,放青蒼咬死他們吧。」

  喬燼被他嚇了一跳,「別亂說。」

  默默聳了下肩膀,「說著玩的。」

  喬燼一口氣沒松下來,默默又說:「要是陸銜洲那個老東西,說不定真的會放青蒼,他沒有人性的。」

  「……」喬燼已經懶得糾正他要喊叔叔了,「他很好的,沒有你說的那麼狠。」

  「他也就是對你好。」陸默忽然擡起頭,湊近了問他:「嬸嬸,我昨天晚上聽見你哭了,是不是陸銜洲打你?」

  喬燼臉色更紅,「沒、沒有。」

  「你臉怎麼這麼紅?」陸默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該不是喜歡他打你吧,嘖嘖。」

  李阿姨在一旁心照不宣的笑,這小兩口終於能好好相處了,那可不是挨打的哭腔,至於是什麼,兒童不宜。

  「沒、沒有!」喬燼感覺自己呼吸滾燙,就差惱羞成怒去捂他的嘴了,「你再亂說我以後就不教你雕偶了。」

  陸默果真不再說,卻把平板豎了起來面對他。

  喬燼瞪大了眼睛,這個!

  陸銜洲轉發了他的微博,也配了一句話。

  ——我於苦海揚帆,直至遇見你。

  「哎那是誰的車,是不是陸家的!」

  「快走!他們要走了,快!攔住!」

  記者們烏泱泱沖過來,李阿姨再想倒車已經來不及了,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車窗被拍的砰砰響,七嘴八舌的詢問他:「請問一下你和陸銜洲是商業聯姻嗎?有人說是你父親把你賣給了陸銜洲,請問是這樣嗎?」

  「陸銜洲到現在都沒標記你是不是?」

  「陸銜洲在跟你結婚之後還和舞蹈家方芮有來往,請問有這回事嗎?」

  「你今天發的微博是他威脅你的危機公關嗎?請問你會采取法律手段要求離婚嗎?」

  「聽說您打傷了和您信息素契合度91%的Alpha,請問您會對此負起責任嗎?」

  「你有自閉癥對嗎?陸銜洲能……」

  記者們餓狼似的圍在車窗四周,只待他一下來就將他撕個粉碎,尤其他模糊聽見了一句自閉癥,本能的瑟縮了下。

  喬燼額頭冒出冷汗,掌心汗津津的有些呼吸不過來,卻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握住默默的手,安慰他:「默默你別怕,我……我會保護你的。」

  陸默看著他煞白的臉,額頭上全是細汗,手指肉眼可見的發抖,呆了幾秒,半晌點了下頭。

  喬燼看著他們的嘴一張一合,猛地想起年幼時他和媽媽兩個人東躲西藏,身邊的人也是這樣指責他們。

  殺人犯的兒子。

  殺人犯的妻子。

  不要跟他玩兒啊,他爸爸是殺人犯,變態會遺傳的萬一他也會傷害你怎麼辦,乖啊別理他。

  離我孩子遠點!

  虛幻和現實重疊,每一句話都像是開過刃的刀源源不斷的落下來,他幾乎快撐不住了,腦子裏發懵手指發顫。

  這些人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麼多惡意,卻還覺得自己在捍衛真理。

  李阿姨急的直按喇叭試圖讓他們離開,尖銳的鳴笛沒讓他們有絲毫退卻反而更加激動,渾身刺癢的去撥陸銜洲的電話。

  沒打通。

  「報警吧。」李阿姨邊抹汗邊說:「這樣再擠下去,咱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陸先生來。」

  喬燼想了想,「好。」

  !

  一陣尖銳的鳴笛聲想起,李阿姨擡起手,「不是我。」

  陸銜洲拉開車門下來,在原地站定,朝記者們勾了下手指頭。

  陸默:「他在喚狗嗎?」

  喬燼沈默了下,「好像有點像他叫青蒼的時候。」

  -

  「請問一下陸先生關於您和喬燼……」

  「那個微博是不是您……」

  「您和方芮之間……」

  「等一等。」陸銜洲擡起手,甚至稱得上禮貌的詢問:「讓個道兒方便嗎?」

  記者們一怔,幹嘛?

  陸銜洲朝這邊招了招手,喬燼還在緊張裏沒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拉開車門朝他一步步走了過去。

  記者們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呆呆地看著他看著緊張卻堅定走向陸銜洲,被握住手的時候松了口氣。

  「師兄。」

  「嗯,怕不怕?」

  喬燼搖頭:「不怕。」

  陸銜洲旁若無人的托住他的後頸,低頭輕輕地wen了一下,眉眼溫柔的幾乎掐出水來,「好乖。」

  記者們面面相覷,這是哪一出?

  陸銜洲轉而握住他的手,說:「我先生膽子小,有什麼話就問我,別嚇著他了。」

  一陣寂靜過後,逼問再次響起,還是那麼尖銳。

  陸銜洲拿過一只話筒,聲音極低的開口:「我很愛我的愛人,至於沒有標記是因為他年齡還小,標記了就有可能懷孕。跳舞是他的生命,我不會剝奪這一項,是否標記不妨礙我愛他。」

  「據我所知你們是商業聯姻,真的有愛情嗎?」

  喬燼反射性的擡頭去看陸銜洲,只看得見他下顎棱角,還有一動一動的嘴唇,緊張的呼吸都慢了,他確實是馮玉生賣給他的。

  「我們之間確實是商業聯姻,我在一次演出上對他一見鐘情,後來基因管理局下發了文件為我們分配了婚姻,我太驚喜了也不忍心委屈他,便開始追他。」

  「啊?」眾人嘩然,喬燼也傻了。

  陸銜洲面不改色的說:「承蒙大家的關心,我的追求進展還不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那就好。

  不對?!

  「這不是重點吧陸先生,我們關心的是您為什麼長達半年時間還沒有標記您的Omega,以及造假信息素契合度和婚內冷暴力的事情。」

  陸銜洲掃了疑問的人一眼,「你是哪家的記者,這個業務能力誰招聘的你?」

  一句話挖了兩個坑,還想質問的記者忽然沈默了。

  「陸先生解釋不了就開始人身攻擊了嗎?」

  「這個就叫人身攻擊了?」陸銜洲嗤笑了聲,說:「你問的三個問題,我上來就回答你了。」

  「第一,我們的婚姻有基因管理局的文件,我造假信息素契合度?你是在質疑基因管理局能被人收買,內部腐敗由一個外人只手遮天嗎?這一項,你去跟基因管理局的局長核實不該找我。」

  「第二,我是喬先生的粉絲,不想輕易標記,希望在追求到他的那一天讓他心甘情願的交付,這樣錯了嗎?還是我應該不顧喬先生的意願強行標記把他當成生育工具,Omega不是人嗎?」

  「第三,誰告訴你我婚內冷暴力喬燼的,你讓他親自來跟我說。」

  記者啞口無言,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這和他們原本的預想偏差的太遠了,卻偏偏又找不出哪兒不對。

  寧藍適時的走上前,「陸先生和喬先生累了,接下來有什麼問題請問我。」

  「喬燼兩次因為抑制劑過敏而住院,難道暫時標記都不能給,要給他使用抑制劑嗎?這是否也是婚內冷暴力!」

  寧藍拿出一份文件舉起來,「這是信息素抽取的記錄,想必在座的也有Alpha,即便沒有抽過也應該聽說過,知道信息素提取是一個多麼痛苦的過程。」

  「什麼意思?」

  寧藍冷眼掃了眾人一眼,抖了下文件到他們眼前,「這是陸先生為了喬先生抽取信息素的記錄,你所謂的婚內冷暴力,是他抽取自己的信息素當做抑制劑給喬先生用。」

  「不顧Omega的意願強行標記和私下抽取自己的信息素給自己愛人當做抑制劑用,你覺得哪個是暴力?」

 



第54章 一身都是月(二更)

  「師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喬燼接過陸銜洲的大衣掛在衣架上,跟前跟後的問他今天早上去哪兒了。

  「不快了,我還嫌太慢了,讓你帶著默默擔驚受怕。」

  陸銜洲擡眸,掃了一眼陸默。

  他自己換完了鞋,跑到桌邊去雕刻他早上剛入手的木偶,完全沒有因為今天的堵截嚇到,早熟的驚人。

  喬燼揪著他的袖子喊:「師兄。」

  陸銜洲擡手敲了他的腦門一下,笑道:「你跟我表白,我得親自回來聽,那張照片那麼好看我都沒看過便宜了那些人了。」

  喬燼舔了舔唇,小聲說:「你也覺得好看嗎?」

  陸銜洲點頭,伸手將他抱在桌上坐著,另一只手遮住陸默的眼睛,然後在喬燼疑惑的眼神裏低頭吻了下來。

  「唔!」

  陸銜洲咬住他的唇,用舌尖誘導他一點點張開,舌尖相抵相互糾纏,在他怯糯要躲的時候強硬的帶領他不準退縮。

  喬燼無論被他親過少次都總結不到經驗,每次都幾乎缺氧,紅著臉趴在他懷裏小口喘氣。

  「要親多少次你才會學會呼吸。」陸銜洲有些無奈。

  喬燼的害羞跟長歪了似的,別人逗的時候臉紅,自己說話卻一點兒不含糊,「那你多親親我,我好好學。」

  「喬喬,你這麼撩我,我要標記你的。」

  喬燼仰起頭,學著他平時撩自己的樣子咬了他的喉結一下,又側著頭微微低下來露出腺體,「那你、標記。」

  陸銜洲低頭wen了腺體一下,卻沒咬,而是靠近了他耳朵,低聲說:「真正的標記不在這裏,我看有必要教你點兒正經的生理知識了。」

  喬燼疑惑,「那疼嗎?」

  「可能會有一些,不過我盡量讓你不那麼疼,怕嗎?」

  喬燼點頭,「怕,但是我想讓你標記。」

  這麼一句怕,但是想讓你標記,比他說不怕還要讓人心軟,陸銜洲覺得自己的死穴被喬燼掐的穩穩的,別說是一顆心了,要命都一點不含糊。

  「餵,我還在呢!」陸默被捂著眼,終於忍不住了,「能不能把這種話帶回房間說,我才四歲半,要不要臉。」

  陸銜洲松開手,笑著在他額頭上敲了下,「喲,把你忘了。」

  陸默嫌棄的呸了一聲,「老東西。」

  陸銜洲伸手從他口袋裏摸了一顆糖,在陸默張牙舞爪抗議的同時若無其事的剝開了餵進喬燼嘴裏。

  「甜嗎?」

  「嗯。」喬燼小聲說:「不過,你幹嘛搶默默的糖。」

  「小侄子孝敬嬸嬸,應該的。」陸銜洲將他從桌上抱下來,側頭說:「小兔崽子自己老實點兒,我把話帶進房間說了。」

  陸默冷漠的「哦」了一聲。

  喬燼含著嘴裏清甜的糖,陸銜洲牽著他上樓進了臥室。

  這不是他第一次進他的臥室了,加上上次誤闖是第二次了,不過這麼仔細的打量還是頭一回。

  擺設非常簡單,簡單的一幅字,一個書架稀稀朗朗的擺著幾本書。

  陸銜洲抱住他擱在腿上,將剛才在樓下淺嘗輒止的wen加深,直到他無力的掙紮才松開。

  「我不……不能呼吸了。」

  陸銜洲輕啄了下他微腫的唇,撥弄了下散發著奶香味信息素的腺體,低聲問他:「喬喬,那個圖片是誰讓你發的?」

  「你不相信我想保護你嗎?」

  陸銜洲搖頭,「不,我相信,但是我很了解你,沒有人給你支持,你一定不敢。」

  喬燼點了下頭,說:「我問了周訴。」

  雖然陸銜洲說沒事,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一句沒事就能解決的了。

  他不想永遠都躲在身後讓陸銜洲給他安排好一切,他也想保護陸銜洲,也想像他一樣成為一個可以被依靠的人。

  祿虹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上次的婚照。

  「那些人無非是想說你們感情不好,這麼張婚照發出去我看誰還敢逼逼,誰會一邊冷暴力一邊滿心寵愛的陪老婆拍婚照,傻逼嗎。」

  喬燼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圖片,深了口氣。

  他問了周訴,周訴說:「這張照片發出去是好使,不過也等於把自己廟門兒建在大水塘上了,你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不怕嗎?」

  喬燼想了想,他怕的,但是他還是想保護陸銜洲。

  陸銜洲聽完他說的這些,心軟的不像話,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裏輕嘆了口氣,「我的喬喬怎麼這麼好。」

  「師兄也很好。」

  「不過你為什麼沒有問你媽媽,而去問周訴?」

  喬燼埋頭在她懷裏,悶聲說:「我怕我媽媽不答應,我、我不想跟你離婚,她會讓我跟你離婚的,我喜歡師兄,不分開。」

  陸銜洲包裹了萬千冰川的心臟終被徹底軟化,輕嘆了口氣說:「喬喬長大了,會自己做決定了。」

  -

  記者們在陸銜洲那裏討不著好處,被他連忽悠帶譏諷的戲弄了一陣,又被寧藍拿著文件斥責了一通,忿忿的又去了陸氏大樓。

  「請問一下,您知道令弟的事嗎?」

  「麻煩陸總回答一下關於您弟弟陸銜洲和喬燼的婚姻狀況好嗎?之前他牽扯的運毒案進展的如何,喬燼是否參與。」

  「他們之間是不是商業聯姻互相利用?」

  陸平言一從公司出來,便被潮水般的記者圍住,他腿腳不便,坐在輪椅上哪兒也去不了。

  牧霜嵐回去取東西了,只要個司機陪在他身邊。

  「還有新聞傳出,是您在貨裏藏毒試圖陷害親弟弟,有這回事嗎?」

  「您是否參與毒品交易,那麼這個位置真的是您從自己弟弟手裏搶過來的嗎?對此您有什麼好說的呢?」

  助理推著他,慌忙阻攔,「不好意思,這件事陸總無可奉告。」

  「麻煩你們去問當事人,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成峰。」陸平言開口,制止了他阻攔記者的動作。

  陸平言擡起頭,兩手擱在膝上淡淡地掃了記者們一眼,說:「我,沒有在貨裏放任何東西。」

  記者正欲再問,陸平言又道:「我弟弟兩口子非常恩愛,那些不實傳聞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以訛傳訛。」

  「外界傳言你和陸銜洲關系非常好,可為什麼新聞爆出來您沒有為他說過話,而是全權接手公司?陸銜洲娶喬燼是不是也為了公司的繼承權?」

  陸平言說:「我只是替他顧一段時間,等他昭雪了,公司還要還給銜洲的,從來都不是接手的意思,請知悉。」

  牧霜嵐取了東西下來,聽見記者的話,手指倏地攥緊。

  「聽說您有一個兒子,卻沒人知道您的Omega的什麼身份,是否也是利益交換?」

  話題突然從陸銜洲一下子轉著到他身上,牧霜嵐反射性的看向陸平言,他久久沒有說話,卻不知怎的忽然回了下頭,看著他幾秒鐘。

  牧霜嵐感覺自己渾身的血全部聚集在了心臟處,撐的他喉中泛腥,手指冰涼。

  「他死了。」

  牧霜嵐松了口氣。

  **

  盡管多方澄清,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雖然有陸銜洲抽取信息素的證明,喬燼的表白微博,再加上陸銜洲對基因管理局的施壓,好歹不用去照顧霍泰了。

  晚上吃完飯,喬燼陪陸默霸占了他的辦公桌雕偶,陸銜洲沒地方了只好去椅子上坐著,看著喬燼耐心的教導陸默。

  桌角的小盤子裏放了各式各樣的糖,一人剝了一顆塞進嘴裏,兩個小孩兒。

  陸銜洲看著有意思,笑了下說:「喬喬,傅教授又有了,改天帶你去找他玩兒。陸默,你去了別欺負令意妹妹。」

  陸默瞥了下唇,「知道了。」

  喬燼起初沒反應過來,直到陸銜洲朝他勾勾手指頭,把手擱在他肚子上,貼著耳朵說:「這兒,有孩子了。」

  喬燼微微瞪大眼,感覺他的手掌在自己小腹上摩挲著,紅著臉小聲抗議:「癢。」

  「受著。」

  喬燼果真就不再動了,過了一會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小聲問:「師兄,我明天想去看看霍泰行嗎?」

  陸銜洲蹙眉:「看他幹什麼,不許去。」

  「我把他打傷了……」喬燼始終覺得他打人不好,雖然他不喜歡霍泰,但還是想去道個歉,「你不喜歡嗎?那我……」

  陸銜洲不答反問,「他信息素是什麼味。」

  喬燼想了想,「唔,像油墨?」

  陸銜洲故作兇狠的掐緊了他的yao,惡狠狠的說:「信息素都記得這麼清楚?不準去。」

  喬燼以為他是生氣了,低下頭,「你別生氣,我不說了。」

  陸默「嘖」了一聲:「他沒生氣,是酸了。」

  喬燼一呆,疑惑的看了眼陸銜洲,見他別過眼冷哼了一聲,忙又抓住他的手指,討好的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把自己嘴裏還剩的半顆糖渡給他,「甜嗎?」

  陸銜洲把糖抵還給他,側頭咬了下他的耳垂,壓低了聲音說:「喬喬,跳舞給師兄看,好不好?」

  喬燼紅著臉,輕輕點頭:「嗯。」

  陸銜洲輕咳了聲,一本正經的說:「陸默,再雕五分鐘就回房間睡覺。」

  陸默擡起頭,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我開個音樂行嗎?」

  陸銜洲沈默半秒,「小兔崽子。」

  -

  舞蹈房早就裝修好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一直沒有人進來過。

  陸銜洲打開了燈,喬燼跟在後面進來直接被驚呆了,這……裝修師傅還真的把屋頂以及四面墻全都裝上了鏡子。

  他擡頭看了一眼,這大概是真的能全方位的看清楚了。

  墻角有個衣櫃,陸銜洲伸手指指:「去換衣服。」

  喬燼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小聲說:「那……那你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不偷看也行,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換不好我就睜眼了。」

  「一分鐘?!」

  「不夠?那四十秒。」

  喬燼忙不疊說:「不不不,一分鐘我……我夠的,別少了。」

  陸銜洲忍笑閉上眼,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小跑著過去拉開櫃門找舞蹈服,還嫌他不夠緊張似的竟然開始數數了。

  「一、二、三、四、五……」

  喬燼手忙腳亂的解衣服扔在地上,找到舞蹈服便往身上穿,急的滿頭汗,生怕他睜開眼睛看。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喬燼長舒一口氣,換完了。

  陸銜洲看著他臉頰通紅滿臉是汗,故意釋放了一些信息素刺激他,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臉頰更紅,不自覺的舔唇咽唾沫。

  他又釋放了一點信息素,感覺差不多了才走向他,伸手給他擦了擦臉,故作疑惑的問他:「怎麼臉這麼紅?太熱了嗎?」

  喬燼呼吸微亂,眼睛微紅的委屈控訴,「你欺負人。」

  作者有話要說:從現在開始,準備好胰島素噢





第55章 一身都是月(一更)

  「欺負人?」陸銜洲伸手敲了下他的額頭:「我怎麼欺負人了?」

  喬燼吸吸鼻子,小聲說:「你才給我一分鐘換衣服的時間,我們演出後台換衣服都沒有那麼短。」

  陸銜洲冷哼了一聲:「他們跟我能一樣嗎?」

  喬燼搖頭。

  「好了,跳吧。」陸銜洲雙手抱胸靠在墻邊,好整以暇的挑了下眉:「跳錯了就要被懲罰,好好跳。」

  「你想看什麼舞?」

  陸銜洲被他這麼一問楞了下,「你不是只會芭蕾舞嗎?」

  喬燼也沒氣惱他沒去了解過自己,「其他的舞也會一些的,不過專業是芭蕾,其他的可能跳得沒有那麼好看,芭蕾你看、看過了……問你想不想看其他的。」

  陸銜洲摸了摸鼻子,有些汗顏的咳了一聲,湊近他耳邊問了句,喬燼立即瞪大了眼睛,「這個……不、不行。」

  「不會跳?」

  喬燼為難的低下頭,紅著臉說:「會……可是……」

  「不想跳給我看?原來喬喬說喜歡我都是騙我的,得了,回去睡覺吧。」

  「不、不是的。」喬燼怕他誤會,忙不疊握住他手臂,輕吸了口氣說:「我……跳給你看,只不過我、我只學過一點點,跳的不好,你別嫌棄。」

  「嗯。」

  喬燼找到自己手機搜了個曲子出來,與悠揚婉約的芭蕾舞伴奏不同,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一個個鼓點恰到好處。

  喬燼閉著眼聽了一會曲子,猛地張開雙臂又倏地收回來,彎腰的同時踮起一只腳尖,柔韌中透著一股力量。

  貼身的舞蹈服突出他四肢漂亮的肌肉,點踩的極穩,但因為跳慣了芭蕾,在這種大開大合的動作裏少了剛硬力量,反倒多了一絲柔軟。

  曲調一轉,喬燼猛地停了下,遲疑的看了陸銜洲幾秒忽然咬了下唇,在他疑惑的眼神裏微微閉上眼睛,將手往下擱在kua間。

  陸銜洲倏地站直身子,眼神一下子暗下來,渾身的肌肉全繃緊,喬燼偏頭微微閉著眼,手掌虛虛擱著,柔軟的腰一送一收做了幾個充滿欲望的頂胯動作。

  他長得極幹凈,卻又做著充滿誘惑力的舞蹈動作,甜軟純白到極致,也欲到了極致。

  隨著音樂,喬燼動作漸收,陸銜洲覺得自己莫名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又有種他再跳下去自己可能會當場被他勾到主動發情。

  這小孩兒從清純芭蕾舞演員秒變性感撩漢能手幾乎只有一秒的功夫,小細腰擺送之間讓他體內的信息素都快抑制不住的爆出來。

  他不懂舞,不懂節奏和技巧,但他覺得世界上最好看的舞,一定就是喬燼跳出來的那支。

  「師兄,我……跳得好嗎?」喬燼站在原地,喘了幾口氣緊張的看他,等他評價。

  陸銜洲輕舒了一口氣,朝他伸手,「過來。」

  喬燼快步走過來,伸手抹了把汗,有些難為情的說:「這種舞我跳的不好,其實周訴很會跳這種的,我……」

  陸銜洲掐住他的Y將他擱在了把桿上,嚇的喬燼本能的按住他肩膀,「師兄!」

  「喬喬。」

  「嗯、嗯。」喬燼被他的眼神盯得緊張,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不由得放慢了呼吸,「我……我跳的不好嗎?」

  「不,跳得很好。」陸銜洲低下頭靠近他的頸窩,咬了他的鎖骨一口,低聲說:「以後不許在別人面前跳這種舞,知不知道?」

  「嗯。」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陸銜洲擡起頭,額頭抵住他的,又補了句:「我不讓你跳你就不跳,你不好奇也不想反抗嗎?」

  喬燼小幅度的搖了下頭,「我不想、不想讓你不高興。」

  「那我高興的事情,你都會答應嗎?」陸銜洲勾唇一笑,伸手擱在他的腺體上,另一只手作勢松開,喬燼本能的一勾。

  !!!

  陸銜洲信息素險些就此爆開,激的他頭暈眼花,咬牙啞著嗓子喊了聲「喬喬。」

  「師兄,我……要掉下去了。」

  「不會,別怕。」

  陸銜洲有時候覺得,自己跟喬燼的撩人本事比起來簡直是班門弄斧,要不然怎麼他使勁渾身解數喬燼都紋絲不動,而喬燼輕輕一個動作他就要丟盔卸甲。

  要命。

  陸銜洲伸手按在他的腺T上,低頭將吻落在了J側,喬燼整個人輕顫,無力的抓住他的手臂,「師兄……」

  「嗯。」

  「好奇怪。」

  陸銜洲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逐漸充血的腺體,感覺到他呼吸變重,信息素的味道濃郁了不少,連身體的抖也嚴重了許多。

  「哪兒奇怪?說清楚一些我才知道是什麼癥狀。」陸銜洲誘哄著他把感覺一字字說出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親手摧殘了一朵純凈的花,把他變成自己的顏色。

  「……熱。」

  「你咬重一點……不舒服。」

  陸銜洲繼續哄他說,「還有呢?想讓師兄抱你嗎?」

  「嗯~」喬燼N受的仰起頭,猝不及防從屋頂的鏡子裏看到自己潮紅的臉頰還有M亂的眼神,一下子傻了。

  那是!

  「師師兄!你……」喬燼這下才反應過來,帶著哭腔控訴他,「你在屋頂裝鏡子!」

  陸銜洲知道他這是反應過來了,將他從把桿上抱下來,抵在了他身後的鏡子上,含笑說:「我不是說了嗎,鏡子多,才看得清楚。」

  喬燼難為情的別過頭,結果又從身後的鏡子上看到自己的臉,冰涼的鏡面熨帖著薄薄的舞蹈服帶來別樣的刺激。

  「師兄……」喬燼哭腔更甚的撲進他懷裏試圖躲開鏡子。

  陸銜洲明知故問:「怎麼了?」

  「鏡子。」

  「鏡子怎麼了?」

  喬燼難為情的直搖頭,小聲說:「能不能不要鏡子,我……」

  「害羞了?」陸銜洲想看看他到底能聽話到什麼地步,故意說:「可是我很想看,喬喬乖,我們在這裏好不好?」

  喬燼紅著眼睛,眨巴眼睛看了他一會,就在陸銜洲妥協的時候,輕輕的點了下頭。

  「嗯。」

  陸銜洲被他驚了一秒,擡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自己,「我說要在這裏標記你,你確定不反抗嗎?」

  「你說想、想看,我……聽你的。」

  陸銜洲長舒了口氣,嘆息似的低頭輕舔了下他的腺體,壓低了聲音說:「喬喬,你這麼乖,我怕自己忍不住想把你欺負到哭出來。」

  喬燼沒聽懂他話裏的含義,但欺負兩個字他明白,害羞的輕輕「嗯」了一聲,「給、給師兄欺負。」

  陸銜洲猛地睜開眼,又輕輕閉上,這小孩,捏著他的七寸了怕是。

  **

  喬燼的發情期還沒來,做不了徹底標記,盡管他能分泌,但還是不夠,每次都疼得哭著說不要。

  陸銜洲又比常人更壯觀一點,他更是受不住,一來二去對這件事有點本能的畏懼。

  每每被他撩起來想要他抱,但是等他進一步了又害怕的往他懷裏縮,太疼了。

  「想什麼呢?」陸銜洲擱下早餐,伸手敲了敲喬燼的後腦勺。

  陸默喝著牛奶,頭也沒擡說:「他說自己吃完飯想打一會遊戲,不好意思問你。」

  陸銜洲掃了他一眼,「我看是你想打遊戲了吧,小兔崽子。」

  陸默別過頭,看著喬燼一會,忽然垮下臉賣慘:「嬸嬸,你也想玩遊戲的是不是?」

  喬燼呆了呆,「啊?啊是,是。」反應過來又去看陸銜洲,小聲跟他打商量,「師兄,讓他玩一會?」

  「你就慣著他。」陸銜洲涼涼掃了陸默一眼,又進廚房了,喬燼跟了過去,在他身後小聲說:「師兄,我今天能去看看霍泰嗎?」

  陸銜洲手一頓,半晌才說:「要我陪你去嗎?」

  「要。」

  陸銜洲臉色稍霽,「嗯。」

  **

  霍泰在醫院住了一周,每天不是喊這兒疼就是喊那兒疼,明裏暗裏給基因管理局施壓。

  信息素契合度監測出錯,是他們的問題,但這太嚴重了,不可能承認是他們出錯導致了霍泰受損。

  他們要跟霍泰達成協議。

  「如果真的讓民眾以為是我們不嚴謹,那麼以前的婚姻配對也會遭到質疑,難免有人想要借著這個借口離婚,或者鉆漏洞偷換概念。」

  霍泰坐在病床上,臉色還有些蒼白,看起來禮貌又溫和,「我知道,可是我的權益又有誰來保障呢,我難道就不算民眾的一份子了嗎?」

  負責人忙道:「我知道,知道,可這件事的影響太惡劣了,霍先生您看我們對您做出相應的經濟補償,咱們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可以嗎?」

  霍泰說:「可以,你讓陸銜洲和喬燼公開給我道歉,我就考慮答應這個補償。」

  負責人眼前一黑,這怎麼可能,陸銜洲不把基因管理局拆了就算好的了,還讓他公開道歉。

  道歉那就等於把這件事徹底捅開了,還要補償,這人在想屁吃。

  「你先考慮一下吧,我改天再來看你。」負責人站起身,理了理毫無褶皺的西裝,冷哼了聲出了門。

  霍母「哎」了一聲:「劉副局,這就走……哎劉……」

  她擱下東西,嗔怪似的看了霍泰一眼,「你們聊什麼了,把他給氣成這樣,我看他來的時候不是態度還挺好的嗎?要是給補償,你就認了算了,那個喬燼有什麼好的,說不定都是二手貨了,你搶到……」

  「媽。」霍泰一開口,忽然停住了,倏地回頭看向門口。

  喬燼。

  



第56章 一身都是月(二更)

  霍泰心一下子落進谷底。

  他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剛才母親那些話他都聽見了?他喊的那句「媽」他也聽見了?

  「喬燼,你聽我解釋。」

  喬燼聽見他不耐煩的喊那聲「媽」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楞神,霍泰不是說他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還是雕偶師嗎?

  那麼病房裏這個瘦削高挑,說話有些尖酸的女人是誰?

  霍母聽見喬燼兩個字,手裏東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指著他問:「你就是喬燼?」

  陸銜洲擡手將喬燼護在身後,淡淡道:「手收回去。」

  霍母說:「來照顧我兒子的嗎,進來吧。」

  「不是。」

  「那你們來幹什麼?」

  陸銜洲仍護在喬燼面前,聲音極輕的說:「敢問這位太太,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幹什麼?」

  陸銜洲伸手從喬燼的口袋裏掏出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未說話就被霍泰打斷,從病床上翻身下來將霍母拉到身後。

  「你想幹什麼!我媽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想威脅她。」

  陸銜洲含笑,上前一步笑容不減的說,「你覺得這種話對我說,有用嗎?」

  霍泰盯著他的眼睛,絲毫不怯的說:「只要我不松口,你和喬燼的婚姻永遠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我勸你對我別這麼趾高氣揚。」

  陸銜洲輕笑著搖了下頭,

  「你笑什麼。」

  「小朋友。」陸銜洲擡起頭,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含笑說:「你還太小了,遠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真正痛苦的。」

  「什麼意思。」

  「無論你松不松口,我都是喬燼配偶欄的唯一人選,就算我和喬燼的信息素契合度為零,基因管理局都得說是99%,知道為什麼嗎?他們遠比我更怕這件事鬧大。」

  陸銜洲伸手,拍拍他的病號服的領口,勾著點笑說:「你真的聰明,就不該把基因管理局當槍使。」

  霍泰咬牙與他對峙,「我不信你就能只手遮天。」

  陸銜洲收斂起笑,點了下頭像是認同了他的話,「我確實不能只手遮天,但是遮遮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想幹什麼?!」

  陸銜洲挑了下眉梢,淡淡道:「我聽說你是文學系的,對吧,你覺得毀掉一個人,需要幾步。」

  霍泰看著他,幾秒後忽然笑了,「你不敢。」

  陸銜洲後退了一步,朝他微笑,幾乎是氣聲般說:「那麼,遊戲開始。」

  霍泰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陸銜洲微笑著跟霍母說,「霍太太,請問您是霍泰的繼母嗎?」

  霍母一楞,隨即反應過來,「你罵我?」

  「這話怎麼說呢。」陸銜洲臉上表情甚至稱得上是溫和有禮,低眉淺笑的說:「這話是霍泰同學說的,他說自己母親生前是個雕偶師,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對吧霍泰同學。」

  霍母轉過頭。

  霍泰臉色難看的看著陸銜洲一會,「你少捏造事實!」

  陸銜洲輕笑,「是捏造嗎?」

  霍母擰著眉總覺得今天這兩個人來者不善,尤其前面這個三兩句話就把局面扭轉成他占優。

  明明是他們占理才是。

  「餵你……」

  「喬喬,回家了。」陸銜洲懶得浪費時間,拍拍喬燼的頭喊他回神。

  喬燼說:「等我一下。」

  「嗯?」

  喬燼沒回答陸銜洲的疑惑,走近病房,對著霍泰語速緩慢的說:「對不起,我打了你,上次在醫院你救了我,謝謝你。」

  霍泰還未說話,喬燼便伸出手朝向他。

  陸銜洲眉梢一擰。

  霍泰不明所以,很快反應過來,沖陸銜洲笑了下然後伸出手去握他。

  「我的木偶還給我。」

  霍泰一怔。

  「我送給你的木偶,還給我。」喬燼伸著手,執意要回自己為道謝雕刻的木偶。

  霍泰臉上過不去,走回床邊抓起來扔到他手裏,冷嗤,「你以為我真的稀罕這種東西。」

  喬燼接過來,理都沒理他便轉身走向陸銜洲,仰頭看著他說:「師兄,可以回家了。」

  陸銜洲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嗯」了一聲,沒再去看霍泰難看的表情,背對著他說了句:「既然遊戲開始了,就別那麼快喊停,像個男人一樣堅持的久一點,別慫。」

  -

  一出醫院,喬燼站在了垃圾桶旁,想了想還是把那個親手雕刻的小木偶扔進了垃圾桶。

  陸銜洲看了眼,沒說話。

  喬燼垂下眼,有些沮喪的說,「我以為他是真的很喜歡木偶,也以為他是真的懷念媽媽。」

  陸銜洲其實早查出來了霍泰父母健在的事,只不過怕喬燼知道真相難過便沒說,沒想到霍泰這邊還是露餡了。

  「這樣也好,以後就不見他了。」陸銜洲摸摸他的頭,低聲問他:「他救過你一次,這次就一筆勾銷了,你說好不好?」

  喬燼遲疑了下,卻還是點了下頭。

  陸銜洲將他擁進懷裏,喬燼只要全心全意的做他喜歡的事情,剩下那些仇恨和你來我往的報覆,讓他來面對。

  -

  「師兄,我們現在回家嗎?」

  陸銜洲說:「不回去,還記不記得我跟祝川打了個賭,該去兌現承諾了。」

  喬燼記起那輛車的賭約,不過他對車沒什麼概念,「要很多錢嗎?」

  陸銜洲想了想,估摸著祝川的脾氣說了個數字,嚇的喬燼臉都白了,「那……那你……還是別喜歡我了。」

  「嗯?」陸銜洲側過頭,「說錯了,重說。」

  喬燼看他臉色沈下來,囁嚅道:「可是好多錢,你給得起嗎?」

  「給不起也得給,我給祝川打個欠條兒,往後就用一輩子來還,你要是半途不要我了,那我可能也沒錢娶別人了。」

  喬燼忙不疊搖頭,「我不會不要你的!」

  「那喬喬養我一輩子嗎?我大你這麼多,等到我老了走不動路了,你還養我嗎?」

  喬燼鄭重承諾,「養!」

  陸銜洲忍笑,分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頭,笑說:「那好,現在我就是你的人了,回家咱們就簽張賣身契。」

  喬燼拉下他的手,歪著頭說:「師兄,我們也能跟祝川哥哥打賭嗎?」

  陸銜洲一怔,「什麼?」

  「就是。」喬燼在心裏理了理邏輯,不太確定的試探說:「你說不會喜歡我,祝川哥哥也說不會喜歡那個……」

  「薄行澤。」

  喬燼點點頭,「那你跟他打個賭,要是他輸了也給你錢。」

  陸銜洲一下子笑了,這小傻子真的傻嗎?

  **

  「到了,下車。」陸銜洲傾身替喬燼解安全帶,手指一頓,擡頭見縫插針的親了他一下說:「寶貝兒,待會打賭的事情你跟祝川提,這人不要臉,我提了他會耍賴。」

  寶寶寶貝?!!

  喬燼一下子被他喊傻了,「你叫、叫我什麼?」

  陸銜洲捏起他的下巴,重重的親了一下,咬著他的嘴唇含含糊糊的重覆,「喬喬寶貝兒,說你喜歡師兄。」

  喬燼臉紅的眨眨眼,小聲說:「喜歡師兄。」

  「好乖。」

  叩叩!!

  祝川不知道從哪兒繞出來,側著身不耐似的伸手敲了敲車窗,等陸銜洲解開了喬燼的安全帶下車,他才嫌棄的說:「有完沒完。」

  陸銜洲眉眼含笑,「你嫉妒?」

  「呸。」祝川斜了他一眼,「鬼才嫉妒,我是等的不耐煩了好吧,親沒完了。」

  喬燼紅著臉打招呼,「祝川哥哥好。」

  陸銜洲伸手將他撈進懷裏,揉揉腦袋說:「這人沒有一點正經樣,別喊哥了,下次直接叫名字。」

  祝川「餵餵」抗議兩聲,跟著一起走進店裏。

  「您好,祝先生。」

  祝川跟迎上來的工作人員擺擺手,「我自己看就行了,你忙去吧。」

  陸銜洲挑了張沙發帶喬燼去坐了,翹著腿好整以暇的看祝川溜溜達達,「你喜歡什麼車讓人給你送過去就行了,非得自己來看,麻不麻煩。」

  祝川回過頭,「你懂什麼,一看你就不是真喜歡車的人,土。」

  陸銜洲擺了下手讓他自便,自己則低下頭靠近喬燼的耳朵,看的祝川頭皮發麻,「好了別跟單身狗面前秀恩愛啊,小心遭雷劈。」

  陸銜洲說:「你手裏頭養了那麼多小明星,你舍得一個不動?」

  祝川瞥了下唇,「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是。」

  喬燼輕吸了口氣,靠在陸銜洲的懷裏揚聲說了賭約。

  祝川一個踉蹌差點栽倒,目光嗖的一下甩向陸銜洲,「我靠你賤不賤,跟我嫂子說這個。」

  陸銜洲蹙眉:「……他自己要問你的,跟我沒有關系。」

  「嘖嘖嘖,跟你沒關系,瞧瞧這個護夫的勁兒。」祝川冷諷道:「老東西,爽吧。」

  陸銜洲旁若無人的擡起喬燼的下巴,清淺一吻,「不錯,你羨慕?」

  祝川實在是沒眼看了,他今天叫陸銜洲來是想看他付錢時候難受的樣子,不是來吃狗糧的。

  這兩個遭雷劈的東西。

  「羨慕個屁,我麻煩你也要點臉,往前推個大半年你還是個冷酷的霸道總裁,談個戀愛而已,人設別這麼崩。」

  陸銜洲點點頭,收起笑意冷漠的問他:「祝總,不敢賭嗎?」

  祝川陷入了沈思,這個送命題讓他怎麼選,思考良久,「陸銜洲,你怎麼不去死啊。」

  喬燼對於人情世故很難分辨別人是真的還是開玩笑,聽祝川這麼說立刻擰眉說:「不許你罵師兄!」

  陸銜洲一怔,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心裏忽然一軟,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包在掌心裏,低低地舒了口氣。

  原來被人保護的感覺是這樣的。

  他這一輩子都在保護別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被人依靠,被人敬畏幾乎是他生命的全部。

  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因為一句話就這麼認真,還妄圖保護他。

  這個雞毛蒜皮的較真兒,直接戳軟了陸銜洲的心。

  陸銜洲摸摸喬燼的頭,更加攥緊了他的手指,低聲問他:「餓不餓,咱們讓他請吃飯?」

  喬燼有些不願意,陸銜洲說:「他是開玩笑的,沒事。」

  「我不喜歡聽他罵你。」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用了很多縮寫和拼音之類的,給大家造成了很不好的體驗,很抱歉,實在是被安排的沒辦法了。

  



第57章 一身都是月

  「那不是罵,是朋友之間的玩笑,喬喬不用太過介意。」陸銜洲安撫他。

  喬燼分不清這個,祝川一貫又浪,說話口沒遮攔的,遠遠沒有傅教授給他的好感,不過他習慣了聽陸銜洲的話,還是點了點頭。

  陸銜洲的手機響了下,他起身去接。

  喬燼坐在沙發上,自己的手機也響了,不過是微信的提示音。

  周訴發了一個躺在地上哭,眼淚淹沒自己的表情,「喬美人啊,救救哥哥好不好啊,求求你。」

  喬燼甚少見他賣萌,眼睛微彎的笑了下給他回覆消息,問他怎麼了。

  周訴說:「我接了一個家教工作,就是,教那小孩兒跳舞,但是我女朋友她最近生病了,我沒法去,你能不能替我代幾天課?」

  喬燼猶豫了下。

  周訴說:「就三天,我保證,要不是真的窮,誰會願意在寒假這麼美好的時刻裏接家教呢。」

  喬燼不忍拒絕,答應了。

  「崽兒啊,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就這麼著了。」

  -

  「不行。」

  晚飯的時候喬燼忽然想起來這件事跟陸銜洲說,被他一口回絕,委屈巴巴的低下頭,「可是我……已經答應了。」

  陸銜洲把碗擱在桌上,「先斬後奏都會了?果真是長大了。」

  喬燼見他臉色沈下來,忙不疊擺手:「不不不是的,就三天,沒、沒事的,我以前也跟周訴去教人跳舞的。」

  陸銜洲臉色還是沒好轉,寒假這麼好的時間他竟然要出去教人跳舞?而不是留在家裏陪他。

  喬燼小聲問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陸銜洲嘴硬道:「沒有,我是擔心你,這段時間的新聞沸沸揚揚的,難免有些神經病,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那我帶默默去?」

  陸銜洲沈默:「……」他就不能說帶他去?陸默這個小兔崽子能幹嘛,真要遇到危險一腳就能送墻角去。

  陸默適時的見縫插針給他親叔叔設絆子,「我可以。」

  喬燼瞇眼一笑,然後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問陸銜洲:「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一定先問你,周訴對我很好。」

  「隨便你們。」陸銜洲被這兩個人氣的說不出話,周訴對他好,自己對他就不好嗎?

  -

  喬燼洗完澡,緊張兮兮的攥上門把手,恐懼和排斥填堵在心口,他實在是怕陸銜洲折騰他。

  每次都撐的他感覺已經在極限上了,稍稍幅度大一些又頂的他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位了,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讓他本能恐慌。

  他又沒出息,回回哭,第二天起來嗓子都是啞的,弄得他每次看到李阿姨眼神的時候都不敢擡頭。

  頭一次那天在舞蹈室裏,他把鏡子弄得臟兮兮的,之後的每次過去跳舞都不能直視鏡子,索性都不跳了。

  他也……太過分了。

  那次是第一次,陸銜洲不知道他那麼緊,自己又太大,把他弄傷了一點,紅腫外翻可憐兮兮的收縮。

  他也楞了,給沈醫生打電話問了藥,餵他吃了,又在他屁股底下墊了枕頭,嚇的喬燼以為還要做,哆嗦著往前爬。

  「不許動,給你上藥。」陸銜洲握住他的腳踝將人拽回來,擠了藥膏在入口,用指尖慢慢地送了進去。

  「我自……自己上行嗎?」

  「你確定?」陸銜洲還真就拿著他的手帶到了地方,讓他自己往裏送藥。

  喬燼扭頭看他:「你別……別看。」

  「喬喬,我哪兒都看過了,現在才記起來害羞是不是晚了一些?」陸銜洲握著他的手指,輕輕試探,感覺他抖了一下。

  「聽話,你自己不會容易把自己弄傷,我來幫你。」

  喬燼臉頰通紅,再遲鈍也知道什麼叫做床上事,把臉埋在枕頭裏不敢動,雙手死死地攥緊床單任由他的手指進出。

  身體的記憶太過深刻,喬燼深吸了幾口氣,擰開衛生間的門出來,結果陸銜洲不在。

  床上他的睡衣還擺在床上,人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

  陸銜洲從書房回來,一推開門就差點栽倒。

  床上鼓起一個小包,仔細一看還一動一動的,他關上門隔絕了信息素的氣味,盡量讓自己忽視,走過去伸手拽了拽被子。

  沒拽開。

  他用了點力,一揭開被子便看到他滿面緋紅,眼圈通紅的張口吸氣,雙腿交疊在一起不得其法的摩擦。

  陸銜洲被驚了一秒。

  他就去書房處理了幾件事這小孩兒就快把自己的發情期搞出來了,他自己在房間裏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喬喬。」

  喬燼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抱。」

  陸銜洲失笑的握住他的手指將人拉了起來,讓他半跪在床上,擡高他的下巴,問他:「我是誰?」

  「師兄……」

  「不對,重說。」

  「陸先生?」

  「想挨揍?」

  喬燼迷惘的看著他,顯然是忘了那天在舞蹈房哭著喊自己老公的事了,便誘哄著他再叫一聲。

  他聲線本就軟,再帶著糯糯的哭腔,簡直像是毒品。

  喬燼瞪大眼睛,不好意思叫出口。

  陸銜洲捏著他的下巴,壓低聲音說:「寶貝兒就叫一聲,好不好?」

  「老……老、先生。」喬燼結結巴巴半天,實在是叫不出來,害羞的眼圈通紅往他懷裏躲。

  陸銜洲差點一下子失手把他掐死,什麼老先生,十歲而已,有那麼老嗎?

  「不叫罷了。」陸銜洲摸摸他的臉,稍稍停頓了下,然後說:「快過年了,我這幾天要去出差,回來之後帶你回馮家一趟。」

  「出差?很遠嗎?」

  陸銜洲意外他竟然沒有先問回家的事,而是問了他出差地方遠不遠,欣慰的笑了下說:「還好,三天就能回來,我把寧藍留下來送你去上課。」

  喬燼多少知道寧藍是陸銜洲的得力助手,少了她等於少了只手,忙搖了下頭說:「不、不用的,我自己能行。」

  「確定自己能行?」

  喬燼點點頭,其實他撒謊了,如果是寧藍去的話,他是不是就不用帶那些他沒見過的姐姐去了。

  寧藍姐姐喜歡醫院裏那個一臉淡漠的韓醫生,不喜歡他的師兄。

  -

  陸銜洲第二天一早便走了,到底還是把寧藍留下了,早上來接人。

  喬燼旁敲側擊的問她陸銜洲是怎麼去的,往常寧藍都會說很多,這次卻只是問什麼答什麼,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他到底也沒問出陸銜洲帶的那個丘斐是什麼人。

  人小鬼大的陸默少見的沒插話,喬燼攥著手沮喪的嘆了口氣,把心裏那點幾不可察的酸味咽回了心底。

  等他下車去了學生家裏,坐在後面的陸默才從平板上擡起頭,「他吃醋了。」

  寧藍伸手往後敲了他腦門一下,「廢話,我能看不出來嗎。」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丘斐阿姨是陸銜洲的秘書。」

  寧藍瞇眼一笑,「醋,還是陳的好吃,剛酸一點兒就揭蓋兒就釀不好了,得等他釀陳了親自跟你叔叔說,那才好吃呢。」

  陸默撇了撇嘴,「你們這些大人真惡心。」

  寧藍又在他腦袋上補了一下,「小兔崽子,我也帶了你那麼長時間了,沒大沒小。」

  -

  喬燼不是很擅長跟人交流,但是這家人脾氣不錯,看起來挺溫和的,說話進退有度沒有過分熱情。

  他表明自己是代替周訴來上課的,對方便禮貌的自我介紹又讓孩子跟他打招呼。

  喬燼輕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的緊張不適,語速放的很慢,盡量讓自己不結巴,「那我……帶他上去了。」

  「哎好,喬老師請便。」

  學生是個小男孩,看上去比陸默大一些,有他腰那麼高,看起來也是個古靈精怪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一上樓。

  小男孩站在把桿旁邊微擡下巴問他:「你會什麼?」

  喬燼來之前看過周訴給他的資料,這小孩兒學的舞種以及脾氣之類的,知道他是個小少爺脾氣,吃軟不吃硬。

  「還、接著周老師教你的進度學吧,我不教你其他舞種。」

  「我不喜歡芭蕾舞。」小男孩扯了扯身上的舞蹈服,嫌棄的撇嘴,「一點也不帥,跟小姑娘一樣。」

  「你不喜歡……跟你爸爸媽媽說,換一個。」喬燼斟酌著說:「你還小,換還來得及。」

  小男孩皺起眉頭,「餵,你怎麼不哄我,你應該說這個舞蹈的好處,然後逼我學,說你是為了我好。」

  喬燼想起陸銜洲的話,別人的話不該成為影響你的絆腳石,他們的否定和決定,應該讓你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當時不理解,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便稍微轉換了下用詞說給了他聽。

  小男孩冷哼了聲:「我才不聽這些大道理。」

  -

  喬燼第一次自己給人上課,這小孩兒又不太聽話,讓他有些焦頭爛額,出來的時候衣服都快濕透了。

  晚上陸銜洲打電話來,他聽見聲音的那一秒委屈的眼睛都紅了,糯糯的喊了聲「師兄」說想他。

  陸銜洲把電話掛了,下一秒便撥了個視頻電話過來,喬燼低下頭說:「你別看……」

  「好,我不看,只許喬喬看我我不看你。」陸銜洲真就閉上了眼睛,聲音溫柔的問他:「今天上課怎麼樣?」

  喬燼沮喪的說:「不是很好,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我教不好,很對不起周訴和他爸爸媽媽。」

  陸銜洲聽他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說完,自己在腦海裏整合了一下,大致猜出來這小孩提前叛逆了。

  「下課的時候他跟我要了微信,是不是對我很不滿意,不想讓我給他上課了?」喬燼費解的想了想,又說:「他還問我多大,是覺得我太年輕了不能做他的老師嗎?」

  陸銜洲呼吸一窒,一股危機油然而起。

  小兔崽子。

 



第58章 一身都是月

  「啊師兄,你等等……」

  「怎麼了?」

  「佳樂給我發微信,我看看他說什麼。」喬燼半跪起身低頭切出去看消息,在陸銜洲這邊能看到他的臉離屏幕近了一些。

  數據傳輸下他的臉沒有那麼清晰,但鼻尖挺翹皮膚細致還是看的出,還有領口白皙的小片皮膚。

  「佳樂。」陸銜洲重覆了一遍名字,「那個小屁孩?」

  喬燼「嗯嗯」兩聲,又讓他等一會,自己先跟佳樂說話。

  陸銜洲的耐心只維持了兩秒鐘,「不許看了,下課了就不歸你管了,現在你管管我。」

  喬燼一呆,「啊?」

  陸銜洲重覆了一遍,「老師只管課上的事情,課後讓他滾去找媽媽,在我的床上就該管管你老公的事,還是我們家喬喬想用完就不要我了。」

  喬燼紅了下臉切回視頻,看著陸銜洲略顯不悅的表情,討好的問他:「你……你不在家我要怎麼……怎麼管你,那等、等你回家我跳舞給你看行嗎?」

  陸銜洲說:「先把那個小兔崽子刪了。」

  喬燼為難的跟他商量:「不太好吧,我……我下次下課後不跟他聊天了,你別生氣。」

  陸銜洲有些無奈,喬燼這個神經堪比電線桿粗的傻子。

  「不讓我生氣也行,親我一下就考慮原諒你。」

  「可……這怎麼親?」

  陸銜洲雙手抱胸靠向椅背,忽然嘆了口氣,說:「喬喬,想不想我?」

  「想。」

  「有多想?」

  喬燼縮回被子裏,把手機放在枕邊,直白又大膽的說:「睡不著,想要你抱,屋裏冷。」

  陸銜洲被他這麼一個直球撩的險些起了反應,嗓音發啞的問他:「暖氣沒開嗎?」

  喬燼輕輕吸了口氣,用氣聲撒嬌,「沒有你抱著暖和,師兄我想你,你什麼時候回家。」

  陸銜洲也想的緊,只不過這趟差必須要去,嘆了口氣說:「我不在家不好嗎?抱你了你又怕我對你幹點什麼,終於可以不用哭了。」

  喬燼後知後覺的有些難為情,趴著枕邊看著屏幕上陸銜洲的臉,小小聲說:「其實我……喜歡被師兄……那樣的。」

  陸銜洲呼吸發沈,眸光緊緊鎖著他,低聲問:「不怕疼了?」

  喬燼咬咬唇,掩耳盜鈴似的遮住屏幕上陸銜洲的臉,帶著紊亂的呼吸說:「我……我受得住。」

  「喬喬。」

  「嗯……嗯。」

  「下次這種話,留在床上對我說。」

  喬燼往一邊躲了躲,小聲答應,「嗯」,陸銜洲被他的乖軟撩的滾燙,一邊誘著他說話,一邊攥住了緩慢lu動。

  喬燼說著話忽然一停,感覺到陸銜洲的呼吸沈重的可怕,疑惑的問:「師兄,你在幹什麼?」

  陸銜洲聲音發啞,「沒什麼,你繼續說。」

  「哦。」喬燼不疑有他的繼續講他教陸默雕木偶的事,說了很久實在是沒詞了便安靜下來。

  電話兩端的呼吸一個沈重一個極輕,喬燼仔細的聽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他在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的呼吸聲。

  他在!!

  喬燼瞪大雙眼,臉頓時紅透了,緊接著便聽見一道綿長的呼吸還有一聲沙啞至極到讓他心臟怦怦直跳的輕喚,「喬喬。」

  「我、我在。」

  「等你發情期來了,讓我徹底標記你,好不好?」

  喬燼紅著臉,把手擱在心臟處,低聲應了,「嗯。」

  **

  陸銜洲才離開的第一天喬燼就很想他了,晚上一個人睡覺,第二天早上一個人醒過來,沒有他見縫插針的wen,總覺得空蕩蕩的。

  原本陳設簡單的房間裏現在擺滿了他的木偶,還有一些雕刻工具,截然不同的風格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咕咕從窗口探頭,委屈的「喵嗚」了一聲,爪子扒著窗戶看他的主人。

  陸銜洲連只貓的醋都要吃,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一定要把它扔出去,然後小氣又霸道的獨占喬燼。

  它要是會說話,陸銜洲現在已經被罵的狗血淋頭了。

  喬燼下床把咕咕放進來,它立刻跳上了臂彎,委委屈屈的在他手臂上蹭了下。

  「喵嗚。」

  喬燼學著它委屈的模樣也「喵嗚」了一聲,隨即就笑了,一下子聯想到剛嫁過來的時候,咕咕差點吃了陸銜洲養的那只玄鳳。

  他擔驚受怕的把咕咕藏在房間裏,生怕被他給燉了,後來過了很久才發現陸銜洲就是隨口一說,根本沒打算責備他。

  「咕咕你說,師兄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咕咕要是能翻白眼,眼珠子都能翻出大氣層。

  「你說我後天去機場接他好不好?」喬燼抱著咕咕想了想,陸銜洲應該會很開心吧,還是會責備他亂跑?

  「寧藍姐姐說師兄很吃撒嬌這一套,他要是兇我,我就跟他撒嬌,你覺得怎麼樣?」

  咕咕實在聽不下去了,一蹬腿從他臂彎跳了下去,果斷的踏出了窗台邁進了寒風裏。

  **

  楊芹聽說陸銜洲這幾天出差不在,挑了時間過來找喬燼,結果來的太晚了他已經出門了。

  第二天特地早了一些,敲門的時候喬燼才剛起床,打著呵欠攏了攏身上的羊絨開衫下樓。

  楊芹被李阿姨帶進來,站在客廳裏看著喬燼走下樓。

  他身上裏裏外外穿的衣服不是她給買的,打眼看過去就價值不菲,應該是陸銜洲給買的。

  喬燼打完呵欠,余光一掃,「媽媽!」

  楊芹微笑著朝他招了下手,「喬喬。」

  喬燼快步走下樓,欣喜的看著楊芹,語無倫次的問她:「我……您怎麼這麼早就……您來有事嗎?」

  楊芹搖搖頭,慈愛的伸手摸摸他的臉,眼眶微紅的笑了下,「瘦了點。」

  喬燼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沒瘦吧?好像還胖了一點。

  陸默也剛起床,從樓上下來看見楊芹的時候停了下,沒有主動打招呼,卻喊了聲喬燼,「嬸嬸早。」

  他甚少這麼叫喬燼,被陸銜洲教訓也要固執的喊哥哥喊喬叔叔,;亂七八糟的全喊一遍,這麼喊的時候都是意有所指。

  喬燼沒那個情商為他們做介紹,還是楊芹主動問了,「喲,這麼可愛的孩子,是誰家的呀。」

  陸默擰眉躲開她伸過來摸自己臉的手,後退了一步站在喬燼身後。

  喬燼忙道:「陸先生大哥的孩子,叫陸默。」說完又轉過身跟陸默說,「這是我媽媽。」

  陸默「哦」了聲,不冷不熱的看著楊芹,「婆婆好。」

  楊芹慈愛的笑了笑,「真乖的孩子,婆婆不知道你也在就沒給你帶禮物,下次來婆婆家玩。」

  陸默又「哦」了一聲,然後喊李阿姨問早餐好了沒有,餓了。

  喬燼忙問楊芹吃飯沒有,一起吃,楊芹食不知味的喝了幾口粥便擱下了不再動,見李阿姨去廚房了,也沒把豆丁似的陸默放在眼裏,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能知道什麼。

  於是壓低了聲音說:「今天有空嗎?媽媽帶你去個地方。」

  喬燼說:「我上午要幫周訴代課……下午,行嗎?」

  楊芹遲疑了幾秒,說:「行。」頓了頓又交代,「這件事別告訴陸銜洲,知道嗎?」

  陸默充耳不聞的吃自己的早餐,仿佛聽不懂一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喬燼疑惑:「連師兄也不能說嗎?」

  楊芹說:「我們要去探望媽媽的一個朋友,他快要死了,媽媽不希望讓那麼多人一起難過,為了他好,你就保守這個秘密好嗎?你也不想讓陸銜洲不開心的,你說呢?」

  喬燼想了想,「嗯。」

  楊芹松了口氣,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道:「那我下午過來接你,哦對了,這件事誰也不要說,包括寧藍。」

  喬燼不希望別人一起難過,便不疑有他的點點頭:「好。」

  -

  下午四點,寧藍將喬燼送回來之後便走了。

  陸默在客廳裏學雕偶,看他要出去忽然擡了下頭,「我也想去。」

  「可是……」

  陸默看著他,胡攪蠻纏似的說,「陸銜洲走的時候要你照顧我的,我不管,我就要去。」

  喬燼沒辦法,只好把他帶著,楊芹在看到陸默的那一瞬間臉色變了變,似乎閃過一絲慌亂。

  「婆婆好。」陸默乖乖問好,像個可愛又有禮貌的小公子,和平時那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早熟小孩判若兩人。

  「喬喬,你怎麼把他帶著了?」

  喬燼說:「默默很乖……他要跟來我……」

  楊芹知道喬燼不會拒絕人,不管是強硬一點還是撒個嬌,他多半妥協,也沒再多做糾結,便說:「行了,那一起去吧。」

  楊芹開車,喬燼坐在副駕,陸默坐在後面擺弄自己的手表和平板,安靜的很。

  喬燼話少,楊芹也無心聊天,車裏只剩陸默遊戲的背景音樂,平白多了一絲莫名的緊張感。

  車開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才到目的地,喬燼下了車便是一楞,怎麼是個監獄?

  楊芹帶他探望的人,是……是個犯人?

  「媽媽,我們要見什麼人啊?」喬燼有些膽怯,往後退了一步不太想去了,下意識的攥住陸默的手。

  楊芹低了低頭,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叫喬震驊,是你爸爸。」

  



第59章 一身都是月

  喬燼一下子呆住了,爸爸?

  「你……不是說,爸爸已經死了嗎?」

  喬燼記事晚,又因為自閉癥的原因會忘記很多事情,從小那些痛苦的回憶多半不記得了,只記得楊芹告訴他爸爸已經去世,以後要跟馮叔叔他們生活。

  楊芹抹了下眼睛,沒有淚水,只有一點嘆息和疲累,「沒有,他一直在坐牢,十幾年了。」

  喬燼一時有點接受不了,直到通過了道道門見到了那個形容枯槁的男人,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坐著。

  陸默也跟了進來,一反常態的沒有平時那樣成了精似的鎮定,反倒有些害怕的攥緊了喬燼的手,「嬸嬸。」

  喬燼也顧不上他,傻呆呆的攥著他的手。

  因為喬震驊快死了,特別允許能在會客室裏探視,他站在門口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整個人瘦的像是一個快被風幹的橘子,皮膚皺的不成樣子。

  「我……帶喬喬來看你。」楊芹別過頭,含著眼淚仰起來生怕掉下來,聲音微微哽咽。

  喬震驊點點頭,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似的,哆嗦著手腳走過來,聲音幹澀,「喬……喬喬,我的兒子?」

  楊芹手背抵著鼻子不讓自己落淚,輕輕的「嗯」了一聲。

  喬震驊似乎有些拘束,常年的關押讓他早已不像常人那樣靈活自信,像是個會走會呼吸的木偶。

  喬燼看著他,眼神渾濁呆滯,甚至都不如木偶那樣眼神流轉。

  「我……我對不起你們,我還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讓我再見見喬燼了。」喬震驊病的嚴重,不能久站,坐在椅子上輕輕緩了口氣,「我害了你們母子。」

  楊芹仰起頭,「還說那些幹什麼。」

  「是,不該再說那些,謝謝你還願意在我死之前滿足我這個願望。」喬震驊哆嗦著手要去碰喬燼的臉,被他本能的排斥避開,尷尬的收了回來。

  「當年,喬燼還一點點大。」喬震驊一把攥住喬燼的手,「孩子,你……你叫我一聲爸爸,好不好?」

  喬燼對父親的印象幾乎沒有了,一時有點喊不出口,側過頭去看楊芹,只見她點了點頭,便聲音幹澀的喊了聲「爸爸」。

  「乖,乖。」喬震驊仰頭直笑,苦澀的讓人難受極了,他手腕上還帶著冰冷的手銬,喬燼總是移不開眼,想象這個「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喬震驊發覺他的目光,不自然的將手藏在了桌子下面,又不太自然的轉移話題,「喬喬今年有十八了吧,分化性別了嗎?」

  喬燼點點頭。

  「基因管理局給你分配婚姻對象了嗎?」

  喬燼再次點頭,喬震驊點點頭似乎是了了什麼心願一樣松了口氣,余光瞥見站在一邊的陸默,眉眼之間和陸銜洲有幾分相似,一下子站起來,「他是誰?」

  陸默再早慧,也只是個四歲多的孩子,被他這麼滿眼憤恨的質問一下子就嚇傻了,本能的握住喬燼的手發抖。

  喬燼把他護在身後。

  喬震驊擰眉,在他的臉上仔細打量,不知道怎麼竟然還看出一點和喬燼的相似來,咬牙問他:「他是不是你生的!」

  喬燼被他質問的呆了一秒,搖頭說:「不是。」

  「那他和陸銜洲什麼關系!」

  喬燼本能的護著陸默,蹙眉不肯說,倒是楊芹在一邊說:「他是陸銜洲大哥的兒子,喬喬……」她別過頭,破罐子破摔似的說:「他嫁給陸銜洲了。」

  手銬被刮的嘩嘩作響,喬震驊激動的臉幾乎漲的青紫,眼睛裏瞬間堆滿了恨意,「什麼?!」

  「他害得我坐了十幾年牢,現在我的兒子還嫁給他讓他糟蹋,他是不是還不肯放過我?!他想搞我們到什麼地步!」喬震驊情緒激動,瘋狂的拍桌子,獄警不得不出來中斷了這次會面。

  喬燼不明白他說的陸銜洲害他坐了十幾年牢是什麼意思,看著喬震驊被獄警架走的背影,疑惑的問楊芹。

  她搖了搖頭,「出去說吧。」

  陸默一直不說話,連遊戲也不玩了,呆呆地坐在後面不知道想什麼,喬燼心裏也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說什麼。

  喬震驊說的那些前言不搭後語,會面總共沒有超過二十分鐘,他在聽說自己嫁給陸銜洲之後就失控了。

  喬燼不知道有什麼內情,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非常排斥這樁婚姻。

  「媽媽。」喬燼實在忍不住了,側過頭去問楊芹。

  楊芹點了支煙,猛地吸了一口,喬燼嚇了一跳,「媽媽……你不抽煙的,怎麼……」

  「呼……」楊芹長長吐出一口帶著煙霧的空氣,另一只手搭在車窗上抵著額頭疲累的說:「他快死了,臨死前想見見你。」

  「嗯。」

  楊芹說完開場白,停頓了很長時間,像是找不到詞開始了,等到喬燼以為她不會繼續開口了,才說:「他在平洲也算比較有地位,為人謙和又斯文,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都很有分寸。」

  喬燼接不上話,靜靜地聽她說。

  「那年,陸銜洲二十一歲,剛剛接手陸氏不久,你爸爸覺得陸氏已經末路了沒有什麼可能性再東山再起了,便在一個合作項目裏撤股了。」

  喬燼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不大明白這個合作項目撤股的含義,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呢?」

  楊芹深吸了口氣,又說:「陸銜洲挽留過幾次,也很誠懇的登過幾次門請你爸爸不要撤股。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人相信陸銜洲能把即將破產的陸氏挽救回來,你爸爸也不能明擺著虧本的風險繼續合作,沒想到他還是將這個風雨飄搖的公司扶起來了,連你爸爸都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段。做生意,合得來就一起合不來就一拍兩散,但是陸銜洲這個人睚眥必報,他恨你爸爸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撤股,便懷恨在心的報覆他。」

  「可是……他、不是殺人罪嗎?」

  楊芹搖了搖頭,「沒有那麼簡單,當時你爸爸看好一個新興行業,便著手投資,誰知那人是個騙子,禍不單行的是當時一個項目同時發生了坍塌事故,死了好幾個工人,整座項目就此廢了,所有資金全砸進去了。」

  喬燼皺皺眉。

  「公司裏還有幾個沒有啟動的項目,你爸爸沒有辦法就拿出來拍賣了,最後全讓陸銜洲給收購了,你說不是他布的局還是誰?!」

  喬燼本能搖頭:「不是……他不會的,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他是!他就是那樣的人!唯利是圖睚眥必報,對待曾經背叛過他的人無所不用其極,喬喬你別被他騙了!」楊芹轉過頭,攥住喬燼的肩膀聲音嘶啞的說:「那時候,你爸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哪怕破產也只求能安撫那些無辜的工人,可……」

  楊芹說著說著忽然說不下去了,哽咽著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帶著濃重的哭腔。

  喬燼心臟緊縮,伸手拍拍她的背,低聲說:「對不起,我……我不該跟您大聲。」

  楊芹搖了搖頭,仰頭深吸了口氣,忍住了眼淚卻沒忍住哭腔,「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個爛尾樓的事故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為之的,最後的獲利全在陸銜洲手上,你爸爸就去找他理論,結果發生了爭執,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他的一個秘書。」

  喬燼反射性的捂住嘴,打、打死了人?

  楊芹搖著頭:「你爸爸不是故意的,他也是無心的,他只是想找陸銜洲理論罷了,誰知道他死不承認自己陷害了你爸爸,他也是氣壞了,只不過輕輕地打了一下,誰知道她就死了。」

  「他真的殺了人……」

  楊芹抹了把眼淚,「那時候你還很小,我帶著你去苦苦的哀求他,在他公司門口、在他家門口跪著,讓他饒了你爸爸別讓他進監獄,但是他還是那麼狠心,不肯松口,執意要告。」

  楊芹咬著牙,眼裏滿是恨意,「我到現在都記得他的話,他看著我,聲音冰冷的像是一把刀,他說:喬震驊坐不了牢,我陸銜洲三個字從平洲消失。」

  喬燼對這些沒有記憶,但他還是下意識覺得陸銜洲那麼溫柔,不會這樣的。

  不會這樣的。

  「如果不是他,你不會得自閉癥,我們娘兒倆不會寄人籬下這麼多年受人欺負,你也不會被分配給他,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楊芹話音一頓,這才記起來回頭看陸默,見他睡著了,又壓低聲音說:「喬喬,你聽媽媽的,陸銜洲做過什麼一定會留下證據的,你一定要給你爸爸一個公道。」

  「這是他欠我們的。」楊芹握著喬燼的手,哭的妝都花了,「媽媽求你,求求你。」

  -

  喬燼失魂落魄了一下午,陸銜洲給他打電話過來都沒有聽見,等他聽見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個來電了。

  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師兄兩個字,楊芹的話就一遍遍的在腦海裏回放,還有喬震驊那張枯幹消瘦的臉,心煩意亂的想砸東西。

  李阿姨敲門,「喬燼,陸先生打電話來,你沒聽到電話響嗎?他打到樓下來了問我你在不在。」

  「我在的。」

  李阿姨疑惑的嘟囔了幾句,「那你給他回一個吧,我看他挺著急的。」

  喬燼深呼吸了幾口氣,攥緊手克制著抓傷自己的沖動,拿起了電話。

  「喬喬。」

  喬燼聽見他的聲音,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委屈的想撲到他懷裏聽他說楊芹那些話都是騙他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師兄……」

  陸銜洲聽見他的哭腔,眉頭倏地一緊,「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別哭,告訴我,讓我來幫你解決。」

  喬燼含著眼淚,小心地壓抑哭腔,怎麼敢把楊芹帶他去見喬震驊還有她說的那些話告訴他。

  「沒、沒事,就是……就是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嘿QAQ

 



第60章 繞床弄青梅

  喬燼自從「開竅」了之後一貫打直球,想他了就直接說從來不會扭捏,在他心裏喜歡師兄就要親親,要抱,是很自然的。

  陸銜洲一時也吃不準他怎麼了,便試探性的問他:「今天上課怎麼樣?」

  喬燼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些,「佳樂很乖。」

  「嗯,乖就好。」陸銜洲確認了不是因為上課,想了想又道:「寧藍今天去醫院拿你的檢查報告,你跟默默是不是等著急了?」

  喬燼說:「沒、沒有,寧藍姐姐是接了我們才走的。」

  陸銜洲說:「陸默是不是欺負你了?他一離開他爸的眼皮子就調皮搗蛋,等我回來揍他。」

  「不是,不是默默,他很乖的。」喬燼說完,沈默了好一會,聽著陸銜洲平穩的呼吸,相對他自己緊縮的呼吸困難。

  陸銜洲沒有逼他說,只是安靜地等。

  喬燼垂下眼,眼淚一下子掉在了手背上,楊芹的每一個字都告訴他,自己和陸銜洲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

  他在陸銜洲最需要幫忙的時候背叛了他,又害死了他的秘書,陸銜洲一定很討厭他的。

  聽筒裏陸銜洲的聲音溫柔極了,喬燼擡頭環視著房間裏的擺設,並排放的兩個枕頭,兩雙拖鞋,還有一個沒有雕刻完的木偶。

  「師兄……」喬燼咬著嘴唇,含著哭腔求他:「你別不要我。」

  陸銜洲心尖一跳,他怎麼突然說這個?擰眉問到:「喬燼,跟我說實話,今天到底怎麼了?」

  喬燼搖著頭不肯說,他怕一說出來,陸銜洲知道他是喬震驊的兒子就不要他了。

  他想一輩子跟師兄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不能說,不能說。

  「我、我要去洗澡了。」喬燼不會撒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躲洪水猛獸似的把手機丟開。

  陸銜洲看著掛掉的電話,沈默了好一會。

  自閉癥的孩子沒有安全感,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動搖他們的心,陸銜洲直覺覺得應該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麼。

  方芮?

  他給寧藍撥了電話過去,寧藍說:「我不知道啊,下午送他回家之後我就去拿報告了,他又出去了?要不要我打電話問問李阿姨誰來找過他?」

  陸銜洲說:「不用了,我自己問。」

  他掛掉電話重新撥通,卻不是給李阿姨,而是給陸默的手表電話撥了過去,接的倒是挺快,但聲音也沒有平時那麼欠揍。

  「叔叔。」

  陸銜洲微微蹙眉,陸默甚少這麼乖的叫他,「下午你跟喬燼去過什麼地方?」

  陸默說:「監獄。」

  「什麼地方?」陸銜洲覺得自己幻聽了,擰眉又確認了一遍才問:「你們去那種地方幹什麼?誰帶你們去的?」

  「喬叔叔的媽媽。」陸默還沒緩過來,背書似的跟他說:「探望一個爺爺,喬叔叔叫他爸爸,他好像快死了。」

  喬燼的爸爸?

  馮玉生?

  陸銜洲幾乎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他一直忙著替兒子周旋案情沒空找喬燼。

  「默默記得那個人叫什麼嗎?」

  陸默想了想,說:「喬震驊。」

  「喬震驊。」陸銜洲在心裏回憶了兩遍這個名字,總覺得耳熟卻一下子想不到是誰。

  陸默的聲音有點發抖,像是害怕,還有些不解,「楊婆婆說,你害得喬爺爺坐牢,還害得喬叔叔得了自閉癥,她為什麼這麼說你。」

  陸銜洲眉頭擰的幾乎揪在一起,心臟也隨之緊縮,他聲音幹澀,帶著一絲不確定和不敢觸碰,「喬叔叔怎麼說的?」

  陸默想了想喬燼在車裏沒說的幾句話,覆述道:「他說你不會的。」

  陸銜洲心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摔的他頭暈眼花,眼眶猝然酸了下,喬燼真這麼說。

  「楊婆婆說你幹了很多壞事,讓喬叔叔找證據,還說要還給喬爺爺一個公道。」

  陸銜洲聽著陸默的話有些陷入了沈思,怪不得喬燼不肯跟他說,一邊是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一邊是剛剛喜歡上的丈夫。

  正常人都很難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抉擇了,何況喬燼。

  他顧慮喬燼的想法,不願讓他難過,所以希望楊芹在他心裏的形象一直是他想象中的慈母,很愛他。

  饒是陸銜洲也一時不知道喬燼為什麼隱瞞,無論是聽他媽媽的話還是其他的原因,這都是他的猜測,不能代表喬燼的想法。

  「默默。」

  「啊?」

  陸銜洲說:「這件事先別告訴嬸嬸說我知道了,他要瞞著,你就幫他一起瞞著我,知道嗎?」

  「為什麼?」陸默再早慧,也只是個半大的小孩兒。

  陸銜洲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不想逼他做選擇,他傻,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知道該怎麼做。」

  陸默點點頭,「哦。」

  陸銜洲掛掉電話,擡手捏了捏額角,他以為楊芹只是單純的覺得他給不了喬燼幸福,沒想到還牽扯了這麼多。

  他再次給寧藍撥了個電話過去,問她:「上次我讓你查的牧霜嵐去探監,見的是誰查出來了嗎?」

  寧藍一拍腦門,「我靠,我把這事兒給忘了。」頓了頓,她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陸銜洲壓抑著將當年的事情講了出來。

  當年他接手陸氏,和喬家的那個項目算是最後一根支柱,但是喬震驊卻選擇了臨時撤股。

  他登門多次,喬震驊都避而不見。

  後來喬家的公司出事,陸銜洲看在他當年對陸氏的恩情,接手了他出手的項目,不過他最後依然沒有挺過難關。

  喬震驊要找他理論,然而他那天臨時有事沒去公司,秘書開著他的車替他出席一個會議,結果在停車場滿身是血。

  他承認自己失手殺了人。

  陸銜洲憤怒至極執意將他送進了監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楊芹帶著一個孩子每天跪在他的公司和家門口,求他放過喬震驊。

  那個孩子膽子很小,從來沒有擡過頭看他,又瘦又小的縮在母親身邊,看起來比同齡的小孩瘦小不少。

  陸銜洲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基因管理局分配的時候我只粗略掃過一眼文件上他父親簽名是馮玉生。」

  寧藍聽完,過了會才說:「結婚手續都是我去辦的,我沒有詳細調查清楚,對不起陸總。」

  「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沒想到楊芹能恨這麼多年,連這麼乖的兒子都舍得拿來陷害人。」陸銜洲含著點冷笑,道:「果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看這個信息素契合度造假的事,多半真是有人動了手腳。」

  寧藍說:「喬燼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楊芹今天下午帶他去見了喬震驊,想必也給我安排了一個血海深仇的人設,讓喬燼適時給我一刀。」

  寧藍一驚,「那?」

  「不礙事,我相信喬燼。」陸銜洲攥緊手指,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心裏有幾分自信,喬燼太單純了,對方還不是普通人,是他媽媽。

  他怎麼敢要求喬燼無條件愛自己。

  他只是奢望罷了。

  奢望自己付出的那些,終有回報。

  **

  陸銜洲要回來了,喬燼特地跟寧藍打聽了他飛機落地的時間,問能不能去接他。

  寧藍遲疑了下,然後微笑說:「當然。」

  寧藍正好過來看見他抱著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站在門口,沈默幾秒指了指花問,「您這是幹嘛呢?」

  喬燼低下頭,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麼,沒說話。

  寧藍也沒再追問,「上車吧。」

  -

  陸銜洲的飛機晚點,落地比原先晚了半個多小時,寧藍說在外面等就可以,喬燼卻執意到裏面去,要在陸銜洲出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寧藍跟在他後面,若有所思的想,就喬燼這個智商和情商,好像也害不了陸銜洲什麼,但他卻有一個致命武器。

  只要做個選擇題,甚至連話都不用說,就能把陸銜洲傷的體無完膚。

  寧藍仰頭嘆了口氣,他這個老板看上去挺堅強的好像天塌下來眼都不眨,想要的東西也不多,大概只有一個喬燼罷了。

  喬燼抱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站在人堆裏,因為長得不是很高又偏瘦,被擠得東倒西歪只好墊著腳尖舉高手裏的花,不讓他們擠壞了。

  陸銜洲一出來就看見這麼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了,秘書丘斐在一邊笑,「哎喲這誰家的二十四孝男朋友啊,還帶這麼大束花來接人,我酸了。」

  「我家的。」陸銜洲看到舉著玫瑰花的纖細手臂,還有就快淹沒在人潮裏的臉。

  丘斐沒聽清,「啊?」

  陸銜洲側了下頭,「我說那個小孩,是我家的。」

  丘斐這下直接傻了,「太太啊。」

  -

  陸銜洲走出出口了結果喬燼被擠的還沒看到他,他把東西遞給丘斐,接過寧藍手裏的車鑰匙讓她們先回去。

  「排除萬難」的走到喬燼身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喬燼肩膀一僵,艱難的回過頭來看見陸銜洲眉眼溫柔的沖他笑,一下子撲進他懷裏,「師兄。」

  「嗯,來接我嗎?」陸銜洲被他撲的一個踉蹌,伸手扶住他笑說:「哎喲乖乖,這麼熱情。」

  喬燼雙手抱住他的肩膀,動作大的旁邊的人都側目過來偷笑,陸銜洲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對旁邊被他不小心撞到的人道歉。

  「不好意思,小孩有點鬧。」

  那人看起來脾氣也很好,理解的笑了下:「小別勝新婚,能理解能理解。」

 



第61章 繞床弄青梅

  那人看著挺健談,又多說了句:「你們很配。」

  陸銜洲像是被這句話說的心情很好,含笑揉揉喬燼的頭提點,「還不謝謝人家?」

  喬燼乖乖朝路人點頭微笑了下,「謝謝。」

  陸銜洲怕他再被人擠著,攬著他的肩膀往外走,喬燼身上沒穿平時的厚棉服,而是一件深色的羊絨大衣,襯得整個人身姿修長。

  他長得白,被大衣一襯,再加上懷裏一束紅玫瑰,整個人幹凈又漂亮。

  快過年了,天氣是平洲最冷的時候,陸銜洲替他攏了攏大衣領子,「這麼冷的天,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也不怕凍著。」

  「不冷。」

  「嘴唇都要凍青了還不冷。」陸銜洲替他拉開車門坐進去,把花扔在後座才上車,又摸摸他的臉,「這冷的都能拿去當個冰箱使了,給家裏省電呢?」

  喬燼伸手搓了搓臉,然後才把他的手擱上去,像個驚弓之鳥似的問他:「師兄,你忙嗎?寧藍姐姐她們……我會不會打擾你了。」

  「沒關系,本來也要回家倒時差的,怎麼了?」陸銜洲傾身過去給他系安全帶,冷不防側臉上一個溫熱的物體蓋了上來。

  他一楞。

  喬燼一下子坐直身子,雙手舉起來,「對對不起,我不小心……」

  陸銜洲沒說破他這個「小謊言」,就著這個姿勢伸手扣住他的後腦朝自己壓下來,把剛才那個轉瞬即逝的接觸加深成一個真正的wen。

  喬燼雙手緊握著安全帶,卻大膽的張口讓他胡作非為,甚至想要他更加過分一點,所以快呼吸不過來了也沒有反抗。

  「喬喬有這麼想我嗎?」陸銜洲摸摸他的唇角,擦去晶亮的唾液,含笑問他,「臉都紅了,沒親夠?」

  喬燼紅著臉輕輕點頭,看著他的眼睛殷殷切切的說:「嗯,師兄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出差好不好?」

  陸銜洲停頓了下,摸摸他的頭說:「好啊。」

  -

  陸銜洲朋友不多,年前祝川攢了個局問他什麼時候有空,還吵著讓他把喬燼帶著。

  「不帶。」

  傅教授那個混世魔王一樣的女兒每次見到喬燼都跟個「小流氓」似的,撐著下巴臉上寫滿了「媽的,得想個辦法把這個漂亮哥哥弄到手」的表情。

  上次見還是傅教授婚禮了。

  傅令意口袋裏塞滿了倆爹的喜糖,揣著兜跑到喬燼面前讓他彎下腰,然後一股腦把口袋裏的糖全擱他掌心裏,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山大王」式發言:「美人兒,吃了爺的糖,就是爺的人。」

  喬燼呆了一秒,靦腆的笑了下把糖還給她,低聲說:「留著自己吃吧。」

  傅令意剝了兩顆,一顆遞給他,一顆塞自己嘴裏,旁若無人的讓他抱。

  「漂亮哥哥,我能親你嗎?」

  陸銜洲都快被氣瘋了,逮不到台上互訴誓約的兩人,踹了一腳祝川,「去,管管你幹女兒。」

  祝川在一邊都要笑傻了,「哎握草,我閨女真好樣的。」

  -

  祝川還在那邊絮絮叨叨的說,說完正事兒又繞到了公事上,感慨似的問他:「你怎麼這麼沈得住氣啊,我還以為你兩個月內就得把這權從你哥手裏搶回來呢,這都快過年了怎麼還沒動靜。」

  陸銜洲說:「你真要這麼著急,把你公司賣了給我當籌碼?」

  祝川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哎對了,你媽就沒找你求情嗎?我可聽說你爸快不行了啊,不要你這個依靠了?」

  「還真沒有。」

  陸銜洲也有點意外,周婉容以前總希望對他的婚姻指手畫腳,時不時的也問問他回不回家吃飯之類的。

  可自從他從陸氏退下來之後卻一次也沒找過他,即便是陸陽暉住院和自首說貨是他放的,她都沒有找過自己。

  陸銜洲這段時間雖然忙著,但公司全在祝川名下,對外只說是他聘請自己過去工作的。

  「我說你當時為什麼把公司擱我名下呢,早想著有這一天了?」祝川摸了摸鼻子,覺得這人心思這麼深,居然敢信自己。

  陸銜洲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了下說:「你智商不高,還對錢沒有執念,是個很好的擋箭牌。」

  祝川脫口罵道:「艹你大爺的,你可真是個畜生。」

  陸銜洲由著他罵了幾句消氣。

  「幹嘛,這麼老實讓我罵?」

  陸銜洲說:「不讓你罵消氣你能安靜下來?我要說因為相信你的人品,把一切賭註都交付給你這種話你不覺得惡心?」

  祝川順著他的話打了個哆嗦,「算了算了,還是說你媽吧,她也不找你,這是回頭是岸覺得錢財身外物了?」

  陸銜洲靠向椅背,懶洋洋的說:「她估計是覺得我起不來了,在陸平言面前跟我劃清界限吧,好讓她這個繼子將來能繼續保障她的生活。」

  祝川這就想不通了,「不是,你才是她親兒子啊。」

  陸銜洲眼神不變,沒對此有一分不平,只是淡淡道:「血緣上的而已,對她來說,優渥的物質生活比母子關系更值得費心。」

  祝川靜靜聽著,沒感覺出他有什麼情緒起伏,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淡定,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行吧。」祝川覺得這個話題挺沒意思的便沒再往下說,又轉回最初的話題,「你記得一定得把喬燼帶著啊,就你自己的話不用來了。」

  陸銜洲說:「行了,滾吧。」

  祝川算半個女兒奴,他是個Beta,又是個活的像個浪蕩交際花,估計沒打算在哪個女人身上停留,和薄行澤之間雲裏霧裏的關系誰也掐不準。

  他這輩子不太可能有孩子,所以對傅令意幾乎寵上了天,今天這個電話多半是那個小魔王想喬燼了讓他打的。

  陸銜洲捏捏鼻梁,在心裏輕笑了下,傅教授到底生了個什麼禍害。

  這麼屁大點兒就這麼能撩,長大了不知是哪個倒黴蛋要遭殃。

  -

  喬燼有一個工具落在書房了,他從樓下上來找,書房在最裏側,他以為陸銜洲還在倒時差怕驚醒他,便脫了鞋光腳走過去。

  腳碰觸冰涼的地板忍不住瑟縮了下,深呼吸了口氣墊著腳尖走過去,做賊似的輕輕地推開門。

  四目相對。

  喬燼瞪大雙眼,反手就把門關了,他怎麼在書房!

  「回來!」

  陸銜洲剛掛掉祝川的電話,跟人在開視頻會議,剛想交代什麼便看見喬燼推門探頭探腦。

  喬燼又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低著頭抿嘴道歉,「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書房,我下次……」

  陸銜洲沈聲說:「去把鞋穿上再來。」

  喬燼一楞,見他沒有罵自己打擾他工作,甜甜一笑,「嗯!」

  陸銜洲無奈的笑了下,對面同他開會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別過頭,輕咳的輕咳,摸鼻子的摸鼻子。

  「讓你們看笑話了。」陸銜洲輕舒了口氣,淡定的繼續剛才的話題:「這個項目雖然冒險,但是企劃書我看了,是個值得放手一搏的機會。」

  喬燼回去穿完了鞋,又回來的時候陸銜洲的視頻電話已經結束了,坐在椅子上朝他伸手:「過來。」

  喬燼腳步微快的走過來,自然的坐在他腿上找了個合適的姿勢窩在他懷裏。

  「怎麼這麼黏人了?」陸銜洲捏住他的手指玩,聲音含笑,「該不是闖禍了,還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喬燼猛地坐直身子,鄭重的說:「我不會的!」

  陸銜洲被他的反應驚了半秒,拽住他的手捏了捏,「我逗你玩兒的,怎麼反應這麼大?傻乎乎的。」

  「那我、我盡量變得聰明一點,你……我、我……」喬燼抽出手遮在陸銜洲的眼睛上,有些心虛的問他:「我能不能一直留在你家裏。」

  陸銜洲將他的手拽下來,在他掌心裏印下一wen,「什麼你家,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

  喬燼似是有些安心的點點頭,窩在他懷裏又乖又安靜。

  「祝川剛才問我年底的聚會帶不帶你過去,傅教授兩人和祝川再加一個小令意,挺無趣的。」陸銜洲知道喬燼不太習慣和外人相處,便想說回絕了。

  「我要去!」

  陸銜洲微訝,「你想去?」

  喬燼紅著臉小聲說了句什麼,陸銜洲沒聽清讓他再說一遍,結果他怎麼都不肯再說,便沈下臉唬他:「不說?那我……」

  喬燼以為他要走,忙不疊握住他的手臂,小聲說:「我不要你帶別人去。」

  「別人?」

  喬燼垂著眼低聲說:「上次,我看到新聞了,你帶了別人去金婚典禮,明明傅教授結婚,你帶了我的。」

  陸銜洲有一瞬間的沒轉過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沒說明那個是丘斐,而是試探性的問他:「你不喜歡我帶別人去嗎?可是喬喬我出席這種場合按道理說要帶個人的。」

  喬燼聲若蚊吶,耳根也紅的幾乎滴血,「你、你可……可以帶……我會學的,你別帶別人,也別帶方老師。」

  陸銜洲這下確定了,這小孩兒是真的吃醋了,只不過他可能還分不清,於是再次試探,「你不讓我帶別人,那你跟我去?」

  喬燼輕輕點頭:「嗯。」

  陸銜洲忍著笑將他擁進懷裏,「說了可不能反悔,不然要挨揍的,明白嗎?」

  喬燼反抱住他的肩膀,小心又大膽的說:「不反悔!師兄是我的,誰都不許碰!」

  「好好好,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陸銜洲沒去戳破那層窗戶紙,說他自私也好,什麼都好,他想看看喬燼會怎麼做,更想看這些乖軟是不是只是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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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燼去洗澡,手機放在床頭。

  陸銜洲側頭時正好看到有條消息跳出來,備註佳樂,眉梢一下子就揚起來了,思忖半秒揚聲說:「喬燼,那個叫佳樂的小兔崽子找你。」

  「你幫我看看。」喬燼的聲音從衛生間裏傳來,帶著一點模糊。

  陸銜洲握著手機推開門,看見他身子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輕咳了聲掩飾住躍躍欲試,「你確定?」

  「嗯。」

  周訴說,喜歡一個人應該給他全部的信任,就比方說手機不怕對方看,之類的。

  陸銜洲靠在門邊,解鎖了喬燼的手機,沒去看別的,而是直接點進了佳樂的微信聊天界面。

  ——你的喬老師在洗澡,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吧。

  佳樂:你誰?

  ——我是你師爹。

  佳樂:哦,你就是那個老男人啊,我知道你,陸銜洲對吧。

  ——知道就行了,往後沒事別再找他了,他不是你老師了。

  佳樂:不是我老師就好了,我就可以追他了。

  ——他已婚了,洗洗睡吧。

  佳樂: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可以等他離婚,哦對了喬老師說他喜歡我,他說喜歡你了嗎?

  陸銜洲眉頭一皺「嘶」了一聲,這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臉了還,沈著聲音朝衛生間裏問,「喬燼,你說喜歡那個佳樂了?」

  喬燼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說:「他問我自己是不是不好,又問我討不討厭他,我說不討厭。」

  ——你喬老師說你鼻子都戳到大氣層了,收斂點兒。

  佳樂:不討厭就是喜歡。

  佳樂:他反正說了喜歡我的,還收了我的花,等我長大了就要娶喬老師的,你趕緊讓位吧。

  陸銜洲站直身子,這小崽子,欠教訓。

  他切出去找到微博,截了圖,把喬燼配的那張婚照切掉,只剩他那句我喜歡你,然後截圖發給佳樂。

  ——看著沒。

  陸銜洲看著圖片,覺得不過意又捏著手機走到衛生間,拉開了玻璃門。

  「你你怎麼、我沒穿……穿衣服。」喬燼找不到東西護,又因為熱水蒸騰過一遍透著微微的紅。

  陸銜洲舉起手機,手指虛虛的按在語音鍵上,說:「來,跟佳樂小朋友說一句你喜歡我。」

  喬燼扯過毛巾護住,害羞的幾乎站不住,抖著哭腔求饒:「師兄……」

  「喊師兄也沒用,快說,這小兔崽子要上天了。」陸銜洲執意要跟他吃醋,但看他眼圈微紅的樣子,「不然你親我一下,我考慮讓你待會再說。」

  喬燼跟他門裏門外的僵持良久,最後還是他服軟了,纖細筆直的長腿從蒸騰的熱氣裏邁出來,走到他身邊,閉著眼睛仰頭親了他一下。

  陸銜洲扣住他的後腦壓下來,手機往上一舉,拍了張照片。

  「你怎怎麼拍照!」

  陸銜洲看了下角度正好,只拍到了喬燼閉著眼睛的臉色微紅的樣子,沒有拍到任何重點部位。

  他反手將圖片發給了佳樂。

  喬燼伸手去搶,被他輕松躲過,迅速的撤回了圖片,並說:小朋友,你喬老師說讓你醒醒。

  喬燼小聲:「你會讓他有陰影的。」

  「他還有陰影?我看他是打算讓我有陰影。」陸銜洲說著忽然一停,咬牙切齒的說:「我怎麼覺得,這些個小混蛋個個兒都對你心存不軌呢?」

  「哪、哪有。」

  陸銜洲把手機往他手裏一塞,將人直接抱了出去擱在床上,一擱下他便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害羞的套睡衣。

  「別套了,總得剝幹凈的。」

  作者有話要說:先祝大家節日快樂諸事順遂平安喜樂,再來,這章我為喬喬說句話,也算是說一說我的想法吧。

  我一直認為傳達出的東西讀者是能了解的,不需要我多說,關於上上一章的爭論我沒有回應,每個讀者都有對文章評論的權利,誰也剝奪不了。

  其一,我寫作水平在哪裏我有認知,感謝大家的包容,感恩。

  其二,這個文的攻受確實性格有很大缺陷,尤其是喬燼,他自閉、對世事一無所知,對於陸銜洲愛情的回應也很遲鈍,但是這就是他的性格,我不會說自閉就不配擁有愛情了嗎?我會說,自閉癥也想努力抓住愛情,在這段感情裏,喬燼也在努力的回應。

  其三,他確實給不了陸銜洲對等的愛情,也幫不了陸銜洲什麼,但在陸銜洲的角度,他需要對等的愛情為什麼不去喜歡方芮,他需要一個精明能幹的人為什麼不去喜歡牧霜嵐,喜歡就是喜歡了,不能用常理來條分縷析的證明,他還是喜歡別人比較好。我認為喬燼完全配得上陸銜洲,關於兩個人的愛情,陸銜洲給了一百分,而喬燼只能回應一分,那是因為他手上一分就是全部。

  其四:你讓喬燼跟陸銜洲站在同一陣線指著楊芹的鼻子讓她去死能不能行,我認為不行。

  我說這些不是為我自己辯駁什麼,從一開頭我就說了喬燼的性格有很大缺陷,但他同時也擁有最幹凈的特質,他從來沒有想過害陸銜洲,他甚至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軟弱是他的性格,軟弱本身沒有錯,他確實不如傅教授這樣強硬的、隨手打十個A的暴力美人O討喜,沒有陸銜洲他甚至很難生存,但是這樣的人也活生生存在,即使他並不長袖善舞的討人喜歡。

  至於,父母都不是好人能教出什麼好孩子,這話或許在這位發出判定的朋友眼裏有一定的事實依據,但恕我個人並不認同。以及,喜歡一個患病的對象很辛苦,事實是這樣沒錯,但是他病了就是病了,並且對於陸銜洲來說,喬燼不是累贅,是填補了他內心空缺的那一塊,所以他說我於苦海揚帆,直至與你相遇。

  對於喬燼來說,他才是一個掠奪者。

  同時再附上我一直重覆過很多次的:一篇文章就是一個陪伴的旅程,如果你喜歡,那麼我們一起走一段,如果你不喜歡那麼代表我們緣分沒到,我不願意去傷害任何一個看我文章的人,我喜歡你們,也用最大的熱情和感恩歡迎你們加入這段旅程,也用最熱烈和真誠感謝你們包容。

 



第62章 繞床弄青梅(一更)

  年前,平洲的傳統要回雙方家裏一趟,陸銜洲先帶喬燼回了馮家。

  「怎麼?不開心嗎?」

  喬燼一反常態的緊張和心虛讓陸銜洲更加確認,楊芹給他布置了任務。

  「我不想回去了。」喬燼躲著他的視線,「下次……下次再回家行嗎?」

  陸銜洲伸手替他抹去鼻尖的汗,握了下他的手指問:「你不想見你媽媽嗎?」

  「不、不是的。」喬燼怕他發現自己的異常,只好忍住了緊張,靜靜地坐在副駕上。

  「啊,對了。」

  陸銜洲微微挑眉,看著喬燼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雙手遞過來,「我賣了一個新偶,錢給你。」

  「給我做什麼?」

  喬燼不由分說的塞到他手裏,低聲說,「說了養你的,我以後錢都給你,你……」

  陸銜洲看出他的戰戰兢兢,擔心自己做不好,又擔心被討厭,所以拼命地討好他。

  陸銜洲笑了下,說:「既然喬喬有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

  馮朝恩還被拘著,家裏冷清的有些過分,馮玉生和楊芹兩個人相顧無言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喬燼稍有些拘束的喊:「馮叔叔,媽媽。」

  楊芹站起來,「我聽說你們今天早上要過來,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麼早。」

  她看起來比之前熱情多了,但還是不太敢看陸銜洲,回避似的說了聲,「喬喬,帶陸先生去你房間玩一會?吃飯了我叫你。」

  喬燼側頭去看陸銜洲,見他不說話便伸出手去握他的,輕輕勾住了小聲說:「師兄,你要看看……我房間嗎?」

  陸銜洲從善如流的笑了下,「好啊。」

  馮玉生冷著臉,絲毫不掩飾不待見這兩個人的意味。

  楊芹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低聲提點道:「你別這樣了,那件事又不怪陸銜洲的。」

  「不怪?」馮玉生好像被碰到了什麼開關,一下子暴起般怒道:「張曉敏背後那個支持者是不是他?你也想一塊幫著她害朝恩?」

  陸銜洲握著喬燼的手仿佛沒聽見一般上了樓。

  馮玉生罵完楊芹,又扭頭來看陸銜洲的背影,「我知道,朝恩那天對你不敬,他就說幾句話而已,你不高興你找人揍他一頓就是了,你至於這麼害他讓他坐牢嗎?」

  陸銜洲背對著他,淡淡道:「這是他該有的懲罰。」

  「該有的懲罰?你做過多少事你受懲罰了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馮玉生冷笑著說:「你以為自己手上就幹凈嗎?喬燼他……」

  楊芹拼盡全力的拉住他,「別說了,這件事都怪我,我……!」

  楊芹臉上立刻挨了一耳光,整張臉被打的一偏,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喬燼走在前面,沒有看見這一耳光。

  馮玉生指著楊芹破口大罵,「你給我滾開,讓你辦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不是告訴我喬燼能說動得了陸銜洲的嗎?!現在呢?」

  楊芹:「你打也打過了,就不能看在喬喬今天回家的面子上把這件事擱一擱嗎?再說朝恩有今天也是做錯了事,只要他知錯就改還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你他媽不知道現在這個法律全都是保護Omega的嗎?」

  陸銜洲故意回了下頭,輕輕勾了下嘴角。

  不得不承認,楊芹是個演技很好的女人。

  馮玉生這種人,生意遠遠大於親情,所以盡管他恨不得殺了陸銜洲卻還是忍耐。

  他會突然暴起,是因為楊芹那句似是而非的勸慰。

  看似完全弱勢任由打罵的女人,其實掌握著馮玉生的一舉一動,她遠遠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柔弱慈愛。

  馮玉生多半也被她算計在內,她故意挨的這個打,一半給他看,一半給喬燼看。

  算盤打的倒好,可惜喬燼沒瞧見,陸銜洲嗤笑了聲,走進房間關上了門,將外面的吵架聲隔絕。

  喬燼的屋裏陳設很簡單,看得出沒人對他用心。

  「不高興?」陸銜洲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喬燼,伸手摸了下他的頭。

  喬燼在他掌心裏蹭了蹭,「我跟媽媽剛來馮叔叔家裏的時候,他對我很好的,可是後來就……」

  「沒關系,這些事交給我來解決。」

  喬燼一聽說交給他來解決立刻站了起來,「不行!」

  陸銜洲微微蹙眉:「為什麼不行?難道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嗎?」

  「不是的。」喬燼不敢說怕他跟楊芹接觸從而知道喬震驊,抓著他的手腕,仰起頭在他唇上親了下,「我想自己解決,行嗎?」

  陸銜洲頓了頓,說:「好,那就交給你自己解決,別讓我失望知道嗎?」

  「謝謝師兄。」

  「嗯,真想謝謝我的話晚上就別哭了。」

  陸銜洲一句話說的喬燼瞬間臉紅,想起頭天晚上他掐著他的手腕舉在頭頂,弄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

  他抽抽搭搭的哭了很久又撒嬌又服軟也沒見他心軟,結束了之後顫著哭腔在被子裏亂動。

  陸銜洲捏著他的手腕扯進懷裏,沈聲問他:「亂動什麼,還沒被弄夠?」

  喬燼以為他還要來,紅著眼睛憋住哭腔也不敢動了,手指掐緊被子想等他睡著了再摳。

  「你在幹什麼?」

  喬燼委屈的說:「漲。」

  陸銜洲無奈的親了他一下,抱著他去了衛生間,把東西弄了出來,幫他洗完才問:「好受了?」

  「嗯……」

  喬燼想起自己睡著前的最後一幕,應該是窩在他懷裏,枕著他的手臂,鼻尖全是他淡淡的信息素氣味,讓人安心的盡管天塌下來都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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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銜洲借口去一下衛生間,讓喬燼在房間裏收拾一下以前沒帶過去的東西,這次來就一並帶走。

  喬燼乖乖點頭。

  陸銜洲關好門,站在樓梯上看著楊芹和馮玉生兩個人壓低聲音的爭吵,輕咳了一聲。

  兩人齊刷刷的回頭看他。

  陸銜洲走下來挑了張沙發,長腿交疊將手擱在膝蓋上,眼皮一擡,「兩位請坐。」

  馮玉生皺眉,他怎麼反而像是個主人,自己像客人?

  陸銜洲沒在意他的眼神,輕笑了聲說:「我今天帶喬燼回來,湊巧有兩件事說一說,一件說給馮先生。」

  「你還想幹什麼?知道我們拿你沒辦法就來羞辱人?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陸銜洲側頭看著他,淡淡一笑,「張渺確實有我的幫助,但我沒有插手也不會去幹擾判刑,馮朝恩該受到的懲罰,都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馮玉生見他承認了,捂著臉怒極反笑。

  陸銜洲說:「你養過喬燼幾年,我希望你的公司後繼有人,需要什麼幫助在我能力範圍內,我會考慮幫你,或者你確定要與我為敵。」

  馮玉生死死捏著拳頭,瞪著陸銜洲幾秒終於還是屈服了,他當年能把陸氏扶起來,什麼手段他一清二楚。

  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再恨陸銜洲的見死不救和落井下石,也都改變不了馮朝恩自己作惡的事實。

  「你說話算話?」

  陸銜洲略微頷首,「自然。」

  馮玉生取舍權衡之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利益,楊芹垂著頭冷笑了下。

  陸銜洲看在眼裏,直截了當的問:「楊女士,我記得自己警告過你,您還記得嗎?」

  馮玉生還要一點臉,接受了陸銜洲的條件便走了,她也不再偽裝,「我不是馮玉生我對生意沒興趣,你收買不了我。」

  陸銜洲低笑,「你想多了,沒打算收買你。」

  「那你想幹什麼,也把我送進牢裏嗎?我沒有殺人放火,你針對不了我。」

  「喬震驊會坐牢完全是咎由自取,你覺得他委屈那思唯呢,你丈夫的一個「失手」就奪走了一條命,他覺得自己委屈,思唯連個委屈的機會都沒有。」

  陸銜洲聲音很輕,但卻讓人覺得重如千斤,「你該慶幸現在的法律很寬松,殺了人不用償命,不然你現在還能見到的就只剩喬震驊的墓碑。」

  楊芹聽他這麼羞辱喬震驊幾乎氣瘋,臉憋得發青。

  「你讓喬燼在我身邊找機會,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想讓他用什麼樣的方式報覆我,但是你覺得你這個傻兒子玩的過我嗎?」

  陸銜洲聲音很冷,楊芹沒來由打了個哆嗦,「你想對他做什麼?!」

  「一個Alpha能對一個Omega所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陸銜洲「好心」的幫她列舉出來,「比如徹底標記,你覺得喬燼的身子能撐得住別人對他覆蓋標記嗎?如果我死了,他得為我守一輩子。」

  「再比如說,你交給他的任務失敗了,我不可能饒了他,你覺得他在我手裏能撐下多久的折騰。」

  「這些可能太過殘忍了,他受不住我也不舍得,最多我不再碰他,他又對抑制劑過敏,那就只好讓他這輩子每次發情期都得生生熬過去。」

  陸銜洲眉眼含笑,聲音溫柔的說:「楊女士,給你兒子挑一個吧。」

  這裏每一條對喬燼來說都狠極了,楊芹哆嗦著嘴唇搖頭,「你說你愛喬喬的,這只不過是你騙我的借口罷了。」

  陸銜洲輕笑了聲:「愛?楊女士您活了大半輩子了嫁過兩個Alpha還相信他們的愛呢?何況,你也說愛喬燼,你把他放在我身邊,讓他以身涉險當你報覆我的工具,他是你親生的你都舍得,我為什麼不舍得?」

  「既然你不愛他,那你就把他還給我。」

  「這個偷換概念不大成立。」陸銜洲傾身,壓低了聲音宣告似的說:「他這輩子,死,也得在墓碑上刻下屬於我陸銜洲所有,讓我把他還給你?從你把他送到我手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沒機會了。」

  楊芹不甘的咬著牙,「當年要不是你,我們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喬燼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陸銜洲說:「我,有愧,愧疚沒能讓喬震驊一命償一命。」

  楊芹攥著手,將沙發布攥的皺成一團,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喬震驊被他害成這樣是事實,犯了罪也是事實,可她到底心有不甘,每次被馮玉生羞辱後那種感覺尤其強烈。

  如果不是陸銜洲的設計,她們怎麼會過現在的日子。

  「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喬燼始終都相信自己有個很愛他的媽媽。」

  陸銜洲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過身,「如果你覺得我這項堅持不重要,那麼喬燼就會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他尊重敬愛。」

  「你有三天的時間,選擇喬震驊還是喬燼,有了答案可以親自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看在喬燼的面子上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怎麼選擇,好好想想。」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這些話告訴他嗎?」

  陸銜洲連頭都沒回,揚起來看了眼樓上,「如果你把這些話告訴了他,親手摧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愛情,那你真的不配做他的母親。」

  陸銜洲回到樓上,看喬燼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有幾個頗為殘舊的逗貓棒,還有幾袋沒拆封的貓糧。

  他的貓,名字起得都跟別人不大一樣,乍一聽跟演神雕俠侶似的。

  很難想象,他連自己都養不好,居然還能把一只貓養的那麼漂亮。

  「你的咕咕是誰送給你的?」

  「啊?哦,是我自己撿的。」

  「撿的?」

  喬燼點點頭,「我看它快凍死了,就悄悄帶回家了,一開始馮叔叔和大哥他們不喜歡貓,覺得臭還吵,我就把它關在房間裏,後來他們就不管了。」

  陸銜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所以他才會對他那句隨口的一句把它燉了反應那麼大。

  傻乎乎的。

  「以後你可以不用把它藏起來。」

  喬燼呆了一秒,小聲說:「可是你也不喜歡貓的,你更喜歡青蒼,我知道的。」

  「喬喬喜歡的,我都喜歡,況且……」陸銜洲故意停了下,看著喬燼輕吸了口氣緊張的等他說接下來的話,輕笑著伸手揉揉他的頭,「你不用管我喜不喜歡,你是這個家的主人,你自己喜歡就好。」

  喬燼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他:「我可以自己決定嗎?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嗎?」

  「當然。」

  喬燼試探性的問他:「那如果,如果我想……」

  「想什麼?」

  「我想把舞蹈房裏的鏡子拆掉,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QAQ其實鹹粥是個很溫柔的人來著,為了喬燼一步步退讓,要擱以前,這兩口子都死八回了。





第63章 繞床弄青梅(一更)

  喬燼紅著臉,總覺得自己呼吸出來的空氣都帶著一絲熱氣。

  「不行。」陸銜洲一口回絕。

  喬燼委屈的抿嘴,「你剛剛還說我可以自己決定的?真的不需要那麼多鏡子,你還……還用它……」

  陸銜洲看著他紅透的臉,故意嚇唬他:「喬喬,信息素冒出來了。」

  喬燼被他嚇的一呆,反射性的伸手捂住腺體,陸銜洲看他又驚又嚇又著急眼圈發紅朝他蹭蹭的模樣,故作不明的問他:「怎麼了?」

  「你咬、咬我一下。」

  陸銜洲沒忍住笑出來,「騙你的。」

  喬燼輕輕的吸了吸鼻子,好像確實沒有聞到多少信息素的味道,他自從被暫時標記了之後又加上慢慢地學了控制信息素,就沒那麼容易冒出來了。

  「你又騙我。」

  「不許撒嬌。」陸銜洲低下頭咬住他不明顯的腺體,壓低了聲音問他:「為什麼要拆掉,那是我特地給你裝的,你不喜歡嗎?」

  喬燼和他的身高差像是被擁進了懷裏,被他壓低的嗓音撓的心臟發麻,從尾椎骨泛起來一股酥癢。

  「也不是……」

  「既然不是不喜歡,那為什麼要拆掉?撒謊是要挨揍的,忘了?」

  喬燼自然的聯想到了他在舞蹈房裏做的事,到處都是鏡子映照出他的每一寸,那種無處可逃的感覺他太慌了。

  這就罷了,陸銜洲甚至還握著他的那裏抵在鏡子上,滾燙的發情熱和冰涼的鏡子瞬間把他拽上極致。

  他每次去舞蹈房跳舞都要回想起那種感覺,腿軟的根本跳不了。

  「你說了我能自己做決定的,拆了好不好?」

  陸銜洲沈默幾秒,「行吧,拆就拆了。」

  喬燼驚喜的眼睛都亮起來:「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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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燼甚少這麼雷厲風行,估計是真的很害羞,到家就催他打電話找人來拆鏡子。

  「不用找人了,你幫著點兒我自己拆。」陸銜洲挽起袖子,找了工具過來挺利落的就拆掉了一片。

  喬燼看的目瞪口呆,他怎麼連這個都會?

  鏡子實在裝的太多,屋頂的不是螺絲固定,而是直接鑲在上面的,陸銜洲無奈的說:「喬喬,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拆掉了又要重新裝修。」

  喬燼遲疑了一會,陸銜洲又說:「裝修的時候也花了不少錢,到時候師傅來拆鏡子,我怎麼跟他說?說我們家小孩兒不喜歡鏡子,他要是問我為什麼不喜歡,那我……照實說?」

  喬燼被他嚇住了,裝修師傅要是知道他們在鏡子上做……做那種事。

  「還是不……不拆了。」

  陸銜洲含笑,「那這些拆掉的鏡子放哪兒去?」

  喬燼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有點呆了,便順口說:「都聽你的。」

  「先擱這兒吧。」陸銜洲從他手裏拿過毛巾擦了把汗,手指悄悄他肩膀低聲說:「其實有時候並不需要鏡子的,你看。」

  喬燼還沒明白過來就被他帶回了剛嫁過來的房間裏,有一個鋪了毯子的飄窗,陸銜洲將他抱起來擱在上面,俯下身親了他一下。

  「你回頭看看。」

  喬燼疑惑的回頭,巨大的落地窗外正對著院子,能看到青蒼還能看到李阿姨在曬被子。

  陸銜洲伸手從他毛衣下擺伸過去,一股過了電的刺激從脊椎泛上去,溫熱的呼吸落在腺體上,耳邊有微重的呼吸聲。

  「青蒼在看你。」陸銜洲松松咬住他的腺體,壓低了聲音問:「你說它在想什麼?」

  喬燼眼神從他第一次說青蒼和李阿姨的時候就再也沒有移開過,緊張兮兮的攥緊手抵在玻璃上,「不不要、不要青蒼看。」

  陸銜洲欺近,將他按在玻璃上,另一只手順著毛衣往上,輕輕揪住一點,耳語似的問他:「青蒼會不會在想,他的新主人是不是發情了,想要Alpha的標記想的連哭腔都出來了,可憐的很。」

  「別說了。」喬燼害羞的掙紮,被他按住,著急的哭腔更甚。

  「喬喬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種壓抑著的哭腔,越是讓我想狠狠欺負你,可憐兮兮的卻又不敢反抗,我都想弄壞你。」

  喬燼被他這個形容詞嚇傻了,呆呆地看著他幾秒一下子想到他上次狠撞生Z腔的痛,用力掙紮著撲到他懷裏,「不要、不要弄壞,我會乖的別弄壞。」

  陸銜洲被他撲楞了,耳邊是他緊張害怕的嗓音,仿佛會錯了他說的弄壞……大概率以為那種弄壞,是真的弄到壞。

  「不弄壞也可以,你什麼都不懂,這種事以後都聽我的明白嗎?」陸銜洲故意下套,讓喬燼自己往裏鉆。

  「嗯,我都聽你的,不要弄壞……」

  陸銜洲見他這麼乖,壞心一起又故意嚇唬他,將手擱在他生Z腔的位置,「什麼都聽我的,那如果我在這裏放個孩子,你也給我生嗎?」

  喬燼微怔,陸銜洲又說:「我會進到你的生Z腔裏,把裏面填滿,這樣的話你有可能會懷孕。」

  「啊?」

  「你的肚子會鼓起來,不能跳舞,等到月份大了還會腰疼,只能用手扶著腰,捧著肚子走路,生孩子還會很痛,這些你也聽我的嗎?」

  「真的……很疼嗎?」

  陸銜洲沒想到他關註點在這兒,但還是順著話繼續說:「會很疼,所以你還覺得自己什麼都願意聽我的嗎?」

  喬燼被他這個非常具象的描述弄得面紅耳赤,看著他的手掌擱在肚子上,心臟都快從嘴裏跳出來。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不要孩子嗎?」

  「……這個倒是記得很清楚,讓你記住我喜歡你,疼你愛你的事怎麼總也記不住?」

  喬燼揚手圈住他的脖子,仰頭要親他被陸銜洲避過去,傾身執意要親又被陸銜洲掐著腰按在窗戶上,壓低了氣聲在他耳邊,「喬喬,想要我嗎?」

  喬燼耳蝸發麻呼吸滾燙,睫毛和聲音一塊顫,「要、要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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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聚會也都是祝川攢局,就他一個愛玩的。

  傅教授為人清冷不愛熱鬧,沈醫生又只愛纏著他一個人,後來多了個令意,成了他們這幾個人裏的開心果。

  陸銜洲帶喬燼過去的時候不算早,除了攢局的那個,其他人都來了。

  「漂!亮!哥!哥!」傅令意從椅子上跳下來,紅黑格紋毛呢連衣裙配著她頭上的紅色小禮帽,看起來像個小公主。

  她倒是沒跑過來,反而坐在原地乖得很。

  陸銜洲還沒疑惑完就見她伸出右手小流氓似的朝喬燼做了個瞄準的手勢「開了一槍」,右眼同時一眨,撩的正中紅心。

  傅教授看見陸銜洲臉都綠了,輕咳了聲:「令意,不許胡鬧。」

  喬燼聞到一股壓抑至極的信息素氣味,吸了吸鼻子擡起頭一看,陸銜洲臉色難看的看著傅令意的方向。

  「師兄,你生氣了嗎?」

  「……沒有。」

  「他是吃醋啦。」陸默兩手插兜,一臉冷漠的補了句:「嘖,老東西。」

  陸銜洲忘了身邊還跟了個小人精,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快點,滾去跟令意玩兒。」

  陸默「哦」了一聲,自己去找令意了。

  陸銜洲也不是真的生氣,還不至於跟個小孩兒吃醋,無奈的笑了下剛想說什麼就感覺唇上一熱。

  喬燼握住他的手,就這一楞神的功夫,踮腳旁若無人的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你別吃醋了,晚上我讓……讓你……」

  「讓我什麼?」

  「就……」喬燼臉紅的幾乎燒起來,靠在他耳邊抖著嗓音說:「不哭,也不……不嫌漲,還有你說的……自己弄、弄給你看……」

  陸銜洲差點一跟頭栽倒,這小孩兒撩他怎麼不分場合。

  「說什麼呢?」祝川不知道從哪兒冒出頭來,嚇的喬燼一哆嗦躲到陸銜洲懷裏,後者也被嚇了一跳,黑著臉朝他踹了一腳,「關你什麼事,滾。」

  祝川後跳一步避開,「嘖嘖」兩聲,「又欺負嫂子的吧,你可真不要臉。」

  「他樂意讓我欺負,是不是喬喬?」

  喬燼被他突然打過來的球砸楞了一秒,怕說了否定的答案他不高興,而且他確實很喜歡被陸銜洲欺負,便老實點頭:「嗯,喜歡被師兄欺負。」

  「……艹?」祝川撥開喬燼,勾住陸銜洲的肩膀壓低聲音問他:「哎兄弟,怎麼教的這麼乖?」

  陸銜洲和善微笑,「松手。」

  祝川松開手回頭朝喬燼假笑了下,又回過頭來看陸銜洲,蒼蠅搓手似的沖他眨眼,「哎就他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是不是任由你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兇一句、騙一句再哄一句就由著你玩兒了?」

  「也不是,會哭。」

  祝川以為他不會回答,驚了半秒又問:「然後呢然後呢,我靠這也太甜了,我回頭也搞一個小乖崽兒,這誰頂得住。」

  陸銜洲斜了他一眼,「知道太多會被滅口,你確定還問嗎?」

  祝川摸了摸脖子,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陸銜洲對喬燼的占有欲,他再在腦內一點喬燼,恐怕真的要被當場掐死。

  幸好他現在聞不到信息素的氣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昨天花了五分鐘寫了個下下一本開的《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求我的向導抱我》文案,偏向未來星際、科幻機甲的哨向文。【不影響祝川的開文,喜歡的話求個收藏呀QAQ】





第64章 繞床弄青梅(二更)

  「明兒我也弄個小乖崽兒,誰沒有似的。」祝川走到傅教授坐的那邊,將令意撈起來抱,「寶貝兒想帥氣幹爸爸沒有?」

  喬燼拽拽陸銜洲的袖子,小聲問他:「一個人不是應該只有一個Omega嗎?為什麼他……」

  陸銜洲也壓低聲音說:「一個Alpha能標記很多個Omega,因為喜歡才會獨屬於另一個人,更何況祝川是Beta,標記不了人,他也玩兒慣了。」

  喬燼有些不解,「那一個Omega也能有很多個alpha嗎?」

  陸銜洲微微蹙眉,他這個舉一反三怎麼聽起來這麼令人恐慌?忙不疊說:「那是針對沒結婚的,結了婚就只能有一個了,比如說你這輩子只能屬於我,明白嗎?」

  「嗯!」

  兩人一直說,祝川在那邊揚聲:「餵你們倆膩味玩了沒啊,還過不過來了。」

  陸銜洲牽著喬燼過去,找了張雙人座,自然而然的將他攬在懷裏,隨手端起桌上的一個酒杯,笑說:「祝總就給我們喝這個?」

  「我是那樣的人嗎?」

  傅教授懷了孕不喝酒,沈醫生要開車也不打算喝,祝川看來看去也就一個陸銜洲能陪他喝酒。

  喬燼的眼睛從一進來就落在了傅教授身上,想看又不太敢看的看一下挪開一下,他坐在那裏,身上穿著寬松的深色襯衫,外面是件針織開衫。

  肚子好像,看不出來。

  傅清疏一上來就發現了喬燼的目光,卻沒揭穿他的凝視,只微微笑了下朝令意招招手,等她跑過來給她擦了擦嘴,溫聲說:「別摔著,明天奶奶看到你受傷又要心疼了。」

  「知道啦。」

  喬燼總覺得無法理解,人的肚子就那麼大,是怎麼把一個小孩兒塞進去的,他垂眼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鼓起來?

  那得鼓到多大。

  太可怕了。

  「漂亮哥哥!」傅令意跑過來,靠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說完喬燼就側頭去看陸銜洲,「令意讓我帶她去找東西吃。」

  陸銜洲擡頭看了一眼,人不少,「你敢去嗎?」

  喬燼遲疑了下,壓下了心底那點退卻,他想做一個能陪在陸銜洲身邊的人,不想一直被他保護,便道:「能!」

  「好,去吧,照顧好令意。」

  祝川端著酒,沒正行的窩在沙發裏,聲音也帶著一絲慵懶。

  「最近姜家最後一個生意也遷走了,在平洲的根基算是徹底拔除了,姜飛要是知道自己再搞的這個幺蛾子能造成這麼大影響,他家那塊老姜我看不如直接把他切了得了。」

  陸銜洲看著喬燼的背影,心不在焉的說:「做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生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孫子就該想到有今天。」

  「那個霍泰呢?」

  「他既然這麼喜歡別人的Omega,那就給他分配一個別人的Omega。」

  「什麼意思?」

  陸銜洲輕笑了下,一直沒開口的傅教授說話了,聲音淡淡的:「最近有個剛喪偶的懷孕Omega需要照顧,正巧和霍泰信息素契合度有92%,自然該分給他了。」

  祝川驚了一秒,「你這個也太狠了吧,他今年好像也才19歲?分個二婚?還是段時間內不能被覆蓋標記的那種?」

  陸銜洲搖了下頭,聲音又低又冷,「不是段時間內不能覆蓋,是這輩子都不能覆蓋,那個Omega的信息素和他原本的丈夫有100%。」

  霍泰這輩子都不能合法的在一個Omega體內成結,否則那個Omega就有生命危險,換言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在Omega的發情期也必須做不內S的防護措施。

  祝川沈默半晌,「狠還是你狠。」

  陸銜洲坦然接受:「過獎。」

  「滾你的誰誇你了。」祝川喝了大半杯酒,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前段時間方芮接受采訪你看沒?說她放下了過去不再執著,雖然說的很模糊,乍一看也沒什麼指代,其實不就還是說你始亂終棄麼。」

  陸銜洲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喬燼正彎著腰一一給令意講什麼,燈光落在他頭上像是聾了層光暈。

  「始沒亂,終也不會棄。」

  祝川捂著臉,「哎喲我艹你個老東西可酸死我了,情話留著對你寶貝說吧,我雞皮疙瘩都能築長城了。」

  陸銜洲輕笑了下,沒反駁。

  喬燼這段時間像是個驚弓之鳥,做什麼都怕他不高興,小心翼翼的把視線黏在他的身上,一發現不對立馬討好。

  他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像是一張純白的紙,無論他在上面畫什麼都好,教他自己弄,哄他塞點什麼也只推拒一下就答應。

  害起羞來反而纏的更緊,眼睛都哭紅了也不敢反抗,逼得狠了不給他又本能的求,也不知道該說真正純凈還是天生媚骨。

  他這樣估計還是怕自己不要他,安全感還是不夠。

  -

  喬燼端著東西帶令意和陸默回來,她非要傅教授餵,被沈醫生撈過去放在膝上,「你爸肚子裏還有一個,沒空餵你,我來。」

  喬燼把另一份擱在桌上,陸默倒是沒說話也沒讓人餵,自己靜靜地吃起來。

  陸銜洲伸了下手將喬燼叫過去,「喬喬越來越能幹了,說不定以後都不需要我照顧了。」

  喬燼被他誇,開心道:「真的嗎?」

  「嗯。」陸銜洲看著他有些紅的臉頰,不像是害羞才有,便伸手從他毛衣下擺往上試了下,有點汗。

  「熱?」

  喬燼點點頭,自己解開幾顆扣子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還是覺得燥熱,胸腔裏仿佛有一小團火在燃燒,不是很烈,就是讓他有一點喘不開氣。

  「沒事。」喬燼覺得渴,舔舔唇看著陸銜洲手裏的酒,小聲問他:「師兄,我能嘗嘗嗎?」

  陸銜洲想起他上次在傅教授婚禮前夕喝的那口酒,還嫌味道奇怪,這就忘了。

  他擡手將酒杯遞到他嘴邊,餵他喝了一口,等他咽下去了才問:「好喝嗎?」

  喬燼抿了下唇,搖頭說:「不知道,再嘗一口行嗎?」

  陸銜洲又餵他喝了幾口,一連幾口下去小半杯就沒了,沒過多久喬燼眼神逐漸發霧不太對焦,軟綿綿的往他肩膀上靠。

  一杯度數頗高的酒基本見了底。

  祝川正跟傅教授說話,一回頭看見喬燼歪歪斜斜的靠在陸銜洲的肩上,夢囈似的嘟囔著什麼,白皙的臉被酒精催發的通紅,乖的不可思議。

  「喝醉了?」

  陸銜洲再想說話,就見祝川使了個眼色,傅教授和沈醫生兩人會過意來一人捂住一個小孩兒的耳朵。

  「哎,你不是故意的吧。」

  陸銜洲冷颼颼的掃了他一眼,「什麼故意的。」

  「明知道嫂子酒量不行還餵他喝酒,哄他幹點什麼還不是說來就來?」祝川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邊笑便道:「我原來覺得這姓沈的不是個東西,現在看來你比他不要臉多了。」

  陸銜洲忍無可忍的說:「滾。」

  喬燼還剩一絲搖搖欲墜的清醒,模模糊糊聽見陸銜洲這個「滾」字,反射性的以為他不高興了,立即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親他。

  「師兄……別讓我滾,別討厭我。」喬燼無意識的囈語戳在陸銜洲的心臟深處,他清醒的時候都對接吻毫無技巧可言更別說現在醉酒。

  毫無章法的咬了兩下便泄氣的松開手,眼圈紅了每兩秒一顆眼淚就掉了下來,「師兄不是……不是這樣的,他不會的……」

  陸銜洲蹙眉,「喬燼?」

  喬燼說完這句話就頭一歪,睡著了。

  他再想問些什麼是問不到了,其他人也聽出不對,齊刷刷的擡頭看他,祝川嘴快,「哎他剛說什麼?什麼不是,什麼不會?」

  陸銜洲攬著他,喬震驊的事並不是秘密,他也沒打算瞞著這三人,便直接將喬震驊和喬燼的關系,以及楊芹的可能吩咐喬燼要做的事說了。

  祝川道:「不是,弄了半天這是個小間諜?」

  傅教授比較冷靜,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微微笑說:「怪不得他從進來就小心翼翼的看你,你臉色一變他就不安,我還以為是還在怕你,原來如此。」

  沈醫生沒註意看這些,聞言問道:「什麼意思?」

  陸銜洲說,「自從楊芹帶他見了喬震驊,他就很怕我會不要他,每天戰戰兢兢的生怕惹我生氣。」

  祝川:「?不是,那你意思是,你就由著他擔驚受怕,沒告訴他真相?」

  「真相的傷害比這個要大得多。」陸銜洲低頭看了喬燼一眼,「在丈夫和媽媽之間做選擇這種事,楊芹做得出來,我不能也這麼逼他。」

  「我看你是很享受他這麼討好你,讓你為所欲為吧。」

  陸銜洲也沒反駁,「確實有這方面的原因。」

  他其實想過直接跟喬燼說他父親的事並且揭穿他母親的面目,但他說了要給楊芹最後一次機會。

  萬一捅破這層窗戶紙,喬燼覺得兩人之間有深仇大恨再也不肯靠近他,或者是其他的變故都無法預知。

  他向來不做冒險的事情。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卑鄙也好,祝川說的對,他確實沈迷在這個主動又乖軟的喬燼身上,不想再讓他回到那個碰一下就躲遠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QAQ再說一下噢,上一章那個文案是下下一本的預收,不會影響祝川的更新,我愛這個交際花,就憑他敢這麼嘲諷陸總,他都應該有個長篇。

 



第65章 繞床弄青梅

  陸默從放寒假自己帶著行李過來就沒回過陸家。

  快過年了,陸平言打過幾次電話來問他什麼時候回去,陸銜洲輕笑了聲:「我以為你們沒心思過年了,心還挺大。」

  陸平言也笑,「不止有心情過年,還想叫你跟喬燼一起回來過年,怎麼樣,賞臉嗎?」

  「不了,他嫁過來的第一個新年,回那兒也太糟心了。」

  「那算了,老爺子的病估計也沒幾天了,你恨歸恨,真死了還回來戴個孝意思一下麼?」

  陸銜洲含著點笑問他:「你說這種不孝的話,陸老知道嗎?」

  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譏諷,陸平言也不再繞圈子,直截了當的問:「你在給祝川打工?既然都是為旁人出力,回公司來?」

  「我現在回去,你是存心想讓老爺子死不瞑目啊,他花了這麼大代價賭上了自己的名譽把我扯下來,你讓我回去,你想現在就氣死他?」

  陸平言眉頭蹙緊,沈聲問:「你真的覺得是他幹的?」

  「不是我信不信,是法庭那邊信不信,就像陸默是誰的孩子,你心裏一清二楚不也照樣不相信牧霜嵐,一樣的。」

  陸平言不喜歡從他嘴裏聽到這三個字,生硬的轉移話題,「默默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以後我讓他盡量別去麻煩你。」

  「隨你。」

  -

  陸銜洲怕吵醒喬燼便出去接電話了,順便做了早餐上來準備叫他吃,結果他還沒醒。

  昨天晚上喝醉了酒,給他洗澡的時候挺乖,一放上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也不知道是真醉假醉,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嗚嗚咽咽的哭,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怎麼都哄不好。

  他抱了大半夜才把人哄睡著,哄的口幹舌燥就差一錘子敲暈得了,從來沒想到他一個平時這麼安靜的小孩這麼能折騰。

  不過也知道了他心裏其實埋藏了不少委屈。

  陸銜洲嘆了口氣,走到櫃子邊去找衣服,忽然看到一片布料卡在了櫃子邊以為是他的西裝掉了,便伸手拽了拽。

  咕咚一聲,衣服沒拽出來,一個偶頭先掉了出來。

  陸銜洲沒忍住笑出來,「什麼都亂扔。」

  偶頭都往櫃子裏塞,下次又找不著了著急,彎腰幫他撿起來打算放在桌上,結果一楞。

  這個……

  這玩意長得跟他怎麼這麼像?

  陸銜洲舉起來端詳了半天,越看越像,根據他的臉來一點點雕刻的?他回頭看了眼還在睡著的喬燼,怪不得藏在櫃子裏。

  他伸手在裏頭又扒拉半天,一個缺了偶頭的幾乎等比的木偶被藏在了衣服後面,從手腕到手指,脈絡清晰指骨流暢,他試著動手撥了下,居然還能屈指。

  這也是一點點雕刻出來的?

  這小孩也太神了。

  「師兄?」喬燼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揉著眼睛喊他,嗓音使用過度一樣的嘶啞,頭也有點疼。

  陸銜洲捧著偶頭回過身,「醒了?」

  「嗯。」喬燼打了個呵欠,顯然是忘了自己昨晚怎麼撒潑,還疑惑自己嗓子成這樣了,低頭看了下身上,一下子驚呆了。

  衣服呢?!

  陸銜洲從衣櫃裏撈出衣服扔給他,「沒怎麼你,光看你怎麼我了。」他說著,扯了下領口露出鎖骨上的牙印。

  「我、我咬的?」

  陸銜洲屈指敲了下他的額頭,「不然呢,我自己咬的?我說你這個……嘶,怎麼喝了點酒這麼能瘋,坐我身上非要自己進……唔……手都不許我動……」

  「不許說,不許說。」喬燼耳朵都燒紅了,伸出手捂在他嘴上不讓他繼續說,腦海裏卻跟著他的話腦補,他昨晚真的……

  輕輕的挪了下屁股,是有一點不適,陸銜洲輕輕親了他的掌心一下,喬燼被燙著似的收回手,視線一偏看到了他手裏捧著的偶頭。

  「你你你怎麼找到的!」

  「這是我嗎?」陸銜洲順著他的視線一看,舉起偶頭笑著起身回到櫃子邊,又將偶身子從取出,喬燼連滾帶爬起來要收的時候一把將他按在床上。

  「哪兒去?」

  喬燼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又看見他另一只手舉高了的偶頭,輕輕地咽了下唾沫,「對不起。」

  「對不起我什麼?」

  喬燼躲了下他的視線,「我不該偷偷雕你。」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該偷偷雕我,就不應該把它藏在我的櫃子裏,我懷疑你是故意讓我看到的,是不是?」

  喬燼慌忙的搖頭:「沒有,不是的」

  「那是什麼?說實話為什麼要雕我的樣子?」陸銜洲握住木偶的手腕,又捏住手指部位,在他胸前輕輕畫圈,「還是,你打算用這個,弄自己玩兒?」

  喬燼臉色瞬間爆紅:「不不不是,我不是!!」

  「原來喬喬不喜歡我?只是喜歡我的手罷了,雕的這麼精致,我還不如個木頭人。」陸銜洲故意歪曲他的意思,逼得他都快哭了還在逗他。

  「我喜歡,喜歡的。」喬燼想躲開他的動作,木偶的手指到底是死物,又硬又粗糙,磨的他一股戰栗升起,還有點疼。

  「別磨了,疼。」

  喬燼昨晚喝醉了,說什麼也不穿睡衣,窩在他懷裏汲取溫暖,一早醒來還是保持了昨晚的樣子。

  左邊被木偶沒磨幾下就紅紅的站了起來,伴隨著他輕輕地吸氣聲,溢出一絲哭腔,「別……別欺負我。」

  「你昨天還說喜歡被我欺負呢?」陸銜洲捏著木偶的手指下移,威脅似的問他:「說實話,有沒有想過用這只手自己玩兒?」

  「沒有!沒有!」喬燼搖著頭掙紮,終於解脫了兩手一只捂胸口一只去推他,「我要起床了。」

  「說了實話我就讓你起來,雕刻這個木偶幹什麼?」

  喬燼被他逼得不行,只好如實說,「我以為……以為你會不要我,我不能留在這裏了,偷偷雕一個偶,想……想你的時候看看。」

  陸銜洲臉色微變,把偶一扔將他抱了個滿懷,喬燼呆了半天仰著頭任由他抱住,試探性的拍拍他的背。

  「喬喬,我沒想過這一天。」

  「什麼?」

  陸銜洲低頭在喬燼的肩窩裏蹭了蹭,其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小孩已經給了他很多很多東西,那些或許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非常不值錢,但卻重若千金的東西。

  「沒事,餓了嗎?」

  「唔,不餓。」

  昨天晚上他就沒怎麼吃東西,一杯酒下肚就醉了到家撒了頓「酒瘋」又繼續睡了,到現在少說有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還不餓?

  「穿衣服下樓,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

  -

  臨近年關,家裏沒什麼好忙的,陸銜洲便給李阿姨放了假讓她回家過年。

  他端著粥出來的時候,喬燼已經洗漱完畢坐在餐桌邊了,懨懨的沒什麼精神,像是還沒睡醒。

  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趴在桌上,旁邊則趴著他養的那只快要胖成球的咕咕,一人一貓和諧無比。

  一對懶成精的。

  「醒神兒了。」陸銜洲盛了一碗遞到喬燼手邊,屈指敲了敲桌子,「睡了這麼長時間還困?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喬燼下巴擱在桌上搖了搖頭,懨懨的說:「沒有,就是困。」

  陸銜洲昨晚連碰都沒碰他,就算發了會酒瘋又哭又鬧也不應該困成這樣,難道是第一次宿醉不適應?

  「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喬燼坐直身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裏,隨即皺了皺眉想要吐出來,但又覺得不太禮貌所以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寡淡的粥吃在嘴裏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味,喬燼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胃裏也有點不太舒服,生理性的排斥食物的進入。

  他不想讓陸銜洲擔心,便強自吃完了一碗粥,等陸銜洲收拾完去洗碗,他又挪到了落地窗邊的躺椅上,倦懶的窩成一團。

  咕咕跳上他的膝蓋窩在他懷裏,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落在一人一貓身上,陸銜洲出來,看見他懶洋洋的昏睡,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喬燼睜開眼,聲音也軟軟的沒什麼精神,「師兄。」

  「不舒服?」

  「有點困。」喬燼打了個呵欠,眼皮眼看又要耷拉下來,臉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我們今天要出去嗎?」

  「你不舒服就不去了,以後再去也是一樣的。」

  喬燼費力的睜了睜眼,搖頭說:「我沒關系,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一個自然山莊,那兒有個天然溫泉,我想趁著年前還有幾天的空打算帶你過去玩玩兒。」

  「我要去。」喬燼一聽溫泉眼睛都亮起來了,他還沒泡過溫泉。

  「那你躺會,我上去幫你收拾東西。」陸銜洲拍拍他的頭,站起身去了樓上,收拾完東西忽然想起點什麼,給寧藍撥了個電話。

  「真的?!」寧藍驚喜了一秒,不敢置信的懷疑他:「你該不是又算計什麼的吧?讓我帶韓醫生幹什麼?」

  「給你帶薪放假也算是算計?讓你帶韓醫生,是我給你創造機會,你不願意的話那我問丘斐願不願意。」

  寧藍當即拍板,「老板安排的別說溫泉山莊,就是刀山油鍋我都得去,我們有職業操守。」

  作者有話要說:鹹粥:萬物皆可吃醋,木頭人也不能放過!

 



第66章 繞床弄青梅

  寧藍要帶韓醫生,陸銜洲便親自開車帶喬燼過去,他一路上半睡半醒,對於他的話能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他試了幾次沒有發燒跡象,信息素也正常,就是昏昏欲睡。

  陸銜洲猜測他估計是因為頭一次喝醉酒不適應,又鬧了大半夜太累了,等休息過來說不定就好了。

  他讓寧藍把韓醫生帶著,一是彌補她長久以來的兢兢業業的工作,二是帶個醫生萬一有什麼事不至於束手無策。

  天色很好,陽光透著車窗,很快將路兩旁的常青綠化甩到了身後。

  自然山莊離的比較遠,已經快出了平洲的地界,坐落在交界處,背靠玉屏山取了不少自然風光。

  莊園裏養了幾只孔雀,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鳥類,一個頗為年長的老者在給枯枝修剪,聽見聲音擡起頭來。

  「來了?」

  陸銜洲牽著昏昏欲睡的喬燼走過來,恭敬的打招呼,「周老。」

  「小孩子怎麼沒精神?」周老掃了一眼喬燼,擱下剪子溫和的笑問:「說你不會照顧人,病了?」

  喬燼打了個呵欠,在陸銜洲的提示下乖乖問好:「周老好。」

  周老又重新拿起剪子朝他擺了下手說:「你們自己去玩兒吧,他們都在裏頭呢,我老人家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師兄,還有別人嗎?」

  陸銜洲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幾個來談生意的人吧,這座莊園是周老為他去世的太太建的,她不在了以後周老怕睹物思人便想賣了,又覺得不忍心,所以還在考慮。」

  「這麼好看,賣了多可惜,要是賣了的話,他們會拆掉這裏嗎?」喬燼回過頭看了一眼,攏了半層雪的山巔上雲霧繚繞,莊園裏種了很多造型漂亮的樹,看的出都是用心修剪的。

  陸銜洲沒多說什麼,帶他進了大門。

  大廳裏坐著不少人,壁爐燒的木料透著一股香氣,屋裏的人個個都穿戴精致,三三兩兩的端著酒和飲料聊天。

  這一對比,喬燼和陸銜洲兩人隨意的倒真像是來度假的了。

  「喲,你也來了?」方軻站在門邊,第一個看見兩人。

  陸銜洲不鹹不淡的「嗯」了聲,沒打算多跟他打招呼,徑直帶喬燼上樓,方軻在身後說,「餵,你生她氣也用不著不理我吧,這麼小氣。」

  陸銜洲背對著他說:「沒空。」

  「我先說清楚啊,她會來是因為對這個莊園也有興趣,跟我沒關系啊。」方軻求生欲極強的解釋。

  「既然沒關系就不用解釋了。」

  **

  喬燼睡了一上午才稍微好了一些,陸銜洲端著東西上來給他吃的時候順口說了句下雪了,他趴在窗口看了一會。

  「沒見過雪?」

  喬燼邊吃他餵過來的東西邊道:「那些孔雀還在雪地裏,冷不冷啊?還有還有,你說這裏有溫泉,我們什麼時候去?」

  陸銜洲又遞了一勺過來,揶揄道:「喲,這次沒結巴,好現象。」

  喬燼一呆,「啊我……不、不是。」

  「嗯?」

  「不想吃了。」喬燼推了下勺子,忍著反胃的感覺搖搖頭:「不好吃。」

  陸銜洲就著他吃過的勺子送了一勺進嘴裏,色香味俱全,他這嘴怎麼挑剔成這樣,還嫌不好吃?

  「早上就沒吃多少東西,現在還不吃?」

  喬燼半爬起身,試探性地親了他一下,「我真的不餓,等一等再吃行嗎?我想去泡溫泉。」

  陸銜洲被他這個小孩心態弄的沒法,無奈的說:「幾歲了,還因為這麼點事就興奮的不想吃東西。」

  喬燼沒說自己是因為反胃,不過見他答應還是笑了。

  ——

  溫泉在很靠後的山上,沒有引下山破壞原貌,只在旁邊開鑿渡過去。

  外頭在下雪,陸銜洲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竹編的鬥笠來給喬燼戴,見他新奇的左看右看,伸手拍了下,「好玩兒嗎?」

  喬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和溫柔的嗓音一下子紅了臉,點點頭。

  「臉紅什麼?」

  喬燼也不知道,別過頭小聲說:「就、太熱了。」

  陸銜洲撥開帽檐,笑著敲了下他的額頭:「零下十幾度的天,哪兒熱?裏頭熱?回頭讓我親自進去試試?」

  喬燼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問:「什麼?」

  陸銜洲每次逗他的時候總有種在欺負小孩兒的感覺,笑了下說「沒什麼」便止住了這個略帶顏色的話題。

  「我想知道。」喬燼拽住他的袖子,被這個說到一半的話弄得難受。

  陸銜洲靠近他耳邊,手指在身後一點,咬著他耳垂說:「我說,是不是這兒熱,待會到了山上讓我進去試試到底有多熱?」

  喬燼這次明白過來了,「不不不是。」本能的縮了下,是有種發燙的感覺,還有點潮,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輕輕的吸了下鼻子,好像沒有聞到太大信息素的味道,淺淺淡淡的一點算是比較正常的,他該不會真的讓陸銜洲弄壞了吧。

  平常他給自己清洗完了都是很清爽的,為什麼這兩天開始有點黏糊糊的,總覺得有什麼,又不像以前的發情期。

  喬燼有點擔心,等陸銜洲走出幾步,才偷偷地拿出手機,總覺得這種事不好問楊芹,周訴又是個Beta,沈醫生他不太敢,只好去問傅教授。

  「喬喬?」

  喬燼一聽見他的聲音,忙不疊的收起手機,連傅教授回過來的消息都沒敢看。

  「來、來了。」

  陸銜洲等他走上來便握著他的手一起慢慢爬山,雪不是很大,落下來的時候有一點涼,台階上的積雪被清理過,新的還沒覆蓋住,並不滑。

  「以前都爬過什麼山?」陸銜洲問。

  喬燼想了想,說:「我沒爬過山。」

  平洲地界就一個玉屏山,還非常偏遠,不住這個莊園的話基本也不會來爬。

  他患了病,楊芹不帶他來,也不會放心讓他自己出門,沒爬過山倒也正常。

  「出過平洲嗎?」陸銜洲又問。

  「上次傅教授婚禮的地方算嗎?」

  「不算。」

  喬燼再次搖頭,楊芹不讓他去很遠的地方,就連之前接了一些跳舞的工作也都是在平洲市裏。

  「下次帶你出去玩兒,喜歡風霜大漠還是還是婉約江南?」

  陸銜洲其實也甚少出去旅行,多半都是出差的走馬觀花,旅遊對他來說完全是浪費時間,但是如果陪喬燼,他願意浪費這個時間。

  喬燼認真的想了想,「師兄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陸銜洲一楞,被他這麼個不加任何修飾的小直球直接打進了心臟最軟的地方,輕嘆了口氣說:「傻不傻。」

  喬燼眨眨眼,「不傻!」

  陸銜洲揚手在他額頭上敲了下,「喲,現在都敢跟我對著幹了?膽兒大了。」

  喬燼躲了下,結果一腳踩到了台階上的小石塊,差點一跟頭栽下去,幸好陸銜洲眼疾手快拽住他。

  喬燼看他來拉自己,本能的推了他一下。

  「你這個!」陸銜洲臉色一沈張口就要訓人,一開口看見喬燼驚魂未定的樣子又將話擰了一圈,問他:「有沒有事?」

  「沒、沒事。」

  松枝上的雪被扯落,喬燼忙不疊站直身子檢查他的手:「你手怎麼樣?」

  陸銜洲摘掉手套,松枝鋒利把皮手套割裂不少破損,不過手除了有點紅之外幸好沒受傷。

  喬燼這才松了口氣,自責的低聲道歉:「對不起。」

  陸銜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上了台階,喬燼感覺到他生氣了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下次……」

  陸銜洲還是不說話,喬燼更慌了,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的背影又說:「師兄,你罰、罰我吧。」

  ……

  「我以後不躲了,行嗎?求求你別生氣。」

  陸銜洲被他一聲聲不在點子上的道歉弄得心煩,轉過身差點又把他嚇一跳滾下山,拽了他一把問:「你剛才幹什麼了?」

  「我……我沒好好走路。」

  「不是問你這個,我去拉你的時候,你推我幹什麼?」

  喬燼被他陰沈的臉色嚇的不安,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怕你拉我會一起掉下去。」

  陸銜洲擰起眉:「你是不相信我能拉住你?」

  「不不不是這樣的!!」喬燼怕他不相信,語無倫次的解釋:「我,我沒想那麼多,就,你拉我的時候我害怕你一起掉下去,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推了。」

  陸銜洲猜測他是這樣想的,心軟的同時也更加生氣,「你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找我保護,而是把我推開,誰教你的?」

  「我知錯了。」喬燼小心翼翼的湊近了抱住他,討好的踮腳親他撒嬌,「師兄疼疼我,別跟我生氣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

  陸銜洲被他撩的心尖發熱,但還是冷著臉問他:「下次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

  陸銜洲臉色稍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再犯就半個月都別想下床什麼時候學乖什麼時候饒了你,明白嗎?」

  半、半個月都在床上?那他一定會被弄死的。

  喬燼臉色一下子嚇白了,慌忙點頭:「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陸銜洲「嗯」了聲,這次沒讓他自己走,緊緊的握著他的手牽著繞過了一處松林,到達了一處建造簡單的石屋前。

  隱隱約約有霧氣從石屋後升起,四周圍上了一圈籬笆墻,溫度都像是比山下高了不少。

  方芮穿著浴袍從石屋裏出來,看見兩人停下腳步遠遠的點了下頭,沒有上前的意思,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喬燼到底拿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偶像,見到了還是反射性的問好:「方老師好。」

  方芮略微頷首:「嗯。」

  喬燼壓下心底那點小興奮,也忍住了想請教她跳舞的事情,乖乖站在陸銜洲身邊沒再說話。

  方芮遠遠看著陸銜洲,「這麼巧。」

  「不是很巧,方小姐要走了我們才過來,從來不是一起的。」陸銜洲說完牽著喬燼的手繞過石屋去了後面的露天溫泉。

  



第67章 繞床弄青梅

  喬燼沒有泡過溫泉,看著冒白煙的池水有點退卻,而且四周只有籬笆墻,雖然溫度沒有山下那麼低,可是沒有遮擋物。

  陸銜洲看著他遲疑,猜測他是難為情,故作不明的問他:「怎麼了?不敢下去?」

  喬燼哄著臉小聲問他:「要、要脫衣服嗎?」

  「不脫怎麼泡,你見過有人穿衣服泡溫泉的嗎?」陸銜洲理所當然的忽悠他道:「溫泉水裏含有礦物質,泡了對你的身體好,穿著衣服就沒有效果了,不聽話?」

  喬燼咬了下嘴唇離他遠了一些,在他的催促下脫了衣服,試探性的伸腳試了下水溫,「好燙。」

  「過來點,那邊靠近泉眼,跳進去把你燙熟了。」

  喬燼嚇了一跳回到他身邊,看他已經開始解扣子了,率先進了溫泉池,朝還在岸上的他伸手:「下來。」

  喬燼還沒入水就害羞的身上發紅,小心試探的朝他伸手,被他一把拽了下去。

  「啊!」

  他前段時間才跟陸銜洲學會遊泳,這一嚇直接忘了,在池子裏撲騰差點嗆水,被陸銜洲托著腰才驚魂未定的抱著他的脖子喘氣。

  「很淺的,別怕。」

  喬燼這才發現比較深的地方也才連他腰都不到,陸銜洲坐著的地方才只沒過他的x口。

  「你又嚇我!」

  陸銜洲伸手在他額頭的彈了下,「你怎麼這麼好嚇,而且我發現你害怕的時候會抱我抱得很緊,不止手,還有……」

  喬燼一低頭,看見自己的動作臉一下子爆紅的推他肩膀,「我才才沒有,你故意……」

  「喬喬,你抵住我了。」陸銜洲怕他感冒,撩了捧溫水澆下來,邊去咬他耳垂邊道:「這麼喜歡?」

  「不許說不許說。」喬燼慌忙去捂他的嘴,陸銜洲惡人先告狀的說:「我說的是溫泉,喬喬想到什麼地方了?嗯?」

  喬燼明知道他在欺負自己,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明明就是……就是那個意思,還說自己想歪了。

  「沒想,什麼都沒想。」

  陸銜洲低聲輕笑,胸腔甚至有了震動的共鳴一樣讓他臉紅心跳,嗓音也壓得氤氳了一層灼氣。

  「你沒想,可是我想了。」

  喬燼呼吸一下子亂了,「師兄……」

  「叫我什麼?」

  喬燼反射性的想去拽衣服,但只抓到了虛無縹緲的一捧水,纏著濕漉漉的睫毛輕輕呼吸,「嗯……先生。」

  「不對。」

  喬燼腦海裏泛出那兩個字,但怎麼也叫不出口,面紅耳赤的求饒:「我不知道,放……手。」

  「我試試熱不熱。」

  「不熱的,不熱的。」喬燼腿軟的坐不穩,怕自己再摔在池子裏,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他伸手要去撈卻被陸銜洲拽回來。

  「幹什麼?」

  「可能是傅教授找我,你讓我看一下,他找我有事,就看一下。」

  「不準看,看我。」

  喬燼被他攥著手腕,溫泉池水升起的一股股熱氣熏得他迷迷糊糊,乖乖的收回手不去找手機了,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啊對了,昨天祝川哥哥說……」

  陸銜洲怎麼聽他這句軟軟的祝川哥哥怎麼刺耳,冷哼道:「以後叫他祝川就行了,哥哥不用叫了。」

  「為什麼?」

  陸銜洲掐住他下巴,將他按在池沿,故意惡狠狠地說:「我不喜歡,不許叫任何人哥哥,聽見沒有?!」

  喬燼不知道哪兒一閃而過的靈感,傾身趴在陸銜洲耳邊,小聲嗚咽似的叫:「哥哥。」

  陸銜洲手腕一抖,瞬間爆發了一大股信息素,激的自己頭暈眼花,這個小孩到底是真傻假傻!

  陸銜洲自己都受不了信息素的沖撞,更遑論喬燼,一下子跌坐下來差點撞到石台,委委屈屈的喊他:「哥哥。」

  「誰教你這麼叫的?」

  喬燼茫然地眨眨眼:「你不喜歡嗎?那我以後不叫了。」

  「再叫一聲。」陸銜洲捏住他腺體,威脅道:「再軟一點,不然就把腺體弄壞,讓你控制不住信息素溢出,帶著信息素去上台跳舞。」

  喬燼被他嚇住了,撲進始作俑者的懷裏連聲:「哥哥,別弄壞……我軟,再軟一點,哥哥……」

  陸銜洲聽著他一聲聲帶著顫意的哥哥,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個東西,祝川說得對,他就是個禽獸。

  「喬喬,我問你個問題。」

  「嗯,你問……」

  「我得拯救多少次銀河系,才能擁有你。」陸銜洲擁著他,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低低低嘆息,「不對,應該說,你就是我的銀河系。」

  喬燼害羞的蹭了蹭臉頰,低聲說:「我有這麼好嗎?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幫不了你的忙,總是拖後腿,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你能給我的,已經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了,我不需要你幫我任何忙,我只需要你陪著我,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陸銜洲將他扶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問:「我對你的要求只有這一件事,能做到嗎?」

  喬燼不假思索的點頭:「能!」

  -

  陸銜洲讓喬燼自己一個人泡著,他拎過浴袍穿上出去了一會,回來的時候握著兩顆小巧的雞蛋,撥了撥水放在了泉眼處。

  喬燼微訝:「溫泉也能煮雞蛋嗎?」

  「嗯。」

  陸銜洲回來攬著他,靠在他細嫩的肩膀上輕輕嗅了一下,「我來考考喬喬信息素控制學的怎麼樣了,釋放一點。」

  喬燼試探性的釋放了一點信息素,又猛地收住,淡淡地奶香在溫泉池裏氤氳。

  「再多一點。」

  喬燼閉著眼又釋放了一點,感覺池水好像突然變燙了,急忙壓住紊亂的呼吸收住信息素。

  陸銜洲伸手,低聲誘哄他:「乖一點,讓我檢查一下。」

  喬燼攀著他的肩膀,試探性的擡起來讓他檢查,睫毛輕輕顫抖的咬住嘴唇小聲嗚咽:「師兄……」

  「別怕。」

  陸銜洲看他被池水熏的臉頰通紅,乖乖軟軟的縮在他懷裏,皮膚滑膩還帶著純凈的奶香,心裏那頭兇獸又關不住了。

  「喬燼。」

  「嗯?」

  「這還在外面,記得小聲一點,忍不住的話就咬我肩膀。」陸銜洲說完,手指猛地一彎,喬燼瞬間瞪大了眼,一聲尖叫響徹半山。

  **

  下山的時候喬燼是被抱下來的,只有山腳的時候他實在難為情不想被人看見,讓陸銜洲扶著他的肩膀一瘸一拐走下來的。

  「喬喬。」陸銜洲捏捏他臉頰,低聲討好:「生氣啦?」

  喬燼別過頭不理他。

  「師兄跟你道歉好不好?下次不這樣了,你不也讓師兄重一唔……」陸銜洲話說一半就被他捂住嘴,含笑朝他眨了下眼,含含糊糊的說:「乖寶貝,別生師兄氣,罰我讓喬喬揍一頓?」

  喬燼小聲說:「我才不打。」

  「舍不得?」陸銜洲故意曲解他意思。

  半晌,喬燼還真輕輕的點了下頭:「嗯。」

  陸銜洲心軟失笑,「山上就一個露天溫泉,還有一個室內的,一天也只有一個人上去,方芮下來之後就沒有人了,你叫也沒人聽見,我逗你的。」

  喬燼微微瞪大眼。

  「不生氣了?」

  喬燼啞著一聽就知道使用過度的嗓子,嘶啞的控訴:「還氣,你老是欺負我。」

  「那你想個懲罰,我認罰。」

  喬燼仰頭:「什麼懲罰都行嗎?」

  陸銜洲含笑「嗯,什麼都行,只要喬喬能原諒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

  方芮從花園裏回來,正巧聽見陸銜洲這句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的來話,心尖一痛,原來陸銜洲也會這麼溫柔寵溺的哄一個人。

  她以為陸銜洲永遠都只會在談判桌上殺伐決斷,不會對一個人甘心臣服。

  他只是沒有遇到那個人。

  喬燼出現了,開啟並霸占了他所有的溫柔,那個別人想都想不到,就連她都沒有見過的、溫柔的陸銜洲。

  視線在喬燼臉上停留了一會,她有些想不通,這個小孩兒也就十八九,一臉青澀還害羞,出不了大場面,做不了陸銜洲的後盾。

  他跳舞不如自己,為人處世更是沒得比,連家世跟她相比也不值一提,除了長得漂亮一些,乖軟一些,可她也漂亮。

  陸銜洲向來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更是不喜歡乖乖軟軟的Omega,那他到底喜歡喬燼什麼?

  她掐緊手指,半晌又緩緩松開。

  也許這就是愛情吧,一切要求在那個對的人面前都化成齏粉,他不是喜歡乖軟的人,也不是喜歡漂亮的人。

  他只是喜歡喬燼。

  方芮仰了下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垂下眼來的時候正好和喬燼四目相對。

  喬燼有些局促卻還是禮貌又友好的朝她微笑,方芮被刺痛一般別過了頭。

  她會來這裏,是因為聽方軻提起陸銜洲對這裏有意願。

  如果她買下這裏,是不是又多了一條和他聯系的渠道。

  方芮心不在焉的回房間,結果一腳踩空跌下了樓梯,幸好不高只有四層台階,卻還是扭到了腳。

  鉆心的痛從腳腕傳來,方芮跌坐在地上一頭冷汗,強撐著起身時被人扶了一把。

  她一回頭,「喬燼?」

  喬燼扶著她的手臂,看她滿頭冷汗擔憂的問:「方老師,您沒……沒事吧?」

  方芮楞楞的看著他連搖頭都忘了,「你……」

  喬燼力氣不大,但方芮很瘦,扶著她的力氣還是有的,「你、你能站嗎?我去找師兄來幫你……」

  方芮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不用。」

  「我扭過腳,很疼的。」

  方芮忽然笑了,「我之前那麼諷刺欺負你,你不恨我嗎?」

  喬燼呆了呆,傻乎乎的搖了下頭,「方老師說的都是事實,我不會……不會生氣的。」

  



第68章 繞床弄青梅

  方芮一楞,「你覺得我說的那些,都是事實嗎?」

  喬燼扶著她,單純又真誠的笑了下說:「是啊,我和師兄是不配嘛,他那麼好,我什麼都不會,也幫不了他什麼。」

  方芮微怔,她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那些話喬燼能記得這麼清楚,一時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喬燼又說:「我跳舞也不、不是很好,不是黃金比例的身材,不能上那些很好的舞台我也知道。」

  方芮看了他一會,不知道怎麼脫口而出:「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

  喬燼搖頭:「不用啦。」

  「為什麼?」方芮微微皺眉,憑她如今在舞蹈界的地位,說帶一個人誰不是千恩萬謝,相當於拿到了一張一飛沖天的門票,他竟然不要?

  喬燼垂了下眼,笑的有些靦腆,「我想憑自己的能力,不想被方老師幫忙,也不想被人看不起。」

  方芮笑了下,「也好。」

  喬燼扶著她慢慢走,兩人之間到底不是朋友,還是有些尷尬,方芮問他:「銜洲……」說著頓了下,改了個稱呼,「陸先生呢?」

  「周老找他有事讓我先上樓,方老師找師兄嗎?」

  方芮輕搖了下頭,稍微側了下頭看著喬燼微紅的皮膚頸側若隱若現的wen痕,還有稍有些嘶啞的嗓音,她也不是沒做過,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她問:「喬燼,你也說自己和陸銜洲並不是很配,你幫不了他什麼,還有可能拖後腿,那麼如果我要你離開他,你願意嗎?」

  喬燼一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方芮幾秒。

  方芮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說:「我和你相比,能給他更好的資源,助他更上台階,陪他出席他需要去的場合,如果我讓你離開他,你答應嗎?」

  喬燼張口,堅定的說:「我不願意。」

  方芮眉頭一蹙,「為什麼?」

  這種小孩兒又軟又乖不禁嚇還沒主見,她以為了陸銜洲好讓他離開,為什麼不願意?貪圖錢財權位?

  喬燼頭一回,堅定又大膽的註視著別人的眼睛,不想讓自己結巴,所以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我離開師兄,他一定會很難過,我不要他難過。」

  方芮足足有半分鐘沒能反應過來,腦子仿佛打了結一樣擰在一起,怎麼都理解不了喬燼的話。

  他不願意離開,是不希望陸銜洲難過?

  這是個什麼解釋?

  方芮又問:「那如果陸銜洲讓你離開呢?他說不喜歡你了,要跟你離婚,你會願意嗎?」

  喬燼這下卻遲疑了。

  方芮嘴角勾起一點笑,「如果是他厭倦了你,不想要你了,你會主動離開嗎?」

  「不會。」

  「不會?」

  「不會。」喬燼鄭重點頭,「我答應過師兄,我要陪他一輩子,他不會食言不要我的,我也不會不要他。」

  方芮堆在胸口的那團氣一下子就散了,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陸銜洲沒有愛錯人,他的一腔熱血最終落在了一個看起來最脆弱,其實也最堅定不移的人身上。

  陸銜洲這樣的人,需要的不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而是能填補他內心的空缺。

  方芮從他手臂上收回手,按在了自己房間的門把上,朝他送出一個真誠的笑:「我祝你們,攜手到老。」

  「喬燼?」陸銜洲一上樓就看到他跟方芮站在門口說話,略一皺眉:「你在這兒幹什麼?」

  喬燼忙叫了他一聲,還未來得及解釋方芮便道:「你怕什麼,我跟他說幾句話還能吃了他?還是……你怕我跟他說什麼?」

  陸銜洲臉色微沈。

  方芮扶著門站穩,輕撩了下頭發又變成之前那個高貴不可一世的模樣,朝他輕笑了聲:「你家這小孩兒挺有意思的,我都有點想收了當徒弟了,你不介意吧?」

  陸銜洲:「介意。」

  方芮也沒往裏心裏去,仍笑道:「你介意也沒用,要他自己說才行,喬燼,我有資格做你師父嗎?」

  喬燼受寵若驚的瞪大眼睛,「當、當然方老師……可是……」

  方芮朝他眨了下眼睛,「你別去看陸銜洲,他做不了我的主,你就說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我可是不輕易收徒哦。」

  喬燼有些局促的看陸銜洲,想拜師的眼神幾乎戳軟了陸銜洲的心,他從開始學跳舞就很喜歡方芮,一直拿她當偶像當目標,夢寐以求有一天能跟她共舞。

  現在她竟然要收自己做徒弟教自己跳舞!

  「師兄……」

  「不行。」

  喬燼一下子泄氣,糾結半晌還是在方芮微彎的笑眼裏拒絕了,「不、不用了,我多看看您的演出視頻……」

  方芮:「餵陸銜洲,你想當喬燼跳舞事業路上的路障嗎?」

  陸銜洲:「我可以幫他另外請名師,不是非你不可,更何況他跟你不熟,沒到拜師的地步。」

  說完,陸銜洲攬著喬燼將他帶離了方芮門口。

  回到房間。

  「你怎麼跟方芮在一起?」

  喬燼看他不是很高興,忙解釋說:「方老師扭到腳了,我……幫幫她,你不高興嗎?」

  「你少跟方芮說話。」

  喬燼垂了垂眼,小小聲的「哦」了一聲,很乖是真的,很不情願也是真的。

  陸銜洲伸手將他撈進懷裏,耐著聲音解釋:「我跟方芮認識很早,她是基因管理局第一個分配給我的Omega,為了我也犧牲過很多,所以對於她們文藝圈的新聞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喬燼茫然。

  陸銜洲捏著他的手指,揉了兩下又繼續說:「我和她之間沒有發生過感情,更沒有其他關系,如果她跟你說了什麼,我不會讓你不相信,但是我希望你用心判斷。」

  喬燼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把實話跟陸銜洲說,「我扭傷過腳,很疼的,所以我就……幫方老師了,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下次不幫了。」

  「方芮還跟你說什麼了?」

  喬燼乖乖把對話都告訴他了,陸銜洲聽了之後沈默了一會,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蹙眉「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喬燼想哄他高興,連忙割地賠款:「我不會當方老師徒弟的,你不喜歡我跟她說話我以後就不說了。」

  陸銜洲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在喬燼茫然的表情裏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確實是不放心方芮,更不放心喬燼這個傻乎乎的覺得世界上都是好人的性子。

  他有時候甚至不敢看喬燼的眼睛,怕在那雙純凈至極的眼睛裏看到骯臟的自己,別人說喬燼配不上他,其實他才是配不上喬燼。

  喬燼感覺到他的低落,沒有掙紮拉下他的手,反而是伸出雙臂抱住他,軟著嗓音安撫:「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

  寧藍來得晚,和韓醫生到莊園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

  她湊在喬燼身邊神秘兮兮地問:「寶貝老板娘,這兒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跟姐姐說說,姐姐帶你未來姐夫去玩兒一會。」

  「沒有。」

  寧藍可惜的說:「沒有啊,本來還指著這次撩一下韓醫生呢,得了回去睡覺算了。」

  喬燼看了韓醫生一眼,見他冷漠的朝自己點了下頭,心虛的收回視線,忍著緋紅的臉小聲說:「山上有……有個溫泉。」

  寧藍手指抵著下巴,「溫泉啊。」

  喬燼小心的穩住呼吸,盡量讓自己不去想下午發生的事,把他又哭又叫還有陸銜洲說他弄臟泉水的細節刪除的一幹二凈。

  寧藍拍了他肩膀一下,「不枉姐姐疼你。」說完朝韓醫生走過去,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聽的喬燼頭皮發麻。

  寧藍單手搭在韓醫生的肩膀上,朝他眨了下眼:「大夫,山上據說有個溫泉,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去確認真實性嗎?」

  「我沒興趣。」

  寧藍惋惜的「嘖」了一聲,「哎呀寶貝兒,你連今天出國的機票都扔了,還嘴硬什麼呢?讓我敲暈你扛你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韓醫生蹙眉偏頭看她,「你怎麼知道的?」

  寧藍本就高挑,又穿著高跟鞋,跟他差不多高,一偏頭就能靠在他耳邊,低聲笑說:「我這麼喜歡你,你怕不怕?」

  韓醫生動了下肩膀,將她手臂拿開。

  寧藍惋惜的嘆了口氣,「那行吧,既然大夫不想跟我一起去,那我只好……自己去了,這天也快黑了,指不定冒出來個Alpha我也打不過,明兒一早社會新聞頭條我都想好了,某公司寧姓助理深山遭人……」

  韓醫生臉色一沈,「繼續說。」

  寧藍縮了下脖子,走過來伸出食指挑住韓醫生的下巴,賠笑說:「大夫,生氣啦?」

  韓醫生走在前頭,幾步之後發現寧藍沒跟上來,背對著她道:「不走?天快黑了。」

  寧藍微楞,下一秒便反應過來了,健步如飛的踩著高跟鞋跟上來,「大夫你怎麼這麼可愛,小心肝兒,我親一下好不好啊?」

  韓醫生冷眼一掃,寧藍立即舉起雙手:「你當我在想屁吃。」

  **

  這次來的人比較多,周老挨個兒跟他們談了談,到晚上的時候基本都走完了,方芮腳傷不容忽視也走了。

  只剩陸銜洲喬燼兩人還有方軻以及他帶來的幾個哥們兒,總歸是幾個小紈絝,陸銜洲倒也認得,不是跟他們熟,是跟他們父輩熟。

  陸銜洲帶著喬燼來也是散心,沒打算讓他悶在房間裏,吃完飯就帶他在莊園裏溜達了一會,方軻在二樓叫他們。

  「哎,陸銜洲來不來玩兒?」

  陸銜洲仰頭看了眼:「你能玩什麼正經東西。」

  「呸,什麼就不正經了,我們玩兒的都是正經東西,賭點兒有意思的?」

  陸銜洲側頭問喬燼,「會打牌嗎?」

  喬燼搖搖頭:「不會。」

  「帶你長長見識。」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喬喬是個什麼天使啊QAQ

  



第69章 繞床弄青梅

  陸銜洲帶著喬燼上了樓。

  空氣算不上很好,這幾個人人抽煙喝酒樣樣都玩兒,陸銜洲酒常喝卻不抽煙,喬燼略一蹙眉。

  方軻走過去打開窗戶散味兒,「嫂子不喜歡煙味,大家別抽煙了。」

  「煙味怕什麼啊。」

  陸銜洲倒是沒說話,說話人被旁邊的人踹了一腳,「讓你掐你就掐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掐掐掐,現在就掐。」

  這幾個人對陸銜洲還是有種本能的害怕,總覺得他站那兒跟自己爹似的,紛紛咳嗽,「陸哥別介意啊。」

  陸銜洲笑了下,「不礙事,喬燼不喜歡煙味,讓你們不盡興了。」

  「沒沒沒,哪兒的事兒,您能賞光來玩兒是我們的榮幸。」褚傑說著,嘿嘿一笑,「不過咱們待會要是輸了,可不能耍賴啊。」

  陸銜洲頷首:「自然。」

  喬燼看他們這些吊兒郎當的樣子有點不安,輕輕的扯了下陸銜洲的袖子小聲問他:「師兄,要玩什麼呀?」

  陸銜洲握住他的手,問方軻:「玩兒什麼?」

  方軻伸手指了下桌面,碼的還算整齊的一副牌,「咱也不搞那一圈又一圈兒的了,玩兒個簡單樸實的猜數字怎麼樣?」

  陸銜洲說:「賭註。」

  方軻也不敢玩的太大,但他早想踩陸銜洲一下了,思來想去半天,說:「輸了的脫光了去底下兒跑一圈,敢嗎?」

  陸銜洲含笑,「我怕你凍著。」

  方軻「呸」了一聲,「你小心點兒讓嫂子照顧你,說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喬燼一聽更緊張了,「真的要玩嗎?」

  方軻聽見了,忙說:「哎哎哎,答應了的不能反悔啊,嫂子你還不相信陸總嗎?沒事兒啊。」

  陸銜洲握住他手腕,低聲安撫:「沒事,相信我。」

  方軻眼珠一轉,又問:「哎陸總,跟你玩兒沒意思,不如讓嫂子也試試?」

  喬燼立時搖頭:「不不不了吧,我不會。」

  方軻指了指桌面,「你就隨便說個數兒,輸了贏了的反正有你老公替你兜著,怕什麼。」

  喬燼側頭去看陸銜洲,他卻沒給自己出主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讓自己出主意,思考良久他點頭:「好!」

  陸銜洲挑了張椅子坐,單手擱在椅子扶手上,雙腿交疊看起來坦然又自信,連氣場都比在場的紈絝們強了不知多少。

  喬燼站在一邊都安心了不少。

  方軻捏起桌上的骰子開始說規則:「骰子一共六面兒咱們就猜一二三四五六,一個人擲,其他人來猜,猜中了的喝半杯酒接著擲,沒人猜中就讓擲的人自罰一杯,換另一個人,誰喝得最多就算輸。」

  陸銜洲輕笑:「我看你不光是想脫褲子,還想騙周老的酒。」

  方軻:「呸,你少得意,待會還不知道是誰輸。」

  他找了個盤子來將骰子往裏一扔,落了個六點算是開始了,第一個是張子明他在骰盅裏晃了晃蓋在桌上,由第二個人也就是方軻開始猜。

  「我猜……三!」

  眾人都緊張的看著張子明揭開盅,果真是三點,方軻哈哈大笑:「看到沒,這就是開門紅,等著脫褲子吧陸總。」

  陸銜洲淡淡微笑:「嗯,我等著。」

  張子明喝了半杯酒,方軻握起骰盅便開始擲,神經兮兮的晃了半天蓋在桌上,周銳握著拳醞釀了半天還是猜錯了。

  陸銜洲含笑:「這麼紅嗎?」

  方軻哼了一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繼續繼續!」

  周銳把骰盅落在了喬燼面前,他有些緊張的深深呼吸了兩口,陸銜洲握著他的手說:「隨便猜,錯了我幫你喝。」

  喬燼攥緊手,「可是我不想讓你輸。」

  「不礙事,開心就行。」陸銜洲拍拍他的手安撫:「而且我不一定會輸,你就想我也許會贏呢。」

  喬燼輕輕吸氣,拳頭攥了又收,「二!」

  周銳揭開,果真是二,喬燼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又提了口氣上來,等等,周銳要是喝半杯,那陸銜洲的競爭豈不是又大了一些。

  他不懂這種遊戲,總覺得太看上去沒有贏面,擔憂的想怎麼才能讓陸銜洲不會輸。

  一輪下來,他倒是摸清了這個遊戲的門道兒,玩兒的越來越起勁,反倒把陸銜洲和方軻都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方軻低聲:「哎陸總,你家這寶貝不對勁兒啊。」

  陸銜洲微微蹙眉看著越來越嗨的喬燼眉頭擰的能掉出冰碴,他起先還擔心喬燼不敢玩這個遊戲帶他長長見識,現在看來是他給自己長見識了。

  喝了兩杯酒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別說不會輸了,現在就是讓他每一把都亂來也不會脫褲子。

  他抓著酒杯臉頰微紅的大著舌頭:「我……猜,九!」

  陸銜洲聽他說胡話臉都快黑了,將他一把扯回來,低聲說:「不猜了,回去睡覺。」

  喬燼顯然是上頭了,一扔酒杯抱著他的脖子要去親,「我不困,我還要……還要玩,我不讓你輸。」

  陸銜洲冷不下臉,只能冷冷的回頭瞪了方軻一眼,後者立刻舉手投降,「餵,我只是提議他玩這個遊戲,他自己答應的,最多我不讓你脫褲子跑圈,你叫我聲方爺咱們就……」

  陸銜洲眼皮一掀,一手撈著喬燼,另一只手拿著骰盅一晃拍在桌上,冷颼颼的說:「猜,對了我下去,錯了,你立刻脫。」

  方軻擺了下手幹笑,「不、不用玩兒這麼大吧,我也就算計了你一下下再說了你這不是沒輸嗎,咱們翻篇兒啊,翻篇兒。」

  「不翻,猜。」

  方軻輕咳了一聲,說了個數字,然後自己翻開了蓋兒,兩眼一翻:「頭暈頭暈,子明扶我一下,難受。」

  陸銜洲打橫抱起還要喝酒的喬燼,涼涼道:「難受就明天再跑,願賭服輸。」

  喬燼喝了酒不安分,上次就撒酒瘋,這次他一眼沒看好就讓他喝了,鬧得比上次還狠,扔到床上的時候他又爬起來拽衣服。

  陸銜洲拍拍他的臉,「老實點兒,我去給你找點醒酒的東西。」

  喬燼乖乖點頭,臉頰紅撲撲的跪坐在床上,打了個酒嗝兒,迷茫的眨眨眼。

  -

  陸銜洲端著醒酒湯上來的時候正好遇見寧藍和韓醫生,想了想便叫住了他:「韓醫生,喬燼這兩天沒什麼胃口,精神也不大好,剛才喝了不少酒麻煩你幫他看看。」

  韓醫生頷首:「好。」

  三人一道回來,陸銜洲推開門直接傻在了原地,反手將門關上了。

  寧藍站在最後沒看清,但那沖出來的一大股信息素差點把她熏暈了,韓醫生擰眉往後退了兩步,「?」

  陸銜洲現在確定了,這小孩兒發情期來了。

  韓醫生心口翻騰,捏住拳穩住呼吸盡量不發抖的說:「一般會提前一周不太想吃東西,他這個才兩天就來了估計是酒精催化的原因,相對的可能會短一點,好好照顧他吧。」

  陸銜洲頭疼的沈默了幾秒,等兩人走了才推開門進來,房間裏充斥著信息素的氣味,走之前還乖乖跪坐在床上的喬燼現在已經縮成了一團,臉色紅的可怕,滿臉是汗。

  陸銜洲頓時起了反應,強自撐住了理智走到他身邊將人抱起來,現在他發情期來了什麼都吃不了,醒酒湯也只能放在一邊。

  他發情期本就洶湧,被酒精一催化更嚴重,細白的指尖胡亂去撕領子。

  「喬喬。」陸銜洲攥住他的手腕,強迫他睜開眼睛看自己,盡管說過那麼多次承諾,還是要他的一個確認。

  「把自己交給我?」

  喬燼半跪著仰起頭看他,酒醉和發情期的灼燒湊在一起讓他意識混沌不清,軟著聲音說:「熱,師兄抱……」

  陸銜洲掐住他的下巴,不知道是對他還是對自己說,「標記了,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抱,跪不住。」喬燼打顫掙紮著往他懷裏鉆,本能的汲取他身上信息素的氣味。

  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胡亂的撕陸銜洲的衣服,蠻橫的和平時那個乖軟的樣子截然不同,仿佛是換了個人一樣。

  陸銜洲由著他撕,卻不得其法,急的眼圈通紅下一秒眼淚就掉下來了,委屈的說弄不開。

  「別哭。」陸銜洲輕輕在他眼睛上落了一wen,忍著血氣上湧和隱隱爆發的信息素,帶著他的手指去解扣子。

  信息素的影響對於Omega來說幾乎是滅頂的,Alpha會稍微好一些,一般只會被動發情。

  陸銜洲勉強還能有理智,但他莫名的想撕碎這股理智,讓喬燼見識一下什麼叫Alpha的主動發情。

  喬燼被暫時標記過,記得他的信息素氣味,本能的尋著根源去找。

  陸銜洲攥著他的手腕,聽他動著嘴唇意識混亂的呢喃著什麼,竭力的撐著眼睛想睜開眼睛,睫毛亂顫。

  陸銜洲模糊聽見他說了什麼,低聲道:「這是喬喬自己說的,言而有信,不能說不要,哭也不行。」

  「嗯……」

  陸銜洲也不知他聽沒聽懂,一概當做他聽懂了,低下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看他努力的呼吸故意奪走他的空氣來源。

  「唔!」

  陸銜洲看他脫力的掙紮,幾乎窒息一般的痛苦轉化發酵,反倒引發了更大一股信息素的爆開,將房間的每一處全部填滿。

  



第70章 銀河饋贈我(一更)

  喬燼一貫依賴陸銜洲,出了事本能的依賴他,因為想要做一個能配得上他的人才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可靠。

  他也希望在被陸銜洲保護著的時候能稍微回護他一點。

  哪怕一點點也好。

  「唔。」

  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第二天一早醒來,喬燼覺得意識和身體已經分家了,擡手在額頭上敲了敲,宿醉和身上竟然不知道哪個更疼。

  陸銜洲仍攬著他,遮光窗簾全部拉上了,房間裏幾乎不透一絲光線,他瞇了瞇眼適應昏暗才難受的睜開眼睛。

  身旁的人睡的正香,雙眼緊閉著比平時含笑的樣子看起來兇了一些,仿佛在睡夢中都有什麼痛苦的事情纏繞他。

  喬燼俯下身,才一動便被劇痛席卷,意識碎片似的逐漸整合在一起,拼湊出模糊又灼熱的圖像,臉慢慢燒起來。

  昨天晚上的陸銜洲和平時那個克制的樣子截然不同,像是從千萬個同類中搶奪來的一塊珍寶,翻來覆去的啃噬,任由他哭著求他也絲毫沒有心軟,一遍又一遍的送進最深處。

  喬燼輕輕吸了口氣下床,腳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低頭一看直接傻了,渾身上下遍布青青紫紫的指痕和亂七八糟的wen痕,滿漲的感覺撐得他還有種被充滿的感覺。

  耳邊似乎想起自己嗚咽著哭求說吃不下的嘶啞嗓音,還要陸銜洲低沈略帶強制的說他吃得下的聲音。

  喬燼實在想不下去了,紅著臉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扶著墻進了衛生間。

  陸銜洲睜開眼看著他使不上力的樣子,筆直的長腿細微發顫,美好的身材比例纖細柔軟,怎麼折騰都能滿足。

  「幹什麼呢?」

  喬燼一呆,差點一跟頭栽倒,被陸銜洲撈回懷裏,手指還擱著。

  「幹嘛呢?」陸銜洲低頭看了一點,喬燼立馬抽出手,弄巧成拙的帶出一點白,害羞的直往他懷裏埋頭。

  「真害羞就不應該往我這兒鉆,應該往別的地方逃,喬喬是不是欲擒故縱?」陸銜洲故意曲解他的反應,勾起他的手指把那點濕痕放在他的眼前,讓他更加害羞。

  喬燼掙脫不開也無處可躲,被他握著手點在了嘴唇上,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個……」

  陸銜洲輕笑:「放心吧,為了這次發情期,你準備的很好,我昨天看過,沒排空的我也幫你清理幹凈了。」

  喬燼不是第一次發情期了,明白他說的是什麼,連忙去捂他的嘴,看到手指上的東西又換了只手,「不許說不許說。」

  陸銜洲咬住他指尖,含笑問:「不許說什麼?」

  「反正不許說。」

  「喬喬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你不許我說什麼。」陸銜洲拉下他的手,抱著他走到衛生間裏幫他把東西引出來,在他幾乎把自己燙熟了的害羞裏又加了把火,「是不許說你吃不下的這些嗎?」

  喬燼紅著臉委屈的看著他似嗔怪,「你還說。」

  陸銜洲心軟不已,在他眼睛上落了一wen,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那你說不許我說什麼,我就不說了。」

  「什麼都不許說。」

  「不許說,許做嗎?」

  陸銜洲話音一落,喬燼心臟驟然一縮又釋放了一股信息素出來,抖抖索索的問他:「弄、弄完了沒有?」

  陸銜洲笑道:「我也看不到啊喬喬,你自己試試感覺一下。」

  喬燼自己一試,忽然僵了,慌亂不已的攥住陸銜洲的手臂,「師兄,我會不會……會不會懷孕!」

  陸銜洲臉色一沈,攥著他手腕的手指緊了下,微微蹙眉問他:「你這麼不想要嗎?」

  「我不……不是,可是我有……那個,就不能跳舞了。」喬燼看他臉色不太好,本能的收住了自己話,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有些聽不見了。

  陸銜洲說:「這次是標記沒有辦法,以後我會做措施,不會讓你懷孕的。」

  喬燼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小心地蹭了蹭,「如果你喜歡的話,那……」

  「我沒關系,喬喬不喜歡就不要。」陸銜洲說完將他抱起來出了衛生間,將他擱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他並不是很喜歡小孩兒,但是他有時候看著傅令意說不羨慕是假的,他也希望有一天會有一個調皮搗蛋卻古靈精怪的叫他爸爸的小姑娘。

  **

  喬燼發情期會持續幾天,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有帶他回平洲,打算在這兒等他渡過了再走。

  喬燼沒有什麼朋友,就一個周訴,好長時間沒見他了,問他過年前還有沒有空,約他出去吃飯。

  「我不在平洲,過……過幾天?」

  周訴「哦」了一聲,說:「對了,我這幾天接了一個演出,還有一個節目缺人我覺得挺適合你的,你要是想來我跟負責人說一下?」

  喬燼剛想答應,但忽然看了眼搭在他肚子上的手臂,便拿開了手機問陸銜洲,「師兄,我能去嗎?」

  陸銜洲對他的舞蹈事業向來不多加幹涉,周訴他見過,還算靠譜的小孩,便點頭:「你想去就答應。」

  喬燼又跟周訴說:「什麼時間?」

  周訴說了下具體時間和地點,確認他有時間之後便把電話掛了,喬燼握著電話出了會神,低頭看了眼肚子。

  師兄喜歡小孩嗎?

  「別看了,我不喜歡。」陸銜洲不希望給他壓力,從他肚子上收回手,挑了下他的下巴說:「逗你玩兒呢,萬一生出來像令意一樣跟個小流氓似的,再說了有你一個孩子就夠帶了,哪兒還有精力再帶一個。」

  喬燼眨眨眼睛,「可是傅教授都生過了,還……還又有了第二個,大哥也有默默了,我……」

  陸銜洲說:「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不一樣的。」

  喬燼被他哄得心裏湧過酸意,他臉上的笑帶著寵溺,和他平時看別人完全不一樣的柔軟。

  他不知道陸銜洲退讓了多少,但可以確定陸銜洲一定為了他做過很多次的屈服。

  **

  喬燼確認渡過發情期的第二天距離除夕只剩一天,寧藍和韓醫生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已經回了平洲。

  陸銜洲帶著他回平洲準備買點東西陪他過年。

  來的時候昏昏欲睡,回去的時候倒是挺精神,陪陸銜洲說說話,跟周訴聊聊微信,忙得不可開交。

  「周老的那個莊園真的不賣了嗎?」

  陸銜洲點頭:「嗯。」

  「那我們以後可以常來玩了嗎?」

  陸銜洲輕輕頷首,沒明說自己看他也很喜歡,所以決定把它買下來了,只說:「你喜歡的話咱們就常過來玩。」

  喬燼又問:「那我能讓周訴也過來嗎?」

  陸銜洲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點笑:「可以。」

  他打開車載音樂,放了首喬燼平時愛聽的曲子,緩緩流瀉在車裏讓空氣都變得柔軟了不少。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接起來。

  寧藍的聲音嚴肅極了,「喬燼在你身邊嗎?」

  陸銜洲皺了下眉,「怎麼了?」

  「如果在的話,我覺得你暫時先別讓他聽見,我怕他承受不住。」寧藍聲音硬邦邦的透著一股冷意。

  陸銜洲直覺她想說什麼噩耗。

  「說吧。」

  寧藍輕吸了口氣,「今天上午十點鐘,鳳凰路發生一個連環車禍,當場死亡兩人,一個送到醫院搶救無效,在中午十二點十九分宣布死亡,經確認,是楊芹。」

  陸銜洲心裏有了點底,轉過頭看著喬燼正忙著跟周訴分享好消息的樣子,心尖揪緊在一起連呼吸都割人。

  「我知道了。」

  寧藍欲言又止了一會,聽筒裏的呼吸聲沈重極了,「您想怎麼告訴他這個噩耗?他這麼依賴楊芹,一定承受不了的。」

  陸銜洲也深吸了口氣,他也曾親眼見過死亡,但卻頭一回有種揪心的感覺。

  他不可憐楊芹,但喬燼失去了她會非常難過,這恰恰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你先安排,我會帶他過去。」陸銜洲將電話掛斷,側頭看了眼喬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一些,「喬喬,我標記你了對不對?」

  喬燼從手機上擡頭,笑容還在嘴角沒消散,羞赧的點點頭:「嗯。」

  「從今天開始你徹底屬於我,發生了任何事都別怕,有我陪著你。」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喬燼直覺有點不安。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天會死,我比你大了很多,不出意外是我要比你先離開,每個人都避免不了的。」

  喬燼攥緊手,「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是不是做的不好,我會改的。」

  陸銜洲伸出手擱在他的頭上,輕道:「不是。」

  「那……那是什麼意思?是你想要孩子嗎?那我給、給你生好不好?」

  陸銜洲眉頭倏地松開,輕輕嘆了口氣,說:「喬喬,寧藍剛才打電話來說,有一宗車禍傷亡三個人,其中有一個。」

  喬燼心臟被提到嗓子眼,不自覺的咽了下唾沫等他繼續說。

  陸銜洲閉了下眼一秒便睜開,側過頭輕道:「是你媽媽。」

  喬燼一下子傻了,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楞楞的看著他重覆:「是我媽媽,是什麼意思?」

  陸銜洲說:「搶救無效。」

  



第71章 銀河饋贈我(二更)

  楊芹的遺體雖然已經由醫院送去了殯儀館,但死亡證明和喪葬手續必須要家屬來辦。

  馮玉生的電話沒有打通,陸銜洲帶喬燼到醫院他還是呆呆地像是反應不過來,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臉色慘白毫無生氣。

  陸銜洲說明身份,代替他去辦了手續。

  喬燼坐在椅子上看陸銜洲忙來忙去,腦子裏嗡嗡的幾乎快炸開,又覺得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只能感覺到手指的顫抖。

  死了,是什麼意思。

  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喬燼攥緊手把自己縮成一團蹲在椅子旁邊,卻怎麼也哭不出來,直發抖。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明明她的聲音仿佛還能聽見,笑容自己還能看得見,怎麼會沒了。

  「喬喬。」陸銜洲走過來,將他抱起來低聲說:「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就別看了,我會幫你處理。」

  喬燼看著他,木楞楞的跟他確認,「我媽媽……真的沒有了嗎?」

  陸銜洲不忍他難過,但還是只能輕輕地點了下頭。

  喬燼紅著眼睛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動了動嘴唇好半晌才說:「我想看看她,你帶我看看她。」

  「好。」

  -

  工作人員將兩人領到存放屍體的地方,冷的讓人發抖,那人手指點了幾下找到某個編號用力拉開了一排排的冷櫃其中一格。

  一股冷氣冒出來,楊芹死氣沈沈的躺在裏面,皮膚不再紅潤,慘白中透著青,傷口清洗過,泛著死氣的皮肉令人反射性的作嘔。

  喬燼憋了一路沒有掉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抖著手去碰楊芹的臉被陸銜洲拽了下,「喬喬,冷靜一點。」

  「媽媽!」喬燼拼命掙紮著去扯楊芹的手臂,「不可能的,不會死的,你起來你起來啊。」

  喬燼本身就情緒化,尤其楊芹幾乎是他前半生所有的支柱,現在這個支柱陡然崩塌,他也幾近崩潰。

  陸銜洲聽他撕心裂肺的哭,嗓子慢慢啞了,掙紮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弱下去,反而越來越激動,連信息素都開始往外溢出。

  他顯然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喬喬。」

  喬燼什麼都聽不見,在他伸手去撈他手腕的時候甚至像個受了傷的幼獸惡狠狠地瞪視他不允許他碰。

  「喬燼!」

  陸銜洲看他已然失去了理智,沈聲說:「再這樣下去,你會受傷的,冷靜點。」

  喬燼完全聽不進去,陸銜洲沒有辦法只好和工作人員商量,「能不能麻煩你出去一下,三分鐘就可以,謝謝。」

  工作人員原本想拒絕,但看喬燼這麼難過便心軟的點了下頭,「好,只給你們三分鐘,快點啊。」

  陸銜洲點點頭,看工作人員已經出去了,握住喬燼的手腕慢慢地釋放了一點信息素,強大的Alpha信息素包圍起來,將他攏在裏面。

  他已經徹底標記過喬燼,信息素對他有安撫和鎮靜的作用,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但眼淚卻沒止住,伏在他肩上小聲嗚咽。

  「師兄,不會的,媽媽怎麼會死呢,她昨天還給我打電話的,怎麼會死呢。」

  陸銜洲並不希望楊芹死,對此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撫喬燼,只好說:「人都會從這個世界上離開,有的人走的路長一些有的人短一些,你媽媽已經陪了你這麼多年,也很幸運了對不對?」

  喬燼哭聲止住了幾秒,啞著嗓子說:「可是……」

  「我知道你難過,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盡管他媽媽健在,兩個人卻形同陌路,相比較而言,你媽媽一定很愛你,哪怕她不能陪在你身邊也一定在某個你看不到的地方關心你。」

  陸銜洲將他扶起來,給他擦了擦眼淚,又道:「你媽媽喜歡你哭嗎?」

  喬燼搖頭。

  「這就是了,你媽媽也不希望你難過的,所以喬喬堅強一點,讓你媽媽放心好嗎?」

  喬燼頓了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陸銜洲看著他低著頭,手背上落了一滴眼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反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陸銜洲輕輕地將他攬進懷裏,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以為是工作人員回來了。

  「你們也在。」

  陸銜洲轉過身,馮玉生站在門口冷漠的看了兩人一眼,視線往冷櫃的方向掃了一眼,沒什麼感情的說:「既然你們在這兒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事。」

  「馮叔叔……」喬燼剛一開口就被馮玉生打斷,他擺了下手說:「別,我當不起你這聲叔叔,你媽現在死了咱們兩個之間也沒有關系了。」

  陸銜洲略微蹙眉。

  馮玉生說:「我惹不起你,只能屈服在你的錢權之下是我沒本事,我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你也別指望我能做什麼,她的身後事你們辦吧,我沒意見。」

  陸銜洲靜靜地等他說完,也冷漠道:「記住你的話,希望你真的能和喬燼一刀兩斷再也不會利用他。」

  馮玉生嗤笑了聲,甩手出了門。

  喬燼不安的問陸銜洲,「馮叔叔不管媽媽了嗎?他說的話,是不是……」

  陸銜洲不答反問,「以後有我陪你不好嗎?」

  喬燼看著緊閉的門,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似迷茫的問:「我已經努力學的很乖很乖了,可是為什麼……他們還是這麼討厭我。」

  陸銜洲摸摸他的頭,忍住酸楚,低聲說:「有人喜歡你,就會有人不喜歡,沒有人能夠做到被所有人喜歡。」

  喬燼心口堵塞,但卻被他這句話安撫了,輕輕地點了下頭。

  -

  楊芹的葬禮從簡,陸銜洲派人去監獄裏告知了喬震驊這個消息,讓他也能遙遙憑吊一下前妻。

  喬燼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情緒也不太穩定,時不時就有焦慮傾向。

  下葬那天是大年初一,陸平言和牧霜嵐一起過來,安慰了喬燼幾句又和陸銜洲說了些什麼便離開了。

  寧藍本來想著韓醫生今年不去國外過年就近水樓台的纏他幾天,結果不太放心的留下來忙前忙後,高跟鞋都要踩平兩雙。

  喬燼抱著楊芹最喜歡的花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傅教授兩人和祝川都走了,整個墓園就剩下他和陸銜洲以及寧藍三個人。

  他把花放在墓碑前,伸手抹了抹墓碑上的灰塵,眼睛裏的紅血絲已經不能再嚴重了,這幾天他幾乎沒怎麼睡過。

  一閉上眼睛楊芹的樣子就在他的面前,沒一會就驚醒。

  他一直恍恍惚惚的覺得楊芹可能還沒有死,這一切都是夢而已,醒來了就會發現其實根本沒有發生過。

  他自殘似的抓自己的手讓自己醒過來,被陸銜洲發現,沈著臉訓斥了他一晚上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楊芹是真的不在了,以後在這個世界上他就只有一個人了。

  「喬燼,下雨了,我們該走了。」陸銜洲出聲提醒。

  喬燼仰頭,果然感覺到冰涼的雨落在臉上,站起身走到陸銜洲身邊,頭一回主動的握住他的手腕,「我想回家。」

  陸銜洲摸摸他的臉,「好,回家。」

  -

  陸銜洲擔心喬燼的情緒,跟傅教授借了令意幾天過來陪他,那個混世小魔王鬧騰的性子多少好一些。

  「漂亮哥哥你嘗嘗這個鮮花餅,是我爸爸做的可好吃了。」傅令意從肩上拿下小書包,從裏頭拿出一個紙盒推到喬燼面前。

  喬燼擡頭看她,沒什麼興趣的強自笑了下,「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傅令意拆開盒子,掰碎了一小塊放在他手邊,也沒催他,反而自己坐在他旁邊晃著腿一口又一口把鮮花餅吃完了。

  「不太甜。」傅令意朝喬燼張嘴,露出一口小奶牙問他:「漂亮哥哥你看我牙齒裏生蟲了嗎?」

  「沒有。」

  傅令意哼了一聲,說:「臭爸爸老是說我吃甜的會生蟲,還會掉牙,爸爸就沒那麼說!」

  喬燼微楞,「臭爸爸?」

  傅令意舔舔嘴唇,托著小臉甜甜的沖他笑,「對呀,爸爸是爸爸,另一個老是兇我的就是臭爸爸了。」

  喬燼微訝,不太確定的猜測,「臭爸爸是……沈醫生?」

  傅令意猛點頭:「你也覺得他兇嗎?他還不讓我跟爸爸住,頭一天晚上明明說好我跟爸爸住的,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就在自己房間了,肯定是他想獨占爸爸,呸呸呸。」

  喬燼跟傅令意說話,沒往那地方想,笑了下說:「可能是傅教授現在懷孕了,怕你睡覺不老實,等他生完了你再跟他住。」

  傅令意皺著眉根本不信,「誰說的,臭爸爸才不老實呢,我有一天起來去衛生間,還聽見他欺負爸爸,都把爸爸打哭了。」

  喬燼一楞,打……打哭了?

  沈醫生不像會家暴的人啊,怎麼會打傅教授,而且他現在還懷著孕怎麼下得了手。

  他笑了下剛想反駁,傅令意又問:「爸爸還求他輕一點呢,我都聽見了,他不僅沒輕一點還讓爸爸受著,呸!」

  喬燼手一抖,醍醐灌頂似的明白這個「打」,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打」,耳朵尖泛著紅呼吸也亂了,但這個不好和令意解釋,只好含糊的混過去。

  傅令意被叫混世小魔王不是沒理由的,下一秒就問他:「陸叔叔也會打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會哦,你陸叔叔也會打你漂亮哥哥的。

  



第72章 銀河饋贈我(一更)

  喬燼這次整個人都是一抖。

  他應該怎麼跟傅令意說陸銜洲也會「打」他,而且還打的很嚴重,渾身都青紫,腰酸背疼的連穿衣服都不想自己伸手。

  傅令意還在問他:「漂亮哥哥,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

  喬燼:「你跟我一起住嗎?」

  傅令意點頭,歪著頭可愛的很,「對呀,臭爸爸都不讓我跟爸爸住,說怕我半夜睡覺不老實踹到他肚子,裏面有弟弟妹妹了,哥哥你裏面有嗎?」

  她說著,忽然俯下身伸手擱在喬燼的肚子上,屋裏開了暖氣,他只穿著薄薄的毛衣和襯衫,小手擱在肚子上的時候他哆嗦了下。

  「沒,沒有。」喬燼忙拉起她,解釋說:「我這裏沒有的。」

  傅令意苦惱的伸手抵住下巴眨了眨眼睛,深藍色的眼珠純凈剔透,頭發綁成漂亮的麻花辮,和裙子同色的發帶打了個結,像個精雕細琢的洋娃娃。

  喬燼其實心情很低落,但他不會拒絕人便只好陪她說話,好在傅令意是真的可愛他也打心眼兒裏喜歡,反倒心情也輕松了一些。

  「哥哥哥哥,我們去找青蒼玩嗎?」

  傅令意很喜歡青蒼,每次來都要逗逗它,喬燼有些擔憂的說:「青蒼有些兇,你不怕嗎?」

  「不怕!青蒼可乖啦!」傅令意拉著他的手一起往狗籠去。

  青蒼大概是知道了喬燼也是主人,沒再兇過,看見兩人過來反而打了個滾,討好的搖搖尾巴。

  喬燼有點怕它,也不太敢讓傅令意離得太近,站了一會便道:「外面有點冷,令意回不回房間?」

  傅令意說,「我還想再玩一會。」

  喬燼不想多說話便由著她,昨天下了一場大雪,積雪堆得厚厚的在院子裏,李阿姨不在也沒人打掃,任由它自己化。

  他蹲下身捧了把雪,手指一哆嗦,忍不住想媽媽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下是不是也這麼冷。

  傅令意跟青蒼玩的開心,到底是小孩兒心態,沒發覺喬燼的心情低落,等她玩夠了轉過身來:「漂亮哥哥,你怎麼了?」

  喬燼一下子回過神,撥亂了面前的雪堆,強自笑了下:「沒什麼,風吹到眼睛了,令意冷不冷?家裏好像有栗子,我們去烤栗子吃怎麼樣?」

  傅令意一聽烤栗子就來了興趣,拍著手朝他小跑過來,「好啊好啊!」

  李阿姨有一次用烤箱烤栗子,喬燼好奇就問了下怎麼烤,李阿姨笑他說是不是想以後烤給先生吃,又說陸銜洲不是很喜歡吃栗子。

  他就沒做過。

  喬燼把栗子洗幹凈放在一邊瀝水,找出菜刀把栗子切口,傅令意急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說:「漂亮哥哥!陸叔叔說不許你拿刀的。」

  喬燼一怔,看著手裏鋒利的菜刀,知道陸銜洲擔心什麼,沒說破,勉強笑了下跟傅令意說:「沒事,我會用的。」

  傅令意不明白那麼多,點點頭又被栗子吸引了,看他一個個切口放在烤盤上擺放整齊,有不整齊的還特地挪一下。

  從他打開烤箱將栗子放進去之後傅令意就開始數數,逗得喬燼忍不住笑了下,拍拍她的頭笑說:「這麼數我看你要數很長時間,看不看動畫片?」

  傅令意說:「漂亮哥哥,爸爸說你會雕刻好看的娃娃,還有你上次送我那個,好漂亮的,你還有別的嗎?我也想看看可以嗎?」

  「可以啊。」喬燼帶著傅令意上樓,到了他之前教陸默雕刻的房間裏,放了不少他這半年多雕的偶,從成年人到少年還有娃娃尺寸都有,形態各異的擺在桌上。

  傅令意一進來眼睛都亮了,繃著一點隨時會煙消雲散的矜持,興奮的問他:「哥哥,我能摸摸嗎?」

  喬燼點頭:「可以。」

  傅令意搓搓手,伸手點在一個精致的娃娃身上,和她差不多高,身上穿著粉藍色的小洋裝,頭發是奶黃色,眼睛是深藍色,嘴唇像是果凍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這個好可愛啊!」傅令意跪坐在地上小手想碰又不敢碰似的點了點娃娃的嘴唇,良好的家教讓她說不出索取的話,但又確實想要。

  「哥哥……」

  喬燼「嗯?」了一聲在她身邊坐下來,「你很喜歡嗎?想不想要?」

  「想!」

  盡管傅令意再能鬧騰,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喜歡這種精致的東西,愛不釋手的不肯放下。

  「你會好好對她,不把她扔掉嗎?」喬燼摸了摸娃娃的頭,視線環繞了一圈,這些都是他的寶貝,一個都舍不得賣的。

  喬燼沈默兩秒,長舒了口氣說:「好,那我把她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保護她。」

  「嗯嗯嗯!」傅令意直點頭,說著又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漂亮哥哥,這個也是你雕的嗎?」

  喬燼偏頭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這個是默默雕的。」

  「好醜哦。」傅令意毫不掩飾的皺了皺鼻子,嫌棄道:「跟陸默一樣醜!不要把它放在這裏。」

  喬燼笑了下,「你不喜歡默默嗎?」

  傅令意揚起下巴,別過頭冷哼道:「我不喜歡他,他跟爸爸告狀讓爸爸打我。」

  陸默早慧,但卻不是那種會亂告狀的小孩兒,便笑了下問她為什麼。

  傅令意眨眨眼,憤憤的攥起小拳頭,「我帶鄰居家的玲玲去爬樹掏鳥蛋被他看見了,他就告訴我爸爸了,爸爸還打我屁股,我討厭他。」

  喬燼沈默了一會,實在忍不住笑,傅令意氣的臉紅,「哥哥你也笑我!」

  -

  陸銜洲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傅令意已經睡著了,躺在床上這才像是個安靜的小姑娘,喬燼坐在窗邊發呆。

  陸銜洲擱下東西,走過來抱了他一下,低聲問他:「令意今天鬧不鬧?」

  「不鬧。」

  「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跟個小混世魔王似的怎麼能不鬧,傅教授這段時間吐的厲害顧不上照顧她,沈醫生工作也忙,辛苦你了。」

  喬燼點點頭,「嗯。」

  「今天跟令意在家都幹了些什麼?說給我也聽聽。」陸銜洲坐下來將他撈進懷裏,逗他多說些話。

  喬燼乖乖坐在他懷裏說了今天都幹了些什麼,頓了頓,又問:「害死媽媽的那個人……」

  陸銜洲說:「疲勞駕駛導致的交通事故,認罪態度很好,也表示會對家屬做出補償,法律是傾向於人情的,如果……」

  「我不答應!」喬燼的反應顯得很大。

  陸銜洲打斷他的話,沈聲說:「馮玉生已經答應了。」

  喬燼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一個勁搖頭:「不行!不行!」

  陸銜洲說:「首先會考慮死者丈夫的意見,而且你已經嫁了人,你的意見基本不會被采納,即便是我也沒有辦法插手。」

  「可是……」

  陸銜洲捏著他的手腕骨,低聲說,「喬喬,我知道你媽媽不在了你很難過,但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做什麼事之前想一想我,你媽媽不在了你會這麼難過,如果你出了事我是不是也一樣難過?」

  喬燼一呆。

  陸銜洲知道不能用正常的辦法勸他,只好劍走偏鋒:「很痛苦是不是,你也不想這樣的痛苦我再承受一次,對不對?」

  喬燼立即搖頭,他怎麼舍得陸銜洲也受這樣的苦,「嗯。」

  「好好照顧自己,不許讓自己受傷,就算是為了我,明白嗎?」

  「嗯。」

  陸銜洲將頭擱在喬燼肩膀上,低低地出了口氣仿佛有些疲憊,喬燼側過頭問他:「你很累嗎?」

  「不累。」

  「我去倒水給你洗臉。」喬燼跳下他的膝蓋,出去接了盆溫水回來。

  陸銜洲在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喬燼放下盆,伸手輕輕地擱在他的眼睛上。

  他一下子睜開眼睛,喬燼感覺到掌心被睫毛撩動的癢忙不疊松開手,看到陸銜洲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忽然覺得他真的很強大。

  「師兄……」

  陸銜洲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楞了一下,隨即將他攬住,「怎麼了?」

  喬燼不知道怎麼跟陸銜洲保證自己不會做傻事,他不用把刀收起來,他雖然很難過,但是會努力學著讓自己接受楊芹不在了的事實。

  「今天令意問我。」

  陸銜輕輕地「嗯?」了一聲,「問你什麼?」

  「她說自己半夜起來上衛生間,聽見沈醫生在打傅教授,還聽見傅教授哭著求饒,沈醫生讓他受著。」喬燼深呼吸了幾下,又說:「她還問……問你會不會打我。」

  陸銜洲睜開眼,「嗯?」

  喬燼小口呼吸,半蹲在地上仰頭看他,羞赧的說:「下……下次她再問我的話怎麼說啊?」

  陸銜洲睜開眼睛,「你今天怎麼回答她的?」

  「我沒說,令意又問我今天能不能跟我住,上、上次默默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喬燼臉紅不已,聲音也越來越小。

  「陸默早熟的很,他猜測的挨打,多半能明白是哪種挨打。」陸銜洲看他驚嚇不已,忍著笑逗他:「不過令意不一樣,她今晚住在這兒,你千萬別讓她聽見了也哭著求饒,害了傅教授。」

  「今晚能不能、能不能不要?」

  「怕自己忍不住?」

  喬燼小聲說:「你每次都那麼重,我都想忍住了你又不許我,還故意……故意逼我,反正不許!」

 



第73章 銀河饋贈我(二更)

  陸銜洲到底沒舍得喬燼,洗完澡就讓他帶著傅令意住在主臥,自己去了書房。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桌上放了做好的早餐。

  喬燼看著傅令意亂糟糟的頭發陷入了困難,「令意,你的頭發是誰幫你綁的?」

  「爸爸呀!」

  喬燼沈默一會,「你等等。」說著拿出手機輸入:小女孩綁頭發,然後點了確認,立即跳出了許多教程。

  他咬著皮筋讓令意坐在椅子上,自己看著教程一步步嘗試,結果圖片是好的頭發也是好的,他怎麼也綁不成功。

  兩人折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稍微綁了一個能看的頭發,又幫她洗漱完了一起下樓吃飯。

  「令意你慢點,我接個電話。」喬燼邊領著她邊去接電話,「我是,您說。」

  「是這樣的喬燼先生,我是楊芹女士也就是您母親的律師,她有一樣東西委托我交給您,請問一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取?」

  喬燼微楞,「留給我的嗎?」

  「對,楊芹女士說這件東西在她去世之後交給您,我們這裏有她的委托文件,如果您懷疑的話可以過來核對字跡。」

  喬燼想了想,跟他約了個時間。

  -

  過完年的天氣還是很冷,喬燼讓令意一個人在家裏不太放心,索性就把她也帶上了,到達律師樓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律師自我介紹:「您好,我姓張。」

  喬燼坐下來:「張律師。」

  張律師取出一個紙盒子,還有兩份文件遞到他面前來,「這是您母親簽署的文件,您可以核對,如果確認無誤請在這裏簽字,您就可以拿走屬於她的東西了。」

  喬燼逐行逐句的看過去,明明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卻覺得覆雜極了,怎麼也看不明白。

  他粗略看完,翻到最後確認是楊芹的字跡,也大略明白這是一個寄存文件。

  「您知道裏面放的是什麼嗎?」

  張律師頓了頓,說:「因為寄存要謹慎一些,防止有違禁品,所以按照慣例我們會簡單檢查一下物品的安全性,您母親寄存了一支錄音筆,還有一份文件,內容屬於隱私,我並不清楚。」

  錄音筆?

  張律師說:「她是在去世的前三天來寄存的,當時她說如果自己活著的話你那就一直寄存,如果自己意外去世了就把這件東西交給您,她付了十年的寄存費用,但現在只寄存了一周,交付的金額我們是不退的,希望您知曉。」

  喬燼直覺有些不大對勁,楊芹像是知道她會提前遭遇意外?而且去世的前三天?那就是他們從馮家離開的第二天。

  是……馮叔叔嗎?

  張律師說:「您想知道的話,簽了字取走東西自然就知道了,想來是楊女士對您的交代吧。」

  簽完字,張律師朝他伸出手:「如果有需要歡迎再來咨詢。」

  喬燼點點頭拿起紙盒領著傅令意出去,她說有點餓了,正巧之前送了他金卡的餐廳在附近便帶著令意過去了。

  劉經理一見他來,忙不疊招呼。

  喬燼拿過菜單給傅令意挨個兒念,耐心的等她說想吃什麼,點完了之後便交給了劉經理。

  「您不點點兒什麼嗎?」

  喬燼道:「我沒胃口,只要這麼多了,謝謝。」

  傅令意小孩兒心態什麼都不懂,無憂無慮雙親健在又疼愛她,不光如此就連祝川和陸銜洲都疼極了,說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裏都不為過。

  喬燼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塊大石,總覺得喘不開氣,桌上的紙盒子裏裝著楊芹最後的遺言,他突然不敢打開了。

  傅令意晃著纖細的腿,偏頭問他:「那個是婆婆給你的嗎?」

  喬燼點頭。

  「婆婆不在了嗎?」

  喬燼再次點頭,傅令意從椅子上跳下來,墊著腳讓他低下頭,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頂發旋的位置,「難過難過都飛走。」

  奶聲奶氣的聲音加上小小的手,喬燼一下子沒忍住便笑了,「傅教授有沒有說過你跟個小人精似的?」

  傅令意爬回自己椅子上坐著,「有呀,爸爸還說我是小天使呢,就是他一生氣的時候就說我是小混蛋,跟臭爸爸一樣混蛋。」

  喬燼忍不住笑,「我看你也像。」

  食物送上來,喬燼幫傅令意戴好餐巾便坐在一邊看她吃,視線又落在紙盒子上,終於鼓起了勇氣打開。

  他取出錄音筆,上面的電量還是滿格。

  「喬喬,你聽到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就代表我已經不在了,這麼多年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也沒有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對不起。」

  「我一直希望能保護你,但現今社會只靠一個Omega的力量太難了,我想給你爸爸找回公道可卻找錯了人,我以為那個人是陸銜洲的……那時候我懷孕了,你爸爸怕我撐不過去就替我頂了罪,後來孩子還是掉了,我帶你在陸銜洲家門前跪了幾天,孩子都跪沒了他依然沒有心軟。」

  「你爸爸坐了牢,我走投無路了我不嫁給馮玉生根本養不起你,這麼多年他雖然對你說不上多好但起碼沒有讓你吃苦,我拼命的對朝恩好,也是希望他們能對你好一點。」

  「基因管理局把你分配給霍泰的時候,是我動了手腳,托人改了你們的信息素契合度,但是我後來後悔了,我試圖改回來,可是沒有辦法你已經簽了契約書,我沒有辦法只能讓你嫁。」

  「你沒有見過你爸爸痛苦的樣子,如果你是我你也會一樣恨陸銜洲的,他這種人冷血無情的,眼裏只有利益根本沒有愛情。我想讓你狠狠地報覆他可怎麼也狠不下心,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只要等到兩年之後我就能申請讓你離婚,可你卻突然發微博說喜歡他,我就知道這件事沒有回轉的余地了,於是我利用了這件事想讓基因管理局以他沒有標記你讓你們離婚,結果還是被他化險為夷。」

  「喬喬你別恨媽媽,我也是為了你好。」

  「那天在醫院樓下,媽媽甚至給他跪下求他放了你,但他不肯。後來他又帶你回家,跟我說絕不會放開你。」

  「我希望他是真心愛你的,也希望你永遠不會聽見下面這些話,如果我出了意外……我希望不會是陸銜洲。」

  一陣靜謐過後,陸銜洲的聲音緩緩響起,經過多次錄音的失真但依然能一秒就聽出是他。

  喬燼屏氣凝神,手心裏汗津津的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你讓喬燼在我身邊找機會讓我償還是吧,我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你想讓他用什麼樣的方式報覆我,但是你覺得你這個傻兒子玩的過我嗎?」

  「一個Alpha能對一個Omega所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比如徹底標記,你覺得喬燼的身子能撐得住別人對他覆蓋標記嗎?如果我死了,他得為我守一輩子。」

  「再比如說,他報覆失敗了,我不可能饒了他,你覺得他在我手裏能撐下多久的折騰。」

  「這些可能太過殘忍了,他受不住我也不舍得,最多我不再碰他,他又對抑制劑過敏,那就只好讓他這輩子每次發情期都得生生熬過去。」

  「楊女士,給你兒子挑一個吧。」

  話音落下,楊芹的聲音又響起來,「你聽完這些,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了,媽媽希望你能理智的做出決定,媽媽不能再照顧你了,對不起,原諒媽媽。」

  錄音筆播放結束,滴的一聲恢覆了安靜,喬燼轟然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崩塌了,口中嘗到血腥氣。

  陸銜洲說,他說什麼來著?

  喬燼腦子裏嗡嗡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陸銜洲和楊芹兩個人的話亂七八糟的撞在他的耳朵裏,瘋狂的撕扯著他的神經。

  楊芹和陸銜洲兩人你來我往的爭吵聲像是能憑空撕碎他的耳膜,血腥氣順著七竅充斥,怎麼也理不出一個線頭。

  楊芹說的東西和他原本知道的出入太大了,她……她怎麼會是這樣的?利用他嫁給陸銜洲來報覆他,幫爸爸報仇。

  信息素契合度也是她改的,還曾經有一個流產了的孩子?

  陸銜洲一直誇他好乖,誇他聰明,說他不傻,可他卻跟楊芹說‘你那個傻兒子’,又說徹底標記了卻不要他。

  他心裏亂極了,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媽媽照顧了他這麼多年,但背地裏卻做了那麼多事情,雖然是他自己答應嫁給陸銜洲的,可她也是真的動了手腳。

  他不確定楊芹是否真的愛他。

  陸銜洲疼他寵他,可現在他也不敢相信那些是真的,還是只是為了騙別人,從拍婚照糊弄陸陽暉,再到裝作在陸家裝作恩愛。

  他真的不敢信了。

  -

  陸銜洲回到家的時候燈沒開,以為喬燼帶傅令意在外面玩兒還沒回來,邊去開燈邊打電話。

  手機鈴聲在樓上響起來,他循著聲音發現是在舞蹈房,烏漆嘛黑的沒有半點光線。

  他略一擰眉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打開燈找到人快步走過去,低聲詢問:「喬喬。」

  喬燼沒動,仍舊縮成一團環抱著自己,充耳不聞他的聲音。

  「令意呢?你今天出過門?」

  喬燼擡起頭看他,眼睛通紅一看就是哭過,心裏頓時有點發慌,「喬燼,說話,你今天是不是出過門,傅令意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錘楊芹,別錘我。

 



第74章 銀河饋贈我

  喬燼呆呆地看著他,眼神裏空洞洞的。

  陸銜洲顧不上逼問他,掛了電話就給傅教授撥過去,「令意你接回去沒有?」

  「我媽明天要帶她回娘家就讓我接回來了,喬燼不在家?」

  陸銜洲放下心,舒了口氣道:「沒事,我剛到家沒看到令意還以為他們兩個人沒回來。」

  「我以為他跟你說了,讓你擔心了,抱歉。」

  陸銜洲看了眼喬燼,問他:「你下午來接令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喬燼有點不太對勁?比方說情緒上的波動。」

  「沒有啊。」傅教授想了想,說:「你等等我問問令意。」

  過了一會,他說:「令意說喬燼帶她去吃飯了,還聽見你說話的聲音,還去……去了哪兒?」他又問了問令意,她還小,說不出太多東西,便自己跟著她的話猜測道:「寄存東西的話還簽了字,可能是律師樓,令意說是婆婆留下的。」

  陸銜洲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了,楊芹。

  他給喬燼留了東西。

  「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陸銜洲握起喬燼的手想去抱他,但發現他瑟縮了下,排斥的推他不讓他靠近,手背上紅紅的全是傷痕。

  他強行將人抱起來,路過他雕刻木偶的房間時差點栽倒,那些他當做寶貝的木偶全被摔爛了,斷掉的手臂、水晶珠子從木偶的眼眶裏掉出來,刻刀工具扔得到處都是。

  這些東西是他的寶貝,陸銜洲還看到地上滾落的偶頭和他極其相似,是他打算送給自己的禮物,臉上多了幾道傷痕。

  楊芹給他留下的東西一定給了他很大的沖擊。

  陸銜洲走過房間將他帶回了主臥放在床上,稍稍釋放了點信息素緩解他的情緒,但很快就發現他這不是一般的情緒失控。

  喬燼一坐到床上就往後縮,把自己蜷成一團不讓他靠近,也不看他。

  「喬燼。」

  陸銜洲又釋放了一些信息素試圖控制他的思維,但隨即便發現他在抗拒,額頭考試冒汗,痛苦的幾乎窒息。

  陸銜洲不敢再釋放,連忙收住了信息素,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能得到一個越來越健康的喬燼,事實卻不是。

  他始終是在那裏的,只不過願意讓自己走進去,現在他忽然把門關上不讓他進了。

  陸銜洲伸手摸了摸他的口袋,找出手機一點點找了沒發現有錄音之類的文件,又出去雕刻的房間裏看到地上一個被砸爛了的錄音筆。

  他撿起殘骸,損壞成這樣,除了喬燼親口說之外,他怕是不可能知道這裏頭記錄了什麼了。

  陸銜洲撿起地上那個和他相似的偶頭回到房間,喬燼還是那麼坐著一聲不吭,仿佛像是個雕刻出來的木頭人。

  他坐在床邊,朝喬燼晃晃偶頭,「猜猜我是誰?」

  喬燼擡眼看了下,忽然反應劇烈的往後縮,「不看不看!」

  陸銜洲沒想到他對木偶反應這麼大,又或者是對自己的臉反應過激,忙扔在一邊將他撈進懷裏拍背安撫:「好好好,不看。」

  喬燼呼吸沈重,每一下都像是瀕死,拼命的汲取。

  陸銜洲心臟緊縮,想逼問他又怕把他逼到更糟糕的地步,只好輕聲哄著他先睡覺,冷靜一下明天早上起來再說。

  「好,我去給你找點水來洗臉,你自己……」

  陸銜洲才一起身就被喬燼握住手腕,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將他扯的一個趔趄摔在了床上,後腦撞在偶頭上砸的他眼冒金星。

  「嘶……」

  喬燼壓著他發瘋似的傾身下來胡亂親,說是親不如說是啃,咬破了陸銜洲的嘴唇,嘗到血腥氣反而更加狂亂。

  「喬燼。」陸銜洲覺得他不對勁,握住他手腕想將他拉起來,結果被他更加用力的咬了一口。

  這時電話響了,陸銜洲偏了下頭說:「喬喬聽話,先放開我好不好,接個電話。」他伸手去撈手機卻被他一下子打掉。

  「不許接,不許接!」

  「好,不接。」陸銜洲沒去管地上還在響的手機,抱住他安撫,喬燼捂著耳朵尖叫:「別響別響。」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一碰就呲牙的小野獸,完全不知道哪一個點就讓他不高興,陸銜洲就算跟他相處了這麼久,也只是面對了比較好的時候,就連那次被他嚇到發情期提前來也還能被寧藍安撫。

  這種刺猬一樣的時候完全沒有見過,只好小心的掛掉電話放在一邊不刺激他。

  「喬燼,我是誰還認得嗎?」

  喬燼紅著眼睛看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眼淚卻掉的越來越兇。

  陸銜洲不敢輕舉妄動,慢慢地把手擱在他的後頸上稍稍釋放了一點信息素,誘哄他:「乖,把眼睛閉上。」

  喬燼估計也是累了,哭著哭著真就把眼睛閉上了,陸銜洲輕輕摩挲著他的腺體,讓自己的信息素和他相互交融,把wen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感覺到他瑟縮了下。

  「困了就睡一會。」

  喬燼漸漸冷靜下來,呼吸也平穩了一點,陸銜洲等他睡著了才慢慢將人放在了床上輕手輕腳的解開他的衣服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手腕被刻刀劃了一道,因為有毛衣不算很嚴重,手背有點紅腫,其他地方沒有傷。

  陸銜洲給他上完藥舒了口氣坐在床沿,他沒有跟自閉癥相處過,因為怕傷害喬燼,不想打碎他心裏那根支柱,所以盡量退讓,容忍楊芹。

  殊不知養虎為患,他應該一早就把這件事解決。

  陸銜洲給沈醫生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相熟的心理醫生,對治療自閉癥經驗多一些的,他說了有,過了會便發了個微信名片來。

  陸銜洲加了好友,對方很快的接了,問他什麼癥狀。

  陸銜洲簡單將喬燼的反應說了下,他那邊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正在輸入的提示斷斷續續了很長時間,才發過來一句話。

  「他這是屬於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陸銜洲來來回回看了半天,他這這麼長時間就發了這麼一句話,還是自己看漏了什麼,剛想問緊接著對方就發了一長串來。

  「他一邊排斥你,一邊又不許你跟任何人聯系,這代表你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他潛意識裏想獨占你,讓你為他一個人所有,但是同時你的信譽又有了裂痕,你最好想想最近做了什麼讓他有這種不信任。」

  陸銜洲回頭去看沈睡的喬燼,昨天晚上還窩在他懷裏說喜歡,今天一天他都在公司,能做什麼?

  「按照你的形容來說,他現在就在一個汪洋大海裏,你是他唯一的浮木,如果連對你的現任都崩塌了,那他只有沈入海底。」

  陸銜洲問:「我應該怎麼做?」

  「自閉癥沒有確切有效的治療辦法,你只有陪伴,最好能找到問題關鍵,一遍一遍的給他鞏固意識,重新和他建立信任。」

  陸銜洲心顫了顫,秉著呼吸又問:「他這個行為算不算自殘?」

  「不算,其實這個癥狀算是很輕的了。你可以把這個理解為正常人能將感性和理性分開,然後用理性療愈感性。但自閉癥無法確切理清這兩種感覺,攪在一起自然就亂了,他們需要一個人幫著梳理,告訴他哪些是該留著的,哪些該要丟掉。」

  「你既然要了他,就要做好這一輩子都要小心呵護他的準備,像他這樣的孩子一旦喜歡上一個人那就是全心全意,我相信他直到今天以前,就算是你讓他去死他都會聽你的話,但是代價也同等。」

  陸銜洲沈默良久,說了聲:「我知道。」

  醫生這才自我介紹,「我叫陸青巖,這是我診所的地址,有需要的話隨時帶他來找我。」

  陸銜洲說:「好。」

  正常的人在遭遇噩耗的時候會本能的用理智來抵抗一部分哀傷,而對於喬燼這樣的人來說,這種打擊就像是個尖銳的針紮在氣球上。

  他沒有辦法修補,唯一的辦法是再給他一個新的氣球。

  陸銜洲一分鐘掰成兩半用,抽出空開視頻會議交代事情,眼神盡量不離開喬燼,每次開會的時候他都在一邊敵視又防備的看著屏幕。

  陸銜洲哄他:「那邊是寧藍,不要擔心。」

  喬燼不信,直到陸銜洲使了個眼色讓寧藍轉了下攝像頭朝向自己,跟他說了幾句話,連續幾天總算有點相信了。

  「對了,後天是喬喬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晚上吃飯的時候陸銜洲問他,喬燼還是不說話,從那天之後他就一直不肯說話,時不時的有些排斥,可沒過幾秒又跑到他身邊窩著。

  「你的方老師最近有個演出,想不想去看?」

  喬燼聽見方老師三個字筷子一停,下一秒就反應很大的丟到一邊,「不要!不給!我的!」

  陸銜洲沒聽懂他這個不要不給是什麼意思,幫他撿起筷子放到一邊握住他的手安撫:「好好好,不給不給。」

  陸銜洲心尖劇痛,把筷子遞到他手裏,「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喬燼默默吃著飯不說話,仿佛只要不刺激到他,就是一個毫無靈魂的小木偶。

 



第75章 銀河饋贈我

  喬燼喜歡吃甜食,無論是糖、蛋糕、還是飯菜都偏甜。

  陸銜洲之前常用糖來逗他,每次都弄得他面紅耳赤,把餵糖這件事弄得不那麼自然,現在給他餵糖,卻只是乖乖的吃下去。

  「裝好,咱們出去走走。」陸銜洲把糖放在他口袋裏,這時門鈴響了下,他站起身過去開門。

  周訴站在門口,禮貌的問:「陸哥,喬燼在家嗎?我前幾天跟他約好今天去演出的,昨晚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陸銜洲回頭看了眼,又轉過身說:「他最近狀態不是很好,演出的事情還能推嗎?」

  周訴擔心的往裏看了一眼,「喬燼怎麼了?」

  「因為他媽媽去世的事還在難過。」陸銜洲頓了頓又讓他等等,側過身給方芮打了個電話。

  周訴走過去輕輕叫了喬燼一聲可他卻毫無反應,好像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方芮那邊接起電話還有些意外,「你打電話找我,該不是後悔了想離婚了?還是想通了讓喬燼拜我為師了?」

  陸銜洲道:「都不是,喬燼之前接了一個演出,但他現在狀態不是很好上不了台,你有空嗎?」

  方芮微楞,陸銜洲沒有求過人,這種放低姿態還是頭一回,卻也沒立刻答應,笑了下說:「你知道我什麼身份?他能接到的工作估計都是些小演出,你覺得我去合適嗎?」

  陸銜洲說:「你需要任何補償,我全權承擔。」

  方芮佯裝嘆了口氣,「行吧,不過不要你承擔,我有個條件,你答應了,我現在就出門,不答應……」

  「什麼條件。」

  方芮道:「如果喬燼點頭,你不能阻攔他拜我為師。」

  陸銜洲回頭看了眼喬燼,沈默半晌說:「好。」

  周訴見陸銜洲掛了電話回來,忙問:「喬燼他……」

  「他不礙事。演出那邊方芮會過去替喬燼想必不會有異議。」陸銜洲遞給他一張名片,說:「如果解決不了,或者有任何問題,通知我。」

  周訴接過名片,嘆了口氣說:「我剛認識喬燼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一聲不吭,整天抱著一塊木頭雕來雕去,後來慢慢的才有點好轉了,陸哥,他會一直這樣嗎?萬一……」

  陸銜洲倏地打斷他,「不會!」

  周訴將話咽了回去,「……那我先去跟演出方商量一下改節目的事情,那喬燼要是好了,能麻煩您告訴我一聲嗎?」

  陸銜洲說:「會的,演出那邊有任何問題聯系我。」

  -

  周訴走了之後,陸銜洲準備給喬燼換衣服出門,無意中發現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桌上便伸手晃了下。

  喬燼的眼神一直在躲避他的動作,仿佛自己擋著他了,陸銜洲側頭一看,桌上擺著一束花,兩本書,還有他們的婚照。

  陸銜洲挨個指了下,到婚照的時候他有了點反應,搶奪似的抱在懷裏。

  「這個我們不帶。」陸銜洲伸手去拿,被他攥得更緊,惡狠狠地擡頭仿佛他再搶就要咬人了。

  「好我不要,你拿著。」

  陸銜洲給他穿戴完,帶著他往診所去。

  地址靠近郊區,是個非常偏僻的小巷子,不過風景倒是挺好,青磚黛瓦,兩旁種著不少常青灌木。

  初春的迎春花開始打花骨朵,隨意的攀爬在墻壁上,從墻外蔓到院子裏。

  診所門口沒掛牌子,只有一個殘破的木牌,寫的什麼已經看不清了,陸銜洲只好伸手敲了下門。

  很快門栓響了下,一個年輕的男人微微笑了下,也沒自我介紹也沒打招呼,仿佛知道他是誰一樣,「請進。」

  陸銜洲稍稍打量了他一下,細長的桃花眼眼尾上挑,說話之前三分笑,卻讓人覺得一眼就被看透般遍體生寒。

  「回家……」

  陸銜洲聽見喬燼說話,側過頭問他:「說什麼?」

  「回家!回家!」喬燼掙開他的手一步步後退,對於這個人的註視不安的搖著頭要回家。

  陸銜洲摸了顆糖給他,低聲哄道:「我有樣東西落在這兒了,我們進去取了就走好不好?」

  喬燼還是敵視又防備的看著陸青巖,「不要!不要!」

  陸銜洲無計可施,擡頭看了眼這位年輕醫生,他舉起雙手,溫和的沖喬燼笑了一下,「小哥哥,你看我手上這個,這個叫戒指,是結了婚才能戴的,我已經結了婚了,不會跟你搶的。」

  喬燼也不知聽沒聽懂,陸銜洲立即跟著話點了點喬燼懷裏一直抱著的婚照,輕聲說:「你看,我們也結過婚了,沒有人能把我搶走,乖一點聽話。」

  「乖……」喬燼呆呆地重覆了一遍,忽然又用力搖頭:「不!不要乖!不要!」

  喬燼潛意識裏排斥乖這個字,楊芹讓他乖的時候,馮朝恩在他的杯子裏撒尿,在他的午餐裏放昆蟲屍體。

  楊芹讓他乖的時候,馮玉生曾經罵他騷貨借著跳舞勾引人。

  陸銜洲讓他乖的時候,說他是小傻子,還說徹底標記了之後就不要他了。

  不能乖,不能乖。

  喬燼抱著照片搖頭,眼淚掉的亂七八糟,連陸青巖也一時被驚到了,他居然這麼極端,像是個天平,多一點不行,少一點也不行。

  「他有沒有什麼安全區,比方說,看見了就會很安心的東西,與你無關的。」

  喬燼喜歡跳舞喜歡雕偶,但安全區……陸銜洲想了想,說:「他嫁給我的時候除了隨身衣物之外就帶了他雕刻的木偶還有一只貓,但是昨天晚上他把木偶全砸爛了。」

  「他的貓叫什麼?」

  「咕咕。」

  「姑姑?」

  陸銜洲沈默半秒,「鴿子。」

  陸青巖沈吟了下,轉過身沒一會真就抱了只貓回來,朝喬燼說:「喬燼,我的貓也叫咕咕,你看,像不像你的那只。」

  喬燼擡起頭,陸青巖又說:「我這只咕咕,還生了幾個小咕咕,你進不進來看看?」說完朝陸銜洲使了個眼色。

  陸銜洲適時的握住他的手,低聲說:「喬喬,看一眼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喬燼站了半晌,忽然輕輕地點了下頭。

  陸銜洲松了口氣,將他領進門,一進去才發現這個房子不僅外面古樸的很,就連裏面也像是自然而成的。

  幹枯的花藤爬成一個花架,躺椅秋千一應俱全,角落還蹲著一只孔雀不知睡沒睡醒。

  「請進。」

  喬燼一進門就有點不安,嘴唇發白手心出汗,陸銜洲握住他的手一下下的捏著他的虎口給他安撫。

  -

  心理疏導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陸銜洲覺得自己仿佛進到了一個四處全是孤島的海面,漆黑陰冷,喬燼就住在上面,還曾住了很多年。

  這個孤島對正常人來說是個深淵囚籠,但是對他來說卻是安全區。

  回程的時候,陸銜洲沒立刻帶他回家,先去買了點冰激淩帶回去。

  之前,陸銜洲曾把喬燼每一次演出能找到的視頻全都放在一個U盤裏,本想著將來一起看,沒想到將來來的這麼早,還是用這種方式來的。

  喬燼坐在地毯上,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陸銜洲打開播放鍵又關了燈,在他開始不安之前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攬進懷裏,低頭輕輕wen了下他的耳朵,「看看這裏頭是誰?」

  屏幕裏的人昂首挺胸手臂極近可能的舒展,腳尖微微踮起來利落輕盈的轉了幾個圈跪在地上,雙手環抱住自己,肢體感染力非常強。

  「這個裏頭的小孩兒是誰,跳舞這麼好。」

  「這個演員看起來好乖,長得也漂亮,腰也細,不知道愛不愛哭。」

  「這個小朋友也漂亮,不知道是誰。」

  ……

  「是我。」

  陸銜洲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托著他的臉繼續問他:「乖寶貝,說什麼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就獎勵你吃冰激淩。」

  喬燼張了張嘴,聲若蚊吶的重覆了一遍,「是我。」

  他不要陸銜洲誇別人,哪怕是他自己,喬燼執拗的讓他誇自己,眉頭擰得越來越緊,陸銜洲親了他一下,溫聲說:「原來是喬喬,我說怎麼跳的這麼好。」

  「冰激淩……」

  陸銜洲聽他願意說話,恨不得百依百順說什麼是什麼,忙從小冰箱裏拿出來挖了一小勺遞到他嘴邊。

  喬燼張口吃了,眉頭稍稍舒展開一點。

  這是新做的,裏頭還放了新鮮的水果丁,陸銜洲餵他吃了幾口,試探性的問他:「我也想嘗嘗,喬喬分給我一口嗎?」

  喬燼不說話,低著頭看勺子。

  陸銜洲又挖了一勺遞給他,喬燼低頭含進嘴裏卻沒咽。

  「怎麼了?不想吃了……!」陸銜洲整個人一僵,瞬間瞪大了眼睛。

  喬燼含著一口幾乎融化殆盡的冰激淩貼上了他,正巧他要說話便渡了進來,冰涼的奶油和溫熱的唾液混在一起,還有淡淡地奶味信息素縈繞在鼻尖。

  他閉著眼睛,睫毛斂下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害羞和難為情,仿佛這麼一個動作是非常自然的。

  陸銜洲先前給他餵糖,等他快吃完了才說要嘗嘗,沒有了便嘗他嘴裏的,喬燼便記住了。

  送完一口奶油便退了回去,乖乖坐著等他再挖一勺,仿佛剛才那個撩火的人不是他。

  陸銜洲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喬燼張口要吃卻被他收了回去,等他坐回去又送了過來,來回幾次喬燼有些惱怒,抓著他的手往自己拽,陸銜洲手猛地一擡高等他擡起頭來的時候低頭以唇迎了上去。

  雙唇相接,喬燼無意識的「嗯」了一聲,平白挑動了陸銜洲的心緒,緩慢而溫柔的在他嘴唇上細細描繪。

  輕柔的音樂聲緩緩流瀉,暖氣烘的空氣揉柔軟了不少,陸銜洲手指擱在他的腺體上輕輕地摩挲安撫。

  「喬喬,你還有很多話沒有跟我說,快點好起來。」陸銜洲偏過頭,埋在他的頸窩裏,輕輕嗅著淡淡地奶香味,嘆息似的說:「我知道喬喬是很喜歡師兄的。」

  喬燼忽然哆嗦了下,陸銜洲握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他:「師兄也很喜歡喬喬,所以能不能告訴師兄哪裏做錯了,我給喬喬道歉,好不好?」

 



第76章 銀河饋贈我

  喬燼還是不肯說話,攥著他的手要吃冰激淩,陸銜洲手指擱在他的嘴唇上低聲說:「不能吃了,吃多了肚子疼,乖一點我帶你去睡覺。」

  他站起身去開燈,結果還沒走兩步忽然被握住手指勾住,一個怯軟的嗓音在黑暗裏傳來,「抱。」

  陸銜洲心臟一顫,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沒動,那個軟糯糯的嗓音又說:「抱。」

  「喬喬,你說什麼?」陸銜洲蹲下身確認,被他撲進懷裏的動作撞的坐在了地上,眼疾手快的撐住了地,手腕一疼倒吸了口冷氣。

  「不要乖,不要乖。」

  喬燼無意識的呢喃,陸銜洲一時無法判斷出他為什麼這麼說,只好順著他的話拍拍他的背,「好,不乖就不乖,喬喬什麼樣我都很喜歡。」

  陸銜洲將人抱到房間讓他坐著,自己去放水給他洗澡,結果水沒放完就聽見門響了,以為他等急了,頭也沒回的說:「過來吧,水差不多了。」

  喬燼默默的踏進浴缸,陸銜洲伸手去拽毛巾,一時不妨被他一扯大半個身子都摔在了浴缸裏,正好再次抵住剛才受傷的那只手,額角瞬間升起冷汗。

  「嘶……」

  喬燼仿佛不覺,握著他的手擱在自己身上,笨拙又固執的取悅自己。

  陸銜洲掌心貼在他細膩的皮膚上,呆呆地撐著浴缸的邊緣看他像是機械性的用他的手揉按,倏地收回手有些呆楞。

  喬燼本性害羞,一逗就臉紅的想躲,再多一點就會嗚咽出哭腔。

  他偏偏就喜歡聽他哭,小聲夾雜著歡欲的哭腔,能瞬間點燃他的心火,所以每次洗澡都把他弄得軟成一灘水。

  他潛意識有了這樣的習慣,覺得洗澡就應該做這些?

  「喬喬,洗完澡出去睡覺了,時間不早了。」陸銜洲再畜生也不能趁著現在對他幹什麼,穩著呼吸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被他影響。

  喬燼像是個要不到糖的孩子般眼圈一紅立刻要哭,陸銜洲忙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一下,「我怕你受涼,出去再給你,聽話。」

  「現在就要。」

  陸銜洲有些無奈,生了病的喬燼比平常的他棘手多了,平常他乖乖巧巧的說什麼都應,讓做什麼做什麼,現在是讓別人做什麼就必須得做什麼。

  「好,現在就要。」

  陸銜洲不太確定歡ai是否能給他安全感,只好輕輕握住捏了下,看他自然而然的閉上眼睛輕輕喘氣。

  -

  陸銜洲從陸氏退下來以後一直沒有對外界表現出要回去的意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回來的,只不過用什麼樣的方式回來。

  只是喬燼會時不時的給他添一些麻煩,讓計劃產生或這樣或那樣的小波折,進度就此慢了不少。

  陸銜洲甩了甩手腕,擱下筆擡眸看了眼乖乖坐在一邊雕刻東西的喬燼,溫聲說:「喬喬,別雕了,休息一會。」

  喬燼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雕刻,估計覺得沙發上不方便,挪著挪著坐到了地上。

  陸銜洲走過去將他拉起來,拿過刻刀說:「中午了,咱們該去吃飯了。」

  他領著人從辦公室裏出來,手掌包住他的那種握法強勢極了,秘書瞧見了瞇眼偷笑,側身去辦公室放文件。

  電梯裏已經有了四個人,見到他齊刷刷往後退了一步,「陸總。」

  陸銜洲略微頷首,牽著人走近電梯,電梯門一關喬燼便立刻鉆進他懷裏,不安的抓緊他的西裝。

  陸銜洲拍拍他的腰,「別怕,跟哥哥問好。」

  喬燼遲疑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裏出來,怯生生的看了看員工們又埋回他懷裏說什麼也不出來了。

  員工們不明白內情紛紛裝作看風景別過頭,內心感嘆:冷漠無情的陸總原來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啊。

  電梯是鏡面的,裝作看風景也不免看見老板夫人乖乖軟軟的趴在老板懷裏,白皙的脖子上好像還有個wen痕以及淡淡的信息素氣味。

  那手腳纖細的,連被陸總攬著的腰都像是軟的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羨慕老板還是羨慕夫人。

  叮。

  電梯到達二樓餐廳。

  眾人讓出地方,陸銜洲帶著喬燼率先出來。

  陸青巖說喬燼應該去人多的地方,一是不能讓他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二是這樣才能幫他更好的覆習依賴的感覺。

  公司食堂人很多,鬧哄哄的。

  陸銜洲還是第一次來,茫然的看了一會,寧藍正好過來,楞了下試探性的問:「……您也下凡來吃飯?」

  「下了凡,發現不會點餐。」陸銜洲故作輕松的拍拍喬燼的頭問他:「你會嗎?」

  寧藍忍著笑剛想說話,就見喬燼伸手指了指窗口,陸銜洲眼神一亮,抓著他的手再接再厲的說:「我不會,你帶我去?」

  喬燼反握住他的手,拽著他往窗口去,可過去了又不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站著,寧藍看著這兩個下凡來一臉懵逼的兩人,忙朝窗口裏使了個眼色。

  「這是我們餐廳的使用卡,飯菜是隨意取用的,甜品需要刷卡,請拿好。」

  陸銜洲接過來遞給喬燼,一起去取了餐又挑了幾個甜品,找了個空位坐下來面對面吃東西。

  「這個蘿卜嘗一嘗。」陸銜洲知道他挑食,故意把蘿卜放在他碗裏,看他會不會吃。

  喬燼看了眼蘿卜,輕輕地撥到一邊去,陸銜洲又給他夾了一個蘿卜,在他惱怒的擡頭時含笑說:「不喜歡?需不需要我幫你吃?」

  喬燼遲疑半秒,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陸銜洲稍有些無奈的從他碗裏夾走蘿卜吃了,又幫他挑了點愛吃的過去,等他吃完飯心滿意足的又吃完甜品才領著他出去。

  公司處在商圈,四周沒有公園,但有一個小型的露天活動中心,陸銜洲帶他出去逛了一會,坐在椅子上看有幾只鴿子落在墻上。

  「先生,買束花送給愛人嗎?」一個小姑娘甜甜笑問。

  「你這花能讓愛人高興嗎?」

  小姑娘微楞,隨即笑起來:「不買就一定不會,買了也許會呢?」

  陸銜洲見這個小姑娘甚是會說話,笑著掏錢付了,結果才剛準備接花就被喬燼一把打掉,憤怒又尖銳的瞪著小姑娘。

  「怎、怎麼了?」小姑娘也被嚇了一跳。

  「不許跟她笑。」喬燼用力的拽著陸銜洲讓他看自己不許看小姑娘,咬字非常吃力的說:「不許喜歡!」

  陸銜洲已經付了錢也沒打算要花就擺擺手讓小姑娘走了,安撫的將喬燼抱緊,靠在他耳邊連連說:「喬喬不怕,我不會喜歡別人,這輩子都只喜歡你,永遠都只喜歡你。」

  小姑娘把花放在長椅上便走了。

  喬燼仍舊沒被安撫下來,不安的重覆:「不許喜歡別人,不許。」

  陸銜洲無奈的伸出手勾著他的手指,兩只婚戒對在一起映著太陽閃閃發亮,「你看,這個是結婚戒指,我帶著這個,我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我的,我一個人的。」

  「對,你一個人的。」陸銜洲拍拍他的背,一遍一遍地給他鞏固所有權,慢慢地重新建立起信任。

  長椅上放著一束包裝簡單的玫瑰花,只有九朵,陸銜洲拿起來放在他懷裏耐心的引導他:「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出差回來,你也是帶著這樣的花去接我,記不記得?」

  喬燼低頭看著花,陸銜洲見他仿佛聽進去了,再接再厲的握著他的手,「你摸摸我這裏,Alpha也是有腺體的,我標記過你了,就代表我們兩個人要永遠在一起,無論是誰也不能分開。」

  喬燼聽見標記兩個字的時候手猛地哆嗦了下往回抽,被他一把握住拽回去,在他不安的眼神裏強硬的說:「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明白嗎。」

  「不……」喬燼無意識的搖頭,不知道在排斥什麼。

  陸銜洲攥著他的肩膀看他排斥的樣子,沒來由地有些急切,「喬喬,不許退縮回那個小孤島上,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

  「銜洲?」

  突然插進來一道嗓音,陸銜洲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裏,回過頭看了一眼。

  方芮踩著高跟鞋站在不遠處,陸銜洲松開喬燼,朝她略微頷首:「前幾天的演出麻煩你了。」

  「不用你道謝,我本來也不是幫你。」方芮走上前來,傾身掃了眼窩在陸銜洲懷裏抱著玫瑰花的喬燼,「嘖嘖」兩聲,「你也不知道控制點脾氣,大街上就把他欺負成這樣,小夫妻情趣回家玩玩,在外面也註意點,明知他膽子小又聽你話,你還沒點分寸。」

  陸銜洲知道她誤會了,也沒多做解釋,不答反問:「你過來找人?我帶喬燼回公司了,不打擾你了。」

  「多說一句就嫌我煩?我看你這幹醋也吃的太寬了。」

  方芮眼皮一掀嫌棄的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來,忍著扔在他臉上的沖動沒好氣的說:「還不是上次校慶結束你火燒屁股似的把他帶走了,明宣沒見到喬燼,這次演出也是他承辦的,結果你又沒讓他去,就托我送過來。」

  陸銜洲接過文件看了眼,一個藝人簽約合同,粗略的翻了翻,「不簽。」

  方芮道:「明宣是如今舞蹈界最有影響力的團長了,他能簽喬燼你就知足吧,還不簽?你已經擋了他一次機會了,還想再攪黃一次?」

  「不是攪黃,是沒必要。」

  「怎麼就沒必要了?」方芮覺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脾氣了,「話說清楚,沒空跟你打啞謎。」

  「我有能力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不用別人。」

  「……何必舍近求遠?」

  陸銜洲把合同還給她,低頭看了眼喬燼,微微笑了下說:「我的人,只能簽我的賣身契。」

  方芮牙疼的「嘶」了一聲,「真的陸銜洲,我發現不喜歡你了之後才發現你這人脾氣又壞又差勁,我當年也不知道被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認真想一想我還是喜歡你老婆,好乖哦。」

  她說著,伸手捏了下喬燼的臉,又反手拍了下陸銜洲的肩膀,「東西我送到了,愛簽不簽。」

  喬燼被捏臉原本沒什麼反應,但她的手捧在陸銜洲肩膀上的時候他眼睛慢慢瞪大,像是發現了什麼恐懼的事情,猛地把花扔在方芮身上,喉間溢出困獸似的怒吼。

  方芮被嚇了一跳,「喬燼?」

  陸銜洲一下子沒拽住,喬燼沖到他面前伸出雙臂護在他面前,惡狠狠地盯著方芮,不知是憤怒還是什麼,兩只眼睛裏全是兇狠。

  方芮一時不知道這是哪一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被他一下子揮開,「不許碰!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我發誓再捅刀我就原地演一個自殺,給你們謝罪。【其實也不是很虐嘛,總體來說還是甜的,你們說呢】





第77章 銀河饋贈我

  方芮一楞,手還僵在半空中,喬燼惡狠狠地要撲過去咬她,被陸銜洲眼疾手快的拽回來,冷不防被咬了一口。

  「沒事,沒事的。」陸銜洲沒掙紮,任由著他尖尖的虎牙幾乎陷進皮肉,連眉頭都沒變,只是一遍遍地安撫他:「別怕,我是你的。」

  喬燼的牙齒並沒有松開,他感知不到陸銜洲的柔軟關懷,也感覺不到他的疼痛,只是本能的發泄著自己的不安。

  方芮看見陸銜洲的手腕不太自然的腫起,還有被他咬得幾乎出血,擔憂的問:「喬燼他……是不是?」

  陸銜洲說:「嗯。」

  方芮瞪大眼倒吸了口涼氣,她也知道自閉癥是治不好的,最好的狀態大概就是喬燼之前那樣了。

  他會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爆發,陸銜洲要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耐心去陪伴。

  石頭扔進水裏還能砸出波紋,對於自閉癥來說,泥牛入海都毫無波瀾,哪怕你做的再多他都不一定能給你回應。

  自閉癥天生無法共情,他分辨不出感情和感情之間的不同,丈夫和他自己雕的木偶可能意義是一樣的。

  這麼一想,她眼底忽然浮現出一絲悲憫。

  陸銜洲自然也看出來了,毫不在意地說:「不用,他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哪怕不認識人的時候都會本能的依賴我,足夠了。」

  方芮微怔。

  陸銜洲用空出的那只手默默喬燼的頭,低聲說:「我的喬喬只是走的慢一點,他不是沒動,他在努力的向我靠近了,對不對小朋友。」

  話音一落,喬燼仿佛有知覺一般松開了口。

  陸銜洲低頭看著他笑了下,這麼多天的期待,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還是漆黑的只剩空洞和茫然。

  「走了。」

  方芮看著兩人並肩漸行漸遠的背影,攥緊了手裏的文件低低地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陸銜洲。

  喬燼擁有了這樣的他,然而卻無知無覺。

  可見上天是公平的,得到了和沒得到的都先打上一層遺憾的陰影,使完美缺憾。

  -

  陸銜洲被喬燼咬了一口,有點破皮,讓丘斐送了點東西過來隨意處理了下便繼續處理工作。

  寧藍下午過來匯報工作,看見他的手時微微皺了下眉,「又嚴重了?」

  「他比我想象中更沒有安全感,方芮對他來說是很大的危機,看見了就失控。」陸銜洲側頭看了眼還在雕刻的喬燼,停頓了一會說:「想一想,他剛嫁給我那會的怕我根本算不上什麼了。」

  寧藍看他一臉回味的樣子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好不容易得了個寶貝,結果這寶貝比天上星水中月還要難以掌控,上天真是太薄待陸銜洲。

  「對了,標案這兩天會開始最後一輪競標,這是企劃書,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

  陸銜洲接過來粗略看了看,隨口問她:「陸氏那邊呢?」

  「他們對這個項目的興趣也很大,其實這個案子我們成功的幾率不是很大,咱們公司不算很大,陸氏這塊金字招牌,有點腦子的人也得給陸氏。」寧藍有些憤怒,「不是,這都是些什麼混蛋,一點兒情面都不講?趕盡殺絕一個玩的比一個溜。」

  陸銜洲翻了一頁,聞言笑了下,「不用上火,陸銜洲三個字就是金字招牌。」

  寧藍呼吸一梗,「話是這麼說,但是這誰忍得住,大少坐享其成,當年你辛辛苦苦為了公司奔波看人臉色的時候,他是京城闊少揮金如土,他怎麼沒想過幫你?」

  「寧藍。」

  「幹嘛,我罵爽了再說。」寧藍一翻臉誰也不認,除了陸銜洲她不敢之外就沒有她不敢下嘴的。

  「喬喬可能想叫你。」

  寧藍一句臟話咽回去,回頭溫柔的看著喬燼微笑:「小寶貝什麼事呀?」

  喬燼敵視的看著她,寧藍瞬間明白過來,哦她跟陸銜洲說話的時間太久了,忙道:「我這就出去,別瞪我。」

  寧藍踩著高跟鞋幾乎飛起來出去了還貼心的拉上了門。

  陸銜洲朝喬燼伸出手,「過來。」

  喬燼看著他,好半晌才擱下刻刀和木料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的爬上他的膝蓋坐在他懷裏,眼神落在桌上的水果碗上。

  陸銜洲抱著他,伸手撈過碗,拿了顆葡萄送到他嘴邊,他卻沒張口,反而拽住他的手在被他咬出牙印的地方親了一下。

  「別自責,不疼的。」陸銜洲抽出手把水果遞到他嘴邊哄他吃,邊跟他說話:「我有個朋友,是開陶藝社的,晚上我們吃完飯的話過去看一看?」

  「到時候我就捏一個喬喬出來,你再捏一個我,讓他燒好了咱們放在家裏。」

  「不過我沒有喬喬聰明,肯定沒有你做的好看,你可不許嫌師兄把你捏醜了。」

  喬燼一個個的吃水果,吃到第四個的時候說什麼也不吃了,陸銜洲一下子想起來他剛嫁給自己不久的時候,又乖又軟,看他喝醉了還怯生生的去給他煮醒酒湯。

  那次他說只能吃三個,他多拿了一個想餵給自己,他說不吃,又乖乖的放了回去。

  「現在可以多吃幾個。」陸銜洲遞了一個在他手裏,等他接過去了又說:「我也想吃,喬喬也餵給我嘗嘗?」

  喬燼看著手裏的草莓,到底也沒餵給他,陸銜洲也沒在意,笑了下說:「我是開玩笑的,你自己吃吧,我不愛吃草莓。」

  喬燼茫然的看著他又看看手裏的草莓,無知無覺的釋放著信息素,陸銜洲伸手按住他的腺體。

  信息素需要自行控制,但喬燼現在想要他就立刻要得到,完全不存在控制這一說。

  「要。」

  陸銜洲摸著他的腺體安撫,「喬喬聽話,現在不在家不可以要,回家了再說。」

  喬燼固執的說:「要。」

  陸銜洲耐心解釋:「辦公室的隔音不好,信息素也沒法有效隔離,在這裏很危險。」

  「要。」喬燼完全聽不進去,方芮讓他心裏有了危機感,本能的覺得只有兩人結合,陸銜洲在他裏面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陸銜洲知道跟他講道理完全說不通,但在心底還是存了一絲幻想,喬燼能突然恢覆意識,喊他師兄,害羞的埋在他懷裏臉紅求饒。

  他雖然喜歡這樣會捍衛自己主權、坦蕩說出自己需求的喬燼,但這樣的他卻沒有了判斷力,只是本能罷了。

  他不介意喬燼的任何樣子,但他希望喬燼能真正知道自己的感情,而不是被情欲驅使的本能。

  -

  喬燼生日當天,陸銜洲特地帶他去取了那天燒制的陶俑。

  大概是偶雕刻的多了,這類東西都做的很好,他捏的喬燼亂七八糟,結果喬燼捏的他倒是栩栩如生。

  他帶著喬燼親手在底座上寫了一個燼字,指著陶俑跟他說:「你看,陸銜洲被刻上了喬燼的名字,現在他是屬於喬燼的了。」

  喬燼很開心的抱著陶俑不撒手,上了車都還舍不得放下。

  陸銜洲開著車,空出手拍了拍他的頭,其實他半年前就開始想給喬燼過生日了。

  就在喬燼送他那支筆之後。

  他想了半年,要給喬燼一個什麼樣盛大的生日,補他一個成人禮,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夠完美,但到了臨頭他發現那些都無法開展。

  喬燼很黏他,比他正常的時候要黏人的多,而且他仿佛有些沈迷X事,陸青巖說那是他的本能,人都喜歡能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他現在不會控制信息素,冒的太多就能把自己弄到一個偽發情的狀態,想要他是正常的。

  「喬喬,待會想去做什麼?」陸銜洲隨口問,也沒指望他會回答。

  「聽說最近有個木偶劇團來表演,開了一個展會,上面有很多木偶,去不去看?」喬燼沒說話,但陸銜洲的手機響了。

  寧藍打電話來說喬震驊想見見喬燼,也想見見他。

  陸銜洲莫名其妙半晌,沒什麼好臉色的說:「見我做什麼?是想跟我敘敘舊還是想讓我叫他一聲岳父?讓他安心等死。」

  寧藍那邊也並不待見喬震驊,但想了想還是勸道:「上次我去告訴他楊芹死了的消息他就不太正常,我覺得他可能知道點什麼,您說會不會是他跟楊芹合謀策劃的什麼?」

  「行。」陸銜洲在路口調轉車頭,說:「既然他想見,我就帶喬燼去見見他,這兩口子拿兒子當報覆工具,我就給他看看這個工具現在是不是他滿意的狀態。」

  喬燼手指幾不可察的哆嗦了下,過了會又在陶俑的臉上指指點點,一滴眼淚「噗」的掉在陶俑的臉上。

  陸銜洲聽見不太正常的呼吸聲,側過頭一看喬燼低著頭,忙伸手挑了下他下巴,「怎麼哭了?」

  他最近脾氣反覆特別大,陸銜洲一時也吃不準他怎麼了,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喬燼低下頭,過了幾秒忽然發狂似的開始拔自己的戒指,因為不得其法弄得手指通紅,他婚後胖了一點,戒指也不是那麼好拿下來。

  「喬燼!」





第78章 銀河饋贈我

  這兒不給停車,陸銜洲只好一只手攥著他的手腕制止他繼續摘戒指,腳底踩了油門盡快找地方停車。

  喬燼胡亂的去拔戒指,一下一下的撓在陸銜洲的手背上。

  他仿佛沒有察覺到疼痛,眉梢始終沒松下來,忍耐著焦躁一遍遍的沈聲叫他:「喬燼,不許再動了!」

  喬燼呆了一下,紅著眼眶看他,陸銜洲心疼的放軟了聲音說:「是師兄不好,你先別摘戒指。」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陸銜洲拉開車門下來走到喬燼那邊拽開車門半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指,摩挲著他被拉傷的紅痕。

  喬燼還在掙紮,陸銜洲沒有辦法,用力扣住他的後腦朝自己一拉wen了上去,被他本能的咬了一下,嘴唇一疼見了血。

  陸銜洲沒有松開,一遍一遍的描摹,稍稍釋放了一點信息素給他安全感,無形的告訴他「不怕,不怕」。

  喬燼從最初的掙紮慢慢安靜下來,乖順的由陸銜洲wen著,手指也慢慢松開,嗚咽聲稍大了一些。

  陸銜洲換了地方,輕輕wen去他的眼淚,放軟聲音問他:「為什麼不想要它了?」

  喬燼眼淚一顆顆往下掉,陸銜洲不忍心繼續逼問,也知道他這種狀態下其實逼問不出什麼結果,只好一個個猜,卻一個都沒有猜中。

  「好,喬喬不想要那就不要了。」

  喬燼急得直搖頭,「不當工具,不是工具。」

  陸銜洲要起身的動作一僵,心臟仿佛遭了一記重擊,他聽得懂所有話!

  那是他誤會自己拿他當工具,還是說在他的潛意識裏一直記得楊芹的話,讓他來做傷害他的事情?

  無論其中哪一個,陸銜洲都沒有想到能在喬燼心裏造成這樣的影響。

  「好好,不當工具,喬喬不是工具,喬喬是師兄的寶貝,對不對?」陸銜洲抱了他一下,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聽得懂我的每一句話對不對?只是現在還沒有原諒師兄,不肯跟我說話,沒關系的。」

  喬燼眨著眼睛,陸銜洲又說:「但是不許傷害自己。」

  他低下頭,陸銜洲捧起他的臉給他擦了擦眼淚,又點點他的手問:「你看,這兒都紅了,疼不疼?」

  喬燼看了下手指上的傷痕,輕輕地彎曲手指動了下,然後點了下頭。

  「下次不許傷害自己了,你疼,師兄也很疼,知道嗎?」

  喬燼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傾身在他眼睛上親了一下,學著陸銜洲平時對自己的那樣輕輕地,仿佛滿含愛戀的。

  陸銜洲有些擔憂喬燼見到喬震驊會有突發狀況,於是打電話詢問了陸青巖,他再三說影響不大才稍稍放心的帶他去了監獄。

  辦好手續他便帶著喬燼一起到了探監室。

  喬震驊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枯瘦了,兩只渾濁的眼球仿佛隨時都會變成一對死珠,手也很抖,一看到喬燼來就猛地撲過來,卻只能撞到玻璃。

  這次陸銜洲申請的是電話探望,他們兩個人的交流內容喬燼不會知道。

  喬震驊枯竭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可望而不可即的伸出手貼在玻璃上,痛苦的喊著什麼。

  陸銜洲捂住喬燼的眼睛,低聲問他:「喬喬乖,困不困?」

  喬燼最近沈迷X事,晚上弄得多了白天就沒什麼精神,被他一問便點了點頭。

  陸銜洲找出耳機給他掛在脖子上戴好,找了幾首他喜歡聽的音樂播放,然後把人攬在懷裏低聲說:「師兄抱你睡。」

  喬燼乖乖窩在他懷裏「嗯」了一聲,戴好耳機把眼睛閉上了,完全沒覺得在這種場合下有什麼不對。

  喬震驊在裏面看著這一切都要瘋了,一拳拳的打在玻璃上被身後的獄警拽回去駁斥他珍惜這次探監的機會。

  陸銜洲擡眼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拿起聽筒也不催促,只是冷冷地等他。

  喬震驊拿起聽筒的第一句話便是失控的怒吼,「你不是人!」

  陸銜洲不置可否,淡淡地轉移了話題:「你有什麼想說的,說吧。」

  「楊芹的死是不是你幹的!」喬震驊完全不懷疑陸銜洲為了完全掌控喬燼會做出這樣的事,偽裝成車禍意外的案子太多了。

  「你覺得她的死不是意外?」

  喬震驊怒瞪著他,雙目赤紅幾乎淌血,牙齒磨得咯吱作響,「意外?你覺得有這麼巧的意外?」

  「我說不是,你信嗎?」陸銜洲問。

  喬震驊表情一松,怪異的隔著屏幕盯著陸銜洲的臉看,好半晌才問:「真的不是你?」

  「我一直拿喬燼當我唯一的配偶,是你們始終覺得我會折磨他,其實歸根究底折磨他的,把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是你跟楊芹。」

  「他有自閉癥,每天都在鋼絲上行走,即便是正常人你讓他來害我都要擔幾分風險,你讓這樣一個脆弱的小孩來,你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真的考慮過他的處境嗎?」

  陸銜洲不想去責備誰,他冷靜的看著喬震驊,把事實逐字逐句的說出來,這是他們欠喬燼的。

  「你覺得我冤枉了你,但當年是你自己去自首說害死了思惟,經過警方的調查證據確鑿,我從始至終插手過嗎?」

  「你公司出事,與我有關嗎?」

  「你讓喬燼來害我的時候,考慮過他的處境嗎?我步步退讓,希望能給喬燼始終留一個念想,讓他覺得自己是有父母有人疼愛的,你們兩個,親手打碎了我幫他築起來的夢。」

  「喬震驊,你跟楊芹連人都不配做,還期望能做喬燼的父母。」陸銜洲冷冷地看著他,表情寡淡到極致,卻說著無比殘忍的話,一字字的剮在喬震驊的心上。

  「你想見他,那麼你現在見到了,你想跟他說什麼?讓他叫你一聲爸爸?你聽了這兩個字不折壽嗎。」

  喬震驊渾身一顫,幾乎要拿不穩聽筒,顯然是被陸銜洲這些話說的啞口無言,用力的搖著頭,兩行老淚落下來。

  陸銜洲看著他的眼淚,絲毫沒有動容,冷冰冰地說:「在我面前,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你哭夠了就說說今天叫我來的目的,如果只是認為我害死你前妻,恕不奉陪。」

  喬震驊咬著牙,下顎的肌肉隱隱顫動,陸銜洲仿佛不夠狠,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又道:「你放心,我沒有要楊芹的命自然也不會要你的命,我會請最好的醫生在你出獄後為你醫治,至於死後,我會安排人給你買墓地,你和喬燼再也不會有一丁點見面的機會,他也不會為你送終。」

  喬震驊被他刺激的嘴唇都咬爛了,「你憑什麼!」

  「憑我是他丈夫,這個世界唯一愛他的人。」

  喬震驊說不出「我也愛他」四個字,也說不出「我是他父親」這句話,他在牢裏,沒有辦法盡他當父親的責任,可事到如今,這些事回頭看看哪一件是他願意的。

  他也想照顧喬燼,聽他每天乖乖叫爸爸,可誰給他機會了!

  喬震驊左手攥拳狠狠砸在了玻璃上,渾身的力氣仿佛被一瞬間抽幹了,陸銜洲是真的無情,任何感情和求饒在他面前都脆弱的如同粉塵。

  陸銜洲:「喬燼自從收了楊芹的遺物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如果你還覺得他曾經是你兒子就告訴我楊芹都留下了些什麼。」

  喬震驊說:「我不知道。」

  「好。」陸銜洲也沒多做糾纏,點了下頭便要掛電話,喬震驊忙拍了下玻璃說:「等一下!」

  「我……告訴你楊芹這些年,都幹了什麼。」

  陸銜洲收回手,將聽筒擱在耳邊冷漠的等他開口。

  喬震驊閉了下眼,兩行眼淚瞬間落下來,仿佛把自己瞬間拉回了數年前。

  「當年誤殺人的是楊芹,可她那時候懷了孕我怎麼能讓她一個懷著孕的Omega去坐牢,她哭著求我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問我怎麼辦,我沒有辦法,只好抹掉了證據,自己去認罪。」

  陸銜洲眉頭倏地皺緊,攥著電話的手繃出青筋,卻什麼也沒說。

  喬震驊又道:「後來她為了我去求你,帶著喬燼在你家門口跪了很多天,你沒有絲毫動容,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便很恨你。」

  陸銜洲並不知道她肚子裏有孩子,即便有,他也不會因為這個孩子而心軟。

  「後來因為我殺了人,他們母子活的很艱難,被人指指點點,她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歇斯底裏的哭,說別人譏諷他們還有死者家屬的債務壓得她喘不過氣,但是沒有帶過喬燼,直到後來她說自己受不了了,便跟我簽了離婚協議。」

  「她改嫁後不久就來告訴我喬燼得了自閉癥,說這其實以前就有征兆的,不是因為他嫁給馮玉生才得的病,我想見見喬燼,她不肯。」

  陸銜洲低頭看了眼乖乖窩在他懷裏的喬燼,手腳依舊纖細看起來還像個少年,耳邊還是喬震驊嘶啞蒼老的嗓音,粗糲極了。

  「後來她再也沒有來見過我,我托人說想見她她也不肯來。」喬震驊說著說著仿佛說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是想要喬燼報覆你,我做夢都想讓你過得淒慘無比,所以楊芹後來帶喬燼來的時候,我……」

  喬震驊略微哽咽,幾度說不下去,好不容易緩好了情緒才又說:「她死前的幾天跟我說,她在你和喬燼的信息素契合度裏做了手腳。」

  陸銜洲幾乎是同時否定,「她沒有這個本事。」

  「她確實沒有這個本事,但是她有幫手,有個人找到她,讓她答應一個條件就能幫她在信息素契合度上做手腳。她鬼使神差就答應了,但她後悔了,可是來不及了,喬燼已經私自跟你簽了婚姻契約書,她也沒有辦法,所以只能一遍遍的告訴喬燼不可以被你標記,希望有一天能通過基因管理局以沒有標記為由離婚。」

  陸銜洲盡力克制著脾氣,聲音極低的催促:「然後。」

  「那個人後來找到楊芹,讓她以職務之便在盤查貨物的時候放入毒品,誣陷你和孫康華運毒。」

  陸銜洲脫口問:「那個人是誰!」

  喬震驊搖搖頭:「她也沒有見過,每次都是電話聯系,她查過,都是沒有登記過姓名的黑卡,東西也是放在了指定地點讓她去取的。」

  「其實她也看的出你喜歡喬燼,她也想給你個機會的,可是沒有辦法,她怎麼敢相信這個害了她丈夫和未出世孩子的人。她在死前已經想過把喬燼交給你了,但是自從你帶喬燼見過她之後她走在路上有莫名其妙的車撞過來,樓上平白落下的花盆,她猜測那會不會是你做的。」

  喬震驊抹了把臉,仰起頭嘆息,「人就是不能走錯,一步走錯就要用無數個錯誤來修補,最終踏入一個永遠無法回頭的地步。」

  陸銜洲冷笑,「她這個不叫無法回頭,這叫罪有應得。」

  「報應也罷,罪有應得也罷,你呢?」喬震驊盯著陸銜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如果是你的話,你能保證自己比她做的更好嗎?」

  陸銜洲點了下頭:「我確實不能保證,但即便是死,我不會讓喬燼去做報覆的……」他頓了頓,看著懷裏的小孩,沒能說出「工具」兩個字。

  「對於你們來說,他應該為了你們的痛苦出一份力,報覆你們認為應當報覆的人。讓讓我痛,讓你們快。」陸銜洲左手抱著喬燼的動作緊了緊,「然而對於我來說,他是我苦海中唯一的浮木,是我深淵之中乍見的曙光,更甚我的生命。」

 



第79章 銀河饋贈我(一更)

  喬燼下午睡了不短的時間,從監獄裏出來之後陸銜洲把他放在車裏都沒醒,迷迷糊糊的蹭了蹭他的手又睡過去。

  陸銜洲直接開車回了家,把他抱回床上睡,自己則去了書房。

  他給喬燼準備的那些生日驚喜現在不太能用得上了,只好另外想他現在會喜歡的東西,思來想去覺得差不多了便給寧藍打電話準備。

  那邊似乎有些嘈雜,他耐心的等了一會,寧藍忽然把電話掛了。

  過了很長時間,她終於打電話過來,語氣嚴肅地說:「下午喬震驊在獄中自殺,被送到醫院搶救了三個小時但是……他沒有親屬,找到了喬燼,因為當時留的號碼是我的,現在怎麼辦?」

  陸銜洲說:「死了就埋。」

  「跟楊芹葬在一起嗎?還是另外找。」寧藍一時有些不太確定,平洲這邊的習俗是要夫妻合葬,但楊芹改嫁了又不太合適,「另外喬燼那邊還通知嗎?」

  陸銜洲說:「不用,他不配。」

  寧藍輕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吐出來,「這兩口子也算是罪有應得了,為了自己的利益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傷害。」

  陸銜洲「嗯」了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今天我帶喬燼去探監,喬震驊說楊芹可能不是死於意外,查一查。」

  「啊?不是意外?」

  「陸老一直覺得是孫康華和我合謀毀了陸平言一雙腿霸占陸氏,孫康華以前撈偏門,陸老一貫是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人,能指使別人做出這種事不奇怪,只要楊芹這個唯一的證人死了,他就還有機會。」

  「可他不是去認罪了嗎?」

  陸銜洲說:「他認的不是罪,雖然之前我們利用陸平言迫使他說是自己幹的,但他一直不肯說任何案情細節,直到犯病取保候審,疑點利益歸於被告,他現在還是掌握主動權的。」

  寧藍沈默半晌,「艹。」

  -

  晚上喬燼醒來的時候屋裏很黑,本能的伸手摸了摸,沒找到人,不安的喊:「師兄。」

  陸銜洲正好從外面進來,開了燈發現他正準備下床,「醒了?下樓吃飯嗎?」

  喬燼看見他來,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穿好鞋稍稍洗漱了下便跟著他一起下樓吃飯。

  桌上全是他愛吃的菜,中間還擺放了一個大蛋糕,沒有用數字蠟燭,反而用細小的蠟燭依次插了十九根。

  咕咕蹲在一邊的椅子上舔貓糧,玄鳳時不時的飛下來啄一下它腦袋討嫌,一鳥一貓玩的樂此不疲。

  喬燼微微瞪大眼,陸銜洲攬著他坐下來,在酒杯裏倒了一點酒放在他面前,鄭重地說:「今天是你生日,前面十八年我沒有陪過你,以後的十八年、二十八年我都陪你過。」

  他明知喬燼可能感覺不到他這份真心,陸銜洲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他聽,「我的小星星。」

  喬燼看著桌上的蛋糕本能的咽了咽口水,陸銜洲說:「先吃飯,吃完了再點蠟燭許願。」

  喬燼一聽立即乖乖的拿起碗吃飯,陸銜洲喝了口酒靜靜地看他吃,他自從娶了喬燼之後就沒太出去應酬,熟悉的酒精讓他覺得有些恍惚。

  他多希望,喝醉了之後能看到喬燼恢覆正常的樣子,哪怕一夜也好。

  他多喝了幾杯,差不多微醺時喬燼也吃飽了,乖乖的擦了嘴小聲問他:「蛋糕,能吃嗎?」

  陸銜洲輕輕晃了下頭,笑著說:「當然,我把蠟燭點了,等你許完願就可以一起吃蛋糕了。」

  喬燼站在蛋糕前雙手交握抵在下巴上,閉著眼睛說:「喬喬,永遠和師兄在一起。」

  陸銜洲從指尖到心臟都一麻,看著他閉著眼睛的側臉,心底柔軟不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傻喬喬。」

  喬燼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他。

  「吹蠟燭吧。」

  喬燼俯下身,一口氣吹滅所有蠟燭,似乎相信了陸銜洲說的許了願再一口氣吹滅所有蠟燭就能實現願望。

  陸銜洲替他切了一小塊放在盤子裏,他用勺子挖了第一勺遞給陸銜洲,「你吃。」

  「你吃吧,我不愛吃蛋糕。」

  喬燼似乎有些失落,但還是把勺子收回來了,剛想送到自己嘴裏時被陸銜洲一把握住拽回去,低頭把這口蛋糕吃了。

  喬燼眉眼一軟彎著眼睛笑起來,甜甜的自己挖了一勺送進嘴裏,沾到嘴角時舌尖一舔勾進去,嫩紅的舌尖和白色的奶油還有他身上似有若無的奶味信息素氣味都讓人忍不住心動。

  他婚後被養的胖了些,臉上沒有那麼瘦了還透著一股粉色,引人欺負。

  喬燼感覺到他盯著自己,以為他還要吃,便又挖了一勺遞到他嘴邊,聲音軟糯糯的說:「師兄你吃。」

  陸銜洲忍不住低下頭,在他仰起頭時wen了下去,舌尖長驅直入的勾動他嘴裏的奶油,交換著甜膩,安靜的房間裏除了呼吸只剩水聲。

  意識被抽空的感覺席卷而來,喬燼腦子裏紛亂不已,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震動讓他心臟發麻,不自覺的攥緊了手。

  溫熱的呼吸相互交纏,有什麼仿佛被掐住,即將崩斷。

  陸銜洲舔去奶油,松開他的時候看見他眼裏的茫然和濕漉漉的痕跡幾乎忍不住就將他抱上樓,但今晚還有事。

  「不吃了,待會再吃。」陸銜洲從他手裏拿過盤子放在桌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給他穿上牽著他走到院子裏。

  天已經黑了,隱約根據燈光能看見擺放著不少煙花,陸銜洲讓他找個地方站著,自己過去拆開引線點燃了一個,轟的一聲噴出一個火團飛到天上炸成細細碎碎的五彩光芒,金色雨一樣落下來。

  喬燼眼睛一亮,「兔子!兔子!」

  陸銜洲讓寧藍買了不少煙花,其中有些是炸成動物形狀的,還有些是字,只不過沒有找到和喬燼名字相同的有些遺憾。

  他側過頭,看著近在咫尺卻跟他有著千萬米鴻溝的人臉頰被映成五光十色,明明滅滅的瞇眼笑,一個個認動物,忽然覺得只要在自己身邊就什麼都值得了。

  「喬喬。」陸銜洲從後面抱著他,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裏,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我的寶貝。」

  喬燼整個人一僵,半晌呆呆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仿佛有什麼話想說,眼神也逐漸從茫然變得清明。

  「轟!」一朵煙花又炸開,打斷了思緒,喬燼指著煙花讓他看,「這次是字,樂,快樂,歡樂。」

  「是,煙花也希望喬喬快樂,我也希望喬喬快樂。」

  陸銜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等煙花放完將他帶回他平常雕偶的房間,喬燼本能的不太想進來,輕輕搖頭抗拒,手指死死抓著門框不肯走。

  「我有禮物給喬喬,放在這裏了,你不來我送給誰呢?」陸銜洲朝他伸出手,安撫道:「聽話,到我這兒來。」

  喬燼怯生生的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把手交給他,慢慢挪到他身邊坐著,視線一直亂瞟。

  等他看到陸銜洲拿出錄音筆的時候一下子發狂的站起身要跑,被陸銜洲握住手腕拉回來坐在腿上圈在懷裏不許他走。

  「你看,這些我都在上面刻了字,喬喬打開聽一聽?」

  喬燼排斥的看著錄音筆,瘋狂的搖頭哭:「不聽這個不聽這個,討厭你討厭。」

  陸銜洲手指一抖,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喬燼說討厭兩個字,心臟顫了顫忍著心疼說:「喬喬你聽完了再決定討不討厭我,好不好?師兄求求你,乖。」

  喬燼聽不進去,對錄音筆的排斥程度到了讓陸銜洲都無法理解的地步,「不聽不聽」,他臉色發白,嘴唇細細的發抖,幾乎要窒息。

  陸銜洲強行拽下喬燼的手,在他瘋狂搖頭抗拒的眼神裏打開了第一支錄音筆,喬燼死死掙紮擡手捂住耳朵。

  「今天喬喬出生了,一個很乖很漂亮的小孩兒……」

  「喬喬今天一歲了,不知道有沒有長出牙,牛奶不知道好不好喝,我猜一定好喝,不然長大的喬喬怎麼也一身奶味。」

  ……

  「喬喬今天十八歲了,再過幾天,他就要嫁給陸銜洲了,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朋友,陸銜洲真幸運。」

  「喬喬今天十九了,過生日許願的樣子好乖……」

  喬燼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下來了,一滴眼淚掉下來落在陸銜洲的手指上,靜謐的房間裏是他輕輕的抽泣聲,一下一下抽打著陸銜洲的心臟。

  眼淚太燙了,陸銜洲動都不敢動,任由著錄音筆裏他錄下來的聲音緩緩播放。

  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消磨掉他心裏對這件事的陰影,只希望能用愛籠罩住陰影,可再看看手背上的淚珠,在心裏想多半又是沒用的。

  他每一個辦法都會嘗試,直到找到那個能夠刺激他清醒,讓他明白的辦法,即使要等十數年、數十年。

  「好了,喬喬該去睡覺了,明天……」

  話音未落,喬燼猛地轉過身一把抱住他的肩膀,顫著哭腔滿含委屈的一句,「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喬喬喬喬恢覆正常!【其實現實中的自閉癥是不可能這麼快的,但是再這樣下去鹹粥也太苦了,喬喬也太苦了,所以我們讓他們早點吃上糖】

  這章不用殺我了吧,給我說愛我!





第80章 我要你(二更)

  陸銜洲一楞,被他撲倒在地上半天沒能反應過來,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著喬燼,他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喬燼這個語氣和這個眼神,看起來……

  「你……」陸銜洲剛一張口便立刻便止住了話,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冰涼的撞擊著他的心臟,手腳都發麻。

  他頭一回有這樣連呼吸都不敢的時候,生怕動作大一點就會驚醒這樣的幻境,一秒也好,一秒。

  他再看看,這個清醒而乖軟的喬燼。

  別醒,再多一會。

  陸銜洲眼眶發酸,疼得他眼前模糊慢慢暈染了喬燼的輪廓看不清了卻還是舍不得眨眼,下一秒感覺到眼睛上溫熱,細嫩的舌尖輕輕舔過。

  舌尖和他的人一樣,怯生生的像是不敢,又本能。

  陸銜洲一把握住喬燼的肩膀將他壓在地毯上,哽咽著聲音輕聲試探:「喬喬,你認得我了,是嗎?」

  喬燼小心點頭,因為剛才舔他眼淚的動作害羞的別過頭,從臉頰到耳根都染上了一層紅暈。

  「好,那就好,那就好。」陸銜洲有太多話想跟喬燼說,這數月來的自言自語突然得到了回應,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全堵在一起,只化成了一句「那就好」。

  喬燼伸出手,小心地捧住陸銜洲的臉,軟著聲音說:「你很難受嗎?我是不是……病了很長時間,對不起。」

  「不是,我是眼睛裏進東西了。」陸銜洲強忍著眼淚沖他微笑,「喬喬不是生病了,只是最近有些難過,是很正常的,過去了就好了。」

  喬燼知道自己是有病的,而且還是治不好更無法依靠藥物來緩解的「絕癥」,他因為這個遭受過太多人的冷眼。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喬燼紅著眼睛抿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眼睛,「對不起。」

  陸銜洲想問他,卻又怕問了會打破這得來不易的清醒,只好咽回了肚子裏,溫聲說:「沒關系,只要喬喬現在相信我永遠不會不要你就夠了。」

  喬燼點點頭,一低頭看見陸銜洲手背上的抓痕,立時呆了眼看又要哭,「這是我弄的嗎?」

  「不是,早上我給咕咕倒貓糧的時候被它抓的,喬喬最近都很乖。」

  剛從窗戶準備跳進的咕咕呲牙喵了一聲,扭頭跳了下去,這下作的老東西。

  -

  喬燼恢覆清醒的第一天,陸銜洲什麼都沒敢幹,抱著他一夜時不時醒來,親親他再睡,沒過一會又醒來。

  第二天早上喬燼醒的時候陸銜洲反倒睡得很沈,他小心翼翼的爬起來穿衣服都沒驚醒,輕手輕腳的下了樓。

  李阿姨在準備早餐,見到他下來先是楞了下又和善的微笑跟他打招呼:「喬喬起這麼早呀,餓了嗎?」

  喬燼走到廚房裏輕聲問她:「李阿姨,我能幫你嗎?」

  李阿姨手一抖,雞蛋連殼一起掉進鍋裏裂了一道縫滾了幾圈,油煮蛋。

  「你說說啥?」

  喬燼有點難為情,垂著眼睛臉紅的說:「我想給師兄做飯。」

  李阿姨睜大了眼睛忍著尖叫的沖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低垂的眼睫,聲音抖成篩糠,「你你你你這是……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你認得先生了?」

  「嗯。」喬燼知道自己病了的這段時間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道了歉又說:「我……我想跟他道謝。」

  「好好好,我教你啊。」李阿姨一邊關掉火把被雞蛋弄臟了的油倒了洗了鍋重新坐上火,便教邊說:「你不知道,這段時間陸先生都累成什麼樣了,怕你跟我在家裏會不安就帶著你上班,回來親自給你做飯,帶你玩陪你說話,我看他那樣都恨不得……」

  喬燼越聽心裏越內疚,手指攥著衣擺揪緊,李阿姨發現不對一下子反應過來,忙說:「哎喲你瞧我這張嘴,來,李阿姨教你做飯,保管他早上起來之後吃完了什麼疲憊都沒了。」

  「嗯嗯。」

  -

  陸銜洲醒來的時候隨手一摸身側,冰涼的床鋪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反射性的坐起身往窗戶看,鎖的很好。

  「喬燼!」

  陸銜洲穿上鞋撈了件針織衫披上腳步飛快的下樓,站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喬燼笑得眉眼彎彎的在幫李阿姨削南瓜皮。

  聽見聲音擡起頭。

  「師兄!」

  喬燼扔了南瓜和刀小跑過來撲進他懷裏,陸銜洲沒敢動,等他撲進懷裏的時候才伸手接了他一下。

  「在幹什麼呢?」

  喬燼仰頭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削南瓜,李阿姨要教我做南瓜餅,就是我不會做,她說讓我先削皮一會再教我。」

  「我看看手。」

  喬燼忙不疊伸出來給他看,獻寶似的說:「我雕偶習慣了會用刀的,沒有受傷。」

  「嗯,喬喬很棒。」陸銜洲攬著他的腰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微微彎腰埋在他的頸窩裏深深嗅了一口奶香味的信息素,長長的松了口氣。

  「怎麼早上起床的時候沒有叫我?」

  喬燼抱著他的腰,仰頭說:「我看你睡的好香就沒叫。」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底的烏青,心疼的說:「你一定很累。」

  陸銜洲將他圈在懷裏,低聲說:「不累,照顧你喜歡你是我的幸運,永遠也不會覺得累。」

  喬燼被他隨時隨地的情話弄得耳朵發紅,連呼吸都覺得滾燙極了,小聲說:「你別……別說這些,李阿姨在看我。」

  「看你怎麼了,你之前還在辦公室裏就讓我疼你,我說隔音不好你還哭,現在知道害羞了?」

  喬燼被他嚇呆了,公司!

  隱隱約約的碎片記憶逐漸凝結,他倏地瞪大眼睛,耳邊一下子升起他哭著鬧著要陸銜洲疼,還有顫抖痙攣著S出來的樣子。

  陸銜洲怕外頭人聽見,一邊wen他一邊送進深處,將他的哭腔全變成稀碎的嗚咽。

  「害羞啦?」陸銜洲咬著他的耳垂,滾燙的呼吸灌進耳道,熏的喬燼幾乎將自己燒起來,急的眼睛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不許說不許說。」喬燼伸手捂他的嘴,強行制止他的話,反倒被陸銜洲在掌心最柔軟的地方親了下,舌尖靈巧的舔吻,仿佛是取悅他時一樣。

  喬燼被他弄得觸電似的收回手,「你你……你欺負人。」

  陸銜洲太懷念這樣的他了,不自覺的就開始逗他:「我怎麼欺負人了?」

  「你這是……」喬燼說不出口,紅著臉不看他:「反正就是欺負人。」

  陸銜洲靠在他耳邊,含住耳垂用牙齒輕輕磕了一下,惹得喬燼哆嗦了下又輕輕含住舔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喬喬覺得,是我幫你口……」

  喬燼實在聽不下去了,仰頭踮腳wen住他,將剩下的話全部堵了回去,兩只眼睛氤氳水汽可憐兮兮的求饒。

  陸銜洲親夠了,看著他嘴唇腫起來臉頰通紅一副被折騰過的氣喘籲籲的樣子,這才滿意的饒了他:「看在喬喬今天這麼乖,就先饒了你。」

  喬燼松了口氣,這一回頭,一下子看見李阿姨含笑欣慰的表情,害羞的轉身就往陸銜洲懷裏躲。

  陸銜洲失笑:「喬喬,你要是真的覺得害羞,就不該往我懷裏躲,我只會讓你更加難為情不會饒了你。」

  喬燼呆呆地看著他半晌,一下子反應過來後退了兩步差點掉下樓被陸銜洲一把拽回來抵在欄桿上,「不要命了!」

  「對對對不起。」喬燼也嚇了一跳,松了口氣的同時看見陸銜洲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師兄……」

  「說。」

  「你在害怕嗎?」

  陸銜洲冷冷地「嗯」了一聲,率先擡腳往下走,喬燼跟在他後面扯了下他披在身上的針織衫袖子,小聲說:「我知錯了,下次不莽撞了。」

  陸銜洲忍笑走在前面,聽他糯糯的嗓音在後面道歉討好,又「嗯」了一聲。

  「我以後不纏著你要……要……」他說不下去這個,頓了頓又換了話題說:「我跟李阿姨學了怎麼磨咖啡。」

  「嗯。」

  「我弄壞了給你的偶,重新雕一個新的給你好……唔!」喬燼剩下半句話被全堵回了嗓子眼,呆呆地看著陸銜洲突然轉過頭wen下來和他眼底掩飾不住的笑意,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他又故意欺負人!

  喬燼沒推開他,側頭小心地看了眼在廚房忙活的李阿姨,本能的跟著他的wen咽了咽唾沫,被他勾弄的舌尖發麻。

  他怎麼今天這麼喜歡親他,一早上過來都親了這麼多次。

  「師兄。」

  「嗯?」

  「你怎麼一直親我,我又不是好吃的。」

  「你不喜歡嗎?」陸銜洲沒跟他說他怕極了這是個幻覺,一遍一遍的wen他實驗這是否是真實。

  「喜歡是喜歡,可是……」喬燼怕驚到李阿姨,抹了下嘴唇壓低了聲音跟他打商量,「還有我……我今天能不能不跟你去公司?」

  「幹什麼?害羞?」

  喬燼想起他的話,總覺得公司裏所有人都知道他纏著陸銜洲要了,太羞恥了。

  他只要想想就覺得那些人的視線能被他活活焚燒。

  「我……」

  「放心,除了寧藍沒人知道。」

  喬燼瞬間瞪大眼睛,果然有人知道了,還是寧藍姐姐!

  「叩叩。」

  敲門聲此時響起來,喬燼偏頭一看,寧藍的車停在門口,那這個敲門的多半就是……

  寧藍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想不到吧,這麼早就更新了,大聲告訴我甜不甜





第81章 我要你(一更)

  陸銜洲走過去開門,喬燼躲在他身後探出頭等他看到寧藍的時候又小心翼翼地縮回去。

  寧藍看見他紅著臉躲在陸銜洲身後,忙退了一步雙手舉起來,「太太,我找陸總談公事,不搶你老公。」

  喬燼臉頰頓時爆紅,拽著陸銜洲的袖子求救,偏偏這個人還不幫忙,只是低頭看著他笑。

  「師兄……」

  「嗯?」

  喬燼額頭沁出薄汗,急的眼睛濕漉漉的,小聲說:「你跟寧藍姐姐解釋。」

  「好。」陸銜洲朝寧藍略一頷首,寧藍起初怔了下,很快便反應過來,張大嘴瞪著眼睛指了指喬燼又指指他,「恢……恢覆了?」

  「嗯。」

  陸銜洲又是一個微笑頷首,寧藍這才拍了下胸脯長舒了口氣,「媽的,再也不用擔心被太太誤會我要搶他男人了,保住一條狗命。」

  喬燼耳根滾燙,從陸銜洲身後探出頭,小聲說:「對不起呀,我……」

  寧藍看他這麼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捏捏他的臉,「沒事沒事!」

  「咳!」陸銜洲眉梢一挑。

  「就一下,就一下老板。」寧藍哀求的看著陸銜洲,硬生生的弄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讓我捏一下太太。」

  「李阿姨。」陸銜洲揚聲喊,她在廚房裏應了聲,他又轉回頭來看著寧藍一臉和善的說:「拿把刀來。」

  寧藍倏地收回右手,拍了下自己的左手義正言辭的說,「你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喬燼:「……」

  -

  喬燼不太好意思跟陸銜洲去公司,就說自己在家呆著,雖然陸銜洲不大放心,但還是讓他在家了。

  喬燼等他一走,立刻跑上樓翻箱倒櫃的去找被他砸壞的偶,隱約記起自己那天發病的樣子。

  陸銜洲說他賣了很多偶,其實他記得,都被自己砸爛了,他只是不想自己再想起發病的樣子難受。

  喬燼坐在地上,找出一塊圓木,又把自己那個草稿本拿出來,之前雕的時候他還有些怕陸銜洲,所以那張臉比較嚴肅,不茍言笑的樣子。

  這次他要雕一個會笑的,溫柔的陸銜洲,再、再雕一個自己。

  喬燼和師兄,永遠在一起。

  -

  陸銜洲之前答應過周訴,等喬燼好了之後就告訴他,依照諾言給他打了電話,卻沒讓他這時候就聯系喬燼。

  他不太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再把他逼回去那他的苦心全都白費了。

  「陸總,陸總?」

  陸銜洲回過神,輕咳了聲掩飾尷尬,「你說到哪兒了?」

  寧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你以前開會從來不會走神的,真要擔心就把他帶過來嘛,反正他聽你的,害羞你就讓他窩你懷裏抱進來。」

  陸銜洲涼涼的斜了她一眼,「開著會耍什麼嘴皮子。」

  寧藍神色一收,冷漠道:「下個月三號就是耀輝集團HC項目最終競標的日期,陸氏那邊一直動作不斷,除此之外還有四家公司對這個項目有傾向,耀輝也沒有直接否決,我們的競爭不小。」

  「陸氏誰負責這個案子?」

  「牧霜嵐。」

  陸銜洲捏著鋼筆點桌子的手頓了頓,「紅葉那邊呢?」

  「紅葉暫時沒有表現出對這個項目有興趣的樣子,不過最近牧霜嵐倒是經常跟紅葉的人見面,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合作。」

  陸銜洲略略沈思,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自己的朋友一樣可以和自己的朋友做朋友,這就是所謂的商場。

  「難為他這麼盡心盡力。」

  「啊?」

  陸銜洲擱下鋼筆,問:「先前我們找到的那三個老股東,有沒有答應轉讓的?」

  寧藍正好要說這個,「有兩位都答應轉讓,只不過價格出的稍微高了一些,估計是看準了我們需要所以坐地起價,張總最近移民去了國外,我聯系上他的時候倒是沒提太多要求,只說轉讓的話要等他回國再說,要麼就你親自過去跟他談。」

  「多少?」

  「比我們原先開的價,貴了三成。」寧藍小聲說。

  陸銜洲沈吟了下,說:「壓一壓……算了我親自跟他們談,如果可以的話現在我手上有喬燼的8%,他們兩個再加上國外的張叔,總共能疊到38%左右。」

  寧藍皺著眉說:「但是勝算還是不夠大,我們只靠38%的股權拿不回陸氏。」

  「陸平言手上也才42%。」陸銜洲笑了下,手指在桌沿輕輕地摩挲了兩下,「目前這些散碎股權裏最大的就是馬上即將退休的盧叔,只要我們兩個誰能拿到他的股權就能取代成為陸氏的第一大股東。」

  寧藍道:「那千萬不能讓陸平言知道!」

  陸銜洲輕笑,「偏偏要讓他知道,不……是讓牧霜嵐知道。」

  寧藍這下是徹底懵了,「為什麼?」

  陸銜洲諱莫如深的笑了下,「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我保管你能坐回原來那張辦公桌。」

  「如果不能呢?」

  「不能就當我判斷失敗。」

  寧藍滿頭問號:「啊?」

  這是個什麼蛇皮答案?

  陸銜洲理所當然的說:「我也是人,不是神,賭博也只是基於常理來做出的冒險判斷,萬一這個人突然神經病了不按常理出牌,那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跑他腦袋裏幫他修改想法吧。」

  「我看你才是神經病吧!」寧藍實在忍不住了,「老板,您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大沒小。」陸銜洲也沒介意寧藍現在越來越沒分寸,勾唇笑了下說:「我也不是萬能的,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很多人心掌控不了。」

  寧藍抿了下唇,這時桌上的手機響起來,只一聲就掛掉了。

  她見陸銜洲略微蹙眉,好像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便指指門說自己出去了,等他一點頭她還沒出去的時候,就聽見身後一道溫柔的嗓音。

  「想師兄了?想我還掛我電話,撩我玩兒呢?」

  ……

  「早上沒親夠?晚上回去好好疼你,在家無不無聊?李阿姨送你過來還是我讓寧藍過去接你?」

  喬燼雕偶剛剛打磨的平整勾勒出眉眼輪廓,看著草稿紙上他的臉,不知道怎麼就開始想他了,又怕打擾他工作,思慮良久還是給他發消息,卻不小心一下子點到了語音通話。

  他手忙腳亂的要掛斷,結果陸銜洲還是看到了,給他回撥回來。

  寧藍沈默:他就不該覺得這個老東西慘,見縫插針的耍流氓!

  談了戀愛之後的陸銜洲變得不太一樣了,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會用這種股權迂回的方法去奪回陸氏,他只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在他有了喬燼,無論做什麼事都會反覆考慮。

  讓一個老東西有人性,看來只需要一個小可愛。

  -

  晚上陸銜洲回到家的時候手裏拎了個蛋糕盒,是喬燼平常愛吃的那家栗子蛋糕,結果他不在樓上,問了李阿姨才知道他從早上自己走了之後一直在樓上,除了吃午飯下來過。

  「蛋糕放冰箱吧。」陸銜洲上樓先回房間換了衣服才去找人。

  一到房間門口就聽見打磨木料的聲音,輕輕推開門沒驚醒他,抱著手靠在門邊看了一會。

  喬燼嘴裏咬著支筆,盤腿坐在地上拿著銼刀小心又細致的打磨輪廓,認真又可愛。

  「寶貝。」

  喬燼一呆,立時回過頭看向門口,陸銜洲正抱著手靠在門邊含笑看著他,朝他伸出手。

  「你回來啦。」喬燼把東西藏在身後,手忙腳亂的蓋上草稿本,陸銜洲沒等到人過去便走過來伸手翻了下草稿本。

  「別看別看。」

  晚了,陸銜洲已經看到了。

  微笑的、慍怒的、睡著的……喬燼畫了他無數張,每一張都非常傳神。

  「畫的不像。」喬燼扣著手小聲說。

  「很像了,喬喬果然很厲害。」陸銜洲說著抱他坐在地上,讓他窩在自己懷裏,然後拿過矮桌底下那個剛有輪廓的偶頭,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

  陸銜洲看了一會,問他:「這是和我等比的?只有頭嗎,身子會雕嗎?」

  喬燼接過頭跟他解釋,「因為我們雕刻的時候只有頭和軀幹,身體部分就是用衣服穿起來,他們戲偶是穿的戲服,以前很像布料做的袋子,所以會叫布袋戲。」

  「那意思是沒有身體嗎?」

  「你想要完整的那種嗎?那我……試試,我沒有雕過整體的,怕雕不好。」

  陸銜洲說:「如果雕整體,每一個地方都會雕嗎?」

  喬燼沒聽明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陸銜洲一笑,靠在他耳邊說:「如果是等比,那所有地方都不許偷工減料,尺寸你知道的。」

  喬燼坐著的地方突發狀況,一下子明白過來,耳根頓時滾燙,「那……那個地方,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陸銜洲領著他的手,「不知道,就好好量量,喬喬這麼有職業素養,該不會偷工減料。」

  喬燼一貫是有什麼說什麼,聽見他這句話脫口道:「那我雕……雕了,你不許用它,不許亂玩。」

  陸銜洲呼吸一顫,他這個撩不自知的傻乎乎的樣子,他都懷疑這小孩兒是故意裝傻的了,本來他還沒想到這件事,被他這麼一說。

  「不亂玩,我保證會認真對待,絕不敷衍。」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信守諾言,說甜就甜





第82章 我要你(二更)

  「喬喬,你臉紅什麼?」陸銜洲明知故問。

  「沒、沒臉紅啊。」喬燼視線閃躲的不肯看他,輕輕掙紮了下要從他懷裏起來,被他用力摁回去,直接坐在了剛才討論的東西上,臉色頓時更紅了一個度,連聲音都呆了哭腔,「你……那裏……」

  「嗯?」

  喬燼難為情的想動但是又怕碰到什麼,僵著不敢動。

  陸銜洲偏偏還要繼續說:「你雕刻的時候細節也會在嗎,我看你之前雕刻的偶,指節上還有細細的紋路,那它呢?也有嗎?」

  「不……不用那麼細節了吧。」喬燼小聲跟他打商量。

  「不行。」

  「可是……」喬燼順著他的話想了想,手下幾乎具象起來的脈絡青筋燙的他想抖,「那……那個我不會,不雕了好不好?」

  陸銜洲看著他,喬燼雙手合十晃了晃,「求求你。」

  「不行。」陸銜洲再次拒絕,伸手拿起桌上的草稿紙,後面一頁是他自己的自畫像,怔了半秒,「你還打算,雕個自己?」

  喬燼一把奪過草稿本,害羞的說:「沒、沒有想雕自己,我畫著玩兒的。」

  陸銜洲看著他呼吸紊亂不已,噴在自己手背上滾燙不已,剛才是忍不住在心裏想著他被自己親手雕的偶欺負哭的樣子。

  明明是個冷硬的木頭,還是自己親手雕刻出來的,喬燼這種害羞的脾氣肯定會軟的不行,想著便覺得幾乎等不及想看雕好的樣子。

  但現在他忽然改想法了,更想看看木偶陸銜洲和木偶喬燼的在一起的樣子。

  「細節好好雕,我要是發現尺寸不對就等著挨揍,聽見沒有?」陸銜洲含笑威脅,可眼底明晃晃的威脅還是讓喬燼羞赧極了。

  「知、知道了。」

  陸銜洲被他這麼乖軟的樣子戳的心軟不已,看他幾乎要把自己點著了,更加惡劣的靠近他耳垂,用壓低了的氣聲說:「記住了,你有分泌潤滑,它沒有,記得算好自己的尺寸,如果成品進不去的話就得你自己吃了,明白嗎?」

  喬燼瞬間瞪大眼,又羞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眼圈裏漫著一股水汽咬住嘴唇眼看要被欺負哭了。

  陸銜洲在他眼睛上抹了下,「嚇傻了?」

  喬燼呆呆地,腦子裏無法克制的跟著他的話想,那……那個是木頭的,他怎、怎麼吃,還有,他該不是想用木偶陸銜洲跟木偶喬燼……

  他忽然希望自己不會雕偶了。

  「走了,下去吃飯。」陸銜洲將他放下來,站起身說:「我給你買了蛋糕。」

  喬燼還沒回過神,但信息素已經悄然飄出來了,天氣沒那麼冷了,帶著涼意的春風吹進來,仿佛連空氣裏都帶著一股淡淡的奶味。

  「喬喬?」

  「啊?啊,來了。」喬燼爬起來跟著他一道下樓,看見李阿姨的時候總覺得不太自在,都怪陸銜洲剛才在樓上說的那些。

  「再不回神挨揍了?」

  喬燼小聲嘟囔:「你才不舍得揍我。」

  陸銜洲聞言,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下,「長大了,膽子也大了,待會你看我舍不舍得揍你。」

  喬燼忙不疊討好的給他夾了一塊排骨,「師兄你吃。」

  「知道孝敬師兄就好。」陸銜洲筷子一伸給他夾了一塊放進碗裏,邊說:「明天我要出趟差,你自己能在家嗎?還是想跟我去?」

  喬燼咬著排骨的動作一停,「很遠嗎?」

  「嗯,兩天才能回來。」

  喬燼其實想跟他去,但是又覺得他是要工作,自己過去了可能會拖後腿,而且他真的不太擅長跟別人相處,還是留在家比較好。

  「我在家就好了。」

  「不想跟我去?」

  喬燼抿抿唇,小聲說:「我想,我想能像方老師那樣站在你身邊,幫你,可是我現在……還沒學會,只能拖你後腿,給你添麻煩。」

  喬燼甚少能一口氣說這麼長的句子,陸銜洲也楞了下,隨即笑道:「傻喬喬。」

  「我沒關系的!等你回來我去接你。」

  「那好,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不帶寧藍過去,找不到我找她也可以,別的人讓你出門一律不要去,明白嗎?」

  「嗯嗯。」

  陸銜洲看他這麼乖忽然嘆了口氣,「喬喬,其實正常情況下老公出差應該要一哭二鬧要跟著,還要命令他不許多看別的Omega一眼,每天給自己打許多電話,撒嬌又撒潑。」

  喬燼驚呆了,「啊?」

  「……」

  喬燼還是沒明白,呆呆地說:「可是你又不會看別人。」

  陸銜洲也是一楞,隨即笑了,「是,喬喬這麼信任我,我絕不多看別的Omega一眼,時時刻刻想著我的寶貝。」

  喬燼害羞的低下頭裝作吃飯:「也、也不用一直都想的。」

  「真的不要?」

  喬燼怪他欺負人,卻還是小聲說:「要。」

  陸銜洲笑意漸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低笑,「好乖。」

  -

  早上陸銜洲起來的早,洗漱完了回來換衣服的時候喬燼也醒了,他轉過身低頭親了下睡眼惺忪的小孩,「怎麼不多睡會?不累?」

  「還……還好。」喬燼欲蓋彌彰的遮住指痕和wen痕,從床上爬起來要伺候他穿衣服,「我想送你。」

  陸銜洲看他抓住自己的手,奇怪的問:「怎麼了?」

  「我幫你穿衣服。」

  「嗯?怎麼忽然想起幫我穿衣服了?」

  喬燼抿唇沒說是寧藍教他早上起來幫陸銜洲穿衣服系領帶,只道:「我昨天看、看微博上說說,應該給……系領帶。」

  「給什麼?」

  喬燼半跪在床上,視線正好對上他,壓著微顫的呼吸小聲說:「……老、老公。」

  陸銜洲被他顫巍巍的老公兩個字撩的心燥意亂,扣著他的後腦來了個酣暢淋漓的早安wen,吃夠了才讓他給自己打領帶。

  喬燼初學,自己在偶頭上練習了很久,打出來竟然有點像模像樣。

  他跪著有點累,打完了便跪坐在床上,身上穿著陸銜洲的襯衫因為坐姿堪堪遮到大腿,緊張兮兮的問他:「好看嗎?」

  「嗯,那以後我的領帶可以喬喬包了嗎?」

  喬燼一聽他的認可,開心的點頭:「嗯!」

  -

  陸銜洲一般不帶寧藍出去時會帶丘斐,也是個雷厲風行的行事做派,喬燼見過她幾次,早上她跟寧藍一起來的時候是喬燼開的門。

  「丘斐姐姐。」

  「寧藍姐,你說我要是偷太太,會被打死嗎?」

  寧藍不答反問:「我是個Omega你知道的吧。」

  「知道。」

  寧藍溫和的笑著看丘斐,和善的說:「陸銜洲都想剁了我的手,你是個Alpha,你偷一個試試,他能把你祖墳掀了。」

  丘斐沈默:「……」

  喬燼站在門口,有點難為情又不太好意思讓她們不說,紅著臉往後退了一步,「你們進、進來嗎?」

  陸銜洲這時候從屋裏走出來,攬了下他的肩膀,「說什麼呢?」

  「沒沒沒說什麼。」喬燼連忙否認。

  陸銜洲也沒追問,笑了下忽然擡頭看向門口的兩人,沒頭沒尾的問:「我今天領帶打的怎麼樣?」

  丘斐端詳了半天,沒感覺有什麼區別,誰沒事敢盯著他的領帶看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思來想去,彩虹屁還是要吹的,「好看!」

  陸銜洲彎眼一笑,摸摸喬燼的發頂溫柔的笑說:「有眼光,喬燼給我打的。」

  丘斐一句「艹」噎在了嗓子眼兒裏,寧藍見慣了大風大浪,淡定的別過頭說了聲:「我就知道老東西沒安好心。」

  -

  到了機場,喬燼依依不舍的跟陸銜洲告別,獲得了一個告別wen之後紅著臉一步三回頭的跟寧藍走了。

  「老板,不用這麼望妻石了吧,都走遠了,再一會連車尾氣都聞不到了。」

  「丘斐。」

  「嗯?」

  「你有Omega了嗎?」

  丘斐摸不著頭腦,「沒、沒有啊。」

  「單身狗是不會明白這種夫妻分別時候的心酸的,你也不會知道這種嬌軟可愛的小Omega有多甜,太可憐了。」

  丘斐一句臟話噎在嗓子眼兒裏不敢罵,皮笑肉不笑的說:「您以前還說,自己對這種嬌嬌軟軟動不動就哭的小Omega沒興趣。」

  陸銜洲仰了下頭,嘆道:「是啊,輕了也哭,重了也哭,難伺候。」

  丘斐謹慎試探:「老板,你覺不覺得你現在人設歪了?」

  陸銜洲再次嘆了口氣,等到看不見寧藍的車後收回了視線,嚴肅冷漠的掃了丘斐一眼,「背包拉鏈拉好,文件都露出來了,做事毛手毛腳瞻前不顧後,寧藍就是這麼帶你的?還是我這麼教你的?這個位置待膩了想換張桌子?」

  丘斐被他冷漠三連問的頭皮發麻,觸電似的反應極快拉上拉鏈,「對不起陸總,我下次註意。」

  「嗯。」

  丘斐抹了把汗,一邊覺得這才是正常的他安心了三秒,一邊又覺得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的。

  「神經病啊。」

  陸銜洲不是沒聽見這句敢怒不敢言,勾了下嘴角走在前頭,他從前覺得自己不喜歡嬌軟柔弱的Omega是因為,那些人都不是喬燼。

  他剛喜歡上喬燼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個隱藏的手控,還喜歡他的腰腿,覺得是這些吸引了他。

  後來才發現什麼手控腰控,他只是喜歡喬燼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說一下噢,最近我寫了十幾版祝川的開頭都覺得不是很滿意,有時候作為一個配角很容易,但是做主角就需要更多的元素,所以我對祝川和薄行澤的身份做了修改,會和之前番外裏有些出入,感謝理解和包容。

  以下是新文案【也根據新文案改了文名,眼熟我眼熟我】。

  《長官,信息素要嗎》

  又A又狠悶騷小狼狗攻X真高嶺之花偽風流老流氓受

  年下/破鏡重圓

  三年前,祝川是帝國軍校最優秀的畢業生,畢業前夕被安排給新生上輔導課,手欠撩了一個小奶狗後瀟灑畢業。

  三年後,當年的小奶狗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K7號戰艦,軍裝筆挺的沖他行了軍禮,「長官。」

  小奶狗一朝進化成小狼狗,又兇又狠的用Alpha天生的優勢強壓他一頭。

  祝川忍無可忍:「起來。」

  「長官,是你教我的,在戰場上只有靠自己的本事逃脫,而不是命令對手。」小狼狗靠近他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只會激怒兇徒。





第83章 我要你

  喬燼不懂公司的事情,陸銜洲也甚少會在他面前提起,什麼壓力都自己扛,面對他的時候只剩溫柔。

  他隱約也知道陸銜洲活的多辛苦,回去的時候想問寧藍可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思來想去還是咽回去了。

  「想問先生?」

  喬燼驚訝她竟然知道,輕輕地點了下頭:「嗯。」

  「他這個人,一貫是打落牙齒活血吞,無論有什麼壓力都不肯告訴別人。他也能扛得住,所以別人就覺得他沒有那麼辛苦。」

  喬燼心疼不已,「我太沒用了,幫不了師兄。」

  寧藍卻搖了下頭,「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幫他排憂解難的人,他需要的是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他,給他沒有嘗過的溫暖。」

  「可是……」

  寧藍抽空偏過頭看了喬燼一眼,笑了下說:「你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陸先生是不是,他那麼無所不能,而你除了跳舞和雕偶幾乎什麼都不會,人情世故也完全不明白,是這樣想的吧。」

  喬燼果然更加沮喪了,低下頭小聲說:「我會學的。」

  寧藍聽見這話也心軟不已,仿佛有些明白陸銜洲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了,明明這小孩兒左看右看也是真的配不上陸銜洲,仿佛有他沒他都可以,但這一刻她才有點想通。

  「先生如果知道你肯為了他學,一定很高興。」

  喬燼輕輕點頭。

  寧藍又道:「作為一個私生子,他在陸家沒有嘗過一絲親情,沒有見過陽光的人不會懼怕黑暗,但是他有朝一日見到彩虹就不會想回深淵了。」

  喬燼遲疑了一會,不解道:「可是,陸老不是把公司給師兄了。」

  「那可不是給,那是拿他當工具來挽救岌岌可危的陸氏,那個時候大少在國外進修,陸老舍不得毀了他的前程便讓陸先生退學接手這個爛攤子,賭的是他的人生。」

  「如果輸了,那師兄豈不是……」

  「一無所有啊。」寧藍笑的輕描淡寫,喬燼卻揪心的咬住了嘴裏的嫩肉,那個時候的陸銜洲跟他現在差不多大,就要承擔一整個公司的存亡,背負有可能一敗塗地的罵名。

  他得承擔多大的壓力啊。

  「現在覺得陸先生是真心喜歡你了吧,以後別再懷疑他對你的愛又縮回殼裏了,他一直都把你視若珍寶。」

  喬燼僵僵點頭,知道寧藍是在說他這段時間病了的事,內疚之余也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對他更好才行!

  寧藍說完,又忽然拐了個話題道:「其實你別看陸先生對默默不冷不熱的,但他很疼這個侄子,不然那個小人精也不可能一放假就纏著他,他那張冷臉你也知道,方圓十裏寸草不生。」

  這個喬燼是知道的。

  陸默跟陸平言並不親,反倒跟陸銜洲比較熟稔,沒大沒小的直呼他的名字。

  「喬燼,你明白我意思嗎?」

  喬燼忙說:「我知道,我也會對默默很好的,我也很喜歡他。」

  「……」

  「不對嗎?」

  「我是想說,陸先生很喜歡小孩子,如果有機會也希望你們能有自己的孩子,他這輩子沒有感受過什麼叫家庭的溫暖,你是唯一能填補他的那個人。」

  喬燼垂下眼,他如果懷孕會對跳舞有很大的影響,盆骨變寬身材走樣,陸銜洲也確實因為這個跟他承諾過不要孩子。

  寧藍見他不說話,也有幾分猜出來他在顧慮什麼,人都是自私的,下意識為自己考慮是正常的。

  「我只是隨口一說,不是逼你為他生孩子,如果在兩個裏面做選擇這種話我相信他一輩子也不會向你開口。」

  喬燼搖搖頭說:「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只是,對懷孕有點害怕。

  「好了,到家了。」寧藍停了車,坐在主駕上沒下去,跟他說:「我先回公司了,如果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嗯。」

  -

  陸銜洲飛機落地便給喬燼發了條消息報平安,喬燼沒看到,等他看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他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平時都是窩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聽著他的心跳和嗓音安心的睡著,他溫柔的信息素會包裹自己,給他安全感。

  明明已經春天了,沒有那麼冷了,可是他卻覺得床上好冷,凍的他縮成一團都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他。

  喬燼找出手機,這才看到他的消息,給他回了一句,結果卻沒有回應,猜測在忙。

  他沒多去打擾,自己打開微博看了一會,陸銜洲那個微博就用過一次,轉發了他的微博,實名,只關註了他一個人。

  仿佛從始至終他的世界裏只有一個喬燼而已。

  喬燼忽然又從冰冷陡然覺得燥熱,試著在搜索框裏輸入了陸銜洲三個字,跳出來一堆新聞。

  其中一條是陸默從陸銜洲的車上下來,兩人並肩走,新聞便開始大膽編故事說他是陸銜洲的私生子。

  喬燼打開評論區,裏頭甚至有不少心疼他當人後媽的。

  胡說胡說!

  喬燼氣惱的挨個兒點了舉報,這些虛假新聞說的才不是真的!可他點著點著忽然就停下了手。

  評論區裏也有一張照片,是陸銜洲低頭看著陸默微笑,手搭在他的腦袋上一臉溫和。

  他真的很喜歡小孩嗎?喬燼低下頭,伸手擱在了肚子上,如果他……他給師兄生一個、比默默還可愛的,他是不是就不會羨慕別人家庭美好了。

  喬燼摸了下肚子打定主意,可沒過幾秒就反應過來了,怎麼懷孕?

  他只知道徹底標記會懷孕,可距離那次徹底標記都快半年了他怎麼沒有反應,想了想還是打開了搜索引擎,輸入:Omega懷孕。

  屏幕上立刻跳出了許多圖片,各種各樣長相的Omega捧著或大或小的肚子,有些像是傅教授那樣初期還算平坦只有一點弧度的。

  還有一些大的可怕,一只手托著才好走路,喬燼驚嚇的摸著肚子,他……他以後也要這麼大嗎?

  他被圖片嚇的咽了咽唾沫,連忙拉上去找到了解釋Omega怎麼懷孕的詞條,通俗解釋就是Alpha在Omega體內成結的時候S進生zhi qiang。

  如果懷孕的幾率還是很低,建議堵住等qiang口閉合能夠大大增加懷孕幾率,還有就是發情期的時候成結,懷孕率非常高。

  喬燼想起來,陸銜洲每次都會在最後一步的時候退出來,謹慎又細致的不讓他有意外懷孕的可能。

  懷孕和跳舞,喬燼在心裏想了想,幾乎只要兩秒他就做好了決定,打定了註意他也還是睡不著,索性爬起來雕偶去了。

  -

  視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正在雕刻陸銜洲要他嚴格按照尺寸雕的東西。

  偶的四肢和頭是可以拆卸活動的,身軀他還沒雕刻過,但是想著那個地方應該也是可拆卸的,便找個根條狀木頭雕刻。

  他畫的時候手都在抖。

  「雕什麼呢?」

  陸銜洲的聲音經過傳輸沒有平常聽起來那麼低,喬燼猛地想到了第一次跟他通電話的時候,紅著臉給他看東西。

  細白的指尖攥住木頭,太過粗大他一只手不太能攥住,上面用黑色的水洗筆畫了一道道紋路,從鏡頭裏看過去倒有些難以描述的意味。

  「拿近點兒我看看。」

  喬燼跪坐在地上,聽見他要看便起身往前了一點,兩只手握著靠近鏡頭給他看,陸銜洲呼吸低沈,想象著他這雙手握住實物的樣子。

  他其實沒讓喬燼為他做過什麼,知道他害羞也甚少讓他主動,但男人心底誰不會希望伴侶能主動一些,浪一些。

  他也是俗人,保暖了自然也要思以思Y欲。

  陸銜洲輕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躁動,啞著聲音道:「怎麼這麼晚還沒睡覺?」

  喬燼放下木頭,拿起手機小聲略帶委屈的撒嬌說:「想師兄,沒有你抱床上冷,不想睡。」

  陸銜洲心軟不已,「乖,我後天早上就回去了。」

  「嗯。」

  陸銜洲見他真的委屈,想了想說:「我教你一個辦法能讓你不那麼冷,也不會這麼想我,學不學?」

  喬燼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先回房間把門鎖上。」

  喬燼「嗯嗯」兩聲從地上爬起來,不疑有他的跑回了臥室反鎖上房門,又按他的吩咐打開衣櫃找到之前雕的偶。

  「我抱著它睡嗎?」

  果然是個好辦法!師兄就是很聰明,他都沒有想到!

  陸銜洲搖頭笑了下:「不,你把手腕拆了,留下一只手。」

  喬燼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聽他的話乖乖的把偶的手腕拆掉,留下一只手掌捧著它坐上床等他的下一步指揮。

  為什麼不留偶頭和身子,要手?明明那些才更像他。

  「想一想我平時怎麼弄的,想象一下這是我的手,讓它代替我疼你。」

  陸銜洲話音未落喬燼便把手直接扔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看都不敢看,他這是要讓他用這個手自己……

  「不……不用了,我想睡了。」

  陸銜洲聲音低啞,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誘哄他:「喬喬,我想你。」

  「乖一點,讓師兄看看你,好不好?」





第84章 我要你

  房間裏安靜極了,喬燼被自己的呼吸聲擾的焦躁不安,不敢擡頭去看鏡頭裏的陸銜洲,又不敢低頭去看掉在地上的那只栩栩如生的木頭手掌。

  那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也賣過很多個,定制的原創的都有,大家都是拿來收藏,從來沒有人這麼用的。

  陸銜洲竟然會想要用他……

  喬燼怯生生的側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的木頭手掌,指節明晰修長,骨節處也靈活的很,明明是木頭的,他看著看著卻總覺得像是活過來了,甚至還有溫度。

  「喬喬。」陸銜洲聲音低緩的催促,「乖。」

  「我……我不會,等你回家,回家了好不好。」喬燼實在自己做不出這樣的事,難為情的揉了揉眼睛,扭過頭往另一側。

  他腦子裏全是陸銜洲手指彎曲時候的感覺,他的指尖靈活又有些粗糲,每次都逼得他幾乎崩潰。

  「喬喬不喜歡我了,連這個都不要滿足師兄,那算了,早點休息吧,我去忙了。」陸銜洲作勢嘆了口氣,一臉失望的要掛掉視頻,同時又在喬燼有些糾結的表情裏添了一把火,「我這邊淩晨2點多了,多忙一些也能早點回去陪你。」

  喬燼一聽,頓時內疚極了,看他要掛電話的動作一著急脫口說:「我做!」

  「嗯?」

  喬燼小聲:「做……做給你看,那你不許笑我做不好,不然我就……」

  「不會,喬喬是最聰明的。」

  喬燼紅著眼睛,把手機放在床上,爬過去撿起地上的那只手掌,在陸銜洲的交代下找出濕巾擦拭幹凈。

  「等等。」陸銜洲問他:「這個,木頭上會有木刺嗎?安不安全?」

  喬燼紅著臉羞赧的輕輕搖頭,小聲說:「是經過高溫烤瓷的,很……安全的。」

  陸銜洲放心的「嗯」了一聲,說:「那喬喬開始吧,不會的時候我會教你的,喬喬乖乖學,不要怕。」

  「嗯……」

  結果陸銜洲說完這些話就不開口了,目光沈沈的盯著他,從鏡頭裏傳出來的眼神不僅沒有弱化,反而更加灼熱。

  喬燼不知道如何是好,思來想去便試探著伸出舌尖輕舔了一下,立即聽見聽筒裏傳來了一聲極低的倒吸氣的聲音。

  他擡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見陸銜洲像是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像是得到鼓勵一般微微閉上眼睛繼續剛才的試探。

  「喬喬看看床頭櫃裏有放手機的支架,把手機放在櫃子上,不用一直拿著。」

  喬燼乖乖爬起來去找,被他一步步指引著,也慢慢放開了甚至小聲嗚咽喊師兄,他沒有經驗總覺得差一些,鼻音厚重的撒嬌問陸銜洲怎麼辦。

  「喬喬,眼睛閉上。」

  喬燼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隨即便聽見了一聲低沈而短促的呼吸聲,心尖觸電似的一麻,陸銜洲也在……

  「不許睜眼。」

  陸銜洲聲音低啞的不像話,喬燼剛想睜眼又被嚇了回去,睫毛顫的像是幼蝶羽翼,哆嗦著繃直腳尖,嗚咽著:「師兄、師兄。」

  陸銜洲聲音沙啞至極:「乖,等師兄一起。」

  喬燼顫著破碎的哭腔:「嗚……可是已經……」

  「……寶貝乖,乖。」

  **

  喬燼一覺醒來已經上午十點半了,揉揉腦袋坐起身的時候一看時間嚇了一跳,他從來沒睡到這麼晚過。

  他掀起被子準備換衣服,臉忽然一紅,昨天晚上……

  陸銜洲真的太會……太會玩了,他最後連害羞都顧不上,原本以為他不在家會很想他睡不著,結果比他在家還折騰。

  他下次再也不敢跟他說想他了。

  喬燼不敢直視,胡亂的把那只手掌塞到枕頭底下掩耳盜鈴似的爬起來換衣服,到樓下的時候李阿姨正在收拾東西,擡頭沖他笑了下,「起來啦?」

  喬燼撓撓頭,小聲說:「李阿姨。」

  「先生打過電話回來說你可能會晚起一會,讓我不要叫你。」

  喬燼一聽,臉頓時又紅了,他怎麼什麼都跟李阿姨說啊,她是不是……知道他自己……那個了?

  李阿姨並不知道,陸銜洲只說喬燼是一個人沒什麼安全感睡得不太好,要是沒下來就別去叫他吃早飯了等他自己起。

  喬燼搓搓臉,小小聲的在心裏責備了陸銜洲幾遍才說:「我下次不這麼晚起來了,昨天晚上我沒、沒幹什麼。」

  李阿姨不明所以:「啊?」

  「沒沒什麼。」

  -

  陸銜洲走之前安排寧藍找人私下裏將股權分布的消息透露給牧霜嵐。

  他走的第二天,牧霜嵐果真就來找了寧藍,未開口先微笑了下,看起來溫和又柔軟,令人如沐春風。

  兩人站著的一小塊兒地方若有若無的散著一股淡淡的信息素,好似毫無攻擊性。

  「有事?」寧藍本就對他沒好感,斜著淩厲的丹鳳眼看了他一眼,「我們現在是對手,牧先生您這是……舍身入敵營?犧牲挺大啊。」

  牧霜嵐臉上閃過一絲難堪,隨即笑了下掩飾過去,「果真是陸銜洲教出來的人,口舌都這麼淩厲,一張嘴明裏暗裏的都是刀。」

  寧藍微笑了下,「我們這些人,自然都是些逞口舌之快的,比牧先生這種一言不發背後捅刀的前輩,不值一提。」

  牧霜嵐今天來不是為了跟她互相譏諷的,於是便開門見山道:「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寧藍「哦」了一聲:「你既然覺得我可能不方便回答就別問了,咱們現在是對立陣營,你有什麼也不該來問我,我暫時還靠陸銜洲吃飯不打算叛變。」

  牧霜嵐:「……你沒必要這麼諷刺我,我做過什麼自己很清楚,寧小姐。」

  寧藍踩著高跟鞋霸氣淩厲的走到牧霜嵐面前,平視著他的眼睛說:「你以前跟陸先生的時候,也這麼優柔寡斷黏黏糊糊的嗎?」

  牧霜嵐又是一楞,與寧藍四目相對時被她眼睛裏的淩厲自信灼傷了眼睛,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連驕傲都沒有了。

  他當年跟著陸銜洲的時候比他還大了兩歲,雖然是聽從陸陽暉的話但也是真心折服於這個不受寵的陸二少爺。

  那段時間也是他這輩子活的最像一個完整的人的時候。

  「既然這樣,那我不問了。」牧霜嵐轉過身。

  寧藍看著他的背影,揚聲說:「人有時候困在自己的執念裏,覺得對方一定會怎麼樣,其實那只是你自己的主觀意識,而不是他。」

  牧霜嵐停住腳步,低聲道:「我知道他恨我。」

  寧藍沒有戳破這次股權的事,暫且當做牧霜嵐找陸銜洲只是為了當年的事,「這麼多年你都沒主動找過他,事到如今你到底是想給他一個解釋,還是給自己一個安心?」

  牧霜嵐說不出話。

  寧藍的話字字誅心,「你過不去自己那道坎兒,如果陸先生原諒你了你心裏就會好過是不是?說到底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罷了,如果你今天能心安理得,那你還會想要跟他解釋嗎?」

  牧霜嵐轉過身看著這位年輕的女助理,她捧著杯咖啡,毫不掩飾自己對陸銜洲的崇拜,微擡下巴道:「我老板,是最坦蕩的君子。」

  她說完轉過身便走了,留下牧霜嵐在原地。

  是啊,他是最坦蕩的君子,從始至終陰暗又自私的人只有自己罷了。

  他為了陸平言對不起陸銜洲,又為了贖這個罪對不起陸平言,最後更加對不起陸默。

  這一生都在試圖不欠任何人,可這一路走來他已經虧欠了所有人,回過頭來看看竟然沒有一個是他能夠真正面對的。

  他低頭看了眼手裏已經準備好的股權讓渡書,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走了大半輩子的錯棋……

  回頭路已經離他那麼遠了。

  牧霜嵐看著寧藍的背影低低地嘆了口氣,如果當年他沒有走錯第一步,現在應該也會像她一樣,自信昂揚。

  罷了,他沒有這麼好的命,現在沒有,當年更沒有。

  -

  喬燼吃完飯,沒立刻上樓,坐在樓下跟傅令意聊視頻電話,這小姑娘喜歡纏著他,經常有事沒事找他視頻聊天。

  「令意,吃飯了。」

  傅令意頭也沒擡的說:「來啦!我跟漂亮哥哥說再見!」

  喬燼笑了下說:「快去吃飯吧。」

  傅令意小聲對著鏡頭,陽奉陰違的說:「別讓爸爸聽見,再聊一會再聊一會。」

  傅教授見令意久不過去便過來看了一眼,白大褂遮住的肚子有些凸起,朝鏡頭裏的喬燼笑了下。

  「令意,別鬧哥哥了。」

  喬燼看著他的肚子,斟酌了下試探的問:「傅教授,懷孕是什麼感覺?」

  傅教授微怔,順著他的話看了眼肚子,含笑問他:「怎麼,陸銜洲跟你要孩子了?」

  喬燼有點害羞,「沒有,是我……是我自己。」

  「怎麼自己想要孩子了?」

  喬燼也不知道怎麼說,「要是有孩子,師兄應該會很開心,我想……給他一個家。」

  傅清疏意外的挑了下眉梢,隨即搖了搖頭笑說:「比起自己,他更在意你,其實喬燼你沒發現嗎?你就是他的小孩子。」

  喬燼一呆。

  反應過來的時候視頻電話已經掛掉了,喬燼捏著電話坐了一會,耳邊縈繞著那句‘你就是他的小孩子’忽然抑制不住唇角的上揚,甜甜笑了起來。

  他是陸銜洲的小孩子。

  喬燼瞇著眼睛,心裏像是暈開了一塊果味的冰糖,從裏甜到外,用微信給遠在千裏之外的大家長發了條消息。

  ——陸叔叔,你家的小朋友想你啦!





第85章 我要你

  喬燼發完消息後緊張兮兮的等他那邊會說什麼,結果很久都沒有回消息過來他就有點回過味兒來了,再想撤回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和陸銜洲之間有著八個小時的時差,他這裏的中午十二點半在他那邊應該是晚上八點半,在忙嗎?

  雖然陸銜洲很少跟他說工作上的事情,但他那種早出晚歸還有親自出差的樣子還是讓喬燼覺得心疼。

  「李阿姨我上樓了,午飯不用叫我了,晚飯……再說吧。」

  「你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今天吃了兩口就說不餓,還不吃飯啊。」

  他說完便跑上了樓,趴在房間的床上看手機,雕刻也沒心情,不停的想自己是不是太主動了。

  上次陸銜洲好像不是很喜歡他叫叔叔的。

  開個玩笑應該沒事吧。

  喬燼趴在床上想,還是給他道了歉,「對不起,我不叫你叔叔了。」發完又繼續趴在床上等消息,沒一會就犯困了。

  -

  陸銜洲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剛回到酒店房間便迫不及待的找出手機給喬燼打電話。

  昨天晚上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他心口那股火焰又重新燃燒起來,邊拽領帶邊拿著手機解鎖,結果一打開一眼便看見那句——陸叔叔,你家小朋友想你啦!

  陸叔叔?

  你家小朋友?

  陸默又去纏他了?

  陸銜洲「嘶」了口氣,給他撥電話過去,等了好一會他才接起來,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打著呵欠時眼睛忽然一亮,「師兄!」

  「嗯。」陸銜洲應了聲,問他:「陸默那個小混蛋來家裏了?」

  喬燼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啊,他說要來的嗎?」

  陸銜洲也被他弄懵了,既然陸默沒過去,那這句陸叔叔和他家的小朋友是叫誰呢?難不成是!!

  「喬喬,你下午叫我什麼?」

  喬燼見他眼睛一彎,一下子想起自己叫他的那句叔叔,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小聲說:「師兄……」

  「嗯?」

  喬燼被他威脅的語氣嚇的一哆嗦,擡眸看了他一眼乖乖說:「陸叔叔。」

  軟糯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鼻音聽起來軟的讓人想欺負,陸銜洲遠在千裏之外動不了手簡直要瘋了,想盡了辦法折騰他。

  「今天還冷嗎?」

  喬燼忙不疊搖頭:「不冷!!我可熱了!」

  陸銜洲「噗嗤」低笑,「多熱?我看看,熱紅了還是出汗了?這麼熱還穿的這麼嚴實,悶出痱子了。」

  「才春天哪有痱子!」

  「我不信,讓我看看。」陸銜洲一步步給他下套兒,引著他一步步走進自己坑裏,等他換上了自己尺寸頗大的襯衫時還沒反應過來。

  等他壓著低啞的嗓音說:「喬喬,下午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喬燼抿著嘴唇不肯叫,他那是被傅教授蠱惑了才沖動叫的,現在反應過來了再加上這種時候叫出來也太羞恥了。

  「就一聲,好不好?」

  「我叫不出來。」

  「可是我想聽,喬喬試一試,我閉著眼睛不看你,或者你閉上眼睛不看我。」陸銜洲給他建議,過了會又「退讓」道:「或者我把聲音關掉,你自己試著叫一聲,如果真的叫不出來就算了。」

  喬燼不疑有他的點了下頭,看見陸銜洲伸手點了點屏幕,這才深深地吸了口氣,柔軟的嗓音喊了聲帶著顫抖的「叔叔」。

  陸銜洲整個人一抖,強自壓著表情和反應,裝作自己根本聽不見的樣子,其實底下早就已經快要爆炸。

  喬燼見他臉色沒變便相信他真的聽不見,於是大著膽子練習,一聲聲不大自然但充滿了哭腔的「叔叔」讓陸銜洲再也忍不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登上了巔峰。

  「師兄,我好想你……」喬燼以為他聽不見,索性一股腦就全說了,含著哭腔委屈的說:「你什麼時候回家,三天好長啊。」

  陸銜洲心尖刺痛,忍不住開了口:「喬喬。」

  喬燼伸手摸了一把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別過頭深吸了口氣,此地無銀三百兩道:「眼睛裏進東西了,我沒哭。」

  陸銜洲伸手假裝點了點手機,也沒揭穿他是否再哭,只道:「小朋友,你去打開靠窗那邊的櫃子,第二格。」

  喬燼停下抹眼淚的動作,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爬起來去打開格子,看到裏面東西的時候楞了一下。

  這是!!!

  手機放在床上,陸銜洲的聲音稍遠,但依舊清晰,「喜歡嗎?」

  喬燼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在那張素白撒銀箔的紙張上面砸的粉碎,卻怎麼也抑制不住的一顆顆往下掉。

  「寶貝別哭,不許哭,聽話。」

  喬燼胡亂的抹著眼淚點頭,哽咽著說:「我不哭,不哭!」其實哭的更嚴重了。

  陸銜洲嘆了口氣道,「我只好早點忙完,回去哄你了。我的小朋友。」

  -

  「寧藍姐等一下。」

  寧藍剛到公司就被前台的小姑娘叫住。

  「怎麼啦?」

  「這兒有一份給您的東西,早上一個先生送過來的。」前台小姑娘摸出一個文件袋給她,笑瞇瞇的說:「寧藍姐我今天能請一會假嗎?我男朋友從國外回來,我想去接他。」

  寧藍拆文件的手一頓,上下掃了她一眼,「喲,怪不得打扮這麼漂亮。」

  小姑娘摸摸臉,「真的漂亮嗎?」

  「那可不,去了你就是機場最漂亮的花兒,待會我上去安排人頂你的班,再有請假的事兒早點說,下不為例啊。」

  小姑娘連連點頭:「嗯嗯嗯!」

  寧藍捏著文件袋進了電梯,被前台小姑娘影響的心情不錯,打算給韓醫生打個早安電話。

  「韓醫生早啊。」

  對面男人剛下夜班,聲音沙啞極了,有些疲憊的「嗯」了一聲。

  寧藍瞇眼笑,「小哥哥你怎麼這麼難追啊,鐵杵都能磨成針了,你怎麼也不讓磨。」

  韓醫生眉頭直抽,「你到底是不是個Omega。」

  「你要不要親自檢查一下,如假包換喲。」寧藍瞇眼笑著隨手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一抽出來就被裏頭的文件驚呆了。

  股權讓渡書!

  「握草掛了,等會給你打啊心肝兒,回家路上註意安全。」

  韓醫生看著來去匆匆的電話,捏了捏聽筒,把剛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算了。

  寧藍深吸了口氣,再三確認了幾遍發現上面的字沒變,摸起電話就給前台打了過去,「誰送來的文件?」

  「不認識啊,不過長得很好看,我讓他登記的時候,他扭頭就走了說自己也是受人之托。」

  「……好我知道了。」

  寧藍覺得奇怪,這裏的股權並不多,5%但也足夠撼動陸平言的地位了。

  寧藍直接翻到後面,一看簽字,牧霜嵐?!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對陸銜洲來說無疑是一個裱了花的餡餅。

  陸銜洲的計劃是這個?寧藍總覺得沒有這麼簡單,他不是這樣的人。

  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份文件,寧藍給陸銜洲那邊撥了個電話,一接通還沒等說話就聽見了一聲尖叫,然後便是恐慌的騷亂和哭泣聲。

  「丘斐?!」

  寧藍冷汗都嚇出來了,對著聽筒瘋狂喊:「丘斐!老板!你們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寧、寧藍姐,出事!出事了!」丘斐的聲音都的像是篩糠,細細碎碎的在巨大的尖叫和爆炸聲裏顯得輕不可聞。

  這邊。

  丘斐和陸銜洲乘坐的車路過新利大橋,有一輛車迎面橫沖直撞而來,司機生怕造成事故連忙鳴笛警示,然而對方卻什麼也聽不見一般直直地沖過來。

  丘斐嘟囔了聲:「作死啊大半夜這麼開車。」

  司機附和笑了下:「估計是哪個嗑藥的又或者是喝多了的吧,小孩兒就是這樣的,有輛車就當坦克當飛船開,殊不知這是把自己的腦袋擱在了方向盤上,嘖。」

  「避!」陸銜洲總覺得對面的車不太對勁,微微蹙眉說,「靠邊讓他走。」

  司機聽見聲音下意識打了下方向盤,結果腳一抖把車弄熄了嘎吱一聲停在了橋邊緣,他隨即想跟陸銜洲之前,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聽見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那輛逆行的車車前蓋被撞變形凹陷隨即報廢。

  兩車相撞橫亙在新利大橋正中央,連帶著後面的車因為天晚又因為毫無征兆,剎車不及造成了個連環車禍。

  他們的車靠在橋邊還算安全,只不過也沒法前行了。

  「這下……人都成泥了吧,還有後面那些,疊羅漢呢這堆了多少車了。」丘斐感嘆的看著那輛車滾滾冒煙的樣子,「嘖」了聲,「就這樣的,有駕照嗎?」

  陸銜洲略一蹙眉:「這種事也指手畫腳。」

  丘斐只是感慨,這才想起來陸銜洲不喜歡別人在背後嚼舌根,忙把手指擱在嘴邊補救:「對不起陸總,我胡亂說的,保證下次不犯了。」

  「嗯。」陸銜洲側頭看了眼車後,一道強光照射過來,丘斐正好也轉頭余光瞥見他的表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按了下去。

  「砰!」

  巨大的撞擊狠狠砸在車尾帶來巨大的聲音,丘斐耳朵都要廢了,嗡嗡的什麼也聽不見,一陣幹嘔瞬間升騰,頭疼欲裂。

  「陸先生!!!!」司機驚叫。

  丘斐一下子反應過來過來,捂著頭去看陸銜洲,他的手背上落了不少車後座的碎玻璃渣,有幾片割傷了手背,更嚴重的其實是他額頭上紅了一大塊。

  「陸總!」

  「沒事。」陸銜洲揉了下額角,依然冷靜但語速有些慢的故作輕松說:「小姑娘,這要是落在你臉上豈不毀容了,扶我起來。」

  丘斐已經急的一頭汗了,抹著眼淚說:「你救我幹嘛啊,我這臉哪有你重要,都是員工救老板,哪有老板救員工的。」

  陸銜洲剛想說話,突然感覺車身顫了下,但後面沒有車輛來,剛才撞了他們的那輛也沒有動過。

  這個震動是……

  「快下車!」





第86章 我要你

  丘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陸銜洲猛地往車門外一推,還沒起來便感覺到腳底哐當一下和震天的爆炸聲。

  橫沖直撞過來的那輛車轟然爆炸,升起沖天的火光,陸銜洲撐著車門下來被這一下震的直接栽倒在地上,丘斐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