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錢 by 花花點點

第一章

　　六十七層總統套房。

　　陸臨與雙手插進褲袋，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墻前。

　　廣闊夜色盡收眼底，可惜這座城市的夜空早就沒有星星。居高臨下望下去，只剩霓虹閃著點點星光，微小車河在夜幕下緩緩流淌。

　　兩下敲門聲響起，肖助理推門進來。

　　「再有十分鐘，該出發了。」

　　頎長的身影未動，只是淡淡問：「給鐘時打過電話？」

　　「是，鐘經理立了軍令狀，請您放心回國。」

　　「嗯。」

　　陸臨與轉身，邊走邊解開襯衫紐扣。

　　肖助理早已從衣櫥中拿出一件白襯衫，和陸臨與身上穿著的並無二致。

　　陸臨與手卻頓了頓，走向衣櫥另一邊，隨手拎出一件白t和休閒外套。

　　肖助理臉上微露驚訝之色。

　　陸臨與慢條斯理地換好衣服，瞥一眼他：「放輕鬆，休假而已。」

　　肖助理頓悟，「是。」

　　緩了緩說：「航班信息已經透露給大小姐。」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拿起外套，「走吧。」

　　*

　　加完班，江茉回到公寓已經快十一點。

　　合租室友蔣文娜正在玄關扭著腰照鏡子。

　　江茉放下手裡的紙袋，坐到換鞋凳上，禮貌詢問：「要不要吃個草莓蛋糕？」

　　「買一送一的吧？不吃，一看就不新鮮。」

　　江茉沒心沒肺地笑笑。

　　蔣文娜塗抹著口紅，瞥一眼她，「你領導給多少錢讓你這麼拼命，連周六晚上也不放過！」

　　「社畜哪有資格說不，我還指望著他給我漲工資呢。」

　　江茉臉上倒是看不出一點疲憊，踩上拖鞋，順手撿起門把手上掉下來的樓盤宣傳單。

　　「想買房？」

　　「當然，不然我996圖什麼？」

　　江茉笑著揚了揚傳單，往裡走，坐進沙發。

　　「每天累死累活只敢買十點鐘的打折面包？存那點錢夠買一個廁所沒？」

　　江茉：「……」

　　蔣文娜轉過身，「我男朋友送的包，好看吧？」

　　江茉剛才進門就注意到了，蔣文娜手上挽著一只某奢牌中古老花，前頭聽她提過兩次想要。

　　盡管她覺得這包和她氣質不合，還是點頭，「和你今天這身衣服挺搭。」

　　蔣文娜心滿意足地笑，瞟她一眼，「要我說，憑你這臉蛋這身材，找個有房有車的本地人簡直小菜一碟。」

　　江茉此刻素著一張臉，穿著再普通不過的黑色職業套裝，那也是實打實的美人，還是那種白白嫩嫩天生尤物型的，身材臉蛋沒一處拉胯。

　　「好好的美人不做，非要做苦哈哈的打工人。」

　　蔣文娜仔仔細細照著鏡子，撇嘴，「要不我幫你介紹個？」

　　江茉立即想起這位室友硬拉她去過的飯局。

　　那些所謂「成功男士」一個個中年油膩套路滿滿，忙說：「免了，我顏控。還不如找個顏好活好的跟我一起苦哈哈。」

　　「顏好活好的要麼在娛樂圈，要麼在富婆圈。」

　　江茉：……

　　是她天真了。

　　「噯，上次那個手裡五套房的王先生還記得吧？人家下個月要結婚了，老婆是剛畢業的美院大學生。」

　　蔣文娜搖頭，「就你死腦筋，人那時候對你獻殷勤你還不搭理。」

　　江茉看著傳單上加紅加粗的首付金額，很敷衍地「哦」了一聲，「那個三十五歲離過四次婚的？」

　　蔣文娜一噎，大概也覺得自己介紹那人不怎麼靠譜，半晌才說：「你不是喜歡隔壁小謝麼，我聽樓道阿姨說他還沒女朋友。」

　　江茉點頭，「小謝不錯，長相帥氣，人也上進。」

　　「小謝顏值沒得說，可惜是個窮學生。不過南陵大學法律系研究生，聽起來也算潛力股。你再不上心，保不準這個也沒了！」

　　蔣文娜一副懶得管你的表情，甩甩新燙的頭髮，挎著小包走了。

　　耳邊終於清凈。

　　江茉解開綁了一天的馬尾，仰臉瞪著天花板，在腦袋裡盤算自己的存款。

　　她南陵大學本科學歷，學的工商管理。聽著高大上，實際就是個萬金油專業，起薪不高。

　　工作兩年摳摳搜搜才存了十萬，再加上大學四年做兼職攢的錢，一共十四萬。後面薪水就算會漲，那也得再存個七八年，才能湊到南陵一套小戶型的首付。

　　她是個務實的人，什麼情啊愛啊沒多少幻想。不過對於婚姻，倒是聽到過一種說法。

　　所謂婚姻，就是兩個志同道合的男女一起合作，實現資源利益最大化。

　　她深以為然。

　　-

　　五分鐘後，江茉拿著一盒草莓小蛋糕來到隔壁。

　　一個白白凈凈長相俊秀的男生打開門，見是她，臉上微微露出些詫異，接著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江茉實在喜歡這類幹幹凈凈的長相，尤其小謝身上還帶著少年氣，完全沒沾染外面那些男人的普信世俗味，活脫脫小奶狗一枚。

　　她笑瞇瞇地看著他，「地鐵裡便利店買的，分你一盒。」

　　「謝謝。」

　　小謝眼睛彎彎，耳朵紅了紅。

　　看看，多乖巧多賞心悅目啊！

　　江茉上揚著嘴角，腳下紋絲不動。

　　小謝：「……要不進來坐坐？」

　　「好啊。」江茉就等這話呢，一步踏進門裡。

　　不動聲色打量一圈，她暗暗點頭。

　　幹凈整潔，和主人一樣。

　　據她觀察，小謝吃穿用度很平常，家境應該算不上多好，她也不算高攀。

　　只是有一點奇怪。

　　這裡的公寓大多是去市區上班的年輕人租住，旁邊步行七八分鐘就是地鐵。像這種兩室一廳的整租下來要5000塊。

　　「怎麼不找個人分擔房租？」她問。

　　小謝指指關著門的主臥，「那間有人住，大廠外派歐洲，一年回不了兩趟。」

　　原來如此，難怪她沒見這裡有第二個人出沒。

　　遲疑片刻，江茉決定速戰速決。

　　「那個，你有沒有女朋友？」

　　小謝拿著蛋糕的手一抖，嘴唇顫動兩下之後搖頭。

　　江茉翹起嘴角，無比自信地撩了把長發，「你覺得我怎麼樣？」

　　她笑容可親，語氣平常，就像在問：「今天天氣如何？」

　　小謝驚愕地看著他，臉上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長長的睫毛覆下，輕輕抖動。

　　見他這反應，江茉心裡已經有七八成把握。

　　做鄰居兩年，雖然大家都忙，但碰面機會不算少。有時在門口碰上一起聊兩句，有時地鐵裡遇見也會一起回家。小謝在面對她和蔣文娜時明顯不同，只要她沖他笑，他就會不自覺臉紅，人也變得無措。

　　就像現在這樣。

　　「如果戀愛順利的話，過兩年我們可以結婚，然後一起在南陵買房，共同還房貸。

　　你放心，我工作很努力，以後薪水肯定會越來越多。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江茉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規劃，微微笑著，安靜地等待。

　　小謝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努力消化剛才聽到的「表白」。

　　良久，他擡起頭，小心翼翼問：「你……是在找隊友？」

　　江茉認真思考兩秒，頗為讚賞地點頭，「你總結很到位。」

　　小謝：「……」

　　他嘴巴張了又合，最後輕輕嘆口氣，「你喜歡我麼，江茉？」

　　「喜歡啊。」

　　小謝搖頭，像一只被調戲的小狗那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你只是像喜歡一個弟弟那樣喜歡我。」

　　「那也是喜歡不是麼？」

　　江茉皺眉，剛要辯解什麼，一聲刺耳的汽車鳴笛聲響起。

　　許是太突然，小謝像是被嚇到，臉色變了變，移開眼。

　　半晌才說：「江茉，你很好。但是我不能，我……不配。」

　　江茉大失所望，人生第一次表白竟然被發好人卡。

　　她吹吹額前的碎發，佯裝輕快地笑笑，「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懂。」

　　小謝見她這樣反而不忍，急急道：「江茉，你很好真的很好，勇敢、樂觀、努力，還那麼漂亮！」

　　江茉認真聽完他列舉的這些優點，竟然覺得自己全都符合。

　　沈思半晌，她虛心請教：「那是為什麼？」

　　小謝一楞，避開她的眼神。

　　看著手中蛋糕上已經不怎麼新鮮的草莓，他輕聲說：「過兩天，我要搬出去了。」

　　江茉愕然，「不至於吧！我這人沒心沒肺，還喜新厭舊，你不用為剛才那事特地搬走。」

　　怕他不信，她上前一步，十分「哥們」地拍了拍他肩膀，「真的，姐姐長這麼大不知道表白過多少個了！」

　　小謝單薄的身體被她拍得晃了晃，嘴邊漾出一絲苦笑，「騙人。」

　　「我比你大，才不是弟弟。」

　　江茉：……

　　小謝慢慢走到陽台，背對著她。

　　忽然指指外面，「江茉你看。」

　　江茉上前兩步，看向窗外。

　　路燈下，一排黑白經濟適用型車裡夾雜著一輛紅色瑪莎拉蒂，在這個打工人的住宅區裡顯得十分顯眼。

　　此時車燈亮著，標志性的三叉戟閃著冰冷光澤。

　　這車江茉以前見過兩次，也是停在差不多位置。

　　有次車窗開著，一只挽起衣袖的手臂擱在窗外，手腕隨意垂下，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煙。

　　她偷偷瞧進窗內，是個長發女人。墨鏡幾乎遮住半張臉，看不出年紀和五官，卻給人感覺又美又酷。

　　江茉不解地看向小謝。

　　「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她給的，包括這的房租。」

　　小謝目光微微閃爍著，臉色有些蒼白，聲音也在發抖。

　　江茉沈浸在某種羨慕嫉妒裡，絲毫沒發現他的異樣。

　　她暗嘆口氣，原來小醜竟是自己。小謝家境這麼好，難怪看不上她。

　　不過他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他媽怎麼也得有五十歲，車裡多半是他姐姐了。

　　「滴滴！」

　　又是兩聲短促鳴笛，劃破剛剛寂靜下來的夜空，惹得小區裡的流浪狗跟著一陣亂吠。

　　江茉皺眉，調侃道：「你姐好像脾氣不大好啊。」

　　心裡卻想，大意了，看來以後找隊友不能光看臉，還得考量對方的大姑姐小姑子。要是碰上個脾氣差還強勢的，得多糟心。

　　小謝欲言又止地看她兩眼，最後只是說：「我得走了，江茉。」

　　說完，拿著那盒草莓蛋糕，頭也不回地離開。

　　江茉瞪著他逃也似的背影，貼心地說：「呃……那什麼，我一會幫你關門。」

　　她聳聳肩，轉回臉又看向窗外。

　　一分鐘後。

　　瑪莎拉蒂的車窗緩緩降下。

　　少年站在車旁，遞上草莓蛋糕。

　　接著，他彎了腰，在女人臉頰乖巧地親吻了下。

　　嘖，多好的姐弟情吶！

　　江茉趴在窗台，一臉羨慕。

　　只見下一秒，少年卑微地矮下身子，雙手捧住女人的臉，深深親吻。

　　嗯？？？

　　江茉張著嘴巴，一臉驚悚。

　　兩三秒之後她回過味來，瞬間覺得自己樸實的心靈受到暴擊。

　　就……她看上的合作夥伴被個開瑪莎拉蒂的富婆給包·養了？！！

第二章

　　惆悵大半夜，江茉開始接受小謝有金主的事實。

　　之後，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買彩票中了頭等獎，第一時間不是去買房，而是刷了輛紅色瑪莎拉蒂。

　　烈日下，敞篷跑車在熱風中疾馳，她揚著下巴不可一世地笑，副駕上坐著一個比小謝好看十倍的男人。

　　那種速度與激情帶來的的快感直擊天靈蓋，爽到她整個人飛起。

　　直到一陣惱人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啪嘰」一聲，從雲端重重摔回現實。

　　跑車不見了，帥哥也沒了，只剩下無情的來電顯示：楊光立。

　　江茉條件反射地心裡一緊，再看屏幕，周日上午十一點，這才放鬆下來。

　　她清清嗓子，「楊總？」

　　「小江，你現在來久匯拿車，去機場接個人。」

　　電話裡頭嘈雜得很，酒杯碰撞，有人大聲談笑，還有人在合唱老掉牙的情歌。

　　江茉皺眉，想說今天是星期天，可還沒等她找個說辭，楊光立一句「抓緊時間」就把電話掛了。

　　徒勞地掙紮五秒鐘，她不敢耽擱，爬起來趕緊洗漱。

　　香車美男夢裡有，而現實只有996，再加隨叫隨到。

　　-

　　江茉到久匯時，楊光立正從裡頭出來，紅光滿面的一看就知道已經喝上了。

　　她這位領導嗜酒如命，大白天的也要喝上兩口。有時出去談客戶，她還得充當司機。

　　「寶貝兒，你先找地方休息，我已經安排人去接了，馬上到。」

　　楊光立講著電話，見到江茉時神情明顯一楞，接著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兒。

　　隨後小聲說：「我這跟客戶談事情呢，乖啊，事情談成了明天帶你逛街去。聽話，拜拜！」

　　江茉聽著感覺不對，存著一絲僥幸問： 「楊總，是要接誰？」

　　楊光立收起手機，走近了上下打量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艷。

　　江茉今天和平時很不一樣。

　　頭髮不是慣常的低馬尾，而是隨意披瀉下來，衣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深色職業褲裝，而是一件白色短外套搭淡紫吊帶長裙，又純又欲。

　　楊光立對著她裙側開叉處瞄了兩眼，笑呵呵地稱讚，「年紀輕輕就是得穿漂亮點，好身材別浪費了！」

　　江茉彎彎唇角，沒接這茬。

　　平時常穿的兩套職業裝昨晚都洗了，楊光立說的急，她沒來得及找衣服，隨手就撈了床頭放著的這身。要知道這身原本打算今天請小謝看電影時穿，如果昨晚表白成功的話。

　　楊光立有點自討沒趣，拿出車鑰匙，「這樣，你去接下艾麗。航班信息我一會發給你。」

　　就離譜！

　　江茉把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為難地笑笑，「楊總，其實我那還有點急事，要不就……」

　　楊光立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一臉嚴肅，「江茉，你以為我禮拜天不在家歇著，上這來吃喝玩樂呢？」

　　江茉想說，我管你是在家歇著還是出來吃喝玩樂，好不容易一天休息你還使喚我給你當司機，接客戶也就算了，竟然是去給你接情人！

　　可這話也只能在心裡說說，除非她不想在常華公司待了。

　　但也不能就這麼白白被壓榨。

　　她嘆口氣，有些蔫蔫地說：「楊總，我有病。」

　　楊光立手裡轉著的車鑰匙「啪」一聲掉地上，瞪著倆綠豆小眼看她。

　　「我胃不舒服有段時間了，昨晚加班沒吃飯，回去又疼了一宿。」

　　江茉眉頭輕輕蹙起，「您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醫院掛號呢，急急忙忙趕過來以為是有重要客戶。」

　　說著，她從包裡翻出一個掛號單，趁著楊光立彎腰撿鑰匙，指著上面，「您看，076號，我現在趕回醫院應該還來得及。」

　　在楊光立剛剛看過一眼後，她很自然地又把紙條給塞進包裡。

　　這其實是兩個月前她去醫院看手臂過敏掛的號，剛才手指遮住的地方寫著：皮膚科。

　　楊光立大概記起昨天下午臨下班叫她寫方案的事，摸摸鼻子打哈哈，「你們這些小姑娘啊，總是嚷嚷著減肥不好好吃飯。」

　　呵！她這個月忙得胸都要縮水了，減的哪門子肥！

　　江茉適時捂住胃部，白皙的小臉上現出一絲虛弱和委屈。

　　這種不同於平日的反差讓楊光立有些憐香惜玉起來，他輕咳一聲，「小江啊，你的努力和辛苦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他指指身後大樓，「裡面是泰合的方總，一直念叨著要和艾麗喝兩杯。」

　　江茉面露不解。

　　楊光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含含糊糊地說： 「以前艾麗和泰合那邊打過交道，方總很……很看重她。」

　　江茉明白過來。和泰合的合作去年就斷了，恐怕那位方總還不知道艾麗已經辭職，私下跟了楊光立。

　　「今天要是這合作談成了，也有你的功勞。小趙過兩天離職，主管位置空出來，我正打算找你聊這個事。」

　　江茉心思微動。

　　她早就對主管位置有意，渴望升職加薪。

　　「這樣，明天你先提交一個申請報告給我，流程還是要走的。」

　　江茉心裡激動得要冒出花兒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半開玩笑，「楊總，您別今天喝高興了明天就不記得這事了。」

　　楊光立立即拍胸脯保證： 「我什麼時候開過空頭支票？」

　　那倒是。江茉心想，楊光立這人毛病不少，但有一點，不畫大餅。

　　她捂著胃部，勉為其難，「那，我再堅持堅持。」

　　-

　　江茉接到艾麗是四十分鐘以後。

　　艾麗見到她有些意外，微點了下頭就高揚起下巴一言不發。

　　這正合江茉的意，她和她不熟，也無意有更多交集。

　　事實上，從見面開始，艾麗的眼睛就躲在墨鏡後面觀察江茉。

　　憑她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江茉是純素顏，粉底沒擦眉毛沒畫。但偏偏唇紅齒白，皮膚水靈，勝過時下各種醫美。尤其那兩彎柳葉眉該死的好看，也不知道是在哪家店做的，十分自然。

　　等上了車，她終於忍不住，「說實話，你挺漂亮的，就甘心做個小策劃，沒日沒夜地寫PPT？」

　　江茉心想，長得漂不漂亮和寫PPT有半毛錢關系？

　　但她確實對「沒日沒夜」很有意見。

　　於是搖頭，「不甘心。」

　　艾麗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嗤笑一聲，摘下墨鏡。

　　江茉咧嘴，「所以我打算買彩票，等著哪天暴富。」

　　一陣沈默。

　　艾麗在盯了江茉的後腦勺足足一分鐘之後又開口，「楊光立對你就沒點表示？」

　　江茉從後視鏡看她一眼。

　　艾麗語氣訕訕，「想也知道，那個色胚。」

　　「所以呢，你拒絕了？」

　　車子慢慢駛出地下停車場，再拐個彎就是路口。

　　紅燈。

　　江茉踩下剎車，扭頭，「我看男人一向看臉。」

　　艾麗見她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不由想起楊光立那張被酒色掏空的嘴臉，再度無言。

　　紅燈閃爍，窗外飄起毛毛雨來。

　　江茉有意提醒，「楊總在久匯，泰合的方總也在。」

　　艾麗睨她一眼，撇嘴，「我知道。」

　　好吧，是她多管閒事了。

　　江茉不再言語，踩下油門。

　　只是沒開出多遠，她感覺有些不對勁。

　　方向盤像是不受控制，一直在向左偏移。

　　好在車速不快，她壓下心頭的慌張，按下雙閃，鬆開油門，盡量保持直線行駛。

　　「發生什麼事？」

　　艾麗也發現車子的異樣，坐直身體驚叫。

　　江茉冷靜地點踩剎車，終於在下一個路口前把車子靠邊停下。

　　感謝楊光立，她大二就考駕照完全是為了多一項求職技能，車技也是工作兩年開這輛銘克練出來的。

　　下車查看，是左前輪爆胎了。

　　她打開後備箱，拿出三角警示牌放在車後一段距離。

　　保險公司派人來怎麼也得一個小時，她想起曾經未雨綢繆認真研究過的換胎視頻，從包裡翻出一根橡皮筋，把頭髮綁起。

　　再看看身上新買已久的白色外套，好不容易趁周末有機會拿出來穿，一會弄臟了要心疼。她果斷脫了，只穿一件細肩帶修身長裙，準備開幹。

　　-

　　四月的天，細雨如絲，整個南陵城像是被籠罩著一層春意。

　　擁堵的車流裡一輛白色勞斯萊斯幻影，車牌五個「7」十分顯眼。

　　陸臨靈單手扶在方向盤上，朱紅色的指甲閃著惑人的光澤。

　　她指尖輕敲，有些不耐煩：「哪那麼多車，剛出來又堵上了！」

　　旁邊的男子恍若未聞，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劃動。

　　半晌聽不到回應，陸臨靈轉臉，「大少爺，我指甲做到一半跑來接你，你就不能把工作放放先聊個兩分鐘？」

　　「說了不用你接。」男子語氣淡淡，眼都未擡。

　　「真是閒的我！」

　　陸臨靈冷笑一聲，按開右邊車窗，想讓他淋雨。

　　旁邊輕飄飄一句：「今天刮北風。」

　　第二句：「開你那邊，說不定能吹點過來。」

　　陸臨靈：……

　　她又不傻！

　　剛想回一句，外頭傳來怪裡怪氣的口哨聲，一聽就不大正經。

　　接著響起三兩起哄的男人笑聲。

　　陸臨靈朝路邊張望，頓時眼睛一亮，「哇哦……這風景不錯！」

　　男子微微擡眉，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陸臨靈搖頭，「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難怪你媽三天兩頭找我打探消息！」

　　想起什麼，她輕咳一聲，「臨與啊，你該不會還是個處吧？」

　　陸臨與微側了臉，看她一眼。

　　陸臨靈脖頸一涼，只覺得他這眼怪滲人的，小心收起八卦心思，「那什麼……姐姐只是關心你。」

　　回應她的只是聲輕嗤。

　　陸臨靈不死心，拿出十二分的關切，「我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她指指路邊，「就這型的，是不是你的菜？」

　　陸臨與很給面子地重新擡頭看了眼。

　　那個女人背對著。

　　十七八度的天氣，勇氣可嘉地穿著件吊帶露背長裙，正彎腰撅著屁股。

　　因這姿勢，臀部被面料緊緊包裹著，顯得渾圓挺翹，裙側開叉更是被這姿勢扯得很開，露出白晃晃的大腿，在這車來車往的機場大道上十分吸睛。

　　旁邊是輛銘克L7豪華版，企事業用車，日常商務接待用。

　　穿著件開叉開到大腿的吊帶裙去見客戶？

　　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第三章

　　陸臨靈：「好看吧？」

　　「還行。」

　　「這叫還行？？皮膚白得反光，腰是腰臀是臀的，完美得像咱爺爺屋裡擺的那件……」

　　「花瓶。」陸臨與淡淡道。

　　陸臨靈語塞。

　　老爺子書房裡擺了不少有年頭的物件。其中有件古董琺瑯彩瓶，顏色潤澤，線條流暢飽滿，瓶身腹部繪了層層疊疊的白色茉莉，明艷中顯出幾分婉麗。她見了喜歡，討要好幾次都沒要到。

　　看來陸少不喜歡這麼打眼出挑的。

　　陸臨靈放棄，獨自欣賞美女。美女似乎遇到麻煩，竭盡全力地想卸下輪胎。

　　「這身材絕了，女人看了都要流口水。」

　　她忍不住感嘆，輕推旁邊的肩膀，「去幫個忙？人開的是銘克。」

　　陸臨與：「售後可以找4s店，或者打電話給保險公司。」

　　「人家可能趕時間。」

　　「不必要的嘗試只是浪費時間。」

　　陸臨靈語塞。

　　她差點忘了，這家夥從高中起就已經是辯論賽的最佳辯手常客。

　　她扯開安全帶，抱起胳膊，「我說陸臨與，生而為人，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

　　陸臨與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般，瞥她一眼，「我怎麼不知道陸大小姐的同情心已經泛濫到這種程度？」

　　陸臨靈：……

　　那確實。想她陸臨靈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從她嘴裡說出「同情心」這三個字確實站不住腳。

　　她靠回座椅上，低頭看著自己新做的美甲，有些不滿意地皺皺眉，「看著怪可憐的。」

　　「你認識她。」這是一個陳述句。

　　要麼說人家是陸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呢，打小就聰明。

　　陸臨靈拉下頭頂的墨鏡，聳聳肩，「算是。」

　　陸臨與收起手機，「好處。」

　　陸臨靈服了，果然天生資本家。

　　她望望不遠處的美女，剛才也就一時興起，現在倒也沒那麼想幫忙了。

　　於是，意興闌珊道：「換輛車？」

　　「成交。」

　　陸臨靈驚訝地張著嘴巴，沒想到他會答應。

　　陸少爺哪是缺車的人？

　　「還有一件，未來兩年不準往我這塞女人。」

　　陸臨靈心虛，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她語重心長，「嬸嬸讓我幫著物色，事關銘克未來的老闆娘，做姐姐的能不上心？」

　　陸臨與薄唇輕撇了下，眼含警告。

　　陸臨靈心裡一驚，知道他不是開玩笑，連忙比個OK的手勢。

　　說也奇怪，她陸臨靈在南陵向來橫著走，卻唯獨有些怵這個小她好幾歲的堂弟。

　　尤其他這次回來將會逐步接手銘克集團，她往後還得靠他吃香喝辣，就更不能得罪了。

　　-

　　江茉現在有些狼狽。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千斤頂倒是能頂起來，螺母也擰開了，但是輪胎就像是被焊死在上面，死活取不下來。

　　換胎視頻她看過不下十遍，每個步驟都記得清清楚楚。up主是個性感美女，踩雙高跟鞋凹著造型就把備胎給換了，怎麼到她這就不行？

　　身上濕了，一半是雨，一半是汗。

　　她撐著膝蓋喘口氣，正猶豫是不是要放棄，某個方向傳來響亮的口哨聲。

　　她轉臉。

　　馬路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排起車陣。一輛簇新的海藍色邁銳寶停在旁邊，車窗開著。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沖她揮手：「哈嘍啊美女！」

　　見她看他，男人更是把頭伸出窗外，流裡流氣地喊：「叫聲哥哥來聽，哥哥幫你搞啊！」

　　邁銳寶後排車窗也跟著降下，響起三三兩兩的哄笑聲。

　　「你TM為了撩妹牛皮吹上天了，你說讓妹子打胎我信說會換胎我絕逼不信！」

　　「嘿，這妞皮膚真白，長得跟電影明星一樣！剛哥別慫啊，給兄弟們來個英雄救美現場直播！」

　　……

　　江茉突然想起剛學車那會聽駕校老教練說過的一個順口溜——「屌絲裝逼有三寶，索8K5邁瑞寶。」

　　還真是。

　　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歪著頭，沖那幾人比了個中指。

　　「靠！」幾個男人瞪著眼罵罵咧咧。

　　車流開始湧動，後面一輛白色勞斯萊斯在不耐煩地按喇叭。

　　邁銳寶慫唧唧地開走了。

　　江茉轉回臉，甩甩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氣。

　　正彎腰漲紅了臉，一把從天而降的黑傘籠罩在上方。

　　「拿著。」

　　低醇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夾雜著細雨一起鉆進江茉的耳朵裡，朦朦朧朧，很不真切。

　　她回過頭，仰起臉。

　　還沒來得及看著人，傘已經「扔」了下來。

　　她下意識接住傘，慢慢站直身體，這才看清。

　　——這一眼，直刻進靈魂裡。

　　那是一個極好看的男人，無論是顏值還是氣度。

　　目測身高在一米八五往上，不長不短的碎發，眉眼淡淡，皮膚白皙，氣質優雅之極。

　　江茉瞬間覺得，昨夜讓她心傷的小謝一點也不香了。

　　這幾秒裡，他並沒看她，手插著兜凝視車子，像在評估車況。

　　江茉知道，會開車的絕大多數沒自己換過輪胎。看他年紀輕輕養尊處優的樣，十有八九是不會的。

　　於是她斷定，這個帥哥只是過來表示關心以及——搭訕。畢竟她大小是個美女，平時出門沒少被陌生人要微信，只是向來禮貌拒絕。

　　如果是這人，她想說：碼在哪？我掃你。

　　於是，她悄悄摸了摸頭髮，整了整肩帶，以示對這場艷遇的尊重。

　　三秒過後，他注意力依舊在車上，微微皺著眉。

　　不想帥哥為難。

　　江茉主動開口：「那個……我打保險公司電話。」

　　許是她聲音太輕，他沒聽見，反倒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定似的，開始慢條斯理卷起衣袖。

　　接著，他彎下腰去，兩手抱住輪胎，試了試力道和角度。

　　江茉舉著傘，面上還算平靜，心裡已經開始風吹麥浪。

　　看看，什麼叫高質量人類？這就是啊。

　　剛才那幾貨跟他一比就是渣渣！

　　這人顏好心正還有真本事，竟真是過來幫忙的！

　　她站在帥哥身後，一臉虔誠地欣賞起來。

　　唔……看不到臉，但是這肩這腰這腿，女媧娘娘捏人時一定嘔心瀝血費盡心思。

　　明明身材看起來瘦削，但用力時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又該死的強壯，叫人忍不住開始想象他衣服下面藏著怎樣一副撩人的身體。

　　這一刻，江茉充分理解到追星女孩們對著愛豆流口水的快樂，並且很想嗷嗷叫幾聲宣泄自己的興奮。

　　她努力控制表情，抿緊嘴巴，生怕一不小心發出斯哈斯哈的響聲。

　　很快，在她的注視下——奇跡般的，她一度以為被焊死的輪胎鬆動了。

　　再一使力，他成功取下輪胎。

　　不僅顏好，活還好。

　　江茉忍不住在心中拍手叫好。

　　他站起身，臉朝她方向微側。

　　江茉暗自鎮定了下，指指車後，「備胎。」

　　不等她舉傘跟著，他已經幾步來到車後，從後備箱裡取出輪胎，一頓有條不紊地操作。

　　江茉默默欣賞他流暢的動作，手臂凸顯的青筋，骨節分明的手，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見色起意。

　　「好了。」

　　他站直身體。

　　江茉還沒看夠，恨不能找根釘子把後輪也給紮破。

　　她眨巴掉睫毛上沾染的潮濕霧氣，竭力淡定地說：「謝謝你。」

　　陸臨與轉身，這才有空看向面前的女人。

　　本以為那樣一個招搖的背影，理所應當有一副濃妝艷抹的臉，眼前這張臉卻脂粉未施。

　　秋水般的雙眸，配上一雙彎彎的細長眉，有種叫人過目不忘的美，與時下被迫見到的各種網紅臉十分不同。

　　陸臨與的視線微微下移。

　　碎花長裙已經半濕，細肩帶的款式，不僅露了半截後背，胸前大片肌膚也裸露在外面。

　　薄薄一層面料因濕了水更是貼合在凹凸有致的身體上，印染的小花濕漉漉的，瀲灩得像是等人采摘。

　　他心想：陸臨靈倒是沒說錯，這個女人身材很好。

　　但也只是個漂亮女人而已，他見過的並不少。

　　微點了下頭，他擡腳要走。

　　「請等一下。」

　　江茉急急叫住他，歉意地笑笑，轉身打開車門。舉著傘，要從車裡拿什麼。

　　陸臨與不得不盯著她的後腦勺。

　　她的腦袋上頂著一個團，大概是胡亂綁的，已經鬆鬆垮垮。更有兩綹，半濕地黏在脖子上，在細瓷般的白嫩肌膚上十分打眼。

　　「咦，怎麼掉下面去了？」

　　江茉自言自語著，息了傘，有些著急地彎下腰，半趴在座椅上去夠。

　　陸臨與眼眸半垂，視線很自然地落在她纖細的腰以及——圓潤挺翹的屁股上。

　　又是這個引人遐想的姿勢。

　　他輕扯嘴角，這種伎倆也不是沒見過。

　　終於，她找著要的東西。

　　倏地轉身。

　　那一小綹濕發上有顆水珠隨之甩落，沿著修長的脖頸，經過嶙峋的鎖骨，慢慢流淌進她胸前隱約的溝壑裡，再看不見。

　　陸臨與的視線快速掠過水珠消失的地方，只覺那裡一片雪白滑膩，活色生香。

　　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面前的女人。

　　「擦擦手吧。」

　　江茉歉意地看著他，幽黑的瞳仁像是籠罩了一層霧氣，紅潤的唇微微開啟著。

　　彎彎的眉卻像是漾著笑，讓她原本偏於明艷的五官減少一些攻擊性，憑添兩分溫柔。

　　他淡淡移開眼，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擦拭雙手。

　　「糟糕……」

　　江茉低低叫了聲。

　　陸臨與視線向下，淺色沖鋒衣下擺處一大塊臟污油印十分顯眼。

　　江茉心中暗喜，「對不起，能加個微信麼？我賠件新的給你。」

　　話剛出，她就瞄見他衣側插袋處的小商標，頓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雨灌得腦袋進水。

　　這個牌子的外套少說也要五位數！！！

　　她顧不得丟臉，沖他笑笑，「還是幹洗費吧，我很窮的。」

　　怕他不信，又補充一句，「這是我老闆的車。」

　　陸臨與無所謂地扯扯嘴角，「不用。」

　　隨即轉身。

　　「等等，你的傘……」

　　江茉楞楞地看著他大步走遠，心裡一陣可惜，竟然沒要到微信。

　　一段距離後，江茉眼睜睜見他脫下那件五位數的外套，隨手團了團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裡。

　　隨後坐進一輛白色勞斯萊斯。

　　跑車轟起油門，發出陣陣聲浪，很快消失不見。

　　江茉輕輕「哇哦」一聲，半是驚嘆半是遺憾。

　　——是她得不到的人呢。

第四章

　　回到車上。

　　江茉擼掉發圈，打開暖風對著自己吹。

　　艾麗見到她落湯雞的樣子多少有些不自在，語氣訕訕，「我不懂車，也不想淋雨。」

　　江茉不討厭說話直接的人，沖她無所謂地笑笑。

　　艾麗不由多看她兩眼。

　　被雨淋濕的皮膚白皙剔透，潮濕的杏眼望人時像在勾人，紅潤的唇嬌艷欲滴，整個人奇異地糅雜了清純與明艷，美得驚心動魄。

　　她心中暗暗稱奇，以前在常華也算和她打過交道，知道是個美女但算不上多打眼。

　　甚至她還跟人私下嘲笑過她那些黑壓壓的西裝和長褲，胸前別朵小白花就能去參加葬禮，自視清高無趣得很。

　　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江茉恐怕是有意為之，省得楊光立動花花腸子。

　　艾麗心思微動，有意說：「到久匯一起喝兩杯，介紹方總給你認識。」

　　江茉忙著拿紙巾吸頭髮上的水。

　　見她不說話，艾麗主動示好，「方亦承你聽說過吧？泰合的小老闆，標準的富二代。」

　　江茉沒搭話，只是敷衍地往後看一眼。

　　艾麗以為她不懂，更加挑明，「人家可比楊光立帥多了，也年輕，重點是沒結婚。」

　　「那你怎麼……」

　　江茉好奇，後半句沒說完。

　　艾麗自嘲地彎彎嘴角，「你以為方亦承真想找我喝酒？不過是為拒絕楊光立隨便找的借口。」

　　也許PanPan她是好意，但江茉並不感興趣，「我不會喝酒，還是算了。」

　　「隨你。」

　　艾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靠回座位，撇嘴，「知道剛才那台勞斯萊斯是誰的麼？」

　　江茉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不知道。」

　　「陸臨靈，南陵最有錢最浪蕩的女人，著名的女海王。」

　　陸臨靈？

　　江茉在心裡輕輕咀嚼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

　　「聽說她愛好很多，最有名的一個就是——收集弟弟。陸中灣知道吧？」

　　「濱江路上那個別墅區？」

　　「嗯，聽說是陸大小姐金屋藏嬌的地方。」

　　江茉終於想起曾經看到過的花邊新聞，問：「銘克公主？」

　　艾麗輕哼一聲，「一出生就是公主，娘家夠牛掰，死了老公照樣浪。三十幾歲的女人，車上永遠坐著二十來歲的弟弟，你說叫不叫人羨慕！」

　　江茉想起早上做的那個暴富夢，還有剛才的「艷遇」。

　　原來真有比小謝好看十倍的男人。

　　可她，卻成不了夢裡的有錢「姐姐」。

　　她擰了擰眉，「剛那人，看著挺精英的，不像是……」

　　艾麗嗤笑，「沒見過世面了吧！知道邀星不？」

　　「那是什麼？」

　　「一個高端會所，富婆們的快樂星球。」

　　艾麗捂嘴笑起來，「那裡面的男人可不像一般會所裡的那些個low貨，拎出來個個出類拔萃，哪個看了都像精英。聽說他們都是有人設的，什麼醫生律師畫家……只要富婆們喜歡的他們都能演。」

　　江茉第一次聽說，震驚不已：「這麼卷？」

　　「給得多呀！要是碰上一個出手大方的，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你沒聽說麼，現在很火的一個流量，當初就是邀星出來的。」

　　艾麗故作神秘，「知道誰捧的麼？」

　　江茉猜：「陸臨靈？」

　　「嘖！」

　　艾麗意味深長地點頭。

　　江茉眼前不由閃現剛才那個男人的模樣，氣質優雅矜貴，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幹那種「服務業」的。

　　可再想想小謝，多單純多可愛的男生啊，還不是……

　　「不過剛那男的是真帥，氣質也絕，說不定真是哪個小明星。不過明星嘛，在資本面前也就是個玩具。」

　　艾麗忍不住一陣感慨，繼而想起自己的處境，心中頓時索然無味。

　　「今天不想喝酒，送我回亭湖花苑吧。」

　　-

　　接人接了個寂寞，送完艾麗，江茉把車開回久匯。

　　這一路空調吹著，身上竟也幹了。

　　她解開安全帶，發微信給楊光立：艾麗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楊光立電話立即打過來。

　　語氣火急火燎，「江茉，你上來一趟，5302。」

　　江茉提醒他，「楊總，你知道我不會喝酒。」

　　「放心，不是讓你喝酒。以後升主管，泰合那邊你總要接手。」

　　楊光立壓著聲音，不知道在哪裡打的電話。

　　江茉沒法，只能應允。

　　南陵的娛樂會所，要數久匯名氣最大，消費有門檻，且沒有天花板。

　　江茉來過兩次。走過富麗堂皇的大廳和藝術感十足的走廊，她推開包廂門。

　　裡面光影晃蕩，大屏幕上放著歌，卻不見人唱。

　　楊光立的臉前一刻還陰雲密布，此刻眼睛一亮，向她招手，「江茉，快過來！」

　　等她走近了，轉臉熱情地對沙發中間坐著的男人介紹：「江茉，我們市場部的大美女！」

　　男人身邊坐著的小妹妹很有眼色地起身，讓出位置。

　　楊光立示意江茉，「這是方總，泰合這次在南陵有大項目，方總接下來也會常駐這邊。」

　　方亦承手裡捏著煙，就著旁邊的火機點燃，打量面前的女人。

　　不同於時下興起的「白幼瘦」，她看起來倒有些人間富貴花的意思。

　　當然不是胖。實際上她一點也不胖，身形纖細，但是該豐滿的地方豐滿，曲線十分美好。

　　江茉也在觀察方亦承，心中嘖嘖稱奇。

　　不同於尋常老總們西裝革履的穿著，這位方總竟是個時尚「弄潮兒」。

　　棕色系的格子夾克搭配軍綠色休閒長褲，腳上踩著一雙磨砂質地的淺棕工裝靴。若不是楊光立剛才介紹，她會以為這裡坐著一位時尚穿搭博主。

　　不過艾麗真沒說假話。這個方亦承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皮膚偏小麥色，再結合高大健碩的身材可以判斷，是個熱愛戶外運動和健身的人。

　　確實稱得上年輕帥氣。

　　但以江茉的審美來說，勞斯萊斯上那位玉面小哥哥還是甩方公子兩條街。

　　她彎彎唇角，「您好，方總。我是常華市場部的江茉，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方亦承點頭，示意她坐。

　　待她坐下，才道：「江小姐言重了，指不指教的還說不定。」

　　這話說的可就模棱兩可了。

　　江茉朝楊光立望去。

　　果然，楊光立避開她的眼神，幹笑兩聲，「方總，我們江茉可是對您仰慕已久，一直期待能和泰合合作。」

　　江茉聽明白了，心中有些惱火。

　　這八字沒一撇呢，楊光立把她誆上來沖鋒陷陣。楊光立自然不是一個人，包廂裡還坐著幾位同事，其中兩個是公關。

　　按照慣例，正經談生意場合，楊光立會帶她。像這種陪喝陪玩的應酬，她一向能避就避，楊光立倒也沒怎麼為難她。

　　看樣子，今天這位方總有些難搞。負責公關的兩位美女沒搞定，楊光立不惜拿艾麗出來「獻祭」，誰知艾麗臨陣脫逃，他最後把腦筋動到她頭上。

　　思考間，楊光立催促，「江茉，你給方總講講我們新的方案。」

　　在這？

　　江茉抿抿嘴角，看向方亦承。

　　像在詢問：您要聽嗎？您要聽的話我就講。

　　方亦承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他今天過來，是為另一個局。只不過攢局那人臨時改時間導致他來早了，正要走好巧不巧被在這跟人喝酒的楊光立撞見，只好賣他一個面子。

　　他翻轉著手機，笑道：「不急，來日方長。」

　　江茉早就注意到他手裡抓著手機，不時看兩眼，像在等什麼重要信息。而且他獨自一人，沒帶任何下屬。看這情形，顯然不是來談生意的。

　　她索性站起身，「那行，我唱歌去。」

　　方亦承一楞，倒是有些意外。

　　楊光立見狀，有些著急，拼命給她使眼色，「江茉，你邀請方總合唱一首。我聽說方總的唱功一流，不比專業歌手差。」

　　這邊，同事張文紋已經按下江茉肩膀，笑著說：「方總想唱什麼？我來點。」

　　江茉皺了皺眉。

　　方亦承懶淡地吸了口煙，無可無不可地說：「私奔到月球。」

　　江茉轉臉，沒以為他真要唱。

　　方亦承把燃了一半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裡，接了旁人遞過來的麥。

　　見她看過來，問：「不會？」

　　江茉：「……會的。」

　　包裡手機嗡嗡，她拿出來一看。

　　楊光立：拿下方亦承，你就是我祖宗。

　　江茉心中冷笑，楊光立今天怎麼看怎麼像個拉皮條的。

　　但是來都來了，唱首歌還能應付。

　　這時，方亦承手機響。

　　他接起，一個略顯高亢的男人聲音響起：

　　「臥槽！方亦承你這是在哪，已經浪上了？」

　　方亦承輕哼，「我可沒你那閒工夫到處浪，5302談點事。」

　　江茉注意到他把屏幕往她這邊晃了晃。

　　她很自然地瞄一眼，是個花裡胡哨的精神小夥，頭頂染了一撮紅毛。

　　「哎哎手機別動，剛你旁邊是不是有個美女……」

　　「行了，一會過去找你們。」

　　方亦承掐斷視頻。

　　《私奔到月球》的旋律也開始響起。

　　方亦承拿起麥，盯著屏幕上的畫面，穩穩進入第一句。【看小說公眾號：扣扣子推文】

　　意外的好聽。

　　江茉原以為楊光立是恭維話，此時再看這位方公子，神情漸漸投入，眉目間甚至壓抑著一種難言的情緒，早沒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第二段是女聲。

　　江茉唱的雖然不如他專業，但勝在聲音輕柔歡快，很符合這歌的氣氛。

　　包廂內安靜下來，只余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的歌聲。

　　間隙，有服務生敲門進來送果盤和酒。

　　隨之走廊傳來一陣嘈雜聲，像是呼朋引伴一大幫子人。

　　「楊禹，剛方亦承不是說在5302？我瞧一眼。」

　　「你還真信？我敢打賭他今天就不在南陵。」

　　「他沒那麼慫！我賭他在，輸的人今天買單。」

　　「沒問題。」

　　……

　　敞開的門裡，是男女聲合唱：

　　「一二三，牽著手，

　　四五六，擡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我去！楊禹你輸了！方亦承真在這，都要跟人私奔了！」

　　「草，我只聽他和那一位合唱過。」

　　江茉一心二用，唱著歌，朝門外望去。

　　還真是楊禹。

　　常華另一位小老闆，楊光立同父異母的弟弟。公司盛傳，楊禹母親去世之後楊光立他媽很快小三上位。兄弟倆明爭暗鬥多年，將來誰掌權常華還說不準。

　　她瞄一眼左手邊，楊光立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泰合之前一直盤踞北方，從沒涉足南陵。

　　要是楊光立早知道楊禹和方亦承有私交，就斷不會有今天這個局了。

　　這時，一個紅毛探頭往裡看，環視一圈後，目光在江茉臉上審視半天。

　　隨後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方亦承，趕緊的！臨靈姐讓你把女朋友帶上。」

　　接著，江茉就見到一個身材高挑十分亮眼的女人，從門外一閃而過。

　　短發，皮衣，長靴。

　　剛那紅毛叫她「臨靈姐」。

　　是艾麗說的陸臨靈？

　　那……

　　江茉緊盯著門外。

　　果然，幾秒之後有一個頎長的身影慢慢走過。

　　沒了外套，他只著一件白色短袖，手隨意抄在黑色褲兜裡，姿態散漫，少年感十足。

　　這樣一看，是比陸臨靈年輕不少，說不定比自己還小。

　　許是感覺到旁人的注視，他朝門裡看了一眼，表情漫不經心，周身有種難言的矜貴之氣。

　　江茉心中稱奇，信了艾麗的話。他必定學了專門的「課程」，才練就這身優雅氣度，以及表情管理。

　　這一刻，她心裡不知怎麼就嫉妒起陸臨靈，並且起了一個十分荒謬的念頭：

　　——等她有錢了一定要去泡他。

　　這輩子不聽他叫聲「姐姐」就算白活！

第五章

　　一曲唱畢，稀稀拉拉幾個掌聲，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主要是楊光立臉色不好看，張文紋她們也就不敢嘻嘻哈哈。

　　江茉倒是想好了，今天和泰合的合作泡湯，自己升職加薪是不可能了，弄不好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得看楊光立臉色。看臉色她能忍，主要是沒錢途，那還不如換工作。

　　這麼一想，她很快釋然，並且感覺到饑腸轆轆。從早晨到現在她還沒吃過一點東西。

　　桌上喝的她不敢碰，好在服務員剛剛送來一盤水果，還沒人動過。她悄悄把果盤扒拉到自己面前，悶頭吃起來。

　　楊光立現在很郁悶。

　　今天這局算是白弄了。方亦承明明和楊禹有交情，卻只字不提，任他在這唱半天的獨角戲。他心裡氣得牙癢癢，可也不敢真的得罪這位公子哥。

　　躊躇再三之後，他幹笑兩聲裝作不經意地問：「原來方總和我們家楊禹認識？」

　　「校友。」

　　方亦承抿下一口酒，玩世不恭的臉上露出些許疑惑，「楊總和他是？」

　　楊光立咬牙，「我是他大哥。」

　　方亦承這才一副恍然的表情，笑笑，「我倒沒聽他提起過。」

　　楊光立臉上鬆垮的皮肉一陣哆嗦，真是啞巴吃黃連。

　　江茉叉起一塊哈密瓜，心想這方公子真不是好相與的，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自己摘幹凈，還沒一點不好意思。

　　這裡當然沒人信他會真不知道楊家兩兄弟的關系，剛才不過是睜眼說瞎話。

　　氣氛降至冰點，只剩液晶屏上女歌手在有氣無力唱著歌。

　　某個停頓的間隙，還有叉子不小心劃在盤子上的「吱嘎」聲。聲音其實很小，但正是大家幹瞪眼沒事幹的時候。

　　江茉眼睛微擡，就見楊光立一臉陰郁地盯著她，張文紋幾個也是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余光掃到旁邊。方亦承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已經亮了好幾回，他撈起手機卻沒點開，腿倒是動了動，大有下一秒就要走人的態勢。

　　江茉從小野蠻生長至今，鍛煉出一個能力，說好聽點就是心理素質好，難聽點就是沒皮沒臉。

　　她不慌不忙咽下最後一塊瓜，抽了張紙巾擦擦嘴，笑著問道：「方總，現在有興趣聽我說說策劃方案？」

　　方亦承轉臉，微微訝異之後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也好。」

　　於是，接下來十分鐘就聽江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為表認真，她甚至找出手機裡存著的ppt，加以輔助展示。

　　方亦承很給面子地聽著，臉上並沒什麼表情。

　　江茉不傻，當然不指望講個ppt就能促成合作，不過是為了在楊光立面前有所交代。

　　等結束時，方亦承問：「你做的？」

　　江茉點頭，這是昨晚加班的成果。

　　「不錯。」聽起來倒不像是敷衍。

　　楊光立一直盯著方亦承的反應，再看巧笑如嫣的江茉，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他看一眼時間，笑著說：「方總，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江茉和你詳細說說。頂樓的風景就很好，牛排也沒得說。」

　　方亦承輕哂，轉臉瞥向江茉。

　　江茉剛從楊光立那收回眼，那眼神可說不上多溫順。見他看過來，彎彎嘴角頷首，「如果方總沒有別的安排的話。」

　　方亦承心中好笑，心想這女孩表面看著笑臉迎人，實際怕是個有脾氣的。

　　他看一眼手機，再看向楊光立，略略有些為難地說：「楊總，實不相瞞，我們和銘克已經有過接觸。」

　　楊光立先是一驚，片刻之後面露懷疑，「方總這是誆我呢，銘克什麼時候涉及這類業務了？」

　　「楊總消息滯後了吧，銘克近期會有新的人事變動，新上任這位可是剛剛在海外收購了星途。」

　　楊光立臉上又驚又疑，心裡更是涼了半截。常華雖然是老牌企業，實力不容小覷，但近年發展勢頭並不好，如今和銘克這種國際巨鱷相比，已經不是一個級別。

　　方亦承點到為止，手機放進兜裡，起身之余轉臉道：「江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江茉心裡提防，臉上不失禮貌地笑，「方總請說。」

　　「一會有個私人局需要攜伴參加，能不能請江小姐做我的女伴？」

　　江茉眉頭微擰，這顯然不合適。

　　見她要拒絕，方亦承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愉，只是看了眼楊光立，「泰合接下來在星光城另有一個新項目，如果……」

　　楊光立那邊立即死灰覆燃，搶先道，「沒問題方總，我們江茉最樂於助人了。」

　　說完拼命遞眼色給江茉。

　　江茉心中不喜，在心裡把這兩人一起給罵了。她知道今天若是不答應，楊光立那邊肯定過不去。如果答應，他許諾的主管位置……

　　她思索兩秒，問：「方總能否告知是什麼樣的局？」

　　方亦承：「只是朋友之間的聚會，攢局那位臨時要求大家攜伴。」

　　江茉看他神色還算坦蕩，點頭，「只是有一點。」

　　方亦承見她神色鄭重，微微挑眉。

　　「我滴酒不沾，若是喝酒會嚴重過敏，還請方總見諒。」

　　方亦承心中有些不以為意，卻還是點頭，「知道了。」

　　*

　　另一個局就在同樓層隔得不遠。

　　包廂門被推開時，裡面的歡聲笑語明顯靜了靜。

　　還是那個紅毛率先打破沈默，用著誇張的聲調：「你完了方亦承，臨靈姐的局你也敢遲到。」

　　方亦承譏誚地撇了下嘴角，往門裡某個方向瞟了一眼，無所謂道：「我認罰。」

　　隨後，十分紳士地側了身，請江茉先進。

　　江茉微微頷首，行走間帶著淡淡的微笑，很自然地朝包廂內掃視一圈。

　　包廂很大，是個套間，裡面大概還有餐廳和會議室。十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坐著，大概一半男一半女。

　　江茉心想，這局鐵定是看顏值的，男的帥女的靚，尤其在半明不亮的燈光烘托下像加了一層濾鏡，個頂個的漂亮。

　　但，誰也比不過角落裡坐著的那位。

　　他歪歪靠在沙發上，眉眼低垂，手裡捏著只盛了透明液體的玻璃杯，另一只手隨意搭在沙發扶手上。

　　楊禹坐在他旁邊，朝這邊看了一眼之後傾身跟他說著什麼。

　　不知是什麼有趣的話題，他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在笑。

　　江茉驚為天人，他氣質偏冷，笑起來卻是人間失色。

　　她忍不住在心中喟嘆，這張臉簡直太殺她了。

　　「方亦承，不介紹下？」

　　一個清朗的女人聲音在長沙發中心位置響起。

　　包廂內瞬時寂靜下來。

　　江茉心思一動，目光移向前方。

　　毫無疑問，這就是陸臨靈了。

　　她全身穿黑，黑色皮衣，黑色長褲，黑茶色短發，長度只及下巴，一側撩向耳後，一側隨意垂著，眉眼精致，紅唇惹眼。

　　是個足夠美麗耀眼的女人。

　　江茉感覺她的目光在自己臉上停留了很久，有探究，有懷疑，但算不上敵意。

　　她主動頷首微笑。

　　陸臨靈也笑了笑，朝旁邊讚許道，「方亦承這回眼光不錯。」

　　旁邊是個穿綠色連衣裙綁公主頭的年輕女孩，意味深長地打量她兩眼之後，點頭，「我也覺著是。」

　　坐在另一邊的紅毛笑嘻嘻，「上回那個沒處幾天吧，方亦承這回甩人夠快的。」

　　紅毛旁邊露了半個胸脯的網紅臉小美女掩嘴笑了笑，身體往他身上依了依。

　　陸臨靈不鹹不淡地往旁邊掃了眼。

　　紅毛忙把小美女拽一邊去了。

　　方亦承上前和江茉站一起，沈聲道：「這是江茉。」

　　竟沒有解釋兩人的關系，任旁人誤解。

　　江茉倒也無所謂，自己就是個臨時抓來的工具人，讓方公子欠她個人情恐怕還是她賺了。

　　陸臨靈笑問：「哪個茉？」

　　方亦承面色怔楞了下。

　　「茉莉的茉。」江茉很自然地說。

　　「咦，裙子上的不就是？」

　　「有紫色茉莉？我只見過白的。」

　　「有首歌是怎麼唱來著，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方亦承唱歌好聽，一會就給咱們來這首。」

　　「這哪是唱給咱們聽的，必須對著人姑娘一人唱！」

　　……

　　江茉聽著別人的調侃，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余光注意著某個角落。

　　那人像是毫不關心這裡的一切，甚至已經慵懶地伸長了腿，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她想起艾麗說的那個邀星，他大概走的是「養尊處優貴公子」人設，所以才能在這一群富二代裡毫不突兀，甚至讓人覺得他是裡面最富最貴的那個。

　　「肚子餓了，吃飯吧。」

　　陸臨靈突然發話，聲音聽著有點發沈。

　　大家起身，唯獨半躺著的那個。

　　奇的是，眾人也不急著移步，依舊站著似在等什麼。

　　不一會，有幾許困倦的聲音傳來，「我躺會，你們吃。」

　　陸臨靈走過去瞧了眼，溫聲勸，「吃點東西再睡好了。」

　　那處已經沒言語。

　　陸臨靈心忖，聽肖助理說他已經連著十幾天緊鑼密鼓處理海外事務，這剛回來又被她拉來飯局，能出現在這已經是給足大家面子。

　　她也不敢再勸，於是對著眾人，「行了，咱們吃咱們的，一會吃完了唱歌。」

　　眾人忙附和。

　　於是，十幾號人移步到裡間餐廳。

　　江茉回頭看一眼已經躺平的那位，心中震驚——陸臨靈可真縱容他！

　　轉念一想，若是換了她也一樣。這麼好看的皮囊，可不是得捧著，寵著。

第六章

　　大家隨意落座。

　　江茉右邊是方亦承，對面是楊禹。

　　她微微頷首，打聲招呼，「楊總。」

　　她並不確定楊禹是不是認識她，常華很大，她只是普通員工，他倆碰面機會並不多。

　　楊禹笑著點了下頭，看向方亦承，「你行啊，挖墻角挖到常華來了。」

　　眾人驚訝，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

　　有人打趣道，「南陵總共就這麼大，這樣的美女可沒幾個。」

　　「楊禹你虧了，肥水流到外人田。」

　　楊禹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要不怎麼說還是咱們方公子厲害呢。」

　　方亦承只是笑而不語。

　　江茉也稱職地做個工具人。

　　菜應該是事先就已點好，很快上齊。

　　道道精美，色澤誘人。

　　江茉正餓著，心想，吃了這頓飯也算來值了。

　　紅毛喝了點酒，笑嘻嘻地問：「靈姐，最近怎麼沒見那個一說話就臉紅的小謝弟弟了？」

　　小謝弟弟？

　　江茉一怔，不會這麼巧吧？

　　她迅速否定自己的猜想，南陵這麼大，姓謝的多了去了，而且瑪莎拉蒂上那位富婆是個長發女人。

　　她正胡思亂想，就見陸臨靈指指外間，滿不在乎地笑，「臨與不是在麼，我還要什麼別的弟弟！」

　　「哈哈哈那倒是，那些弟弟哪能和臨與比！」大家紛紛附和。

　　江茉心想，原來他姓林啊，叫林宇？總不會是下雨的「雨」。

　　顯而易見，那麼多「弟弟」裡，陸臨靈最喜歡他，不僅親自去機場接，還叫了一群人給他接風。

　　紅毛看來和陸臨靈關系最近，這時又起哄，「剛剛誰說認罰來著？」

　　方亦承輕哼一聲，「尹寶玉，你吃飽了撐的？？」

　　江茉倏地從碗中擡頭，十分詫異這紅毛如此聒噪卻有個如此「別致」的名字，心中有些好笑。而且這名字一聽就是家裡寵著慣著當寶貝養的，難怪行為囂張說話肆無忌憚。

　　尹寶玉注意到她的表情，竟然臉一紅，「老子明天一早就去改名字，以後誰再叫這個名字我跟他沒完！」

　　說著直接給方亦承倒上滿滿一杯酒，「我比你小，我先幹了。」

　　方亦承坐那不動，靜靜看他喝完，冷笑著。

　　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尹少爺今天是抽的哪門子風，偏要跟方亦承過不去。

　　「行了小尹，誰還少喝那兩杯酒了！」

　　楊禹出聲解圍。

　　尹寶玉有些不服氣地嚷嚷，「是他自己說認罰，誰還能強迫得了他。再說了，他往後常駐南陵，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撈錢，還不興和大家喝幾杯了！」

　　「小尹這話說的倒沒錯。」

　　一直沒說話的陸臨靈悠悠然放下筷子，懶懶道：「本來這局是因為臨與，不如現在改成給方亦承接風，歡迎他來南陵大展拳腳。也不用三杯兩杯了，就這桌每人一杯來一圈。」

　　她環視一周，目光最後落在江茉身上。

　　見她只顧埋頭吃菜，不由轉臉對方亦承笑，「叫你女朋友也跟著一起吧，正好跟大家認識認識。」

　　在座的都有點楞住。

　　他們這群人裡，不管是財力還是家族底蘊，陸家在南陵的影響力都是別家比不了的。

　　而陸臨靈呢，他們這群人裡的大姐大，陸家「臨」字輩唯一的女孩，打小就受寵，人稱「銘克公主」。到目前為止，她唯一受過的打擊大概就是在二十七歲那年死了老公，也許壓根就不是打擊，因為她照樣吃喝玩樂，甚至比從前玩的更瘋。

　　往常這樣的聚會也不少，各自身邊的伴換了又換並沒人在意。陸臨靈一向眼高於頂，從沒聽她說讓哪個主動來跟大家認識。也不知道今天是因為方亦承的面子，還是她單純看這個江茉順眼。

　　這其中，就屬楊禹想得最多。他一向看不上楊光立，連帶著對他身邊的人也沒什麼好印象。這也不能怪他偏見，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大哥嗜酒玩女人通通不在話下，前後有好幾個女下屬跟他不清不楚。

　　不過這個江茉，他雖只打過兩次照面，卻有點印象。因為楊光立手下的女職員通常有兩種，一種相貌平平本分幹事，一種花枝招展歪門邪道。她兩種都不屬於，漂亮是漂亮但穿著一本正經，言行也很本分，臉上就差寫著一行字：「我是一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

　　現在看來，恐怕這姑娘眼光高著呢，也不知道是怎麼和方亦承勾搭上的。

　　江茉抿嘴笑笑，低頭吃菜。

　　陸臨靈剛才那話是沖方亦承說的，她不會傻得主動去接。

　　可等了半晌，方亦承也沒接話。

　　眼看著陸臨靈臉色有些不好看，江茉悄悄瞥一眼旁邊，就見方亦承沈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心中暗暗奇怪。

　　空氣靜默了好幾秒，有人輕咳一聲，怪聲怪調地打破沈默：「那誰？小水仙還是小茉莉來著？」

　　江茉一楞，緩緩擡起頭。

　　就見紅毛正指著她，裝模作樣苦著一張臉似在想她叫什麼名，眼神可算不上多友好。

　　神特麼水仙小茉莉！

　　江茉心嘆晦氣，也不知道方亦承哪得罪了這個寶貝尹少爺，連帶著遷怒到她身上。

　　她淺淺笑著，歪了一張臉，水霧一般的眸子裡帶著兩分疑惑，「叫我嗎？小尹……呃……小寶弟弟？」

　　「草！」旁邊有人悶笑一聲。

　　接著，是三兩憋不住的低咳聲。

　　江茉不知道，和尹寶玉一塊長大的可都知道，尹家老太太慣他慣得緊，還真就一天天小寶長小寶短的。尹少不知道多少次叫囂著要去改名，老太太死活不同意。

　　尹寶玉剜了那人一眼，轉回臉瞪著江茉，一頭紅毛感覺下一秒就要燒起來，原本白生生的俊俏小臉更是紅得像猴屁股一樣。

　　「誰……誰特麼讓你叫我弟弟了？」

　　江茉心裡樂了，十分淡定地看他，「你多大？」

　　「二……二十二。」

　　「哦，我比你大。」

　　尹寶玉張了張嘴，對著那樣一張俏生生帶著明媚笑意的臉竟說不出話。

　　可到底不符合他一貫跋扈的性子，他撇開眼又不甘心地重新瞪過來，惡狠狠地卻有些底氣不足，「別給我轉移話題，靈姐叫你喝酒呢！」

　　江茉心裡好笑，原來這小少爺是個紙老虎。

　　她轉了臉，果然見陸臨靈一雙美目正注視著她，臉上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她心裡犯難，硬著頭皮想著怎麼推辭。

　　正要說話，方亦承先她一步站起身，「她不會喝酒。」

　　桌上靜了靜，氣氛變得詭異。

　　陸靈臨看著方亦承半晌沒說話，最後輕描淡寫一句，「行啊，你替她喝。」

　　尹寶玉陰陽怪氣，「正好讓我們見識一下承哥的真實酒量！」

　　他故意瞟一眼江茉，朝方亦承晃了晃空杯，「該你了。」

　　方亦承沈著臉，也不多話，沖他端了酒杯，頭一仰，亮杯底。不等小少爺什麼反應，接著噸噸噸，依次沖著左邊三人又是三杯下肚。

　　「好！」尹寶玉忍不住叫好，「我承哥就是爽快！」

　　江茉默默看著方亦承，慶幸之余又有些同情，沒想到方公子還挺講信用。不過，這一圈打下來恐怕夠嗆。

　　陸臨靈還真心狠，要是外面沙發上那人，她一定不舍得讓他這麼喝。

　　陸臨靈瞥見她臉上的神情，卻誤會了，嘴邊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心疼了？」

　　哈？

　　心疼方亦承這種有錢人？那還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了。

　　江茉正正神色，「陸小姐，實在抱歉，我喝酒會過敏。」

　　尹寶玉誇張地大笑一聲，「這麼老土的借口也值得拿出來說。」

　　他瞄見陸臨靈沈下來的神色，咧咧嘴勸江茉，「不就喝點酒嘛，只跟臨靈姐喝一杯也成啊！」

　　「就是，太不給臨靈姐面子了。」他邊上的小女友撅著嘴小聲嘀咕，眼睛裡透著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尹寶玉一個斜眼瞪過去，「有你什麼事，吃你的飯！」

　　陸臨靈把玩著酒杯，「江茉，問你話呢？」

　　江茉裝傻，「啊？」

　　陸臨靈面色冷了冷，輕笑，「做人女朋友的，就這麼看著一點不心疼？」

　　江茉心想，那還不是你讓他喝的？

　　不過，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她看向對面，楊禹一臉諱莫如深，見她看過去竟低了頭只顧和身邊女伴說悄悄話，旁人也是聊天的聊天吃飯的吃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看來看去只有尹寶玉一人明目張膽看戲。

　　她再瞧瞧一聲不吭已經喝了小半圈的方亦承，猛地靈光一閃，猜到某種可能。

　　這就是富婆的快樂嗎？一邊慣著外面那位，一邊又死死拿捏住方公子。

　　她嘆口氣，有些勉為其難，「陸小姐，那你就心疼心疼他，別再讓他喝了吧！」

　　「咳」，不知道是誰，一口菜嗆著。

　　陸臨靈神色微變，繼而眼神一轉，托著腮幫子笑，「哪輪得著我心疼，方亦承酒量好著呢。」

　　方亦承正倒第八杯酒，聽見這話朝她看了眼，喝的更猛了。

　　終於到了一圈最後一個人。

　　方亦承捏著滿得快溢出來的杯子直直盯著陸臨靈，那眼神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旁人這時候都不說話了，就連尹少爺也乖乖坐著不敢再鬧騰。

　　江茉眨巴兩下眼睛，繼續低頭吃菜，不想惹火燒身。

　　方亦承卻不這麼想，突然轉臉無比親昵地叫了聲——

　　「茉兒。」

　　桌上鴉雀無聲。

　　江茉一抖，夾著的一顆珍珠丸子「咕咚」一聲，滾落在桌上。

　　擡頭就見方公子正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陸臨靈冷笑著看著她，一桌子人都在看著她。

　　她心叫救命，果然飯不是白吃的……

第七章

　　江茉硬著頭皮迎上方公子的深情眼。

　　方亦承看著江茉，滿臉潮紅，就連眼睛也是紅通通的。

　　盯著她：「我酒量不好。但為了你，舍命。」

　　江茉心裡哆嗦，方公子瘋了！

　　再一想，這話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方亦承不等她的反應，轉臉死死看著對面。

　　「我幹了，你隨意。」

　　說完，一口飲盡杯中液體。

　　陸臨靈並沒拿酒杯，表情冷漠地坐那。

　　就這麼看他喝完最後一杯酒，輕笑了聲，「方亦承，你可真能耐啊！」

　　「你不高興麼？我聽你的，全都喝了。」

　　江茉聽著方亦承的聲音感覺他快要哭了一樣，正唏噓，就見他人一歪，往旁邊栽去。

　　「哎呦我去！」

　　尹寶玉眼疾手快，伸手撈他，卻背不住方亦承人高馬大，悶哼一聲，被壓著一起坐到地上。

　　「我說方亦承，你是存心的不？」

　　尹寶玉苦著臉揉著腰，趁著別人來扶，拿出手機，調整角度。

　　楊禹皺眉，「還不消停？」

　　尹寶玉笑嘻嘻，「頭一次見我承哥醉成這樣，拍照留個紀念，以供日後欣賞。」

　　楊禹低聲提醒，「小心倆人秋後算賬。」

　　尹寶玉一楞，偷偷看向陸臨靈，就見她面色如常地坐在那，時不時瞥兩眼這裡，那眼神又熱又冷叫人滲得慌。

　　再想想方亦承那小肚雞腸的性子和練的一身腱子肉，他一激靈，忙收起手機拉著剛認識沒兩天的小女友就要溜。

　　「幹嘛呢就走？」陸臨靈沒好氣地叫住他。

　　尹寶玉心虛，「哪能啊，姐的局我肯定要玩盡興，一會不是要唱歌麼，我再去開個包廂。」

　　陸臨靈臉色緩和了點，「嗯，還是你想的周到，就別在這吵臨與休息了，他脾氣不好。」

　　尹寶玉心想，那位他還真沒見過發脾氣，可打心眼裡覺得惹不起。

　　今天這樣的局，沒想到他真會來，於是大家也就收斂著吃個飯唱唱歌，要在平日，早玩出各種花樣。

　　他嘿嘿笑問：「與哥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陸臨靈瞧見他嬉皮笑臉的樣，輕哼一聲，「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小子又打什麼主意呢？」

　　尹寶玉撓撓頭，「與哥陸中灣的房子不是在裝修嗎？我費了不少心思搞來一座假山，名家設計，頂級太湖石的，與哥要是喜歡我明天親自給送過去放庭院裡。」

　　在座其他人聽了這話，紛紛在心裡罵尹寶玉，這麼重要的消息竟然不給他們透露。

　　一個個爭先恐後：

　　「對對對，臨與還缺什麼？姐你快跟咱們說說，咱們一定給他辦到。」

　　「我那有一整套紫檀木雕的小玩意，總共十八件，擺在書房最合適，要不我現在就讓人送過去。」

　　「多媒體還沒裝吧？我給弄一套最頂級的，保證視聽無敵享受。」

　　……

　　陸臨靈摸著腦袋瓜子叫暫停。

　　掃了他們一眼，「得了吧，我親自找人畫的設計圖他都沒看上。再說了，他難得清閒兩天，房子也早布置好了，你們就別添亂。」

　　眾人訕訕，想送禮都送不出去。

　　他們這群人裡，哪個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要說在南陵還有羨慕嫉妒的人，那就是陸臨與了。

　　想當初，他們一邊忙著修學分一邊吹牛皮時，陸臨與作為「別人家的孩子」已經跳級完成學業，留在海外開疆擴土。

　　當他們忙著換車換女人時，陸臨與已經把銘克的海外業務拓展一百倍不止，讓銘克在海外聲名大噪。據小道消息說，他這次更是一手操控吞並了赫赫有名的星途汽車，帶了最先進的研發技術和團隊回來。

　　前不久，銘克董事長陸成章曾在媒體采訪中透露有意退居二線。不出意外，陸臨與將會成為銘克集團下一任領導者，而他今年不過才28歲。

　　恁是這些人平時眼高於頂，也不得不服。

　　江茉哪知道這些，看著這場面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陸臨靈是有多寵外面那位啊，連帶著這些富二代們都上趕著捧他。

　　*

　　片刻之後，陸臨靈把尹寶玉打發走。

　　先前闔上的門敞開了。

　　江茉離門近，不一會就聽見外間壓低的聲音：

　　「看什麼呢？走了。」

　　「親愛的，他誰啊，人家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噓，小點聲，別把人吵著了。」

　　「吵著就吵著唄，不就是陸小姐養的一……唔……」

　　「你知道個屁快別瞎逼逼了！」

　　江茉朝門口看了一眼，就見尹少爺一手捂住小女友的嘴，急急忙忙把人拉走了。

　　不一會，楊禹起身，「靈姐，我去看著那小子，別喝了點酒又闖禍。」

　　楊禹母親是尹寶玉的姑媽，兩人是表兄弟。而陸臨靈婆婆是尹寶玉的大姨，一來二去，陸臨靈和楊禹的關系也要近些。

　　陸臨靈有些心不在焉地揮揮手。

　　在座的見和陸臨靈關系最近的兩人都撤了，也陸續找理由起身轉場。

　　江茉看一眼時間，剛過八點。

　　剛才這群人還在這嘻嘻哈哈，走到外間時全都不約而同噤聲，輕手輕腳出了門。

　　一轉眼，餐廳裡只剩下江茉和陸臨靈，還有一個醉得不省人事的方亦承。

　　江茉正要說話，趴在桌上的方亦承動了動，嘴裡不清不楚叫著什麼。

　　江茉仔細辨認了下，像是在叫：「靈靈，靈靈……」

　　再看陸臨靈手裡轉動著一包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心中嘆息，悄悄起身。

　　陸臨靈像是被驚動，一擡手制止了她，「坐。」

　　接著，從煙盒中抽了一支細長的煙含在嘴裡，左右翻翻卻怎麼也找不著打火機。

　　她眉間漸漸現出一絲郁色，郁色越來越濃，最後竟煩躁地摘了煙，擲在桌上。

　　江茉靜靜看著，一時五味雜陳。

　　不容她多想，陸臨靈瞧一眼她，聲音裡是滿不在乎，「你送方亦承回去吧。」

　　江茉抿抿嘴角，「陸小姐，你和他更熟，還是你送吧。」

　　她微微頷首，在陸臨靈的怔楞中起身離開，輕輕帶上門。

　　*

　　外間只留了一盞小燈，光線很暗。

　　她瞥一眼沙發那處，那個修長的身影已經不在。

　　可惜，她還想著臨走能再看一眼。

　　算了算了，她搖搖頭。

　　這裡的世界離她太遙遠，他這樣的也不是她一個打工人能幻想的。

　　旋開門，她頭也不擡，一腳跨出門外。

　　卻沒想門口正站著人，來不及剎住腳，她一腦袋紮進對方懷裡。

　　隨之還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一臉懵地貼著那人。

　　臉下是幹燥細膩的布料，鼻尖充盈著一種清冽、幹凈的味道，很好聞。

　　她甚至仔細嗅了嗅，確定不是香水。

　　「你在幹什麼？」

　　微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江茉驀地擡頭。

　　「……」

　　兩聲悶哼，一個捂著額頭，一個撫著下巴。

　　江茉疼得齜牙咧嘴，等看清對方的臉，頓時覺得這點痛也不算什麼。

　　畢竟——這種級別的帥哥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陸臨與更好不到哪去，微瞇著眼，等待那陣劇痛過去，他簡直懷疑剛才聽到自己下頜骨裂開的聲音。

　　這種無聲的靜止模式持續了有足足五秒。

　　江茉低頭瞄見墻角摔落的手機，屏幕一道裂痕，十有八九是剛才摔的。

　　她心叫糟糕，某品牌最新款，換個屏得兩三千。

　　下一秒，她揉著腦門，先發制人，「走路不好看手機的呀！」

　　她聲音軟軟糯糯，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控訴，不會很過分。

　　陸臨與低著頭，手指動動下頜，確定沒大礙後看向她。

　　江茉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小聲問：「你還好吧？」

　　陸臨與目光忍耐，瞥向地上的手機。

　　實際上，他剛才接完電話，正要推門時門突然打開，她一頭紮進來，他已躲閃不及。

　　人家下午才幫自己換過輪胎，江茉到底還是過意不去。

　　撿起手機遞給他，「對不起，你看我要怎麼賠？或者加個微信，修好了賬單發我。」

　　陸臨與定定看她兩秒，「算了。」

　　嗚嗚！顏好活好還大方！

　　江茉心裡感激得五體投地，想了想說：

　　「安全起見，以後還是戴個套吧。」

　　一陣沈默。

　　江茉嘴角微抽，大腦往回倒帶五秒，自己……剛才……說了個什麼東西？

　　不是。她腦子裡明明想的是套個手機殼！到嘴邊怎麼就變成戴個套？！

　　再說人家五位數的外套說扔就扔，更何況一個手機屏？要知道有錢人都不稀罕戴套……呃殼！

　　江茉無語凝噎，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見他神情淡淡，不由安慰自己想多了，人家壓根就沒往別的地方想。

　　這不，人家還紳士地往旁邊讓了讓，示意她先走。

　　江茉遲疑，笑呵呵地指指身後，「那個……他們都去唱歌了。」

　　陸臨與挑了挑眉。

　　江茉幹脆直接點明，「方先生和陸小姐在裡面。」

　　想他應該是個聰明人，沒必要攪進金主別的感情糾葛裡，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陸臨與臉上並不意外，繼續擡腳往裡走。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時，他突然停下來，緩緩叫：「江小姐。」

　　江茉盯著他優越的下頜線。

　　咧開嘴，原來他知道她姓江。

　　「剛才這招用過幾次？」

　　江茉：「嗯？」

　　「對只見過一面的男人投懷送抱。」

　　他聲音緩慢，語調輕柔，嘴角卻掠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以及——說些挑逗性的詞語。」

　　江茉楞住，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瞬間又羞又氣。

　　所以……他以為她剛才在故意勾引他？

第八章

　　停車場上一輛銘克亮著大燈，旁邊站了個人，手中香煙的火光忽明忽暗。

　　天空依舊下著毛毛雨，晚風更有些涼。江茉一手遮在頭頂，一手攏緊了外套走過去。

　　楊光立扔下煙頭，步伐不穩地勉強碾了兩腳，帶著幾分醉意上下打量她，「怎麼……一個人出來？」

　　江茉有些驚訝，在她印象裡，楊光立雖然嗜酒但酒量很好，幾乎不會把自己喝醉。可見他今天受的刺激有多大。

　　她失笑反問：「我應該跟誰出來？」

　　楊光立大概不滿她的回答，胖胖的臉皺成一坨，「方……方亦承呢？」

　　江茉搖頭，「喝醉了，陸小姐在照顧他。」

　　楊光立先是一楞，接著鄙夷地呸了一口，「我說呢……原來姓方的也是那女人的入幕之賓。在我這裝得跟天皇老子一樣，不還是得抱陸家大腿……還有我那好弟弟，吃裡扒外的東西，從來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

　　聽到這，江茉稍稍後撤半步，看向別處。

　　楊光立大概也意識到失言，嘟嘟囔囔止住嘴。

　　他晃了晃身體，打了個響亮的嗝，「先……先上車。」

　　隨後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上副駕。

　　江茉眼皮跳了跳，繞到車後撥電話給張文紋，毫無意外地，電話沒人接。

　　猶豫片刻，她還是坐上車。

　　楊光立剛才抱怨一通之後心情似乎好了些，看著她：「酒嘛，多少喝點有什麼大不了……江茉你說你和客戶溝通不喝酒怎麼行！」

　　江茉把車駛出車位，笑著打哈哈，「楊總，我要是喝了酒現在誰送你回去？」

　　楊光立哈哈笑起來，眼神從她腿側裙子開叉的地方滑過，半醉半醒道：「你還真以為我缺個司機吶？」

　　一陣沈默。

　　江茉無心搭理一個酒鬼，只想著一會把人送到亭湖花苑就算完事。

　　楊光立卻開始自說自話，「這樣，你開去盛隆……我給你買幾身漂亮衣服，從……前那些老氣橫秋的什麼西裝啊褲子啊統統扔掉。」

　　江茉扶著方向盤一心二用，瞥見他手已經放在中間扶手箱上，上半身也在往她這邊傾斜。

　　她冷聲提醒：「楊總，我在開車。」

　　楊光立有些遲鈍地看她半晌，隨後悻悻然靠回去，「江茉啊……你什麼都好……就是不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

　　江茉忍住翻他白眼的沖動。

　　今天周末，路上車多。像久匯這樣的地方，隨便出來一輛就是百萬豪車，她眼睛還有點散光，平時盡量避免晚上開車。

　　江茉小心握著方向盤，匯入駛向出口處的車流，一步一踩剎車，慢慢往前挪。

　　十分鐘後，終於右轉出了久匯。就在她稍鬆口氣時，鄰道對面一個白癡開著遠光燈，她一下被刺得瞇起眼睛。

　　更要命的是，她突然感覺右邊大腿一涼，余光去看，一只肥膩的大手正罩在她裙側開衩的地方。

　　她頓覺反胃，條件反射地腿一動。

　　卻忘了腳下正踩著剎車。

　　等她反應過來是在橋梁坡上，急忙去踩剎車，已經來不及。

　　在楊光立的驚叫聲中，「砰」的一聲，車子結結實實撞上後面一輛。

　　五秒鐘的空氣凝結後。

　　楊光立臉色煞白，吞了吞口水叫：「是陸臨靈的車！」

　　江茉轉臉，冷冷地看著他。

　　楊光立臉上驚魂未定，目光閃躲，「我……我剛才正迷糊呢，一下子給你撞酒醒了。你也是，開車怎麼這麼不小心，真是要被你害死！」

　　江茉嘲諷地看一眼他藏進兜裡的手，冷靜問道：「我現在是打110報你猥褻，還是打122報交警？」

　　楊光立面色驚異，知道她不是開玩笑，臉上一陣後悔，「對不起啊江茉，我今天真是喝多了，我知道你和艾麗她們不一樣。你放心，我先前說的主管的事算數。今天的事，下不為例。」

　　突然，他擡頭瞧見什麼，隨即面色驚惶地推開車門，「那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竟真的一溜煙跑了。

　　很快，車外傳來一聲嘲諷：「我還以為是誰呢！知道我不待見他，還挺識相。」

　　江茉定定心神，開門下車，「抱歉，陸小姐，剛才是我的失誤。」

　　陸臨靈見是她，臉上微微露出些訝異，隨後了然，「原來你在楊光立手下做事。」

　　她回頭去看自己車，「喲，這破車這麼不經碰。」

　　江茉也在看，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銘克車屁股變形得並不嚴重，勞斯萊斯車頭竟然直接包餃子一樣凹進去一大塊，保險杠脫落，引擎蓋掀開，右邊大燈裂了，就連標志性的小金人也斷了腿。

　　陸臨靈抱起胳膊，笑著誇讚一句，「還是咱自己家的車好！」

　　這時，勞斯萊斯駕駛側的車門打開，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邁了下來。

　　陸臨與來到車前，凝視半晌後朝江茉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淡淡的，帶著點……無語。

　　江茉也覺得丟臉。

　　他大概覺得她是個蠢貨，三十分鐘前剛把他手機摔了，現在又把人車給撞了。

　　陸臨靈問江茉：「怎麼處理？」

　　江茉趕緊說：「對不起，是我全責。」

　　陸臨靈嗤笑一聲，「是楊光立的車吧？」

　　江茉：「是。」

　　「那我就不客氣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江茉點頭，報了警再打保險公司電話。心裡倒也不算慌張，畢竟有保險賠，明年保額上漲，那是楊光立的事。

　　做完該做的，江茉輕籲一口氣。

　　陸臨靈從上衣口袋摸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問：「江茉，你和方亦承什麼時候認識的？」

　　江茉：「今天。」

　　陸臨靈吐出一個淡淡的煙圈，表情並不意外。

　　她笑笑，偏英氣的眉微微上挑，「你們看起來還挺般配。」

　　江茉訝異，不知道她這話是幾個意思。

　　陸臨靈笑得玩味，「除了臨與，他大概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了。」

　　江茉眼睛瞄向路邊正打電話的「林宇」，心想，果然她倆審美一致。

　　方亦承和「林宇」比，顏值就是輸了。

　　陸臨靈指間夾著煙，看似心不在焉，卻在細細觀察面前的女孩。

　　沒有化妝，沒戴任何首飾，衣著也不名貴，卻有種天生麗質的漂亮。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不管是之前在久匯的大方自得，還是出了這檔交通意外時的反應，她都有種超出年齡之外的淡定和鬆弛。

　　很特別的女孩，難怪方亦承會有好感。

　　陸臨靈突然語氣認真起來，「要不要我幫你？」

　　江茉驚訝，「幫什麼？」

　　「幫你搞定方亦承。」

　　江茉：……

　　「人往高處走，這是人之常情。」

　　陸臨靈意有所指地打量她身上，「你要是跟了方亦承，至少不用再穿這種平價的衣服，也不用在楊光立那個老色胚手下做事。」

　　江茉聽著，還真有些心動。

　　內心淺淺掙紮兩秒之後果斷說：「實在不好意思，方先生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不是我的菜。」

　　陸臨與捏著手機，往這邊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陸臨靈懷疑地看著江茉，臉上有些惱。

　　江茉也惱啊，忍不住又瞄向近處的頎長身影。

　　橋下是條湖，他就這麼臨湖而立，微狹長的眼尾，鼻梁挺直，廓線分明。漫不經心看過來時，幽黑的眸內星光如閃。

　　江茉心想，要是陸臨靈說的是這位，她二話不說就沖了。

　　這時，車裡傳來聲響，類似人難受時發出的痛苦□□聲。

　　陸臨靈臉色變了變，熄了煙，去後排拖出一人來。

　　「臨與，幫忙處理一下，我送他去醫院！」

　　說完，架著方亦承快步到路邊，攔了一輛車離開。

　　*

　　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電話裡傳來司機略顯焦急的聲音：「陸先生，金貝路出了嚴重車禍，我堵在這估計一時半會過不去。」

　　收起手機，陸臨與就見那個女人直直看著他。

　　不知怎麼，他腦中突然閃現兩個字：麻煩。

　　但，任何麻煩，解決就是。

　　江茉此時心情覆雜得很，也不知道今天三番兩次遇到這位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她揮揮手，尬笑，「……好巧。」

　　陸臨與扯了扯唇角，饒有興致地問：「江小姐每天都過得這麼……」

　　略略思索之後，他輕輕吐出兩個字：「精彩？」

　　他說起話來抑揚頓挫，聲音也怪好聽。

　　但江茉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帶著嘲諷。

　　她遲疑，「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溜車……的吧？」

　　「也不是不可能。」

　　陸臨與實在難以想象有人能在一天之內幹盡蠢事。

　　江茉無言以對，想想今天一天就像打仗似的，確實稱得上「精彩」。

　　好在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來得快。

　　江茉說明情況，主動認責。

　　交警叔叔雖然見得多了，看到這種級別的豪車多少帶著點興奮，舉著手機各個角度拍了又拍。

　　最後，有些憐憫地問：「小姑娘，保險買足了吧？」

　　江茉還真不知道這輛銘克上了多少保險，看向一旁保險公司派來的大哥。

　　大哥已經查了數據，冷著臉：「一百萬。」

　　江茉翹起嘴角，還好還好。

　　再看兩人有些凝重的神色，試探地問：「不夠？」

　　交警指指車頭搖搖欲墜的小金人，「單這個知道什麼數麼？」

　　江茉搖頭。

　　「二十萬。」

　　江茉心臟頓時有些抽緊。

　　保險大哥垮著臉在旁補刀，「補個漆就要六位數。這種進口車零部件向來只換不修，一百萬夠不夠還真不好說。」

　　江茉心在滴血，明天必須找楊光立了，事故因他而起，這錢總不能讓自己出。這麼一想，她心下稍定。

　　整個事故處理十分鐘不到。雙方簽字之後，勞斯萊斯直接被拖走。

　　陸臨與擡手看表。

　　江茉主動問：「要去哪？我送你。」

　　她自信滿滿地表態：「我車技挺好的。」

　　「是麼？」

　　陸臨與瞥她一眼，又瞧一眼變形的車屁股。

　　江茉：……

　　「剛才特殊情況，這邊不好打車。」

　　陸臨與倒也沒遲疑，拉開後車門落座。

　　江茉腹誹，這是把她當司機了？

　　不過，這不就是今早做的白日夢麼？竟然已實現一半。

　　上了車，江茉脫掉外套。

　　回頭問：「住哪？」

　　陸臨與視線掠過她細肩帶下裸露的肌膚，那裡如細瓷似的，白皙滑膩一片。

　　他眸光微閃，淡淡說：「濱江路，陸中灣。」

　　說完這話，他閉上眼睛休息。

　　江茉點頭，那裡是有名的富人區，也是陸家的產業。

　　她想起艾麗提過陸臨靈在陸中灣金屋藏「嬌」的傳聞，心中了然。

　　行駛途中，江茉總有意無意看向後視鏡，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為了自身安全考慮，陸臨與終於睜開眼睛，「什麼事？」

　　江茉咧嘴，「聊聊天啊！」

　　不管他願不願意，江茉開問：「方亦承是不是喜歡陸小姐？」

　　陸臨與低低「嗯」了一聲。

　　「陸小姐好像也喜歡方亦承？」

　　「那是她的事。」

　　「你呢，喜不喜歡陸小姐？」

　　陸臨與雙眸微微瞇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江茉：……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走腎不走心嘛！

　　還挺有職業操守！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江茉打著哈欠走進公司。

　　昨晚送完人之後她把車開到4s店，再坐地鐵回住處已經快十二點，明明已經很累，卻一夜沒睡著。

　　文員王珠珠坐在工位上吃早餐，眨巴著眼睛一臉八卦，「江茉，是不是談男朋友啦？」

　　江茉指指自己發青的眼下，沒有感情地說：「加班。」

　　珠珠圓圓的臉上寫滿同情，「我要是天天這麼累，肯定早不幹了！」

　　江茉失笑，放下包，「不是誰都有咱們小珠妹妹這麼好的命吶！」

　　「那倒是。我媽說了，隨便找個輕鬆點的工作打發時間就行，省得在家耽誤她打牌。」

　　江茉心裡說不羨慕是假的。

　　王珠珠和她同歲，本地人，獨生女，家裡拆遷幾套房租出去，出來上班真就是打發時間。

　　她拿起水杯，佯裝生氣地斜她，「拉仇恨是不是？」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給你泡杯咖啡提提神！」

　　王珠珠吐吐舌，搶了她手裡的杯子，「噢對了，楊總讓你來了找他。」

　　江茉驚訝，「他已經來了？」

　　按平常，楊光立前一天喝了酒第二天怎麼也得快中午才進公司。

　　王珠珠點頭，「好像心情很不錯。」

　　江茉喝完一杯濃濃的苦咖啡，定定心神，敲響楊光立辦公室的門。

　　楊光立見是她，一反常態地站起身，指指沙發招呼，「小江啊，坐。」

　　語氣熱情得像是昨晚那檔子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江茉暗暗觀察他，紅光滿面，喜上眉梢，果然如珠珠所說心情很好。

　　她壓下心中的厭惡，淡淡開口，「楊總，車送去4s店了。」

　　「好，辛苦你了。」

　　「我問了保險，保費可能不夠賠付對方維修費用。」

　　楊光立給她倒了杯茶，滿不在乎地擺手，「這都是小事，不夠的我來付。」

　　江茉心中驚訝，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她甚至已經做好撕破臉走人的準備，此時再聽楊光立這麼一說，心裡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來。畢竟事故認定單上當事人是她，簽的是她的名字和聯系電話。

　　楊光立低頭吹吹杯口的熱氣，瞇眼看著對面。

　　巴掌大的一張臉，臉上白白凈凈沒有一點瑕疵，柳眉杏眼，真真是個美人胚子。

　　其實剛招她進來時他就留意到她，也有過暗示，可她當時直截了當一句話：「楊總，我只想好好工作。」

　　自此她穿著打扮盡往老氣橫秋裡整，說話也是一板一眼無趣得很，再加上工作確實任勞任怨勤勤懇懇，遂也斷了他的心思。

　　此時再想起昨天她裹在開叉裙裡的那副玲瓏身段，他心中一陣可惜。

　　此一時彼一時了。他收回心思，一臉笑瞇瞇地說：「今天早上，方總打電話過來了。」

　　江茉心思微動，等待楊光立接下來的話。

　　「他說，很感謝你昨晚的幫忙。」

　　江茉心想，方亦承特意打電話給楊光立，是不是意味著昨天提的那個星光城項目有戲？看楊光立這表情，十有八九是了。

　　方亦承這是還她人情呢。

　　她正正神色，語氣冷凝，「楊總，昨晚的事……」

　　楊光立立即明了，舉起右手作出發誓的樣子，「你放心，我是酒後神智不清，絕沒有下次。我和你說的主管那事已經在走流程，你只管等著好消息。」

　　他伸手正要拍拍江茉肩膀，被她看了眼又縮回來，「咳，江茉，好好幹，我很看好你。」

　　江茉選擇暫且相信他，盡管想起昨晚那一幕還會令她一陣惡心。但理智告訴她，現在辭職太沖動，至少要等保險賠償事宜塵埃落定。

　　這時，江茉手機嗡嗡作響。

　　楊光立示意她接。

　　「江小姐，我是方亦承。」

　　江茉看一眼正豎起耳朵的楊光立，開口：「你好，方總。」

　　「昨晚照顧不周，為表歉意，我想今晚請江小姐吃飯，不知道江小姐有沒有空？」

　　江茉有些意外，笑笑說：「吃飯就免了吧，方先生不用這麼客氣。」

　　「看來江小姐是不給我機會當面致歉了。」

　　江茉看一眼有些著急的楊光立，現階段不想惹他不滿，只好先答應下來：「好吧。」

　　「七點，西貿一樓西餐廳。」

　　江茉掛了電話。

　　楊光立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好機會你可要抓住！」

　　江茉想的卻是，方亦承昨晚醉成那樣，今天一早就約她吃飯，是為哪般？

　　*

　　中午，江茉正要和王珠珠外出午飯，一身淺綠套裝的張文紋挎著精致的小包過來，「走吧，江茉。」

　　王珠珠好奇，「去哪呀？」

　　張文紋笑得別有深意，「今天江茉可沒空陪你吃食堂。」

　　王珠珠奇怪地看看她倆。

　　江茉也是一臉疑惑，「什麼事？」

　　張文紋狐疑地看她，「楊總沒說？他讓我帶你去盛隆換身行頭。」

　　珠珠驚訝得嘴巴成了O字型，小心看一眼江茉，「那什麼……那我自己去吃飯啦，拜拜！」

　　隨後，快步走了。

　　江茉皺眉，「沒這個必要吧。」

　　張文紋攤攤手，「老闆交待的，我也沒辦法。」

　　「不過嘛……」

　　她打量江茉身上的白襯衫黑西裝，搖搖頭，「你這樣去約會，顯得多不尊重人家方總！」

　　「我去見方總，是為工作的事。」

　　江茉低頭看自己，幹凈整潔的職業裝，沒什麼不妥。

　　「傻不傻啊你，那可是方亦承，泰合的少東家！」

　　張文紋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可比咱們楊總檔次高多了。」

　　她輕輕撞了下江茉肩膀，「聽說方公子不輕易請人吃飯，將來飛黃騰達了別忘了姐們哈！」

　　江茉懶得再解釋什麼，忍受著她身上有些濃烈的香水味。這味她不陌生，偶爾也能在楊光立身上聞著。

　　*

　　晚上七點，江茉準時赴約。

　　方亦承臉上難掩驚艷之色，由衷讚美，「江小姐今天美若天仙。」

　　江茉彎彎唇角，「方總過獎。」

　　張文紋今天不遺余力，拿出畢生審美為她選了一套某牌春季新款套裝，淡淡的粉，絲毫不俗氣，反而有種高級感的溫柔仙氣。

　　坐下後不久，江茉就持續感受到某個方向射來的視線。

　　她警覺望過去，竟發現不遠處一桌坐著她認識的人。

　　——陸臨靈。

　　陸臨靈對面的男子背對著，看不到臉。

　　再看方亦承時，江茉臉上的笑冷了兩分。

　　「這麼巧？」

　　方亦承的目光也從那個方向收回來，見著江茉臉上的表情倒也不心虛，「無巧不成書。」

　　江茉心想，鬼才信。

　　這位大哥昨晚喝得都快進醫院，雖說年輕力壯恢覆快，但仔細看他臉上還有宿醉後的倦容，眼裡也布著血絲，需要這麼急吼吼請人吃飯？這擺明了是沖著陸臨靈而來。

　　她微側了臉，冷不丁又撞上陸臨靈投過來的冰冷目光，頭皮一陣發麻。

　　她坐直身體，輕笑，「有一點還是和方總說清楚的好。」

　　方亦承：「請講。」

　　江茉：「我和方總只聊工作，不談其他。」

　　方亦承低笑，「江茉，你很聰明。」

　　江茉搖搖頭，「不，我不聰明，不然也不至於被人隨意擺布。」

　　方亦承神情變了變，注視她良久，遞上菜單，「想吃什麼？這裡的法餐可以試一試。」

　　江茉暗嘆，既來之則安之。

　　她推回菜單，淡淡一笑，「我不懂法餐，那就點——這裡最貴的吧。」

　　方亦承挑了下眉，「沒問題。」

　　兩人果然談起公事。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陸臨靈走過來，居高臨下，「不如一起。」

　　方亦承沈默兩秒之後欣然應允：「好。」

　　江茉念著人在屋檐下，楊光立、方亦承、陸臨靈，現在一個都不能得罪，只能隨他移桌。

　　於是，四人共進晚餐。

　　江茉這才發現先前背對著的那位是「林宇」，而她沒能憑背影認出來是有原因的。

　　「林宇」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頭髮打理過，露出英俊貴氣、高智商的一張臉。深色西裝，銀色袖扣，胸前口袋露出一小截白色絲巾，與西裝內的白襯衫相呼應。

　　一切都十分考究，像是剛剛出席過某個重要場合。

　　這樣看來，與昨天的少年感相比，他今天明顯更加英挺成熟。他和陸臨靈坐在那，分明就是財閥貴公子和豪門大小姐，氣場上甚至比陸臨靈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茉忍不住在心裡嘆，衣著打扮是一方面，但他一定有著極強的信念感，才能把貴公子人設演得入木三分。就這天賦和絕美硬件，進入影視圈恐怕所向披靡。

　　陸臨靈看向江茉，笑，「江小姐真有意思，昨天才拒絕了我，今天就迫不及待和人共進晚餐。」

　　江茉解釋，「今天見方先生，是為公事。」

　　「公事需要盛裝打扮？」

　　江茉語塞，真是要被姓方的害死。

　　陸臨靈轉臉又看向方亦承，「江小姐昨天同我說，你不是他的菜。」

　　方亦承不以為然地笑，「感情是會變的。」

　　陸臨靈臉瞬間冷下來，譏嘲，「男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方亦承： 「女人也不遑多讓。」

　　江茉聽著兩人夾槍帶棒，注意力卻在另一人身上。

　　他擺明了對另兩位的感情糾葛毫無興趣，慢條斯理地用著刀叉，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

　　於是，她也放鬆下來，無視劍拔弩張的兩位，專心用餐。

　　不一會，陸臨靈扔下餐巾，「我去洗手間。」

　　沒幾秒，方亦承說要抽支煙也跟著離開。

　　耳根清凈，眼前人秀色可餐，聽著浪漫的法國歌曲，江茉愜意地享用美食。

　　六首歌後，她終於放下刀叉，一臉滿足。

　　陸臨與適時放下杯子，淡淡說：「江小姐胃口很好。」

　　江茉擡頭，「當然，這麼昂貴的食物不一一品嘗多可惜。」

　　「方亦承也是？」

　　江茉反應過來他意有所指，又記起昨天他嘲諷她勾引的事，搖頭，「不，他不是我的菜。」

　　她微微俯身上前，笑顏如嫣，「想不想知道誰才是？」

　　「誰？」

　　「你。」

　　陸臨與薄唇淺淺彎起一抹弧度，「我？你恐怕吃不下。」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江茉嘟著粉潤的唇，嬌嗲地拖著尾音，聲音嬌甜得就像拉絲的糖，怎麼也扯不斷。

　　陸臨與眼眸微微一閃。

　　兩人對視著，周圍空氣仿佛停止流動。

　　突然，江茉輕笑出聲，眸睫輕輕眨了眨，「今天這招還受用？」

　　陸臨與不語。

　　江茉睨他一眼，輕哼，「弟弟，剛才那招才叫勾引呢！」

　　說完，她優雅起身，瀟灑揮手之後退場。

　　直至走出餐廳門外，江茉才呼出一口氣，拍拍自己小心臟：好險，對著那麼一張臉，差點演不下去！

　　餐廳裡，陸臨與獨自端坐桌前。

　　稍傾，嘴角輕扯，「這麼愛記仇。」

第十章

　　兩星期後。

　　江茉去4S店取車，同時也收到了勞斯萊斯的維修賬單。勞斯萊斯定損總計一百一十六萬，保險賠付一百萬，另需個人支付十六萬。

　　楊光立前兩天出差了，說是去見在國外療養的楊董事長，也就是他爸。據王珠珠說，同行的有艾麗，看樣子倆人是要順便度個假。賠償的事，江茉打算等他回來再說。

　　可就在中午和王珠珠吃完飯回來，江茉接到楊光立的電話，讓去機場接他。

　　江茉心中雖覺奇怪，但還是馬不停蹄開車去機場，順手把保險公司的賬單也給帶上。

　　*

　　楊光立是一個人，艾麗並不在。

　　上車之後，他一反常態地坐到後排，疲憊地閉上眼睛，神情陰郁。

　　紅綠燈時，江茉瞄一眼放在副駕的手機。

　　王珠珠幾分鐘前發來微信：小道消息，張文紋要升職。

　　江茉擰了擰眉，調整車內後視鏡，卻看到楊光立正盯著自己。

　　她後背一涼，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一路無話，直到公司地下車庫。

　　下了車，楊光立突然開口：「你打個電話給方亦承，問他是怎麼回事！」

　　江茉不知道發生什麼，聽楊光立這麼說，猜測十有八九和星光城那個項目有關。

　　她依言撥通方亦承的電話。

　　「方總。」

　　手機裡傳來兩聲咳嗽，接著是帶著鼻音的沙啞聲音。

　　「你知道了？抱歉江茉，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江茉心下一沈，「沒有轉圜余地？」

　　「已經和別家在走流程。」

　　江茉想了想問：「是因為陸小姐吧？」

　　沈默兩秒，方亦承回答：「是。」

　　江茉收起手機，心裡也已冷靜下來，做好最壞打算。

　　方亦承這個戀愛腦，真是要坑死她。

　　楊光立耷拉著一張臉問：「他什麼意思？」

　　江茉實話實說：「大概是陸小姐在其中起了些作用，泰合已經決定選擇其它合作對象。」

　　「又是那個女人！嘶……」

　　楊光立猛地一腳踹向車輪，卻忘了自己穿的是皮鞋，疼得腳直抽抽。

　　楊董事長六十七歲生日，楊光立這次說好聽點是去老子面前盡孝心，實際是趁機拿泰合星光城項目的事邀功。楊董事長聽了確實對他讚賞有加，在楊夫人的助攻下，甚至同意給他加股份，這樣一來他就能壓楊禹一頭。

　　可隔天他正左擁右抱躺在度假別墅時，楊董事長的電話過來對他撲頭蓋臉一陣罵，說他一把年紀還不知穩重，讓他滾回國少在外面丟人現眼。

　　楊光立想不明白，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怎麼說黃就黃了。

　　他突然擡頭，懷疑地看著江茉，「江茉，你是不是和姓方的合起來耍我？對了，還有楊禹，是不是楊禹指使你？」

　　江茉一時楞住，完全沒想到楊光立會如此污蔑她。

　　這期間，誰也沒注意到——隔壁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降下後排車窗。

　　那邊，楊光立有些氣急敗壞，「怎麼，攀上高枝了？讓我猜猜，是姓方的還是我那好弟弟？」

　　江茉不怒反笑，「怎麼會，我不是鳥兒，不懂得攀高枝。」

　　車內，楊禹輕笑了聲，「有意思。」

　　他翹起二郎腿，往旁邊看了眼，「還記得這位？上次方亦承帶過去那姑娘。」

　　陸臨與臉上表情淡淡，毫無波瀾。

　　楊禹搖頭，忍不住道：「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入你的法眼？」

　　不奢望能得到回答，他饒有興致地拿起手機對著外面。

　　楊光立已經換了張嘴臉，苦口婆心，「小江啊，我從前就跟你說過，女人要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一味清高有什麼用。」

　　「你說你什麼都好，工作能力也沒話說。就是有一點，放不開。」

　　怕江茉不懂，他特意走近一步，拉進距離。

　　「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只要你以後聽話，我不會虧待你。」

　　江茉歪了歪頭，好奇，「怎麼才叫聽話？」

　　說話間，她手很自然地伸進小西裝口袋，摸了摸什麼。

　　楊光立看著她粉嫩小臉上天真的表情，即使裹在一身黑色套裝裡也難掩的好身材，暗怪自己這兩年暴殄天物。

　　其實他剛才在車裡就已想通，和泰合的合作既然無可挽回，不如趁這個機會拿捏住眼前的美人，也算賺到。

　　想到這，他臉上的笑意擴大，循循善誘，「只要跟了我，你想要什麼都行。」

　　江茉若有所思，「這就是潛規則麼？楊總就是這樣潛了別人？」

　　「你情我願的事，沒什麼大不了。」

　　楊光立似是想到什麼，竟得意洋洋地笑起來。

　　「你不懂，我可以教你。還有啊，以後對領導溫柔點，別老冷著個臉。」

　　江茉心裡氣笑了，心想，那要看對誰。就他這色胚，也配？

　　她眼睛微瞇，彎彎唇角，「可是，美人怎麼能沒點脾氣呢？」

　　王光立一楞，繼而頗感玩味地笑起來，「妙啊妙啊！你說這話也沒錯，如果都是一水溫柔的美人兒，那還真沒什麼意思。」

　　江茉冷笑，後退一步，「辭職信我會發你郵箱，記得批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姐姐我不幹了！」

　　這是江茉第一份工作，兢兢業業之余，她很注意和楊光立保持距離，甚至上班從不穿裙子。楊光立許她主管職位她是很心動很期待的，畢竟常華在業內是家頗有名氣的企業。她計劃著在主管位置上做兩年，一方面是歷練，另一方面也為今後跳槽銘克作準備。

　　是的。她臨近畢業時一心想要進的就是銘克，行業首屈一指的公司。可惜當時競爭太過激烈，她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在簡歷那關就沒過。

　　如今，江茉只覺得心中作嘔，佩服自己能在他手下工作兩年，一早就該辭職。

　　她甩出一張單據，「這是陸小姐那輛車的維修賬單，除了保險賠付之外你還得付十六萬。」

　　楊光立瞧了一眼，露出無賴的嘴臉，「車是你開的，也是你撞的，沒道理讓我來付吧？」

　　江茉不慌不忙道：「首先，22號你要求我加班，我是在工作過程中出的事故。其次，當時因為你想猥褻我，造成我失誤撞上陸小姐的車。」

　　楊光立輕哼一聲，不以為意，「是真的又怎麼樣？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你以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江茉冷笑。

　　她曾經提議裝個行車記錄儀，楊光立卻說不用。恐怕之前他沒少和女人在車上親密互動，有個行車記錄儀，可不就壞他的好事。

　　想到這她一陣反胃，對這輛開過數次的車感情全無。

　　楊光立盯著她，意味深長地說：「不過這十六萬嘛，我也不是不能付，這就要看你表現了。」

　　「楊總想要我怎麼表現？」

　　「這樣，你陪我一晚，這錢我來掏。」

　　說著，楊光立的一只大肥手朝江茉的腰伸過去。

　　江沫一閃身，躲開去，感覺自己身上汗毛都倒豎起來，瞬間點燃怒火值。

　　「楊光立，我忍你很久了！跟別的女人你情我願我管不著，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小心我拿刀子割了你那東西。你以為你天天往身上噴香水很有品味？我呸，一股人渣味！每次靠近一米，我都怕有高原反應！」

　　江茉一口氣罵完，心裡爽了不少。

　　楊光立張著嘴巴，難以置信，「瘋了吧江茉，你他媽給老子滾，老子開了你！」

　　「你搞搞清楚，是姐姐我自己不幹了！還有，你別想扣我一毛錢工資，信不信我一封舉報信加錄音發到全公司？要是還不夠，我全網舉報常華高管楊光立婚內出軌！」

　　江茉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眼神果決。

　　楊光立一驚，終於緊張起來。

　　他沈著臉，色厲內荏，「江茉，何必呢？你要是這麼幹以後還能在這行混？」

　　「不混就不混，正好姐姐幹膩了，想換口飯吃。」

　　江茉美麗的唇微微上揚著，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她此刻猶如一個戰鬥女神，身穿一身黑衣，昂著頭，脊背挺直，目光睥睨。

　　車內，楊禹看得過癮，忍不住拍手。

　　「絕了，從沒見過這麼伶牙俐齒一女的！上回飯局就光見著吃和笑了，還以為是個溫吞的，沒想到脾氣這麼剛！」

　　陸臨與凝視著江茉，心想，她不只有脾氣，還挺會勾引人。

　　「不過這美人就是美人，生起氣來也賞心悅目。」

　　楊禹翹起腿，饒有興致地說了一句。

　　陸臨與目光從那裡收回，瞥他一眼，「還不走？」

　　「別啊，再看會戲。」

　　陸臨與語氣淡淡，「你們常華，就這麼欺負一個小姑娘？」

　　楊禹：……

　　良心受到譴責，他推門下車。

　　一聲響動，驚得楊光立猛地扭頭。

　　楊禹緩緩從楊光立面前走過，舉起手機，嘲諷，「不知道老頭看了會不會氣暈過去？」

　　楊光立一駭，頓生惱怒卻又不敢發作，看了眼江茉，一聲不吭地走了。

　　江茉看向楊禹，微微頷首。

　　楊禹笑笑，「江小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江茉回憶剛才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見笑了。還有，多謝。」

　　若不是楊禹下車，楊光立說不定要搶她手機，盡管她已瞄好安全通道出口，並且有信心能把他甩在身後。

　　「我並沒幫上什麼。」

　　楊禹遲疑片刻，好奇地問：「江小姐真打算舉報？」

　　「楊總有何指教？」江茉目光警惕。

　　楊禹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聳聳肩，「江小姐隨意。」

　　江茉望著楊禹離去，以為車庫再無旁人，挺起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

　　頓了頓，她咬唇抹了下眼睛。

　　再擡眼時，她嘴角翹起，重又回到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只是兩瓣紅唇因咬嚙顯得愈發鮮艷紅潤，淚水浸濕過的雙眸如一汪春水，似生波煙。而波光中，含著一絲倔強。

　　陸臨與凝視窗外，神情動了動。

　　也只一瞬，他緩緩升起車窗，命令司機離開。

第十一章

　　江茉搭乘地鐵回到住處。

　　開門時聽到屋裡傳來喧鬧的音樂聲，她看一眼時間，下午四點，蔣文娜應該還沒上班。

　　進門，玄關處一雙男式皮鞋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玄關正對著的浴室門敞開著，門口地面濕漉漉的，茉莉的沐浴露香氣撲鼻而來，大概有人剛剛洗過澡。

　　江茉知道，是蔣文娜男友過來了。

　　她見怪不怪，繼續往裡走。

　　剛邁出一步，就聽見客廳沙發處一陣窸窸窣窣，伴隨著彈簧吱嘎吱嘎的響聲和一兩聲低呼。

　　她下意識望過去，只一眼已足夠看清。

　　一對幾乎沒穿什麼衣物的男女交疊在一起，她新買的小花蓋毯被兩人隨意地壓在身下，拖曳在地上，旁邊隨意扔著幾張用過的紙巾。

　　她轉回臉，悄無聲息地走進自己房間。

　　這就是合租的弊端之一了。

　　之前，蔣文娜男朋友沒少來過夜。公寓隔音不好，她偶爾會在三更半夜被隔壁的動靜吵醒，但好歹每次都是在人家自己房間，她也不好說什麼。

　　這次是江茉頭一回在大白天看到人，還是在共用的客廳。也可能之前就有過，她早出晚歸沒撞見。

　　不知在房間躺了多久，外面音樂聲停了，沒多久傳來關門聲。

　　一陣寂靜之後，房間門被敲響。

　　蔣文娜的聲音響起，「江茉，你回來啦？」

　　江茉掀開腦袋上的枕頭「嗯」了一聲。

　　蔣文娜打開門，攏著浴袍若無其事地問：「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江茉擡頭看她一眼，「辭職了。」

　　「你終於想通了！這樣沒人性的老闆早就該走人。」

　　蔣文娜像是挺為她高興，銥驊進門一屁股坐到床邊，上下打量她，「什麼情況？辭職該高興啊！對了，小謝呢，最近怎麼沒見到他？你跟人說過沒有？」

　　江茉瞄一眼她浴衣下大腿處的紅痕，以及她屁股下自己最愛的淡粉床單，有些煩躁，「噢，人家有女朋友。」

　　蔣文娜驚訝，隨即點頭，「也是，他那模樣應該挺遭小妹妹們喜歡。」

　　江茉心想，何止，姐姐們也喜歡。

　　但這不是重點，她能不能先從她床上離開？

　　蔣文娜瞧一眼她蹙著的眉頭，以為小謝有女朋友這事對她打擊很大，要不然平時拼命努力的人能突然辭了工作？

　　她心中很是不以為然，想了想說：「我男朋友有一哥們剛分手，要不要認識認識？我先前給他看過你照片，他對你印象還不錯。」

　　江茉忍耐地看她一眼，她不記得自己有給過她照片，朋友圈更是沒發過任何自拍照。

　　「哪來的照片？」

　　「就你有次在陽台晾衣服我隨手拍的。放心，好看的啦！」

　　江茉：……

　　她想，是該重新找房子了。最好能找到價格合適的一居室，不用再和人合租。

　　蔣文娜呵呵笑著，「我對你肯定夠意思，這個是本地人，家裡有個小廠子，做牙刷的。人長得還行就是個子稍微矮點。」

　　江茉扯扯嘴角，「多矮？」

　　蔣文娜沒察覺她的不快已近臨界點，自顧自說得起勁，「比我男朋友矮半個頭，和我差不多。」

　　蔣文娜一米六出頭。

　　江茉看著她，笑，「你自己留著。」

　　「別啊，加個微信先聊聊！多少外地小姑娘往上貼，要不是咱倆合租你人不錯我還不給你介紹了！」

　　蔣文娜心中得意，心想，江茉再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讓她幫忙找個矮矬男，一個小破牙刷廠而已，不抵她男朋友家十分之一。

　　江茉看著面前一張五官亂飛的臉，開始反省，自己是怎麼能夠忍受和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兩年？

　　她徹底沒了耐心，語氣冷下來，「蔣文娜，以後我的事你就別費心了，那些歪瓜裂棗我一個看不上。」

　　蔣文娜吃驚地看著她，一會才反應過來，「毛病吧你！江茉你除了有張臉蛋還有什麼？這年頭誰化個妝還不是美女了，我能給你介紹個本地人已經是我善良！」

　　江茉微笑，「謝謝你的善良，可是我不用化妝也是個美女呢。」

　　蔣文娜張著嘴巴，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茉從小到大雖然沒爹疼沒媽愛，但從來就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也就這兩年打工打得卑微了點，今天這不是辭職了麼？

　　封印一下子接觸。

　　她看看床單，索性挑明：「以後請不要坐我的床，請你和你男朋友不要再用我的沐浴露洗發水！夜裡動靜小一點，或者去開房。洗衣機裡的衣服記得及時拿出來。還有，沙發上的毛毯我八十八剛買的，算在這個月水電費裡。」

　　蔣文娜騰地站起來，臉脹得通紅，「你跟我來真的？行啊江茉，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

　　她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地笑，「我明白了，你一早就嫉妒我，嫉妒我找個有錢還長得帥的！剛才——是不是躲房間裡偷聽我們恩愛來著？」

　　江茉不可思議地看她，眼神裡盡是嫌棄和鄙夷。

　　最後輕描淡寫地說：「就你們這兩坨臟東西，我都怕臟了我的耳朵！」

　　蔣文娜瞪大眼睛，指著江茉尖叫：「啊啊啊你給我滾！這房間我不租給你了！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好不好心你自己心裡清楚！這個房間我是正價租來的，合同下月底到期。正好，我現在通知你，到期我不會再續租。」

　　「神經病！」

　　蔣文娜氣得渾身發抖，一扭腰出去了，路過潮濕的洗手間門口，尖叫著踉蹌兩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喲哎喲」罵了兩句臟話。

　　門關上，江茉發了一會呆，直到外面傳來重重關門聲。是了，蔣文娜在一家傳媒公司做主播，今天估計上晚班。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多年沒和人吵架，今天一連經歷兩場，功力好像減退了呢。

　　要知道小時候在村裡，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被人欺負太正常了。別說吵架，就是打架，對她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江茉穿上鞋，為免自己滑倒，還是拿了幹拖把擦幹地面。

　　之後，她打開陽台窗戶透氣，走進廚房，系上圍裙。

　　烤箱是前任租客留下來的，配套烘焙用具一應俱全。當時周邊合租相同價位的房子看了好幾套，就因為這個烤箱她才選了蔣文娜發布的這套。

　　面粉、雞蛋、牛奶……她開始有條不紊地操作。

　　這大概是她工作之余唯一的消遣，每當心情不好時，她就一個人待在廚房裡研究搗鼓，烤些面包蛋糕。

　　在這上面，她似乎有些天分，靠著網上自學現在也能做出好些品種。偶爾，她也會帶些去公司，王珠珠調侃她就算哪天失業也能去賣面包。

　　記得四五歲時住在鄉下，那個叫「爸爸」的人偶爾回來，每次都會帶幾塊面包，透明塑料袋裝著，十分簡陋的那種。

　　面包並不鬆軟，裡面裹著劣質奶油。可那時的她，以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她舍不得吃，四五塊面包要一個多星期才吃完。有次她夢到自己躺在一個滿是面包的屋子裡，早上是笑醒的。

　　也因為這點記憶，她並不是很恨那個早已記不起長相的酒鬼父親。

　　*

　　第二天一早，江茉依舊被七點的鬧鐘叫醒。她索性開了飛行模式，繼續睡回籠覺。

　　室內很黑，外面也出奇的安靜，這一覺直睡到十一點。

　　開了手機，微信好幾條未讀信息，全部來自王珠珠。

　　[茉美女，幫我帶個煎餅果子哈，兩個雞蛋兩根油條甜辣醬]

　　[怎麼還沒來，要遲到了！寶寶餓餓……]

　　[江茉，你今天請假了嗎？]

　　十點四十五，王珠珠發來一個驚悚的表情，問：[什麼情況？剛楊光立說你辭職了？！！]

　　江茉睡得渾身懶洋洋，伸個懶腰回：[嗯]

　　王珠珠立即秒問：[為什麼辭職？怎麼這麼突然！！！]

　　江茉翻個身，趴著打字：[彩票中獎，準備休息一段時間]

　　珠珠連著幾個表情包甩過來。

　　[驚呆了·jpg]

　　[牛逼克拉斯·jpg]

　　[還打什麼工·jpg]

　　接著又是一串壓低聲音的語音：「我靠太牛了江茉！你買的什麼彩票？是園區門口經常很多人排隊那家？中了多少啊就辭職？我今天下班也去買！！！等等……楊光立來了……咳咳江茉，那什麼楊總讓你下午過來交接，辦下離職手續。」

　　江茉回個「OK」的表情包。

　　意料之中，楊光立不想她把事情鬧大，打算就此揭過。

　　江茉提醒自己，下午去常華路上順便買張彩票，萬一中了呢！

　　正要起床，手機來電。

　　是一個陌生號碼。

　　江茉按下接聽鍵。

　　「您好，請問是江茉女士？」

　　江茉：「我是。」

　　「我是合達律師事務所的張志合律師，受江幼青女士委托聯系您，現在有一筆遺產需要您繼承，您看什麼時候方便……」

　　江茉又看一眼手機號碼，不耐煩地打斷對方，「多少？」

　　「……什麼？」

　　「我問你取得這筆遺產我要打多少錢給你？」

　　「您說交稅？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具體數額需要我們見面以後……」

　　還需要見面？膽子挺肥啊！

　　江茉冷笑，再次打斷他，「遺產是吧？我爸媽都死了，難道是我那素昧謀面的遠房表舅？或者表叔？二大爺？總之不管是誰，他們留了多少給我？」

　　對方沈默兩秒回答：「是您姑媽。銀行存款加各項理財大概是九千萬左右，還有一些房產，根據目前市場估值在一億三千萬左右。」

　　江茉樂了。

　　現在的騙子可真敢說啊，上次接到類似電話也不過是一百萬，讓她打八萬稅過去，這一下直接漲到兩個億，給她整出兩個小目標來。

　　還有，她哪來的姑媽？！

　　她撇撇嘴，「行啊，張志合律師，麻煩您直接在遺產裡把稅扣掉打給我，給你十分鐘，我馬上就要。」

　　「江女士，這不……」

　　懶得再聽他扯，江茉直接按掉電話，隨手標記拉黑。如今的騙子真是神通廣大，不僅掌握各種大數據，連她想暴富的心理都已掌握。

　　想想不解氣，她又打開反詐app，把這個手機號給舉報了。

第十二章

　　到達常華是下午兩點。

　　江茉帶了自己烤的紙杯蛋糕和小餅幹分給部門同事。

　　同事紛紛感謝，投在江茉身上的目光十分驚艷。

　　江茉今天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倒不是說她今天打扮有多精致隆重，實際上她只化了淡妝，長發隨意披散著，上身穿了件米白色的短式毛衣，下面是再簡單不過的高腰仔褲和平底鞋。

　　但就是這樣很基礎的穿著，更加突顯她天生的好身材和好相貌。大家見慣她平時千篇一律的深色西裝長褲，今天再看，只覺眼前女孩原來是如此青春洋溢、明艷非常。

　　有同事開玩笑，「江茉，老實說，你不會是被哪個娛樂公司簽了才辭職的吧？」

　　「是不是被人挖了做主播去了，現在做主播很賺很火的，我有個表妹自己做帶貨主播，兩年就買房買車！」

　　「主播是青春飯，不長久。江茉做的點心這麼好吃，不如開個面包店，聽起來就幸福，還自由自在！」

　　「創業哪有那麼容易。江茉走這麼急肯定是跳槽了，透露一下，去了哪家？」

　　江茉開玩笑，「珠珠沒告訴你們我是買彩票中了大獎？」

　　王珠珠鼓著嘴巴在一旁吃得香，「我跟他們說了啊，他們不信！」

　　她轉了臉朝江茉努嘴，「這是離職單，我幫你找人事拿了。」

　　江茉感激，「謝謝可愛的珠珠，我以後會想你的。」

　　王珠珠癟癟嘴，嘆氣，「以後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面包蛋糕了！」

　　這時，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

　　江茉擡頭，原來是張文紋進來了，邁著優雅的步伐，一如既往的時尚精致。

　　張文紋抱著胳膊看她好一會，才說：「來啦，等你一會了。」

　　江茉點頭，打開自己工位上的電腦。

　　張文紋在一旁施施然開口，「電腦裡的資料我都看過了，文件整理得很清楚，一目了然。」

　　「既然這樣，其他沒什麼要交接。」

　　最近的工作是和張文紋一起在做，進度她知道。

　　「來都來了，喝杯咖啡再走。」

　　張文紋看著她，語氣還算誠懇。

　　江茉猶豫了下，沒拒絕。

　　張文紋已經搬了辦公室，雖然不大，但好歹是單人間。難怪剛才在原來工位沒見到她。

　　張文紋端了咖啡坐下，面露回憶，「記得前年我倆一起進來的。」

　　還真是。江茉記起，兩人是同一天入的職。這兩年，她們關系說不上好，也不算多差。

　　一陣沈默，張文紋突然問：「你不會怪我吧？」

　　江茉奇怪，「怪你什麼？」

　　「早在去年，楊總就已經說升我做主管。」

　　江茉擡眼，原來如此。

　　她更加覺得自己辭職是明智之舉。

　　張文紋飲了一口咖啡，輕嗤，「艾麗已經從亭湖花苑搬出來了。」

　　「是麼？」

　　江茉並不是很關心。

　　張文紋似是不滿她的反應，面色冷了冷，「江茉，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們？」

　　我們？

　　江茉心想，張文紋平時提起艾麗多有不屑，此時卻又把自己和艾麗歸為同類。

　　張文紋以為她默認，諷笑，「是啊，你清高，你有骨氣，你潔身自好，當然有理由看不起我們。」

　　江茉看一眼她，語氣淡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

　　張文紋輕哼一聲，「我傷害誰了？艾麗？還是楊光立老婆？」

　　「艾麗她是自己蠢，蠢在帶男人回亭湖花苑被楊光立撞個正著，更蠢的是她這兩年不知道為自己籌謀計算，現在弄得一無所有，就是活該！至於楊光立老婆，她只用管小孩有人帶，每月有錢花，家裡有保姆幹活，還會在乎多我一個張文紋？人家早看透了！」

　　「不過我和艾麗不同，她不想做事一心只想靠著男人養，我呢，更看重事業。常華不過是個跳板，我會爬得越來越高，終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

　　這番話，江茉聽得嘆為觀止。

　　她也看出來了，這姐姐不過是憋得太久想找個人傾訴，而她明白其中腌臜且對她沒有任何威脅，於是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可惜，她沒耐心在這滿足她的傾訴欲。

　　默數到三，她倏地站起身。

　　張文紋被她嚇了一跳，滿腔抱負被迫打住。

　　江茉抿抿嘴角，「有事業心很棒。」

　　張文紋眼睛一亮。

　　「但是——」

　　江茉眼底浮現一絲譏色，「做小三就得被人唾棄！」

　　張文紋楞住，看著江茉開門離去，臉上一陣紅白交錯。

　　*

　　同一棟樓裡。

　　楊禹辦公室間歇響起幾聲咳嗽。

　　楊禹多少有些幸災樂禍，「又被虐了？虐心就算了，這次怎麼改虐身了？」

　　方亦承白他一眼，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

　　楊禹嘆氣，看向對面坐在深色沙發上的人，「臨與，靈姐聽你的，不如你勸勸她，放人一馬。」

　　陸臨與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不關她的事，是我不放。」方亦承沙啞地說。

　　楊禹扶額，「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我多事。」

　　結束這一話題，楊禹給兩人續茶。

　　飲茶間隙，楊禹問陸臨與：「什麼時候進公司？」

　　陸臨與：「不急。」

　　楊禹：「我怎麼聽說，你的得力助手已經帶著整個秘書組進駐銘克？」

　　「嗯。」

　　楊禹好奇，「公司那幫老家夥就沒點動靜？」

　　陸臨與看他一眼，「銘克不是常華。」

　　楊禹一楞，臉上有片刻的失落，繼而失笑，「也是，常華快病入膏肓了，哪能和銘克相提並論。」

　　「這不正合你意？」

　　「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它一天天爛掉，痛快！」

　　楊禹說這話時的表情可不像他說的那麼痛快。

　　陸臨與沒點破，低頭喝茶。

　　這時，內線響起。

　　楊禹拿起聽筒，「好，我知道了。你請她過來。」

　　他轉臉看向兩位，「臨時處理個事。」

　　沈吟了下，他從助理送來的一疊文件裡找出一張紙，那是某個員工的人事檔案。

　　略略瀏覽之後，他面露驚訝，隨後低嘆：

　　「真是沒看出來，原來她身世這麼……」

　　方亦承見他神色，隨口問：「誰？」

　　楊禹走到茶幾旁，遞了檔案。

　　方亦承狐疑地接過。

　　上面貼了張證件照，照片上女孩淺淺笑著，簡單的馬尾，幹凈的面容，純凈得如一朵白色茉莉。

　　他大致念：「江茉，二十二歲，灣州人，家庭成員：父親——無，母親——無，緊急聯系人：110……」

　　看到這，他皺眉，「這是隨便填的？」

　　楊禹搖頭，「如實填寫。」

　　方亦承沈默不語。

　　陸臨與依舊閒適地坐著，眼微擡，視線落在方亦承手中的紙上，淡淡的眸光顯得深遠難測。

　　原來如此。

　　她大概很早開始獨立，習慣獨來獨往，朋友想必不多，並且不愛麻煩別人，所以才會在緊急聯系人那裡寫上報警電話。

　　因為孤身一人，所以她年紀輕輕就已有種超出年齡的淡定，被人欺負時又有種沒皮沒臉天塌下來也沒所謂的彪悍和倔強。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江茉開門進來，室內的人頓時感覺眼前一亮。

　　楊禹不吝讚美，「江小姐今天非常漂亮。」

　　江茉淺笑，「謝謝楊總。」

　　她轉眼，對著另外兩人禮貌點頭，心裡卻十分意外。

　　方亦承今天依舊穿了一身潮男裝，帥是帥的，只是看上去面容有些憔悴，人好像也瘦了不少。

　　而另一位就是財閥貴公子模樣，淺色襯衫深色西服，身體懶散地靠著椅背，看人時漫不經心卻又氣場十足，死死拿捏住那份驕矜從容。

　　還有那張極出色的臉，讓她見一次嘆一次。

　　不過，他怎麼會在這裡？

　　「江小姐。」

　　楊禹的聲音迫使江茉收回心思。

　　她記起來這裡的原因，問：「楊總，您找我？」

　　楊禹：「辦完手續了？」

　　「是。」

　　「還順利？」

　　「很順利，謝謝楊總關心。」

　　江茉由衷道謝。離職快速而順暢，楊光立能不找她茬，恐怕其中還有楊禹的緣故。

　　楊禹沈吟，「是這樣，我名下另有一間公司，規模不大，有個職位很適合江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願？」

　　江茉有些意外。

　　楊禹風評自然比楊光立好很多，富二代嘛風流韻事是少不了，但據說從不吃窩邊草。

　　她想了想還是說：「謝謝楊總，我已有別的打算。」

　　楊禹有些意外，「原來江小姐已經找好下家。」

　　「那倒沒有。」

　　一旁的方亦承開口：「來泰合怎麼樣？」

　　江茉挑了下眉，「然後被陸大小姐追殺？」

　　方亦承面色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我也可以推薦你去別的公司。」

　　「行啊，我要錢多事少離家近的，最好是銘克。」

　　方亦承：……

　　楊禹：……

　　陸臨與眼皮擡了擡。

　　楊禹瞧了一眼陸臨與，失笑，「原來江小姐是要去銘克。」

　　江茉笑，「是，我昨天晚上剛投了他們的簡歷。銘克的制服很好看，聽說，剛剛回國的少東家也很帥。」

　　楊禹：……

　　方亦承：……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陸臨與。

　　陸臨與扯了扯嘴角。

　　江茉卻誤會了三人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以我的履歷可能很難進入銘克。」

　　「江小姐不必自謙，你的策劃案我看過，很不錯。」

　　方亦承說完這話看向陸臨與，想討個人情。

　　陸臨與只是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方亦承暗嘆，是自己強人所難了，陸臨與一向嚴以律己，對下屬的要求也很嚴格，怎麼會徇私招人？

　　江茉微微頷首，「沒什麼事我就出去了。」

　　楊禹點頭，「後會有期。」

　　江茉笑笑，想起什麼，轉了臉，「可以問個問題？」

　　這話是沖陸臨與說的。

　　陸臨與不動聲色，「什麼？」

　　江茉：「你名字裡的yu是哪個yu？」

　　陸臨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只一瞬，他淡淡說：「給與的與。」

　　江茉恍然，原來自己一直弄錯。

　　她想了想，翹起嘴角：「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與。」

　　陸臨與拿杯的手一頓，看著她轉身離開。

第十三章

　　路過園區門口的彩票站，江茉果真買了張彩票。兩元一注，一分錢不多買。

　　回去的地鐵上，她打開某招聘網站app。

　　主動和她聯系的企業倒是不少，但開場白大多是這種：

　　[我們正在尋找並肩奮鬥的夥伴，可以聊一聊嗎？]

　　[親，還在考慮新的工作機會嗎？]

　　……

　　這種要麼是創業公司的銷售崗，要麼是保險中介之類，常年招人。

　　江茉快速略過，往下劃。

　　有兩家公司還不錯，可以繼續聊一聊。而她給銘克投的簡歷則顯示已讀不回。

　　她決定死得明白點。

　　於是，主動給銘克的hr發信息。

　　[您好，請問我是哪裡不符合貴公司對該崗位的要求嗎？還望答覆，謝謝。]

　　這次沒過多久，對方回：

　　[您好，該崗位要求至少3年同行業工作經驗，是硬性標準。]

　　江茉心裡一陣失望。

　　兩年前她應聘銘克，因為是應屆畢業生不要，好不容易熬兩年出來，又被卡在三年經驗……

　　銘克是公認的福利好，待遇好，應聘者自然就多，相應地人家對入職者的要求高也正常。

　　江茉心嘆，看來這次又和銘克無緣了。

　　正遺憾，手機響起。

　　「江小姐，我是張志合律師。您先別掛電話。」

　　江茉怔楞了下反應過來是昨天那個騙子，正要說話被對方搶先。

　　「您的父親叫江幼嶺是不是？他有一個姐姐叫江幼青，也就是您的姑姑。江幼青女士在一個星期前因病去世。她生前曾立下遺囑，在她死後財產全部由您繼承。」

　　對方語氣頓了頓，「方便的話我加您微信，把律所地址發給您，您可以過來面談。」

　　地鐵運行的聲音有些大，隔壁兩個退休阿姨在旁若無人地大聲交談，江茉腦袋有點嗡嗡的。

　　剛才這人在說些什麼？

　　江幼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是了，她是有一個在她六七歲時喝酒喝死的父親，盡管她已經記不得他的模樣。若不是剛才這人說起，她幾乎已經要忘記他的名字。

　　還有個姑姑？叫江幼青？

　　她完全沒印象。

　　在她十六歲時，相依為命的奶奶去世，臨終前好像是提過一個名字，她沒聽清，只記得後一句大概是「我那狠心的女兒」。

　　她當時以為奶奶說的是「我那狠心的兒」。

　　這麼說來，她真有一個姑姑？

　　「江小姐，我不是騙子。您微信是這個手機號碼？」

　　地鐵裡冷氣夠足，江茉的手心卻在冒汗。

　　她咽了下口水，「……是。」

　　位置很快發送過來，江茉看了看，離她不算遠，下一站換乘後再兩個站就是。

　　二十分鐘後，江茉出了地鐵。

　　這裡是市中心最大的商圈。

　　南陵最高地標建築「南陵塔」臨湖而建，周邊cbd大樓高低錯落環繞，其中最顯眼的一棟就是赫赫有名的銘克集團。

　　而志合律師事務所也在這其中一棟商務樓裡，一看就很高大上很正規的那種。

　　江茉這才有了點真實感，心臟開始急速跳動。因為騙子總不可能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間辦公室來騙人，那也太舍得下血本！

　　*

　　兩個小時後，江茉走出律師事務所。

　　正是下班的時候，路上人潮熙熙攘攘，各個腳步匆忙。

　　江茉盡量保持鎮定地走著，實際上她怎麼可能鎮定？如果周圍沒有人，她一定會大聲叫出來。

　　她夢想成真了！她真的要成為富婆了！！

　　她是即將擁有兩個小目標的人了！！！

　　沒有人知道她心中有多快樂，她感覺自己後背長出了翅膀，馬上就要飛起來。

　　她就這麼跟著人潮，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出大樓，走過天橋，走進廣場，最後被廣場裡一家面包店的香氣吸引才停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點的餐，又是怎麼坐下來。服務員送來提拉米蘇和咖啡，她聽見自己機械地說了一聲「謝謝」。

　　吃完東西，感覺好多了。

　　深吸一口氣，她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

　　這是張律師交給她的。

　　上面寫著秀氣的字體：江茉親啟。

　　信封裡掉出來一張照片。

　　那是茶館前的一張合影，陽光正好，兩個人都笑意盈盈。

　　其中一人是她，另一位是有些面熟的年長女士。

　　女士看上去五十歲左右，身形消瘦，臉色有些蒼白，但五官精致十分有氣質，年輕時必定是個美人。

　　江茉盯著看了好一會，震驚——原來，她早在去年就已見過江幼青。

　　那是在灣州漓村，江茉的老家。

　　漓村是個不大不小的江南村落，有山有水，風景秀美。除了自然風光，村裡還盛產茉莉花，有漫山遍野的茶田。每到四五月份，那裡就成了碧綠的茶海，花香茶香撲鼻而來。

　　托一些自媒體和網紅主播的福，漓村已經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旅遊村落，每到假期就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去年小長假時，她回去祭拜奶奶，順便在村裡做了幾天志願者。

　　那天，她給遊客指路時，有位穿著雅致看著很面善的阿姨一直盯著她看。她見阿姨臉色不太好，以為她身體不適主動上前詢問，阿姨卻說想買些茶帶回去送人，但自己不懂。

　　於是她主動為她介紹漓村的茶，並帶她逛了幾家有特色的茶館。阿姨很高興，最後買了好幾包茉莉香片，還讓人幫忙合影。

　　這張照片就是當時照的。大概那時，江幼青已經知道她。

　　江茉拿出信封裡疊得整齊的幾張素色信紙，抖著手打開：

　　親愛的茉茉：

　　你好啊！請允許我這麼叫你。

　　雖然我們只有一面之緣，但從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不陌生，甚至覺得你長得有點像年輕時候的我，一樣的漂亮，自信。

　　哈哈，請原諒我王婆賣瓜。

　　上次你幫我介紹的茶，我帶回南陵送給幾個朋友，他們都很喜歡。我還給他們看了我和你的合影，他們誇你十分漂亮。

　　接下來，我想告訴你我的故事，因為你已經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自負如我，還是想在這世上留下一些印記。

　　我叫江幼青，1965年生於灣州市安蕊鎮漓村，父母以種茶為生。我還有一個弟弟，比我小八歲，叫江幼嶺。

　　父親是個強勢的人，脾氣很差。他喜歡兒子，對我和母親總是沒什麼耐心。母親軟弱，從不敢反抗，被罵了只會躲在房間哭，只敢在我面前抱怨，有時還會拿我撒氣。

　　我從小學習就很努力，成績很好。因為我憋著一股氣，想證明我比男孩強。我盼望著有朝一日能離開漓村，像一只鳥兒自由自在地飛。

　　初中時，父親想讓我退學，幫著家裡種茶。我偷偷跑去找老師和村長。在他們的勸說下，父親礙於面子只能同意讓我繼續讀書。

　　村長和老師走後，他大發雷霆罵我白眼狼吃裡扒外，罵母親生出個賠錢貨。母親一邊哭著一邊埋怨我，埋怨我為什麼不能像村裡別的女孩一樣安分守己。

　　終於，我考上了南陵師範大學。

　　村長親自送來通知書，當著父親的面誇我有出息。父親只說了一句：有出息有什麼用，閨女早晚是別家的人！

　　那天我就知道，我永遠扭轉不了他愚蠢的觀念。

　　但是沒關系，我終於可以離開家，去我想去的地方。

　　南陵，這裡是我夢開始的地方，也曾是我的夢魘。

　　一切都那麼順利，直到大四上學期，我愛上了我的英語老師——徐長之。

　　他是新教師入職，年輕英俊，才華橫溢，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很多女生愛慕他，在私底下偷偷談論他。

　　我是英語課代表，和他接觸最多。

　　漸漸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我偷偷看他，就像他偷偷看我一樣。我就知道，他喜歡我。

　　終於有一天，他向我表白，說要等我畢業。我的歡喜大過於害怕，那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可是，我們實在等不及畢業。在大四下學期，情難自禁，我們偷偷地在一起了。

　　那小半年可真快樂啊，我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不僅有他，還有美好的前程。因為各項成績優異，我那時已經得到留校工作的名額。

　　可就在臨畢業還有半個月時，不該來的還是來了。有人向學校舉報，女學生勾引男老師。更糟糕的是，我在操場上中暑暈倒，被檢查出懷孕。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

　　學校通知我父母過來處理。

　　父親一個人來的，他的反應可想而知。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要跟我斷絕父女關系，叫我這輩子都別回漓村給他丟人。

　　學校最終開除了我。而徐長之，在學校還在討論對他的處罰決定時，主動提出辭職了。

　　他跟我說沒關系，他愛我，他會養我和孩子。於是，他在外面找了房子，做我倆的小家。他重新找了工作，薪水不高，勉強維持我們的開支。

　　那時，我對生活還是充滿希望，對愛情還有美好的向往。我想著等孩子生下來去找份工作，我們一家三口可以過得很好。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我到處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時我已經七個月身孕，身上沒有多少錢，租的房子也快到期。

　　正當我絕望時，一個女人出現了。她是我在南陵師範的同學，一個城裡有錢人家的女兒。她給我看了一件東西：她和徐長之的結婚證。

　　登記日期就在三天前。

　　她告訴我，她家和徐家是世交，兩人早已定下婚約。而我，不過是他婚前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

　　最後，她扔下一筆錢，讓我把孩子打掉。離開時，她告訴我，是她叫人舉報我勾引男老師。

　　我只考慮了一天，就做了決定，狠下心去醫院引產。

　　引下來的是個女嬰。那種身體被撕裂的疼痛，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甚至後來長達五年裡，我經常做噩夢。

　　但當時，我一滴眼淚也沒流。

　　因為我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我的決定是對的。我不想孩子生下來就是私生女，跟著我吃苦，被人瞧不起。

　　我犯的錯，到我為止。

　　引產讓我元氣大傷。我休息了快兩個月，才緩過來。我用余下的錢重新找了個簡陋的房子，找還到一份工廠流水線的工作。

　　一年之後，我升職成為組長，之後又因為懂英文進入辦公室做外貿業務。

　　工作越來越順利，我漸漸有些積蓄，幾乎忘記曾經犯下的錯誤，忘記那些讓我傷心的人，甚至買了一套房子。雖然它很小，也很舊，但好歹是我自己的家了。

　　後來，機緣巧合，我在二十六歲時被公司派到美國。我能吃苦，口語流利，很快適應這裡。除了本職工作，我還和人合夥開了家餐廳，生意很好。

　　三十二歲時，我有了更多的積蓄，在國內又買了一套房子，這次是個面積大位置好的新房。

　　沒多久，我那套老破小碰到拆遷，政府補貼五套房。又過幾年，那五套房價格翻了十幾倍，那套後買的新房子更是升到十萬一平。

　　我依舊在國外工作，國內投資，世界各地遊玩、度假。

　　我再也沒有回過漓村。

　　這些年間，我談過三任男友。三十七歲時，我嫁給一個美國人。

　　他是個商人，比我小兩歲，高大帥氣。這段婚姻持續了三年。離婚時，他不得不分給我一半財產。

　　我又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十年。也許是年紀大了，我偶爾會想起我出生的地方。

　　張志合是我的好朋友，國內很多資產都是他幫我在打理。

　　三年前，當我查出癌症時，我請他幫忙到灣州漓村看一看。很快，他告訴我，父親母親和弟弟都已相繼去世，只留下一個叫江茉的女孩，在南陵讀大學。

　　知道他們都已離開，我算不上多傷心。說真的，當年那點親情這麼多年早已淡化，更何況我從前也曾怨恨他們。

　　這三年裡，我在國外做了手術，之後回國內療養，國外的資產也一步步轉回國內。知道你在南陵，我並沒有去看過你，但看過張律師拿來的照片。

　　聽張律師說，你自食其力，過得不算差。只在去年五月，我二十歲離開之後唯一一次回漓村，那麼巧就見到你。

　　這就是冥冥之中老天安排好的吧！

　　我想，你一定吃過不少苦，沒有父母，受盡人情冷暖，種種艱難可想而知。

　　但看到你的樣子，說實話我有些吃驚。你善良、熱情、美麗、大方，臉上看不到一絲陰霾和怨恨。

　　那時，我就想，你一定有一顆堅強的心臟，就像我一樣。在那個瞬間，我甚至恍惚，如果當年我把那個孩子生下來，是不是就是你這番模樣？

　　所以，回南陵之後，我立刻找張志合立下遺囑，等我死後，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你。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一輩子很長，卻只用五張紙就可以寫完。

　　茉茉，見到你我很高興。

　　希望你代替我那沒有活下來的女兒，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人生吧！

　　江幼青留。

　　江茉輕輕放下信紙，心中酸澀。

　　是為江幼青，也為自己。

　　親情對她們來說，太奢侈了。希望姑姑離開的時候已經釋然。

　　而她，從今往後要做的就是如姑姑所說：好好享受人生。

　　那麼，江茉的人生就從這一刻重新開啟吧！

第十四章

　　一個月後，江茉辦完所有手續，實現財務自由。

　　用了三天時間，她巡視完自己在南陵的所有房產，之後產生一個困擾：她要搬到哪套房子裡去住？

　　不過這個問題不急，有的是時間好好規劃規劃。

　　除此之外，這段日子她和蔣文娜井水不犯河水，算是相安無事。蔣文娜男友也有些日子沒出現了。

　　下午兩點。

　　門外傳來鑰匙開門聲時，江茉正在陽台曬衣服。

　　她有些奇怪，蔣文娜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正疑惑，一雙黑色皮鞋步入眼簾，接著是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身影出現在客廳。

　　江茉一驚，等看清是蔣文娜男友，稍稍放鬆了些，但心中實在不喜。

　　她想著，還是早點搬出去好。這個小區有些年頭了，房子陳舊，車位少，各項管理規劃也並不是很好。

　　韓世釗見她在家像是並不驚訝，反而有些自來熟，「江茉，我幫娜娜拿點東西。」

　　江茉點頭，希望他拿了快點離開。自己穿著睡衣，好在是長袖長褲，裡面也是穿了內衣的。

　　韓世釗瞟一眼江茉，去了蔣文娜房間。

　　沒到一分鐘時間，他就出來了，手上卻沒拿任何東西。

　　江茉狐疑地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韓世釗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在客廳踱了兩步，隨後去冰箱拿了瓶啤酒，重新回到客廳。

　　接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打開墻上的電視機。沒脫鞋的腳踩在茶幾上，吊兒郎當地晃。

　　江茉心中厭惡，加快手上的動作。

　　韓世釗突然轉了臉，目光停在江茉手中的連衣裙上，隨後又滑過旁邊的晾衣架。

　　那上面是江茉之前手洗晾好的淺色內衣褲。

　　江茉注意到他毫不掩飾的眼神，心裡一陣惱火。她以前就曾感覺他趁蔣文娜不注意時看向她的眼神怪怪的，但因為他天生一副鬥雞眼，看人時本就奇怪。為此，江茉還曾責怪自己多想。

　　她假裝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裡的衣服，打算回房間。

　　卻沒想他突然站起身，兩步走近陽台，攔住她，笑著問：「這不還沒完？要不我幫你曬！」

　　說著，他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白色內衣。

　　江茉感覺自己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她冷冷看著蔣文娜口中所謂「帥氣」的臉，「讓開！」

　　心裡卻有些著急，該死的手機放在茶幾上了。

　　「別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啊江茉，我聽娜娜說你失業了，房子馬上到期了吧，有沒有找到新地方住？」

　　他輕撚了撚盆裡的衣服布料，語氣意味深長，「我那有套房子，條件比這好，娜娜不知道。」

　　「給你免費住要不要？」

　　「不勞費心，你留著自己住。」

　　江茉臉上冷若冰霜，不給他一點誤解可能。

　　韓世釗玩味地笑起來，「別生氣啊寶，哎，我就喜歡你這高高在上碰不得的樣。」

　　江茉警惕地看他，心想，大白天的，陽台外邊路上不時有行人，斜對面就是保安室，她賭他不敢亂來。

　　但她到底是小看了一個流氓起了色心之時的自控力，韓世釗肖想她已久，今天這麼一個獨處的機會哪舍得放過。

　　他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江茉，垂涎三尺，「江茉，你身上怎麼這麼香，是不是才洗過澡？一股茉莉花的味道，讓我聞聞！」

　　說著他整個人已經湊上來，伸手就要抱她。

　　江茉閃身躲開，對著陽台外面驚叫：「救命！救命！救命啊！！！」

　　江茉從來不知道人在急劇恐懼時，發出的聲音是那麼小，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勒住，只能發出一點幹巴巴的聲音來。盡管她已經覺得自己聲嘶力竭。

　　她告訴自己別慌，沈了沈氣，準備再次呼救，卻被伸過來的手掌捂住了嘴。

　　鼻子被壓得生疼，還有一種令人惡心的體味。

　　她心想自己完了，保安室根本聽不見。

　　韓世釗喘著粗氣，一只手捂住江茉的嘴，一只手鉗住她手腕從背後把她往客廳裡拉，江茉用盡全力地扒住陽台門掙紮反抗。

　　可男女的力氣懸殊太大，江茉眼看著就要被拖進門裡。

　　這時，隔壁突然有聲響動，像是開窗戶的聲音。

　　韓世釗動作明顯一緩。

　　江茉立即張嘴，用力咬下去。

　　韓世釗呼痛，條件反射地鬆開手。

　　江茉趁機大喊：「救命！救命！！」

　　只兩聲，她再次被捂住嘴。

　　幸運的是，隔壁陽台傳來急切的聲音：「江茉，是不是你在叫？發生什麼事？」

　　小謝竟然在家！

　　江茉簡直快要哭出來，拼盡全力支支吾吾地叫。

　　不久，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拍門聲，同時小謝在大聲呼喚。

　　「江茉，你怎麼樣？裡面的是誰？我已經叫保安了！！聽到沒有，他們馬上就到！」

　　江茉假裝沒了力氣，不再反抗，被韓世釗拖到客廳。

　　聽著外面的拍門聲，韓世釗臉上並沒多少慌張。他看著江茉力竭的樣子，鬆了鬆手，喘著粗氣。

　　江茉就是在等待這個機會，果斷弓起膝蓋，用力往上一頂。

　　韓世釗哀嚎一聲，人立即縮成一團。

　　這時，門開了。

　　三名保安拿著器械沖進來，隨後是一臉急切的小謝，最後還有一臉茫然的蔣文娜。

　　她剛下班，臉上化著直播的大濃妝，手裡拿著鑰匙，瞪著屋裡：「發生什麼事？」

　　江茉衣服被撕壞，門襟也被扯掉兩顆扣子。

　　她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攏住衣領，嘲諷地看她，「不如問問你男朋友。」

　　保安們見到室內這情況心中大致都有了數。

　　23棟602租戶他們印象深刻，是倆年輕女孩合租。一個每天出門花枝招展從不正眼看人，還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待人說話也很和氣。

　　地上「嘶嘶」叫喚的那個也不面生，油頭粉面油腔滑調，開著輛路虎牛氣哄哄，門禁桿子擡得稍微晚點就開始罵罵咧咧。聽人說他老子姓韓，家裡開個不小的公司，在南陵還有點名氣。

　　蔣文娜心思一動，慌慌張張扶起韓世釗，眼淚汪汪問：「親愛的，你怎麼沒跟我說今天要過來啊？」

　　韓世釗頭上冒著冷汗，有氣無力瞪她一眼，「你不是讓我幫你拿東西？」

　　「啊？」蔣文娜擦擦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隨後狐疑地看向不遠處的江茉。

　　「拿東西啊……」

　　韓世釗忍著某處的疼痛，心有不甘地看向江茉，竟然咧了嘴笑，「你看不出來？她勾引我。」

　　蔣文娜一楞，咽了咽口水，看看韓世釗，又瞧一眼江茉，最後一咬牙指著她：「對，就是她勾引我男朋友了！」

　　小謝在旁小聲說：「不可能，江茉看不上這麼醜的。」

　　蔣文娜和韓世釗齊刷刷看向他，臉色巨難看。一個疼得臉煞白，另一個氣得才打過針的蘋果肌都在發紅發亮。

　　江茉一身狼狽，此時也忍不住咳嗽著笑。

　　真不愧是她中意的小謝啊，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年輕保安在一旁說：「就是，江小姐不是那種人。」

　　「怎麼不是！」

　　蔣文娜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瞪著江茉：「難怪我給你介紹男人你都不願意，到頭來是看上我男朋友了。」

　　一轉臉，她對保安言之鑿鑿：「她前陣子親口跟我說不續租要搬走，結果明天房子就到期了她還沒有要搬的意思。

　　還不是因為她失業了找不到工作，沒錢交房租！看著一本正經，背地裡不知道存了多久的心思，今天趁著我男朋友過來勾引他！你們知道我男朋友吧，他爸是韓氏電子的老闆韓中成！」

　　年長些的兩個保安相互對視一眼，神色間有些猶豫。顯然，他們聽說過這個名字。

　　韓世釗像是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因為疼痛而顯得猙獰的臉顯得格外扭曲。

　　蔣文娜面露得意地看向江茉。

　　江茉搖頭，目光充滿了失望，「蔣文娜，你可真是沒底線。」

　　合租一場，本想最後給大家留些情面，可她偏偏得寸進尺，那就別怪她了。

　　江茉轉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撥出一個電話：「我是23棟602業主，昨天剛見過面的。租客到期不搬走，請派人過來處理。」

　　蔣文娜狐疑地看她，「你腦子壞了吧？」

　　江茉沒空搭理她，因為警察到了。

　　「是我報的警。」

　　小謝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江茉，怕自己給她惹麻煩。

　　今天要不是有小謝，恐怕……

　　江茉感激地對他笑笑，「多謝。」

　　小謝見她眼神淡定從容，不由放下心。

　　物業管家也來了。

　　江茉請他向蔣文娜說明情況。

　　「我們已經核實更新過資料，這套房的業主是江茉女士。按照租房合同，你應該最晚明天搬出去。」

　　蔣文娜的臉上又驚又疑，難以置信地看向江茉，嘴裡念叨著：「不可能……怎麼可能……」

　　她早就想搬到韓世釗那大房子去，可韓世釗嘴上說沒問題，實際卻一直敷衍她。所以她這次沒找管家續租，就是想厚著臉皮去他那，如果他實在不同意她再找管家續租這裡。

　　她千方百計地算計著，明知道韓世釗除了和她談之外，還在外面沾花惹草。這些她都能忍，可江茉怎麼就突然成了這房子的主人？

　　她怎麼能比她先擁有一套房子？

　　她情緒一下子崩潰，手上一鬆，被他扶靠著的韓世釗低呼一聲重新摔在地上。

　　「蔣文娜，你TM想摔死老子是不是！」

　　蔣文娜心裡一慌，六神無主地忙又扶起他。

　　江茉沒看蔣文娜，心裡只虔誠默念：感謝偉大的江幼青女士！

　　當她看到資產清單的時候其實也很震驚，蔣文娜整租下來的這套公寓竟然也在其列。

　　這當然不是巧合。

　　張律師說姑姑知道她住在這裡，於是想辦法把這套公寓買下，當時本打算送她做見面禮，誰知不久後癌症覆發擴散，也就不了了之。

　　小謝彎了彎眼睛沖江茉笑，甚至可愛地伸出個大拇指，用嘴型對她說：「牛！」

　　那是情真意切地為她高興。

　　江茉心裡更加可惜了，多好多貼心的小謝啊，也不知道哪個「姐姐」那麼有福氣。

　　*

　　上林路尹家豪宅正舉辦一場盛宴，慶賀尹老太太八十大壽。

　　陸臨與應邀前來，立即成為場中焦點。

　　陸家人除了陸臨靈之外一向低調，陸臨與又常駐國外多年，國內社交圈極少出現。圈中老人自然都知道這是銘克太子爺，那些進圈不久的卻免不了要向人打聽一二。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陸臨與這段時間並沒進公司，反而像是回國度假似的，騎騎馬、打打高爾夫，和朋友們聚餐，時不時出席一些宴會場合，惹得沈寂已久的世家名流圈子最近都開始活躍起來。

　　「五點鐘方向，張家小姐已經盯臨與哥盯得眼都抽筋了；八點鐘方向，周家妹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猶猶豫豫半個多小時了；一點鐘方向，趙夫人牽著趙小姐朝目標前進，被半路殺出的徐夫人攔住攀談……」

　　染了黑發，穿著白西裝打著領結看起來乖巧不少的尹寶玉倚在桌旁，滑稽地數著。

　　陸臨靈難得穿了件白色晚禮服，綰起頭髮，竟顯得氣質柔和許多，頗有些公主範。只是背頸處一朵鮮艷的玫瑰紋身泄露了這位公主的放浪形骸。

　　聽了尹寶玉的話，她忍俊不禁，支著胳膊，也饒有興致地看著場上眾星捧月的盛況。

　　陸臨與今天穿了身戧駁領雙排扣的淺色西裝，面料華美而有質感，側開叉更添幾分優雅。

　　此時，他被幾位叔叔伯伯圍著，在一群西裝筆挺中顯得鶴立雞群。

　　他面容白皙，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英俊。神色淡定，在面對眾多大佬時依舊遊刃有余。

　　陸臨靈心中不無自豪，輕聲直呼：「南陵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姐，你剛剛和與哥一起進來時，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們一定都很嫉妒你，巴不得與哥身邊的女伴換成她們。」

　　陸臨靈笑，「她們才不會嫉妒，我可是未來大姑子，討好我還來不及。」

　　陸臨與和一眾大佬結束交談，終於得閒，朝這邊看了眼。

　　楊禹朝他舉了舉杯。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習慣的弧度。

　　他手裡捏了一只酒杯，閒庭信步向這邊走來。

　　尹寶玉瞄見不遠處的張小姐一臉癡醉，絞著手指的周妹妹悄悄羞紅了臉，不由嘿嘿直笑，殷勤地讓了座位，「哥，累了吧，歇會！」

　　陸臨與「嗯」了一聲坐下，與楊禹碰了下杯。

　　楊禹抿下一口酒，「我說你趕緊找個真正的女伴，保證她們全消停。」

　　陸臨與扯扯嘴角。

　　尹寶玉在旁邊看手機，突然一句「臥槽」，接著一拍大腿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

　　陸臨靈正發呆，被嚇得一抖，白一眼他，「又有什麼好事？」

　　「姐，還是你懂我！」

　　尹寶玉笑嘻嘻，搖頭晃腦地說：「姓韓那孫子進局子了。」

　　陸臨靈想了好幾秒沒想起來那孫子是誰，懶得再問。

　　楊禹在一旁奇道：「韓世釗？韓氏電子那個？你前陣子不還跟人一道玩？」

　　尹寶玉表情不屑，「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我才看不上他，晦氣玩意！」

　　「不跟他玩算你拎得清，那小子早晚得出事。說說吧，那二世祖又幹什麼了？」

　　「猥褻。」

　　楊禹輕嗤，「不新鮮，據我所知，這種事他沒少幹。」

　　尹寶玉：「這回不同，人小姑娘報警了。」

　　陸臨靈咦了一聲，「韓家這麼破敗了？連去夜總會的錢都沒有？」

　　「圖新鮮唄，這次算他碰到個較真的了。不僅沒得手，據說還讓人把那玩意兒給踢傷了。」

　　楊禹驚訝，「那女的踢的？這麼剛，誰啊？」

　　尹寶玉搖頭，「聽說是他那個做主播女朋友的室友，好像住清灣路，叫什麼……丁香公寓。」

　　楊禹想起什麼，不由笑，「這倒讓我想起一個人來，如果是她，還真有可能會這麼幹。」

　　尹寶玉：「誰啊？」

　　陸臨靈和楊禹異口同聲：「江茉。」

　　兩人詫異地對視一眼。

　　楊禹是基於以前在停車場見過的那一幕判斷。

　　而陸臨靈卻說：「江茉住丁香公寓。」

　　她還曾在丁香公寓見過韓世釗和他那主播女友。

　　陸臨與手中的杯突然輕晃了下，裡面的紅酒隨之搖曳。

　　陸臨靈奇怪地看他一眼。

　　尹寶玉驚奇，「就是上次方亦承帶過去那朵小茉莉？」

　　陸臨靈輕哼一聲。

　　「不會那麼巧吧，等等，群裡有人發照片！我靠，這照片誰拍的，這破角度這麼糊！還有這女孩只拍個後背誰看得出來！」

　　陸臨靈拿走手機，盯著仔細看了一會，「這麼多人，是去警察局錄口供？不過這女孩看著不太像，江茉比這個人要瘦要高。」

　　楊禹探頭過來，搖頭，「確實不像。」

　　陸臨與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抽走手機。

　　只是夾在男男女女中的一個背影而已，人也被拍得變了形。

　　奇異地，他卻一眼認出是她。

第十五章

　　江茉這兩天暫住在酒店。

　　昨天物業管家打電話說蔣文娜已經搬走，江茉沒急著搬回去，讓管家叫人做一次深度保潔。

　　而韓世釗的事她已經交給張志合律師處理。

　　工作日的下午，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

　　江茉靠在窗邊，單手支著下巴，閉著眼仔細分辨空氣中的香氣：焦糖、海鹽、堅果、燕麥、奶油……

　　唔，這些組合在一起，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了！

　　自從上次來過一次之後，她就記住銘克廣場裡的這家面包店，時不時來關顧。

　　面包太好吃，咖啡沒得說，老闆是個胖乎乎的大叔，系著咖條大圍裙，人很幽默。

　　銘克總部大樓就在對面，坐在這，一擡頭就能望見。

　　江茉每次來，都能見到脖子上掛著銘克工作牌的男女從廣場走過，他們看起來無一不幹練、自信、體面，叫人心生羨慕。

　　噢不不不，倒也沒那麼羨慕了。

　　她目前還是覺得每到月底收著房租，坐在這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曬太陽更叫人羨慕。

　　門口響起一聲「歡迎光臨」。

　　有兩位小姐姐說說笑笑走進來，穿著淺灰色套裝制服。

　　兩人邊走邊聊著天。

　　「剛剛那帥哥簡直了，還想看個正臉呢你拉我幹什麼？」

　　「旁邊是陸小姐你沒看到？翹班出來買吃的萬一被她看見多不好。」

　　「啊？旁邊那女的就是陸臨靈？跟網上照片不像啊，真人又好看又年輕！哪有網上說的那麼誇張，什麼老牛吃嫩草！」

　　「人家那麼有錢，還不可勁了保養。我要是她，也這麼玩。」

　　「聽說有個z 姓流量就是她一手捧起來的，要是他粉絲知道自己哥哥在富婆面前就是個小舔狗會不會幻滅？」

　　「這算什麼，反正他本來就走奶狗路線，也算符合人設。你是沒聽說另一個……」

　　「什麼什麼，快說說。」

　　「我也是聽說，就長得特帥，氣質巨好，現在還跟著陸臨靈呢，平時看著清清冷冷跟高嶺之花似的，然後私底下在陸臨靈面前可粘乎了，我的媽呀一口一個姐姐！」

　　「咦，巨帥氣質巨好？不就是剛剛那個？」

　　「你一說還真是！嘶……」

　　江茉忍不住在心底也跟著「嘶」了一聲。

　　長得特帥，還氣質巨好！

　　他們說的十有八九是林與。

　　幾次見他，他身上都帶著一種疏離感，淡淡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卻又忍不住去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也不知道是演出來的，還是他本來性子就這樣？

　　但是讓她震驚的是：原來他和金主獨處時竟是另一副奶狗模樣？

　　嗚嗚嗚……這完全就是她的心頭好啊！

　　想到這，她禁不住一陣抓心撓肝。

　　可下一瞬，她又喪得不行。

　　雖說她現在不差錢，可林與是有主的，自己總不能強取豪奪。

　　一想到這，她心中悲痛交加，一口喝完小半杯咖啡。

　　「試做的新品，嘗嘗味道。」

　　胖老闆老徐笑呵呵地送來一款甜品，見她皺著一張臉，驚奇，「今天的咖啡這麼苦麼？」

　　江茉忙搖頭，「不苦不苦，是我心裡苦哇！」

　　老徐笑呵呵地端詳她，「有心事？」

　　江茉想了想說：「有樣東西，我特別喜歡，但它已經有了主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還不簡單？要麼找替代品，要麼砸錢買下來！」

　　江茉一怔，替代品麼？那樣一張臉，絕無可能有第二個！

　　那就只有砸錢了，可她能砸得過陸臨靈？人家是全南陵最有錢的女人。

　　好麼，兩條路全給堵死了。

　　她心裡一陣絕望。

　　*

　　離開面包店，江茉有些沮喪地走著。

　　路過一家4s店，她停下腳步。

　　4s店門敞開著，穿著藏青制服的小哥哥沖她笑，「小姐姐，要不要看車？」

　　江茉一楞，看車？

　　對啊，前兩天她去商場血拼。漂亮的衣服買了，想要的包包買了，她竟然還沒買車！

　　大意了大意了，一個富婆怎麼能沒有車？！！

　　於是，她在帥氣小哥的邀請下，底氣十足地踏進店裡。

　　這不就巧了麼！

　　沒一會，她就看見陸臨靈和林與站在一處展台旁，旁邊跟著經理模樣的人。

　　果然，之前兩位小姐姐說的巨帥巨有氣質那人就是林與。

　　陸臨靈也看見她了，遠遠地朝她招手。

　　江茉笑瞇瞇地走過去。

　　展台是半封閉的，像是並不對顧客展示。

　　經理請她一起進去，江茉才發現裡面停著三輛不同顏色的車。

　　陸臨靈還是上回在西貿餐廳時見過江茉，今天再見，發現她似乎比之前更漂亮了。

　　也許是神情，也許是穿著，總之整個人的狀態更加鮮活，沒有一點之前的疲憊感。

　　下一瞬，她暗笑自己是不是太過於關注這個女孩了，本就是鮮活的年紀，自然如鮮花一般嬌艷。

　　陸臨靈細細打量她之後，問：「江小姐來買車？」

　　江茉瞄一眼她身旁長身玉立的林與，點點頭笑，「是啊，路過隨便看看。」

　　「先前聽楊禹說你買彩票中大獎，還以為是開玩笑，原來是真的。」

　　江茉心想，傳言果然傳著傳著就成真的了。不過，天降遺產的概率也就約等於買彩票中大獎了。

　　她沒否認。

　　陸臨靈很關心地問：「喜歡哪款？讓經理幫你介紹。」

　　江茉心思哪還在車上，隨意指了指面前一款黑色，「就這個。」

　　她轉頭問一旁銷售經理，「能試駕？」

　　經理面露歉意，「不好意思這位女士，這台目前只有一輛試駕車，陸小姐和這位先生已經……」

　　陸臨靈打斷他，問陸臨與，「要不，和江小姐一起？」

　　陸臨與神色淡淡地看一眼江茉，「隨便。」

　　江茉咧嘴笑，「那行。」

　　經理親自去把試駕車開到門口。

　　陸臨靈拉著經理率先坐到後排，剩下倆人站在車外。

　　江茉主動說：「先來後到，你先。」

　　說著鉆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

　　陸臨與單手握著方向盤，有條不紊地操控著。

　　江茉心想，他今天又有些不一樣，穿著件米色休閒款式的西裝，襯上那張如玉的臉，有種毫不費力的優雅。

　　而扶在方向盤上的那只手，修長，潔白，骨節分明。她還知道它們很有力，因她曾親眼見過他用這雙手卸下輪胎。

　　她止住胡思亂想，問：「你好像很懂車？」

　　陸臨與沒否認，瞥一眼她，「喜歡這車？」

　　江茉環視一圈車內，「呃……這車什麼牌子？」

　　陸臨與：……

　　經理：……

　　陸臨靈咧了咧嘴，望著江茉的後腦勺若有所思。

　　江茉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問題太離譜，尷尬笑了笑。剛才在門口光顧著看帥氣的銷售小哥了，壓根沒注意進了什麼牌子的4s店。

　　她四處看看，楞是沒在車裡找到一個品牌標識。

　　陸臨與的食指在中控台上輕按了下，一個銀色未來感字體logo出現：銘克。

　　他語氣淡淡，「銘克今年剛上市的新能源車，瑤光。」

　　江茉恍然，暗罵自己今天怎麼宛如智障，銘克廣場上的4s店可不就是銘克自己家的麼！

　　為了挽回形象，她皺眉想了想，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拋出一個問題：「這車好在哪？」

　　空氣中出現三秒的沈默。

　　陸臨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銷售經理清清嗓子正要進行專業論述，被陸臨靈拉了下胳膊，閉上嘴巴。

　　陸臨與微側了臉，就見江茉一臉求知欲地看著他，倒是認真得很。

　　陸臨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緩緩開口：

　　「靜謐性高，提速能力快，平順性優，電池和續航能力是目前國內最好的。」

　　他說的言簡意賅，江茉很容易聽懂，像個好學生一般連連點頭。

　　陸臨與看她一眼，「對大多數女士來說，好操控，外形足夠好看。」

　　三四秒後，江茉「哇哦」一聲。

　　突發奇想，「你以前不會是賣車的吧？」

　　陸臨與先是一怔，隨後嘴角輕輕挑了挑。

　　坐在後排的陸臨靈樂了。

　　銘克其實涉足多個領域，但最為大眾所知的就是銘克汽車。作為銘克太子爺，陸臨與可不就是個賣車的麼？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前排倆人，眼睛炯炯有神。

　　太奇怪了！

　　工作的時候不提，在生活中她可從沒聽過陸臨與一口氣能蹦出這麼多字來，還是和一個不是很熟識的女性。

　　今天實在有些反常。

　　銷售經理雙手交握在腿上，面上微笑，心裡卻是直打鼓。

　　他一開始以為這年輕帥哥是陸臨靈新寵，但越看越不像，尤其是當他眼睛看過來時他忍不住就開始畢恭畢敬，甚至想主動匯報點什麼……這揣摩半天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來頭。

　　總不會真如這位江小姐所說，也是個賣車的？

　　江茉就不同了，見他沒否認已經開始腦補：

　　林與曾經是個汽車銷售人員，憑著出類拔萃的外形和良好的專業度，說不定還是個銷冠。@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某一天，他被來買車的陸臨靈看上，剛開始不從，但是經不住陸臨靈各種寵各種砸錢，最終抵擋不住誘惑還是下了海。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斷合理，時不時看林與一眼，感嘆自己遇到他的時機不對。

　　若是她早一點變得富有，若是比陸臨靈早一步認識他，那麼……

　　她也用錢砸他。

　　這樣，他舔著臉黏糊糊叫「姐姐」的人就是她了。

　　腦補到某個場景，她忍不住咧開嘴角，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

　　可下一秒，理智告訴她，他已經是陸臨靈的人了。

　　她嘴角垮下，哀怨地看一眼後排的競爭對手。

　　陸臨與瞥見她臉上怪異的表情，以為她對車有什麼疑惑，遂問：「怎麼？」

　　江茉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十分傷感地嘆了口氣：「命運弄人吶！」

　　陸臨與嘴角動了動，不說話了。

　　後排的陸臨靈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嘀咕一句，「誰講我壞話。」

　　-

　　開到半程，陸臨與打了個方向。

　　車子靠邊停下，他示意江茉，「你來開。」

　　「好啊！」

　　江茉看著他，笑意盈盈，燦爛得像是一朵恣意盛開的花。

　　陸臨與心思一動，不由多看她兩眼。

　　陸臨靈看著兩人交換座位。

　　沈思兩秒，問經理：「帶煙沒？」

　　經理：「……帶了。」

　　陸臨靈：「陪我下去抽支煙。」

　　於是，經理被拖下車。

　　陸臨靈邊走邊回頭說：「你們繞一圈，一會過來接我們哈。」

　　江茉一臉驚奇，這……

　　顧客試駕，沒個工作人員在車上？

　　陸臨與在旁低低一聲：「不會？」

　　「會的。」

　　江茉立即應聲，卻發現這不同於之前開過的油車，自己連啟動都沒找著門路。

　　她幹笑著看向林與。

　　陸臨與側目，「剛才沒看？」

　　江茉：……

　　呵，看了，光看人了，壓根沒注意他怎麼操作。

　　「踩剎車，按一鍵啟動。」

　　江茉照做，果然可以。

　　行駛幾分鐘，她就適應了，甚至放了首音樂。

　　音樂流淌間，她笑，「這是你第二次坐我開的車。」

　　「我的榮幸。」

　　陸臨與眼眸微垂，視線落在她裸f露的手腕上。

　　那裡有一圈很明顯的青紫色痕跡，面積很大，像是被人用手勒住暴力拉拽所致。

　　他似是不經意地問：「手怎麼了？」

　　江茉看著前方，回答得雲淡風輕，「噢，沒事，一點小意外。」

　　陸臨與眉頭不自覺擰起，「還疼不疼？」

　　江茉心裡倏地一暖，眸內漾起淺淺水波。

　　她一個人慣了，以為自己早已不需要關心，卻沒想被他短短幾個字觸動。

　　她眨眨眼睛，咽下喉嚨裡上湧的酸澀，笑著說：「昨天疼來著，今天不疼了。」

　　陸臨與看她一眼，沒再說話。

　　兩人沈默著，聽完兩首歌。

　　氣氛有點微妙。

　　江茉剛才還感傷呢，覷一眼他，心思又有些蠢蠢欲動。

　　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不如抓住這個機會。

　　她輕咳一聲，「問你個問題。」

　　「嗯。」

　　陸臨與手指輕劃手機，查看肖助理發來的東西。

　　「陸小姐給你……開什麼價？」

　　陸臨與神色未變，只是半垂的眸睫定住約五秒，之後他擡頭輕笑，「沒聽清，再說一遍。」

　　江茉飛快地往邊上瞥一眼，心裡抖抖嗦嗦，只覺得他的笑在刀人。

　　她忙不疊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就當沒聽見，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陸臨與「嗯」了一聲，低頭快速瀏覽文件。

　　文件上十分詳細地羅列了韓世釗曾犯過的事，大大小小十七八件。前因後果，最後處理結果一應俱全。

　　肖助理：【這類事韓氏釗犯過不少，有更嚴重的，對方要麼不敢聲張要麼被他爸用錢擺平】

　　陸臨與面色微凝，手指輕敲幾個字：

　　【讓他在裡面多改造幾年。】

　　又過幾分鐘。

　　江茉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一咬牙靠邊停車。

　　陸臨與眉梢微微揚起，看著她。

　　江茉一臉視死如歸，「那個……你要不要考慮換個金主？」

　　陸臨與薄唇微抿，看著她的表情只覺好氣又好笑，皺著眉頭回想了下，不知道是哪個契機讓她對他有這種誤解。

　　他索性問：「為什麼要換？」

　　是啊，好好的為什麼要換？

　　論有錢，那肯定是陸小姐有錢。論相貌，兩人不分伯仲。

　　那就只能不擇手段了！

　　江茉在心裡默念：對不起了，陸小姐！

　　隨後，她十分認真地說：「我比陸小姐年輕。」

　　「唔，你多大？」

　　「二十……四歲半。」

　　「年齡而已。」

　　陸臨與似是不以為然，「除了這個，還有？」

　　江茉有種在應聘上崗的錯覺，競爭對手太過強大，她不得不費盡心思爭取那微小的勝出機會。

　　她再次在心裡默念：對不起了，陸小姐！

　　「我比陸小姐專一。」

　　陸臨與似是想了下，對她說的「專一」不予置評。

　　「還有？」

　　這麼苛刻麼？

　　江茉不死心，又開始絞盡腦汁。

　　而另一邊，肖助理大概不明白那個姓韓的是怎麼惹到自己老闆，昨天突然就讓他調查韓家。

　　擔心自己沒真正領會老闆意思，他多問一句：【韓氏電子和銘克沒有任何生意往來，您是？】

　　陸臨與頓了頓回：【為民除害。】

　　旁邊好久沒聲，他斜斜看她一眼，「沒了？」

　　江茉被他這一眼看得魂快飛了，沒皮沒臉地脫口而出：「我喜歡你啊。」

　　陸臨與眼皮輕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幾秒之後，饒有興致地問：「喜歡我哪裡？」

　　這題可就是送分題了。

　　江茉一臉笑嘻嘻，張嘴就來：「你的臉你的身材你的聲音我統統都喜歡！」

　　半晌，陸臨與盯著她的臉，輕嗤，「膚淺。」

　　*

　　半小時後，一車人重新回到4s店。

　　經理請三人喝茶，客氣地問：「江小姐，試駕感覺怎麼樣？」

　　「非常好，我很喜歡。」

　　當然，除了車之外，主要是陪駕人員深得她心。

　　「那麼，您有沒有喜歡的顏色？」

　　江茉眉頭微擰，這款「瑤光」也不知道哪個天才設計的，神奇得很！明明外觀相同，但黑色、白色、銀色完全就是三種不同風格。

　　黑色低調之外給人一種狠酷的淩厲感，銀色極簡之余凸顯滿滿科技未來感，而白色漂亮雅致，還帶點颯。

　　她糾結地說：「銀色和白色都不錯，我再想想。」

　　這時，陸臨與微微欠身，離開接電話。

　　江茉目光隨之移動。

　　他姿態慵懶地倚靠在黑色「瑤光」旁，不管是人還是車，都顯得無比華貴和高級。

　　江茉低聲感嘆，「黑色也很好看啊。」

　　陸臨與話語微頓，擡眼就往這邊看了眼。

　　江茉頓時有些心虛，別扭地轉開臉。

　　陸臨靈捕捉到二人的「眉來眼去」，故意問：「發生什麼事？」

　　江茉心想，她也不明白啊。

　　剛才在車裡，她鼓起勇氣表達完對他□□的欣賞，他在簡潔幹脆地評論她「膚淺」二字之後，氣氛就一直怪怪的。

　　回程也沒說話。雖然他明明沒什麼表情，但她總感覺他不經意瞥過來時，眼神裡帶著一絲嫌棄。

　　嫌棄她什麼呢？

　　她回想，難道是自己問的問題太直接不夠委婉，傷他自尊心了？

　　可是他們這一行，不就是明碼標價？

　　她尷尬地笑笑，「大概……是我得罪他了。」

　　要是讓陸臨靈知道她剛剛試圖撬她墻角，恐怕得連她一起得罪。

　　陸臨靈心中奇了，陸臨與要是能輕易被得罪那就不是陸臨與了。

　　江茉能有這本事？

　　她好奇，「你幹什麼了？」

　　也沒幹什麼，就是表達了對他的見色起意。

　　這話江茉當然不敢說，只能一臉真誠地胡謅，「就是，誇他車開得好。」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一道視線射過來，也不敢看，低下頭佯裝喝茶。

　　陸臨靈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心中越發狐疑。

　　看一眼時間，她揚聲問：「臨與，要什麼顏色？」

　　陸臨與聽著電話，漫不經心地指了指身旁黑色。

　　陸臨靈比個「ok」的手勢，直接拉著經理把資料填了錢也付了。

　　江茉眼巴巴地看著，這才是真富婆啊，隨隨便便就送出一台七八十萬的車！

　　對她這種窮慣了陡然乍富的人來說，這個金額的消費還是得醞釀醞釀。

　　陸臨靈瞧見她的表情，疑惑，「怎麼？」

　　江茉幹脆直接問：「陸小姐對每個男人都這麼大方？還是只有林與最特別？」

　　「臨與？」

　　陸臨靈心想，答應送臨與車這事還是因江茉而起呢。

　　原本以為銀行卡要大出血，沒想到他只選了自家的實用型轎車。她剛才爭分奪秒付款，還不是怕他反悔要換幾百萬的進口豪車。

　　她撇撇嘴，「這個嘛，是有那麼一個交易。」

　　江茉心中驚訝，沒想到即使是林與這種級別的，對陸臨靈來說也只是個交易。

　　不過交易嘛，總有結束的那天。

　　這麼一想，她又覺得自己有機會了。

　　稍傾，陸臨靈若無其事問：「方亦承最近找你沒有？」

　　江茉果斷搖頭，舉手發誓以證清白。

　　接著，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找到老徐所說「兩條路」之外的第三條路。

　　如果她能把陸臨靈和方亦承撮合到一塊兒，陸臨靈是不是就會放手林與，結束交易？

　　陸臨靈盯著江茉看了好幾秒，最後象征性地彎彎嘴角，「行，一會我有點事先走。加個微信，下次找你玩。」

　　「好啊。」江茉欣然允諾。

　　兩人各懷心思，立即加了好友。

　　「老夏，」陸臨靈朝經理擡了擡下巴，「這我姐們，給個內部價。」

　　「好的，大小姐。」

　　江茉笑瞇瞇地道謝，看著陸臨靈和林與說了什麼之後揮手離開。

　　*

　　陸臨與講完電話回來時，江茉還在白色和銀色兩台車之間左右搖擺。

　　經理恭敬地遞上單子，「請您簽一下名字和地址。車子過兩天就到，到時我派人給您送過去。」

　　陸臨與點頭，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名字。

　　經理盯著那遒勁有力的三個字看了又看，總算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是傳說中已從國外回來的少東家沒錯。

　　傳聞這是個狠角色，卻沒想到如此年輕。

　　再擡頭時，他的神色更加恭敬了。

　　陸臨與靠著軟椅，漫不經心地看著正前方。

　　那個女人一會溜達著手背在後頭看車身，一會跑到車尾摸兩把，一會又矮下身子看車頭，皺著張小臉在白車和銀車之間來來回回四遍。

　　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開衫毛衣，上面綴了些奶白色、淡黃色的小花，清新得如同春天裡一株嬌嫩花蕊。

　　下面是一條剛及膝蓋的白色短裙，彎下腰時，細細的腰肢和挺翹的臀部形成美好的曲線，裙子被拉了些上去，底下是勻直的大腿。

　　陸臨與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動，腦中又出現兩個月前那個下著細雨的午後，她穿著一件淡紫碎花長裙，也是這樣的姿勢蹲在車旁。

　　微啟的紅唇，半濕的脖頸，若隱若現的溝壑，還有她看他時濕潤潤的眼神……

　　腦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與眼前藍色身影漸漸重疊在一起。

　　他眼神暗了暗，心裡莫名起了一股燥意。

　　「江小姐也是個有趣人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經理的聲音突然鉆進耳朵。

　　他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微微側目。

　　經理被他眼裡的銳意驚到，收回眼忙說：「我先去忙，您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說完，不敢多看一眼地離開。

　　這處區域本是暫時封閉的，並不讓客人進入。「瑤光」要下周才會正式上市，今天只因為陸臨靈過來才單獨開放 。

　　陸臨與微微調整了坐姿，欣賞此刻唯有他才能看到的風景。

　　「瑤光」是多變的，尤其是這款白色。

　　側面看簡約雅致，如同她娉娉婷婷站在那裡對人微笑時；前臉造型有點齜牙咧嘴，像她不高興罵人時的樣子，奶兇奶兇；車尾線條秀氣而圓潤，與她彎下腰時誘人的曲線如出一轍。

　　當初設計這款車時，還真沒這麼面面俱到。

　　他嘴角掠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站起身，幾步來到她身後。

　　淡淡說：「白色。」

　　嗯？

　　江茉驚訝地回頭。

　　怔楞一秒，她眉眼彎彎，「好啊，聽林與的！」

　　陸臨與眼皮沒來由地輕跳了下。

　　臨與？

　　他們也才見過三四次面，她怎麼能把他的名字叫得這麼順口，甚至……親呢。

第十六章

　　一星期後，江茉收到4S店派人送來的車，牌照保險一應俱全，完全不用她操心。

　　而且，車頭是綁了蝴蝶結來的，巨大的粉色蝴蝶結。江茉知道，新車一般都會有個交車儀式。

　　但先前只聽說價值百萬千萬的豪車才可能專車運送到車主手裡，她沒想到只花了七十萬不到就有這種待遇。

　　這還不止，陪同貨車一起過來的運送人員竟是那天的經理，以及四個一八零加的年輕銷售小哥。

　　江茉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小哥們露出八顆牙齒的完美微笑，其中一個正是邀請她進店的那位，雙手將車鑰匙奉到她面前。

　　江茉笑得合不攏嘴，在他的引導下，按下鑰匙，打開後備箱。

　　等她再看到滿滿一後備箱的粉白茉莉時，簡直驚呆。

　　難怪銘克能成為行業首屈一指的品牌，就這服務誰能挑得出毛病來！

　　江茉忍不住問經理，「你們對每一位顧客都這麼……重視？」

　　經理笑著說：「您是全國第一位拿到白色瑤光的顧客，這是為您定制的特別禮遇。」

　　原來如此，難怪車牌號是：00001。

　　她好奇，「林與是00002？」

　　經理思忖，這位江小姐直呼少東家的名，果然和少東家關系匪淺。

　　他點頭稱是。

　　江茉安慰自己，得不到他的人，能有個和他連號的車牌，也算聊勝於無了。

　　她微微一笑，「我很喜歡這個禮遇，謝謝。」

　　經理心想，喜歡就好。

　　那天是他多嘴，少東家臨走前他問還有沒有什麼要交待。

　　少東家當時表情怪怪的，似笑非笑地說江小姐喜歡帥哥，讓派店裡最好看的去送車。

　　他一尋思，自作主張給了個定制禮遇，希望沒揣摩錯少東家的心思。為此，他還特地從別的店借調來一個帥哥湊數。

　　不過，看江小姐的反應，這個安排應該還不錯。

　　江茉實在不能更滿意了。

　　四個穿著西裝的年輕帥哥站得筆直，一起沖她笑。

　　這種級別的待遇還是頭一回，她必須記下這個美麗的時刻，遂請經理在車前為他們拍照。

　　經理問：「江小姐，您介不介意我把照片發到朋友圈？您不願露臉的話可以打碼。」

　　江茉朋友圈有不少銷售，賣車賣房賣保險的。他們在簽單之後發朋友圈宣傳再正常不過，何況人家還送了定制禮遇。

　　於是，她很大方地說：「把我拍得漂亮點。」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經理當然說好。

　　當晚，陸臨靈在看到老夏在朋友圈發的「坐擁香車美男」圖時，樂不可支地放大照片看了好幾秒。

　　小姑娘笑得太燦爛了，她是真喜歡啊！

　　陸臨靈瞬間在江茉身上找到靈魂的共鳴，隨後轉了那張照片給陸臨與。

　　「老夏還挺能整活，這畫面看得我都想買一輛。你車還沒提吧，要不要也搞個儀式？」

　　陸臨與沒回覆。

　　又過兩天，江茉正計劃著開車出去自駕遊時，陸臨靈的信息來了。

　　【邀星，來玩。】

　　她甚至貼心地發了個地址。

　　邀星？那個傳說中女人的快樂星球？

　　江茉瞬間心動，決定見識一下。

　　*

　　邀星不在市區，竟然坐落在一處山腳下。旁邊是美麗的星月湖，湖邊盛開著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花，各種顏色各個品種，美不勝收。

　　江茉停好車，剛步入棧道就已聞到濃郁的花香和青草香。

　　沒幾步，一名穿著粉色襯衫的小哥哥迎上來，沖她可愛地笑：「美女姐姐好！」

　　誰能抵擋一個粉嫩小可愛沖你叫「姐姐」呢？江茉心中已經在雀躍，面上只是矜持地點頭微笑。

　　小可愛問：「姐姐，您是不是姓江？」

　　江茉驚訝，「你怎麼知道？」

　　小可愛臉上露出一對酒窩，「因為我們老闆說了，讓我在這等著，今天最漂亮的那個就是江小姐。」

　　江茉心裡簡直樂開了花，難怪是快樂星球呢！這裡的空氣中全是快樂因子，她還沒踏進正門就已感覺到那份快樂！

　　她怕自己第一次來被甜暈，在弟弟面前丟臉，遂指指不遠處的一片綠地，淡定問：「那裡是做什麼的？」

　　「噢，那塊是高爾夫球場，銘克的產業。」

　　江茉意外，「這裡也是？」

　　小可愛撓撓頭，「我聽我們老闆說過，這是她弟弟送她的私人產業。」

　　江茉這才想起來問：「邀星的老闆是陸臨靈？」

　　小可愛：「嗯！」

　　江茉恍然，這才合理嘛！

　　果然公主就是公主，享用別人所不能享。

　　正式踏入會所，江茉發現這裡比久匯小一些，但相比之下更雅致，更精致。

　　小可愛帶她穿過燈影搖晃的長廊，路過一扇扇閉著門的包廂，最後推開一扇胡桃木大門。

　　門打開，出人意料的竟是一間很寬敞的餐廳。

　　裡面的顧客幾乎全是女性，坐了有七八成滿。穿了粉色襯衫的弟弟們穿梭其中，送餐倒水，像小蜜蜂一樣忙碌。

　　小可愛帶她來到一個卡座，隨後彎彎腰笑，「姐姐，那我去忙啦！」

　　江茉點頭致謝，從隨身小包裡抽出幾張現金遞過去。

　　坐在對面的陸臨靈挑了挑眉。

　　小可愛笑著致謝，臨走前說：「我叫小艾，姐姐玩得開心哦！」

　　江茉咧著嘴角，揮揮手。

　　「晚上好，臨靈姐。」

　　江茉笑瞇瞇地打聲招呼，脫下風衣外套。

　　她來之前可是做了一些攻略的，不僅準備了一疊現金做小費，穿著上也是有備而來。

　　她的風衣裡藏著的是一件白色抹胸款連衣裙，裙長在膝上七八公分，掐腰修身，十分凸顯身材。頭髮以一根玉簪綰起，露出修長的天鵝頸，整個人如一朵白色茉莉般含苞待放。

　　陸臨靈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彎彎嘴角，「今天是艷壓群芳來的？」

　　江茉盈盈一笑。

　　陸臨靈自然也是好看的，她大概鐘愛黑色，今天穿了件黑色絲質襯衫，oversize的款式，在她勻稱的骨架上顯得鬆鬆垮垮卻又有種華麗的美感。

　　江茉由衷稱讚，「姐姐才是又美又酷！」

　　難怪方亦承那麼個人一碰見她就要死要活。

　　陸臨靈笑看她一眼，結束商業互誇。

　　江茉目光轉向她旁邊坐著的男孩。

　　運動型男，黑色襯衫下胸肌鼓鼓，看上去年齡不大，甚至有些稚嫩。

　　「這位是？」她問。

　　陸臨靈：「我新認識的小朋友，叫……」

　　她微皺了下眉，看向旁邊，「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男孩臉上尬了尬，小聲說：「靈姐，我叫董安。」

　　陸臨靈拍拍自己腦袋，「瞧我這記性！就叫小董吧，體院的學生。」

　　學生啊……

　　江茉對小董笑笑，心裡卻覺得這弟弟長得有那麼點似曾相識，但記憶裡自己確實沒見過他。

　　小董似乎有點害羞，好奇地瞄了她兩眼之後，眼睛躲閃開去。

　　江茉看向四周，這才發現前方有一個寬敞的舞台，台上一個穿著白色燕尾服的小哥哥正在彈奏鋼琴曲。

　　而左邊是全落地玻璃幕墻，幕墻外隔著段距離是一方偌大的泳池，裡面蓄滿了水，看過去湛藍明澈。

　　奇怪的是，泳池裡空無一人，就連岸上也沒有一個人影。

　　但江茉能肯定，這泳池肯定不是個擺設。

　　陸臨靈對某個方向招了下手，很快有一個粉襯衫小哥哥過來江茉旁邊坐下。

　　「姐姐好，我是小瑞，祥瑞的瑞。」

　　小瑞唇紅齒白、細皮嫩肉，一看就招人喜歡。

　　江茉眨眨眼睛，「你好，我是小茉，茉莉的茉。」

　　小瑞「噗嗤」一聲笑起來，給江茉倒了杯酒送到嘴邊。

　　江茉本想說自己不喝酒，可想想這麼快樂的日子不喝酒還等什麼時候喝？

　　她唇微啟，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是青提味的果酒，味道還挺不錯。

　　正回味，擡頭撞見陸臨靈戲謔的眼神，臉上尬了尬。上次在久匯，陸臨靈曾叫她喝酒，她以過敏為由拒絕。

　　過敏雖是真，但並不嚴重。

　　上次面對的是陌生環境和陌生的人，安全起見，她不敢喝酒。

　　這次卻不同。即使她和陸臨靈還不能稱之為朋友，但不知為什麼，她對這位大她近十歲的女人有種莫名的好奇和信任感，甚至覺得她和外面傳說中的放浪形骸行為乖張有很大不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上次是……」

　　陸臨靈擺擺手，無所謂地說：「你隨意。」

　　江茉心安。

　　這時，有位身材豐腴的女士從桌旁經過又停下，打量型男弟弟幾眼，調侃地說：「臨靈，這怎麼又換口味了？」

　　陸臨靈笑，「那還是不如麗姐你胃口好。」

　　江茉看向麗姐，是個四十歲左右有些富態的女士。半永久、雙眼皮、蘋果肌……一個不差，一看就知道沒少在臉上花錢。

　　麗姐笑著，貌似不經意地問：「之前那小謝呢？」

　　陸臨靈飲下一口酒，淡淡說：「沒意思，膩了。」

　　麗姐面露喜色，「那正好，電話給我一個。」

　　陸臨靈嘴角輕撇了下，「早刪了。」

　　「那他住哪？」麗姐不依不饒，神情有些急切。

　　陸臨靈臉色冷了冷。

　　小瑞看一眼陸臨靈臉色，眼珠子轉了轉，笑呵呵道：「麗姐，Jerry等你很久了，寶珠姐姐可是已經找他兩趟都被拒了！你再不過去，Jerry可要另投懷抱了！」

　　麗姐掩嘴一笑，果然立馬走了。

　　江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們說的小謝到底是不是……

　　上次小謝回丁香公寓只是拿東西，她當時想問他的那個金主是不是陸臨靈，猶豫很久還是沒問出口。

　　陸臨靈輕嗤一聲，「知道剛才那誰麼？」

　　江茉自然不認識，搖頭。

　　「楊光立老婆。」

　　江茉睜圓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她突然想起張文紋說過的話，還真被她說對了，人家有錢有閒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呢，哪還稀罕一個面皮鬆垮挺著肚皮那方面可能還不太行的老男人。

　　陸臨靈懶散地往後靠，輕描淡寫地說：「這裡超過一半的女人都是有老公的。」

　　江茉難掩驚訝，她本以為來這的大多是單身富婆姐姐。

　　她輕輕道：「原來有錢人各玩各是真的。」

　　「也不全是。」

　　陸臨靈想起什麼，笑，「我伯父伯母結婚四十年始終相愛如初，一把年紀了照樣撒狗糧。導致他們的兒子感情潔癖，對另一半要求極高，二十八歲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還有這麼純潔的富二代？江茉心存懷疑。

　　陸臨靈瞧她一眼，心想，那人你也認識。

　　江茉正要問什麼，快節奏的音樂聲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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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撤下，舞台上來了一群淺藍色西裝小哥哥，胸前都別著白色名牌。

　　目測全都在一米八五左右，個個身高腿長，隨著勁爆的音樂，踩點、轉身、頂胯，動作齊刷刷，直接可以原地成團那種。

　　底下的富婆們歡呼尖叫，叫著弟弟們的名字。

　　江茉頭一次看這個，捧著臉眼睛都不想多眨一下。

　　她忍不住星星眼讚嘆，「世間哪來這麼多帥氣弟弟啊！」

　　陸臨靈笑睨她一眼，「有沒有喜歡的？」

　　江茉腦海中卻閃過林與的臉，好奇，「有喜歡的可以怎麼樣？」

　　「咳……」

　　旁邊的小瑞被逗笑。

　　他托著下巴，慢聲慢氣說：「姐姐只要喜歡，當然可以為所欲為啊。」

　　為所欲為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眼前又自動浮現那張臉，心中頗有些苦惱，他可不是能任人為所欲為的樣子。

　　陸臨靈瞥一眼小瑞，對江茉說：「我這是正經開店，可沒什麼為所欲為。」

　　江茉：「啊？」

　　「唱歌、跳舞、玩牌、喝酒都行。再有泡完溫泉來個spa，他們手法都很專業，你可以試試。」

　　江茉懷疑，「就沒點別的服務？」

　　陸臨靈見到她失望的表情，有些好笑，「在這裡不行，出去了我可管不著。」

　　江茉懂了。眼睛不經意瞄到對面的小董，小小董雖然沒怎麼說話，可身體沒少往陸臨靈身上挨，胸肌時不時蹭到陸臨靈手臂。

　　她腦中瞬時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他有種熟悉感了。他的眉眼，竟然有幾分像方亦承！

　　這是什麼宛宛類卿！

　　陸臨靈原來這麼喜歡方亦承？

　　如果方亦承知道了，會怎麼想？

　　江茉心思一動，只要讓陸臨靈和林與脫鉤，她就有機會擁有林與。

　　好在之前在常華因為工作需要，她加過方亦承微信，正好現在可以用上。

　　於是，她拿出手機。

　　陸臨靈瞟她一眼，伸手擋住自己，「別，不愛拍照。」

　　江茉若無其事地把手機轉向自己，笑，「自拍呢！」

　　*

　　邀星館一墻之隔的地方是一片竹林，竹林往裡，另有一處休憩的好地方。

　　下午打完高爾夫，陸臨與就歇在這處臨湖的私人別墅。

　　客廳裡，三個男人隨意落座，一邊喝酒一邊聊著天。

　　望著外面的青山綠水，楊禹感嘆，「還是這地方好，空氣比城裡幹凈多了。臨與，旁邊那塊空地賣給我，我也蓋一幢偶爾過來住。」

　　陸臨與直截了當：「不賣。」

　　楊禹撇撇嘴，「無情。」

　　方亦承卻望著窗外某處的燈火通明，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什麼呢？魂不守舍。」楊禹問。

　　陸臨與語氣淡淡，「今天周六。」

　　楊禹不解，「周六怎麼了？」

　　陸臨與掀了掀嘴角。

　　楊禹反應過來，「靈姐在隔壁是吧？」

　　他輕嘖一聲，「坊間流傳，‘周六的邀星，沒有一個男人能完好無損地從裡面出來。’這句話到底真的假的？」

　　陸臨與擡眼，「不如你去驗證一下？」

　　楊禹哈哈大笑，「我可不敢，萬一被那群女人給生吞活剝了！」

　　他故意誇張地說著，回頭看著方亦承，「這麼不放心，你就過去，反正沒多遠。」

　　方亦承：「她不準我找她。」

　　楊禹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女人說不準就是準的意思，這你還不明白？」

　　方亦承拉上窗簾，妄想隔絕自己的想望。

　　回頭，默默道：「她不是一般女人。」

　　楊禹：「……無可救藥。」

　　陸臨與輕笑，和他碰杯，表示讚同。

　　桌上方亦承的手機「嗡嗡」兩聲。

　　他看了眼，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點開視頻。

　　嘈雜的音樂聲響起，另有一個含笑的女人聲音清晰傳來。

　　「當當當當～第一次來邀星，當然要紀念一下啦……」

　　陸臨與面色微變，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

　　鏡頭前的女孩穿著低胸白裙，膚如凝脂，笑顏如嫣，旁邊一個穿著粉襯衫的男孩擠進鏡頭，兩人歪著臉一起做嘟嘟嘴，比了個心。

　　「這是可愛又帥氣的小瑞，台上還有很多迷人的弟弟在跳舞，各種類型的都有。

　　七號長得有點像現在很火的一個流量哥哥，很多姐姐在叫他的名字。我最喜歡的是八號小奶狗弟弟，白白嫩嫩笑起來超可愛……」

　　鏡頭慢慢帶到對面形狀親密的陸臨靈和一個黑衣男人，之後聚焦在舞台上勁歌熱舞的弟弟們。

　　「靠！我沒認錯的話剛才那是江茉？」

　　楊禹驚道。

　　「等等，裡面黑衣服男的怎麼有點像你？和靈姐貼得還怪緊的！」

　　方亦承一整個僵住。

　　楊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倒了杯酒，「來，一醉解千愁！」

　　陸臨與面色如常地拿起手機，重新點開視頻看了眼，隨後轉發，刪除。

第十七章

　　夜生活正式開始。

　　山林的寂靜黑暗和邀星的燈火通明形成鮮明對比，讓第一次來的江茉有種不真實感。

　　熱舞暫歇，富婆姐姐們興致不減，爭先恐後邀請心儀的弟弟合照，弟弟們專業度極高，微笑，擺pose，各種配合不在話下。

　　當然，姐姐們給的小費也很不菲。

　　這時，陸臨靈站起身拍拍手，場內出現片刻的安靜。

　　江茉心中好奇，因為姐姐們臉上都隱隱地露出某種期待。

　　「今天有泳池show，各位姐姐們玩盡興！」

　　陸臨靈剛說完，躁動的音樂聲隨即響起，富婆姐姐們肆無忌憚地歡呼起來。

　　江茉看著周圍姐姐們臉上難掩的興奮，捏著酒杯，奇道：「泳池show是什麼？」

　　陸臨靈笑，舉起杯子和她碰了碰，指指台上。

　　江茉瞪大眼睛，台上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姐姐們像是在等待什麼，也一齊安靜下來。

　　一聲鼓點乍起，節奏越來越快，像是在煽動著某種不安分。

　　接著，燈光開始忽明忽暗，伴隨著迷幻的電子音樂，剛才還在熱舞的弟弟們竟開始脫起衣服！

　　江茉哪見過這陣仗，坐直身體，屏氣凝神。

　　一邊看，一邊嘆。

　　他們一定在練功房裡訓練過無數遍，踩著音樂節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淡。

　　西裝、襯衫、皮帶、褲子，慢動作地一件件脫掉，最後只剩下一件貼身短褲。

　　不，不是短褲。

　　江茉難以置信，他們裡面竟然穿的是泳褲！

　　明晃晃的沒有絲毫油膩感的年輕□□啊！這誰抵擋得住？

　　在尖叫聲的烘托下，江茉直看得熱血沸騰。

　　她捧著熱騰騰的小臉，幾乎要流下淚來：「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陸臨靈被她的樣子逗笑，「不錯，你已經拋棄那些個沒有用的道德感。」

　　道德感是什麼？羞恥感是什麼？江茉的腦袋已經開始短路。

　　因為猛男們已經下台來，一個個走秀般經過餐廳通道，超近距離亮相，展示年輕美好的身體。

　　讓江茉感到驚訝的是，如此近距離的感官刺激之下，姐姐們明明神情激動卻沒有一個人上手去摸去揩油。

　　她忽然發現，自她來之後，沒見到任何客人對小哥哥們動手動腳。

　　這不合常理啊！

　　江茉問出心中疑惑。

　　小瑞在一旁說：「這是靈姐定的規矩，上次有個姐姐在餐廳摸了小艾的屁股，立馬被保安請出去。」

　　江茉驚訝，來邀星了竟然不準摸？

　　「不過呢，」小瑞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說：「想要貴賓服務也不是不可以，那是另外的價錢。」

　　「怎麼個貴賓服務？」

　　小瑞擠擠眼，「下一個環節就是。」

　　穿著泳褲的猛男弟弟們已經穿過後門，來到玻璃幕墻外的泳池。

　　餐廳裡的富婆姐姐們有序地往外走。

　　人群漸漸聚集到泳池四周。

　　陸臨靈放下酒杯，睇江茉一眼，「走吧。」

　　江茉起身眩暈了下，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喝完一整杯酒。

　　泳池四周也放了一些餐位，數量不多，除了視野最好的一張空著，其余早已坐滿。

　　那張顯然是給陸臨靈留的。

　　江茉隨她過去坐下。

　　剛剛的八人男團已經全部下水。

　　水不深，只到弟弟們大腿。

　　像是在預熱什麼，弟弟們隨著動感的節奏在水中舞動揮手，和姐姐們隔空互動。

　　幾分鐘之後，音樂聲驟停，一個拿著話筒的粉衣弟弟站在泳池邊，又甜又軟的聲音響起：

　　「姐姐們，準備好了嗎？我們一周一次的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江茉發現，竟是剛開始帶自己進來的那個小可愛。對了，他叫小艾。

　　她還發現，池邊餐位共有十二桌，每張只允許坐兩位姐姐。奇怪的是，每張桌上都有個牌子，自己坐的這桌也有，而圍站在四周的姐姐們手裡卻沒有。

　　小瑞在旁邊解釋，「這是vip席位，擁有最佳觀賞角度，還有投標權。」

　　江茉驚訝，「投標？」

　　那麼標的物是什麼？

　　小瑞狡黠地笑笑。

　　江茉又問：「想坐在VIP席位，是不是得加價？」

　　「那倒不用，報名就行，但是名額有限。」

　　江茉就聽圍觀的姐姐們在你一言我一語：

　　「哎呀，我怎麼就忘了報名了，下周我一定得坐池邊上去！」

　　「報了也不一定能上啊，我星期一就報了，不照樣沒排上。」

　　「所以說，到底是怎麼排號的？怎麼有的人回回能坐vip？這也太不公平了！」

　　「誰說不公平了？」

　　陸臨靈正玩手機呢，冷不丁一句，朝那人看去。

　　一位穿寶藍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士不怎麼高興地說：「我每次來，都看見寶珠姐坐vip。」

　　「珊妮，你才來過幾回？沒看那邊遠江實業家的大小姐也在下面站著？還有方家姐姐，和我很要好的尹家二小姐你都沒看見？要是不想站著就回餐廳坐著去。」

　　陸臨靈說的是事實。不少財大氣粗的在邊上站著，vip坐著的也不一定是最有錢的。

　　珊妮尷尬地笑笑，「別當真啊臨靈，我就隨便發個牢騷。」

　　「發牢騷可以，別拿公不公平說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靈輕哼一聲，「我這兒的規矩可是死的，周一零點開放報名，除我這桌一共二十二個名額，姐妹們憑手速先報先得。」

　　江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做富婆也這麼卷了，還得蹲點搶號？

　　不過也難怪，這裡的弟弟們質量太高了，不管是長相還是才藝都是當紅男團水平。男團開演唱會，小姐姐們還得擠破頭搶前排vip票呢！

　　一小段插曲過後，泳池環節就正式開始了。

　　「麗姐是今天第一個舉牌的，毫無疑問，她投的一定是Jerry。老規矩，五萬起步。還有沒有姐姐要來競爭？」

　　「寶珠姐姐舉牌了，寶珠姐姐最近十分鐘愛Jeery，她出八萬。」

　　「麗姐五萬，寶珠姐八萬！倒計時3……2……1，好，有請寶珠姐！」

　　小艾看向泳池中央秀舞姿的Jerry，調侃，「Jerry哥，麗姐不愛你了呢！」

　　哄笑聲中，麗姐臉紅了紅。

　　寶珠姐人如其名，一身珠光寶氣地從座位走出來。她來到池邊，Jerry小哥哥已經等在那裡。麗姐光明正大地摸了一把Jerry的胸肌，順手勾住他的脖子。Jerry微微用力，一個公主抱，隨後抱著她在水中走了一圈。

　　寶珠姐姐表情得意地躺在Jerry的臂彎裡，如選美冠軍般向大家揮手。

　　這位姐姐有些偏胖，十分大膽地穿著掛脖式長裙，露出寬厚的肩膀，但在肌肉盡顯的Jerry懷裡竟也顯得小鳥依人。

　　在這樣奢靡的夜晚，在強節奏的音樂律動中，男人女人身體直接接觸帶來的刺激是巨大的。

　　岸上的姐姐看得眼都紅了，只恨自己沒搶到號，想花錢都花不出去。

　　氣氛烘托到頂點，Jerry抱著寶珠姐姐上岸離開。

　　江茉奇怪，「他們去哪？」

　　小瑞：「貴賓服務啊。吃飯、聊天、按摩，除了上床幹什麼都行。對了，Jerry以前是英語老師，也可以讓他補習英語。」

　　江茉咂舌，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感覺腦子有點跟不上小瑞的節奏。

　　緩了緩，勉強消化完他說的，她好奇問：「你呢？之前做什麼的？」

　　「我，銀行職員。」

　　小瑞抿直嘴角，做出一個十分嚴肅的表情。

　　江茉又被驚到，完全沒法把面前這個社牛弟弟和一絲不茍的銀行職員聯系在一起。

　　陸臨靈在一旁獨自喝著酒，意興闌珊地說：「我這招人是有門檻的。」

　　難怪以前聽艾麗說，這裡拎出去個個精英，什麼律師、醫生、老師，各種人設應有盡有。

　　江茉心想，恐怕根本不是人設，這些人曾經真的是。

　　江茉再看泳池裡的弟弟們眼神越發不可思議，也不知陸臨靈從哪搜羅來這麼些人。

　　不一會，泳池裡的猛男被選走一半，小艾打了個響指，「為了回饋姐姐們的熱情，今天會有新鮮血液加入，姐姐們不要錯過哦！」

　　很快，有四位穿著泳褲的小哥哥從兩旁走出，在簡單自我介紹之後踏入水中。

　　「靈姐。」

　　小瑞突然開口，臉上躍躍欲試。

　　陸臨靈瞥一眼他，「缺錢花了？」

　　小瑞嘿嘿笑了兩聲。

　　陸臨靈皺皺眉，嫌棄地擺手。

　　「謝謝靈姐！」

　　小瑞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只剩下一件泳褲，竟是早有準備。

　　臨走前他對江茉比了個心，「姐姐，記得一會選我，我可以幫你理財。」

　　江茉：「……好呀。」

　　「呀」字剛落，小瑞已經如魚得水地和姐姐們賣起萌拋起媚眼，火速融入水中天團。

　　江茉自從知道他是銀行職員之後，再難直視他這幅模樣。

　　陸臨靈打了個哈欠，「別聽他的，理論一套一套，碰到實戰全玩完。」

　　江茉彎起嘴角，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知道他那些錢怎麼花掉的？剛剛炒股炒掉一套房。」

　　江茉：……

　　她忽然能理解這些精英們為什麼「下海」了。

　　想必各有各的理由。

　　還好，小瑞算搶手，很快被一個姐姐以九萬選中，江茉終於不用擔心自己可能會被他洗腦。只是他被牽走哀怨的眼神看過來時，江茉多少有些心虛。

　　十二桌已經空掉一半，氣氛卻越來越熱烈。

　　因為剩下的弟弟們不多了。

　　江茉看得過癮。

　　到八號小奶狗弟弟時，她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陸臨靈笑看她，「要不要試試？」

　　江茉本想說好啊，不知怎麼想起林與那張天花板級別的臉，頓時又覺得沒了興致。

　　她赧然道：「下次。」

　　這時，又有四位新人加入泳池。

　　其中有個白白瘦瘦的身影立即吸引住江茉的目光。

　　她大吃一驚，「為什麼小謝會在這裡？」

　　陸臨靈臉上也有片刻的驚訝，隨後她聳聳肩，「這裡沒人能強迫別人做事。」

　　「可是你們不是……」

　　「那是過去式。現在你也看到了，他在這裡打工而已。」

　　所以，他們說的小謝，一直就是她認識的那個小謝。

　　江茉揉揉越來越暈的腦袋，「可是，他還是個學生。」

　　「成年了，不是嗎？他有權決定自己要做什麼。」

　　江茉語塞，陸臨靈說的沒錯。

　　「接下來是我們新來的朋友Andy，有沒有姐姐喜歡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四周起了一些騷動。

　　江茉聽到旁邊議論紛紛。

　　「我沒看錯吧，那是小謝？之前跟著陸臨靈的。」

　　「是他。陸臨靈可真大方，小謝跟她快兩年了吧？」

　　「換人了唄，旁邊坐著的瞧見沒，那體格那肌肉一看就很猛！」

　　「我瞧著還是小謝好，白白凈凈斯斯文文，要不然陸臨靈能讓他跟兩年這麼久？」

　　「那你一會撈他上來，看看到底有多好！」

　　「就怕到時候你們都來和我搶！」

　　……

　　江茉瞥一眼陸臨靈無動於衷的表情，轉臉看向池中。

　　其他小哥哥都在積極地展示自己，凹身材，秀肌肉，隨著音樂節奏搖晃身體，和姐姐們招手、比心、飛吻。

　　小謝站在角落裡，手背在身後，低著頭紅著臉，甚至不敢朝岸上看。

　　她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忍再看，幹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陸臨靈瞥一眼她酡紅的臉和漸漸有些迷離的眼，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麗姐今天第二次舉牌了，依然是五萬！」

　　「十萬！苗姐一下子加到十萬，還有沒有？」

　　「芬芬姐十二萬！」

　　「小文姐姐十五萬！看來我們的Andy要刷新今晚的記錄！」

　　「難以置信，麗姐竟然又舉牌了，十六萬！還有沒有人更高？倒計時3……等等，又有一位姐姐舉牌，是今天新來的小茉姐姐！」

　　眾人一起朝江茉方向望過去。

　　江茉不慌不忙，比了個手勢。

　　「五十萬！」

　　小艾聲音陡然拔高，「我沒看錯的話，小茉姐姐是出五十萬？」

　　江茉點頭。

　　全場嘩然，吃個飯按個摩而已，大明星一場飯局也不過幾十萬，這個新來的出手如此闊綽，又是陸臨靈的座上賓，大家紛紛猜測她是什麼來頭。

　　江茉看向小謝，像往常那般對他溫和地笑了笑。

　　小謝本來有些惶恐，在見著她的微笑時有剎那的放鬆，卻在眼神劃過她對面的陸臨靈時，神色晦暗下去。

　　小艾聲音裡透著滿滿的興奮，「倒計時3……2……1，有請美麗的小茉姐姐！」

　　「等等。」陸臨靈突然叫停，示意小艾。

　　小艾屁顛屁顛跑過來，遞上話筒。

　　陸臨靈冷冷開口：「抱歉姐妹們，剛才這場不算！」

　　她看也沒看小謝，只是手往那方向指了指，「他不符合泳池show的進場標準，連個腹肌都沒有。老居在哪？誰準他上的？扣三個月工資。」

　　江茉皺眉，不忍看小謝此時的表情。

　　經理老居忙給小艾使眼色，小艾手忙腳亂拉了小謝上岸，把人給推走了。

　　場中因這出插曲起了些騷動，姐姐們一時議論紛紛。

　　接著，人群中突然響起更大的動靜。

　　有兩名風格截然不同的男人朝泳池這邊走來。

　　一個穿著皮衣，一個穿著西裝。

　　剛剛down下去的氣氛重新火熱起來：

　　「還有特別環節？今天的新人簡直了，恨死了我為什麼沒搶到號！」

　　「啊啊啊啊好帥！我要投這個我要投這個！」

　　「還好我前面沒選，最好的留在最後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陸臨靈也聽到這陣動靜，並沒回頭。

　　帥哥而已，不管是穿西裝還是穿泳褲的，她這裡不要太多。不過老居最近找來不少新人，還算給力，就扣他兩個月工資好了。

　　江茉哪有余力注意別的動靜，心裡正為小謝憤憤不平。

　　她扶著腦袋，瞥見望著水裡躍躍欲試的小董，笑著問：「靈姐，你資助了幾個大學生？」

　　陸臨靈聽出她話裡的諷意，擡頭，「不記得。不過江茉，你是不是喜歡謝嘉文？」

　　江茉一時楞住，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是小謝的全名，疑惑自己以前竟然不知道。

　　她擰了擰眉，反問：「你呢？喜不喜歡他？」

　　「當然。不喜歡我之前能養著他？」

　　「可是，你就不能一次只喜歡一個？」

　　江茉皺眉瞪著陸臨靈。

　　陸臨靈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般，「幼稚。」

　　江茉急了，「是，你不幼稚，你成熟！你成熟就能喜歡的東西說丟就丟！」

　　陸臨靈訝異地看她一眼，才發現她已經半醉。

　　「還有他！」

　　江茉指指小董那張與方亦承神似的臉，「你這樣，方亦承又算什麼？」

　　陸臨靈臉色冷下來，輕哼，「他什麼都不算，一個男人而已！江茉，你喝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江茉沒聽見陸臨靈說什麼，因為她見到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穿過人群向她走來。

　　那人相貌英俊氣質絕佳，怎麼看怎麼像林與。

　　她晃晃腦袋，努力指著來人，「方亦承不算什麼，那他呢？」

　　陸臨靈頭也沒擡，捏著酒杯嗤笑，「哪個他都不算！這裡的男人有錢都能玩。」

　　「好，我玩給你看！」

　　江茉騰地一下站起身，扶著桌子晃晃悠悠上前。

　　她拉住西裝男的手，大言不慚地說：「來，姐姐有錢。」

第十八章

　　「來，姐姐有錢！」

　　說完這話，江茉就倒人懷裡了。

　　男人身體似是僵了下，卻也沒推開她，任她靠著。

　　她嗅嗅他身上的氣味，幹凈、清爽，淡淡的木質香，是她喜歡的味道。

　　她擡頭，指著陸臨靈的方向，「她……她說了，這兒的男人有錢都能玩。」

　　陸臨靈輕咳一聲，「那什麼，不關我事啊，誰知道她喝了小兩杯就這樣。」

　　這話顯然不是沖江茉說的。

　　江茉不知道啊，她腦子現在處於怠速狀態，聽了這話又回頭，「你……你跟誰說話吶？」

　　陸臨靈扶了扶額，把外套和包包一股腦塞她懷裡，戳戳她腦袋，「走走走趕緊走，別耽誤我這做生意。」

　　江茉被戳得直往後躲，好在身後有個結實的胸膛讓她靠，還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懷裡滑落的衣服和包。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腦袋被戳的地方，卻先有一只手揉在那裡。

　　她頓覺委屈，本來不怎麼疼的也感覺疼起來，她一扭頭，眼淚汪汪，「好疼！」

　　頭上那只大手跟著輕輕揉了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靈驚笑，看著江茉緋紅的臉頰，忍不住罵，「你這個小丫頭，還挺會來事！」

　　「我不是小丫頭……再過倆月我就二十五了……可以給弟弟們花錢了！」

　　陸臨靈看著某人沈下來的臉色，「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花！」

　　江茉努力瞪著她，「兇狠」地說：「行，陸臨靈，你……你別後悔！」

　　說完，扯著身後男人的胳膊，「走，我們……我們去開房。」

　　陸臨靈忍俊不禁，收到某人瞥過來的一記冷眼，勉強捂住嘴巴，沒敢笑得太張狂。

　　走出大門。

　　江茉一路絮叨著。

　　「林與，我們找個酒店……要超級豪華的那種，房間要很大，還得有漂亮的陽台，最好有湖景可以看。還有……床要兩米的，床墊要超級舒服……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軟……咦？」

　　她忽然停下，睜大眼睛。

　　「怎麼了？」

　　「那一大坨黑黑的是什麼？」

　　她楞楞地指著遠方，一臉問號。

　　「……山。」

　　「這裡怎麼會有山的……漓村才有山啊，在碧綠碧綠的茶田後面……你見過茶田麼？一大片一大片，忘不到盡頭。我老家的茉莉花茶可有名了，等秋茶出來，我買了送你好不好……」

　　她喃喃自語著，歪歪扭扭就要往前。

　　陸臨與及時攬住她的腰，適時轉了方向，避免她撞上前面一棵大榕樹。

　　穿過一條長長的花園棧道，接著也不知是左拐還是右拐，江茉頭更暈了，開始嘟囔，「怎麼這麼多花花草草……我聽見蛐蛐叫了，還有青蛙……這是公園嗎？我不想逛公園。」

　　她忽然蹲下v身子，如同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賴著不走，帶著哭腔嚷嚷，「說好的開房呢……我要去酒店，我要去酒店，五星級豪華酒店……」

　　「江茉，不準胡鬧。」

　　江茉蹲在地上，仰臉看他，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眼看就要哭出來。

　　陸臨與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低聲哄，「前面就是了，你要的酒店。」

　　江茉沒聽清，「什……麼？」

　　「酒店快了。」

　　江茉歪著頭，「快樂啊……我很快樂！我今天真的很快樂！」

　　說完，她快樂地唱起歌來。

　　陸臨與：……

　　任她唱了兩分鐘，他像是極輕地笑了聲，之後彎下腰，在聽不清歌詞的歌聲中將她抱起。

　　*

　　十分鐘後。

　　江茉扒著正對陵湖一百八十度全視野的觀景大陽台，很滿意地點頭，「這個酒店……很不錯。」

　　隨後，她踉蹌著回到房間，直奔兩米寬的大床，十分乖巧地坐在那。

　　陸臨與端了水進來，就見到她這副模樣。

　　她楞楞地看著他，一雙眸子如浸了水一般，閃著盈盈波光。

　　下一秒，她委屈地癟癟嘴，「你為什麼一直晃啊晃，晃得我頭好暈。」

　　「喝水。」他微皺著眉，遞了水杯。

　　「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她努力站直身體，湊近了看他。

　　「眼睛…鼻子…嘴巴……你長得好像林與……」

　　她喃喃自語著，攀著他的胳膊，「你就是林與是不是？」

　　「嗯。」

　　他瞥一眼她右手腕上還沒完全消褪的紫痕，淡淡應了一聲。

　　「那就好。」

　　她翹起嘴角，心滿意足地笑了。

　　她歪了頭，就著他的手咕咚咕咚地喝水，眼睛依舊直直看著他。

　　「不要看我，小心嗆。」

　　」咳…」

　　她果然嗆著了，嗆得眼淚都出來，一邊咳嗽一邊不忘抓著他的手。

　　像是有人輕輕嘆了口氣，接著有紙巾輕輕擦拭她的臉。

　　「不是不能喝酒？」他皺著眉，語氣有些冷凝。

　　「嗯，可是太好喝了，提子味的……我喜歡提子。」

　　她咧著嘴巴看他，只知道笑。

　　「除了喝酒，還做什麼了？」

　　「看帥哥……一群帥哥。」

　　頓了頓。

　　他問：「八號好看麼？」

　　「八號？」

　　江茉揉著腦袋努力回想，「啊……八號是奶狗弟弟啊，好乖好可愛，叫我姐姐，離我就這——麼近。」

　　她回憶著，怕他不知道，張著胳膊比了個距離。

　　「這麼近，光看了？」

　　「嗯嗯，我想摸來著，胸肌看起來很好摸。」

　　「江茉。」

　　「嗯？」

　　「你手在摸哪裡？」

　　「你的胸肌……硬硬的……和我想過的一樣。」

　　「……你想過？」

　　「江——茉！」

　　「唔……你好香，我可不可以抱抱？」

　　「不可以。」

　　「可不可以親親？」

　　「……不可以。」

　　「嗚嗚……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那要怎麼樣才可以？連夢裡也不可以嗎？嗚嗚…從今天開始我要討厭陸臨靈，她喜歡的是方亦承，你離開她好不好？我也想做姐姐，我有錢的……」

　　「你醉了，洗個澡清醒一下。」

　　「不要。不要清醒，醒了你是不是就不見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親親，夢裡親親又不犯法……」

　　唔，親到了！

　　好香……他的嘴唇薄薄的，軟軟的，他的氣息溫溫的，輕柔地拂在她的皮膚上……

　　果然夢裡什麼都有啊！她像饑餓的貓咪一樣，伸出舌貪婪地舔食面前的食物。

　　「嘶……別動，江茉！」

　　……

　　像是過了好久，她饜足地舔了舔唇，雙眼迷離地看著他。

　　耳邊響起沙啞的聲音。

　　「江茉，告訴我，你有過幾個男人？」

　　「嗯？男人啊，今天見了好多個，一個，兩個……」

　　她勉強擡起頭，開始費力地掰手指頭，「九個，十一個……都是穿泳褲的，夏經理也贈送了四個帥哥……穿西裝的，我還拍了照片……你要看嗎？」

　　「不用。」

　　他及時制止她要去找手機的動作，聲音有些惱，「我不管你之前有過幾個男人，從今往後只……」

　　「什麼？」

　　她腦子混沌一片，有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整個人湊上去，又覺得好熱，哼哼唧唧著開始扯自己衣服。

　　扯了半天扯不開，她感覺自己熱得要起痱子了，急得仰著臉一副要哭的模樣，「林與……你幫我脫衣服好不好？」

　　「該死的！你最好別後悔。」

　　朦朦朧朧間，他的手輕撫在她的右手腕上，軟軟的，涼涼的，也可能是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曾經疼痛的地方像是有電流滑過，接著蔓延至全身……

　　*

　　江茉在柔軟的被窩裡蹭了蹭，迷迷糊糊想著剛才的夢境，一邊覺得自己不害臊，一邊又忍不住咧開嘴角。

　　太刺激太香艷了！活了將近二十五年才知道，原來春夢是這個樣子的！

　　她卷著被子翻個身，忍不住抓了抓手臂，又撓了撓腰間。

　　噢，昨天她喝了酒，到底還是過敏了。上次醫院配的藥應該還有，一會起來找找。

　　喝酒？？？

　　感覺哪裡不對，她睜開眼。

　　咦，被子是淡淡的淺灰色，窗簾也是。

　　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猛地坐起身。

　　身上被子滑落，皮膚與空氣接觸的涼感提醒著她什麼。

　　她緩緩低下頭，驚呼一聲，忙又裹上被子。

　　她……竟然沒穿衣服！！！

　　昨天昨天……

　　她努力回想，對了，昨晚在邀星，陸臨靈、小瑞、小艾、還有小謝……她喝酒了，和陸臨靈吵了幾句，林與突然來了。

　　咦，林與為什麼會在那？

　　可是小謝都能在那了，林與為什麼不能在那？

　　她揉揉眉心，有點理不清這其中的關系。

　　總之，她拉著林與的手，說了一句什麼。

　　之後，之後發生什麼了？

　　她拼命回想，只想起剛才夢境中的那些少兒不宜。

　　可是那才夢裡的那些太真實了！

　　或許……剛才那些根本不是做夢，是真實發生過？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拉開被子，赫然發現鎖骨靠下的肌膚上有兩處紅印，脖子和腰間也有。她仔細查看，很確定不是過敏自己撓的那種，反而像是被用力吮v吸留下的印記。

　　她下意識蜷起腿，動了動身子，某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一齊傾上四肢百骸。

　　她抱緊膝蓋，埋下頭忍不住哀嚎一聲，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昨晚肯定是把林與給睡了，還是在人家金主的眼皮子底下。

　　*

　　書房裡，陸臨與穿著浴袍坐在書桌前，額前垂下的幾許濕發還沒來得及擦幹。

　　浴袍前襟交叉的地方微微鬆開，露出胸口處兩道長長的紅印，脖子上也有，像是被人用指甲抓過。

　　「嗯，她昨晚喝了兩杯青提馬天尼。」

　　「應該是後半夜起的，紅色的疹子，手臂和大腿都有。」

　　「送到邀月公館，多謝。」

　　他放下電話，起身離開書房。

　　遠遠見著臥室門敞開著，他微微皺了下眉。

　　樓下阿姨急急跑上來，「先生，那位小姐剛剛離開了，我沒敢攔。」

　　「知道了。」

　　陸臨與走至窗邊，輕輕推開窗戶。

　　窗下花開得正盛，有成雙的蝴蝶在叢間翩翩追逐。

　　蜿蜒的青磚小道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地面撒下光影，一個穿著長風衣的背影出現在林下，腳步有些匆急。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衣擺翻飛，如瀑的長發也隨風一起飛舞，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覆又轉回臉去。

　　一團雪白的臉，略顯驚慌的眉眼，卻是人間絕色。

　　這一幕如電影裡的慢鏡頭一般定格在陸臨與心中。

　　他輕輕摩挲著脖子上微微刺癢的地方，那裡曾被她嬌v喘著流連咬噬。明明長了一副溫軟模樣，偏偏如小獸一般牙尖嘴利，不依不饒呢。

　　想起昨夜種種，他身體漸起一股燥熱，眸色幽深如黑墨一般，緊緊盯著她消失在竹林深處。

　　回到房間，床上還留有她的余溫。

　　枕邊遺落一支白玉簪，昨晚他曾親手解開。

　　他捏起簪子，昨晚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簪頭墜著的是一粒潔白的茉莉。

　　一歪頭，床鋪上一團刺眼的紅色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一疊厚厚的現金，半壓在枕下，邊上另有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對不起，不知道你的價格。如果不夠，請告訴我。」

　　後面很負責任地留了一串手機號碼，署名——江茉。

　　陸臨與盯著那兩個字，覆又轉向那一疊現金，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下頜冷凝出僵硬的線條。

　　良久，從他嘴邊溢出一個極輕的笑，帶著極克制過後的惱。

　　*

　　江茉跑出去有一段距離，才發現這幢房子毗鄰邀星。穿過深深的竹林，只要再經過一道側門就能回到邀星的地盤。

　　但是側門邊設了崗亭，有門衛在站崗。旁邊還有保安室，兩名安保人員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她。

　　江茉心裡緊張得要命，感覺自己就是剛幹完一票的犯罪分子。再一想，不就是睡了個男人嗎，對方要是不願意完全可以拒絕她，林與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她總不能強上吧？

　　這麼一想，她立即心安理得了，擡頭挺胸，神情自若地朝前走。

　　還好，站崗的小哥哥並沒為難她，甚至十分恭敬地朝她敬了個禮，閘門也隨之開啟。

　　江茉哪知道，陸臨與昨晚是抱著她從這道門進來的。

　　她點頭致謝，再次踏入邀星的地盤。

　　邀星坐落在青山綠水的懷抱裡，此刻靜得只聽到鳥雀叫，和昨晚的放蕩奢靡相比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去停車場勢必要經過門口一條長廊，江茉不想驚動任何人，盡量放低腳步聲。

　　就在走出花園小道即將左轉時，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叫住她。

　　「江茉！」

　　江茉嚇得一激靈，慢慢轉身，見是裹著睡袍的陸臨靈，沒精打采地素著一張臉。

　　她暗自鎮定，笑笑，「陸小姐，早啊。」

　　陸臨靈倚著廊邊的柱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擡頭看一眼頭頂有點刺眼的太陽，笑，「也不怎麼早了。」

　　不過按平日，這個點她確實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就是。

　　江茉抿抿嘴角，「是啊，不早了，我還有點事，就不打擾陸小姐休息了。」

　　「很急嗎？」陸臨靈兩手揣在睡袍兜裡，好整以暇不打算放她走的樣子。

　　江茉咽了咽口水，「陸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陸臨靈一聲輕笑，走近了饒有興致地看她，「昨天不還叫我陸臨靈？怎麼今天就陸小姐了？怪客氣的。」

　　江茉不完全記得昨晚的事，但記憶中確實和她吵了幾句，直呼其名大概也是有的。

　　實在是不禮貌啊。

　　這還是其次，重點是——她還睡了林與。

　　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笑笑，極力掩飾自己的心虛。

　　陸臨靈也笑，「肚子餓了吧，一起吃個早餐。」

　　「啊？」江茉愕然。

　　陸臨靈笑容滿面，江茉卻是後背忍不住冒汗。這哪是早餐，這是鴻門宴吶！

　　不等她找到理由拒絕，陸臨靈已經一把拉住她來到不遠處的遮陽傘下。

　　江茉心裡怪怪的，總覺得今天的陸臨靈有種詭異的熱情。不好拒絕，只好隨她坐下。

　　她告訴自己，該來的躲不掉。事已發生，只能面對了。

　　剛才出門逃…額走的急，她拿出手機照照，整理下儀容，想著一會死得好看些。

　　頭髮散著，簪子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臉上倒是幹幹凈凈，身上也是香噴噴的，半點沒有宿醉後的痕跡，她放下心來。

　　咦，不對啊！她昨天可是化了全妝，身上還噴了新買的香水，是柑橘和野雛菊混合的味道。她細聞身上，有種隱隱的木質香味，完全不是原來的花果香。

　　所以……她不僅卸了妝，還洗過澡！

　　她完全沒一點記憶。所以，是剛才出門時樓下碰到的阿姨幫她的，還是……林與？

　　想象著可能的場景，她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臉，心中一陣羞恥。

　　「怎麼了？」

　　陸臨靈問。

　　「太…太陽好曬。」

　　陸臨靈看看傘下的陰涼，再看看她臉上的羞窘，心裡好笑，也不點破。

　　不一會，一名帥氣的廚師推著餐車過來。

　　江茉心想，陸臨靈對身邊男人的顏值要求這塊，果然把控嚴格。

　　陸臨靈奇道：「老徐，怎麼還你親自送過來了？」

　　老徐頂著黑眼圈，「一層樓叫了四五遍沒一個起得來，還不如我自己上了。」

　　陸臨靈沈吟，「行，自己去跟老居說，下個月給你漲工資。」

　　「謝謝老闆！」老徐樂得擠出雙下巴，盤子麻利得往桌上擺。

　　牛排、煎魚、大蝦、意面、沙拉、面包、咖啡…

　　陸臨靈看一眼江茉，吊起眉梢問：「咱家就沒點清粥小菜之類的早餐？」

　　老徐一臉無辜，「咱家有人……吃早餐？」

　　下午才上班，短短十五分鐘弄出來這些東西已經是極限操作！

　　陸臨靈訕訕，「……也是哈。」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呵呵地對江茉說：「隨便吃點，就當吃午餐了。」

　　江茉還真餓了，並不客氣，拿起毛巾擦擦手，取了一塊面包夾了奶酪，配著香濃的咖啡吃起來。

　　陸臨靈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觀察她。

　　一頭烏黑長發披散，眉眼淡淡，皮膚白皙粉潤，真真是個美人胚子！

　　美在其次，性格更是有趣，可愛大方、勇敢無畏，有顆無拘無束的靈魂。

　　難怪那個對待感情慎重過頭的家夥守不住了，昨晚眾目睽睽之下把人帶走，一刻鐘前又打來電話，就幾個字：她去你那了，留她一會。

　　也不知道是搞什麼名堂？

　　江茉吃完一個面包，叉完一盤沙拉，甚至剝了兩只蝦。最後十分滿足地放下叉子，用毛巾拭幹凈手。

　　她擡頭笑笑，「很好吃，謝謝靈姐招待。」

　　陸臨靈撐著下巴，「嗯」了一聲。

　　江茉坐直身體，神色猶豫。

　　陸臨靈挑了挑眉，沒說話。

　　一時，兩人大眼瞪小眼，都等著對方先開口。

　　沈默足有兩分鐘。

　　「隔壁送過來的，讓交給小茉姐姐。」

　　終於，一個打著哈欠的身影走過來，打破這陣尷尬。

　　小艾一副睡眼惺忪不太聰明的樣子，明顯剛被人強行薅起來。說完剛剛那句話，他就一臉怨氣揉著雞窩似的腦袋走了。

　　陸臨靈看著手中的盒子，心裡一陣不可思議。

　　就為了這，陸臨與一個電話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裡叫起來？

　　她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

　　江茉接了盒子，神色驚訝，「給我的？」

　　「不打開看看？」

　　陸臨靈催促。

　　江茉只好打開。

　　竟是一管藥膏！

　　江茉拿起細細看後，才意識到是林與叫人送來。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過敏？再一想昨夜種種以及身上親密過後的痕跡，臉上一陣發燙。

　　都這樣那樣了，他能不知道？

　　還有，他昨晚有沒有戴套？

　　她突然想起這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來不及再想，陸臨靈拿了她手中的藥膏看了看，臉上的表情由不可思議轉為意味深長的笑。

　　江茉心虛得不行，決定還是先和陸臨靈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她主動開口，「昨晚……」

　　「昨晚啊……」

　　陸臨靈睨她一眼，接過她的話頭，「昨晚你喝醉了，我請臨與帶你過去休息。你知道的，我這太吵，而且不提供房間給客人。」

　　江茉點頭，想了想問：「林與怎麼在這？」

　　「臨與偶爾住在旁邊，他那裡房間多，你……昨晚睡得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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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竭力保持淡定，「挺好。」

　　「那就好，我還怕照顧不周。」

　　江茉心裡一陣愧疚，決定立刻坦白。

　　「對不起臨靈姐，我昨晚和……」

　　「臨靈，再睡會好不好？」

　　屋裡突然傳來一個困倦沙啞的聲音。

　　還有點熟悉。

　　江茉擡起頭來，一臉震驚。

　　這……

　　方亦承也見著她了，怔楞之後低聲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又轉回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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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臨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瞪了一眼方亦承離開的方向，轉臉訕訕道：「他昨晚在這借宿。」

　　之前還說沒房間可供住宿，現在又給人借宿，這擺明了就是睡在一張床上。

　　江茉一臉無辜，「可是他叫你再睡會哦。」

　　陸臨靈：……

　　江茉的逆反心理又占了上風，她立刻打消自己要坦白的念頭。

　　她也在林與那「借個宿」而已。

　　她還得告訴林與，睡過一次以後他就是她的人了，以後再不準碰別的女的！

　　他必須和面前這個姓陸的女海王一刀兩斷！

第十九章

　　回去之後，江茉去藥店買了事後藥。只是考慮再三，她還是沒有吃。這樣好的基因以後不一定能再遇到，畢竟家裡有礦有個孩子繼承也好。

　　為此，她還網上咨詢了醫生，有關喝酒後意外懷孕孩子能不能要。醫生說偶爾喝一次酒，對孩子基本沒影響，是可以要的。

　　還有，林與給的藥膏她抹了，很有效。

　　只是，三天過去，她沒有接到林與的電話。她在這左思右想，也許人家壓根沒把這當一回事。

　　於是，她幹脆給自己安排一個早就很期待的旅行。

　　不用擔心花銷的旅行是快樂的，但也沒她想象中那麼快樂，因為一天中她總會想起林與，想起他們度過的那一夜。

　　她覺得自己還是太閒了，才會讓一個男人時不時占據她的大腦，這樣實在妨礙她做一個快樂的富婆姐姐。

　　於是，她打算找點事做。

　　想了想，還是打開求職軟件，在收藏列表裡找到銘克。

　　從前工作是為了掙錢，現在工作為挑戰自己？不，沒必要。她只是想體驗王珠珠的快樂，躺平了打發時間。

　　於是，她投了一個招聘要求不高，薪水也不高的職位——文員。

　　這次運氣倒是不錯，銘克的hr很快約她面試，時間定在周一早上十點。

　　到了周一，江茉八點半就到達銘克廣場，在面包店坐一會，順便吃個早餐。

　　對了，這家店的名字就叫：咖啡&面包，簡單又直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老闆大叔親自給她做了一杯熱美式，細細打量她後笑問：「今天怎麼這麼早，穿這麼正式是有重要的事？」

　　江茉點頭，「晚點有個面試。」

　　她昨天特意去逛了商場，置辦一身行頭，又買了幾件夏裝和首飾。

　　大叔驚訝，「原來你也要上班的？你這隔三差五的就來，工作日也來，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江茉失笑，果然自己遊手好閒太久了。

　　她翹起嘴角，「老闆你這招不招人，我來打工好了。」

　　「我這工資可不高，就怕你看不上眼。」

　　江茉笑，「不要工資，我就想偷個師學個藝，將來也能開個面包店。」

　　大叔很豪爽地一揮手，「沒問題，你有空就過來，我不忙的時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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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本是開玩笑，聽他這麼說不由眼睛一亮，「我交學費。」

　　大叔咧著嘴角，「你看我像缺錢的人？」

　　江茉莞爾，這大叔可真是性情中人。

　　~

　　時間還早，江茉不緊不慢地吃著早餐。

　　草莓淡奶可頌外脆裡軟，微鹹淡甜，再配上香濃微苦的咖啡，一切都剛剛好。

　　周邊公司上班時間大多是九點，廣場上行人陸續多起來。

　　門口響起歡迎光臨。

　　「老闆，兩杯熱拿鐵打包，麻煩快一點哦！」

　　江茉擡頭，見是兩位穿著淺灰套裝的年輕女孩。兩人來到面包區各拿了一個三明治，結完賬後坐在她前面座位等待。

　　「小道消息，傳說中的太子爺今天會進公司。」

　　「反正和我們這種基層員工沒半毛錢關系。」

　　「聽見過的老員工說巨帥，你不想看看？」

　　「董事長今年快七十了吧，他就一個獨生子，再帥也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能好看到哪裡去。」

　　「那倒也是。」

　　不一會，兩人拿了咖啡離開。

　　江茉也聽說過銘克的太子爺很帥這事，好像還是偶然在陸臨靈和哪個小明星的娛樂新聞裡看到過。當時小編提及銘克太子爺，連名字都說不清楚卻能稱讚其「高大英俊吊打男明星」。

　　作為一個顏控，她當時還好奇搜了搜，結果沒搜到一個有用信息，更別說照片了。

　　不過，江茉同意剛才那個小姐姐說的，財閥二代嘛，長得周正就算帥了，說「巨帥」十有八九是誇大其詞，更何況是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

　　吃完早餐，江茉拿出手機照著補了補口紅，稍作整理後和老闆打聲招呼離開。

　　*

　　銘克總部大樓就在對面，其實是分為一主一附兩座長圓形塔樓，據說由某位世界級大師操刀設計，兼具藝術系和實用性，在這一片建築群中十分顯眼。

　　江茉早在學校剛畢業時就做過功課。

　　銘克主樓高六十二層，主要作行政辦公和會議展覽用，附樓三十三層，包含餐廳、運動、娛樂，以及提供給員工的酒店式公寓。兩幢高樓之間由兩座巨型空中花園連接，很是壯觀。

　　行至主樓樓底時，江茉接到張志合律師的電話。

　　「江茉，有個好消息。」

　　「案子比我預計的要順利。除了你之外，還有三個女孩要告韓世釗，都比你的情況要嚴重得多。其中一個涉嫌強v奸，還有一個疑似未成年，他這次就算再神通廣大也得進去。」

　　江茉心中高興，「太好了，謝謝張律師。」

　　「這是我應該做的。」

　　張律師語氣有些遲疑，「江茉，你是不是認識什麼人？」

　　江茉立即明白張律師的意思，突然冒出來三個女孩要告韓世釗確實有點奇怪。

　　但她認識的人中最厲害的恐怕就是陸臨靈，她和她的關系顯然還沒近到要幫她出這麼大力的程度，更何況這事她並沒和任何人講過。

　　她否認道：「沒有。或許只是那些女孩想通了，願意站出來一起告倒韓世釗。」

　　「好吧，對我們來說總歸是好事。有消息我會再和你聯系。」

　　掛斷電話，江茉就被突如其來的大場面所吸引。

　　猶如電影鏡頭般，銘克主樓前突然陸陸續續駛來六七輛頂級豪車，一輛接著一輛停下。

　　勞斯萊斯、賓利、布加迪……

　　還有江茉認不得的牌子，但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那種。

　　她一輛輛數著，心中大為震撼。

　　南陵作為著名一線城市，豪車當然多的是。但一下子這麼多聚在一起，就在眼前，江茉還真頭回見。

　　如同電視中見過的一樣，穿著黑色制服帶著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一位位穿著或講究或隨意的大佬下車，身邊跟著助理模樣的人。

　　大佬們都不怎麼年輕，最年輕的也有三四十歲，年長的甚至頭髮花白，高矮胖瘦都有，但無一例外都很有氣場。

　　他們或背著手，或低聲交談，並不急著進樓，就站在車旁似在等什麼人。

　　不久，一輛相較而言低調不少的銘克商務車緩緩駛來，在大樓前停下。

　　年輕助理率先下車，打開後排車門，一位腰桿筆直身材瘦削穿著深灰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隨後下來一位女士，竟是陸臨靈。

　　男人面容溫和，有種久居上位的從容。陸臨靈一身低調黑色套裝，斂去平日的張揚，沈默地站在男人身側。

　　剛才幾位大佬不約而同朝這個方向看，有人已經走上來，熱情地伸手，「陸總，有些時日沒見了！」

　　其他人也熟稔地打招呼，「陸總。」

　　被叫陸總的男人伸手一一回握，面帶微笑。

　　江茉心想，這恐怕就是銘克太子爺了，雖然身材保持得很不錯，相貌英俊氣質儒雅，但看上去也有四十多歲了。

　　幾位大佬寒暄過後，簇擁著那位陸總一起走進大樓。

　　陸臨靈面無表情地跟在邊上。

　　江茉看看時間，九點四十五，離約定的面試時間還有十五分鐘，遂不敢再耽擱。

　　到達前台，她先報上姓名和來意，很快有小姐姐領她上了六樓人力資源部。

　　殊不知，在江茉進電梯那一刻，樓外有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下。

　　肖助理正在接電話。

　　陸臨與懶淡地靠著軟椅，並不著急下車。

　　他瞥一眼肖助理身上的淺灰色西服，腦中突然閃現一句「銘克的制服很好看」，不由勾了勾唇。

　　肖助理一臉不明所以，往自己身上瞧了瞧。

　　陸臨與已經收起心思，淡聲問：「人都到了？」

　　肖助理收起手機，點頭，「各位董事正在陸總辦公室喝茶。」@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很好。」

　　陸臨與嘴角掠起一個淺淡的弧度，鬆了鬆領帶，長腿跨出車門，大步流星往前走。

　　【跟你們說，剛剛來了個大美女面試，沒好意思拍照！】

　　前台小姐姐剛在群裡發完信息，遠遠就見一個身材挺拔穿著煙藍色西裝的男人往這邊走。

　　西裝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那種，完美顯現出男人的寬肩窄腰，相貌足可以用「俊美」二字來形容，氣質更是尊貴不凡。

　　前台小姐姐看得眼睛發直，等人已經越過前台走向電梯時才回過神來。

　　對了，他身邊跟著肖特助！

　　肖特助她是知道的，空降回來，已經在這進出有段時間。都說他是太子爺的先遣部隊，那剛才那人……

　　她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手抖著發送這驚天大消息。

　　*

　　江茉進入一間會議室時，才發現裡面已經坐了七八位面試者，大多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也有個別看起來稍成熟點的姐姐。

　　裡面的人也看向門口，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帶著點驚艷，江茉對這種目光也算習以為常，友善地笑笑。

　　有人回以微笑，也有人冷漠地轉回臉去。

　　江茉不以為意，拿到一張求職信息表，找了個位置低頭填寫。

　　在她後面進來的妹妹臉上稚氣未脫，像是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坐在她旁邊小聲說：「你好漂亮呀！」

　　江茉歪了頭，確定她是在同自己說話，笑笑，「謝謝，你也很漂亮。」

　　妹妹吐吐舌笑，轉臉問大家：「好多人哦！大家都是來面文員的嗎？」

　　有人點頭，有人面無表情沒回應。

　　妹妹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屁股有點坐不住，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突然驚喜地叫：「哇，學姐，你也是江州大學畢業的啊，還是碩士！」

　　對面三十歲左右的姐姐擡頭看她一眼，同時用手擋住自己面前的表單，淡淡「嗯」了一聲。

　　妹妹大概是個社牛，嗚嗚兩聲：「好緊張啊，姐姐們看起來都好優秀！」

　　她轉了臉問右邊：「姐姐，你是哪個學校的？已經工作過了吧？」

　　右邊不情不願回答：「嗯，南陵大學。」

　　「哇，厲害！」

　　江茉心中思忖，一個沒多少技術含量的文員而已，需要這麼卷？連碩士都來了。

　　她本來還挺自信，這下覺得機會渺茫了。

　　這時，又有一位背著包的女生進來，臉色緋紅，激動地說：「我的媽呀，剛剛電梯裡碰到一個男的巨帥，帥麻了簡直！聽旁邊人叫他陸先生！」

　　社牛妹妹忙說：「剛才去洗手間聽她們員工說了，是銘克太子爺，今天來公司開董事會的。好可惜，我沒看到。」

　　「是真的帥，吊打男明星那種！眼睛鼻子嘴巴通通都絕了，還有皮膚超好！氣場好強！」

　　「真的嗎？各位姐姐對不住了，為了這個今天面試必須拼了，我要留下來看帥哥！」

　　……

　　江茉默默聽著，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她們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那位陸總是帥，但離「帥麻了」明顯還有段距離，更何況還是個四十幾的老男人。

　　她們要是見到林與那樣的，還不得瘋？

第二十章

　　輪到江茉面試已經是一小時後。

　　主面試官是一位女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淺灰套裝，氣質優雅，只是此時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嚴肅。

　　江茉猜測她是人事經理，而她一左一右坐著的兩位男士可能是用人部門主管。

　　在江茉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三位面試官注視著面前的女孩，盡管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不得不讚嘆一句：太漂亮了。

　　女孩面容潔白如玉，一雙彎彎的柳葉眉，眉下雙眸清澈如水，鼻梁秀挺，嘴邊含著淡淡的笑意。身材纖秾合度，穿著一件淺灰色西裝外套搭配同色及膝裙，入時又不失端莊。

　　女面試官從江茉一進來就注意到她的穿著，此時淡淡說：「你的衣服和我們公司制服挺像。」

　　江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對貴司的制服情有獨鐘，昨天特意逛了一天商場才找到相近款。」

　　「要是今天面試不成功，也算是來銘克穿了一天制服過過癮了！」

　　因她從進門就表現出沈著冷靜的特質，此時臉上偶然出現的小女兒情態，令三位面試官都笑起來，氣氛一下子輕鬆不少。

　　詢問過一些所需的專業技能之後，女面試官問：「江小姐，你認為自己應聘這個職位有什麼優勢？」

　　江茉回答：「我認真研讀過貴司對這個崗位的招聘要求，在形象氣質和專業技能這兩方面我認為自己都沒有問題。」

　　女面試官打斷她，「說實話，今天過來面試的幾位，大部分都很符合，並且綜合素質難分伯仲。按照常規，我們可能會從畢業院校和學歷水平來進一步篩選。」

　　言下之意，江茉只是本科，被錄用的概率並不大。

　　一個辦公室文員需要的專業技能無非就是幾個辦公軟件的操作，對今天絕大多數面試者來說確實不成問題。但因為這個職位需要接聽來訪電話以及接待來訪客戶，故在溝通能力和形象氣質這兩方面還是有要求的。

　　女面試官剛才不過是故意這樣說，來考察江茉的應對。

　　江茉不慌不忙道：「我有我的優勢。」

　　女面試官不動聲色，「說說看。」

　　江茉：「對不起，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

　　「當然。」

　　「您剛才說，今天來的幾位面試者大部分都能勝任這份工作？」

　　「沒錯。」

　　「這其中包括我嗎？」

　　「是的。」

　　「請問這個崗位需要經常加班？」

　　用人主管在一旁擺手，「不用，只需要每天做好分內事，工作內容不算多，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到點下班，周末雙休。」

　　江茉點頭，「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這份工作不會很繁重，壓力也不會太大。」

　　「差不多，但薪水相應的也不會很高，和業務銷售技術那些都不好比。」

　　江茉笑笑，「這樣就更合適我了。」

　　面試官詫異，還有人嫌工資高的？

　　他好奇地問：「為什麼覺得自己更合適？」

　　江茉淺淺一笑，「我想，在今天所有面試者中，我會是最穩定的那個。」

　　女面試官挑眉，「為什麼？」

　　「我有自己的房子在附近，對薪資沒有更多要求，也沒有跳槽的野心，只是希望在銘克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如果貴司希望這個崗位有一名長期穩定並且能夠很好完成工作任務的員工，那麼我會是最佳人選。」

　　江茉說的很自信卻也很誠懇，面試官也都聽出來了，這是個不差錢的主。但就目前觀察到的是頭腦清醒，為人也算踏實，並沒有一些個富二代慣有的嬌縱和不可一世。

　　女面試官瞥一眼她座椅旁隨意放在地上的某奢牌包包，低頭看她的簡歷，略一遲疑，「你目前未婚？」

　　「是的。」

　　「說到穩定的話，如果你以後有了家庭會如何平衡？」

　　「您是說丈夫和孩子？」

　　女面試官點頭。

　　江茉心想，孩子可能會有，但丈夫恐怕就沒多大必要了。但此時卻不好說真話。

　　她笑笑，「如果我丈夫願意的話，他可以在家相妻教子，我每個月給足家用。如果不願意，我會請專業人士幫忙照看孩子。當然，下班之後，我會盡量多地陪伴孩子。」

　　女面試官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想法不錯。」

　　江茉抿唇微笑。心裡想的卻是，有錢真好啊，說話都這麼有底氣。

　　*

　　面試結束，江茉離開銘克，重新回到面包&咖啡，打算買點小蛋糕帶回家。@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巧的是，陸臨靈竟一個人坐在裡面喝咖啡，神色落寞。

　　此時是上班時間，店裡也沒其他客人。

　　她心思一動，主動上前，「臨靈姐！」

　　陸臨靈見到她並不意外，反而問：「早上幹嘛呢？」

　　江茉一楞，原來早上在銘克樓下時，陸臨靈看見她了。

　　她彎彎嘴角，「過來面試。」

　　陸臨靈訝異，「不是不缺錢了？」

　　「在家待著無聊，找點事情幹。」

　　陸臨靈扯扯嘴角，「面得怎麼樣？」

　　「不知道。」

　　江茉今天面試純屬劍走偏鋒，心裡並沒多少把握。

　　不過，現在她的心思不在這，而在於怎麼才能自然地提出林與。

　　她找著話題，「對了，今天跟你一起的那個帥大叔是誰？好多小姐姐為他瘋狂。」

　　陸臨靈諷笑，「她們可真沒眼光，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商人而已。」

　　她撇撇嘴，「對了，臨與給你的藥膏用了？」

　　江茉心喜，沒想到她主動提起。

　　她點頭，「很有效，請幫我謝謝他。或者你有他微信沒有，我親自感謝他。」

　　陸臨靈心中好笑，故意不接茬。

　　江茉心急，假裝不經意地問：「最近怎麼沒看到林與和你一塊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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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臨靈凝視她，突然問：「江茉，你喜歡臨與？」

　　江茉一楞，看向陸臨靈戲謔的眼神，也不遮掩了，幹脆反問：「我是不是奪人所愛了？」

　　奪人所愛？

　　奪誰的愛？

　　陸臨靈見著她的表情，終於意識到她誤會了什麼，難怪三番兩次因為臨與跟她嗆，不由心裡直樂。

　　她玩心乍起，作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臨與這人吧，脾氣太大，我吃不下。」

　　江茉狐疑，「你們分了？」

　　「就沒合過，他銥驊抵死不從來著。」

　　江茉驚愕，「這是什麼意思……」

　　陸臨靈裝模作樣地嘆口氣，「這世上也有我陸臨靈得不到的男人吶！」

　　江茉心驚，再細想從前所見，難怪林與在陸臨靈和那群富二代面前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原來是有原因的！

　　她大腦開始迅速轉動，很快腦補出一男子因太過英俊被富婆強取豪奪的故事情節。

　　林與在她心裡頓時由恃寵而驕的帶刺玫瑰變成不畏強權富貴的淒美小白花。

　　接著，她忽然發現一個重點，心中狂喜。

　　林與跟了陸臨靈這麼久都沒從了她，卻和自己滾了床單……

　　這代表什麼？！！

　　要麼在報覆陸臨靈，要麼是對她有意。

　　最好是後者！

　　她竭力掩飾心中的激動，雲淡風輕地問：「這麼說，你和林與徹底結束了？」

　　陸臨靈沈沈「嗯」了一聲，神情似有遺憾。

　　得到肯定的答案，江茉努力抑制心中快要泛濫出來的激動。哪還管陸臨靈遺不遺憾啊，她現在只想趁機撿漏，萬一再被其她富婆得到消息給搶了，她得悔死。

　　於是，她厚著臉皮問：「臨靈姐，你有林與聯系方式？我想親自感謝他贈藥。」

　　陸臨靈忍著笑意，一番裝模作樣地思索之後，點頭，「行吧，我推他微信給你。」

　　江茉強裝鎮定，火速拿出手機，生怕陸臨靈反悔。

　　陸臨靈倒是很爽快地發送微信過來。

　　江茉看了一眼，總算安心，想著一會回去再加，免得陸臨靈見了眼熱。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陸臨靈瞥一眼屏幕上的「父親」二字，沒有要接的意思。

　　電話不依不饒，掛斷之後又再次打進來。

　　陸臨靈索性關了手機，看著面前的咖啡，輕嗤一聲，「今天實在應該喝酒。」

　　江茉正高興呢，以為她是因為林與的事心情不好。

　　雖然人類的悲喜並不相同，她還是決定小小地安慰她一下，於是心不在焉道：「節哀順……」

　　陸臨靈緩緩擡頭。

　　江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尬笑，「呃……我是說，林與那樣的不適合你，下一個更乖。」

　　陸臨靈瞪著她，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本來心情不好的，這下全好了。

　　*

　　江茉駕車回到丁香公寓，駛入地下車庫。

　　車還沒下，安全帶也沒解，她就迫不及待拿出手機。

　　在面包&咖啡告別陸臨靈之後，她一路狂飆回家，就是為了此刻。

　　點進陸臨靈推薦的微信名片，頭像是一台不知名的黑色汽車，微信名叫Liam。

　　她點擊添加好友。

　　驗證消息：我是江茉。

　　摸摸自己忍不住咧開的嘴角，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

　　接著又催眠自己：江茉，拿出富婆的氣勢來，男人嘛，該泡就得泡！

　　陸臨靈降不住他，她可以。

　　看她怎麼讓他奶唧唧地叫「姐姐」！

　　等了兩分鐘沒等到對方同意加好友，江茉心想，他大概在忙沒看手機，還是先上樓再說。

　　車自動落鎖。她拎著一袋面包和咖啡剛走幾步，突然，兩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一左一右攔住她。

　　「是江小姐？」

　　兩人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黑色西裝。

　　江茉心中警惕，「有什麼事？」

　　「我家老闆想請你上車聊一聊。」

　　江茉：「你老闆是誰？」

　　「你上車就知道了。」那人指指對面一輛黑車。

　　「我不……」

　　江茉下意識轉身要跑，卻被兩人抓住胳膊。

　　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旁邊兩人突然哀嚎一聲，被人扭著手臂壓在地上。

　　江茉驚魂未定，看著眼前景象。

　　又是兩名黑衣人！但顯然跟剛才那倆不是一夥的。

　　其中一人問她：「江小姐，您沒事吧？」

　　江茉搖頭，「請問你們是？」

　　那人卻沒答他。

　　另一人拿著一只手機在耳邊，恭敬地說了一聲：「是。」

　　接著，他走到黑車旁，敲了兩下後排窗玻璃。

　　車窗以極慢的速度降下一小半，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面色驚疑，「你們……」

　　黑衣人沒說話，只是遞了手機給他。

　　「韓總，請。」

　　韓忠石心中越發狐疑，拿起手機。

　　「……喂？」

　　「韓叔。」電話裡傳來一個低沈的聲音。

　　「你是？」

　　「陸臨與。」

　　韓忠石一驚，反應過來忙說：「是賢侄啊，我記得還是幾年前令尊壽辰時我們見過面，沒想到你還記得韓叔。 」

　　「我記性一向很好。」

　　陸臨與輕笑一聲。

　　韓忠石卻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冷意，小心翼翼地問：「賢侄今天打電話給我是？」

　　「是有一件事。」

　　陸臨與的語聲緩慢，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令公子碰了不該碰的，你說該怎麼辦？」

　　韓忠石看一眼車外的女人，心裡已經猜到七七八八。

　　那個逆子犯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之前比這嚴重得多，都被他找人封口擺平。這次的事情不大，本可小事化了，這女孩卻請了律師而且拒絕協商。這事沒完，接二連三之前的人又冒出來，一下子把事情搞得覆雜。

　　他思前想後根源還是在這個叫江茉的女孩身上，所以今天親自找上門。想著多塞點錢再威懾一二也就解決了。

　　現在看來，這女孩敢硬碰硬，原來是後面有人撐腰。

　　韓忠石陪著笑，「都是誤會啊！韓叔今天只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找江小姐聊一聊，賢侄請放心。」

　　「韓叔。」

　　陸臨與語氣淡淡，「有什麼話，和我聊也是一樣。」

　　「這……」

　　韓忠石腦門上卻出了一層汗。

　　別說是現在了，就是鼎盛時期的韓氏，和銘克也不是一個級別的。更何況，他聽說過陸臨與在海外的行事風格和手段，不出意外，他就是陸家下一任家主，他根本惹不起。

　　他一咬牙，聲音裡帶著哀求，「實在對不住了賢侄，是我教子無方。世釗一直很崇拜你，視你為榜樣，要是知道江小姐是你的人那肯定不敢碰的。這一切都是誤會，改天我一定讓他上門給你賠禮道歉，你正好幫我管管他！」

　　五秒的靜寂之後，一聲輕嗤。

　　「你是認真的麼，韓叔？」

　　韓忠石咽了一口口水，咬牙哀求，「世釗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牢裡受苦。賢侄啊，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我保準給你找個更漂亮更聽話的，什麼網紅小明星只要你看得上的我一定給你找來，還請你念在我的份上放過世釗……」

　　「混賬東西！你就該和你那寶貝兒子一起去蹲大牢！」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斥。

　　韓忠石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一把年紀會被個晚輩這樣罵，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空氣沈寂了足有五秒。

　　「聽說，你那有個財務剛離職。」

　　陸臨與的聲音已經沒了剛才的震怒，甚至稱得上溫和。

　　韓忠石面色卻陡變，那口氣硬生生給吞下去，一聲不敢再吭。

　　「韓忠石，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了。」

　　「……是。」

　　「今天的事不準再有下次，否則——」

　　韓忠石清楚聽見陸臨與話中的狠厲。

　　他看一眼車外已經離開的女人，頹然，「我……知道了。」

　　*

　　進了家門，江茉立即打電話給張志合律師，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事。

　　張律師猜測找她麻煩的人是韓世釗家人，這和江茉的想法不謀而合。至於後來兩人，江茉問是不是他安排的人，張律師卻否認了，並且意味深長地說「應是有貴人相助」，讓她不要擔心。

　　貴人相助啊！江茉實在想不到會有哪個貴人在幫她，不過聽張律師語氣篤定，像是胸有成竹，想著定不會是壞事。

　　她看看手機，林與依舊沒有加她好友。

　　心裡一陣失望，她幹脆把手機扔在一旁，洗了水果，拿了零食，找部電影出來邊看邊吃。

　　*

　　銘克六十二層一號會議室。

　　雙開全實木大門緊閉著，窗簾也已全部闔上，遮了春日暖陽，同時也屏蔽了全景落地窗外的絕佳風景。

　　室內燈光如熾，巨型橢圓會議桌旁鬆鬆散散圍坐了十幾位集團董事。

　　總裁辦公室秘書處的工作十分細致，細到對每位大佬的喜好都能拉出一張清單來。

　　張董獨愛明前龍井，劉董喜歡洞庭碧螺春，王董每次自帶一個保溫杯，裡面據說泡的是武夷的烏龍茶。除了茶之外，也有人喝咖啡，比如她們的老闆現任總裁陸成運，只喝牙買加頂級的藍山咖啡。

　　因此，每位大佬面前都按照各自喜好放置了不同飲品，細分下來就是不同風味的茶和不同口味的咖啡。

　　大佬們也分成不同派系，此時正為了各自利益唇槍舌劍，一陣混戰。說是唇槍舌劍，其實比市井罵街也好不到哪去，就差指著鼻子互罵了。

　　坐在主位的陸成運捏了捏眉心，臉上慣常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陸臨與坐在另一頭，背靠著軟椅姿態閒適，冷眼旁觀一堆做他叔伯的長輩們在那互相揭短甩鍋，吹胡子瞪眼。

　　這時，肖助理拿過來一只手機。

　　陸臨與看了眼，順手拿了桌上的咖啡，起身走到窗邊。

　　陸成運時刻注意著自己侄子的一舉一動，此時見他突然起身，不由猜測這個電話的重要性，很有可能跟今天的董事會選舉有關。

　　他看一眼自己的心腹劉總，劉總搖了搖頭。

　　陸成運心中不滿，皺著眉頭仔細辨認陸臨與的聲音，卻因旁邊王董的大嗓門聽不到半個字。

　　他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使個眼色給坐在後排的姚秘書。

　　姚秘書微微猶豫之後，起身拿了陸成運面前的咖啡杯。

　　王董恰好看見，中氣十足地喊：「陸總，少喝咖啡，那玩意兒提神是提神，就是傷腦子。還是咱們的茶好，上個月去體檢醫生叫我多喝茶，對脂肪肝高血壓心腦血管都有好處！」

　　王董是個粗人，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機緣巧合進了銘克工廠，一幹就是幾十年，現在已經成了集團一個小股東。陸董事長很器重他，這次因為某些原因沒來參加董事會，特地指定由他來主持會議。

　　陸成運心中不喜，他每天保持一個小時的運動，飲食作息十分自律，哪來什麼脂肪肝高血壓。這個王董仗著嗓門大資歷老，一天到晚沒文化還愛瞎嚷嚷。

　　他面帶微笑地看一眼窗邊拿著咖啡的陸臨與。

　　王董也瞧了瞧，「嗨，你都六十歲的人了怎麼能跟年輕人比，他年輕力壯的晚上一覺到天亮，你喝這玩意晚上能睡著？我就說你黑眼圈越來越重，沒少失眠吧？」

　　陸成運眼皮抖了抖，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身材皮膚保養得也比同齡人要好，實際年齡五十八看起來也就四十幾，到這老家夥嘴裡一下就成了六十歲的老頭。

　　還有，這個無知的老家夥，連臥蠶和黑眼圈也分不清！

　　那邊王董已經自作主張地示意姚秘書，「給你老闆換成茶。」

　　陸成運牙都要咬碎，嘴上依舊保持微笑，「聽王董的。」

　　姚秘書走向靠近窗邊的茶水台，輕手輕腳洗著杯子，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不遠處那個煙藍色身影。

　　聽電話的間隙，他飲了口咖啡，似是輕皺了下眉，隨後咽下。

　　她清晰見到他凸出的喉結滾動了下，心裡也跟著一動。這不是她第一次見陸臨與，可仍如第一次見時驚心動魄。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那樣完美比例的身材，她想，應該沒有哪個女人不會為他著迷！

　　可是，他太神秘了，神秘到他的喜好在秘書處的資料庫裡只是一個空白文檔。她作為陸成運的秘書已經三年，這還只是她第三次見陸臨與。

　　此前，他甚少來集團，來了多是直達六十二層，別說普通員工了，就是六十二層總裁辦的人也大多沒見過他。

　　他的特助肖承右上月倒是帶著幾個人進駐另一間辦公室，就在總裁辦的隔壁。幾個人卡點上班，到點下班，不是很忙碌的樣子。

　　她曾找機會詢問肖特助，陸先生喝什麼茶。肖特助卻說，陸先生在這方面沒有特別喜好，看著安排就是。可他是陸臨與啊，銘克太子爺，怎麼能隨便安排？而且有傳言他這次回來就是要取代陸成運，坐鎮集團總部。

　　因此，她今天特地比平時早到半個小時，沒想到的是秘書處已經來了一半的人，幾乎每個人的妝容都要比平時更加精致兩分，套裝熨燙得沒有一絲折痕。幸運的是，陸總只點了她進會議室。她知道，她能力也許不是其中最好的，但一定是裡面最漂亮的。

　　沒人知道當陸臨與走進會議室時，她內心有多歡喜。她嘴角彎起最美的弧度，翩然朝他走去，停在一米遠的地方，用最溫柔的嗓音問他要喝什麼茶或者咖啡。

　　他坐在那，擡起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問：「對面是不是有家咖啡店？」

　　她有些怔楞，快速調整好情緒回答：「是有這麼一家，賣咖啡和一些面包甜點。」

　　「請幫我買杯，」他似是想了半秒，「白咖啡。」

　　如今，他手裡拿著的正是她親自去買回來的那杯咖啡，她曾親手觸摸過，感受過它的溫度。

　　想到這，她心裡頓起層層漣漪……

　　陸臨與似是感覺到旁邊的視線，只淡淡瞥了眼，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是認真的麼，韓叔？」

　　姚秘書心口一窒，慌忙低下頭，佯裝忙碌。

　　稍傾，突然一聲沈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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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秘書驚得手一抖，險些摔落水杯，偷眼看去。

　　陸臨與薄薄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眼中如寒波生煙。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齊刷刷看向陸臨與。

　　有人心裡發虛，這「混賬東西」感覺就像是罵在自己頭上。這裡頭有幾個是幹凈的？銘克集團董事，坐擁數億財富，別的不說，外頭金屋藏嬌這種再正常不過，私生子私生女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老子自己都玩不過來，哪有空管孩子，心情不爽了偶爾罵兒子一句「混賬東西」就算是管教了。

　　而且他們誰都沒見過陸臨與發火，從前他全權執掌海外公司，總部事務基本不插手，這幾年就連董事會也大多缺席，來了也很少發表意見。

　　有人就以為傳言誇大其實，甚至懷疑海外公司那麼賺錢要麼是他運氣太好，要麼是下屬太給力。

　　眾人各懷心思，見陸臨與已經擡腳往這邊走，一時也不吵了，個個低頭喝茶。

第二十一章

　　陸臨與回到座位，面色已恢覆如常。

　　眾人不免心底懷疑，剛才不過是一場借題發揮。

　　肖助理早已隱去眼底的驚異，兩名保鏢是他親自安排，陸臨與曾強調，如果有事可直接打他電話。

　　他相信剛才發怒至少有一半是真。

　　陸成運心情倒是緩和了點，能讓自己這個侄子大發雷霆的事，於自己倒不一定是壞事。陸臨與雖比一般年輕人厲害，但根基不在國內，今天在場不在場的董事，大多他已私下打點，不出意外他將坐穩總經理的位置。

　　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瞥向劉總。

　　劉總佯裝關心地問：「臨與，剛才是什麼人惹你發那麼大火？」

　　陸臨與淡淡道：「一個不知遵紀守法的敗類。」

　　劉總一楞，訕笑，「那確實是個混賬東西。」

　　陸臨與眼微擡，「劉叔，想不想知道那個混賬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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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總表情變了變，笑笑，「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對這種敗類可不感興趣。」

　　一旁的張總卻好奇，「誰啊，難不成我們大家夥還認識？」

　　大家頓時都豎起耳朵。

　　陸臨與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微微向後靠著，嘴角輕撇，「韓忠石。」

　　這是個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名字，有人皺了皺眉，有人不以為然。

　　「韓忠石三年前跟風投資亞非幣，把大半身家都壓上了，虧得很慘。他跟咱們銘克不搭噶吧！」

　　「是啊，有陣子沒見韓總了，估計在忙著翻身呢。」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我們這倒是有人常見。」

　　「是誰？」王董驚問。

　　「這就要問劉叔了。」

　　劉總面色頓變，但很快恢覆自然，笑呵呵地擺手，「雖然我劉某人向來有百事通的美譽，但韓忠石這人我還真不了解。別說現在了，就是三年前韓家還數得上的時候我也跟他不熟。」

　　陸臨與輕笑，「不熟，韓忠石一個月前能投你一個億？」

　　眾人嘩然，意味深長地看向劉總。

　　劉總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陸臨與眸中閃過冷色，嘴角卻輕翹，「這是明面上的，還有其他賬要不要我也一並替你算算？」

　　劉總頭頂冒汗，他私下搞了個信貸公司，和韓忠石的賬是見不得光的，他自認做的十分隱蔽，天知地知。陸臨與一直待在國外，這才回來沒幾天，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秘密的事？

　　他神情驚慌失措，之前的氣焰一下子全沒了，更是不敢看陸成運。

　　陸成運面色沈下來，這事就連他都不知道。

　　被心腹蒙在骨子裡固然令他氣憤，但他絲毫沒聽到消息的事竟讓回來沒多久的陸臨與知曉得清清楚楚，這更讓他感到一陣蝕骨寒意。

　　一時間，大佬們都不喝茶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有人神色猶豫，有人坐立不安，有人等著看好戲。

　　也有人忍不住發牢騷，「話題都扯遠了，我們今天來是為了選舉，其他事暫且不談。」

　　陸臨與瞥一眼手機，看到某個加好友的微信提示，輕點通過。

　　隨後漫不經心地掃他一眼，「王董，你出軌女明星的事怎麼說？」

　　王董面色一僵，「這我私事，不用向你交待吧！」

　　陸臨與輕扯嘴角，轉臉，「王叔，你同意這是私事？」

　　大嗓門的王董一拍桌子，指著另一個王董就罵：「沒曝出來算你私事，這都上娛樂版頭條了還私事！人家寫的可是銘克某王姓高管，他爺爺的我也姓王，搞得這兩天天天有人來問是不是我，家裡也不安生，連我老婆孩子都跟我鬧！」

　　王董清清白白幾十年，平白無故被潑了一桶臟水，越說越來氣。

　　「我吃點虧不要緊，銘克的股票已經連跌四天了，股民天天罵爹，我看你幹脆就今天引咎辭職，也不用大家夥特地開會討論給你定什麼處罰！」

　　那個王董一縮脖子，不說話了。

　　陸臨與掃視一圈眾人，語氣輕緩卻容不得半點質疑，「我可以幫各位賺取更多的利益，但是絕不允許有人打著銘克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私德敗壞。」

　　偌大的會議室內鴉雀無聲，有人摸脖子，有人悶著頭，就是沒人再敢做出頭鳥。

　　好在這時外面敲門，提醒午飯已經送來，問是不是暫時休會。

　　陸臨與語氣緩了緩，「中場休息。對了，有一個䧇璍好消息告訴大家。」

　　他示意肖助理。

　　肖助理面向眾人：「我們的研發團隊在動力電池研發方面已經取得重大成果，容量比目前市場上最好的產品超五倍，成本降低百分之三十。」

　　眾人精神一振，難掩興奮。

　　這個研發成果，意味著巨大的利潤和年底分紅。

　　會議室剛剛才經歷過低氣壓，這下重新沸騰起來。

　　陸臨與嘴角輕彎，微微欠身後離開。

　　肖助理也跟著退出。

　　待人走後，有人鬆口氣，有人調整坐姿，有人重新拿起茶杯。

　　姚秘書望著已經關上的會議室大門，神情怔忡，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某位董事叫她續茶，她才驚覺。

　　張總忍不住摸摸腦袋，「不是我說，他這麼大脾氣？也才二十八吧，是個狠人。」

　　老王董輕哼，「有絕對實力的人能沒點脾氣？要我說，有些不好的風氣是該讓他整頓整頓，有些心術不正的想渾水摸魚壞大家的飯碗，沒門！」

　　張總服氣地笑笑，「那倒也是。剛才這打一棍子又給顆糖真是使得幹凈利落。不管怎麼說，我這一票是要投臨與的，跟著他穩賺不賠有肉吃！」

　　「我也是。陸總對不起了啊，傻子才跟錢過不去。」旁邊另有董事也笑呵呵地說。

　　接著，更有幾位臨陣倒戈。

　　陸成運嘴角僵硬地動動，到底是心有不甘。

　　有人不無同情地說：「陸總，算啦！今天董事長沒來已經是很顧念兄弟情義，別到時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老王董瞧一眼陸成運，嘆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你鬥不過他的。你們真以為他這些天在度假玩樂？我敢打賭人家早就把這棟樓給摸了個底朝天。」

　　老王董這人說話直，但向來客觀，對事不對人。這也是董事長指定他來主持這次會議的重要原因。

　　張總點頭，「我有個朋友在國外跟臨與打過交道，別看他年紀輕，手段狠著呢，海外公司有現在的成績可真是廝殺出來的。照我看，他的能力比董事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成運再心有不甘，也知道大勢已去。

　　*

　　六十二層休息室裡。

　　肖助理拿來午餐時，陸臨與剛接到陸臨靈的電話。

　　肖助理擺好餐盒，陸臨與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吃。

　　肖助理並不客氣，拿起筷子吃自己那份。

　　他跟著陸臨與在國外開疆擴土七年，頭兩年裡，沒日沒夜地工作幾乎住在辦公室，一起在辦公室解決三餐已經習以為常。

　　那兩年，他吃過的苦、承受過的壓力，現在偶爾想起來還會頭皮發麻。而陸臨與所背負的更是比他多得多，他是打心眼裡服氣。

　　這次回來雖是新局面，但早在四年前他們就已布局，集團核心部門都不缺他們的人，情形可比當年要簡單多了。在這一點，他同樣對自己這位同齡的老闆佩服至極。

　　陸臨靈的聲音響起。

　　「怎麼樣，會議還順利？」

　　「嗯。」陸臨與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筷子。

　　「我棄權你不會怪我吧？我只是不想看見他下不來台的樣子。」

　　「在邀星？」陸臨與淡淡問。

　　「嗯，過來找人喝酒。」

　　「知道了。沒什麼事我掛了。」

　　「等等，你和江茉現在是什麼關系？」

　　「這事不用你管。」

　　「嘖，本來打算送你一個消息，既然這樣，算了。」說完這話，陸臨靈耐心等待。

　　「說。」

　　陸臨靈滿意地笑起來，「早上碰見她了，她來公司面試。」

　　陸臨與拿筷子的手頓了頓。

　　陸臨靈試探地說：「要不……我去跟人事打聲招呼？」

　　「不準假公濟私。」

　　陸臨與掛斷電話。

　　肖助理埋頭幹飯，聽得明明白白。

　　稍傾，陸臨與淡淡開口：「打聽一下。」

　　肖助理：「……是。」

　　*

　　江茉看完一部電影已是兩個多小時後。

　　影片很精彩，男主角很帥，她卻看得三心二意。好不容易熬到片尾曲響起，她迫不及待從床上找到手機。

　　唾棄完自己，她點開微信。

　　林與竟然加她了！！！

　　她驚喜地打開對話框，絞盡腦汁想著開場白。

　　半晌，在經歷過輸入刪除若幹回合之後，她扔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包過去試試水。

　　等了兩分鐘，沒反應。

　　她不信邪地又發送一個略顯油膩的表情。

　　[在嗎弟弟.jpg]

　　一分鐘後，Liam發來兩秒語音。

　　江茉搓著手點開。

　　「什麼事？」

　　聲音低沈帶磁，好聽得令人發指。

　　江茉突然有點緊張，按住語音，磕磕巴巴地說：「對不起啊林與，那天我喝醉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

　　手指一鬆，訊息在她劇烈的心跳聲中發出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發出去又覺得不對，這不擺明就是借喝酒為自己開脫妥妥渣女行為？

　　她忙又說：「別誤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剛發出去一秒，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是陌生號碼。

　　江茉接通。

　　「是我。」

　　江茉忍不住翹起嘴角，原來他存了她的號碼，可是為什麼不打給她？

　　「想問什麼？」

　　江茉清清喉嚨，盡可能雲淡風輕地問：「那天，我們有沒有……」

　　陸臨與秒回：「做了。」

　　江茉心裡一抖，慫得立馬掐斷電話。

　　瞬間，她感覺自己弱爆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人事部的許經理剛進辦公室沒多久，陸臨靈就來了。

　　許經理十分意外，「臨靈？」

　　陸臨靈親昵地上前擁抱，把一大束熱情似火的紅玫瑰塞她懷裡，「許姐，好久不見。」

　　許經理是銘克的老員工了，從二十幾歲起就在銘克，現在是人力資源經理。

　　而陸臨靈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那時陸臨靈還在銘克任職，經常跑她這喝茶聊天。自她和鄒家聯姻之後就出現得少了，再之後沒多久她丈夫去世，就連銘克也不怎麼來了，兩人漸漸沒了聯系。

　　那麼開朗燦爛的小姑娘後來變成那樣是她始料未及的。

　　許經理隱去眼裡的憐憫，笑著把花擺在一旁，「說吧，找我什麼事？」

　　陸臨靈臉上顯出一絲少有的嬌憨，「順路過來看看你。」

　　「昨天更順路，怎麼沒見你來我辦公室？」

　　陸臨靈笑起來，「還是那麼一針見血！姐，向你打聽點事。」

　　許經理睨她一眼，「我這還有什麼事要你陸大小姐親自過來打聽的？」

　　「昨天不是有人過來面試麼，有結果沒？」

　　許經理心中起疑，想了想，昨天上午下午都安排了面試，上午面的文員，基本是女性，下午面了好幾個銷售類職位，其中有個男孩子長相周正，談吐很不錯，在那群人裡是出類拔萃的。

　　她皺皺眉，「別胡鬧，外面就找不到合你眼的了？」

　　「噗哈哈哈哈哈！」

　　陸臨靈笑得樂不可支，「姐你想到哪去了，我還沒那麼饑不擇食！我打聽個女孩子。」

　　許姐鬆一口氣，「誰啊？」

　　陸臨靈忍住笑，「你先告訴我昨天早上面試結果出來沒？」

　　「出了。」事實上，今天就會電話通知面試者。

　　「誰被錄用了？叫什麼名？」

　　「江茉。」

　　「那成！沒事了，回頭找你喝茶！」

　　陸臨靈本想著之前害江茉丟了工作，正好這次還個人情給她。來的時候還擔心呢，許姐這人剛正不阿，要是江茉沒被錄用她說情還不一定頂事。這下好了，她憑本事進了，她人情也沒還上。

　　陸臨靈捉著許經理的臉毫不客氣地親了一口，揮揮手離開，一如她出現時那麼突然。

　　許經理摸摸自己的臉，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陸臨靈前腳剛走，許經理又迎來另一位不速之客。

　　「許經理。」

　　「肖特助。」

　　許經理對肖承右的印象不錯。

　　他第一天進公司，首先就是帶著幾個下屬來她這報到，為人謙遜，做事也很有章法。包括他帶來的幾人，明達幹練，綜合實力很強，不愧是跟著陸臨與廝殺海外的人才。

　　昨天董事會投票結束，即使董事長不出面，總經理兼總裁職位還是不出意外地被陸臨與收入囊中。股東們都是人精，自然會選那個能帶領銘克更上一層樓帶給他們更多利益的人。

　　「許經理，我想向你了解一下目前總經辦人員的相關情況。」

　　許經理有些驚訝，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總經辦的人是離陸成運最近的，聽這意思，竟然是不打算換人。

　　她問得直接，「陸先生打算留人？」

　　「能力好的，通過考核自然能留下。其他人恐怕還得許經理安排調動。」

　　許經理點頭，「我的分內事。」

　　兩個小時後，兩人的商討暫告一段落。

　　肖助理離開前問：「昨天早上有場文員面試？」

　　許經理不動聲色，「是。」

　　「最終有決定人選？」

　　「錄用兩名。」

　　許經理頓了頓，「其中一名是江茉。」

　　肖助理笑，「多謝告知。」

　　肖助理走後，許經理神色變得有些覆雜。

　　這個江茉到底是什麼來頭？不僅有陸臨靈想為她走後門，又有肖承右來打探消息，更甚者，是肖承右背後的陸臨與……

　　下午，江茉剛睡醒就接到銘克人力資源部的電話，恭喜她面試通過，並和她商定薪水以及後續入職事宜。

　　江茉多少有些意外，開開心心和對方敲定下周一入職。

　　福氣來了，什麼都開始順順利利，就連夢中情司——銘克也讓她給進了。

　　作為一個富婆，她現在什麼都有，就缺個帥氣迷人的弟弟。

　　江茉打開微信，點開和林與的聊天對話框。

　　「做了。」

　　她又想起他直截了當說出的這兩個字，心裡感覺怪怪的。就好像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期待滿滿，結果稀裡糊塗地就完成了，她還沒多少參與感。

　　這其中有開心，也有點可惜。

　　開心的是，都說第一次很疼，她半點沒感覺到疼就輕輕鬆鬆地做完了，而且是和她一眼就看上的林與完成，不能不說完美。

　　可惜的是，人生第一次，除了那個半夢半醒的春夢，和胸前脖子上早已淡去的痕跡，她再沒更多印象。

　　不過轉念一想，林與已經和陸臨靈分了。她有的是機會。

　　她手指輕點，發送一條信息。

　　[問你件事]

　　[臨靈姐說你跟她兩年抵死不從，為什麼從了我？]

　　將近十分鐘後。

　　[你年輕漂亮]@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

　　所以，他和她一樣，也是見色起意？

　　她早忘了這是試車那天強行表白時自己陳述的優勢之一。

　　呵呵，江茉決定讓他搞清楚是誰睡了睡。

　　接著她手指啪啪一頓點，轉賬三萬。

　　[上次兩萬是定金，這是尾款]

　　這還不夠，她又補上一句：[上次服務不錯]

　　這錢花的爽！

　　江茉心裡舒坦了，終於有了做富婆的優越感。

　　她問：[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

　　Liam：[有事]

　　[明天或者後天？]

　　Liam：[不在南陵]

　　知道他拽，沒想到這麼拽！

　　江茉心想，他這明擺著是在拒絕她。

　　行吧，已經銀貨兩訖，自己再主動勾搭就是騷擾。

　　退出對話框，江茉決定先冷一冷。

　　而且她晚上還得去邀星浪一浪，那麼多乖巧溫順的弟弟，何必在他這找不痛快。

　　*

　　江茉到邀星時，陸臨靈正一個人坐在吧台喝酒。

　　陸臨靈見到她微微有些訝異，隨後擡了擡下巴，「坐，陪我喝兩杯。」

　　江茉對吧台小哥笑笑，「幫我調杯果汁，謝謝。」

　　小哥誇張地挑了挑眉，大概覺得來邀星喝果汁的女人很不可思議，嘴上還是應承，「好的，女士。」

　　燈光閃爍，音樂迷離。

　　江茉回頭張望，這才發現和上次來有點不一樣。

　　弟弟們的粉色襯衫已經換成黑色，扣子解開到第三粒，露出小半個胸膛，脖子上鬆鬆垮垮系著黑色長形窄領帶。重點是襯衫面料很透，幾近薄紗，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任誰見了都覺得血脈僨張。

　　今天的姐姐們也不遑多讓，深V、露背、短裙…穿得一個比一個辣，而且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黑色。在強烈的音樂節奏裡，性感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搖晃著腰和屁股，那叫一個嗨。

　　銷魂的音樂聲中，江茉大聲問：「今天是all black？」

　　「嗯哼。」陸臨靈支著半邊臉打量她。

　　江茉瞧瞧自己，竟然未卜先知了，一件修身小黑裙，低方領露背款式，十分符合主題。

　　江茉啜了口果汁，四處張望過後，問：「小謝呢？」

　　陸臨靈瞥她一眼，扯扯嘴角，「辭職了。」

　　江茉心想，也好，他不應該在這。

　　只是她心中有些奇怪，每次提及小謝，陸臨靈似乎都有些不高興。可據她觀察，她對弟弟們寬容又隨和，就是已經分手的林與她再提起也十分大方。唯獨小謝，她的態度近乎苛刻。

　　而小謝，似乎對陸臨靈的感情也有點覆雜。

　　那麼溫暖善良的小謝啊。

　　陸臨靈抿了一口酒，斜眼看她，「今天怎麼想起過來？」

　　江茉彎起唇角，眨眨眼睛，「當然是想弟弟們了。」

　　陸臨靈笑，指指舞池中某個方向，「這個怎麼樣？」

　　江茉隨意掠過一眼，搖頭，「眼睛大了點。」

　　陸臨靈看她一眼，換了個方向，「這個？」

　　「話有點密。」

　　「這個？」

　　「嘴唇太厚。」

　　陸臨靈轉回臉，挑起眉梢，「江茉，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挑剔呢？」

　　江茉幹笑著，一臉無辜。

　　陸臨靈護犢心切，抱起胳膊，「這仨在我店裡可是門面，銷冠輪流當，姐姐們評選回回前三，怎麼到你這一文不值了！」

　　是嗎？

　　江茉轉臉又仔細瞧瞧正在努力散發魅力的三位銷冠，確實個個盤靚條順，儀態滿分。

　　但她還是誓死捍衛自己的審美，「對不起，我是完美主義。」

　　陸臨靈冷哼，「這世上有長得完美的人？」

　　江茉很篤定地點頭，「有的。」

　　陸臨靈氣笑，一眼看穿，PanPan「江茉，你是拿誰當參照呢？」

　　江茉：……

　　是她苛刻了。

　　可那人不願理她呢！

　　想想就來氣。

　　停頓五秒，她強行轉移話題，「今天沒肉可看？」

　　「若隱若現的不夠你看？」

　　「就這？來點直接的。」

　　陸臨靈輕哼，「妹妹，肉什麼的看多了會膩。」

　　江茉不以為然，「姐姐，看看而已，吃多了才膩。再說了，都是瘦肉。」

　　陸臨靈被這句話逗笑，湊近了看她，「喂，江茉，臨與是不是被你給吃了？」

　　江茉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埋頭喝果汁。

　　陸臨靈一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

　　她心裡嘖嘖稱奇，難以想象那個雲端之上的陸少爺也有七情六欲上頭的時候。這事要是被大伯母知道了可就有趣了。

　　不過面前這小丫頭表面上行事作風大膽，嘴上百無禁忌，實際純情得很。瞧這臉紅的，頭上快冒煙了。搞不好還是第一次。

　　嘖，兩個純情男女的第一次，還真美好呢。

　　陸臨靈不知想起什麼，嘴角隱隱現出一絲緬懷的笑意，只一瞬，笑意就消失不見，轉為苦澀。

　　她搖搖頭，給自己重新倒了杯酒。

　　江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男歡女愛而已，而且是她一直覬覦的人。可從陸臨靈這個前任嘴裡問出來，還是挺害臊。

　　好在這時音樂換成一首慢節奏的，剛才群魔亂舞的場面結束，女士們恢覆優雅，邀請男生跳交際舞。

　　「我去跳舞。」

　　江茉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跳，拉了離她最近的一個透視裝弟弟，滑進舞池。

　　在對方左躲右閃依舊被她踩了兩腳之後，江茉面露歉意，瞄一眼他胸口的名牌，「對不起啊文森，我第一次跳舞。」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文森沖她笑笑。

　　他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顯得調皮又有親和力。

　　江茉彎彎眼睛，「好啊，那就拜托你。」

　　文森很優雅地行了個紳士禮，「我的榮幸，小茉姐姐。」

　　江茉驚訝，「你認識我？」

　　「上次來時，姐姐曾驚艷全場。知道他們私底下怎麼稱呼你？」

　　江茉挑眉。

　　「那個比仙女還要美的富婆姐姐。」

　　文森眼睛閃閃發亮，語氣誠懇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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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莞爾，「邀星是不是有門課，專門教你們怎麼哄姐姐們開心？」

　　「還真有，不過剛才——我說的是真心話。」

　　說著文森舉起右手，「小孩子，不說謊。」

　　江茉心裡一陣甜酥酥，笑意布滿整個臉。

　　心裡感嘆，果然還是邀星香啊，這兒的男孩們個頂個得棒。讓那個拽王見鬼去吧！

　　在這溫柔鄉裡泡上兩天，她準能把他忘記。

　　吧台處，陸臨靈飲著酒百無聊賴地看著舞池。

　　稍傾，她翹起嘴角，拿起手機找了個角度。

　　*

　　文森很會教，一支舞下來，江茉已經能跳個七七八八，並且對這種社交舞產生濃厚的興趣。

　　第二支舞結束時，文森提醒江茉，陸臨靈在朝她招手。

　　江茉回到吧台，跳得小臉白裡透著紅，如果一顆粉嫩的水蜜桃。

　　「什麼事？下支曲子要開始了！」

　　她催促著。

　　陸臨靈失笑，指指吧台上一直在響的手機，「有人找你。」

　　江茉拿起看了眼，心中一喜。

　　正正神色之後，她點了接聽。

　　屏幕上出現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唔，有些日子沒見了呢。

　　一雙斜飛的劍眉，眼眸深邃暗藏銳利的光，輕抿的薄唇似笑非笑。

　　這就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一張臉。

　　巧的是，他今天也穿了件黑襯衫，隱線暗紋，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低調內斂之外，又透著一種華美的禁欲感。

　　場上那些明目張膽的透視裝確實能吸引她的目光，但也僅此而已。而他明明穿的嚴實，她卻有種想要扒開他的扣子一探究竟的沖動。

　　她壓下心底某種渴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什麼事？」

　　陸臨與神色淡淡，「在邀星？」

　　「你怎麼知道？」

　　陸臨與沒回答，又問：「喝酒了？」

　　江茉盡量控制自己不一直盯著他，語氣冷淡，「沒有啊，果汁。」

　　他凝視她兩三秒，似在判斷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隨後低聲說：「現在按我說的做。」

　　江茉心想，憑什麼！

　　下一瞬，她的嘴巴已經先大腦一步回答：「好。」

　　他像是滿意地扯了扯嘴角。

　　接著緩聲說：「拿起外套和包，找個安靜的地方。」

　　江茉想要說不，但是該死的他聲音低沈輕緩，像是有種魔力，催眠著她步步照做。

　　江茉認命地拿了外套和包，不忘和一臉看戲的陸臨靈揮揮手，獨自來到外面的百花園。

　　外面又是另一個世界，歲月靜好。

　　江茉心想，邀星的墻和窗一定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才會隔音這麼厲害。站在這裡，幾乎已經聽不到裡面的神魂顛倒。

　　花園裡一個人都沒有，紫藤花下的秋千被風吹得微微蕩起。風兒伴著花香，一起拂動江茉的發絲。

　　江茉有點清醒過來，把頭髮別在耳後。

　　看著他那裡昏暗的光線和身後的長廊，她問：「你在哪呀？」

　　「雲城。」

　　江茉奇怪，「在那做什麼？」

　　他似是微頓了下，「賣車。」

　　江茉驚訝，和陸臨靈分手以後，他這麼快幹回老本行了？

　　不過，原來他真的不在南陵，還以為是為了拒絕她隨便找的借口。自己倒是錯怪他了。

　　想到什麼，她一驚，「你不打算回南陵了？」

　　「一個星期以後。」

　　還好還好，江茉差點以為他要定居別的城市，原來只是出差。

　　雖然已經五月，山裡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

　　江茉瑟縮了下。

　　陸臨與注意到她微小的反應，提醒，「把外套穿上。」

　　江茉翹起嘴角，擡頭挺胸，拿遠了手機對著自己，「好看嗎？新買的衣服。」

　　「嗯。穿上外套也好看。」

　　他淡淡說。

　　江茉覺得他說得敷衍，卻還是受用，依言穿上外套。

　　「現在左轉沿著紅磚路走。」

　　江茉十分信賴地照做，說也奇怪，他們雖然滾了床單，但交情不深，她對他卻有種莫名的信任。

　　走了一會她疑惑，「這不是去……」

　　陸臨與：「太晚了，去邀月住。」

　　「哦，不用，我開車來的，今天也沒喝酒。」

　　「聽話，江茉。」

　　江茉心裡一怔，他叫她的名字可真好聽。

　　他還叫她聽話呢。

　　她似是不情不願說了聲：「好吧。」

　　不想讓他看到她快要咧到耳邊的嘴角，率先按掉通話。

　　*

　　遠在千裡之外的雲城，某個五星級酒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撇下一桌供應商，獨自站在包廂門外的走廊上。

　　通話已經結束，他盯著屏幕上一張照片。

　　一襲黑色長裙包裹著女人曼妙的身體，後背僅有兩根黑色交叉細帶綁縛，白膩光滑的肌膚一覽無遺。

　　她臉側著，下巴輕擡，嘴角掛著盈盈笑意。對面男人身上的黑襯衫幾近透明，手扶在她腰上，兩人幾乎相擁，形狀親昵。

　　良久，他鬆了領口的扣子，嘴角輕掀，似怒似惱。

　　這個貪心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

　　江茉憑著記憶繼續沿著紅磚小道前行。

　　大概平時沒什麼人往這邊走，路旁只零星亮著幾盞圓圓的地燈，映著碧綠的草坪，愈顯清幽。

　　鼻尖是青草和花香味，耳旁偶爾還能聽見蛐蛐和青蛙叫，江茉十分小心地走著，生怕從哪棵樹後竄出什麼來。

　　沒走出幾步，空氣中像是「唰」地響起一個聲音，突然間路燈全亮。

　　四周一片燈火通明，就連遠處的山也能清晰可見。還有這近處的湖，遍地的青郁和鮮艷，在燈光襯托下，美得像是童話中的仙境，越發有種不真實感。

　　江茉一邊走一邊讚嘆，不知不覺已走近兩館交界的地方。不知是有意設計，還是巧合，青翠聳立的竹林猶如天然屏障，把那頭的邀月館遮了個嚴嚴實實。

　　站崗的小哥哥遠遠地朝她敬了個禮，欄桿自動擡起。

　　上次匆忙見過的阿姨正快步朝她走來。

　　「江小姐，這邊走。」

　　阿姨站定，親切地笑，「先生怕您看不清路。」

　　江茉心裡一陣暖流湧過，道謝過後輕問：「林與平常在這住？」

　　阿姨搖頭，「先生只是偶爾過來，大小姐倒還來得勤些。」

　　大小姐自然是陸臨靈了。

　　江茉想起上次來邀星時小艾曾說過，這一片都是銘克的產業。這裡自然就是陸臨靈的房子了。

　　江茉沒再問下去，隨阿姨行至邀月館所在地界。

　　上次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看。

　　她這才發現這邊的景色比邀星館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花一木都是那麼自然地存在，細看又恰到好處，像是本來就屬於這裡，可見設計的巧妙。

　　這裡曲徑通幽，又豁然開朗，房子通體淡青色，簡約雅致。院中一棵巨大的鬆樹聳立著，枝幹粗壯，姿態從容，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經待在這兒。

　　阿姨親切而熱情地說給備了簡單的宵夜。

　　光顧著聊天和跳舞，江茉這才記起自己一晚上只喝了杯果汁，還沒吃晚飯，遂欣然接受。

　　宵夜是一碗熱騰騰的牛腩湯面，果然是臨時準備的。雖簡單，但是湯汁鮮美，面條筋道，牛腩Q軟，出乎意料地好吃。江茉連湯帶面全部吃了個幹凈。

　　阿姨適時又端出一盤切好的水果。

　　江茉吃了幾塊，連聲道謝後獨自上了二樓。

　　二樓有很多房間，溜達一圈，她發微信給林與。

　　[我睡哪間？]

　　沒隔多久。

　　Liam：[隨你]

　　江茉果斷決定還是睡在上次那間。

　　極簡風的房間，淺淡的灰色調布置，兩米寬的床……模糊的記憶襲上心頭，江茉臉上一陣發熱。

　　走去陽台，看著遠處的山和湖，吹著微涼的晚風，她心裡才稍稍靜下來。

　　發微信給他。

　　[在做什麼？]

　　Liam：[和人吃飯]

　　江茉：[客戶？]

　　Liam：[嗯]

　　江茉看一眼時間，九點半。

　　兩個月前她也曾是苦哈哈的打工人，對這種加班再熟悉不過。

　　同情之余，她還嗅到一絲危機，這麼好看的男人這麼晚陪客戶吃飯，恐怕還得喝酒，多危險吶！

　　如果被哪個女人捷足先登，她不是虧死？

　　不行，她得主動出擊。

　　於是，她又發一條。

　　[林與，等回南陵我養你好不好？]

　　林與沒回她。

　　江茉也不氣餒，從今晚他主動打電話可以判斷，他不排斥她，甚至還有些關心她，要不然也不會借房子給她住。

　　給他點時間考慮。

　　不過，說起房子，她倒是有頗多疑問，卻怕打擾他工作，於是打電話給陸臨靈。

　　邀星正是玩到高v潮的時候，陸臨靈在沸騰的音樂聲和歡呼聲中大聲問：「怎麼？」

　　「臨靈姐，請教點事。」

　　「等會。」

　　陸臨靈大概換了個安靜的地方，接著一聲「哢嚓」，像是打火機的聲音。

　　「什麼事？說吧！」

　　江茉有些不好意思：「姐，我想知道，你找弟弟時都是怎麼撩他們的？」

　　「撩？噗！」

　　陸臨靈肆無忌憚地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才說：「你信不信我都是直接問他們缺不缺錢花？」

　　江茉汗顏，「這麼直接？」

　　「我說江茉，你還想著跟他們談戀愛？多費勁吶！說不定哪天就沒新鮮感了，你一提分手弄得人家哭哭啼啼多沒意思，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明白這就是錢的事！」

　　江茉想想是這麼個道理，「有錢就行？」

　　「有錢就行。」

　　「林與也是？」

　　陸臨靈一楞，明白過來她打這通電話的意思，來了興致，「他嘛，我倒是花了點心思。這不應了那句老話嘛，強扭的瓜不甜！」

　　江茉心想，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

　　陸臨靈和林與當初就是強取豪奪的戲碼，最終以be收尾。

　　她遲疑，「那，林與現在缺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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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啊！」

　　陸臨靈輕咳一聲，「他不是去雲城了麼？不缺錢能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出差？」

　　江茉疑惑，「可是他住陸中灣，那裡的別墅就得值好多錢，還有邀月館……」

　　陸臨靈吸了一口煙，昧著良心說：「陸中灣是他貸款買的，我當初給的錢他都拿去付首付了，據說貸了二三十年，每月還得還銀行好幾萬。至於邀月館，我借他住的，下月就得搬走。」

　　江茉：……

　　原來如此啊！難怪他一分手就跑去工作了，每個月幾萬的貸款，想必壓力很大。

　　陸臨靈吐出一個煙圈，彎了彎嘴角，「臨與這人嘛，確實和別人不大一樣。但你要相信自己，年輕貌美又多金，弟弟們最愛你這樣的。要不你先撩撩看？撩不動再砸錢。」

　　江茉被誇得捂臉，想了想說：「姐，我現在在邀月館……」

　　「知道。」

　　陸臨靈想說，不僅知道，還是她通風報信的呢！

　　江茉驚訝，「你難道不介意……」

　　「介意什麼？呵呵，男人而已，不過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咳，有句老話，girls help girls，妹妹你只管開心就好！」

　　這樣的格局！這樣的胸襟！不愧為銘克公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她醞釀兩秒情緒，氣沈丹田，掏心掏肺地說：「姐，你放心，下次碰到好的我一定介紹給你！就是比林與帥的我也先緊著你！」

　　陸臨靈一口笑沒憋住，被煙嗆得連咳好幾聲，勉強說：「行，那我就謝謝你！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

　　聽了陸臨靈的話，江茉安心不少，也有了底氣。

　　臨洗澡前，她發了條微信。

　　[沒帶睡衣，可不可以穿你的衣服？]

　　過了一分鐘。

　　Liam：[請便]

　　陸前輩說了，先撩撩看。

　　江茉翹起嘴角，走至他的衣櫃前，抱起胳膊一一欣賞。

　　照阿姨所說，他只是偶爾過來，放在這裡的衣服倒是挺齊全。

　　有休閒運動裝、家居服，其余的就是各式襯衫西服，顏色由淺到深排列，顏色以黑白灰為主。

　　江茉手指在襯衫那一欄輕輕劃過，沈思片刻，挑了黑白各一件。

　　她提著襯衫來到鏡前，比在自己身前看了看，隨後對著鏡子拍照發給他。

　　問：[黑還是白？可惜沒粉色]

　　沒反應。

　　連身經百戰的陸臨靈都說這人難搞，江茉也不在意，甩一個表情包過去：

　　[你再不理我別的弟弟就要上位了.jpg]

　　發完，她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三十分鐘後，她吹幹頭髮，鉆進溫暖的被窩。

　　微信顯示有條未讀信息。

　　Liam：[睡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間是十分鐘前。

　　江茉抿抿唇笑，回：[沒]。

　　兩秒鐘後，微信響起視頻通話邀請。

　　江茉拉起被子直到脖子下，才不慌不忙接起，微笑著看著屏幕裡的人，「工作結束了？」

　　「嗯。」

　　提早結束。

　　江茉觀察他臉色，問：「喝了很多酒嗎？」

　　「是有些多。」

　　實際上，他很少喝酒。

　　別人敬酒，按照以往，他舉杯意思一下就算給面，今天自陸臨靈發來她和人跳舞的照片後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再等她半小時前發了那張自拍照後，他再無心坐在那，主動提了幾杯，早早離席。

　　江茉心想，他做銷售，喝酒恐怕免不了。一個月好幾萬貸款，對普通打工人來說太難了。

　　他輕聲說了句什麼，江茉沒聽清，「什麼？」

　　陸臨與揉了揉眉心，歪著腦袋靠坐在深色沙發上，額前打理過的頭髮垂下幾許，一向清明淡漠的眼眸帶著些許醉意，一瞬不瞬盯著屏幕上窩在他被子裡的女人。

　　輕抿的唇角突然勾了勾，「穿哪件了？」

　　他聲音低沈帶磁，因為喝酒的緣故語速比平常還要緩慢一些，像是磨在人的心窩上。

　　江茉聽得骨頭一酥，忍不住看他眼睛，又感覺要被那雙漩渦似的眼睛給吸進去。這人本是一副貴公子模樣，喝酒之後容貌更添昳麗，此時眼眸半垂，似笑非笑的樣子竟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就，好像喝了酒之後很不一樣呢！

　　江茉強迫自己冷靜，自己還沒撩呢別被他給撩了去！

　　「還沒回答我。」他像是不滿地嘀咕一句。

　　江茉笑顏如嫣，「想知道？」

　　「嗯。」

　　江茉垂下眼，再擡起眸，眸中漾過淺淺水波，「叫聲姐姐就給你看。」

　　他眉頭似輕跳了下。

　　沈默。

　　就在江茉撇嘴想說算了給自己台階下時，他薄唇輕啟：

　　「姐姐。」

　　低低一聲，帶著些沙啞。

　　江茉頓時感覺全身都像有電流流過，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席卷至她的五臟六腑。

　　這剎那間，她甚至一廂情願地相信——他淡漠矜貴的外表下一定隱藏了一個又奶又可愛的美少年！

　　嗚呼！她已經開始幻想每天聽他叫「姐姐」的美妙日子了！

第二十四章

　　江茉可太喜歡他現在這樣的狀態了。

　　不同於平常的矜貴疏離，此時他眸色微醺，就連兩片唇瓣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層玫瑰色，一整個唇紅齒白美不勝收。要不是有屏幕擋著，她一定伸手去挼一把，叫聲「乖啊弟弟」。

　　「還滿意？」他扯扯領口，隨後手臂擱在沙發上，神情散漫，嘴角含笑，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卻牢牢盯著她，讓人無所遁形。

　　「就……還行。」

　　江茉上揚的嘴角硬生生止住，呵呵笑著。

　　這怎麼還變臉了呢？剛才還低眉順眼乖巧地叫姐姐，這又一秒切換霸道總裁？

　　「穿了哪件？」他往後靠著，十分耐心地問。

　　那種被催眠的感覺又來了。

　　江茉在他的注視下自動自覺褪下被子，整個人暴露在他眼前。

　　白襯衫在她身上鬆鬆垮垮，袖子也長出一大截，單薄的身體縮在空蕩的衣服裡，顯得楚楚可憐。她此時跪坐著，衣擺正好蓋住臀部，露出勻白修長的腿。

　　江茉忍著羞怯，拿遠了手機，輕擡下巴，「怎麼樣？」

　　一道漫不經心的目光自她臉上滑過，落入她解開兩粒扣子的領口，那裡欲露不露，即使衣服寬鬆，也藏不住玲瓏的曲線。

　　陸臨與眸光微閃，表情卻是如常，「不錯。」

　　只是不錯？

　　江茉卻想，都這樣了還撩不動？難怪連身經百戰的陸臨靈都沒搞定他。

　　她還就不信了！

　　下一秒，她慢動作地順勢俯下.身，趴在床上，支著下巴看他，「這個床墊躺著真舒服，是什麼牌子的？」

　　陸臨與不動聲色，「回頭我查了告訴你。」

　　「好的呀！」

　　江茉盈盈一笑，「你猜怎麼著，躺在這，不由自主還會想起喝酒那晚呢！」

　　江茉斜斜睨他，輕聲抱怨，「可惜你今天不在。不然……」

　　「不然什麼？」他饒有興致地問。

　　「不然……」

　　她瑩白的指尖輕輕劃著床墊，後半句雖沒說，卻惹人無限遐想。

　　陸臨與眼中眸光微動，輕聲道，「我也偶爾會想起那晚。」

　　江茉眸睫輕眨，聲音婉轉，「那晚，是怎樣的嘛？」

　　陸臨與嘴邊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緩緩說：「你像只小貓趴在我身上，讓我親親你。」

　　江茉回想，夢裡確實是她主動，一個勁要親他來著。

　　她強裝鎮定，不以為然地笑，「就這？」

　　他盯著她，語氣緩緩，「你還說，想知道我有沒有胸肌。」

　　江茉目光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打了個轉，挑眉，「你有嗎？」

　　「你親手摸過。不記得了？」

　　「當然記得，硬硬的，手感不錯。然後呢？」

　　江茉甩甩頭髮，把長發撫到一邊，舔了下唇，一臉無辜地看他。

　　陸臨與眸色微暗，聲音愈發低沈，「然後，你手放在我腰上，慢慢往下探……」

　　「探」字剛說完，江茉一把按掉手機，如一只逃竄的小貓，一頭紮進被子裡。

　　嗷嗷嚎叫！

　　要死了！要死了！再往下就限制級了！

　　她剛才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這傷敵還沒傷到，已經自損八千了！

　　他從頭到尾盯著她看，嘴邊噙著淡淡的笑，眼中如星光在閃，這誰扛得住！

　　結果就是，江茉一晚上沒睡著，一會想著他乖巧地叫她「姐姐」，一會又浮現自己毫不矜持去摸他腰，一路往下探的場景。

　　結果探啊探啊，探了一晚上，也沒進入正題，急得她翻來覆去徹底沒了睡意。

　　直到快天亮，她才困極，沈沈睡去。

　　*

　　第二天。

　　江茉睡到自然醒已是上午十點多。

　　洗漱時，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

　　邱姨送來一疊衣物。

　　江茉看了看，是個國外品牌，可能比較小眾，她並不了解。隨便翻翻，有寬鬆休閒裝，有連身長裙，也有精致的套裝。

　　「先生說天氣冷，叫您多穿點。」@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本以為是陸臨靈叫人送來，聽到邱姨這麼說十分驚訝。

　　她看看窗外照進來的太陽，疑惑，「今天降溫了？」

　　邱姨瞧一眼床邊放著的黑色低胸露背長裙，笑笑，退出去了。

　　吃完邱姨做的豐盛早餐，江茉離開邀月。

　　經過邀星，她決定和陸臨靈打聲招呼再走，卻見院中一棵大榕樹下站著個人。

　　上前看看，是小艾。

　　他穿著身卡通睡衣，手叉著腰氣呼呼地在嘀咕什麼，接著撿起地上一根竹竿對著樹上一頓亂敲，一邊敲一邊罵：「才五月份就開始知了知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你們昆蟲界也這麼卷的嗎？」

　　江茉忍俊不禁，叫他，「小艾！」

　　小艾原本氣急敗壞的臉瞬間變幻，一轉臉沖她甜甜的叫：「小茉姐姐！」

　　拿著竹竿的手背在後頭，頰邊兩只酒窩可愛至極。

　　江茉莞爾，問：「臨靈姐起了沒？」

　　「起了。」

　　小艾拿起一旁石墩上的水杯，熱情地說：「小茉姐姐，我帶你進去。」

　　江茉瞄一眼他手裡抱著的透明水杯，裡面竟然泡著枸杞和胖大海。

　　她心裡一陣好笑，身為邀星的專屬司儀兼主持人，在姐姐們的歡呼尖叫聲中確實得有一副好嗓子。不過年紀輕輕就這麼注重保養，這孩子反差也忒大了。

　　很快，他們停在一個包廂門前。

　　小艾敲門，「老闆，小茉姐姐來了。」

　　裡面傳來陸臨靈的聲音，「進來。」

　　小艾擠擠眼，用口型跟她說拜拜。

　　江茉笑著朝他揮揮手，推開房間門。

　　「小茉莉？」

　　一個困惑的男聲傳來，有些似曾相識。

　　江茉一楞，沙發上歪歪坐著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一身白色西服，烏黑的頭髮梳得油光蹭亮，俊俏的臉上透著些玩世不恭，像是那種豪門家族中不受管教的富貴小公子。

　　要不是那聲「小茉莉」，江茉還真沒認出他是許久未見過的尹寶玉。

　　實事求是地講，這尹寶玉底子是真好，五官精致得很。也可能是之前那副精神小夥打扮實在有些辣眼睛，今天再看，簡直脫胎換骨。

　　江茉沒忽略他剛剛對她的稱呼，笑笑，禮尚往來，「小寶弟弟。」

　　尹寶玉眉頭一緊，似要發火，不知怎麼只是輕哼一聲，看向陸臨靈，「姐，她怎麼在你這？」

　　陸臨靈招呼江茉坐下，瞥他一眼，「叫小茉姐姐。」

　　又朝離他不遠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綁公主頭的女孩說：「你也是。」

　　女孩好奇地看著江茉，有些不情願，「她看起來跟我也差不多大。」

　　「哪那麼多廢話，叫你叫你就叫。」

　　女孩嘟起嘴，不情不願叫了聲，「小茉姐姐。」

　　陸臨靈指給江茉，「這是陸臨葉，我堂妹，叫她小葉子就行。」

　　江茉看著這個一看就很嬌生慣養的女孩，微笑，「小葉妹妹。」

　　陸臨葉稚氣的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朝她身上打量好幾眼後，疑惑地問：「這不是J家發布會剛出的新款麼？我問了店員說沒貨。」

　　江茉微怔，她在那疊衣服裡選了最不起眼的休閒套裝，淺米短上衣加同色長褲。款式其實稀鬆平常，但面料和版型都非常好，上身之後尤覺提氣質。

　　陸臨靈其實打江茉進來就注意到了，她昨晚穿的可不是這身，估摸著是陸臨與讓人送去邀月。

　　那麼個大忙人什麼時候為女人操心過這種事，還是在千裡之外，她也是開了眼界了。她心中越發篤定，江茉在陸臨與心中的位置很不一般。

　　怕江茉尷尬，她不以為然地說：「你小茉姐姐昨天歇在這沒帶衣服，我叫人送來的。」

　　陸臨葉不疑有他，抱著陸臨靈的胳膊撒嬌，「姐，你也送我一套吧，他們家還有一款粉色也好看，我超喜歡。」

　　陸臨靈沒好氣地說：「你自己沒錢？」

　　「我爸把我卡給停了。」

　　「你又怎麼惹他生氣了？」

　　陸臨葉瞄一眼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尹寶玉，小聲說：「我為了寶哥和一個女生打架啦！」

　　陸臨靈一時哭笑不得，這個堂妹從小就喜歡小尹，一天到晚追在他屁股後頭，偏偏她爸又看不上小尹，嫌他死了媽，如今在尹家沒實權。

　　她皺眉，「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學校，小尹前腳剛來你後腳就到，是幾個意思？」

　　「這不趕巧了麼！我學校今天沒課。來你這消費不行啊。」

　　「消費？你一個學生上這來消費？況且我這還沒營業，消得哪門子費？你爸知道又得罵你，連著還得說我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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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撅撅嘴巴不說話了。

　　陸臨靈轉向尹寶玉，「還有你，也控制控制你那脾氣，今天畢竟是人家生日，你就這麼掀桌子鬧一通像什麼話？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哪天要是走了，你看尹家誰還縱著你。」

　　「誰稀罕他們縱著了，在那個家裡，有誰管過我麼？」

　　「有後媽就有後爸，這你不懂？從十幾歲吵吵到二十幾，我看你是一點沒長進！」

　　「我他媽就是看不慣她那小人得志的樣，在老頭子面前伏低做小，到了旁人面前趾高氣昂派頭全出來了。」

　　「沒名沒分跟你爸這麼多年，一朝扶正可不得把從前的怨氣都撒出來，過過正牌夫人的癮，你不惹她就是。」

　　「我沒惹她，是她看我不順眼，巴不得我快點死，好給她兒子騰地方！」

　　尹寶玉氣得嚷嚷，眼睛都紅了。

　　江茉在旁聽著唏噓不已，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種豪門也不例外。尹寶玉看著如同他名字一樣養尊處優如珍如寶，沒想到在尹家日子這麼不好過。

　　陸臨葉擦擦眼睛，搖搖尹寶玉的胳膊，「寶哥，別難過，大不了你離開尹家，咱倆私奔！」

　　尹寶玉有些嫌棄地揮開她的手，「一邊去，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叫私奔。」

　　說話間他瞄了一眼江茉，臉上有些惱。

　　陸臨靈瞧著他，心思微動，沒好氣地說：「你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別待我這。」

　　尹寶玉抱怨，「不是好久沒見姐了麼！最近你也不回城裡。」

　　陸臨靈輕哼，「城裡有什麼好？這裡多清凈，空氣好，有山有水。」

　　陸臨葉嘟囔，「白天是清凈，晚上還不是逍遙快活。」

　　陸臨靈瞪她一眼，她吐吐舌陪著笑。

　　尹寶玉輕咳一聲，「小茉莉，你上次……沒事吧？」

　　江茉一楞，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轉到她這兒來，也沒明白他問的上次是什麼。

　　尹寶玉撓撓頭，有些不自然地看著江茉，「就是被姓韓的那個兔崽子……」

　　「噢，沒什麼事。」

　　江茉反應過來，不由奇怪他怎麼知道這事。

　　陸臨葉看看江茉又看看尹寶玉，面露懷疑，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陸臨靈是看著尹寶玉長大的，對這小子再了解不過。打從江茉一進來她就察覺他有些不對勁，想到某種可能她頓感一陣頭疼。

　　這臭小子看上誰不好！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小尹，我聽說韓世釗保外就醫的時候被人打了？」

　　尹寶玉「嗯」了一聲，「我也聽說了，被打得挺慘。他禍害那麼多女孩，被打也活該。」

　　陸臨靈斜他，「不是你幹的？」

　　尹寶玉瞧一眼江茉，目光閃了閃，「我哪有那本事……不過我聽說好多女的告他，他這下恐怕要把牢底坐穿。」

　　陸臨靈狐疑，一時也分辨不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她皺了皺眉，警告他，「別幹蠢事，你老子正看你煩呢。」

　　尹寶玉臉色一暗，「知道了。」

　　江茉心中驚訝，有人打了韓世釗？是尹寶玉？她想起上次在丁香公寓停車場的事，難道他就是暗中幫她的貴人？

　　可，為什麼？甚至，他們只在久匯時見過一面而已。

　　她眉頭微擰，注視著尹寶玉。

　　尹寶玉竟被她看得有點手腳不知道往哪擺，結結巴巴，「幹…幹什麼這樣看我？」

　　江茉試探，「你喜歡我？」

　　陸臨靈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尹寶玉先是一陣錯愕，接著臉通紅，眼神避開去。

　　陸臨葉臉色煞白地看著尹寶玉，接著直楞楞地看向江茉。

　　江茉心想，小寶這孩子帥是挺帥，就這脾氣挺鬧心，還沒長大的熊孩子一個。

　　她果斷搖頭，「你不是我的菜。」

　　陸臨靈抽了紙巾擦擦嘴巴，看著尹寶玉的表情，心裡同情之余又覺好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小子十五歲之前可真是生在蜜罐裡，親媽慣著老太太寵著，從來是想什麼就要得到什麼，養了一副跋扈的性子。也就這幾年受他後媽一點搓磨受點苦，那大多也是他先撩的。在女人方面，這小子也向來是招招手就有，這回可讓他嘗嘗什麼叫滑鐵盧。

　　尹寶玉回過神來，頓覺自己沒面，氣急敗壞地抓抓頭髮，狠狠瞪江茉一眼，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拔腿就走。

　　陸臨葉急得跺跺腳，也瞪了江茉一眼，一邊跟在後頭一邊喊：「寶哥，等等我！」！

　　回頭不忘朝陸臨靈喊：「姐，我先走了。」

　　終於清凈了。

　　陸臨靈感激地看一眼江茉，想著這樣也好，直接斷了小尹的念想，省得將來麻煩。

　　*

　　離開邀星，江茉駕車去了銘克廣場。

　　解決完午飯，她去了面包&咖啡。

　　老徐十分熱情地邀請她去操作間「觀摩」，她明目張膽地「偷師」，學做了香濃的巧克力卷和南瓜軟歐。試做很成功，大叔直誇她天賦異稟，說要把一身絕學都傳授給她。

　　晚上，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江茉又開始心癢癢。

　　忍了一分鐘，她還是先發個表情包過去。

　　[有空嗎弟弟.jpg]

　　沒過一會。

　　Liam：[什麼事]

　　江茉發了幾張圖片給他。

　　[我做的面包和蛋糕]

　　Liam：[看起來很好吃]

　　[我可愛美麗又多金，還會做可口的面包，像我這樣優秀的姐姐哪裡找！]

　　誇完自己，江茉開始每日一問：【弟弟，我養你好不好？]

　　意料之中，他沒回覆。

　　江茉覺得還有戲，因為——他也沒拒絕啊。

　　江茉繼續：

　　[聽說你每月有幾萬房貸要還，會不會很吃力？]

　　隔了很久。

　　Liam：[不會]

　　啊？果然是銷冠的水準，還挺厲害。

　　江茉心裡替他高興，又忍不住失望。他不差錢不就意味著她的圈養計劃宣告失敗？

　　有些喪地扔下手機，她開了投影追劇。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嗡嗡兩聲。

　　她拿起來看。

　　Liam：[怎麼不說話]

　　她意興闌珊地回：[你不差錢我就不白費力氣了]

　　Liam：[？]

　　江茉：[我只想做個快樂的金主姐姐]

　　[不用付出感情的那種]

　　膩了就換下一個。

　　想了想，她又發送一段語音。

　　*

　　另一邊，飛往明州的商務艙中。

　　陸臨與側目，「行程還有幾天？」

　　坐在旁邊的副總回答：「按計劃還有嵐城、錦城和禹州三地的分公司，加一起十天。」

　　陸臨與眉頭輕皺了下，視線重新回到手機。

　　點開最新語音，女人清甜的聲音響起：

　　「寶貝，等你缺錢花的時候再來找我吧，但我不能保證到時身邊沒人。」

　　寶……貝？

　　副總眼睛不敢往旁邊瞟一眼，心中卻波濤洶湧：不是傳聞陸先生不近女色？還有缺錢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他細想，就聽陸臨與淡淡開口：「那些應酬是怎麼回事？」

　　副總思索兩秒之後回答：「這是您第一次巡視分公司，所以特意安排了管理層和當地一些……」

　　「你安排的？」

　　「……是。」

　　副總有點摸不清他的脾氣，強自鎮定。

　　「嗯。」

　　陸臨與漫不經心地點著手機，語音轉文字。把那兩行字足足看了一分鐘之後，眼微擡。

　　「記住，我和我二叔的做事方式不同。」

　　副總心中一駭，「我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今天是個好日子。

　　不僅是六一兒童節，也是江茉入職銘克的日子。

　　說起來已經有近三個月沒上班，她多少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和剛畢業時第一天搭地鐵去上班的心境不同，她開著自己的瑤光，一路跟著車載音樂哼歌，嘴角全程上揚。

　　因為這次上班，不過是為圓了自己從前一心想要進銘克的願望。而且她有預感，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給人打工，如果幹得不好或者她不喜歡了，隨時可以辭職，再不用擔心失業擔心房租擔心銀行卡余額，不用再委屈自己多熬一天。

　　所以，對於接下來的「體驗」，她還挺期待。

　　*

　　依舊在上次那個會議室，人事小姐姐在核驗過她需要提交的資料後，拿了一堆東西讓她填寫。

　　屋裡還有一個穿著黑色小西裝紮丸子頭的女生，坐在江茉對面，悶頭書寫。

　　待人事專員離開，女生擡頭朝她眨眼，開心地笑，「漂亮小姐姐，我就猜到你一定會過！」

　　很討喜的一張臉。

　　江茉微笑，「你好，我是江茉。」

　　同時，她也認出來了，是那天面試時剛畢業的社牛妹妹。

　　女生甜甜地笑，「我叫唐小田，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看帥哥啦！」

　　真是人如其名。

　　江茉想起這個女生曾說為了看帥老闆也得拼命留下來的話，不禁莞爾。

　　「太有緣了，不如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後還能互幫互助！」

　　唐小田提議。

　　江茉沒拒絕，兩人立即加了微信。

　　沙沙的寫字聲中，唐小田擡頭，有些困擾地問：「江茉，你之前有過工作經驗嗎？」

　　江茉點頭。

　　唐小田眼睛一亮，幹脆拿了合同，繞過桌子坐到她旁邊，「這合同也太長了，這麼多頁，你比較有經驗，直接簽嗎？」

　　江茉笑笑，「一般沒什麼問題，但還是得你自己做決定，不放心的話就仔細看看。」

　　說完，她快速填寫好資料，再把面前的合同大概翻了翻。

　　「唉，我這照片拍得頭好大，難看死了！看看你的。」

　　唐小田往她邊上湊了湊，大喇喇朝她面前的資料上瞧。

　　江茉瞬間對這妹妹的印象打了折扣，但也懶得遮擋，任她看。

　　「哇，你紮個大光明也這麼好看。」

　　唐小田羨慕地說。

　　江茉隨口說：「P的。」

　　「P得也太自然了。」

　　唐小田繼續往江茉面前的紙張上瞧，「你家是灣州漓村的啊，我和朋友去過那裡，還體驗了采茶活動，挺有意思的。」

　　江茉笑笑，沒說話。

　　唐小田毫不察覺江茉的不耐。

　　「那裡山清水秀，難怪你這麼漂亮。」

　　江茉敷衍地彎彎嘴角，翻完合同，簽上自己的名字。

　　「咦，我們去的是不同部門。」

　　唐小田目光停留在江茉手中的合同上，面露可惜，「你去品牌中心，我去銷售中心，還以為是同個部門呢。」

　　見江茉沒說什麼，她甚至翻了一頁合同，瞄到薪酬，疑惑地說：「我們倆薪水好像不一樣哦。」

　　江茉轉了臉直視她，淡淡一笑，「是啊，你薪水比我高。」

　　「你怎麼知道？」

　　江茉：「因為你現在很開心啊。」

　　唐小田臉一紅，「我……我是和他們battle了，辛苦談來的。」

　　「嗯，了解。」

　　江茉象征性地抿抿唇，結束話題。

　　資料填好，合同簽了，錄好人臉識別，人事小姐姐拿了兩個精美的大盒子進來，盒子上印著銘克的logo。

　　別說是唐小田，江茉都有些激動。

　　這時，敞開的門上響起輕輕兩聲敲門聲。

　　人事小姐姐回頭，叫：「許經理。」

　　唐小田反應迅速，站起身熱情地叫：「許經理好！」

　　「你好。」

　　許經理親切地笑，「唐小田。」

　　唐小田驚喜，「許經理，你竟然記得我的名字！」

　　人事小姐姐笑著說：「只要是入職的員工，就沒有許經理叫不出名字的。」

　　「好厲害！」唐小田臉上滿是佩服。

　　許經理收起笑容，眼神轉向江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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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頷首微笑，「許經理。」

　　許經理注視她兩秒，只是微點了下頭，隨後轉臉對人事小姐姐說：「小於，昨天下午讓你做的那個表單發給我。」

　　江茉心中微怔，敏銳地察覺到許經理對她的態度明顯比上次面試時要冷淡。

　　人事小姐姐面色微微遲疑，解釋說：「還有一點沒來得及做，剛在忙著給她們辦入職手續。」

　　許經理眉頭輕皺，看一眼兩人手上領的東西，「手續辦好了？」

　　「好了，我正要帶她倆去部門。」

　　許經理擡手看一眼時間，「我正好要上去，你把表格做好打印出來，十點半要用。」

　　「好的。」人事小姐姐急匆匆走了。

　　許經理示意兩人跟上。

　　等電梯的間隙，唐小田忍不住翻開盒子，裡面有工作牌和辦公文具，另有一深一淺兩套制服。

　　她把工作牌掛到脖子上，左看右看，一臉幸福地讚嘆，「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穿工作服了。」

　　許經理笑，「每周一和特定場合穿，周二到周五不作要求。當然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天天穿。」

　　唐小田連連點頭，轉瞬又有些苦惱，「我給人事姐姐報的s碼，但是最近長胖了一點，要是穿不上怎麼辦？」

　　許經理意味深長地說：「銷售部很有挑戰，你會瘦下來的。」

　　唐小田吐吐舌，「沖著這兩身衣服我也會努力的。」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她右手握拳，「您放心，我一定會在銘克發光發熱。」

　　許經理讚許地笑笑，余光掠過左後側沒有言語的江茉。

　　江茉捕捉到她的眼神，並沒閃躲，反而微微一笑。

　　許經理心思動了動。

　　這時，電梯停下，門緩緩打開。

　　裡面兩位女同事停止交談，目光在新人身上轉了轉，尤其在江茉臉上停留了好一會。

　　隨後，一人笑問：「許經理，聽小於說六一員工福利是江雲起過來掃樓慰問，是不是真的呀？」

　　許經理笑，「這是福利之一。」

　　「哇！太牛了！江雲起現在很紅的。」

　　兩位小姐姐臉上是掩不住的驚喜。

　　唐小田偷偷拽江茉胳膊，小聲激動地說：「江雲起啊，最近很火的！男團門面，長得超帥！」

　　江茉皺皺眉，往旁邊讓了讓。

　　娛樂圈最近的小鮮肉一茬接著一茬，網傳圖總是各種濾鏡各種磨皮，江茉只覺得這名字耳熟，卻和人對不上號。

　　電梯停在三十六層。

　　出了電梯，許經理交待，「江茉，你在這等我一會。」

　　江茉微笑，「好的。」

　　許經理領著唐小田走了，江茉等在電梯旁。

　　肖承右剛從銷售總監那過來，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往電梯方向走。

　　「是，交接很順利，賬目和我們事先預估的所差無幾，我會讓他們仔細點。」

　　說話間，他很自然地往旁邊看了眼。

　　有位年輕女士側身站著，烏黑的長發綰起以一根珍珠簪固定，露出修長的頸項和光潔的臉龐，白色絲質襯衫束在黑色及膝裙裡，腳上踩著一雙黑色低跟皮鞋。

　　很平常的職業裝打扮，但身形窈窕，氣質出眾。

　　電梯門打開，他走進去，面對著外面。

　　江茉正好轉過身來。

　　肖承右看見她的正臉，更覺驚艷，奇異地發現在一個人身上能同時看到溫婉和明艷兩種特質，而且糅合得恰到好處。

　　頓了頓，他又感覺似在哪裡見過面前這位女士，在瞧見她頸上的工作牌時，他臉上閃過一絲恍然。

　　原來是她，終於見到真人了。

　　江茉見對方在看她，禮貌性地彎彎嘴角，視線掃過他的工作牌，上面寫著：總裁特助肖承右。

　　表情略顯嚴肅，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很精英沈穩的男人，長相雖稱不上多英俊，但是屬於很耐看的那種，而且看上去至多三十歲，絕對稱得上年輕有為了。

　　電梯門闔上之時，肖承右按住電梯，十分客氣地開口：「請問，是否需要幫助？」

　　江茉有些意外，抿唇微笑，「不用了，謝謝。我在等人。」

　　肖承右看一眼她手中捧著的東西，點了下頭。

　　電梯也隨之緩緩關閉。

　　手機裡當即傳來陸臨與的聲音：「剛才是誰？」

　　江茉隱隱聽到這聲音，表情一怔，隨後自嘲笑笑。自己這是想林與想出幻覺了。

　　電梯裡，肖承右忙說：「我見到江小姐了。」

　　兩秒的停頓之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在公司？」

　　「是。今天應該是第一天入職。」

　　又是短暫的沈默。

　　「知道了。」

　　肖特助隱隱感覺到自己老闆心緒起了細小的變化，像是有些……不太高興？

　　或許也不是不高興。

　　和老闆同樣母胎單身的肖特助也不大明白，總之，那是從來沒有在陸臨與身上出現過的某種微妙情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肖特助的感覺沒有錯。

　　此時，坐在車裡的陸臨與確實有些不高興。自成年以後，這種沒有用的情緒幾乎已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可自從認識某個女人，這種情緒好像時不時會冒出來。

　　因為連續四天，江茉像是突然消失，沒有微信「騷擾」他，也沒有再提要養他的事。

　　他，很不習慣。

　　他捏著手機，似在想什麼。

　　稍傾，他打開手機中某個隱私文件夾。

　　裡面有為數不多的照片和視頻。

　　穿著白色抹胸裙和人親密比愛心的她，穿著小黑裙和人相擁跳舞的她，坐在車前蓋被四個男人環繞的她……

　　方才說喜歡他，轉瞬就能勾搭別的男人，一個喜好男色，沒有耐心，隨心所欲的女人而已。

　　他面色微沈，隨手把手機扔在一旁。

　　一分鐘後，他覆又拿起。

　　*

　　江茉獨自站在電梯前。

　　等了五分鐘沒等到許經理，卻等來一條微信。

　　Liam：[在做什麼]

　　江茉翹起嘴角，心中得意。

　　有時候吧，招數雖老，但挺管用。她這幾天把事情排得滿滿的，體檢、看裝修，做烘焙，故意冷一冷他，他反而自己找過來了。

　　心情大好。

　　她拍了手中的盒子發給他。

　　[上班]

　　他很快回覆。

　　Liam：【怎麼想要去銘克？】

　　[我是顏控，這邊帥哥多，聽說今天下午還有男明星過來送福利]

　　Liam：[你上次不是這麼說]

　　嗯？

　　江茉努力回憶。哦，上次去常華辦離職，在楊禹辦公室時，林與和方亦承也在。她當時開玩笑說去銘克是因為聽說銘克的太子爺巨帥。

　　沒想到他竟記得她隨口說的話。

　　她眉開眼笑，劈裡啪啦回：

　　[傳言不可信。前幾天看過銘克太子爺，上了年紀的老男人，不及你十分之一]

　　陸臨與沈默，一時心情有些覆雜。

第二十六章

　　又等兩分鐘，許經理過來了，江茉收起手機。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

　　數字快速攀升，空氣裡沈默著一種叫作尷尬的東西。

　　江茉決定先發制人。

　　「許經理。」

　　許經理微微側目。

　　「請問，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讓您覺得不滿意？或者，您覺得我不能勝任這個職位？」

　　許經理錯愕，回頭。

　　面前的小姑娘淺淺笑著，目光澄凈，十分坦蕩地看著她。

　　倒是個不拖泥帶水的性子。

　　許經理遲疑片刻，正正神色，「江茉，或許你知道陸臨靈曾找過我？」

　　江茉驚訝，略一思索，「是為我面試的事？」

　　「不錯。」

　　許經理不動聲色地在觀察她。

　　江茉眉頭蹙了蹙，臉上閃過一絲自嘲，「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憑自己本事被錄用。」

　　許經理自認閱人無數，面前的女孩在聽完她所說後臉上瞬間出現遺憾、失落、歉意的表情，並不像作假。

　　她表情微鬆，「那倒不是，她只是詢問。你的錄用和她無關。」

　　江茉眸光頓亮，臉上是失而覆得的笑。

　　許經理好奇，「江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得到這份工作確實是因為陸臨靈，你會怎麼辦？」

　　江茉想了一下說：「剛開始會有點糾結，但很快會接受。因為是不是陸小姐的關系，都不妨礙我能做好這份工作。我依舊認為，我是那天面試中最適合這個崗位的人。」

　　許經理暗暗點頭。

　　她在銘克幹了二十年，從小助理一步步走到現在，認認真真兢兢業業，還真的是秉承著「把公司當成家」的理念，對銘克忠心不二。

　　她一向鄙視「靠關系」、「走後門」這些，陸臨靈和肖承右相繼來打聽確實讓她對江茉有了芥蒂。

　　現在看來，倒是她狹隘了。

　　江茉本是經她親自面試後認為最適合這個崗位才錄用，並不存在「靠關系」。而且她既然認識那麼兩位「大人物」，非但沒在面試時主動提起，事後也並不知曉那兩位來找過她。

　　電梯到達四十三層。

　　許經理笑笑，「走吧。」

　　剛跨出電梯，江茉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配套的沙發、簡約自然風格的茶桌和咖啡廳、還有美麗的藝術長廊……一看就是經過精心設計，處處彰顯著財大氣粗，又不失藝術格調。

　　但這些並不足以讓江茉震驚。

　　讓江茉感到驚奇的是品牌中心正好在鏈接主副樓的空中花園層，大片的綠植和花卉經過巧妙的設置，遍布整個廊道，延伸至副樓。自然采光下，摩天大樓憑空出現一片綠洲，浪漫又詩意。

　　更讓江茉感到驚喜的是，空中花園種植了許多白色茉莉，難怪剛出電梯她就聞到熟悉的香氣。

　　「漂亮吧？中午可以來這裡散步或者休憩。」

　　許經理顯然對這裡的設計很是推崇。

　　江茉點頭。

　　她已經可以想象接下來自己在這種環境中辦公的舒適和愉悅。

　　兩人走向辦公區域。

　　許經理想起來問：「你名字裡的‘茉’字？」

　　江茉俏皮地笑，「我的家鄉盛產茉莉。」

　　許經理曾查閱過她的資料，「嗯，灣州漓村，好地方。」

　　「許經理要是哪天去的話，我可以做向導。」

　　許經理注視著她，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上透著真誠，彎彎的眉眼煞是好看。這樣的小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她不由笑，「好啊，一言為定。」

　　*

　　品牌中心占了一整個樓層，據許經理說還不止，下面兩層也是，其中一層是銘克歷年來的汽車模型展廳。

　　經過總監辦公室，一個個子不高身形偏瘦的男士抱著筆記本從裡面出來，腳步匆忙，見到兩人時微楞了下。

　　許經理介紹：「方助理，這是你們部門的文員，江茉。」

　　方助理的目光在江茉身上停留片刻，隨後說：「歡迎你，江茉，我先去開個會。我和安姐說過了，你跟著她就行。」

　　說完，方助理朝許經理點了下頭就離開了。

　　許經理解釋道：「品牌中心孫總監隨總裁一起出差了，這是總監助理方子為，你上次見過的。」

　　江茉記得，面試時其中一位男士就是他。

　　許經理帶著江茉走進一間巨型辦公室。

　　工位很多，但比那種常見的格子間要寬敞得多，弧線形的辦公桌也走原木自然風，和這一整層的設計風格很統一。

　　雖說是巨型辦公室，其實包括隔斷式的更衣室、茶水間、休息室，還有半開放式的獨立辦公室等，並不會讓人覺得壓抑。

　　員工眾多，卻很安靜。兩人走過，並沒有多少人注目。每個人似乎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空氣中不時響起鍵盤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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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經理帶她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那是一個布置得相當「華麗」的工位，一排可愛的毛絨公仔、兩盆肥美的多肉、粉色瓷瓶裡插著新鮮的茉莉、一個淡紫色保溫杯、一個淺粉馬克杯、若幹個小擺件，全粉色的鍵盤和鼠標。

　　只看這布置會以為主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事實是座位上坐著位已經不太年輕的女士，白皙的面容化著淡妝，氣質優雅，看起來十分面善。

　　「安姐，人給你帶來了。」

　　許經理聲音裡帶著熟稔的笑意。

　　隨後對江茉說：「這是安姐，也是你要接替的人。」

　　江茉大大方方地笑，「你好，安姐。」

　　她剛才掃視一圈，發現這裡的工作人員普遍比較年輕，二三十歲為主，即將離職這位女士雖說保養得很好，狀態也顯年輕，但在其中明顯是年齡比較大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好漂亮的年輕人。」

　　安姐毫不吝嗇地讚美，笑看著江茉，「我這個位置可是風水寶地，歡迎你。」

　　江茉淺淺一笑，「謝謝。」

　　許經理語帶羨慕地說：「安姐做完這個月就退休了。」

　　「你少來！再過幾年輪到你退休，我看你第二天就眼巴巴等著返聘。」

　　安姐笑著揶揄許經理。

　　許經理也笑，沒否認。

　　「行了，人交給你，我忙去了。」

　　江茉心中卻是驚訝不已，安姐皮膚白皙紅潤，細看才會發現眼角有些不甚明顯的紋路，整個人看起來至多也就三四十歲，原來已到退休年齡。

　　看來這真是一個適合躺平養老的工作，江茉瞬間覺得自己來對了。

　　許經理離開之後，安姐讓江茉拿張椅子先坐她邊上。

　　江茉也不多話，在旁靜靜看著，偶爾問兩句。

　　中午，安姐帶她去副樓餐廳吃飯，特意叫上幾個常接觸的部門同事一起，幫助江茉盡快進入狀況。

　　江茉由衷道謝，安姐只是眨眨眼笑，「因為我已經計劃好退休旅行，迫不及待要出發了。」

　　*

　　下午三點多，正是犯困的時候。安姐說瓶裡的茉莉有點蔫了，拿了剪刀出去剪幾朵，臨走前安排江茉制作一份表單。

　　不久，辦公室響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江茉正核對數據，只擡頭看了眼，遠遠就見一群人簇擁著誰往這頭走，旁邊還有推車推著什麼。

　　聲音越來越近，有人離開座位驚喜地小跑過去，也有人站起來拿著手機遠遠在拍。

　　「真人比電視上還瘦，一米八多，臉好小，好帥！」

　　「我剛剛跟他合影了，人很nice，還沖我笑了！皮膚超好，毛孔都看不見！」

　　「啊啊啊我要發條朋友圈，江雲起親自送到我手裡的奶茶，舍不得喝了，我要供起來！」

　　……

　　江茉想起電梯裡的對話，原來是男明星來了。

　　她倒要看看有沒有男人還能比林與帥。

　　她剛想站起身，桌上座機叮鈴鈴響起。

　　「您好，品牌中心。」

　　「好的。」

　　是前台通知去取件。

　　江茉剛放下電話，烏泱泱一群人已經湧到面前。

　　一只漂亮細白的手伸過來，手中握著一杯奶茶。

　　「你好小姐姐，兒童節快樂！」

　　軟軟的帶著淡淡暖意的男聲。

　　江茉擡頭。

　　如彎月般柔和的眼睛，卷而長的睫毛，細膩白皙的皮膚，精心造型過的栗色發絲閃著溫和的光澤，碎碎的劉海垂在眉上。

　　最讓人動容的是他臉上的笑容，幹凈得仿佛能夠治愈一切。

　　江茉忍不住在心裡讚嘆：好一個治愈系美少年！

　　果然來銘克來對了！

　　她一整個心花怒放，彎起嘴角，伸手去接還是溫熱的奶茶，「謝謝。」

　　江雲起卻未鬆手，直直盯著她的臉，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在瞥見她脖子上的工作牌後，臉上有了某種篤定的神情。

　　接著，用只能他倆能聽清的聲音輕輕叫了聲——「江茉。」

　　是用灣州方言說的。

　　江茉驚訝，仔細看著面前這個好看的男孩，突然被某些久遠的回憶擊中，吃驚地看著他。

　　江雲起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遞上奶茶，「姐姐，豆乳三分糖哦，溫溫的正好喝。」

　　江茉笑著接過，心中有些動容。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啊。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再難見到的人，會在這裡遇見。

　　江雲起彎著嘴角，主動問：「要不要拍張合影？」

　　江茉微楞，「……好啊。」

　　周圍人聲鼎沸，四五個黑衣保鏢伸手擋著擁擠的人群。

　　江雲起主動拿了她桌上的手機，按亮屏幕，示意她解鎖。

　　隨後，他舉起手機，另一只手輕輕搭在江茉肩上，微矮下身子，按下拍照。

　　兩個人的肢體碰觸惹得周圍「哇」聲四起。

　　「再簽個名？」他歪著頭，笑問。

　　「好。」江茉彎起嘴角，找了一圈，最後拿了桌上的記事本和筆。

　　江雲起看她一眼，低頭在上面寫了什麼，隨後合上遞回給她。

　　經紀人模樣的人在連聲催促。

　　江雲起看著江茉，似有話要說，最後只是朝她揚了揚嘴角，前往下一桌。

　　江茉心中也有些遺憾，這顯然不是敘舊的好場合。

　　她低頭翻看記事本，那一頁上寫著：江茉，很高興再見到你。

　　旁邊附著一串手機號碼。

　　她不禁笑起來，悄悄合上記事本。

　　人潮漸漸遠去。

　　江茉下樓取了快遞上來。

　　辦公室已經恢覆平靜。

　　安姐剪了好幾枝茉莉回來，正在插瓶。

　　見著她，笑問：「見著江雲起啦？」

　　江茉點頭，「可惜了，您剛才沒在。」

　　安姐笑著指指桌上一張簽名海報，「剛才找機會請他簽的。我家裡有很多他的海報啊抱枕啊各種周邊，還去過他們團的現場演唱會。」

　　江茉驚訝。

　　「我女兒帶我去的，她是他的粉絲，我就算是媽媽粉了。」

　　原來如此。

　　「您女兒真幸福。」

　　江茉話裡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羨慕。

　　安姐得意地笑，「她自己也這麼說。」

　　江茉莞爾。

　　五點半，安姐準時提起手包，拿上外套，對江茉說：「咱們這崗位實在沒有加班的必要，讓別人卷去吧。」

　　江茉深以為然。

　　臨下班前，她把喝了一半的奶茶拍照發給林與。

　　[第一次喝男明星送的奶茶]

　　想想還不夠。

　　[林與啊，姐姐可能要移情別戀了]

　　*

　　入職第一天比預想的還要順利，江茉頭一回在下班路上能看到還沒落山的太陽。

　　一路和著音樂，追隨著落日，欣賞天邊的彩霞，就連堵車也變成了十分美好的事。

　　六點前到家，她還能給自己做一份健康可口的飯菜。

　　吃飯間隙，微信彈出一條消䧇璍息。

　　唐小田：[剛來是不是得主動加會班？]

　　江茉回：[到家了]

　　唐小田：[震驚.jpg]

　　不久，江茉刷到她的朋友圈：

　　公司食堂的晚餐，太豐盛了！能量滿滿加個班（握拳.jpg）

　　下面是露了半張臉脖子上掛了工牌的自拍照，以及美食照片。

　　吃完飯，江茉開始在廚房忙活，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要「騷擾」林與，畢竟欲擒故縱這招剛開始奏效，千萬不能打自己臉。

　　十點，手機來電。

　　江茉瞥一眼屏幕，伸出兩指比了個「耶」，在手機響起第四聲後接起。

　　「睡了？」林與低沈的聲音在廚房裡響起。

　　江茉咧著嘴角，點開免提，一邊忙碌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回答：「在烤面包，再做些小點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麼晚？」

　　「嗯，做了很多，明天帶些給同事。」

　　「叮」的一聲，最後十幾份芋泥紙杯蛋糕也將出爐。一旁的托盤裡已經有不少包裝好的小點心。

　　烘焙的香氣溢滿整個屋子，這是江茉鐘愛的味道。

　　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不無可惜地說：「好香，可惜你吃不到。」

　　一陣像是關車門的聲響後，他語氣淡淡，「吃得到。」

　　江茉聽著這話有點來日方長的意思，心喜，「等你回來？」

　　「現在就可以。」

　　「什麼？」

　　「我在你樓下。」

　　江茉一驚，兩秒才反應過來，急忙跑到陽台窗戶往下看，樓下果然停著一輛和她同款的黑色瑤光。

　　她心中雀躍，拿起手機鑰匙揣進兜裡，打開門，又回頭胡亂抓了幾樣東西。

　　等不及電梯，蹭蹭蹭下樓。

　　跑到樓底，她快步來到車前，敲敲車窗往裡瞧，車裡卻空無一人。

　　她轉身四處張望，身後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江茉。」

　　她倏地回頭，就見樓前那棵大泡桐樹下站著個人，白衣黑褲，俊逸挺立。

　　她走的快，剛才竟然沒看見。

　　陸臨與緩步朝她走來，停在一米遠的地方。

　　「怎麼跑這麼急？」

　　江茉還有些氣喘，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露在外面的腳趾上。

　　肥肥的短袖長褲，粉色涼拖鞋，有夠隨意了。

　　她揚了揚下巴，笑：「難得送上門，不快點怕你跑了。」

　　陸臨與凝視她良久，指指她手裡捧著的東西，「給我的？」

　　江茉點頭，一股腦全往他懷裡塞。

　　陸臨與伸手接住，「都是什麼？」

　　江茉指著一樣樣數：「小桃酥、茉莉花茶餅幹、烤奶條，還有黃油曲奇，都是我剛才做的。」

　　陸臨與看著五花八門的各式點心，臉上微微露出些驚訝。

　　江茉手背在後頭，得意地扭扭身子，「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陸臨與微微一笑，「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早就跟你說了，像我這樣的富婆姐姐很搶手的，好機會別錯過！」

　　陸臨與勾了勾唇。

　　江茉盯他半晌，好奇，「怎麼提前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幾天？」

　　陸臨與淡淡說：「臨時回來處理點事。」

　　江茉驚訝，「還要走嗎？」

　　「嗯。」事實上他從機場直接過來，今夜還得飛回去，明早有個重要會議。

　　他薄唇輕啟，「見著男明星了？」

　　「嗯。」江茉得意地點頭。

　　「好看麼？」他不動聲色問。

　　「好看，是我喜歡的類型，又乖又奶還愛笑，很治愈系的那種。」

　　似是想起今天下午和江雲起見面的場景，江茉眉開眼笑。

　　陸臨與神色不變，靜靜看著她。

　　江茉笑容不止，迫不及待要分享給他，「而且，很神奇的是，他竟然是我小時候一起玩過的弟弟！」

　　陸臨與眸光微動。

　　「我們以前是一個村的，都姓江，兩三歲的時候就在一塊兒玩。他小時候又瘦又矮，放學路上被人欺負的時候我還護著他呢。然後他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頭，叫我小茉姐姐。

　　我倆經常一起上下學，一直到初中。初二的時候他家搬家，轉學去了城裡，之後再也沒見過。沒想到今天在銘克見到了，進了娛樂圈，還改了名字。」

　　江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輕嘆，「也不知道怎麼長的，現在又高又帥，還是當紅流量，今天好多女同事一起尖叫來著。」

　　陸臨與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沒敘敘舊？」

　　江茉正興奮，沒聽出他的異樣，有絲遺憾地說：「我倒是想，可一堆人圍著，找不著機會。」

　　「嗯。」

　　「不過他走的時候偷偷給我留了電話號碼。」

　　陸臨與眼眸微微一閃，「你打了？」

　　「還沒，今天晚了，明天吧！」

　　江茉突然想起，「你晚上飛機回來的？有沒有吃過東西？要不吃點餅幹？」

　　她伸手在一堆東西裡挑。

　　「江茉。」陸臨與忽然叫她。

　　「嗯？」

　　陸臨與語氣淡淡，「不是說喜歡我？」

　　江茉一楞，擡頭看他，隨後又頗為苦惱地嘆口氣，「好看的我都喜歡。」

　　陸臨與俊眉幾不可察地微蹙，薄唇也微微輕抿。

　　這個女人不僅厚顏無恥，還慣會見異思遷！這也正是他今晚臨時飛回來的原因。

　　垂眸片刻，他眼輕擡，「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江茉一怔，認真思忖片刻後，很為難地說：「不好比，你們不一樣。」

　　陸臨與眸內飄起惱意，語氣卻似頗感興致，聲音輕柔得很，「來，說說看，怎麼不一樣？」

　　江茉沈吟，「小序是妥妥的奶狗，小時候就挺招人喜歡。你嘛，還有待研究開發。」

　　陸臨與已經無暇顧及自己哪裡需要研究開發，關注點落在前半句。

　　他眉頭輕皺，「小序又是誰？」

　　江茉理所當然地說：「江雲起原來的名字啊，叫江小序，我以前還叫他序序。」

　　陸臨與嘴角掀了掀。

　　江茉輕點下巴，細細打量著他，「不一樣，你和小序完全不一樣。」

　　她嘴角一彎，「小序是青梅竹馬，你是天外飛仙。」

　　「青梅竹馬啊。」

　　他看著她，輕聲重覆。

　　江茉點頭，「我們一起玩了十多年呢，他比我小兩歲，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倆就認識了。」

　　陸臨與雙眸微微瞇起，扯了扯唇角，「可是，江茉。」

　　「什麼？」

　　「你說，要養我。」

　　他盯著她，聲音低緩。

　　江茉望進他深邃幽黑的眼睛裡，隱隱感到一種壓迫感，「對……對啊，你同意了？」

　　陸臨與見著她的反應，神情微緩，「下周回來，給你答覆。」

　　江茉翹起嘴角，「好，我等你消息。」

　　陸臨與看一眼時間，問：「今天工作累不累？」

　　江茉搖頭，「不累，今天還摸魚來著。」

　　安姐說了，平常的工作量和今天差不多，空閒時間吃個下午茶剪個花枝什麼的實屬正常。

　　不累，是嗎？

　　陸臨與嘴角微微上揚，唇邊慢慢漾起一抹笑意。

　　他溫聲說：「江茉，這幾天你要乖乖的。」

　　江茉盯著他嘴邊那抹笑，像被蠱惑似的，楞楞點頭。

　　陸臨與滿意地笑，「進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江茉下意識舔了舔唇，「就這麼……再見啦？」

　　「嗯？」

　　他睨她，低低問：「你想要做什麼？」

　　有那麼一瞬，江茉覺得他在勾引她。

　　於是，她明目張膽地往他胸膛處打量兩眼，嘆口氣說：「我昨晚夢到你了。」

　　「夢裡，對我做了什麼？」他似在誘哄。

　　江茉彎起唇角，在他的注視下，手輕輕放在他的腰上，隔著布料，一點一點往下。

　　隨後，她輕輕俯身，湊近他耳邊，「你猜。」

　　睨他一眼，她轉身，踩著拖鞋優雅地上樓。

　　陸臨與目送她走進樓裡，唇邊溢出一絲極輕的笑。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安姐半放手式地讓江茉處理工作。

　　經過昨天大半天的觀摩和學習，江茉對自己今後的工作內容已經基本了解。其實就是如招聘要求上所寫，做表單、接電話、接來訪、整理檔案文件，打印覆印收發快遞之類，事情瑣碎，但並不覆雜。

　　下午茶時，有好幾位同事問茶水間的點心是哪裡采購來怪好吃的，安姐十分自豪地說：「江茉親手做的，你們以後有口福了！」

　　眾人驚訝，紛紛稱讚江茉人美手巧。

　　之後，安姐在方助理面前也是讚不絕口，「這姑娘是個聰明人兒，一點就透，難得的是性子穩得住，還踏實。人家自己列了個交接清單，每一項清清楚楚記錄下來，不清楚的主動問，舉一反三。長得好看，說話也好聽，招人喜歡。我看兩天交接完我就趕緊騰位置了。」

　　方助理對安姐的評價很是信任，點頭，「好，我知道了。」

　　下午四點多，江茉把打印好的文件重新再檢查一遍，確認沒問題後裝進文件袋裡，寫好快遞單貼上。

　　她剛站起身，離她左前方不遠的位置有人揚聲叫：「那個新來的，不忙的話可以幫我到前台拿下東西嗎？」

　　江茉擡頭。

　　昨天中午吃飯時，安姐曾介紹這位是資深美工，名叫楊麗珊，年齡看起來比她大一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此時，她正微笑地看著她。

　　江茉想著自己正好要去前台，遂點頭，「好，是什麼？」

　　「兩杯奶茶，謝啦！」

　　楊麗珊瞟一眼江茉，轉回頭忙自己的事。

　　江茉收回眼時，和楊麗珊後排一位同事的視線撞在一起。

　　江茉記得她叫周蕊蕊，也是美工，資歷沒楊麗珊老。

　　周蕊蕊目光下意識閃躲，隨後又朝江茉靦腆地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同情。

　　江茉挑了挑眉，抱起幾份要發出的文件離開座位。

　　路過楊麗珊時，她腳步頓了頓，回頭，「對了珊姐，我叫江茉。」

　　楊麗珊楞了楞，隨後臉上有些不自在。

　　而她身後的周蕊蕊臉上則閃過一絲驚訝。

　　十分鐘後，江茉在前台取了奶茶進電梯。

　　四十三層，電梯門打開。

　　門外站著總監助理方子為和總裁特助肖承右，兩人停止剛才的交談朝門裡看。

　　江茉捧著兩杯奶茶，這情景怎麼看怎麼有點不務正業。特意解釋，又會顯得很奇怪。

　　她只能大大方方朝兩人禮貌微笑，出了電梯。

　　肖承右踏進電梯，望著江茉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方助理隨後跟進，電梯門關上。

　　沈默片刻，肖承右問：「這是你們新來的文員？」

　　方助理心中詫異，肖承右身為總裁特助每天要處理的事情數不勝數，而且才回總部沒多久，竟然對新招一個部門文員這種小事都了如指掌，一時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點頭，「是，剛來兩天，安姐對她評價很好。」

　　「安姐，是銷售中心曹總監的太太？」

　　方助理幾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是。」

　　肖承右醞釀兩秒，皺了皺眉，「她……是不是工作量少了點？」

　　方助理微愕，「你說江茉？」

　　肖承右看著他沒說話。

　　*

　　下午五點，臨下班還有半個多小時。

　　方助理來到大辦公室時，江茉不在位子上。

　　安姐正在擺弄那一群小公仔，不以為意地說：「我這要做的都已經做完，她去樓下展廳了。」

　　方助理心想，肖特助說的對，這個崗位確實有點閒。

　　可這個崗位一直是這樣，做些輔助性的工作，工作量不大，工資不高，也屬正常。

　　可既然肖特助點名，他就不能不管。

　　安姐見方助理不走，以為有事找江茉，遂打電話把人叫回來。

　　江茉一秒鐘沒耽擱，上來問：「方助理，你找我？」

　　「去哪了？」方助理微皺著眉頭。

　　「安姐這邊沒什麼事，我去樓下看車模，了解各個品牌車型。」

　　「共享資料裡不是都有？」

　　「看實物更直觀，能加深印象。」

　　方助理瞧見她手裡拿著的記事本和筆，

　　她說的有道理。他當年也是這麼幹的。

　　方助理左思右想，最後指著身後櫃子，「江茉，這些資料你都看過了？」

　　江茉心中微訝。

　　一櫃子的圖冊、文件，她不可能短短兩天就看完。安姐說知道文件在哪能迅速找到就行，因此她只是先行大致瀏覽過一些，想著以後慢慢看。

　　方助理表情嚴肅，又問：「攬星max的方向盤是哪個型號？攬月第六代在第五代基礎上升級了什麼？銷量如何？」

　　江茉當然答不上來。

　　安姐在一旁驚愕地張了張嘴巴，這些問題別說才來一天的江茉，就是她也答不上來。

　　她們只是品牌中心的普通文員而已，既不是業務跟單，也不是銷售人員，更不是研發技術人員。方助理問這些問題實在強人所難。

　　方助理語氣緩了緩，「只要有心，很多事情可以做，不是說把手頭事情做完就能做和工作無關的事情了，工作時間不要亂跑，被領導看見了不好。」

　　江茉沈默，心想，大概還是因為拿奶茶的事。方助理所說的領導應該就是肖特助了。

　　方助理走後，安姐問江茉：「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江茉搖頭，把拿奶茶被撞見的事和安姐說了。

　　安姐心想，倒也不至於。方助理平時並不是苛刻的人，今天實在反常。

　　*

　　又過兩天，在一場小範圍的歡送會和迎新會之後，安姐離職了，江茉也正式接手所有事務。

　　方助理自那天起，不時扔些活給她，她越來越忙。她畢竟是經歷過996洗禮的人，這些工作量還不能和她在常華時相比。

　　但她越想越不對，自己是來躺平的，現在這情況已經有違她的初衷。

　　白天雖沒什麼偷閒的時間，但處理完工作江茉依然能到點下班。

　　林與最近突然變得積極，晚上九點會準時打電話給她，這幾天從沒例外。

　　晚上八點半，江茉打開音響，洗好水果，擺上一盤甜點，再泡上一杯綠茶。

　　等一切就緒後，她拿上靠枕，躺在陽台新購的躺椅上玩手機。

　　九點，電話準時過來。

　　江茉叉了一塊哈密瓜送進嘴裡，一邊吃著一邊說：「林與，你說我要不要辭職？」

　　「怎麼了？」

　　「總監助理好像跟我有什麼大仇，生怕我閒著，不停找活給我幹。現在做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本來工作範疇，拿那點工資，我現在就一廉價勞動力。」

　　「每天忙得泡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桌上的茉莉雕謝了，蔫了吧唧在瓶子裡，也沒空去剪新的來。」

　　「最可憐的是，不能摸魚，江雲起今天中午有直播互動我都沒時間看！」

　　「還有，他今天竟然叫我寫份策劃，就離譜！我直接給拒絕了！我現在把上司給得罪了，後面還能有好日子過？不如自己提離職走人算了！」

　　……

　　一陣瘋狂輸出之後，江茉連喝三口茶。

　　「林與，你怎麼不說話？」

　　陸臨與語氣如常，「再堅持兩天，我後天下午的飛機。」

　　「真的？」江茉開心地叫，瞬間忘了之前的抱怨，也沒細想她再堅持兩天和他後天下午回來有什麼關系。

　　「林與，我養你好不好呀？」

　　雖然林與答應會考慮，江茉依舊每日一問。

　　她含著叉子，大言不慚地明示：「我市中心有套房子馬上裝好了，到時可以搬過去。」

　　一陣沈默之後。

　　「回去再說。」

　　江茉嘆氣，「我有點等不及你的答案了，要不透露點信息？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陸臨與輕笑，「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江茉心裡一喜。

　　再回想這幾天林與的積極表現，她頓時覺得勝券在握。

　　她已經開始想象未來金屋藏「嬌」的日子。

　　*

　　第二天早早到公司，江茉先到花園剪了幾枝新鮮的茉莉，換下瓶中已經雕謝的花朵。

　　安姐把兩盆多肉和花瓶都留給她了，她這幾天又添了幾樣新東西，一只保溫杯，一只咖啡杯，還有幾只可愛的玩偶小擺件。

　　她對這個工位十分滿意，臨窗而坐，窗外一角是生機勃勃的鮮花長廊，往下能望見對面一樓的面包&咖啡，再往遠了看，就是美麗的南陵湖，毫無遮擋，視野絕佳。

　　桌子是長弧形的，空間寬敞，身後是文件櫃，前排是打印設備，就是摸魚也是極方便的。

　　摸魚啊……她皺皺眉，決定一會找方助理聊聊。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幾分鐘。

　　這時候的茶水間有點熱鬧，有人在喝咖啡，有人在吃早餐。

　　「你們有沒有發現，方助理對那個新來的不太滿意，一直叫她幹這幹那，以前安姐哪有這麼多活。」

　　「親愛的，安姐老公是銷售部總監，你品，你細品。」

　　「也是，誰敢使喚總監太太。」

　　「我倒是覺得方助理有點不地道，人家就是個文員，有些活不該她幹。」

　　有個年輕女孩小聲說。

　　楊麗珊不以為然，「文員嘛，在小公司就是打雜供大家使喚的，端茶倒水擦桌子洗杯子什麼都得幹，有些小公司文員還得刷馬桶呢！」

　　「可這是銘克呀，不是什麼小公司，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招聘要求都是寫得明明白白的。」

　　「周蕊蕊，你怎麼還跟我杠上了，你是吃了她幾塊餅幹嘴軟了？」

　　「麗珊姐，我是就事論事，安姐不是也誇她能幹？」

　　「能幹才要多幹點啊！周蕊蕊你閒的吧，早上給你的圖修好沒？」

　　周蕊蕊臉通紅，不敢再說話。

　　*

　　方助理此時正在肖承右辦公室。

　　溝通完正事，肖承右清清喉嚨，「江小……江茉表現怎麼樣？」

　　方助理本也打算找肖特助聊聊，他這幾天頂著不小的壓力叫江茉做事，她確實如安姐所說能幹利索，派下去的活都完成得沒毛病。

　　他覺得她只做一名文員是屈才了，甚至考慮是不是和她聊聊轉崗。

　　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肖特助再有精力也不至於關注底下部門裡一個剛來的新員工，還是文員這種職位。

　　他略略思索過後，旁敲側擊地問：「江茉這幾天工作很努力，肖特助是不是有什麼指示？」

　　肖承右神色微微有些怪異，皺眉道：「叫你別讓她太閒，但你也不能把人給累著。」

　　方助理錯愕，這……

　　公司幾乎沒人知道，品牌中心孫總監在國外念書時就是由陸臨與資助，而他，也是肖承右親自挑選，通過正規面試流程成為孫總監的助理。

　　簡而言之，他們一早就是「太子黨」。

　　他一向視肖特助為自己努力奮鬥的目標，視他為偶像，卻沒想，肖特助也有為了女人公私不分的時候。

　　肖承右瞥見他的表情，知道他誤會了，只好含糊其辭說了一句：「這是上面的意思。」

　　方助理大吃一驚，肖承右的上面是陸先生……

　　那麼，這個「意思」到底是哪種意思？他沒敢再問。

　　*

　　江茉沒等到方助理，倒是等來一批活。

　　最開始是資深美工楊麗珊，也就是昨天讓她取奶茶那位。

　　「親愛的，不忙的話幫我去樓下面包店買點吃的，我等了三趟才擠上地鐵，早飯來不及買。謝謝啦，回來給你錢！」

　　江茉淺淺笑著。

　　「對了，你一會買完早餐回來，把會議室窗戶打開透透氣。今天有部門例會。記得把桌椅用濕抹布再擦一遍，我有鼻炎，對塵蟎過敏，辛苦了親愛的！」

　　楊麗珊煞有其事地皺皺鼻子，用詞雖熱絡，語氣卻是半命令式的。

　　江茉繼續笑笑，面容溫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楊麗珊大概也不想聽她說什麼，送上一個敷衍的笑容，一扭腰走了。

　　沒過多久，陸陸續續有人找江茉。

　　「江茉，你給麗珊買面包的時候順便幫我到前台拿個快遞。」

　　「江茉，幫忙把這個送給市場部劉經理，他剛才打電話催。」

　　「江茉，先幫我做個表單，一會要用。」

　　「江茉，我發你幾個文件，打印出來。」

　　……

　　安姐在的那幾天，可沒這些幺蛾子。

　　他們不過是見她新來的，年紀輕看著好說話。

　　總的來說，這裡大多數同事還是友好的，但來來去去總是那麼幾個，莫名其妙有種優越感，不拿正眼看人。

　　再有一個，她想著初來乍到還是低調點好。於是這幾天要麼襯衫西褲，要麼工作服輪著穿，基本素顏，身上沒戴任何首飾，背的包也不是什麼大牌，說的話明顯不是南陵本地口音，給別人看來就是個家境一般在南陵租房的外地打工人，還是面善好欺負的那種。

　　可惜他們看走眼了。

　　江茉的戰鬥欲被激起。

　　不一會，方助理線上找她。

　　江茉戰鬥欲越發上揚，倒想看看她的上司今天打算怎麼安排她。

　　方助理：[江茉，今天主要是把昨天那些文件整理存檔，不著急，下班前做完就行]

　　不可能這麼輕鬆。

　　江茉主動問：[其他還需要做什麼？]

　　[可以看看過往資料，熟悉產品。]

　　過了幾秒，方助理又發來一句。

　　[你自己安排]

　　就這？

　　江茉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和他掰扯，就她的工作內容和範圍達成共識，如果和當初招聘內容不一致，她果斷走人。

　　此時方助理倒是先退了，她默默收兵，決定靜觀其變。

　　之前找她的活，江茉選擇性地做。

　　如果今天注定要得罪人的話，就揀那個跳得最高的好了。

　　她先送文件給劉經理，回來接了個來訪電話，接著開始不急不忙整理文件。

　　過了一會，線上彈出一條消息，來自運營Sandy：[表格做好沒？發給我]

　　江茉回：[沒有，在忙別的]

　　[你那沒什麼要忙的吧，我這很著急，先幫我分擔一下好了。]

　　江茉冷笑，回：[可以啊，你這個月薪水是不是也需要我分擔一下？]

　　對方沒了回音。

　　江茉關掉對話框，拿起杯子去茶水間。

　　巧了，楊麗珊也在，正在講電話，見她進來只是稍稍背過身去。

　　聲音雖然壓低了，並不妨礙江茉聽清楚。

　　「……別生氣親愛的，我不是怪你沒給我買早餐，是我自己起晚了。對了，晚上吃什麼？西貿那邊新開一家泰國菜生意可好了，要不要訂個位子？」@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好，我來訂，明天周末，吃完再看個電影好了，最近有好幾部電影上映，一會我搜搜評價再決定看哪部……」

　　江茉慢條斯理地拆開一包速溶咖啡，倒進杯中，銀匙輕輕攪拌。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下班你來接我好不好？你都好久沒來接過人家下班了！嗯嗯，那我等你……」

　　江茉端起杯子離開。

　　不一會，楊麗珊過來，問：「親愛的，我早餐買好了？」

　　江茉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不停，看了看她，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可能得等一會，有份文件要的急。」

　　楊麗珊臉色有點沈下來，「要多久？」

　　江茉淡淡看她一眼，真誠建議，「或者，你可以直接吃午餐？」

　　楊麗珊一楞，不敢置信，「行啊江茉，跟我這陽奉陰違呢！你不買不早說？想餓死我？」

　　江茉嘴角輕彎，輕描淡寫，「那就餓死好了。」

　　辦公室極靜，周圍耳聞目睹這一切的同事被震得七葷八素。

　　坐在左前方位置的周蕊蕊眼中滿是震撼，隨即點開手機裡某個已是熱火朝天的小群。

　　[牛掰.jpg]

　　[媽的太帥了！]

　　[終於有人來壓制我們珊珊姐了！淦！]

　　[孩怕！剛才珊珊咬牙切齒那樣像是要撕了小姐姐，小姐姐恐怕熬不過試用期]

　　[我賭小姐姐贏，看見她最後的笑了麼？三分冷靜兩分譏誚還有五分警告，戰鬥力爆表！以後她就是我女神！]

　　……

　　短短半小時內，江茉一戰成名，事跡傳遍品牌中心一個又一個私人小群。

第二十八章

　　五點半下班，江茉一分鐘沒耽擱，打卡走人。

　　她沒回家，直接在銘克廣場找了家餐廳吃飯。解決完晚餐，她逛了半小時商場，買了兩件很合心意的泳衣。

　　原因是早上上班路上聽廣播時，她聽到一則前兩日剛發生的社會新聞。

　　一年輕女子自駕遊途中剎車突然失靈，汽車沖進河裡。幸運的是車窗當時開著，她背著包努力鉆出車窗爬上車頂，撥出電話等待救援。不幸的是車很快沈沒，她不會遊泳，沒等到救援就已經溺水。

　　江茉心想，自己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市中心的大平層正在按照她的喜好裝修，中意的帥哥即將真正擁有，萬貫家財還沒好好享受，可不能那麼輕易掛了。

　　於是，她當即決定，要學遊泳，萬一哪天用得著能救命。

　　中午吃飯時，她搜了家和公司附近的遊泳館，選了最好最貴的一家，直接約了他們的當家門面王牌私教，一對一訓練十二節課蛙泳包教包會。

　　江茉事先看了王牌私教的個人自我介紹和教學視頻。教練叫Peter，高大威猛一看就是運動健將。反差的是他有一副可愛的娃娃臉，尤其一雙天真狗狗眼，叫人見了心生好感。

　　七點多，江茉驅車到達遊泳館。

　　見著江茉，Peter十分意外地叫：「小茉姐姐！」

　　這熟悉的叫法……

　　江茉驚訝，懷疑眼前帥哥是不是在邀星見過？她努力在腦海裡搜刮記憶中的泳褲帥哥。

　　可那天泳池裡裸著上半身的弟弟們太多，她對面前這個還真沒什麼印象。

　　Peter表情有些落寞，一雙下垂的狗狗眼看起來可憐兮兮，「是我不夠好，才讓姐姐不記得我。」

　　人家一口一個姐姐，還如此善於自省，把問題全歸咎於自己身上。

　　江茉愈加內疚，十分豪爽地說：「是我的錯，十節課上完我再續一個自由泳課程。」

　　「謝謝小茉姐姐，你放心，我是專業的，全國比賽拿過第三，一定教會你最標準的蛙泳泳姿。」

　　Peter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妥妥一個陽光大男孩。

　　江茉俏皮地笑，比個「OK」的手勢。

　　他的履歷她看了，省隊退役運動員，高級遊泳教練資格證，不僅有顏值，還是真材實料的。

　　十五分鐘後，江茉換好衣服，拿著手機走出更衣室。

　　Peter裸著上身穿著泳褲，寬肩窄腰，完美倒三角身材，一身腱子肉猶如希臘雕塑，背著手站在門外不遠處等她。

　　江茉心裡忍不住「哇哦」一聲，美好又年輕的r□□誰不喜歡啊！

　　Peter很認真地注視著她，眼中滿是欣賞，「姐姐的身材好，穿這件泳衣非常漂亮。」

　　江茉笑著說謝謝。

　　心想，陸臨靈挑人的眼光不得不佩服。邀星的男孩們一個個長得好看不說，嘴也一個比一個甜。重點是眼神真誠，表情自然，絲毫不讓人覺得油膩，更不會叫人心中有任何不適。

　　頭一次穿著泳衣和帥哥面對面，江茉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這下反而徹底打消顧慮。

　　她笑瞇瞇地來到一面落地鏡前，嘗試戴泳帽。不知是發量太多，還是泳帽太緊，怎麼也不能把長發很好地包進去。

　　Peter在她嘗試第三次時，十分體貼地說：「第一次戴是有點難的，姐姐，要不要我幫你？」

　　江茉回頭，「好啊。」

　　Peter站在她身後，保持一定距離，並不會有身體接觸。隨後，很嫻熟地用手指梳理她的長發。

　　江茉看著鏡中的自己，她身高一米六三，不算很高，但手長腿長，身材比例很好，看起來要比實際身高高一些。

　　身上這件白色連體三角泳衣雖是基礎款型，但把她的身材優勢完全顯露出來，硬生生穿出腿拉長的效果來。

　　Peter作為曾經的專業遊泳運動員，自然是身材高大，體型健壯，看起來男友力十足。

　　自己站在他身前，顯得十分嬌小，就如網上流行的體型差既視感。

　　「Peter，你多高？」江茉問。

　　「一八八。」Peter專心地在調整泳帽，手法細膩小心，並不會扯痛她的頭髮。

　　江茉心想，林與差不多也是這個高度，身材要比Peter瘦削一點，但也是有肌肉的，不知道自己這樣站在他面前又是怎樣一副景象？

　　想到這，她臉上微微發熱，就連身體也開始悄悄升溫。

　　說也奇怪，她對別的帥哥只是單純欣賞，對他卻有某種最原始的渴望，從第一次見面時就是。

　　果然啊，得不到的總是在騷動。也許，只有等她哪天真正擁有他，才會發現不過如此。

　　不過轉念一想，以後要是對林與膩了，找個Peter這樣的可愛大狗狗養在身邊，好像也不錯。

　　她微側了臉，指指手機，「Peter，能不能拍張照？」

　　Peter有求必應，「當然，姐姐隨意。」

　　江茉舉起手機，對著鏡中拍下一張「親密合影」，微信發送。

　　[我的遊泳教練，帥吧（微笑.jpg）]

　　*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硬是拖延至兩個小時。

　　Peter不愧為這家俱樂部的門面私教，扣人心弦地叫著姐姐，做著專業的示範和教學，輕聲細語地鼓勵和讚美，臉上始終掛著陽光的笑，眼裡透著真誠。

　　江茉學得意猶未盡，被誇得有些飄飄然，甚至覺得自己再上兩節課就能去社區裡和大爺大媽們pk，拿個蛙泳冠軍。

　　等洗完澡吹幹頭髮回到家已是十點半，她換了睡衣愜意地躺倒在床上，這才想起林與。

　　她趕緊坐起身，查看手機。

　　慣例的九點鐘，沒有未接電話。

　　就連她發出的那條微信他也沒有回覆。

　　另有兩條未讀信息。

　　Peter：[小茉姐姐，到家了嗎？]

　　Peter：[睡覺前可以拉伸一下哦，明天可能會肌肉酸痛，不用擔心，是正常的]

　　多貼心多乖巧的弟弟。

　　江茉有些心不在焉，回：[好]

　　Peter立即發來回覆：[姐姐晚安，明天見]

　　江茉心裡得到一絲撫慰，小狗狗大狗狗們不香嗎？又黏人又會哄人，何必非林與不可！

　　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在一旁躺平。

　　許是今天工作忙碌加上體能消耗太大，沒一會她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間她察覺枕邊手機屏幕在不停閃爍。

　　她迷迷糊糊接起，「喂？」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

　　「下來。」

　　稍傾，他說：「有點涼，多穿件衣服。」

　　江茉反應過來，看看時間，淩晨一點。未接電話有五個，從十一點到淩晨一點半。

　　也就是說，他在樓下已經等了兩個半小時。

　　不知怎麼，她一陣心虛。

　　*

　　五分鐘後，江茉披著外套打著哈欠從入戶門走出來。

　　這次她記得往左邊那棵泡桐樹下看一眼，他沒在。

　　外面靜得很，地上有些潮濕，大概下過一場雨。

　　起風了，樹葉簌簌作響，風裡裹著濕意，混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江茉深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起來。

　　她抱起胳膊，朝那輛黑色瑤光走過去。

　　站定在車旁，她敲了敲車窗。

　　足足有五秒，以至於江茉以為車裡沒人時，車窗緩緩降下。

　　昏暗的路燈下，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一下子撞入眼簾。

　　江茉心中一陣悸動，有個聲音在低嘆：果然還是他最好看啊。

　　就算她看過再多帥哥，心目中他依舊是天花板的那一個。

　　她不由自主地翹起嘴角，「不是說明天回來？」

　　陸臨與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兩秒，才低聲說：「提前結束了。」

　　再不回來，恐怕要變天。他下了飛機譴走來接他的司機，獨自開車過來。他向來不喜開快車，卻是一路狂飆至此。

　　見到她的車停在位子上，他才稍稍鬆口氣。

　　至少，她未外宿未歸。

　　如同在邀星喝醉那晚。

　　江茉毫不掩飾地咧嘴笑。

　　陸臨與淡淡瞥一眼她身上的短袖，伸手推開副駕的門，「外面冷，上車。」

　　江茉飛快地坐上車，知道是發的那張照片奏效了，故意問：「這也太晚了，怎麼不明天找我？」

　　陸臨與像是極輕地笑了下，側目，「不想見我？」

　　江茉仰靠在座椅裡，捂嘴打個哈欠，小聲抱怨，「擾人清夢。」

　　半晌，他才說：「這幾天工作是不是很累？」

　　江茉點頭，「大概很久沒忙了，有點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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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他輕聲說。

　　「嗯？」

　　和他有什麼關系？

　　江茉奇怪地轉臉，發現他半靠著椅背，左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眸半垂，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她幾乎是貪婪地看著他的側顏，額頭、鼻尖、唇角、下頜，再到喉結，無一處不令人心動。

　　哎，他的顏對她有致命吸引力。每一次見面，她似乎都要被他好看的皮囊再重新吸引一次。

　　他忽然轉臉，「遊泳教練呢？」

　　江茉歪了頭，輕擡下巴，「在我床上。」

　　陸臨與神情驟變，那雙如墨的眸子森冷地盯著她，銳利得似要把她看穿。

　　空氣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兩人對視有十秒。

　　江茉脖頸一陣發涼，舔舔唇幹笑，「開……開個玩笑。」

　　陸臨與的視線膠在她臉上，像在仔細觀察她每一分每一毫的表情，從而判斷她是不是在說謊。

　　江茉一陣心慌，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外偷吃被捉奸在床，她很慫得解釋，「就，遊個泳而已。」

　　良久之後，他似是信了她的話，緩緩收回視線，輕聲叫：「江茉。」

　　江茉看著他。

　　「以後不準開這種玩笑。」

　　江茉嘴角動動，沒說話。

　　他像是不滿，微微低下身子湊近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依舊牢牢鎖住她。

　　語氣卻近乎溫柔，「乖，跟我說，說你不會再開這種玩笑。」

　　空氣突然變得稀薄，專屬於他的獨特氣息縈繞在鼻尖，江茉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地覆述：「我……再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他看她良久，才滿意地坐回去，嘴角輕扯，「記住你說的話。」

　　那種窒息感終於消失，江茉喘一口氣，才覺得不對，小聲嘀咕，「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要求我。」

　　陸臨與嗤笑，「江茉，你不是要養我？」

　　「嗯！」江茉眼睛一亮。

　　「那就離其他男人遠點。」

　　江茉驚訝，「又不是談戀愛，需要管這麼寬？」

　　她提醒，「我說了，只想做個快樂的金主姐姐，不用付出感情的那種。」

　　陸臨與轉臉，嘴角扯了扯，「我對金主也是有要求的。」

　　「什麼要求？」

　　「第一條，和其他男人保持距離。」

　　「這個你放心，要是哪天膩了，分手就是。我絕不會腳踏兩只船，我江茉不是那樣的人！」

　　「膩了？」陸臨與臉色微沈。

　　江茉笑，「是啊，我這人還挺喜新厭舊。」

　　陸臨與薄唇微抿。

　　江茉側身靠著椅背，手指輕點他的胸膛，「真考慮好了？我養你啊？」

　　昏暗中，她長眉微挑，看著他的眼睛裡似有星辰在閃。

　　陸臨與審視著她。

　　她貪玩肆意，行為放浪，實在不是他的良人。

　　但……

　　她歪著頭，突然展顏一笑，「你今天怪怪的，在想什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一秒，陸臨與的心臟似多跳動了兩下。

　　那些理智的分析和顧慮忽然就不值一提了。

　　他低嘆一口氣，斜斜看她，「剛才那種話還對誰說過？」

　　江茉不解，「哪個？」

　　「說要養我。」

　　「沒有了，就你一個。」

　　江茉舉手發誓，想了想，又說：「之前還和小謝告白過。」

　　「小謝？」

　　陸臨與輕哼，「那個你願意一晚為他付五十萬的小謝？」

　　「呃……」

　　這事他也知道？

　　江茉解釋，「那次是特殊情況，我和小謝做鄰居，畢竟有兩年的感情。」

　　「感情？」陸臨與眸裡飄過一絲冷意。

　　「哎呀你不懂，小謝真的是特別善良特別美好的男孩子，就是我忍不住想要保護他那種。」

　　沈默半晌。

　　「還有那個江雲起？」

　　江茉沈吟：「小序啊……那是青梅竹馬的感情。」

　　「和江雲起有感情，和小謝也有感情，和我沒感情？」

　　陸臨與幾乎是咬著牙在說。

　　江茉沈思片刻，十分肯定地點頭：「也有的。」

　　「嗯？」

　　「滾床單的感情。」

　　陸臨與：……

　　他極克制地看她一眼，一時不知該怒還是該笑，薄薄的唇輕抿著，眸內如寒波生煙。

　　江茉搓搓泛涼的胳膊。

　　她蜷著腿，抱著膝蓋，很誠實地說：「至少我還沒想過和其他男人滾床單，你是唯一一個。」

　　良久，陸臨與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笑，「想和我滾床單，你得付出什麼？」

　　錢唄！終於談到正題了。

　　江茉突然意識到，之前他一直拖著不答應是不是因為自己沒給出「誠意」？

　　嘿，是自己大意了，到底是頭一次沒經驗。

　　談錢本是天經地義。

　　但……

　　她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我能給的金額恐怕不能和陸臨靈給你的相比。」

　　陸臨與不可思議地看她，眼神忍耐。

　　江茉一邊心虛，一邊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小心翼翼地開口，「要不……你先開個價？」

　　待會她再還一還，總不能任憑他一口價吧？

　　半晌，陸臨與眼皮輕掀，「按天還是按年？」

　　總算來到這一步了。

　　江茉搓搓手，嘿嘿笑，「按天怎麼說？」

　　「按天五十萬，當天結。」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咋舌，他這是比著小謝那晚的算呢？

　　可是她也沒付出去啊！

　　她癟癟嘴，抱怨，「太多了，打個折嘛！」

　　陸臨與撇開眼去。

　　江茉開始哭窮，「那我和陸臨靈肯定不能比的嘛，你也得考慮一下實際情況。再說你已經跟過人了，就算二手的。那你賣二手車是不是還得折個價？四折五折都很正常的呀！」

　　陸臨與似是吸了口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動，也不看她，「下車。」

　　「我不。」

　　江茉輕哼，一扭身子無賴地把安全帶系上，問：「那按年呢？」

　　陸臨與被她的動作氣笑，冷聲道：「按年，年底結，五百萬。」

　　江茉立即偷偷在心裡計算，五十萬乘以十就已經五百萬。而一年才五百萬。

　　這不對啊……

　　零售價和批發價怎麼能差這麼多？

　　傻子才按天！肯定包年劃算啊！

　　包年五百萬，這價格恐怕比陸臨靈給的差遠了，他還挺有良心，沒有獅子大開口。

　　可五百萬也不算個小數目，江茉有些猶豫地看著面前品相絕佳的「寶貝」。

　　心中一個渴望的聲音立即在說：江茉你還在磨蹭什麼？擁有這個男人一年，想摸就摸想抱就抱，難道不爽？

　　另一個理智的聲音瘋狂反駁：再好看的皮囊也會有厭倦的一天，一年會不會太長？沒必要沒必要！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江茉摸著安全帶笑瞇瞇開口：「半年，二百五十萬。」

　　陸臨與：……

　　很好，她是懂得怎麼惹他生氣的！

　　江茉看看他快要吃人的臉色，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可那是真金白銀啊，能摳一萬是一萬。

　　她厚著臉皮，「二百五好像不太好聽，要不，二百四十九萬？」

　　陸臨與的面色陰郁，死死盯著她，大有下一秒就有轟她下車的可能。

　　怕賣家翻臉，江茉陪著笑再次出價：「半年，二百五十……一萬？」

　　「江茉，你認真的？」

　　陸臨與眼中已滿是寒氣。

　　等了這麼多天，就差最後這臨門一腳了，萬一談崩，自己估計得後悔一輩子。

　　他值得！

　　江茉一咬牙：「五百萬，我包年。」

　　陸臨與極克制地看她一眼，「成交。」

第二十九章

　　終於完成一件心頭大事，江茉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她歪了頭看著自己的「所有物」，剛要說些什麼，車旁一個路燈突然「呲」的一聲，熄滅了。

　　她覷一眼林與，車裡暗得很，並不能看清他的臉。

　　想起陸臨靈所說「強扭的瓜不甜」，也不知道今天這瓜算不算強扭。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遂解開安全帶，傾了身子，湊近看他。

　　陸臨與靠在那裡紋絲不動，眼眸半垂著，任由她肆無忌憚地用眼睛「染指」。

　　江茉看他半天，皺眉，「你好像不大高興？」

　　陸臨與輕哼一聲，「我很高興。」

　　江茉仔細又看，得出一個結論，「哦，你高興和不高興看起來都差不多。」

　　陸臨與沈默。

　　江茉心想，剛剛定下名分，此時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讓他心裡有個數。

　　她盈盈一笑，好奇地問：「你用什麼香水？身上味道怪好聞的。」

　　陸臨與眼睫微動，「沒用。」

　　「我不信。」

　　下一瞬，她往他頸間湊得更近了些，鼻尖幾乎要擦碰到他的皮膚。

　　輕輕嗅了嗅，那是一種幹凈、清冽的味道，還夾雜著淡淡的茉莉香。

　　「茉莉味的香水？」

　　江茉疑惑，覆又湊近，小心呼吸著，視線自他的鼻尖緩緩下移，滑過凸起的喉結時，不自覺吞了下口水。

　　「這麼迫不及待？」

　　他眼輕擡，聲音微啞，臉上帶著些慵懶，又似調笑。

　　在這寂靜的夜裡，在這密閉的空間裡，那種誘惑力是致命的。

　　江茉身心躁動。

　　她心想，自己從前雖然愛看帥哥，但也就僅限於「看」而已，從來不會想到男歡女愛那一層。可自從見過林與，她就成了「好色之徒」，腦海中總是這樣那樣，各種不可描述。

　　想到這，她臉上一陣發燙，好在天黑，他應該看不出來。

　　她微微坐直身體，滿不在乎地說：「是啊，我想你想得夜不能寐。」

　　一聲嗤笑。

　　「撒謊。」

　　江茉也笑，確實撒謊了。

　　今晚睡挺香，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車裡等了兩個多小時。

　　半晌，陸臨與在喉嚨裡低低一句，「是茉莉。」

　　江茉沒聽清，掩嘴打了個哈欠，「什麼？」

　　陸臨與卻沒回答，看著她臉上的倦意，低聲說：「上去吧，好好休息。」

　　「你呢？」江茉眼裡有隱隱的期待。

　　「江茉。」他突然笑。

　　「嗯？」

　　「矜持點。」

　　江茉一楞，身上又是一陣燒得慌，嘴上卻小聲嘀咕，「反正你是我的人了，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過呢，」她話鋒一轉，「在那之前，有些東西還是必要的。」

　　「比如？」

　　「下次見面記得給我你的體檢報告。當然，我也會給你我的，然後咱們把一年期的協議給簽了。」

　　陸臨與沈默兩秒，「好。」

　　江茉滿意地推開車門，轉身拋個媚眼，「寶貝，記得夢裡想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說完，翹著嘴角離開。

　　陸臨與目送她走進樓裡，直到六樓亮起燈光。

　　手伸進衣兜，輕輕撚了撚。

　　那裡有朵白色茉莉。三十分鐘前，他在小區走到第九圈時，在路邊幾叢月季中發現一株，小心摘下。

　　*

　　江茉的工作進入正常軌道。

　　經過和楊麗珊的一戰，沒人再隨意使喚她。

　　當然，其中也有方助理的緣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方助理大概終於發現她只是一個普通文員，而不是萬能助理，不再什麼活都塞給她。

　　她甚至隱隱感覺他的態度也有變化，就是……有種略顯怪異的客氣。

　　反正不管怎樣，她再次認識到某些時候該強勢就得強勢，所謂「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周末下午三點，陸臨與如約到達丁香公寓樓下。

　　江茉打開車門就見到放在座椅上的體檢報告，厚厚一沓查了全套。

　　江茉大致翻了翻，一目十行，只在某些重點項目停留細看，隨後十分滿意地稱讚，「年輕力壯，不錯不錯。」

　　陸臨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江茉瞬間覺得自己剛才那話色瞇瞇的，好像在暗指什麼，臉上紅了紅。

　　輕咳一聲，她遞上自己的。

　　陸臨與倒是一項一項看了很久，久到江茉以為自己有什麼大病。

　　終於，陸臨與擡頭，語氣質疑，「低血糖？」

　　「低嗎？還行吧。」

　　江茉瞄一眼，「大概跟前一晚熬夜刷劇有關，還算在正常數值範圍內。」

　　陸臨與眉頭輕皺，「經常熬夜？」

　　「年輕人哪有不熬夜的。」

　　江茉笑嘻嘻，心想，從前是加班，這段時間是饞他，也不知道哪個更傷身。

　　「我不熬夜。」陸臨與淡淡說。

　　「騙人！你不熬夜能在半夜一兩點把我叫下樓？」

　　江茉嘲笑。

　　陸臨與看她一眼，嘴角微扯了下，沈默。

　　江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麼？」

　　陸臨與沒回答，問：「平時三餐正常？」

　　「還行吧，周末起得晚，早飯午飯一起吃。」

　　陸臨與似是不太滿意，倒也沒說什麼。

　　又問：「平常運動？」

　　江茉吹吹額前頭髮，「這不是開始學遊泳了麼。」

　　聽到「遊泳」二字，陸臨與薄唇微微抿直，停留在體檢報告上的目光都冷了兩分。

　　稍傾，「頸椎有問題？」

　　「現代人的通病。你沒有？」

　　「沒有。」

　　江茉心想，他一看就是那種很自律的，不吃垃圾食品，按時三餐不抽煙不熬夜，定期運動身體倍棒。

　　她不以為意，「沒多大問題，我就隨口提了一句最近頸椎有點酸疼，醫生就給我查了查寫上去了，輕症，平時稍微注意點就行。」

　　「嗯。再多玩點手機，就重症了。」

　　江茉：……

　　這怎麼還罵人呢？

　　獨自生活慣了，她早已忘記被人管著的感覺，頗感新奇，「你不會是在關心我吧？」

　　陸臨與淡淡瞥她一眼，「我在確認，金主姐姐是否有良好的生活習慣。」

　　江茉：……

　　雖然被叫「金主姐姐」挺過癮，但怎麼聽他說這四個字格外陰陽怪氣？

　　她隨意道：「那些不重要，又不是要結婚過一輩子查這查那，重點看看有沒有傳染病就好了呀。」

　　陸臨與眼微擡，「我和你的要求不同。」

　　這話說的，好像她看體檢報告就只為了和他滾床單似的。

　　好吧，她是。

　　江茉訕訕，「行，你慢慢看。」

　　她低頭開始玩手機。

　　下一秒想起他說的「重症」，往旁偷覷一眼，果然見他正皺眉看她。

　　她尬笑兩聲，擡頭挺胸，坐得比小學生上課還直。

　　五分鐘後，陸臨與終於放□□檢報告。

　　江茉斜斜看他，「確認好了？」

　　陸臨與：「不是很滿意。」

　　江茉心想，協議還沒簽，他在這挑毛病怕不是要變卦？還是回去想了之後覺得自己賤賣打算坐地起價？

　　她沈思片刻，再擡頭已是一副很堅決的表情。

　　「加兩萬，不能再多了。」

　　陸臨與雙眸微微瞇起，那種胸口憋悶的感覺又來了。

　　自從遇見她，他真沒少熬夜。

　　江茉被他看得心慌慌，摸摸自己臉，「你……你這麼看我幹嘛？」

　　陸臨與冷笑，「不如我給你兩萬？」

　　「昂？」

　　「我不希望和一個生活習慣不良的女人住在一起。」

　　江茉只考慮一秒，當即答應，「沒問題，四百九十八萬。」

　　隨即舉起右手，「從今天起，我會調整作息，按時三餐，改善不良生活習慣，努力做一個德智體美……呃身心健康的金主姐姐。」

　　陸臨與「嗯」了一聲。

　　「我會監督。」

　　那是以後的事。

　　江茉吊著眉梢，裝作無所謂地揮揮手上的協議，「那還簽不簽？」

　　「簽。」

　　江茉迅速掏出筆，遞上協議。

　　這次，陸臨與倒是看也沒看協議上寫什麼，十分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江茉驚訝，「你不看看？」

　　「不用。」

　　江茉看著紙上遒勁瀟灑的「林與」二字，心滿意足地把自己名字也給簽了上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雖說這協議並沒有什麼法律效力，但象征意義還是要有的。

　　收好紙筆，江茉勾勾手，「走吧。」

　　陸臨與：「去哪？」

　　江茉不可一世地翹起嘴角，「帶你去看姐姐‘金屋藏嬌’的地方。」

　　~

　　四十分鐘後，他們驅車進入某高檔小區。

　　這個小區叫四季雲頂，位處市區繁華地段。

　　小區環境非常好，路面平整開闊，人車分流。各種綠植花卉定期培植修剪，設計布局精巧，有種南方園林式的美。另外，小區還配置泳池和健身房、spa館，商超，非常便利。

　　當然，還有它優秀的物業和安保服務，給業主十足安全感。

　　這些是江茉在那些無所事事的日子，作為業主實地考察多次得出的結論。

　　地下車庫負一層，電梯門緩緩打開。

　　江茉有一瞬間的驚訝。

　　裡面兩個小年輕正在旁若無人地吵架。

　　男的正對著電梯門，兩手抄著衣兜滿臉不耐煩，在擡頭看向門外的剎那，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驚悚。

　　女孩背對著，抹了抹眼睛，指著男孩嬌聲控訴：「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歡那天那個女的！叫江……江茉是不是？」

　　「別說了！」尹寶玉嚇得臉都黑了。

　　「我就說我就說！那天在臨靈姐那，你就一直盯著她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來沒那麼看過一個女人！她到底是什麼來頭？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為什麼靈姐也知道她？」

　　「叫你別說了，你有病吧陸臨葉！」

　　尹寶玉怒聲呵斥。

　　小姑娘被嚇得一抖，「哇」得一聲哭出來。

　　一邊哭一邊說：「對，我就是有病，不顧爸爸的反對不顧別人的笑話天天追著你跑！你知不知道，我爸把美國的學校安排好了要送我走，是我跪著求他絕食三天才留下來，因為我舍不得離你那麼遠，怕你一個人在尹家被欺負！」

　　「誰……誰求著你了！」

　　「是我求著你！是我自作自受！可那個江茉說了，你不是她的菜！」

　　尹寶玉極快地朝門外看了眼，氣急敗壞，「我也不是你的菜，你聽了？」

　　「尹寶玉，你就欺負我吧！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喜歡你！」

　　陸臨葉一跺腳，轉臉就要往外跑。

　　在看見電梯外站著的人時，硬生生剎住腳，擡頭一看，瞬時瑟縮了下，慌忙擦擦已經哭花的小臉，醞釀了兩三秒才張開嘴聲音似蚊子般叫：「二……」

　　陸臨與淡淡瞥去一眼，輕攬江茉的腰往裡走。

　　江茉腰間一麻，哪還有心思關注其他，腿已經自覺地跟著他往裡走。

　　陸臨葉被那記眼神嚇得把「哥」字給吞進肚子裡，心虛地往後退了兩小步，直接站到尹寶玉後頭去了。

　　尹寶玉又尬又惱，這一秒恨不得地球即刻毀滅。

　　待陸臨與朝他看來時，他摸摸腦袋，灰頭土臉地叫，「與哥。」

　　眼睛卻是一點沒敢往江茉那看。

　　江茉狐疑地看著這一對小年輕。

　　尹寶玉眼神亂飄，像是渾身不自在。

　　小姑娘躲他身後，可憐巴巴地拽著他衣袖。

　　尹寶玉這次倒沒揮開。

　　江茉心想，尹寶玉大概是見了她尷尬，尤其剛才又被撞見吵架，任誰都會不自在。

　　她挑了挑眉，見他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遂按下往上的樓層。

　　這時，陸臨與臉微側，「你住這？」

　　尹寶玉硬著頭皮，「偶……偶爾來這住，怎麼沒聽說哥也買了這邊的房子？」

　　「江茉的房子。」

　　尹寶玉明顯一楞，眼睛盯著扶在江茉腰間的那只手上，心裡一陣失落，「哦，那挺……好。」

　　陸臨葉站在他身後，眼淚也不淌了，表情也不傷心了，一臉震驚地偷偷觀察前面形狀親密的兩人。

　　電梯數字往上攀升，停在十七層。

　　江茉側身，往後看了眼。

　　尹寶玉撇臉，面朝廂壁。

　　陸臨葉睫毛眨了眨，一臉好奇地看著她，嘴角動動，似有一肚子話要問。

　　江茉沖她笑笑，「有空來玩。」

　　陸臨葉眼睛一亮，「好」字剛吐出一半，瞥見斜上方射來的銳冷目光，立馬把另一半給吞回肚子裡。

　　江茉還要說什麼，腰間隔著衣服被輕輕一撫，接著人已經被帶了出去。

　　尹寶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臨葉偷覷一眼陸臨與，朝江茉揮揮手，「姐姐再見！」

　　江茉微笑，也沖她揮揮手。

　　心裡卻頗覺奇怪，小姑娘前面還對她有敵意，這會竟然乖巧地叫上「姐姐」？

　　看一眼闔上的電梯門，江茉感嘆：「年輕人真是有朝氣。」

　　陸臨與失笑，「你不年輕？」

　　「我啊，感覺已經獨自活了很多年了。」

　　江茉說這話時，是笑著的。

　　陸臨與卻在她沒心沒肺的笑容裡捕捉到一絲寂寥，以及類似迷茫的東西。這是他從沒在她身上見過的，不由心中一動。

　　*

　　這是江茉所有房產中她最喜歡的一套，一梯一戶，輕奢極簡風的大平層，室內面積三百八十六平。

　　大橫廳配上大落地窗，視野開闊；雙開門的臥室，儀式感滿滿；廚房是開放式西廚加封閉式中廚，空間足夠放下江茉新購置的全套烘焙電器和工具。還有大衣帽間和專門的洗衣房，以及生活陽台。

　　總之，這裡符合江茉對「家」的一切想象。

　　房子交到江茉手上時已經裝修過，卻是全新從未住過人。前些日子，江茉找了家裝公司著手換掉一些不怎麼喜歡的軟裝，現在只等定制的臥室窗簾到位，就可以搬進來。

　　參觀完一圈，江茉問：「怎麼樣，喜歡嗎？」

　　陸臨與：「不錯。」

　　江茉想起來，「對了，先前談那五百萬怎麼付給你？呃……不對，你說要給我兩萬，是四百九十八，先付一半定金？」

　　陸臨與涼涼看她一眼，「年底一起付。」

　　江茉驚訝，「你不是要還房貸？」

　　「暫時還能應付。」

　　「你確定？」

　　陸臨與語氣肯定，「先放你那存著。」

　　江茉開玩笑，「就不怕我到時候卷款跑了？」

　　陸臨與一語雙關：「你跑不掉。」

　　那是。

　　江茉心想，她如今也是混邀星的人，要是失了信譽，後面再找弟弟恐怕就難了。

　　她點頭，「行，你隨時要我隨時給你。」

　　頓了頓，她語氣輕鬆，「你別太有壓力，一年的情人而已，到時間就好聚好散。」

　　他看著她，輕笑，「似乎，有壓力的是你。」

　　咳！

　　江茉語塞。沒想到隱藏這麼好還能被他看出來，她確實有些壓力，畢竟頭一回當富婆，養小白臉這事也第一次做。

　　她「唔」了一聲，「一回生，二回熟。」

　　陸臨與輕嗤一聲。

　　江茉轉開話題，「你現在住哪？」

　　「陸中灣。」

　　「不如你把陸中灣的房子租出去，減輕每個月的還貸壓力，工作也不用那麼辛苦。」

　　「……好主意。」

　　「好，就這麼定了，你看這裡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添置，等布置好了我們盡快搬過來。」

　　陸臨與看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兩米寬的大床上，「你上次問我邀月的床墊。」

　　「嗯？」江茉那時就是隨口一說，早忘了這事。

　　「我叫人送來。」

　　江茉一想邀月的豪華配置，「等等，那個床墊多少錢？」

　　「三百多。」

　　「塊？」

　　「萬。」

　　江茉驚愕，「一個床墊三百多萬？你確定不是智商稅？」

　　「也許。」

　　「就是嘛，咱不要。」

　　「要的。」

　　「可我已經買了床墊，這個也一萬多塊呢，不能浪費。」

　　「你說，和我是滾床單的感情。」

　　「……是說過。」

　　江茉摸摸鼻子，他老把她的話記那麼清楚幹嘛。

　　陸臨與冷笑，「一個床墊你不舍得給我買？」

　　這才第一天呢就開始無理取鬧，這都怪陸臨靈把人給寵壞了，一點不知道什麼叫男德。

　　江茉冷著臉，不為所動。

　　半晌。

　　「這床墊影響我發揮。」

　　「……買。」

第三十章

　　離開四季雲頂，兩人去附近商場吃晚餐。

　　餐廳是江茉選的。

　　早在之前來看房子時，江茉就已經在這附近踩過點，對這家店印象很深，因為門口發傳單的小哥哥聲音很奶，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歡。要不是她當時已經吃了很多東西，一定要進去點兩道菜。

　　今天再看，原來是個半酒吧式的烤魚擼串店。門裡看進去仙氣飄飄，環境出乎意外地好。

　　而且，這家店還有個不同於一般烤魚店的名字——星空醉。

　　等到入座，江茉才明白這名字的由來。

　　他們的頭頂宛如夜空，綴滿了一閃一閃的星星，就連高高低低垂下的吊燈也是各大行星的形狀，間隙還有流星劃過。

　　四周環繞著兩米多高的巨型酒櫃，上面整整齊齊碼著來自世界各地的的啤酒，色彩各異的玻璃瓶在燈光映照下十分夢幻，讓人不喝自醉。

　　「姐姐你來啦！」

　　江茉擡頭，竟是上次那個說話奶裡奶氣的小哥哥，不由喜笑顏開，「你還記得我？」

　　「當然了，這麼漂亮的姐姐，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

　　現在的男生怎麼了，一個比一個會哄人。

　　江茉咧嘴笑，「有什麼好吃的推薦？」

　　「來我們家肯定要吃烤魚了，保證姐姐吃完就是回頭客，今天第一次來我們還會送一紮招牌冰檸汁。」

　　男生長得眉清目秀，說話軟軟的，還帶著尾音，可愛至極。

　　「唔，」江茉翻著菜單，故意逗他說話，「哪種口味好吃？」

　　陸臨與端坐對面，瞥見她快笑瞇了的眼，下頜緊了緊。

　　男生彎下腰，殷勤地指著菜單上的圖片，「十裡香烤魚、檸檬烤魚、怪味烤魚……」

　　說到一半，他摸摸發毛的後頸，遲疑地往旁邊看了眼，那位先生優雅地喝著水，表情淡淡。

　　他心中疑惑，卻不由自主站直身體，聲音都正常了許多，「還有鴛鴦烤魚、狂野烤魚，這幾種是客人點得最多的。」

　　聽名字江茉都想吃，她神色糾結，一時拿不定主意，還要詢問。

　　陸臨與放下杯子，「鴛鴦烤魚。」

　　見她看過來，淡淡一笑，「餓了。」

　　這一笑顛倒眾生，江茉注意力立馬從小男生身上全部拉回來，點頭，絲毫不耽擱。

　　「行，就來個鴛鴦的，再來一個雙人烤串套餐，招牌甜品兩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小哥哥離開。

　　陸臨與滿意地彎了彎嘴角。

　　江茉捧著臉看呆，為了避免自己被迷死在這張臉前，找了個話題問：「知道為什麼叫鴛鴦？」

　　陸臨與沈吟，「象征美好的愛情。」

　　江茉張著嘴巴，這麼大個人了，看著一副聰明樣也不像戀愛腦啊，難道還相信愛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懷疑地看著他。

　　陸臨與不動聲色，任她凝視。

　　江茉正正神色，說：「林與。」

　　「嗯。」

　　「我之前問你幾次都不答應，突然從了我，是圖什麼？」

　　陸臨與：「圖——少奮鬥幾年。」

　　江茉如釋重負，咧開嘴角，「你圖我的錢，我圖你的顏，多簡單。」

　　她半開玩笑，「這一年裡，要是愛上我，我可不負責哦！」

　　陸臨與扯了扯嘴角。

　　江茉端起杯子，笑顏如嫣，「未來一年，祝我們好聚好散！」

　　陸臨與深深看她一眼，舉杯輕碰，卻沒飲下。

　　不一會，小哥哥送來賬單和一紮冰檸汁。

　　陸臨與很自然地拿起手機，準備掃碼支付。

　　江茉卻快一步抽走他面前的賬單，語氣親昵，「乖，這種事以後還是姐姐來。」

　　說完，十分利落地把錢付了。

　　小哥哥回頭看一眼那位衣冠楚楚的先生，驚詫之余，又妒又羨，這種好事怎麼就輪不到他的身上？

　　「江茉？」

　　這時，有人在不遠處叫。

　　江茉循聲望去，面露驚訝，「珠珠。」

　　「真是你啊！」

　　王珠珠喜滋滋地走過來，挨著江茉坐下，「老遠看見，還以為認錯人。」

　　江茉失笑，「才多久沒見，我可沒整容。」

　　王珠珠表情誇張地上下打量她，「就感覺你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江茉奇道，「哪裡不一樣？」

　　「狀態氣色都不一樣，怎麼形容呢，就整個人blingbling的，光彩照人。」

　　江茉心想，從前在常華天天加班灰頭土臉就不說了，還經常穿得黑沈沈一身上班如上墳，自然不一樣。

　　她彎彎嘴角，「多謝誇獎。你一個人？」

　　「約了我男朋友，他要晚到一會。」

　　江茉想起來，「我記得你住這附近？」

　　「是啊，就離這沒幾步路，華庭苑。」

　　江茉知道，離四季雲頂不遠的一個小區。

　　王珠珠早注意到對面樣貌出眾的男人，小聲問：「這位是？」

　　江茉遲疑了下，說：「我男朋友，林與。」

　　陸臨與瞥她一眼，嘴角翹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朝王珠珠微微頷首。

　　「哈嘍！」王珠珠笑著揮揮手，轉臉就在江茉耳邊抑制不住地低聲叫，「我的媽呀，可太帥了，哪找的男朋友？」

　　江茉抿唇笑笑。

　　王珠珠懷疑地看她，掩嘴低語，「江茉你快說，是不是騙我了？」

　　「騙你什麼？」

　　「老實說，你根本不只中了一百萬？肯定要比這個數字多得多！」

　　江茉揚眉，「為什麼這麼說？」

　　「剛才我觀察很久了，點餐是你付的錢！你以前不是說，哪天有錢了要找個頂帥頂帥的男人？」

　　江茉瞄見對面某人的眉頭動了下。

　　王珠珠偷覷對面一眼，壓低聲音，「這種級別的男人一百萬身家可養不起。」

　　江茉失笑，「你還了解這行情？」

　　「那可不！我媽一個牌友，很有錢的那種，外面養了個小白臉比你這可差遠了，一個月還得給十萬吶！你這給五十萬都不過分！」

　　江茉咋舌，這麼說自己確實賺大發了。

　　她眨眨眼，「噓！替我保密。」

　　「我就知道！」王珠珠興奮之余，一臉羨慕，嘴裡直念叨著，「太帥了太帥了！」

　　這時，王珠珠手機響，接了個電話。大概是她男朋友堵車，要晚點到。

　　掛了電話，王珠珠想起來，「對了，你怎麼把我們私下的群也給退了？」

　　當初一個幾人小群是張文紋拉她進去，她很少在裡面發言，離職後索性退了。

　　她笑笑說：「群太多，以為是工作群可能退錯了。」

　　王珠珠不疑有他，一臉神秘兮兮，「你還不知道吧，楊光立不知道闖了什麼禍被董事會撤職了，聽說還被董事長當眾打了一耳刮子，當場逐出會議室。」

　　江茉還沒來得及驚訝，王珠珠又說：「現在我們部門歸楊禹管，你說楊光立會不會氣吐血？還有艾麗，她回常華做事了，明天請大家去環球吃自助。」

　　說完一通，王珠珠面露可惜，「你辭職辭早了，不然有好多瓜可以吃。這陣子常華可熱鬧了！」

　　看來常華是真變天了，不過已與她無關。

　　江茉不以為意，「我現在不也吃到瓜了麼？」

　　王珠珠得意地笑，「快謝謝我這個超級瓜主！等會……」

　　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我在群裡說遇見你了，看她們什麼反應。」

　　江茉阻止不及，有些無奈，這個珠珠妹妹還是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很快，王珠珠點開一個語音，裡面傳來艾麗的聲音。

　　「江茉，好久沒見了，明天我請大家吃飯，你要是有空也過來吧！」

　　艾麗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淡，甚至帶著點諷意。

　　江茉心中微異，自己好像並沒得罪過她。

　　王珠珠一臉期待，「你去吧江茉，狠狠打她們的臉！叫她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你不知道那些人背後是怎麼說你的！」

　　江茉眉頭輕擰，「說我什麼了？」

　　「他們壓根不信你中彩票的事，說你是……」

　　「是什麼？」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王珠珠瞄一眼對面低頭翻閱啤酒畫冊的男人，湊近江茉耳語，「說你挖了艾麗的墻角，就連艾麗自己也這麼以為。」

　　江茉竟然不覺得意外，輕笑，「造謠我和楊光立？」

　　王珠珠點頭。

　　陸臨與眼皮微動，面色沈了沈。

　　江茉冷笑，「讓我猜猜，這話是誰最開始說的。」

　　「張文紋？」

　　王珠珠震驚，朝她豎起大拇指，「牛！」

　　江茉嘴角輕撇，「好，你跟她們說我會去。」

　　她可不信清者自清這種鬼話，被人潑了臟水不及時潑回去，別人就真以為你臟，況且是和楊光立那頭豬，她萬萬不能忍！

　　*

　　王珠珠走後沒多久，熱騰騰的烤魚送上來了。

　　一半醬香，一半麻辣，豆花在湯裡滋滋翻騰，魚肉的焦香和辣味撲鼻而來，大大刺激了江茉的味蕾，很快驅散她心中那點不快。

　　她吃著烤魚，擼著烤串，間隙看幾眼秀色可餐的男人，再舀上兩口甜品，感動地幾乎要熱淚盈眶：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還有這櫃上的啤酒，五彩繽紛像果汁似的，怪吸引人，她忍不住多看兩眼。

　　看著看著，她有些躍躍欲試。

　　陸臨與察覺她的小動作，淡淡一句：「你會過敏。」

　　說完，伸手給她杯裡續上檸汁。

　　江茉嘆氣，眼巴巴看著一排夢幻的透明彩色，「這麼好看的瓶子，味道一定很不錯。」

　　陸臨與不以為然，「啤酒而已。」

　　江茉手撐著下巴瞧他，「哎，我就是喜歡好看的東西。」

　　陸臨與輕哂，「好看的東西很多。」

　　江茉身體微俯向前，彎起唇角，「但是呢，你是最好看的。」

　　陸臨與似笑非笑，一雙墨色眼睛盯著她，「姐姐滿意就好 。」

　　江茉一楞，那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又來了。

　　她輕咳一聲，「姐姐還想更滿意。」

　　「說說看。」

　　「我想看你喝。」

　　陸臨與不置可否。

　　就在江茉以為被拒絕時，他放下筷子，指了櫃上一排啤酒，「哪個顏色？」

　　江茉選了半天，最後一臉笑瞇瞇地說：「黃色。」

　　陸臨與轉臉瞥她一眼。

　　江茉不知想什麼呢，脫口而出，「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

　　「……搞黃色。」

　　陸臨與：……

　　江茉尷尬地摸摸頭髮，「呵……黃色看起來最誘人。」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江茉心想，恐怕在他眼裡，她早已是個不折不扣的女色胚。

　　陸臨與倒了小半杯，輕輕晃了晃，微仰起頭。

　　江茉眼看他喉結上下滾動，不自覺也跟著吞咽了下。

　　陸臨與淺嘗輒止，放下酒杯。

　　江茉舔唇，盯著他，「好喝麼？」

　　陸臨與瞥一眼她被辣得更加嬌艷的唇，「還不錯。」

　　「水果味？」

　　「嗯。」

　　竟然真是水果味的啤酒！

　　江茉饞得不行，「我想嘗嘗。」

　　「不行。」

　　江茉不死心，撅起嘴，「行不行嘛？就一小口，不會有事，舔一舔也行。」

　　陸臨與無動於衷，竟端起杯，把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江茉惱得不行，傾身要去奪他面前的酒瓶，手卻一下子被他擒住。

　　情急之下，她一個起身，臉湊到他面前。

　　他讓都沒讓，紋絲不動看著她。

　　騎虎難下！

　　現在認慫就輸了，以後還怎麼在他面前立金主的威。

　　江茉心一橫，就朝那兩片薄唇啃了上去。

　　雙唇相碰的剎那，江茉瞪大眼睛，一動不敢動，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那什麼，邀月那晚不是親過麼，這怎麼還緊張得跟個初吻似的！

　　劇烈的心跳聲中，他拂上她的眼睛。

　　在閉上眼之前，她眼尖地看到他泛紅的耳廓。

　　只幾秒，似是輕輕摩挲兩下，兩人就分開了。

　　「嘗到了？」他低啞著問。

　　江茉不敢看他，舔舔唇，似是意猶未盡，「芒……芒果味的，不如我們買兩瓶帶回去。」

　　他盯著她四處躲閃的眼睛，輕笑一聲，「好。」

第三十一章

　　之後的時間裡，氣氛就有些怪怪的。

　　越是這樣，江茉越想要找話說，以示自己的淡定。

　　於是，她支著下巴，指指酒櫃裡一瓶紅色啤酒，問：「你猜這是什麼味？」

　　陸臨與視線從她輕抿的唇上掠過，看向墻邊酒櫃，說：「櫻桃。」

　　江茉搖頭，「我覺得是草莓。」

　　她手指輕點一排，「還有這個，應該是橙子味。這個綠的，不知道是奇異果還是青提，或者牛油果？」

　　陸臨與看著她，面色似有為難，「嘗多了會醉。」

　　江茉一怔，反應過來臉上又是一熱，小聲嘀咕，「沒說要你喝呀！」

　　等見到他嘴邊慢慢掠起的笑意時，才知他在故意打趣。

　　氣氛又變得奇奇怪怪。

　　好在，Peter的語音信息在這時候彈出來。

　　「小茉姐姐，七點半的遊泳課別忘了哦！」

　　江茉看看時間，才六點多，一個多小時足夠她回家拿了泳衣再去遊泳館。

　　她按下語音回覆：「謝謝提醒，會準時到。」

　　話剛說完，她就見早已放下筷子的林與重新拾起筷子，繼續吃起來。

　　也是，和她的好胃口比起來，他吃的太少了，半邊醬香烤魚剩下大半。

　　江茉本來還覺得他浪費食物，見狀，也撿起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陪著他吃。

　　就在她覺得差不多可以放下筷子時，陸臨與叫來服務生，「請給我一碗米飯。」

　　不忘問她：「要不要？」

　　江茉搖頭，眨眨眼看他。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淺淺弧度，「抱歉，我吃飯有點慢。」

　　他笑著說抱歉呢！

　　「沒事，你慢慢吃。」

　　江茉擺手笑笑，一碗飯而已，能慢到哪裡去。

　　接下來三十分鐘，江茉見識到什麼叫細嚼慢咽，見識到烤魚配米飯如何吃出法餐的優雅。

　　六點五十分，在他手伸向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甜品時，江茉忍不住催促，「那個，我上課要遲到了。」

　　陸臨與擡頭，雲淡風輕，「你是付錢的，怕什麼？」

　　江茉心想，也是。一節遊泳課而已，她付得起。

　　可一節課三千塊，少上一會就是活生生扔掉幾百塊。

　　可以花錢，但是不能浪費錢。

　　她皺眉，「要不我先……」

　　「走」字還沒說出口，就見他指著碗中黑乎乎滑溜溜的的膠質物，「這是什麼？」

　　「仙草。」

　　陸臨與眉微挑，似是對這名不符實的名字有些不認同。遲疑片刻，他舀起一塊吃進嘴裡，臉上閃過一絲怪異。

　　江茉：「不好吃？那就別吃了。」

　　陸臨與優雅地咽下，淡淡說：「我覺得還行。」

　　隨後指指桌上卡牌：浪費食物可恥。

　　江茉心想，倒也不必勉強。

　　已經七點，江茉也不急了，索性發了信息給Peter，告訴他會晚到。

　　她從從容容地坐著，靠著椅背，面帶微笑地欣賞他用餐。

　　他神情自若，終於在七點十分時，放下勺子。

　　江茉淺淺一笑，「還要吃點什麼？我來點。」

　　言下之意：還要作什麼妖？姐姐奉陪。

　　陸臨與瞥一眼她，「飽了。」

　　他慢條斯理地拿了紙巾輕拭嘴角，詢問：「要不要逛逛？」

　　「不用。」

　　「散會步，消消食。」

　　「已經消了，不如再吃點。」

　　陸臨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起身，「走吧。」

　　江茉決定讓他認清自己的位置，免得恃寵而驕。

　　她緩緩起身，抱著胳膊笑，「林與，我倆誰是金主？」

　　陸臨與：……

　　「你是。」

　　「很好，現在送我回家。」

　　江茉腳底輕旋，轉身要走。

　　「等等。」

　　陸臨與叫住她。

　　江茉回頭。

　　就見他指著酒櫃，示意服務員，「每個顏色拿一瓶。」

　　江茉驚訝，轉而扭扭身子，「那麼多喝不完的呀。」

　　陸臨與語氣淡淡，「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啊……

　　不知怎麼，江茉臉悄悄紅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三十分鐘後。

　　黑色瑤光停在丁香公寓樓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推開車門，「你回吧，我拿了泳衣自己過去。」

　　「江茉。」

　　陸臨與叫住她。

　　「嗯？」

　　「我遊泳很好。」

　　「所以？」

　　「我教你遊。」陸臨與語氣認真。

　　江茉詫異，隨即皺眉，「可是我錢已經交了。」

　　「多少，補給你。」

　　江茉現在雖然不缺錢，但花出去的錢有個標準，就是得讓她覺得值。

　　Peter不管是服務還是教學，都很專業，值得她付昂貴的學習費，她是不可能找他退費的。但是現在要這麼白白扔掉三萬塊報名費，她也是萬萬不能的。

　　可若是林與教，光想想那畫面就叫人春心蕩漾。

　　斯……

　　江茉躊躇好一會，頗為可惜地搖頭拒絕，「你教我，學不了。」

　　「怎麼？」陸臨與皺眉。

　　江茉勾勾手。

　　陸臨與傾身向前。

　　江茉一只手勾了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聲笑著，「倒是想讓你教，可你穿泳褲站我面前，我哪有心思學！」

　　陸臨與眸色暗了暗，盯她半晌。

　　才說：「我送你過去。」

　　「好啊。」

　　江茉心想，正好讓他觀摩一下別的弟弟是怎麼對待金主姐姐的。

　　她可不會像陸臨靈那般縱容他！

　　*

　　Peter等得望眼欲穿，終於見到姍姍來遲的江茉，臉上喜不自勝。

　　有錢姐姐他見過不少，但年輕漂亮還有錢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大方。那晚在邀星，他可是親眼見過這位美女富婆出五十萬點那個小謝，出手可謂闊綽。

　　他自覺這次運氣太好，如果好好表現發展成長期關系，那就再好不過。

　　江茉面露歉意，「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Peter撓撓頭，「那就好，還以為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惹小茉姐姐不高興了。」

　　江茉莞爾，「怎麼會，是我的問題。」

　　Peter善解人意地笑，「姐姐以後有什麼事提前說一聲就行，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

　　Peter話說得動聽，笑容也是體貼和順從的，任誰看了心裡都舒坦。

　　江茉心想，那個誰就該學學人家的服務精神。

　　她轉身，朝已經停好車的林與招招手。

　　陸臨與不疾不徐，往這邊走來。

　　Peter自認自己也是帥哥一枚，但在見到這個男人第一眼時就知道這是另一個級別的。

　　他心存僥幸地問：「這位是？」

　　江茉睨一眼某人，介紹，「這是林與。」

　　又朝旁邊輕擡下巴，「Peter，我的遊泳教練。」

　　「你好，林先生。」Peter客氣地說。

　　陸臨與目光掠向Peter，短暫地盯視一秒後頷首，「你好。」

　　Peter心驚，只這一眼，就知道自己機會渺茫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換好衣服，江茉從女更衣室出來。

　　她很喜歡今天身上這件競速泳衣，三角基礎款型，但是面料太特別太漂亮了。

　　藍紫漸變的小魚鱗圖案，面料帶著細閃，光照下泛著幻彩波光，穿上身之後就如一條活靈活現的美人魚。

　　陸臨與本有些無聊地坐在池邊的休息椅上，此時，緩緩站起身，來到她身後。

　　江茉正對著鏡子帶泳帽，瞥一眼鏡中出現的人。

　　深色西裝，冷靜而克制的一張臉。

　　她嘴角微微上揚。

　　這件幻色泳衣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線，而且襯得她皮膚白到發光。

　　此時，她穿著小小的布料，站在西裝筆挺的他面前，顯得嬌小纖細，就像是被他擁在懷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欲感。

　　江茉剛剛換了衣服，本來還有些冷，此時竟覺有些燥熱。

　　她極力掩飾心中某些不可描述，問：「好看麼？」

　　「嗯。」他低低應聲。

　　江茉得意地彎起嘴角。

　　下一秒，他低下頭，至她耳邊。

　　「換件泳衣好不好？」

　　他的呼吸輕緩，就拂在她皮膚上，江茉脖頸一陣酥麻，差點說好。

　　勉強找回理智，她睨他一眼，「不要。」

　　說完，逃也似地離開，走向不遠處等著的Peter。

　　陸臨與眼睜睜看著她走向一個半裸的男人，眼中漸惱。

　　*

　　江茉跟著Peter做下水前的準備活動。

　　Peter裝作不經意地問：「姐姐，林先生是做什麼的？看起來不是一般人。」

　　江茉頗有些自豪，「帥吧！汽車銷售，銷冠的那種，很厲害的。」

　　Peter心下詫異，那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貴氣，氣場也不同於尋常人，竟只是個銷售？雖說銷冠確實厲害，但畢竟也是打工人，與他猜測的還是差了一大截。

　　他心中頓時又生出一絲希望。

　　試探地問：「他是小茉姐姐的男朋友？」

　　江茉想了想，「目前算是。」

　　Peter心中一陣失落，但細想又有些竊喜。

　　江小姐的態度模棱兩可，看來那位林先生的位置並不牢固。這些富婆們向來是喜新厭舊的，就是長得再帥也有被踢掉的一天。

　　更何況皮肉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得會哄人，能提供情緒價值。那位林先生冷冷的看著就有距離感，哪知道什麼叫貼心。

　　他還有機會，只要好好表現，說不定就入了這位美女富婆的眼。

　　可，太難了。

　　接下來的每一分鐘，Peter都過得十分艱難。那位林先生就坐在池邊休息椅上，雖然沒盯著看，但他感覺自己每說一個字，每做一個動作，都在被監控。有一剎那，他甚至想要去找件上衣把自己裹嚴實。

　　但是為了將來能少奮鬥十年，Peter也豁出去了。一個鐘頭裡，他硬著頭皮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拿出來，恰到好處的身材展示、優秀的表情管理、輕聲細語的溫柔讚美，力求在江茉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只是江茉今晚完全不在狀態，做動作心不在焉，連看都沒看他幾眼。

　　~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結束。

　　江茉沖完澡換好衣服出來，一眼就瞧見大廳休息區坐著的林與。

　　坐著的人不少，但他實在太打眼了。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他都和其他人有壁。

　　但想起一個多小時裡的某些片段，她頓時後悔不該帶他來。

　　自己臉都丟盡了！

　　她放輕腳步，試圖從門口悄悄離開。

　　「江茉。」

　　低低一聲。

　　江茉認命，轉身皮笑肉不笑地坐到對面。

　　陸臨與瞧見她半幹的頭髮，眉頭輕皺了皺。

　　「怎麼不吹幹？」

　　江茉撫弄著頭髮，不正眼看他，「怕你等久了不耐煩。」

　　陸臨與凝視她臉上玩世不恭的笑，良久輕聲說：「不會。下次不要這樣。」

　　江茉微楞，擡眼，竟覺得他目光中含著淡淡溫柔。

　　不禁想，看來帶他來還是有些好處，要是表情溫順點，再有點笑容就更好了。

　　她頓時忘了自己今晚的社死，嘴角有了笑意，「現在有沒有什麼感想？」

　　陸臨與：「？」

　　江茉循循善誘，「看了一個多小時，就沒從Peter身上學到點什麼？」

　　就在她期待的笑容裡，他嘴角輕扯，「想讓我學點什麼，小茉姐姐？」

　　江茉一口氣不上不下，你看看，剛才白誇了，半點服務意識沒學著，盡知道頂嘴。

　　連學Peter叫聲小茉姐姐都叫得這麼陰陽怪氣。

　　江茉輕哼一聲，吊著眉梢，「去把車開上來，我在門口等你。」

　　陸臨與沈默兩秒，「好。」

　　人一走，江茉打電話給陸臨靈：「姐，邀星是不是有專門的老師教男德？」

　　「怎麼了？」

　　「你就說有還是沒有吧？」

　　「倒是有類似的培訓課程。」

　　江茉表情認真。

　　「我讓林與去學兩個月，你說他會去嗎？」

　　三秒的沈默之後，手機裡傳來一陣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

　　江茉心急，「姐你別光顧著笑啊，我是認真問的，必須得教會他‘溫順’倆字怎麼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臨靈像被上了發條一樣，又是一陣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我服了江茉，虧你想得出來……哈哈哈哈……」

　　江茉皺眉，這姐姐瘋了！

　　還要說什麼，她一眼瞄見門口停下的瑤光，很慫地掐了電話。

第三十二章

　　陸臨與打開副駕一側的門。

　　江茉遲疑半秒，看也不看他，直接坐進後排，一聲不吭。

　　陸臨與眉梢微微揚起，心中有些好笑。

　　等坐進車子，系好安全帶，從後視鏡中瞥一眼她，問：「剛和誰打電話？」

　　眼還挺尖，大晚上隔著玻璃也能看見她打電話。要是讓他知道她剛才問陸臨靈男德班的事，不知道他還能不能保持這副淡定的表情？

　　腦補完，江茉爽了點，沖他後腦勺咧了咧嘴。

　　沒聽到應有的回答，陸臨與轉臉。

　　就見到她一副齜牙咧嘴的表情。

　　江茉尬住，索性閉上眼睛裝死。

　　「嗯？」

　　陸臨與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江茉勉強睜開眼睛，語氣訕訕，「臨靈姐。」

　　「嗯。說什麼了？」陸臨與很有耐心地問。

　　「當然是讓姐姐們開心的事了，能讓你知道？」

　　陸臨與以為邀星又有什麼新花樣，眉頭皺了皺，「以後少和她玩。」

　　好好的戀愛不談，非要學什麼養男人。必要起來，他是可以大義滅親的。

　　江茉卻誤以為他之前跟過陸臨靈，結果現任和前任竟然還聯系，因此覺得尷尬。

　　她盯著他後腦勺，「你介意？」

　　「我介意。」

　　江茉不懷好意地笑，「好，以後和她玩不讓你知道。」

　　陸臨與：……

　　不一會，汽車停在丁香公寓樓下。

　　江茉困得打了個哈欠。

　　陸臨與解開安全帶，回頭。

　　「累了？」

　　江茉輕哼一聲，以示回應。

　　劃了一節課的手，蹬了一晚上的腿，能不累麼？

　　Peter今天跟唐僧念經一樣，不停在她耳邊叨叨叨，按理說人家陽光帥氣，笑容溫暖，話語真誠，體貼又耐心，她昨天還覺得香，也不知怎麼的今天就嫌油膩。

　　也可能是和某個人對比的緣故。

　　對比啊……又想起今晚種種，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這個人自從說讓她換泳衣她沒答應後，他就搬了張椅子坐在池邊，全程沒動過身。

　　重點是他黑西裝黑皮鞋衣冠楚楚坐那，冷著臉大佬般俯視一切。而她呢，穿著那麼漂亮的泳衣，本來想象的是在水中如美人魚一般優雅玩水，結果就那麼趴在地上，還得像個青蛙一樣劃手蹬腿，那場面一整個滑稽。

　　就算她臉皮再厚也羞恥感爆棚，在他居高臨下的注視下哪哪都不自在，結果就是四肢僵硬不停被糾正動作。

　　現在回想，那一個多小時裡，她宛如受刑。

　　陸臨與見著她的表情，沈聲說：「要不算了。」

　　「什麼算了？」

　　「遊泳課。」@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為什麼算了？」

　　陸臨與淡淡說：「Peter教得不好。」

　　江茉輕哼，「我覺得挺好，講解仔細，示範認真。」

　　陸臨與瞥她一眼，「教得好就學成今晚這樣？」

　　江茉一整個啞口無言。

　　心裡想說，那關人家Peter什麼事，還不是因為他在一旁虎視眈眈，她壓根沒心思學。

　　今天實在有點挫敗。她此時也沒心思風花雪月了，揮揮手，打開車門。

　　下車那一瞬，她還是沒忍住，期期艾艾問：「我今天的樣子，是不是很蠢？」

　　陸臨與定定看她兩三秒，勾了勾嘴角，「還好。」

　　還好就還好，他這笑是幾個意思？

　　江茉覺得傷自尊了，哀怨地看他一眼，關上車門，扭頭就走。

　　陸臨與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

　　是有些蠢，但也很可愛，很……誘人。

　　實際上，他高估了自己的情緒掌控能力。

　　另一個男人離她那麼近，他需要極大的控制力才沒起身去制止。

　　他再三告訴自己，她只是在上課，而那個男人是教練，對她沒有任何身體接觸。當然，是在他盯著的前提下。因為從第一眼起，他就已看出那個男人的企圖。

　　江茉回到家時，心情已經修覆大半。

　　蠢就蠢吧，再蠢也是他的金主。

　　重要的是明天的事，剛才車上光顧著傷心，忘記說了。

　　她幾步來到陽台，發現樓下車還在。

　　摸出手機，打視頻電話。

　　很快接通。

　　「怎麼了？」他的聲音在黑夜裡更顯低沈，帶著磁性。

　　江茉心裡熨帖得很，再看屏幕裡過分好看的臉，即刻原諒他之前的「不懂事」，輕咳一聲，「明天陪我參加一個聚會。」

　　「好。」

　　江茉驚訝，原本以為得花一番口舌去說，沒想到他問也沒問就答應。

　　她想了想，「你說我要去炫富炫小白……呃，是不是得開輛豪車？」

　　陸臨與似笑非笑，「小白什麼？」

　　江茉嘿嘿笑，直視他，「我就是喜歡小白臉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不氣反笑，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想要什麼車？」

　　江茉嘀咕，「怎麼也得有輛瑪莎拉蒂吧！可來不及了，就是現在買也提不到車。」

　　想到這，江茉頗覺可惜，明天打臉不完美啊不完美。

　　陸臨與瞥見她的表情，沈吟，「我有認識的人賣這車。」

　　江茉神情一亮，對啊，她竟然忘記他就是賣車的，肯定認識很多同行。

　　她立即說：「快幫我問問有沒有現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有喜歡的型號？」

　　這個江茉還真不是太了解，「入門級別應該就行？要紅色的，有點拉風那種。」

　　「知道了。」

　　江茉聽他語氣，似很有把握的樣子，心裡也隱隱期待起來。

　　*

　　第二天早上，江茉還在賴床的時候就接到林與的電話。

　　江茉瞇著眼開玩笑，「叫早服務不錯。」

　　他輕笑了下，「滿意就好。」

　　「唔，說起來也不是很滿意。」

　　「嗯？」

　　「要是有枕邊服務就更好了。」

　　說完這話，江茉自己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可怎麼辦，光聽到他聲音她就忍不住要調戲他。

　　她想好了，等四季雲頂主臥的窗簾一裝好，她就立馬拉他搬過去。

　　一陣沈默。

　　「江茉。」

　　「嗯。」江茉輕飄飄應聲。

　　「這種話還對誰說過？」

　　江茉心想，她可不是見誰都色迷心竅，迄今為止，也只有他讓她見色起意。

　　江茉捂著發燙的臉，避重就輕，「不告訴你，找我什麼事？」

　　短暫沈默之後。

　　「下樓看看。」

　　江茉掀開被子下床，來到客廳陽台。

　　樓下車位竟然停著一輛嶄新的紅色瑪莎拉蒂，標志性的三叉戟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但是再閃耀也比不過一旁長身玉立的男人。

　　是的，他今天有些不一樣。頭髮並沒像昨天那樣向後梳理，而是很自然地微分，額前碎發自然垂下。白色t恤外是淺色休閒西裝，腳上甚至踩了雙板鞋，就像是夏日微風中輕輕走來的美少年，看上去比昨日的商務大佬足足小了好幾歲。

　　而他此時閒適地倚著車，手機拿在耳邊，正朝她看。

　　還有什麼比被這樣一個帥哥仰望著更叫人心花怒放呢？

　　江茉忍不住翹起嘴角，掛斷電話，以極快的速度洗漱下樓。

　　*

　　江茉無心看車，一雙眼睛全膠在眼前的男人身上，臉上的笑容從下樓至今沒消失過。

　　實在是他今天的發型穿著太投她喜好了，如果收起眼中的銳利，臉上再多點人畜無害的笑容，完全就是她最愛的「弟弟」。

　　任她看了半晌，陸臨與嘴角輕扯，「口水。」

　　江茉一噎，慌忙摸自己嘴角，才意識到他故意調侃。

　　幹笑兩聲，她眼睛轉向旁邊，「這麼快取車？」

　　「正好有輛現車。」

　　陸臨與面色如常地說著，一雙深邃眼眸卻不動聲色地鎖住眼前人。

　　她鬆鬆垮垮綁著馬尾，大概剛洗完臉，額頭和耳邊的頭髮還有濕意，臉上什麼也沒塗，皮膚白潤光潔，幾近透明。

　　他不由想起昨夜在泳池的光景。

　　她身上也是這麼白，細嫩光滑如上好的暖玉一般。

　　除了他，竟有另一個人看到如此風景，他薄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眸內冷了冷。

　　江茉哪知道他此刻所想，開心地繞著車子左看右看，想起來問：「那錢不是還沒付？」

　　陸臨與收回心思，眸色緩和，「先開著，晚點付錢沒事。」

　　江茉驚嘆，「你這朋友跟你關系真好啊。」

　　陸臨與臉上表情雲淡風輕，「確實。」

　　江茉太興奮了，已無心想其他。

　　坐上車，摸了一通，她忽然問：「你房子掛出去沒？」

　　陸臨與雖已習慣她跳脫的思維，眼皮還是輕跳了下，「沒。」

　　江茉想著他工作忙，肯定沒時間處理房子的事，十分體恤地說：「這樣吧，我等下先陪你去找中介把房子掛出去，放心，中介的套路我懂，一定不讓他們壓價。」

　　陸臨與神色怪異，頓了頓說：「我是銷冠。」

　　江茉：……

　　銷冠嘛，討價還價再擅長不過，哪還用得著她操心。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江茉不高興了，斜眼，「林與，你是不是不想搬我那？」

　　陸臨與沈默。

　　他自然想，卻也有所顧慮。

　　「沒事，我不強人所難，我看你本事挺大，可能也不需要我那點錢。要不，咱們算了？」

　　陸臨與眼皮又在跳，昨晚睡得實在不好，夢裡全是她穿著泳衣曲線畢露的樣子。

　　見他不說話，江茉心涼了半截，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

　　她硬撐著，沒心沒肺地笑，「行啊，姐姐正好找下一春。」

　　陸臨與眸色變了變。

　　下一瞬，他似下了某種決定，語氣誠摯，「陸中灣的房子還有二十八年房貸，每個月按揭壓力很大。」

　　江茉輕笑，「你是銷冠呢。」

　　陸臨與輕嘆，「雖是銷冠，每月薪水也只夠還房貸，生活捉襟見肘。」

　　「哦，那是你的事呢。」江茉不看他。

　　陸臨與心中哭笑不得，想了想說：「房子已經有朋友想租，價格也合適，就不用掛中介了。」

　　江茉心裡一喜，斜斜看他，「剛才不早說！你有錢朋友挺多哈。」

　　能租得起陸中灣的也非一般人。

　　「做銷售的朋友是不少。」

　　江茉點頭，「這事別拖了，晚一天就是少收一天房租，多不劃算。」

　　陸臨與語氣溫順，「你說的對。」

　　江茉滿意地點頭，擡頭看天，今天天氣實在是好。

　　她來了興致，「等我一會，我上去換身衣服，咱們去兜風。」

　　「好。」

　　江茉心裡舒坦了，踩上台階，想了想說：「要不要上來坐會？」

　　陸臨與擡眼，挑起唇角，「需要枕邊服務？」

　　咳！

　　江茉差點踩落台階，緩緩回頭，瞥見他唇邊戲謔的表情。

　　剛那一瞬，她還真想了想自己房間那張床，還是前房東買的床墊，一翻身吱嘎吱嘎，哪經得起折騰。

　　估計不到五分鐘，樓下神經衰弱那阿姨就得上來拍門，多掃興！

　　她睨他一眼，「算了，我很快下來。」

　　陸臨與故作失望，輕皺了下眉，「你確定，不要？」

　　江茉躊躇半秒，咬牙拒絕。

　　「我是個講究人，還是三百萬的床墊和你更配。」

第三十三章

　　暖陽下，敞篷跑車在風中疾馳，江茉揚著下巴不可一世地笑，副駕上坐著一個極好看的男人。

　　那種速度與激情帶來的的快感直擊天靈蓋，爽到她整個人飛起。

　　這一幕和曾經的夢境簡直絲毫不差，一模一樣！

　　江茉忍不住歡呼起來。

　　陸臨與微瞇著眼，迎著呼呼的風，聽著旁邊女人肆意張揚的歡呼，嘴角也不自覺上揚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段遠郊的環湖公路簡直太美了，車並不多，寬闊的公路兩旁是這個城市少見的棕櫚樹，樹幹挺拔，葉扇青翠，頗有熱帶風情。而這裡的天空竟和湖水一個顏色，比市區的天要藍上許多高上許多。

　　江茉望著前面一望無際的公路，心情是無與倫比的暢快。

　　她揚聲問：「林與，你怎麼知道這裡？」

　　陸臨與轉臉，「以前偶爾會來。」

　　「和誰？」江茉促狹地笑。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清淺弧度，「一個人。」

　　江茉快速看他一眼，竟因這個答案有些心喜。

　　他曾獨自來這裡，卻願意分享給她，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目中有些不一樣？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暗笑自己虛榮心作祟。

　　兩人在遠郊兜了一圈，江茉過足了開跑車的癮。

　　不過敞篷只敞了十分鐘她就受不了了，果斷關上。

　　一是太陽曬得臉發燙，二是風剮得頭髮打在皮膚上啪啪疼，三是噪音大得快耳鳴，總之就是誰敞誰知道。

　　下午四五點鐘返程回市區的路上，自然風光越來越少，江茉把方向盤交給林與，縮在副駕上聽著音樂。

　　「對了，晚點別忘了把你朋友微信或者電話給我，賣車那個。」

　　陸臨與：「你也認識。」

　　江茉驚訝，「誰啊？」

　　「方亦承，泰合是經銷商。」

　　江茉恍然，隨即皺了皺眉，神色變得有些覆雜。

　　陸臨與耐心等著。

　　猶豫片刻，江茉果然還是問：「你認識方亦承，還有楊禹、尹寶玉這些富二代是因為陸臨靈的關系吧？」

　　陸臨與單手扶在方向盤上，淡淡瞥她一眼。

　　江茉已當他默認，心生慚愧，「說實話，我只是運氣好，窮人乍富而已。雖不是中彩票，但也和中彩票差不多的那種。」

　　陸臨與早知道她繼承遺產的事，「嗯」了一聲。

　　「你這次跟我大概是虧了，我沒背景沒靠山，可沒那些資源給你。」

　　江茉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但是，既然合約已經簽了，你就得有契約精神，不能因為這個就消極怠工。」

　　陸臨與：「放心。」

　　「那就好。」

　　江茉相信他說到做到，但越想越覺得自己愧對他，柔聲說：「好在只是一年，也不會太耽誤你，等合約到期你可以找更好的。」

　　陸臨與十分耐心地聽她說完，臉上依舊雲淡風輕，只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輕嗤一聲，「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沒事，我往後會替你留意那些真正的富婆，有錢有資源脾氣好，最好還長得跟我一樣漂亮的。」

　　她笑瞇瞇地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慣性，隨之身體倏地往後仰，接著車速明顯快了起來。

　　「哎你開那麼快做什麼？慢點慢點，時間還充裕得很你……」

　　「閉嘴。」

　　*

　　進入市區，江茉點開王珠珠發來的視頻。

　　視頻中，幾個她熟悉的人圍桌而坐。

　　艾麗：「六點了，江茉沒到？」

　　張文紋：「你們還真以為她敢來？一會準找個理由說來不了你們信不信？」

　　和張文紋一向好姐妹的小楊：「我也賭她不來，她要是來了這心理素質得多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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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無聲地笑了笑，這些人還真是閒啊，是飯不好吃還是帥哥不好看？

　　她回覆王珠珠：[馬上到]

　　順手拍了張照片發過去，露出一只穿著西裝的手臂和方向盤。

　　王珠珠立即發來一串信息。

　　[哇塞這男的是那天那帥哥？！！！]

　　[這車？瑪莎拉蒂！！]

　　[香車美人，齊活啊]

　　[姐姐牛掰.jpg]

　　汽車駛入環球地面停車場，找到車位後利落停下。

　　江茉正回覆王珠珠，聽到旁邊車門打開。

　　她轉臉，就見林與已經來到她這一側，十分紳士地伸來一只手。

　　江茉彎彎的眉挑了挑，有些受寵若驚。

　　陸臨與嘴角輕輕上挑，「工具人而已。」

　　江茉微楞，沒想到他對自己今天的角色定位還挺準確。而且，她現在才反應過來，他今天的穿著和發型明顯走少年感路線，恐怕是有意為之。

　　她滿意地笑，扶住他的手臂下車，鼓勵地說：「還可以表現得更親密些。」

　　「這樣？」

　　他從善如流，順勢牽住她的手。

　　江茉手一抖，還有點不好意思。

　　說也奇怪，兩人連床單都滾了，牽手這種小兒科竟還能令她心顫不已。

　　說來說去，還是她經驗太少的緣故，自己可得快馬加鞭。

　　不過呢，出乎意料地，林與倒是讓她越來越驚喜。

　　往後只要好好調教，他完全可以成為她最愛的小狗狗。

　　她腦中甚至已經浮現他乖聲乖氣沖她搖尾巴的畫面，一想到這，她嘴角咧得快要翹上天。

　　大概是她笑容太過泛濫，陸臨與不鹹不淡瞥她一眼。

　　「看起來很傻。」

　　江茉笑容僵住，手用力一翻，和他十指交扣。

　　「這樣才叫親密。」

　　走了幾米遠。

　　江茉：「你手怎麼那麼燙？」

　　陸臨與：「有點曬。」

　　江茉望天，太陽剛剛落山，天邊只剩一點淡粉的彩霞。再看他的臉，表情依舊雲淡風輕，只是冷白皮上也透著淡淡一點粉。

　　江茉心想，真嬌氣，這麼不經曬，活該被人養著。

　　*

　　兩人踏進環球餐廳。

　　「江茉，這裡！」

　　離老遠，江茉就聽見王珠珠揮手在叫，眼神中透著吃瓜的興奮。

　　江茉望過去，一張長桌旁坐了七八位女士，齊刷刷地朝著這個方向看。

　　她彎起唇角，牽著林與朝眾人走去。

　　江茉今天穿了件短款白色露肩上衣，脖子上戴了一條很日常的小米珠項鏈，頭髮也用珍珠簪子綰起，下面則是一條淺藍色寬鬆牛仔褲。

　　衣服看不出牌子，但是一看就知道質感版型很好，全身唯一的大牌大概就是手上拎的包包。總的來說，她並沒刻意打扮，卻在簡約隨意中透著某種有錢的低調。

　　而她這身和陸臨與的白T淺藍西服一看就是情侶裝，兩人站在一起，顏值頂配，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哪還需要什麼大牌點綴。

　　王珠珠熱情招呼，「江茉，坐我這！」

　　相比眾人的嚴陣以待，江茉神色輕鬆，朝大家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各位。」

　　大家的目光一直膠在兩個人身上，心中各種猜測。

　　以前和江茉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小喬笑問：「江茉，這位帥哥不介紹一下？」

　　江茉抿唇，「這是林與，雙木林。」

　　陸臨與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禮貌頷首。

　　縱然在場女士多少都是見過世面的，面對這樣一位好看的男士，依舊有大半人臉發燙心跳加速，不自覺坐直身體，擡頭挺胸微笑，以示最好的儀態。

　　張文紋坐在那兒，直直盯著那張英俊的臉，在一雙銳利的眼神輕輕掃過來時，她慌忙躲開眼神。那人卻沒看她，已經收回視線，臉上神情漫不經心。

　　她心中驚了驚，看向正和王珠珠說話的江茉，面色白皙粉潤，眼睛燦若星辰，在這一桌人裡不管是相貌氣質都十分出挑，竟比上次見她更美了。

　　她當初突然離職，十有八九是被楊光立開掉，哪有什麼中彩票之說，不過是為了挽回顏面的說辭。

　　而現在看，狀態騙不了人，她似乎過得越來越好了。

　　張文紋神色變得覆雜起來。

　　閒聊聲中，小喬代表大家問：

　　「江茉，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麼呢？怎麼也不和大家聯系？」

　　江茉笑，「也沒幹什麼，就吃吃喝喝躺平無聊得很。」

　　小喬一臉羨慕，「拉仇恨是不是？我做夢都想著躺平，就等哪天中彩票了！」

　　小楊故意問：「江茉，你不工作了嗎？」

　　江茉淺淺一笑，「隨便找了個班上，不忙，就當打發時間了。」

　　王珠珠在一旁點頭，「這題我會做。」

　　江茉俏皮地笑，「還真就是抄了珠珠的作業。」

　　王珠珠眨眨眼，意有所指，「你現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要向你學習。」

　　兩人相視而笑。

　　聊了幾句，小喬催：「江茉，你和林先生先去拿吃的，一會再聊。」

　　兩人剛走，小楊陰陽怪氣，「還真是‘躺’平呢，還真說得出口。」

　　「噓，小聲點，人家聽見了多尷尬。」

　　「她都不尷尬咱們尷尬什麼，這心理素質我是服氣的！」

　　王珠珠看不慣，「小楊姐，你一會直接當著江茉的面說多好。」

　　小楊臉色一僵，輕哼一聲，「仗著艾麗姐請客，還另帶人過來，太不知趣。」

　　艾麗自江茉來之後，臉上表情倒是淡淡，沒有旁人以為的不高興。

　　此時見著小楊的義憤填膺，她嘴角輕撇了撇，「那倒沒有，他們自己付了餐費。」

　　她沒以為江茉會來，也就沒有再另外付費用。這裡是付了錢預約後才能進的，剛剛侍者領人過來自然代表他們已經付費。

　　小楊臉上尬了尬。

　　張文紋輕笑，「這點自知之明江茉還是有的，要不成什麼了！」

　　她朝小楊笑，「一會人家回來也別講什麼了，都是打工人，她恐怕也有難處，也不容易。」

　　小楊嗔道：「紋姐，你也太善良了！反正我是看不起這種女的。」

　　她話一出，意識到什麼，慌忙看一眼艾麗。

　　艾麗臉上自然有些不好看，嘴角扯了扯。

　　張文紋面色也是微變，只一瞬又恢覆如常。

　　小喬有點聽不下去，站在中立的角度，「我覺得江茉不是那種人。傳言也不一定是真的，人家明明有男朋友。」

　　王珠珠也皺眉，覺得有那麼兩三個人惡意太大了，不平地說：「你們至於嗎？人家就是運氣好中了彩票，有錢再找個帥哥不行嗎？」

　　小楊嘴角撇了撇沒說話。

　　在她眼裡，王珠珠這樣的人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傻白甜，偏偏人家會投胎家裡有點錢不愁吃不愁穿，從小到大沒受過人間疾苦才會信江茉中彩票這種瞎話。

　　張文紋煞有其事地嘆口氣，「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啊，這句話多少還是有道理的。」

　　小楊立即附和著點頭，「不知道這男的從哪找來的，說不定就是隨便找的一個托，為了今天她也真是煞費苦心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小喬皺了皺眉，「小楊，這話我就得杠一下了，這位林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隨便找個我看看。」

　　不少人點頭。

　　小楊神情一惱，無法反駁。

　　張文紋笑了笑，「林先生長相帥氣，雖然年輕，但一看就是很優秀的那種人。說實話，我倒是感覺有點太優秀了，優秀到我們普通人接觸不到的那種。」

　　她似是想起什麼，疑惑，「現在不是有那種專門的服務公司麼，根據客戶需求定制包裝，說不定是雇傭來的專業演員配合演戲呢。」

　　「咦，說是演員這倒是有可能。」

　　「對啊，但是這麼帥這麼有氣質，得花不少錢吧！」

　　「人家現在也不缺錢。」

　　「不是，楊光立都自身難保了，他能給她那麼多錢？」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她又不蠢。」

　　……

　　大家像是忽然打開新思路，也不管艾麗在旁邊尷不尷尬了，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

　　就連小喬都有點被洗腦，在思考這種可能性。

　　而王珠珠就不一樣了，聽著大家各種不靠譜的猜測，心裡快憋死了，只能一個勁地往嘴巴裡塞東西。她想著，江茉要是再不回來，她可就全說出去了，可問題是她說了她們也不信啊！

　　於是，她一邊吃著一邊往取餐區張望，雖然人多，但很容易就找到被八卦的男女主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倆人穿了藍白情侶裝，男的帥，女的美，在來來往往的顧客中十分打眼。

　　看了一會，王珠珠甚至覺得自己男朋友一點也不香了。

　　她捧著臉，沈沈嘆了口氣，「好帥啊！」

　　眾人被她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嘆吸引，停止七嘴八舌，朝那個方向看。

　　心裡也不約而同發出一聲讚嘆。

　　那位林先生身材頎長，氣質優雅，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

　　此時，他手裡捧著個托盤，不緊不慢地跟著江茉。

　　江茉如尊貴的女王般，緩步在各個餐台間。

　　她停，林先生就停，她走，林先生也跟著走，全程詮釋著什麼叫亦步亦趨。

　　江茉一會指著這個，一會指著那個，眼睛看也沒看林先生，頗有頤指氣使的範兒。

　　林先生也不生氣，表情溫柔，拿了餐盤一一照做。

　　江茉又說了什麼，林先生緩緩搖了搖頭。

　　江茉不高興，瞪他一眼。

　　下一瞬，林先生似有些無奈，寵溺地揉了揉江茉的頭，轉身離開。

　　不一會，他拿來一杯冰激淩，叮囑了什麼之後才遞給江茉。

　　江茉滿意地笑了，隨手指了一旁長長的隊伍。

　　那是排隊等鵝肝的隊伍，這兒的法式魚子醬鵝肝是必吃的招牌，很多人就是沖這一口而來。她們來得早，才不用排那麼長的隊。

　　林先生卻絲毫沒有不耐煩，溫柔地笑笑，轉身加入其中。

　　而江茉呢，就那麼站在隊伍邊上，捧著冰激淩杯，恣意地舔著冰激淩勺，一副恃寵而驕的樣。

　　看客們各懷心思，一時無言。

　　王珠珠「羨慕」兩個字已經說倦了，打破沈默，「嚶嚶嚶，好寵哦！看看人家，真二十四孝男友！」

　　小喬也忍不住說：「剛剛林先生看江茉的時候，我的媽呀，那眼睛裡的深情都要溢出來了，那畫面也太好看了！」

　　今晚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艾麗也點頭，輕輕說：「確實叫人羨慕。」

　　小楊在旁不以為然，「嘁，你們也太容易被洗腦了！對演員來說，演個深情戲還不是小菜一碟。只能說，那個林與演技還挺不錯。紋姐，你說是不？」

　　「呃……哦。」張文紋看得入神，不知在想什麼，隨口應了一聲，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艾麗神情覆雜地看著江茉，轉臉又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張文紋，心中若有所思。

　　*

　　終於，等到鵝肝，江茉和陸臨與拿了吃的回到座位。

　　寒暄幾句，艾麗笑著問：「林先生在哪高就？」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習慣的弧度，「汽車行業。」

　　南陵汽車業發達，大小企業眾多，從業者自然也就多。大街上隨便拎出十個人來，裡面恐怕就有兩個是汽車行業員工。

　　小楊顯然覺得這回答模棱兩可，猜測這個林與是心虛有意隱瞞，更加相信其中有貓膩，說不定還真是江茉雇來的演員。

　　她眼珠子轉了轉，開玩笑地說：「林先生一看就是大公司高管，不會是銘克的吧？」

　　陸臨與瞥她一眼，「不錯。」

　　江茉心中微驚，面色卻是如常。

　　心想，他今天為了配合她也真是豁出去了，只是這樣說大話萬一被戳穿反而適得其反。

　　小楊顯然沒預料到林與會這麼幹脆地承認，一時楞在那裡。等反應過來，再看他神色十分淡定，一時反倒不敢繼續往下追問。

　　江茉剛才還真有些緊張，見狀暗暗鬆口氣。

　　小喬看看兩人，好奇地問：「林先生和江茉是怎麼認識的啊？」

　　陸臨與看一眼江茉，嘴角微微勾起，「她是我客戶。」

　　「哇，真是有緣！男才女貌！」

　　「客戶啊……要不說有些男女之間就是一場買賣呢！」

　　小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這話說得就不太好聽了。在場大部分人臉上都有些尷尬。

　　陸臨與神色如常，唇邊甚至噙著淡淡的笑，朝小楊瞥去一眼。

　　小楊心裡竟陡地一驚，被這一眼嚇得慌忙低頭，再不敢言語。

　　江茉正專心品嘗鵝肝，嘗了一口後覺得不過如此，把盤子推到一邊，又刮了點冰激淩吃，根本懶得搭理小楊。

　　這個小楊一向以張文紋馬首是瞻，跳梁小醜而已。

　　不過她說買賣，江茉倒是想笑。

　　她和林與還真是。

　　陸臨與很自然地把已經被吃過的鵝肝移到自己面前，旁若無人地取了紙巾在江茉嘴角輕輕擦拭，隨後拿走她手裡已經挖了一半的冰激淩。

　　江茉轉臉，不滿地看他一眼。

　　「已經吃了不少，回去又該喊肚子疼了。」

　　陸臨與輕聲哄著。

　　江茉一怔，心潮竟蕩漾了下。

　　中午他們在遠郊景區下車逛了逛，順便解決了一頓簡單的午餐。店家提供的水是冰的，她口渴喝了一整瓶，下午確實說過肚子有點疼，大概是那瓶冰水的緣故。

　　沒想到他倒是借此發揮演上了。剛才在取餐時也是，她余光瞥見那群人在看，靈機一動索性演了起來。

　　她也沒事先和他說，他竟然一點就通，全程乖巧地跟著，極盡溫柔體貼，語聲輕柔，就連眼睛裡也全是戲，自己差點就被他騙了。這演技可謂是入木三分，叫她不得不服。

　　吃了提拉米蘇和牛排大蝦，又挖了半個冰激淩球，已經有七八分飽，江茉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向斜對面的張文紋。

　　張文紋微楞了下，倒是沖她十分友好地笑了笑。

　　江茉心想，對付這種齷齪小人就得簡單粗暴，不留一點情面。

　　她輕輕放下刀叉，笑著問：「張文紋，你為什麼要造我的黃謠？」

　　張文紋筷子一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容僵在臉上。

　　大家也是一驚，個個表情驚悚。

　　王珠珠眼中震驚之余滿是服氣。

　　陸臨與在一旁優雅地切著牛排，嘴角翹起一個淺淺弧度。

第三十四章

　　一桌的沈默中。

　　江茉盯著張文紋，笑，「想好原因了？」

　　張文紋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作出一副震驚的模樣，「江茉，你聽誰胡說八道了？我每天工作忙得要死，今天早上還在公司加班，不信你問小楊，我哪有時間去造別人的謠。」

　　「是麼？」

　　江茉早料到她不會承認，並不著急。

　　王珠珠倒是先急了，舉手，「江茉，我可沒胡說八道啊！」

　　她轉臉，「張主管，那事我就是聽你說的。」

　　張文紋表情還算淡定，不高興地擰了擰眉，「珠珠，你真是聽話聽半截，要害死人的！我當初也是聽別人說的，就隨口提了一句，怎麼能說是我造黃謠？」

　　王珠珠氣結，卻又無從反駁，漲紅著臉看著她，又看看江茉。

　　江茉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好奇地問張文紋：「既然這樣，那就請你告訴我，聽誰說的？」

　　張文紋蹙起眉頭認真想了想，最後抱歉地說：「江茉，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真不記得了。」

　　江茉嘴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不會是你做夢聽來的吧？」

　　張文紋雖然心虛，倒也不怕。

　　傳言麼，有真有假，傳著傳著就成真的了。她只要咬死一句「聽別人說」就可以把自己撇開，江茉不僅百口莫辯，還不能把她怎麼樣。

　　她心裡得意，臉上卻是再認真不過的表情，「我心安理得，睡眠也好，平時真不愛做夢。」

　　江茉輕扯嘴角，「還真是個小人，敢做不敢當！」

　　張文紋惱怒，「江茉，你怎麼能隨便侮辱人呢！」

　　江茉：「侮辱你的是你自己。」

　　說完，她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本不想當著這麼多人面把事情做絕，可人家偏不領情。

　　正要說話，一旁的陸臨與放下刀叉。

　　雖說江茉和張文紋面對面在撕，大家看得目不轉睛，但實際都分了心神在觀察他，這麼個出色的男人近距離坐著，實在叫人沒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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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臨與神情自若地把切好的牛排放在江茉面前，溫聲說：「牛排不錯，再吃點。」

　　他眼神溫柔，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像是這偌大的餐廳，他唯一關注的只是她。

　　江茉的心情一下得到安撫，莞爾，「好。」

　　陸臨與再轉眼時，嘴角的笑已經變得有些涼薄。

　　他淡淡說：「我似乎在哪裡見過張小姐。」

　　江茉拿著叉子的手微頓，面露疑惑。

　　張文紋一楞，撞見陸臨與掃來的目光，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她勉強笑笑，「不可能吧，我要是見過林先生一定會記得。」

　　「你倒是沒見過我。」

　　陸臨與眉頭輕擰，隨後「哦」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有位楊太太起訴離婚，找人拍到一些不甚雅觀的照片，其中有位女士十分像你。」

　　楊太太？

　　眾人面面相覷，公司這段時間動蕩得很。這兩天甚至在傳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已經分居，而楊光立也被董事長放棄，他那一向不問事的老婆突然鬧起來，要和他離婚分割。

　　而林先生說到離婚的事，正好對上了。

　　她們再看張文紋時，眼神變得懷疑起來。

　　就連坐她邊上的小楊也下意識身體動了動，似是不想靠她那麼近。

　　張文紋臉色閃過一絲驚惶，但很快鎮定下來。

　　她十分小心，總共只和楊光立在外面開過三次房，而且是僅在兩人出差去別的城市的時候，再沒旁人同行。並且這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

　　四個月前，楊光立還和艾麗在一起，她老婆早就看開，這麼多年對這種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楊光立突然失勢是這兩個月的事，她老婆根本不可能關注到她，更不要說會拍到她。

　　所以，她認定，這個林與不過是在詐她。

　　她心下稍安，不以為然地說：「林先生真會編故事，竟為了維護江茉信口開河。你說的那些照片不可能是我，因為我沒做過。」

　　眾人見她表情鎮定，語氣堅決，又有些動搖起來。

　　陸臨與眸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位張女士和誰有染他並不關心，也無意審判，但她萬不該造謠江茉。

　　他薄唇輕啟，語速十分輕緩。

　　「亭湖花苑1702，如今住著的叫張瑤瑤？」

　　張文紋臉色一白，終於意識到他是有備而來。

　　其余人卻是神情一振，亭湖花苑是常華不能說的秘密，卻人人都知道那是楊光立金屋藏嬌的地方。底下經常有人拿來打趣，鐵打的亭湖花苑，流水的小三。

　　林先生連門牌號都精確到位，她們已經有些信了。

　　艾麗更是心生懷疑，這個門牌號她最熟悉不過，因為她曾經走錯路，在那裡住過一年。而剛才所說的張瑤瑤正是她離開後的下一任主人。

　　她最後回去拿東西時，甚至和張瑤瑤打過照面，一個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看起來十分青澀，怯生生的。她當時還在心裡罵楊光立作孽。

　　可張瑤瑤和張文紋有什麼關系？

　　陸臨與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張小姐不僅自己和有婦之夫暗度陳倉，竟把自己才十九歲的堂妹也拉進來。」

　　眾人嘩然，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文紋。

　　就連江茉也不知道這事，她叉著一小塊牛排，奇異地看著林與。

　　艾麗一臉震驚，怎麼也沒想到張瑤瑤會是張文紋的堂妹，更沒想到張文紋一向自視甚高，竟然會和楊光立有一腿。

　　張文紋臉色劇變，就連摸著杯子的手都在發抖。她看著面前英俊的男人，心裡實在不甘心，她也絕不相信他幫江茉是因為什麼狗屁愛情。

　　她譏笑著，「林先生這麼幫一個女人，應該能拿不少傭金吧？」

　　「傭金？」

　　陸臨與甚至彎了彎唇角，瞥向江茉，「她前些日子倒是說，送我一輛瑪莎拉蒂。」

　　王珠珠驚了，拉著江茉問：「就是今天開的這部？」

　　江茉瞪著林與，硬著頭皮點頭，「嗯，昨天剛買。」

　　不過錢還沒付就是了。

　　她心想，林與這工具人當得也太稱職了，直接犧牲自己，把她吹成超級富婆，她目前可沒這魄力隨隨便便送出去一輛車。

　　說到這，她又想起那三百萬一張的床墊，那天之後這事就不了了之，林與之後也沒再提起。

　　她就當他沒提過好了，一萬多的床墊應該也夠用。

　　「太嚎了！」

　　大家驚嘆，江茉竟真成有錢人了！

　　她們細細體會剛才的話之後，再看林先生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心想，難怪他對江茉這般殷勤照顧，百般體貼，原來是人民幣的力量。

　　那位林先生倒是十分坦然，面對她們隱晦的目光沒有絲毫不自在。

　　沒人再有心思關注張文紋做的那些齷齪事。

　　除了艾麗。

　　張文紋屁股剛離開座位，就被艾麗一把按下。

　　「我……有點事先走。」

　　艾麗冷漠地看她，「別急，事情說清楚再走。」

　　張文紋手裡剛抓著包，苦著一張臉，又不得不放下。

　　艾麗逼問：「張瑤瑤到底是不是你堂妹？」

　　張文紋目光閃爍，「張瑤瑤是我堂妹沒錯……但我不知道她和楊光立在一塊。」

　　艾麗冷笑，「你又是什麼時候和楊光立搞在一塊？」

　　「我沒有。」

　　張文紋還在不死心地掙紮。

　　王珠珠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語，「你上次不是還打電話抱怨，罵楊光立讓你送張瑤瑤去亭湖花苑？怎麼現在又不知道她和楊光立在一塊了？」

　　「我……我也聽到了。」

　　小楊在一旁低聲說。

　　張文紋臉上一虛，支支吾吾起來。

　　艾麗臉色徹底沈下來，「你還在騙我。」

　　陸臨與已經無心其他，注意力全在江茉那，對她偷偷拿走他面前的冰激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卻在她挖第二勺時伸手制止。

　　江茉眼睜睜看著被拿走的冰激淩，撇撇嘴，低聲說了句，「已經化了呀，小氣。」

　　陸臨與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竟然捏了小勺把已經化得差不多的冰淇淋全給吃了，徹底斷了江茉的念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桌上的人一邊鄙夷地看著張文紋，一邊吃著狗糧，心中大呼過癮。

　　果然有錢就是好啊，拿錢買來的感情也這麼香！

　　只有艾麗一個人陷在難以釋懷裡。

　　張文紋和她關系一向很好，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以為是這樣。這次她重新回常華，張文紋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回來那天，她們一起喝酒徹夜長談過，張文紋滿腔熱忱地訴說她的夢想，她的抱負。她當時也被感染，對從前犯下的錯痛哭流涕，懺悔不已，決定重新開始，以她為榜樣，努力搞事業。

　　那晚，她甚至已經把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卻原來，她就是最齷齪最惡心的那個。

　　而當時在她面前的自己，多像一個笑話！

　　她勉強壓制心中的怒火，還是不死心地問：「江茉，林先生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

　　江茉看她一眼，拿起手機輕點幾下，遞給她。

　　艾麗狐疑地接了手機，點開圖片，一一瀏覽。

　　所有人眼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握著手機的手都在抖，到最後臉上的羞憤和怒火交織在一起。

　　就在大家以為她要幹點什麼的時候，她只是冷笑了下，「我真是蠢啊。」

　　偏偏張文紋這當口還死鴨子嘴硬，「不是的，艾麗你別聽他們胡說，他們在造謠。他們今天是想好對策來的，你別被他們騙了！

　　艾麗，你知道的，我只想工作，只想升職！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王八蛋！你給我閉嘴！」

　　艾麗再忍不住，倏地起身，舉起滿滿一杯飲料倒了下去。

　　只聽一聲驚呼，張文紋躲避不及，被澆得滿頭滿臉，狼狽至極。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時好奇剛才手機上的到底是什麼，讓艾麗發這麼大火。

　　江茉冷眼旁觀，她之前也想這麼做來著，可距離張文紋有些遠，這麼澆下去很可能要傷及無辜，遂作罷。

　　艾麗就坐在張文紋旁邊，動作精準，再好不過。

　　而且妙就妙在，張文紋邊上的小楊被波及，半邊肩膀和頭髮沒能幸免，也算解氣。

　　這一幕顯然驚動了其他桌的客人，大家紛紛朝這邊看，指指點點。

　　張文紋臉丟盡，也顧不得擦拭整理，手擋著臉拿起包一路低頭跑走。

　　小楊自覺也待不下去，面朝江茉，滿臉通紅，「對不起，是我愚蠢太相信她了！」

　　說完，拿了包也走了。

　　經過這麼戲劇性的一幕，一桌子人面面相覷，陷入安靜。

　　艾麗緩緩坐下，臉上余怒未消。

　　良久，才低聲說：「抱歉，是不是倒大家胃口了？」

　　王珠珠第一個反應過來，「沒有的事，緩一緩我還能吃瓜……呃吃大餐！」

　　其余人應和，「對對對，難得來一趟環球，今天一定要把錢吃回頭！」

　　陸臨與恍若未聞別人在說什麼，低聲問江茉：「要不要吃點水果？我去拿。」

　　「我和你一起去。」

　　江茉朝眾人笑笑，和陸臨與一起去取餐區。

　　大家看著一對璧人離開。

　　王珠珠開口，「我就說不可能吧，江茉是個超級顏控，怎麼可能看得上楊胖子！人家林先生一表人才，看著多養眼！」

　　「這個林先生一看就是很有錢的那種，竟然是個吃軟飯的，真是沒想到。」

　　王珠珠點頭，深有同感，「是看不出來，要麼說江茉眼光好呢，這種級別的男人帶出去太有面了！」

　　「我還是不太相信，江茉真中彩票了？怎麼看這林先生都不像吃軟飯的，剛才說那話也就隨口開個玩笑吧？」

　　沈默著的艾麗突然低聲說：「她中彩票是真的。」

　　那人驚呼：「不會吧？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王珠珠卻是深信不疑，「那麼多人買彩票，總有人中獎的吧，這種新聞也不是沒看過！剛好人家江茉運氣好唄！」

　　艾麗點頭，「原來我也不信，現在信了。那個林先生，確實是她養的小白臉。」

　　一陣吸氣聲後，空氣靜默了有足足十秒。

　　有人驚問：「你怎麼知道？」

　　艾麗輕嘆，「我見過，這個帥哥以前是跟著陸臨靈的。」

　　幾分鐘前，她終於想起這個似曾相識的男人是誰。那次江茉去機場接她，汽車中途拋錨，正是這個男人幫忙換了輪胎。她親眼看見他上了陸臨靈的跑車。

　　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接著有人輕輕「嘖」了一聲，任誰都聽出其中濃濃的羨慕之意。

　　這種又羨又妒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直到兩位主角回來。

　　眾人再看江茉，眼神都升級了。

　　崇拜、羨慕、嫉妒、佩服……總之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江茉自然知道大家為什麼這麼看她，轉臉瞪一眼林與。

　　想說：戲演過頭了。

　　陸臨與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逝，低聲問：「怎麼了寶貝，還要什麼？」

　　江茉一下子沒接住他的戲，臉光明正大的紅了。

　　有人摸著手臂「噫」了一聲。

　　王珠珠在一旁假意摔筷子，「吃飽了吃飽了！」

　　眾人笑。

　　「臨與？」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路過，停住腳。

　　艾麗率先反應過來，意外地叫：「楊總。」

　　楊禹點頭，朝陸臨與誇張地挑了挑眉，指指一桌人，「這——什麼情況？」

　　陸臨與神色自若，「陪江茉過來。」

　　其實，楊禹剛才已經在不遠處瞧過一陣，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他認識陸臨與十幾年，什麼時候見過他和女人坐得這麼近，還一臉寵溺地叫人「寶貝」。

　　這在以前是腦補都補不出來的事，剛才竟然就這麼發生在他眼前。要是說給那幫子兄弟聽，大家準覺得他神經錯亂，白日見鬼，造陸臨與的謠。

　　他視線在江茉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心中嘖嘖稱奇。先是方亦承，再是陸臨與，這個江茉是有點東西的。

　　江茉無視楊禹臉上的八卦，主動打招呼，「楊總，好久不見。」

　　楊禹笑得意味深長，「確實有些時日沒見了。」

　　這都快變天了！

　　想想上次是在常華地下車庫，也沒多少日子，當時陸臨與坐在車裡冷眼旁觀她和楊光立發生爭執，他當時還笑著打趣。

　　現在回想，恐怕那時陸臨與就已起了心思。

　　王珠珠眼珠子轉了轉，好奇地問：「原來楊總和林先生認識啊？」

　　「是啊，老朋友了。」

　　楊禹笑著說。

　　眾人心中訝異。

　　艾麗主動邀請，「楊總，不如一起吧。」

　　楊禹對這個提議倒還真挺感興趣，剛想應承，就見陸臨與涼涼瞥來一眼，只好說：「不了，我還約了人。」

　　陸臨與語氣如常：「回見。」

　　楊禹知道這是趕他走呢，十分知趣，和大家道了再見之後離開。

　　這劇情真是用跌宕起伏來形容也不為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一個驚人的猜測。

　　看剛才楊禹的態度，這位林先生哪裡還是什麼吃軟飯的，十有八九也是同個圈層的富家公子哥。

　　就連之前言之鑿鑿的艾麗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

　　江茉卻沒放在心上，她是見過林與和楊禹這些人在一起時的樣子，當初那場富二代的飯局中，他說睡覺就睡覺，可是沒給任何人面子。

　　她此時想的是另外一層，心中頗有些得意。今天林與能這麼配合做戲，已經足以說明她魅力過人，以及調教有方。

　　不過呢，該誇的還是得誇，越誇孩子越乖。她小時候在村子裡野慣了，屁股後頭跟著一幫子小男生小女生，誰要是得到她一句誇獎能炫耀好幾天。

　　*

　　離開環球去往停車場的路上，江茉第一時間表揚：「林與，你今天表現很不錯。」

　　陸臨與臉微側，「姐姐滿意就好。」

　　也不知道是今天對他有濾鏡，還是他入戲太深的緣故，江茉覺得再聽這句話都順耳不少。

　　她笑瞇瞇地再誇他一句，「乖！」

　　陸臨與眼皮輕跳了下。

　　江茉想起來問：「張文紋的事情你怎麼知道？」

　　「找過陸臨靈。」

　　江茉心中訝異，卻也覺得意料之中。

　　這種事，他只能找陸臨靈打聽了。

　　就連她手機上那些照片，也是找了陸臨靈幫忙，楊光立的老婆麗姐十分樂意和她分享那些照片。

　　讓她驚訝的是，林與明明前兩天才說過介意，竟然為了她私下去找陸臨靈。

　　感動之余，她心生懷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不是愛，又是什麼呢？

　　她眉頭輕蹙，「林與，你不會……」

　　陸臨與瞥見她警惕的模樣，輕嗤，「想什麼呢？」

　　「嗯？」

　　「為姐姐排憂解難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這自覺性，多麼敬業，多麼優秀！真不愧是能做到銷冠的人！

　　江茉停住腳，有些惆悵地嘆氣，「林與，合約結束我大概會舍不得你。」

　　陸臨與似笑非笑，「歡迎續約，價格優惠。」

　　江茉「噗」地笑出聲來。

第三十五章

　　周一，工作日。

　　江茉特意提前半個小時起床，打算去面包&咖啡吃個早飯。

　　七點半洗漱，七點五十她就已經到樓下。

　　意外地，陸臨與的黑色瑤光竟停在下面。

　　江茉揚了揚眉。

　　「什麼時候來的？」

　　「一會。」

　　陸臨與表情淡淡，「辦點事，順路送你上班。」

　　一早就看見他，江茉自然高興，毫不吝嗇地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陸臨與唇角微勾，給她打開車門。

　　問：「早飯吃了？」

　　「公司樓下的面包店，事先已經點好餐啦！」

　　話剛說完，江茉瞧見副駕上放的飯盒。

　　她驚訝，「給我帶的？」

　　陸臨與「嗯」了一聲。

　　他不喜在車上吃東西，並沒有在車上放餐食的習慣。

　　今早用餐時，見著桌上幾樣點心，突然覺得她會喜歡，遂特意挑了幾樣讓阿姨打包一份。

　　江茉咧著嘴角，打開三層保溫飯盒，「哇」了一聲。

　　三層全是小巧精致的中式包點，每樣挑了四個，皮薄餡嫩，看起來十分誘人。

　　另有單獨的一個保鮮盒，裡面是已經洗凈切好的水果，上面細心地放了小叉子。

　　江茉立馬有了食欲，問：「買的嗎？」

　　陸臨與神情微頓，「嗯」了一聲。

　　一個每月為房貸奔波打工的人，口中大概不應該出現保姆、阿姨之類的詞。

　　江茉心想，自己問的多余，他一個單身獨居男士，總不可能自己做出這麼精致的包點。

　　遲疑了下，她不確定地問：「你是一個人住吧？」

　　陸臨與：「嗯。」

　　這次，他很果斷地排除了樓下傭人房居住的阿姨和司機。

　　江茉拈起一只蒸餃，放進嘴裡。

　　一整顆蝦仁，鮮嫩多汁。

　　她忍不住發出「啊嗚」的聲音。

　　「太好吃了！是哪家餐廳，有沒有外賣？下次我自己點。」

　　陸臨與沈吟，「一家私房，應該沒有外賣。」

　　江茉面露失望，又拿了一只翡翠燒麥嘗嘗，同樣好吃得不行。這種面點她在外面餐廳也吃過幾次，即使是那種有名的大店，也基本都是提前做好冷凍存儲的半成品，而且吃完大多覺得油膩，實在差點意思。

　　林與帶的這個真是絕了，餡料飽滿，真材實料，好吃之余又覺清爽。就是面皮也地道得很，入口就知道是手工現做的那種。

　　江茉開始沈浸式狂炫。

　　陸臨與笑看她一眼，傾身過去。

　　江茉一邊咀嚼，一邊楞楞地看著他突然靠近。

　　下一秒，她把飯盒往懷裡摟，一副護食的模樣。

　　陸臨與哭笑不得，本意是要給她系安全帶，現在卻想逗逗她。

　　他問：「好吃麼？」

　　江茉看著他狹長的眼尾，點頭。

　　「給我嘗一口。」

　　陸臨與瞥一眼飯盒，「蝦餃。」

　　江茉看著飯盒裡僅剩一顆的蝦餃，有些舍不得。

　　「嘗……嘗別的不行麼？翡翠燒麥也好吃的。」

　　陸臨與眼皮輕擡，「就要蝦餃。」

　　電光火石間，江茉拎起那顆獨苗苗就往嘴裡塞，瘋狂咀嚼。

　　陸臨與氣笑，「就這樣小氣？」

　　江茉搖頭晃腦，得意地看他。

　　陸臨與忽然就覺一陣眼熱，被她晃得心浮氣躁，低下頭，朝她嘴角親了下去。

　　江茉身體一僵，喉嚨裡半顆蝦餃「咕咚」一聲滑了下去。

　　陸臨與似也聽到，抵著她的唇，喉嚨裡溢出一聲低笑。

　　江茉頓覺丟臉，張開嘴報覆性地輕咬他下唇。

　　他眸色暗了暗，伸手掌住她的後腦勺，把她的唇整個含了去，肆意親吮。

　　江茉手裡還抱著飯盒，無處使力，只能任他唇舌一番撒野，漸漸意亂，憋紅了臉。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鬆口，啞著聲音說：

　　「傻瓜，呼吸。」

　　江茉嬌聲輕喘，這才清醒過來。

　　她埋著頭，從長長的睫毛下覷見他滑動的喉結，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剛才他……好兇猛。

　　陸臨與揉了下她的腦袋，悄悄坐直身體，平息自己的反應。

　　忍不住回頭睨一眼她瀲灩的唇，又迅速轉開眼，輕聲說：「有喝的。」

　　「嗯？」

　　江茉楞楞看向旁邊，才發現座椅旁還有一只白色保溫杯。

　　她輕咳一聲，舔舔唇，「杯……杯裡是什麼？」

　　陸臨與發動汽車，沒再看她，「打開看看。」

　　江茉擰開杯蓋，一股濃濃的香氣撲鼻而來。

　　朝裡看，是稍微深一點的乳色液體。

　　她輕嗅了嗅，有紅棗的甜味，有清淡的姜汁味，還有奶味。

　　她眼睛一亮，「紅糖姜汁牛乳！」

　　陸臨與遲疑，回想早上阿姨好像是這麼叫。

　　他「嗯」了一聲。

　　江茉嘗了一口，還是溫熱的，暖胃又好喝。

　　「外面買的嗎？」

　　她遲疑地看了看手中的白色保溫杯，這杯子一看就挺值錢。

　　陸臨與神色如常，「店家連杯一起賣。」

　　江茉驚訝，「那家私房嗎？」

　　「嗯。」

　　江茉心想，那應該是家挺高端的私房，難怪做出來的東西這麼好吃。

　　路上，江茉吃飽喝足，打電話給方亦承問車的事。

　　「小事一樁，咱們也算朋友不是？」

　　方亦承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雖然有過交情，但朋友好像還真算不上。

　　江茉只當是場面話，笑問：「車多少錢？我這兩天去你們店裡。」

　　方亦承回：「一百二十來萬，正好過來把車牌上了。」

　　江茉以前做白日夢時還真搜過，瑪莎拉蒂入門級的敞篷車得一百四十萬左右。方亦承給的這價格差的實在有點多。

　　林與能有這麼大面子？

　　江茉疑惑，「這麼便宜？」

　　方亦承笑了聲。

　　江茉覺得這笑耐人尋味，心底狐疑。

　　陸臨與瞥一眼她，不以為意地說：「他是生意人，總不會做虧本買賣。」

　　那倒是，江茉暗笑自己愚蠢。

　　方亦承沒想到陸臨與就在邊上，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心裡又覺好笑。

　　陸公子向來有點石成金的能力，恐怕這回是頭一次做虧本買賣。

　　昨晚打電話讓他找輛一百來萬的瑪莎敞篷車，還得是紅色新車。這可把他難住了，一百來萬的有是有，但那是多少年前的老款，早就停售，哪來的新車！

　　這輛最新款的瑪莎敞篷三百來萬，自然有人買單。

　　*

　　江茉在銘克路口下車，抱著保溫杯步行進銘克廣場，直奔咖啡&面包。

　　她壓根沒注意在她走後不久，黑色瑤光開進了銘克大樓地下停車場。

　　雖然已經吃飽，但提前定好的早餐還得去拿。

　　老徐計算的時間剛剛好，三明治溫涼，咖啡溫熱，另外還免費贈送兩個一看就很好吃的迷你可頌。

　　江茉道謝之後拿了東西上樓，距離九點打卡時間還有七八分鐘。

　　辦公室來了一多半的人，喝茶聊著天。

　　「沒事，就是個剛出學校的大學生，作為前輩想換個座位有什麼不行……」

　　楊麗珊話說到一半，見到剛進門的窈窕身影時神色變了變。

　　江茉目光朝那個方向輕掠，注意到一個漂亮的陌生面孔，正是和楊麗珊交談的那位。

　　她穿著簡約優雅的白色套裝，一看就很大牌。妝容精致，看起來幹練又時尚，年齡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樣子。

　　此時，她手裡拿著杯咖啡，就站在楊麗珊不遠處，一雙美目卻在打量著她。

　　見她看過來，轉回臉同楊麗珊說：「是她？長得還不錯。」

　　聲音驕矜冷淡。

　　「也就仗著長得漂亮唄！」

　　「這話怎麼說？」

　　「雪霏，你前些天沒在，反正我也是真沒想到，有天能被個新人欺負。」

　　……

　　江茉彎了彎唇角，捧著面包咖啡往自己座位走。

　　有同事急匆匆進門，踩著打卡點來的。

　　是那個有些文靜害羞的女孩。

　　江茉和她打招呼，「早啊，周蕊蕊！」

　　周蕊蕊臉一紅，「早……江茉。」

　　她小聲抱怨道：「地鐵今天人超多，差點遲到。」

　　江茉笑，「還有三分鐘呢。」

　　她指指手上的東西，「早餐買多了，分你一些。」

　　周蕊蕊確實還沒來得及買早餐，有些不好意思，「沒事，不用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用客氣，吃不了反而浪費。」

　　說完，江茉直接把咖啡和三明治擱她桌子上，笑笑離開。

　　停在自己桌前，她神情頓住。

　　桌子還是那張桌子，但桌上的東西不對。安姐送她的茉莉和另一盆多肉不見了，她的粉色咖啡杯也不見蹤影。

　　而桌上多了些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一台打開的白色筆記本電腦、一個白色U型枕、一只白色杯蓋、紙和筆，還有一只LV包包。而黑色辦公椅子上也憑空出現一個印著波浪紋的白色靠背。

　　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江茉？」

　　江茉眼睛微瞇，轉身。

　　是之前穿白色套裝那位，長得挺漂亮，只是神情倨傲，看起來不太好接近。

　　「我是盧雪霏，品牌策劃。」

　　江茉點頭，不卑不亢，「我是文員江茉。」

　　盧雪霏看著江茉。

　　公司提供的套裝並不是根據個人量身剪裁，穿在她身上卻哪哪都合適，前凸後翹，顯得版型巨好。

　　這麼近距離看，她眉眼彎彎，皮膚雪白細嫩，竟看不出一個毛孔，甚至看不出有擦任何粉底的痕跡。

　　是挺漂亮，但也就是個新來的文員而已。

　　她壓下心中波瀾，放下手裡的白色咖啡杯，很自然地擱在江茉桌上。

　　江茉瞥一眼不遠處的白色杯蓋，和她這杯大概是一套。

　　她抿抿唇，把林與帶的紅糖姜汁牛乳茶放在桌上。

　　盧雪霏微笑，「是這樣，我已經通知綜管部的同事過來換電腦，你可以先去那邊坐。」

　　她指了北邊一個位置。

　　順著盧雪霏漂亮的指甲望過去，江茉赫然發現自己失蹤的物品就在那張桌上。

　　客觀地說，那個位置還不錯，也是靠著窗，但視野和窗外風景肯定不如現在這個。

　　江茉上周就注意到那張桌子一直沒人，原來主人就是這個盧雪霏。

　　盧雪霏擡手看了眼腕表，嘴角微彎，眼神催促。

　　江茉當做沒看見，一彎腰坐上椅子，順手打開自己電腦，疑惑，「換電腦？我電腦壞了嗎？上周用還好好的啊！」

　　盧雪霏看著被江茉壓在身後的白色抱枕，臉色沈了沈。

　　等待電腦開啟的間隙，江茉擰開杯蓋，喝了一口茶。

　　又從紙袋裡拿出一只烤得金黃的小可頌。

　　她客氣地問：「盧主管，早飯吃了沒，分你一個？」

　　盧雪霏注視著她，像是要仔細分辨她臉上的表情。

　　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不用。」

　　「哦。」

　　江茉彎彎唇角，自顧自吃起來。

　　盧雪霏瞪著江茉，難以置信她真的只顧自己吃吃喝喝，毫不在意站在旁邊的自己。

　　不是，她讓她搬走她聽不懂？

　　江茉一邊吃著，一邊滑動著鼠標。

　　「唔，電腦沒壞，不用換了。」

　　她很肯定地說。

　　盧雪霏感覺自己腦門上的青筋在跳，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她幹脆直接挑明，「江茉，我東西已經搬過來了，你去那邊坐。」

　　江茉擡頭，盧雪霏的臉已經冷得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瞪著她的眼睛裡滿是不耐。

　　江茉眉頭微擰，想了好一會恍然，「我沒理解錯的話，盧主管是要和我換座位？」

　　盧雪霏神色緩了緩，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沒錯，我已經幫你把東西搬過去了，就剩電腦沒移。」

　　怎麼？難道我還得謝謝你？

　　江茉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副為難的表情，「可是，盧主管，我為什麼要和你換位置？」

　　盧雪霏面色僵住，完全沒想到這個新來的這麼沒眼力見。

　　新人她見得多了，大多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但她身上卻沒有一點拘謹，甚至神情十分放鬆。

　　看來，是自己小看她了。

　　她冷聲道：「這個位置我之前和安姐說好了，等她離職我就搬過來，只不過前些天我在出差。」

　　「安姐並沒有和我提這事，現在這裡已經交接給我。」

　　江茉表情淡然，帶著微笑，卻沒有半點要退讓的意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別說現在她不缺錢了，就是以前在常華打工，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包子。

　　更何況這位置她很喜歡，更沒有理由拱手讓人。

　　已經上班時間，辦公室的人都安靜下來，大家若有似無地往這邊張望。

　　盧雪霏不知道，經過上周和楊麗珊那事，江茉已經小有名氣，如今很受關注。

　　一個名為「卑微打工人」的小群裡：

　　自由的鳥：[來晚了，小茉莉那什麼情況？]

　　瓜娃子：[聽不見說什麼，但感覺氣氛很微妙]

　　花蕊的蕊：[@自由的鳥別小茉莉小茉莉的，叫女神]

　　自由的鳥：【@花蕊的蕊 行，你離你女神近，她們說什麼了】

　　花蕊的蕊：【雪公主遭遇人生滑鐵盧！】

　　瓜娃子：【怎麼滑的？？？】

　　花蕊的蕊：【雪公主想要換位置，我女神不換】

　　瓜娃子：【……】

　　自由的鳥：【要我我也不換，太欺負人了】

　　瓜娃子：【人家是董事女兒，我慫……我換】

　　自由的鳥：【也是，估計茉莉女神不知道】

　　花蕊的蕊：【信不信我女神就是知道了也不換？】

　　花蕊的蕊：[跟你們說，我今天還吃了女神送我的早餐，好吃嗚嗚X﹏X]

　　……

　　江茉若無其事地喝著紅糖姜乳茶，不忘提醒，「盧主管，你的咖啡涼了。」

　　盧雪霏深深看她一眼，拿了自己東西離開。

　　*

　　上午不忙，只是按部就班的一些事。

　　江茉幹會活，賞會花，勞逸結合，心情舒暢。

　　臨近中午，銘克所有員工收到一封郵件，有關公司人事變動，管理層各種大換血。

　　名單上密密麻麻列著很多頭銜和人名，江茉快速掃了一眼，並沒放在心上。她只是躺平的一顆小螺絲釘，守好自己這張辦公桌即可。

　　中午，周蕊蕊期期艾艾地等在座位旁，頻頻回頭朝江茉這邊看。

　　江茉覺得有趣，關了電腦主動路過她桌邊，叫她，「周蕊蕊，一起吃飯？」

　　周蕊蕊果然眼睛一亮，臉紅紅地說：「好啊。」

　　員工餐廳的夥食還是很豐盛的，全國主要菜系都有，而且采用自助的形式，想吃什麼自己取。

　　江茉取好餐，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循聲望去，是當初同她一起入職的唐小田，正猛地朝她招手。

　　江茉心中不喜，本想當做沒看見，卻聽旁邊周蕊蕊驚訝一聲。

　　「咦！」

　　江茉轉臉，發現她正朝著唐小田那桌其中某位看。

　　「怎麼了？」

　　「高中時的學長，竟然也在銘克。」周蕊蕊臉上微微赧然。

　　江茉莞爾，拉了她一起過去。

　　唐小田站起身，熱情地招呼江茉坐在自己位置上，自己改坐到對面。

　　江茉瞧一眼那頭，周蕊蕊已經鼓起勇氣和學長聊上天。

　　唐小田看著江茉，笑呵呵地稱讚，「你穿制服真好看。」

　　江茉禮尚往來，「你也是。」

　　唐小田抿抿嘴笑，「還沒給你介紹，這是我師父，銷售二部的趙京明。師父，這是品牌中心的文員，江茉。」

　　江茉早注意到旁邊男士時不時瞧過來的眼神。

　　她微轉了臉，禮貌微笑，「你好。」

　　趙京明點頭，饒有興致地問：「江小姐也是學校剛畢業？」

　　「工作過兩年。」

　　趙京明微訝，「還真沒看出來。」

　　唐小田笑，「師父，你這是誇人家還是損人家呢？」

　　趙京明連忙歉意地笑，「別誤會，江小姐。我的意思是，工作過兩年的人眼神中多少都會有些疲憊感，江小姐目光清澈，笑容也十分……鮮活。」

　　趙京明皺著眉頭，好不容易想出來一個詞。

　　趙京明這話倒是說的不假。

　　唐小田近距離觀察江茉的臉，彎彎的眉沒有絲毫描過的痕跡，有種天然的好看。皮膚巨好，白裡透著粉嫩，眼下是好看的臥蠶，一點黑眼圈的影子都沒有。

　　反觀自己比她還小兩歲，狀態卻沒她年輕，昨晚十二點睡，今早黑眼圈化了好久才勉強蓋住。

　　她心中頓時又妒又羨。

　　江茉就當趙京明是在誇自己。心想，沒有生活和工作的壓力，自然看著要年輕鮮活。

　　她微微一笑，「可能最近早睡早起，狀態自然會好一些。」

　　趙京明被驚艷到，笑呵呵地說：「最主要的還是天生麗質。」

　　江茉敷衍地彎彎嘴角，低頭吃飯。

　　唐小田這時候突然提起，「對了江茉，你不是在丁香公寓租房嗎？我師父也住那。」

　　江茉嘴角動動，沒糾正她。

　　入職那天她問過她住哪，她隨口就說了句。

　　「這麼巧！」

　　趙京明十分驚訝，隨後自以為幽默地說：「江小姐以後上班可以坐我車，不收你錢。」

　　沒等江茉拒絕，唐小田朝江茉小聲說：「我師父很厲害的，銷售二部的銷冠，丁香公寓他自己買的房子！」

　　趙京明擺擺手，「運氣而已。」

　　「師父你就別謙虛啦！一次是運氣，今年已經三次銷冠那絕對是實力！」

　　趙京明笑而不語。

　　江茉也只笑笑，繼續吃飯。

　　趙京明看著她若有所思。

　　唐小田朝江茉擠眼，小聲說：「我後面也要轉做銷售，可以拿提成。」

　　江茉微笑，「那挺好。」

　　趙京明溫聲鼓勵，「你好好幹，將來不會差。」

　　唐小田連連說是，「我一定跟著師父好好學！」

　　趙京明滿意地點頭，看向江茉，「江小姐條件這麼好，單單做一個文員可惜了。」

　　「我能力有限。」江茉淡淡說。

　　唐小田心想，那倒也是，她還挺誠實。膚白貌美前凸後翹的，看著就是個花瓶樣，要是能力強也不至於工作兩年還在做文員。

　　這時，餐廳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啊……是太子爺！」

　　有人低呼。

　　江茉轉臉，就見一群人簇擁著誰轉彎進了另一個獨立餐廳。

　　那裡有高層專用包廂。

　　趙京明也激動地站起來了，望著幾位高管消失的那處，面露惆悵。等他轉臉，就見江茉一個人淡定地吃飯，驚訝之余，眼中滿是欣賞。

　　「是新任總裁，好帥！江茉你有沒有看見？」

　　唐小田興奮地叫。

　　江茉面試那天就曾在銘克大樓前見過那位太子爺，她不甚感興趣地說：「就還行。」

　　一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帥哥而已。

　　她喜歡嫩的。

　　唐小田看著她的表情很是不以為然。

　　心想，她可真能裝，那樣頂級的帥哥她說「還行」，不過是為了在趙京明面前故作鎮定，顯示自己與眾不同。

　　趙京明使個眼色給唐小田。

　　唐小田目光微閃，笑著說：「江茉，你加我師父微信，以後你上班坐順風車多好。」

　　「師父，我推她微信給你。」

　　「不麻煩了，我過幾天要搬家。」

　　江茉說。

　　「不住丁香公寓了？」

　　趙京明臉上一陣失望。

　　江茉點頭。

　　「搬去哪？」

　　江茉自然不想透露自己住所，只淡淡說：「還沒確定。」

　　趙京明皺了皺眉，隨後笑笑，「可惜，本來想著有人同路能聊聊天。」

　　他拿起手機，「還是加個微信吧，要是需要找人搬家，我可以當免費勞力。」

　　只是加個微信，還一桌子人，江茉不好拒絕。

　　她心想，若是他有進一步舉動，她私下拒絕就是。

　　*

　　下午，離下班還有五分鐘的時候，陸臨與打來電話。

　　「晚上遊泳？」

　　「嗯，下了班就去。」

　　江茉已經在整理桌面，收拾包包。

　　「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叫車。」

　　江茉果斷拒絕，上次遊泳的社死經歷她還記憶猶新，可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

　　為免他多想，她很體貼地說：「你忙你自己的事。」

　　停頓足有五秒。

　　「不忙，有你養我。」陸臨與淡淡說。

　　江茉：……

　　這盛世終於如她所願。

　　但，從他嘴裡說出這話，突然覺得壓力有點大是怎麼回事？

　　江茉還沒想明白，就聽他又來了一句。

　　「或者，我把工作辭掉？」

　　江茉：……

　　她緊張地拿了杯子喝兩口水，壓壓驚。

　　隨後，仔細分析他剛才那兩句話。

　　沒有一點陰陽怪氣的意思，沒有任何賭氣的意思，語氣平常，聽上去還挺認真。

　　想了想，她問：「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還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心情不好？」

　　「沒有。」

　　「身體哪裡不舒服？」

　　他輕哼，「健康得很。」

　　所以，他只是單純想躺平做只金絲鳥？

　　江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而另一邊，銘克六十二層總裁辦公室裡。

　　陸臨與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背對著門在講電話。

　　肖承右坐在五米開外的沙發上，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目不轉睛，臉上表情十分驚悚。

　　就剛剛，他老闆，面無表情地說要讓人養。

　　還撇著嘴角說，要把工作辭掉！

　　江茉卻在認真考慮林與剛才的話。

　　一番思索之後，她說：「要是太累的話就請幾天假休息休息，調整一下。班還是要上的，賺多賺少無所謂，交交社保有點社交也好。」

　　陸臨與「唔」了一聲。

　　江茉以為他不認同，更加語重心長，「別意氣用事。有個班上，能交社保，將來年老色衰也有個保障是不是？」

　　陸臨與眼睛微瞇，一字一頓，「年老色衰？」

　　「是啊，青春飯哪能吃一輩子？男人一旦過了三十就要走下坡路了。」

　　江茉掏心掏肺地勸他，「你要知道，富婆都喜歡嫩的。」

　　半晌。

　　陸臨與：「你也是？」

　　「當然，我只喜歡嫩的。」

　　江茉在「只」字上很誇張地加了重音。

　　隨後，一聲拉拉鏈的聲音。

　　江茉拿起包，「下班了，不跟你說了拜拜。」

　　陸臨與看著被毫不留情掛斷的手機，臉色陰晴不定。

　　肖承右發完郵件，默默合上屏幕。

　　辦公室氣溫陡降，顯然已不適合他待下去。

　　他正要起身。

　　陸臨與突然擡眼看他，欲言又止。

　　肖承右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多少年了，他就沒在老闆臉上見過這種猶豫不決的表情。

　　他忐忑地等著，重新又開了電腦，手上好歹有點事做，不至於尷尬。

　　余光中，陸臨與緩緩站起身，手撐著桌面。

　　接著，背過身去，踱步至後面的書架。

　　就在肖承右以為無事發生時，陸臨與又重新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視線朝這邊射來，看似不經意地開口。

　　「我……看起來年輕還是成熟？」

　　身為總裁特助，肖承右經受過陸臨與各種問詢，從沒想過有一天要回答關於年輕還是成熟的問題。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張著嘴巴，「什……什麼？」

　　陸臨與皺眉，似是不滿。

　　肖承右吞了吞口水，努力回憶剛才的問題，掂量又掂量，嘗試回答：「成……熟？」

　　陸臨與臉色一沈。

　　肖承右摸摸鼻子，很自覺地說：「我想起來還有件事要處理。」

　　拿了筆記本一聲不吭離開。

　　大門闔上。

　　偌大的辦公室裡，陸臨與腦中回蕩著江茉的那句：男人三十就要走下坡路了。

　　他已經二十八。

　　——離下坡路不遠了。

第三十六章

　　江茉掛斷電話，拿了包下班。

　　「江茉，等我一起！」

　　離她不遠的周蕊蕊手忙腳亂地關電腦，收拾好東西，朝她跑來。

　　「五點零一分！今天還是我頭一次這麼早下班。」

　　周蕊蕊看一眼時間，感慨。

　　江茉驚訝，「平常很忙嗎？」

　　「倒也不是。我才入職半年呢，才轉正沒多久。老員工都不走，我也不好意思走。」

　　江茉莞爾，隨即皺眉，「銘克每天加班的人還挺多。」

　　「大廠都這樣。銘克已經是很好的了，有豐盛的晚餐和夜宵提供，也有加班費。」

　　江茉點頭，能省一頓晚餐錢，還有加班費，這要是以前，她肯定也願意留下來加班。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走進電梯。

　　電梯裡的人往後退了退，是兩位穿著套裝面容姣好的小姐姐。其中一位皮膚更白一些，五官精致，氣質溫婉，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周蕊蕊拉著江茉胳膊，小聲說：「是總裁辦的秘書。」

　　江茉已經看到她們脖子上掛的工牌，剛剛那位形象更出眾的姓姚。

　　另一位朱姓秘書盯著江茉看了好一會，湊近姚秘書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姚秘書臉上微微露出些訝異，看向江茉時，與江茉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禮貌地笑了笑。

　　江茉也微笑頷首。

　　電梯門將要闔上時重新打開。

　　是盧雪霏。

　　周蕊蕊看一眼神情自若的江茉，有些尷尬地和盧雪霏打了招呼。

　　盧雪霏懶懶應了一聲，往江茉方向瞥一眼，沒說話，倒是見到另兩位時，臉上露出些驚訝。

　　「總裁辦下班也這麼早了麼？」

　　朱秘書笑，「新任總裁不喜歡之前的加班文化。」

　　隨後又加一句，「肖特助說的。

　　盧雪霏眸光閃了閃，下巴輕擡，卻是看向姚秘書。@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原來姚秘書沒被調走？」

　　姚秘書抿唇微笑，「肖特助說遵循個人意願。」

　　「所以，是你自己要求留下來。」

　　「是。」

　　盧雪霏狐疑，「我聽說，調去分公司的現在都是主管級別，你留在這做秘書不是虧了？」

　　姚秘書溫婉一笑，「實在是分公司離我住的地方有些遠。」

　　盧雪霏嘴角輕撇，似是很不以為然。

　　江茉心想，盧雪霏好像對姚秘書有些敵意，話語間咄咄逼人，姚秘書雖然看著好脾氣，卻四兩撥千斤，一一擋了回去。

　　電梯在三十二層停下。

　　進來的趙京明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後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一個不落地和大家打招呼。

　　唐小田跟在後頭，見到江茉，有些興奮地小聲說：「我明天要跟著師父出差啦，今天早點回去收拾行李。」

　　江茉微笑，「加油。」

　　唐小田見到兩位總裁辦的秘書，眼睛一亮，又開始發揮社牛的本事。

　　她十分乖巧地問：「秘書姐姐，總裁今天是不是來了？聽他們說來餐廳了，可惜我沒看到。」

　　朱秘書點頭。

　　「哇，總裁每天都親自去副樓餐廳吃飯嗎？」

　　「不一定。」

　　「好羨慕姐姐們，每天都能近距離看到帥哥！」

　　朱秘書笑而不語。

　　姚秘書眸光卻是閃了閃。

　　實際上，即使在六十二層，她們也並沒有那麼容易見到陸先生本人。

　　她們最常見到的是肖特助。

　　趙京明看向盧雪霏。

　　「盧小姐，好些天沒見你了，又在忙著各地出差？」

　　盧雪霏「嗯」了一聲。

　　「盧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完全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卻願意在基層吃苦，踏實努力，實在令我佩服。」

　　盧雪霏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客氣道：「過獎了。」

　　趙京明笑著，臉上是一片真誠，「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江茉嘆為觀止。

　　這就是銷冠嗎？主打一個能說會道，還不讓人覺著虛偽。

　　一樓到了。

　　趙京明很紳士地站在按鍵一側，請女士先出。

　　盧雪霏第一個走出電梯。

　　隨後是姚秘書和朱秘書。

　　江茉剛擡腳。

　　「江茉，一起回家？」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的視線都似有若無地往江茉身上瞟。

　　已經走出去的盧雪霏頓住腳，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和趙京明一眼，隨後嘴角輕撇，踩著高跟鞋離開。

　　很顯然，趙京明的話讓她有了某種誤解。

　　朱秘書和姚秘書對視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姚秘書大概覺得這樣不太好，朝江茉善意地笑笑之後，兩人也跟著離開。

　　周蕊蕊面色遲疑，似有什麼話要說，最後只是朝江茉揮揮手，離開。

　　唐小田則是驚訝之余又有些了然地看著兩人，握拳對著趙京明小聲說：「師父厲害啊！」

　　說完，捂嘴笑著走了。

　　江茉看向趙京明。

　　趙京明表情倒是很坦然，帶著真誠的笑。

　　「我車停在下面。」

　　也許他是無意，認真說起來，他們住在一個小區，那句話也沒錯，只是容易有歧義。

　　江茉抿唇，「不了，我約了遊泳課。」

　　「行，下次如果要坐順風車找我，隨時歡迎。」趙京明倒也沒拖泥帶水，淡淡微笑。

　　江茉心想人家畢竟是好心，她沒法說難聽話，反正過兩天也要搬家了。

　　她禮貌笑笑離開。

　　還沒走出銘克大樓，Peter打來電話。

　　「江小姐，十分抱歉，我臨時有點事，今晚的課要暫停一次。」

　　掛斷電話，江茉後知後覺剛才Peter說話怪怪的，而且很客氣地稱呼她為「江小姐」，而不是慣常的「小茉姐姐」。

　　大概他是有什麼急事要處理，江茉倒也沒放在心上。

　　走出銘克大樓，江茉接到陸臨靈的電話。

　　「靈姐？」

　　江茉聽聲音，陸臨靈大概在邀星呢。

　　她頓時起了去邀星玩的念頭，再一想，路途有些玩，明天還要上班，想想還是算了。

　　「江茉，忙什麼呢？」陸臨靈問。

　　「本來要去上遊泳課，教練臨時有事。」

　　陸臨靈心裡好笑，Peter被她叫回邀星幹活了。

　　十分鐘前，陸臨與打電話給她。

　　上來一句就是：「你那是不是有個叫Peter的？」

　　她說是有個，在外頭兼職教遊泳呢。

　　她那個人中之龍的弟弟說：「我出三倍價格，你給他另找個活。」

　　於是她打電話給Peter，Peter很樂意，立馬說回邀星。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靈笑，「遊泳啊，怎麼不讓臨與教你，他小學的時候參加過省隊比賽，拿過冠軍。」

　　江茉驚訝，本以為他只是會遊泳，沒想到這麼會。

　　她好奇，「那後來怎麼沒練了？」

　　「他就是練著玩的，誰知道一不小心就拿了冠軍。當時不少人求著讓他走專業，人家說對做運動員不感興趣。」

　　江茉沒想到林與還有這段經歷。

　　而陸臨靈對他了解這麼多，剛剛說起他時也是十分親昵的口吻，可見當初對他有多迷戀。

　　只是林與不是話多的人，她可從沒聽他主動說起自己私事，卻原來和別人說了？

　　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壓下心底的不快，若無其事問：「姐，是林與跟你說的？」

　　「是啊，不然還能聽誰說。」

　　陸臨靈心中暗笑，陸少爺獨得很，哪會同人講這些。這些都是聽大伯母講的。

　　*

　　六點的銘克廣場，已經很熱鬧了。

　　有下班的，有逛街的，也有來觀光遊玩的。這裡毗鄰南陵湖和南陵塔，向來不缺少人氣。

　　廣場中央的噴泉隨著音樂，時而舒緩，時而澎湃地跳動著，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觀看。

　　不遠處有一輛流動花車，上面擺滿了各色鮮花，紅的、黃的、紫的、白的，芳香四溢。就連打工人著急趕地鐵的匆忙腳步在路過時，也不由自主緩了下來。

　　江茉坐在花壇邊的長椅上，一邊看著路人，一邊吃著剛買的關東煮。

　　遊泳計劃泡湯，她計劃一會去老徐那打發時間。

　　正想著，林與打來電話。

　　她心中奇怪，他今天怎麼這麼活躍？半個小時前，不是剛打過電話？

　　她按下接聽。

　　陸臨與：「剛才和誰講電話？」

　　江茉語氣淡淡，「陸臨靈。」

　　「準備去遊泳？」

　　「取消了。」

　　「我來接你，一起吃飯？」

　　「不了。我一會去面包店學手藝。」

　　短暫的沈默。

　　陸臨與：「嗯，知道了。」

　　江茉其實剛才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可覆水難收。

　　似是為了挽回什麼，她輕哼一聲，「你呢？下班了？」

　　陸臨與站在玻璃幕墻前，居高臨下望著廣場噴泉邊坐著的人。

　　已經拿在手中的車鑰匙慢慢放下，神色淡定地說：「正好有個單子，加會班。」

　　「那你忙。」

　　江茉掛斷電話。

　　陸臨與微微皺眉，望著長椅上小小的人。太遠了，看不見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她有些不高興。

　　因為，這兩分鐘裡，她一反常態地話很少，語氣冷淡，沒有笑過，也不曾厚顏無恥地「調戲」他。

　　略一思索，他撥出一個電話。

　　「剛才同她說什麼了？」

　　陸臨靈正和人打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奇道：「沒說什麼啊，我可半點沒提Peter的事。」

　　「她，好像有點不高興。」

　　遲疑片刻，陸臨與說。

　　陸臨靈一楞，夾著煙的手一抖。

　　從前還真無法想象這種話會從陸少爺口中說出，她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唏噓。

　　這是初戀呢！

　　她指了指，示意旁邊男孩替自己，起身走到窗邊。

　　「小姑娘是這樣的，說點好話哄哄就是了。」

　　她笑呵呵地說：「你……」

　　「掛了。」

　　陸臨靈剛醞釀好一肚子長篇大論，準備以過來人的經驗來指導他怎麼談戀愛，這才說了一個字，人家就把電話掛了。

　　她氣笑，感情他打電話給自己，就是來質問一句？

　　她提醒自己，不要和戀愛腦的男人計較。

　　*

　　這個時間，大概是面包&咖啡一天中最忙的時候。有媽媽牽著孩子，有附近的學生，還有下班的打工人。

　　大家排隊拿著托盤，在不甚寬敞的貨架前選擇自己想要吃的，收銀台前面也在排著長龍等待付款。

　　老徐招呼江茉一聲，就忙著在料理台做咖啡。

　　江茉不以為意，輕車熟路地放下包，洗了手，在收銀小姐姐旁邊幫忙把客人選的面包放進袋中。

　　老徐笑看她一眼，扔給她一條圍裙。

　　「別把衣服弄臟了，我還得出洗衣費。」

　　江茉嘆口氣，「你們老闆真摳門。」

　　旁邊兩個小姐姐哈哈笑起來。

　　江茉早注意到，老徐是個溫和的老闆，員工在他面前並不會顯得拘謹。

　　一天中的客流高峰期，店裡有些嘈雜。

　　江茉還是一下子就聽到一個高於常人的分貝，很是熟悉。

　　她朝某個方向望去，楊麗珊坐在靠窗的桌前，正和人打電話。

　　「親愛的，你到家了？」

　　「已經在吃晚飯了啊？一個人嗎？嗯……我不是要你等我一起的意思。」

　　「我剛下班呢，來買點面包明天早上當早飯。要不要給你帶杯咖啡？就是上次給你買的那家，你誇他家面包好吃的。我知道，一會多買點。」

　　「好，你的口味我能不知道，冰美式嘛！我大概一小時以後到家，等我哦！嗯愛你拜拜！」

　　江茉被迫聽了一耳朵，心想，別看楊麗珊在外面強勢，在男朋友面前還挺卑微。聽剛才講電話那語氣，和她在公司簡直就是兩個人。

　　除了外帶單還有不少外賣單，店裡的生意一如既往得好，小姐姐們動作都已練就得十分麻利。

　　老徐的動作就更具藝術感了，他正有條不紊地給堂食客人做咖啡拉花。

　　江茉瞧一眼那頗覆雜的圖案，竟是一只可愛的海馬。

　　老徐端詳半天，語氣很是得意，「怎麼樣？」

　　江茉笑，「不忍心喝掉。」

　　「要不要學？」

　　「好啊。」

　　「晚點。」

　　江茉開心地比了個「ok」的手勢。

　　旁邊小姐姐在叫：「A162，冰美式好了！」

　　江茉端了那杯海馬咖啡給客人送過去。

　　和往前台走的楊麗珊結結實實打了個照面。

　　楊麗珊瞪大了眼，盯著她看了足有五秒。

　　「江茉？」

　　鑒於自己身上穿著的圍裙，江茉還是和她點頭笑了笑。

　　*

　　從面包店出來，已經快十點。

　　其實八點過後就已不忙。老徐教她做拉花，她第一次就能拉出歪歪扭扭的茉莉花，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學習，現在已經像模像樣。老徐很會鼓勵人，說她假以時日絕對能超過他。

　　所以，今天是收貨頗豐的。肚子裡也是，她斷斷續續喝了三杯咖啡，手裡還拿著第四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咖啡，含著淚也要喝完。

　　商場臨近打烊，廣場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

　　江茉擡頭看向對面，銘克大樓還有幾個樓層亮著燈。

　　她不禁有些感慨，曾經，她也是加班大軍中的一員。

　　她一邊走著，一邊點開打車軟件。

　　早上林與送她，她沒有開車。

　　走至中央噴泉處，她心中突生異樣。

　　轉臉，就見花壇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白襯衫，黑西褲，椅背上隨意搭著一件黑西裝。

　　而他坐的椅子，正是她下午吃關東煮時坐過的那張。

　　他大概早已看見她，直至此時才緩緩站起身。

　　看著面前頎長挺拔的身影，江茉驚奇，「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陸臨與手背在後頭，低聲說：「來了一會。」

　　江茉：「來接我？」

　　「嗯。」

　　江茉彎起嘴角，「你手裡拿了什麼？」

　　陸臨與面色竟閃過一絲不自在，緩緩從背後拿出一束花來。

　　江茉笑起來，主動伸手接了，抱在懷裡深深吸了一口，「好香！」

　　陸臨與已坐在這兩個小時，見到她上揚的嘴角，緊張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放鬆下來。

　　她，好像不生氣了。

　　江茉晃晃手中的「戰利品」。

　　老徐事先給她留了幾款她平時常點的面包，剛才走時塞給她，說是今晚打工的「酬勞」。她哭笑不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不僅白吃白喝，還免費學手藝。

　　「要不要吃面包？新鮮出爐的火腿芝士包。還有咖啡。」

　　她看著他笑。

　　已經十點，陸臨與平時絕不會在這個點進食。

　　他卻立即說：「正好餓了。」

　　江茉坐到他邊上，把面包從包裝袋中拿出來，和咖啡一起遞給他。

　　陸臨與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江茉靠著椅子，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嘆口氣。

　　她仰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

　　陸臨與轉臉看她。

　　「幹嘛？」

　　江茉挑了挑眉。

　　「下午為什麼生氣？」

　　「啊？」

　　江茉一楞，反應過來。

　　她當時好像是有點不高興。但現在回想，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生氣，只是情緒有些不穩定。

　　她算算日子，大概是好朋友要來了。

　　她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難怪呢。

　　於是，她輕快地說：「沒有啊。」

　　陸臨與眸光微閃。

　　江茉已經指著不遠處，「你看。」

　　幾米開外的地方，流動花車的老闆娘緩緩推著車。

　　邊上的小女兒拽著她胳膊不讓走。

　　一邊抽噎一邊嚷嚷，「媽媽，那個叔叔好帥，我要和那個叔叔結婚！我就要！嗚嗚嗚……」

　　媽媽耐著性子說：「人家叔叔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什麼？」

　　「就是將來要和叔叔結婚的人啊！」

　　「我也要做叔叔的女朋友，將來和叔叔結婚……」

　　……

　　聲音愈來愈遠，直至聽不見。

　　江茉「噗嗤」一聲笑出來。

　　小小年紀就這麼顏控，有眼光。

　　她突然好奇，「林與，將來你會結婚嗎？」

　　陸臨與盯著她，並沒猶豫，「會。」

　　江茉稍稍有些驚訝，但也不覺得意外。

　　沈默片刻，陸臨與問：「你呢？」

　　江茉考慮過這個問題，從前計劃結婚，是想找個隊友一起合作買房，現在她有房有車，已沒有結婚的必要。

　　她搖頭，「我不結，但可能會生個孩子。」@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畢竟家裡還是有些礦的。

　　陸臨與深深看她一眼，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江茉眼波微轉，突然起了一個念頭。

　　笑著說：「不如，你幫我生個孩子？」

　　陸臨與居高臨下注視她，突然發出一聲極輕的笑聲，「江茉，你當我是什麼？」

　　「種……種男。」

　　「你認真的？」

　　「你考慮一下，不用那麼快回答我。」

　　陸臨與不再看她，往停車場方向走。

　　江茉起身跟著，「真的不考慮一下？」

　　陸臨與回頭，似笑非笑，「那是另外的價錢。」

　　「多少？」江茉竟認真問。

　　「你付不起。」陸臨與大步往前走。

　　「打個折嘛！」

　　江茉追著他的腳步，越想越心動。

　　再沒比他更好的基因了，能做銷冠說明腦子靈光，拿過遊泳冠軍說明運動天賦極高，最重要的是還有頂級顏值。

　　到時試管做個雙胞胎或者龍鳳胎，簡直完美！

第三十七章

　　翌日。

　　「早啊，江茉。」

　　周蕊蕊和江茉打招呼，面帶驚艷。

　　江茉俏皮地笑笑，大方地轉了個身，「新買的，好看嗎？」

　　周蕊蕊很肯定地豎起大拇指，「絕絕子！」

　　江茉反省過了，本來想著初來乍到盡量低調樸素點，能夠更快和大家親近。

　　現實卻是，沒必要。還容易被些沒邊界感的人盯上。

　　因此，她今天一改之前的低調樸素，整個換了風格。香奶奶的淡紫外套加及膝裙，搭配一雙三厘米高的米白色低跟皮鞋，手上拎的是同品牌包包。柔順的長發夾在耳後，白皙的耳垂上點綴著潤澤小巧的珍珠耳釘，妝容清淡，優雅大方。

　　她走到自己位置，一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有同事毫不吝嗇地誇讚，「好漂亮啊，江茉！」

　　「可喜可賀，我們部門顏值又升了一個level，可以直接媲美總裁辦了！」

　　「江茉，以後公司年會我們部門就靠你了！直接往台上一站，秒殺其他部門。」

　　江茉笑，「那可不行，部門比拼的是團隊，我要是一個人上去，總監立馬得炒了我。」

　　大家忍俊不禁，都笑起來。

　　因為孫總監很看重團隊精神，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要的是什麼？是擰成一股繩！」

　　離上班還有一會。

　　桌上的水培茉莉有些蔫了，江茉拿了小剪刀，打算剪幾枝新的。

　　在門口和剛進門的盧雪霏打了個照面，江茉嘴角彎彎，離開。

　　盧雪霏回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眼中若有所思。

　　等人走後，楊麗珊輕嗤一聲，「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能買個A貨充大牌。」

　　同事小木疑惑，「假嗎？我覺得好高級好優雅，超好看，剛才還以為是進了哪個大明星呢！」

　　楊麗珊不以為然，「什麼大明星啊，充其量也就是個網紅臉。」

　　「珊姐過分了啊！江茉那張臉和網紅有壁好嗎？就是站在明星堆裡也不輸！」

　　「就是，珊姐，咱得實事求是哈！」

　　楊麗珊大概也覺得自己剛才那話槽點太多，顯得自己多刻薄一樣。

　　她裝模作樣地嘆氣，「我不是要故意針對她，她一個新來的我犯不著。我就是有點看不懂現在的小妹妹，心直口快地忍不住要說。」

　　小木調侃她，「你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現在的小妹妹怎麼啦？」

　　「初來乍到不想著好好工作，不知道尊重前輩，心思全花在歪門邪道上。」

　　「什麼意思啊？」

　　「打腫臉充胖子唄！買只假包背背也就算了，連衣服也敢往身上整。」

　　小木皺眉，「我反正看不出來假。」

　　「要麼叫高仿呢，以假亂真。這種高仿的也得幾千塊，她一個月工資呢！」

　　「別這麼說，人家可能家裡有錢。」

　　「拉倒吧，昨天下班我去樓下面包店買吃的，猜我看見誰了？」

　　楊麗珊語氣故意停頓下來。

　　「誰呀，你別賣關子了。」

　　「江茉！在那做兼職！」

　　周圍人本就一心二用在聽兩人說話，這時都面露驚訝。

　　有同事問：「不會吧，你沒認錯人？」

　　楊麗珊撇嘴笑，「不可能，她穿著圍裙，就站我面前，我還叫她名字了。」

　　「斯，這也太辛苦了，打兩份工。」

　　「所以我說，她能買得起真貨？」

　　小木還是不怎麼信，轉臉，「雪霏，你認得這些，江茉身上穿的是不是真貨？」

　　盧雪霏正抱著抱枕玩手機，貌似並沒關注剛才的談話，擡頭看了眼，輕笑，「剛才麗珊不是說了麼！」

　　盧雪霏是盧董事的女兒，這在品牌中心已經不是個秘密。她本人也沒打算隱瞞，平常衣服包包都是大牌，打電話也毫不避諱，直呼她爸大名。

　　她說江茉的包和衣服是假的，那應該就是假的了。

　　小木不說話了。

　　楊麗珊得意地笑了笑。

　　周蕊蕊聽得一肚子氣，心想，有本事和人正面剛啊，背後說人壞話算什麼本事！

　　楊麗珊和她同是美工，仗著資歷老，沒少給她派活。剛開始，她想著自己是新人多學點東西也好，沒想到對方變本加厲，有時下班忙著去約會，就把那些費時又不起眼的活全扔給她。可偏偏她是個包子，心裡憋屈卻又不敢反抗。

　　所以，她視江茉為女神，就是因為江茉做了她想做沒敢做的事。她現在回想楊麗珊被氣得咬牙切齒又無計可施的那天，依舊覺得大快人心。

　　於是，她發消息給江茉：

　　[快回來，她們在背後議論你]

　　江茉：[好話壞話？]

　　周蕊蕊：[壞話]

　　江茉：[反彈]

　　這……

　　周蕊蕊覺得女神真可愛。

　　*

　　今天有些忙，新收一批資料要整理歸檔，還有兩個報表要做。

　　手機屏幕亮起，接連幾條微信連續彈出。

　　江茉抽空瞄兩眼。

　　趙京明：包1.jpg

　　趙京明：包2.jpg

　　趙京明：包3.jpg

　　趙京明：[喜歡嗎？選一個送你]

　　江茉皺眉，這就是銷冠的套路？

　　這些包她認識，是某個網絡品牌的款，主打一個款式好看，品質一般，五六百價位。

　　她去年在常華時，買過一只通勤包，上周還背過。

　　毫無疑問，趙京明找人打聽過，這點倒是不愧為銷冠，很細心。

　　想了想，她一轉臉，拍了自己今天背的小香發給他。

　　過一會。

　　趙京明：[假的吧]

　　[這種我朋友圈有人代購，一比一覆刻]

　　[想要什麼款，我買給你]

　　[面包店的兼職別做了，太辛苦，被同事看到也不好]

　　隔了幾秒。

　　趙京明：[這種覆刻的也貴，要小兩千，你喜歡？]

　　江茉看得直皺眉。

　　她沒了耐心，決定一會回來解決他，拿了杯子去茶水間。

　　「我爸非要我來這歷練，我都快煩死了！」

　　「什麼呀，不是你自己說要去上班體驗生活的嗎？」

　　「我自己要來沒錯，可也不是下基層，整天忙死累死，還得按時打卡，像坐牢一樣。」

　　「難道沒點特別待遇？」

　　「別提了，我爸說了，一視同仁。那個總監也是個死腦筋，不知道變通。」

　　「那就別幹了唄，辭職還不容易？」

　　江茉轉臉，是盧雪霏在裡面的小休息室和人語音聊天。許是講得太投入，她並沒有發現外面有人。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周末一起逛街啊，給我講講你哥的事唄。」

　　「你們不就在一棟樓裡，有本事自己找他呀！」

　　「說是一棟樓，幾十層呢，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我現在也沒那個權限啊，上不了六十二樓。要是我能被調進總裁辦就好了！」

　　「這還不簡單，找你爸唄！」

　　「你以為我沒提過啊，就是個老古板，說公司規定了，不給走後門！」

　　「哎，我問你，你哥他有沒有女朋友？」

　　「沒……吧！他那麼忙，反正我沒聽說。」

　　……

　　江茉覺得和盧雪霏通話的女孩聲音脆生生的，似乎在哪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她關上水龍頭，泡了杯茉莉花茶。

　　盧雪霏走出休息室，見到她明顯一楞，臉色沈下來，不高興地說：「幹嘛偷聽別人講話？」

　　江茉心中無語，指指自己杯子，客氣地說：「我想，這裡是公共空間。或許，你可以講得小聲點。」

　　盧雪霏卻越發惱怒，打量她幾秒，問：「你是什麼人？」

　　江茉彎彎嘴角，「打工人。」

　　端起杯子走人。

　　「你！」

　　盧雪霏氣得在後面瞪著她。

　　回到座位，江茉看一眼手機。

　　很多未讀信息，全部來自趙京明。

　　先是一張手握方向盤的照片。

　　手腕上露出的表，方向盤上的logo，一目了然。

　　意圖太過明顯。

　　趙京明：[剛辦完事回公司，搞定一個大單]

　　趙京明：[我那代購朋友發了很多圖給我，到時你自己挑，想要的我送給你]

　　江茉心中好笑。

　　你說他炫富裝逼吧，卻又不裝得徹底點，磨磨唧唧只舍得讓對方挑個假貨。

　　江茉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

　　趙京明立即問：[下班坐我車？]

　　巧了，江茉今天開了瑪莎拉蒂。

　　炫富是嗎？那就用魔法打敗魔法。

　　她回：[不用，我有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隨後拍了張車鑰匙的照片發過去。

　　以免他不信，她拿起車鑰匙放在自己的工作牌邊，一起拍了發過去。

　　過了很久。

　　趙京明：[呵呵，不是自己買的吧]

　　江茉：[家人送的，啃老，丟臉了。]

　　對方不回了。

　　江茉相信，他不會再找自己。

　　她現在主打的就是一個高不可攀，省得一些沒點數的男人自以為是。

　　一會，周蕊蕊倒是來信息了。

　　[江茉，你昨天坐趙京明車了？]

　　江茉：[沒有。怎麼？]

　　[這人和我師兄一屆，還是學生會幹部。以前在學校就聽說，這個人很渣的，換過很多個女朋友，慣性劈腿，很會哄女生。]

　　江茉正核對一個表單，看了一眼，沒及時回覆。

　　也就兩分鐘而已，周蕊蕊接連發來好幾條。

　　[你不會對他有好感吧？]

　　[他條件是還可以，長相算帥的，有車有房，還能說會道，但一點也配不上你]

　　[江茉，你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可要清醒，別被這種花言巧語的男人給騙了！！！]

　　江茉看著這一串消息，好笑之余，又覺一陣暖意，周蕊蕊是真的擔心她上了趙京明的鉤。

　　難怪昨天在電梯前，她欲言又止。

　　她回：[放心，我看不上他]

　　周蕊蕊：[那就好那就好]

　　忙完工作，也快到飯點了。

　　江茉再看手機，趙京明果然消停了。

　　中午，照舊和周蕊蕊一起吃飯。

　　周蕊蕊問：「江茉，你談沒談過戀愛？」

　　江茉想了想，自己和林與肯定不是談戀愛，遂搖頭。

　　周蕊蕊驚訝，「你這麼漂亮，居然沒有談過戀愛？」

　　江茉莞爾，「你早上不是說，沒有男人配得上我？」

　　「是哦。」周蕊蕊吐吐舌。

　　江茉看著她，「讓我猜猜，和你師兄有進展？」

　　周蕊蕊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昨天下班師兄約我一起吃燒烤，還喝了啤酒。」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感覺他拿我當哥們。」

　　周蕊蕊表情有些失落，「他前女友可漂亮了，是音樂系的系花，每次學校舉辦活動都會在大禮堂拉小提琴。我和人家一比什麼都不是，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才藝，長相普通，工作普通。」

　　江茉聽著周蕊蕊在那自怨自艾，心裡一陣感慨。

　　姑姑因為愛情付出巨大的代價。

　　陸臨靈和方亦承因為愛情互相折磨，虐身虐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周蕊蕊這樣可愛又善良的姑娘也會因為愛情變得患得患失，失去自信。

　　於是，她得出一個結論。

　　——愛情不是個好東西。

　　她不要。

　　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周蕊蕊，江茉心底輕嘆。

　　她眉頭微擰，故作不高興地說：「你哪裡普通了？可愛文靜，長相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種。工作也不普通啊，銘克呢，多少人想進進不來。」

　　「再說，你師兄前女友又漂亮又有才華，他們不還是分手了？說明這兩點在愛情裡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重要。」

　　周蕊蕊是個聽勸的，果然高興起來，「江茉，你說得對。」

　　江茉莞爾。

　　吃完飯，兩人放好餐盤，一邊聊著天，一邊往餐廳出口方向走，正遇到從高管餐廳出來的姚秘書。

　　她手中抱著打包好的飯菜。

　　江茉瞄了一眼，高管餐廳就是高管餐廳，連打包的飯盒都和普通員工餐廳的不一樣，奶茶色拼咖啡色，看上去十分高端。

　　姚秘書主動微笑著打招呼，「你們好。」

　　周蕊蕊受寵若驚地回應，「你好，姚秘書。」

　　江茉也點頭微笑。

　　她對這位姚秘書印象很好。

　　氣質溫婉，還帶點書香氣，尤其笑起來時，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周蕊蕊看著姚秘書手中的盒飯，好奇地問：「姚秘書，今天打包上去吃嗎？」

　　姚秘書笑笑，「這是陸先生的午餐。」

　　說完，點點頭快步離開。

　　周蕊蕊已經從剛才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望著姚秘書離去的背影，不無羨慕地說：「在總裁辦上班，每天都能看帥慘了的老闆，一定很開心吧！」

　　江茉想起早上盧雪霏的那個電話，曾說想要調到總裁辦，不知是為哪位。

　　驕傲如她，總不會喜歡一個四十幾歲的老男人。

　　她不以為然，「再帥也是老闆，想想他罵你工作沒做好時刻薄的樣子。」@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周蕊蕊沈思片刻，「那應該也是帥的。」

　　江茉：……

　　鑒於周蕊蕊如此一副堅定不移的表情，江茉決定重新回憶一下銘克老闆陸總裁的模樣。

　　她那天明明看得很清楚啊。

　　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八零之間，在帥哥標準中偏矮，只能算勉強達標。

　　身材瘦削，沒有肚腩贅肉，但看上去不是很健壯，缺少男友力，勉強達標。

　　皮膚倒是挺白，五官也不錯，但面相總感覺有點陰沈刻薄，這一點江茉不喜歡。

　　依譁綜上，總體評分八十五分。

　　考慮到年齡因素，給個同情分，算他九十分。

　　不行，不行。

　　江茉搖頭，在她這，一百分才叫真的帥慘。

　　像林與那樣。

　　說起林與，自己昨晚好像把他惹毛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一聲不吭，到地方就轟她下車，今天到現在為止也沒聯系過她。

　　昨晚回到家，她為此反省了十分鐘，生孩子這事確實是她心血來潮，合同裡也沒有寫這個，他有權不高興。

　　但她依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完美，只能以後再哄哄，從長計議了。

　　不知道，他今天氣消了沒？

　　回到辦公室，江茉決定發個微信關心一下。

　　[弟弟在嗎.jpg]

　　江茉數到第五秒的時候。

　　Liam：[不在]

　　江茉咧嘴笑起來。

　　問：[飯吃了沒]

　　Liam：[在吃]

　　江茉：[吃什麼？看看菜色]

　　林與發來一張照片。

　　她仔細端詳，菜色豐富，營養搭配均衡，色相好看還不顯油膩，看著比她中午吃得好。而且其中有道菜是她特別喜歡的。

　　[我最喜歡吃菠蘿咕咾肉了！！！]

　　[口水.jpg]]

　　Liam：[味道還行]

　　江茉索性點了語音，十分好奇地問道：「夥食這麼好，是哪個4s店？」

　　陸臨與淡淡說：「勞斯萊斯。」

　　肖承右正喝湯，一不留神嗆了一口，忙掩住嘴。

　　江茉聽到了，問：「你同事嗎？」

　　陸臨與神情自若，瞥一眼對面正四處找紙的肖承右。

　　回答：「嗯。」

　　江茉心想，原來他在勞斯萊斯啊，她頓時肅然起敬。難怪能遇見陸臨靈呢，想當初第一次見，他就是坐在陸臨靈那輛五個「7」的紅色勞斯萊斯裡。說不定，就是從他手裡買的。

　　不過，頂級豪車就是頂級豪車，連一份盒飯都能體現出它高不可攀的身價。

　　江茉又看一眼他發來的照片，尋思這飯盒奶茶拼咖，精致好看，怎麼和之前姚秘書拿在手裡的有點像？

　　再一想，飯盒能有多少花樣！大概高端場所用的飯盒市面上也就那麼兩三種，采購自同一廠家也不奇怪。

　　她念頭一閃，並沒放心上。

　　江茉壓低聲音，「跟你說，我們老闆真不接地氣。」

　　陸臨與夾菜的手一頓，「嗯？」

　　「吃個飯還得秘書下來打包。」

　　「來公司多少天了我還沒在公司見到人，光聽著各種花式誇帥了！」

　　「就是個自戀大叔，八十分顏值，養著一群水軍，天天吹噓一百分帥。」

　　「還有那頭髮看著是挺茂密，茂密到有點假。以他這年齡這工作壓力，八成戴了假發片。」

　　陸臨與：……

　　他瞥一眼又在一邊咳嗽一邊找紙的肖承右，放下筷子。

　　這飯，沒法吃了。

第三十八章

　　周四，工作日。

　　按照約好的時間，江茉中午下班去了趟4s店，把一百二十萬的賬結了，順便把牌照上了。還在4s店蹭了頓免費的vip午餐。

　　吃完飯，江茉回到公司。

　　大家要麼在午睡，要麼在玩手機。

　　中午米飯吃多了有點犯困。江茉看看時間，還有一會才上班，遂抱著抱枕小瞇一會。

　　正雲裡霧裡呢，同事小木外勤辦事回來，壓著嗓子興奮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樓下新停一輛瑪莎拉蒂MC20，烈焰紅，太好看了！」

　　「少見多怪了吧，雪霏開的不也是瑪莎拉蒂！」楊麗珊一邊刷手機一邊說。

　　剛從休息室出來的盧雪霏彎了彎唇角。

　　小木嘿嘿笑，「那還是不一樣的，雪霏那個是老款。樓下這個可是MC20，超跑皇後，頂級海王專屬！我的夢中情車！」

　　玩手遊的小秦頭也不擡，「我也看見了，就停在C區，不知道哪個部門的，車牌超浪漫！」

　　楊麗珊不以為然：「一個車牌能有多浪漫！」

　　小秦：「JM520！」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哇」聲，原來那麼多人豎著耳朵在聽。

　　小木哀嚎：「這世上有錢人這麼多，為什麼就不能多我一個？」

　　「這車牌就得不少錢吧？JM不知道有什麼含義？」

　　周蕊蕊正站在打印機旁，吃著江茉帶回來的橘子。

　　忽然，她瞄見江茉桌上的車鑰匙，三下五除二咽下嘴裡的橘子，驚問：「江茉，這是瑪莎拉蒂？」

　　周蕊蕊平常說話細聲細氣，這一聲卻大得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就連盧雪霏也悄悄拿下耳塞。

　　周蕊蕊拿起車鑰匙，看了又看，「這是瑪莎拉蒂沒錯吧？」

　　江茉擡頭，困倦地瞇著眼睛，「嗯。」

　　周蕊蕊一想，回頭，「小木，你剛才說JM？」

　　「昂……」

　　小木遲疑，「等等，JM不會是江茉的縮寫吧？」

　　周蕊蕊幾乎已能斷定，驚呼，「江茉，快告訴我那輛瑪莎拉蒂是你的？」

　　江茉徹底被吵醒，掩嘴打個哈欠，心想，這車牌確實挺打眼。

　　她點頭：「是。」

　　這對話，所有人都聽見了，大家再看江茉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

　　楊麗珊臉上神情變了又變，直楞楞看著江茉所在的方向，坐立難安。在江茉目光偶然掃過來時，面色訕訕，飛快地轉過臉去。

　　小木誇張地叫：「富婆！」

　　下一秒表情乖巧，笑容甜美 ：「江茉，有沒有男朋友？」

　　「啊？」

　　「性別能不能別卡得太死？」

　　周蕊蕊舉手，「我也，姐姐看看我！」

　　江茉被逗笑，摸摸下巴，「好，你們先pk。」

　　「姐姐左擁右抱也不是不可以！」

　　……

　　到了下午，品牌中心已經傳遍，部門裡自盧雪霏之後，又來了個有錢人。

　　卑微打工群也重新熱鬧起來。

　　[雪公主的爸爸是董事，你們說小茉莉有沒有什麼背景]

　　[不好說，你看她一來就把咱們珊姐給ko了，後來面對雪公主也是一點虧不吃，一看就是有底氣的]

　　[可是公司高管和董事沒有姓江的啊]

　　[@花蕊的蕊 你和女神關系好，問問]

　　[我女神美麗善良可愛大方，有沒有背景都不耽誤她成為女神]

　　[那倒是]

　　*

　　五點半。

　　江茉剛拿了包，陸臨與打來電話。

　　「下班了？」

　　「嗯，正要走。」

　　「一起吃飯？」

　　「我一會要上遊泳課。」

　　「吃完飯再去。」

　　江茉對上次還記憶猶新，「算了，你吃飯慢，我自己吃了直接去遊泳館。」

　　陸臨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會耽誤你上課。」

　　「你確定？」

　　「不相信我？」

　　江茉輕哼，「你有前科。」

　　電話裡傳來一聲輕笑。

　　江茉也笑，「吃什麼？」

　　「發定位給你。」

　　江茉看了看，就在銘克廣場後面的步行街上，走過去就行。

　　古色古香的一家店，很好找，門頭上寫著：肖記·本幫菜。

　　江茉被服務員帶進二樓一間包廂。

　　陸臨與像是已經來了一會，放下茶杯，朝她看來。

　　江茉翹起嘴角，「你今天下班挺早。」

　　「外勤，不用固定打卡。」

　　「是哦。」

　　陸臨與給她倒了茶，「先喝點。」

　　江茉飲了一口，咦？

　　「茉莉香片？」

　　陸臨與點頭，「灣州漓村的。」

　　江茉驚訝，覆又嘗一口，點頭，「味道很正宗。」

　　她輕嘆口氣，「好久沒回去了。」

　　事實上，她每年也就回去一兩趟，每次住個一兩天。老房子年久失修，已經住不了人，她都是住在鎮上的旅店。

　　坐下沒五分鐘，服務員就送菜過來。

　　江茉驚訝，「你事先點好的？」

　　「嗯，說了不會耽誤你上課。」

　　江茉滿意地笑，打量四周，「你常來這？」

　　「偶爾，熟人開的。」

　　陸臨與把一道菜移到她面前，「嘗嘗這兒的菠蘿咕咾肉。」

　　江茉驚訝，昨天她才提過自己最愛吃菠蘿咕咾肉，他今天就給安排上了。

　　她挑了挑眉，「突然這麼體貼？」

　　陸臨與淺笑，「自然要讓姐姐滿意。」

　　江茉聽得心花怒放，笑瞇瞇地稱讚，「孺子可教也。」

　　心裡卻想，把他調教得這麼好，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誰。一想到他以後對著另一個富婆這樣笑，她心裡還真有點不舒服。

　　果然啊，她還是達不到陸臨靈那樣的格局。

　　她心中感嘆著，夾了一塊咕咾肉，慢吞吞地咀嚼著。

　　陸臨與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不好吃？」

　　江茉收回心思，「不會，挺好吃的。剛在想別的事。」

　　陸臨與瞥她一眼，沒說話。

　　江茉想起什麼，「對了，方亦承說車牌是你選的？」

　　「嗯。」

　　江茉撐著臉看他，「你在向我表白？」

　　陸臨與語聲淡淡：「想多了。」

　　江茉尬笑，這真是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連裝都不裝一下。

　　她撇撇嘴，「這種時候可以說是。富婆喜歡聽甜言蜜語。」

　　「你信麼？」陸臨與睨眼看她。

　　好吧，她不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扒一口飯，問：「為什麼選這個車牌？」

　　「別的太俗氣。」

　　「比如？」

　　「666、888。」

　　江茉奇道：「520就不俗氣？」

　　陸臨與：「還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

　　她想說，666、888多喜慶多拉風，一看就財大氣粗。

　　陸臨與擡眼，「想換？」

　　江茉遲疑兩秒，點頭，「可以麼？」

　　陸臨與眼中一絲惱意極快地閃過，嘴角輕扯，「晚了。」

　　江茉夾起一塊蒸黃魚，略略有些失望，「好吧，520將就用了。」

　　陸臨與氣結，手上卻給她盛了一碗湯。

　　今天的菜太合口味了，江茉甚至添了第二碗飯。

　　吃飽喝足，她拿餐巾擦了擦嘴。

　　陸臨與也跟著放下筷子。

　　他漫不經心地看一眼腕表，似在等著什麼。

　　沒多久，江茉手機響起。

　　陸臨與眸光閃了閃。

　　江茉接起。

　　「Peter？」

　　「江小姐，有件事情和您商量一下。」

　　「你說。」

　　「是這樣，我家裡有點事需要回老家一趟，恐怕這段時間教不了你遊泳了。」

　　江茉眉頭微擰，沒想到學個遊泳還挺周折。

　　「那個……我們俱樂部新來一個教練，您要是同意的話由他來教你。」

　　江茉眉頭擰了擰，說：「算了，等你回來。一般人可入不了我的眼。」

　　「這個您放心，長得巨帥，遊得也比我好。」

　　「你確定？」

　　「拿我後半輩子錢途擔保。」

　　也只好先這樣。

　　江茉點頭，「行吧。」

　　掛斷電話，江茉臉上有些不高興。

　　陸臨與不動聲色，「什麼事？」

　　江茉撇嘴，「Peter有事，換遊泳教練了。」

　　陸臨與「嗯」了一聲。

　　江茉皺眉，「Peter好奇怪，先前還一口一個小茉姐姐呢，剛才對我說‘您’？」

　　陸臨與不以為然，「對vip客戶用尊稱很正常。」

　　實際上，Peter在那晚回邀星後，「碰巧」找了個長期飯票，他知道江茉這單生意無望，歡天喜地地抽身了。

　　江茉還在糾結其中原因。

　　陸臨與打斷她的思索，問：「吃飽了？」

　　江茉點頭。

　　「時間差不多了，去上課？」

　　「不想去了，萬一是我不喜歡的長相，再拒絕多尷尬。要不，我還是等Peter回來。」

　　江茉沒什麼興致地說。

　　「江茉。」

　　「嗯？」

　　陸臨與嗤聲，「你是為了學遊泳，還是為了看教練？」

　　江茉理所當然地說：「兩者皆有。」

　　陸臨與沈默，似笑非笑地看她。

　　「也許新教練更合你心意。」

　　江茉一想，「行，那就開個盲盒。」

　　這時，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

　　陸臨與沈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位中年男人，高高瘦瘦，皮膚有些黑，穿著唐裝，手中拎著一盒什麼。

　　陸臨與淡聲說：「這是肖叔，這兒的老闆，今天的菜就是他燒的。」

　　隨後對著肖叔，「這是江茉。」

　　江茉微微訝異過後，記起林與說這店是熟人開的。

　　她盈盈一笑，「肖叔，您手藝真好，咕咾肉蒸黃魚都太好吃了！還有蘿卜酥餅，我吃了好幾塊呢！」

　　肖叔聽了這話顯然很開心，笑呵呵地說：「江小姐，您要是喜歡的話以後常來。」

　　「好啊。」江茉欣然允諾。

　　肖叔見她目光澄凈，笑容也沒有任何敷衍，知道不是隨便應承。

　　他雙手遞上拎著的東西，「您第一次來，這是送您的伴手禮，不值什麼錢，只是我親手做的一些點心。」

　　江茉驚訝，沒想到吃個飯還有伴手禮可以收。她知道這是看在林與的面子，遂沒拒絕。

　　看來幹銷售果然人緣廣，資源多，各行各業的人都能認識。

　　送走肖叔，兩人喝了會茶，並肩下樓。

　　江茉直奔收銀台，「我去結賬。」

　　陸臨與正要說什麼。

　　江茉伸出食指「噓」，低聲說：「寶貝，別和姐姐搶。」

　　路過的顧客投來怪異的眼神，陸臨與倒是神色淡定，閒庭信步地跟在後頭。

　　「肖叔，結賬。」

　　肖叔看著面前笑容明媚的小姑娘，面露驚訝。

　　這家餐廳是承右跟著陸先生出國的時候開的，當時還是陸先生給他們出主意，主動借給他們錢，以低價盤下這家店。雖然這錢後來已經還清，但陸先生來吃飯，他是斷斷不可能收他錢的。

　　陸先生沒拒絕，這已經成了默契。

　　肖叔「不」字剛出口，就瞥見陸臨與在後頭輕輕點了下頭。

　　他反應過來，對著江茉說：「好，請稍等。」

　　江茉付完錢，心想，肖叔還怪講究的，特意把伴手禮送進包廂，結賬的時候給她不是更方便？

　　還有，她越看越覺得肖叔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銥誮　*

　　江茉和林與在銘克廣場噴泉下分道揚鑣。

　　五分鐘後，先後有一黑一紅兩輛車駛出銘克地下車庫。

　　二十五分鐘後，江茉到達遊泳館。

　　Peter不在，這次是經理接待。

　　旁邊還站了個人，身材挺拔，英俊帥氣。

　　正是半小時前和她揮手道別的林與。

　　江茉第一反應是，他又要來盯著她出糗。

　　有些不高興道：「你怎麼在這？」

　　林與看了看她。

　　經理搶先一步，笑呵呵地說：「江小姐，這是我們新來的教練Liam，也是您的一對一私教，以後由他負責您。」

　　他語氣頓了頓，「Peter應該已經跟您說了吧！」

　　江茉錯愕。

　　萬萬沒想到，這……

　　陸臨與瞥一眼經理。

　　經理搓搓手，很識趣地說：「那麼，你們聊。」

　　等人走後，江茉抱起胳膊，微笑地看著面前的人。

　　陸臨與嘴角微勾，「盲盒還滿意？」

　　江茉盯著他，不為所動。

　　陸臨與神色自若，擡手看表，「時間有限，換衣服吧。」

　　江茉本來還有點不願意，已經醞釀好一肚子話，打算跟他掰扯掰扯現在這匪夷所思的情況。聽到他說換衣服，不由看了看他身上的西裝。

　　也就是說，她一會能看到脫下西裝半裸的林與？

　　嘶！

　　她頓時緩了臉色，嘴角有了笑意，「也好。」

　　隨即，爽快揮手，腳步輕快地去了更衣室。

　　不到十分鐘，江茉就已從更衣室出來。

　　林與正等在外面。

　　江茉卻是一楞，「你怎麼不換衣服？」

　　林與只是脫了西裝，襯衫西褲一件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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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憤憤不平：「教練為什麼不換衣服？」

　　「不需要。」

　　「教練不下水怎麼教學員？」

　　陸臨與淡淡道，「不下水一樣教會你。」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衣袖，從池邊拿起一根白色膠棍。

　　江茉知道可以。

　　因為她之前去普通培訓班那邊看過，教練一對六，就是拿著根膠棍在池邊教學，不時扒拉糾正一下水裡學員的動作。

　　她嚴正抗議：「不行，我這是vip私教，交了那麼多錢，教練怎麼可以不下水？我要投訴你！」

　　「投訴我什麼？」他不急不慢地問。

　　「投訴你不脫衣服，不穿泳褲！」

　　陸臨與垂眸，仔細檢查膠棍是否平整光滑，隨後睨她一眼，「泳褲還沒來得及買。」

　　這可真是個理由。

　　但是江茉絕不接受弋㦊。

　　她輕哼，「和別的教練借一條。」

　　「這種貼身東西不好借。」

　　也是哈。

　　江茉沈吟，「遊泳館應該有泳褲賣。」

　　「那些，我看不上。」

　　江茉氣得兩手叉腰，「你想要什麼樣的？」

　　陸臨與擡頭，「下課之後，姐姐給我買一條？」

　　江茉張著嘴。

　　他……他叫她買泳褲呢。

　　她心頓時狂跳，不自覺地瞄一眼他的西裝褲。

　　有些扭捏，「什……什麼尺碼啊？」

　　陸臨與轉開臉，「一會細說。」

　　江茉也轉開臉。

　　一個尺碼有什麼好細說啊……

　　「那麼，現在上課？」他輕咳一聲。

　　江茉強裝思索兩秒，「也好。」

第三十九章

　　江茉覺得當個有錢還不好惹的花瓶挺好。

　　每天都能穿漂亮衣服，不用加班，不用嘔心瀝血地寫ppt，只要完成本職工作，別人就不會對她再做額外要求。

　　這段日子，三餐規律，氣色好，睡得香，就連頭髮也蓬勃生長，擁有瑪麗蘇女主海藻般的長發再不是夢。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江茉接到裝修公司打來的電話，定制的窗簾終於到了。她事先留了鑰匙在物業，讓他們看著工人安裝。

　　這周末，也就是明天，她終於能搬去四季雲頂的大平層。

　　當然，還有林與。

　　說起林與，她立即想起昨晚，臉上頓時有些氣憤。

　　那個騙子，上課前明明態度還很好，上課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

　　一個多小時裡，他冷著臉，嚴厲得像是要送她去國家隊，要求嚴格得令人發指。

　　她對此提出質疑。

　　他只淡淡嘲諷一句：「江茉，這點苦都吃不了？」

　　這一下子激起她的鬥志。一節課裡，他怎麼說她怎麼做，全程一聲不吭，就算嗆了幾口水她也沒再抱怨一句。

　　最後課程結束，她精疲力盡靠在池邊，他遞過來一條毛巾，蹲在邊上溫聲說：「去沖個熱水澡，小心感冒。」

　　她就等著呢，捧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澆，這還不夠，她又扯了泳帽，滿身水地往他懷裡鉆，整個人熊抱住他，誓要把他全弄濕才罷休。

　　他也不躲，就這麼任她攀著，輕聲哼，「恨我一晚上了？」

　　「誰叫你那麼兇啊！」

　　她臉埋在他懷裡悶叫，恨不能咬他兩口。

　　「不兇，你能好好學？」

　　「你還說！有你這樣對金主的麼？」

　　「好，我的錯。」

　　他這時倒是好說話了，輕笑著，揉揉她的腦袋。

　　她這才擡起頭來。

　　驕橫地說：「明天，明天你還這樣麼？」

　　「還這樣。」他這樣說。

　　她又要發急。

　　他卻說：「上課我說了算，下課你說了算。」

　　她想想作罷，承認他說得沒錯。

　　相比上節課她進步很大，已經敢整個人埋入水中憋氣，借助浮板也能很好地蹬腿換氣。照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能學會蛙泳。

　　於是，她默認了他的說法。

　　然後，他神色怪異地說：「可以下來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單膝跪地蹲著，而自己十分不雅觀地跨坐在他身上，還是穿著泳衣。

　　臉一紅，她手腳並用地下來。

　　他則是有些不自在地起身，背過身去，似輕舒一口氣。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捂了捂臉。

　　他微微轉臉，低聲說：「這裡有攝像頭，不然……」

　　不然……

　　不然什麼？

　　想到這裡，江茉臉一陣發熱。

　　咳，她趕緊搖搖頭，摒棄腦子裡的遐想。

　　*

　　中午，江茉依舊和飯搭子周蕊蕊一起去副樓餐廳。

　　離多遠她就見唐小田左右張望在找誰。

　　江茉心中警惕，她恐怕是等著她呢。

　　她故意往別的方向走，可還是被發現。

　　「江茉，這邊！」唐小田果然興沖沖地叫她。

　　江茉指指某個方向，敷衍地彎彎嘴角，「同事找好位置了。」

　　說完也不管她，找了個隔了很遠的位置坐下。

　　唐小田眼見江茉走去另一個方向，看向對面：「師父，不怪我啊，我叫她了。」

　　趙京明神色有些不快，「我可沒讓你叫。」

　　「……啊？」唐小田不解。

　　趙京明輕哼一聲，「你不是說和她是朋友？她的事你不了解？」

　　「了……解啊，我和她經常聊天的。」

　　唐小田低頭吃飯，掩飾自己的心虛。

　　趙京明吊著眉梢，「那你知道她家裡是做什麼的？家境怎麼樣？」

　　唐小田想起入職那天她看過江茉填寫的資料，不以為然地說：「家境挺普通，灣州那邊鄉下的，茶農。」

　　「這樣啊……」

　　趙京明嘴角露出一絲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唐小田奇怪，「怎麼了？」

　　趙京明審視她，「你真不知道？」

　　唐小田搖頭。

　　趙京明頓了頓，「小田，你這個朋友可不單純啊。」

　　唐小田面露懷疑，正要繼續問，旁邊有同事端著餐盤坐下來。

　　「京明，聽說你在追品牌中心那個新來的美女，怎麼樣了？」

　　趙京明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種女的我可養不起。」

　　同事驚詫，「什麼意思？」

　　「人家一身名牌，開瑪莎拉蒂的。」

　　「有錢人啊？」

　　趙京明意味深長地笑，「就不知道是她有錢還是誰有錢了。」

　　任誰都聽出趙京明這話言下之意。

　　旁邊有人慫恿，「有什麼八卦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

　　趙京明擺擺手，「這我可不好說，人家要怨我的。反正這種事嘛，懂得都懂。行了，我撤了。」

　　趙京明拿起餐盤走人。

　　唐小田楞楞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神色覆雜。趙京明剛才的意思……

　　隔壁桌坐著幾個品牌中心的人。

　　楊麗珊從昨天開始就有點蔫，在辦公室基本都躲著江茉走。昨晚一晚上她壓根沒睡好，今早上班頂著一對黑眼圈。吃飯前她還在想要不要主動找她示好，可又拉不下那個臉。

　　此時她像是突然吃了什麼神丹妙藥，腰瞬間挺直了，就連灰暗的臉色都開始亮堂起來。

　　她繼續用她高於常人的分貝說道：「我說什麼來著，哪有那麼多富二代跑出來給人打工！」

　　同事語氣可惜，「看著挺正經挺好一姑娘。」

　　「呵，哪能讓你輕易看出來，這姑娘道行深著呢！」

　　「唉，長這麼漂亮，做什麼不好。」

　　楊麗珊嗤笑，「就是因為長得漂亮，才要做那個嘛！」

　　對面的盧雪霏沒說話，只是表情明顯驚詫，隨後鄙夷地撇了撇嘴角。

　　另一個區域。

　　周蕊蕊一口米飯嚼了半天，欲言又止。

　　江茉等了一會，主動說：「想問什麼？」

　　周蕊蕊不好意思地笑，「那個，你男朋友是不是超有錢？」

　　江茉知道是因為瑪莎拉蒂的事，「車是我姑姑送的。」

　　「啊……」

　　周蕊蕊面露失望，「我都已經在腦補豪門故事了。」

　　江茉失笑，「哪那麼多豪門，電視劇看多了。」

　　「我們老闆不就是正宗豪門，英俊多金。」

　　周蕊蕊捧著臉，「這才是旗鼓相當的顏值，那些偶像劇裡不就是這樣演的麼！霸道總裁和女員工，你們要是站一塊多養眼……」

　　「別，我不喜歡老男人。」

　　江茉冷冷打斷她的臆想。

　　俗話說，一如豪門深似海，豪門對她來說毫無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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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江茉和周蕊蕊去等電梯。

　　電梯口已經站了不少人。

　　「肖特助。」

　　不少人和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士打招呼。

　　江茉瞧一眼，正是曾經見過的那位總裁特助，肖承右。

　　肖承右一一回應，十分有涵養。

　　在他眼神向江茉她們這邊掃來時，神情有極微小的變化，隨後禮貌頷首。

　　江茉也微笑點頭。

　　周蕊蕊明顯有些緊張，略顯局促地叫了聲，「你好。」

　　肖承右瞥一眼她的工作牌，溫和地笑笑，「你好，周蕊蕊。」

　　周蕊蕊驚訝地看他一眼，隨即躲開眼神。

　　電梯門開了。

　　大家客氣地禮讓著，等肖承右先進之後陸續走進。

　　周蕊蕊不知道被誰擠了一下，身體晃了晃，江茉忙扶住她。等反應過來，電梯裡已經站滿了人。

　　再進兩個人恐怕會超重。

　　江茉和周蕊蕊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進。

　　剛才最後擠進去的兩人是銷售部的。裡面人多，肖承右站在最後面角落，他們並沒注意。

　　電梯當著江茉和周蕊蕊的面重新闔上。

　　兩人中穿灰色衣服的男人玩笑著問：「剛才淡紫衣服的是哪個部門的？沒見過。」

　　黑衣服說：「品牌中心的吧，聽說最近新來一個大美女。二部的趙京明在追她。」

　　「趙京明那家夥……」灰衣服笑容玩味。

　　旁邊有人插聲，「那不是和盧董女兒一個部門了？」

　　「這就辱盧小姐了。」

　　「什麼意思？」灰衣服問。

　　「這個……」

　　黑衣服的湊近灰衣服耳朵，小聲說：「聽說剛才那個是被包養的。」

　　……

　　下午，江茉在樓下展廳忙活，並不知道辦公室裡愈演愈烈的流言。

　　卑微打工群裡也不平靜。

　　自由的鳥：[唉，茉莉女神恐怕要落下神壇]

　　阿開木木：[你們信珊姐的話？]

　　瓜娃子：[這是別的部門說出來的，咱部門好幾個同事當時都聽到了，珊姐屬於轉述]

　　花蕊的蕊：[太壞了他們，竟然造謠，那車明明是她姑姑送她的！]

　　自由的鳥：[小茉莉和你說的？520哎，這車牌號明顯是男人送的，怎麼可能姑姑送]

　　瓜娃子：[如果是正常男女關系，她完全可以說是男朋友送的啊。她沒說，可能他們的關系見不得人]

　　自由的鳥：[唉，搞不懂了]

　　花蕊的蕊：[反正我不相信，我女神不是那種人！]

　　江茉忙完回到辦公室時，並沒感覺到異樣。

　　她有些忙，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因為十分鐘前，林與突然發了一個視頻給她。

　　還有幾個字：[好好觀摩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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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頭工作已經完成，江茉心安理得調靜音，點開視頻。

　　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對著，只穿一件黑色競速泳褲。

　　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優美，有種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是林與！果然他平時有健身。

　　江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等著他轉身。

　　誰知，他突然縱身一躍，以矯健的身手紮入水中。

　　漂出去一會，劃手擡頭、抱水伸手、蹬腿再漂。

　　完美的蛙泳動作。

　　江茉一邊讚嘆，一邊等著，等到最後也沒見到他轉過身來。

　　視頻戛然而止。

　　氣！江茉恨恨關了屏幕，一擡眼，就見周蕊蕊正偷偷朝她這看，眼睛似乎還紅通通的。

　　像是剛哭過。

　　周蕊蕊一慌，迅速躲開眼去。

　　江茉神情一怔，叫住她，以口型問：「怎麼了？」

　　周蕊蕊勉強笑了笑，若無其事地揉揉眼睛，「沒事。」

　　轉回臉去。

　　江茉心想，要麼是工作要麼是感情上的事。

　　工作上，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沒聽她說有什麼事。倒是感情上，她提過兩句她師兄的事。

　　她直覺就是與她師兄有關。

　　這種事她也沒經驗，何況她對愛情的真實想法顯然不合適她，還是等她自己消化吧。

　　於是，她重新點開視頻「觀摩學習」。

　　沒有胸肌，看看後背也好啊！

　　*

　　五點半，陸臨靈疾步走進銘克大樓。

　　前台小姐姐微楞過後，笑著問好：「陸小姐好！」

　　陸臨靈輕點了下頭，「你好。」

　　腳下卻是絲毫未停，爭分奪秒地按住剛到一樓的電梯。

　　前台小姐姐驚訝地看著她迅速離開的背影，疑惑是有什麼急事。

　　同一時間，江茉拿起包，正準備下班。

　　桌上座機鈴聲忽然響起。

　　江茉接起，「您好，品牌中心。」

　　「嗯，了解。」

　　「沒關系，不麻煩。」

　　江茉放下電話，重新坐回座位，打開電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剛剛，方子為很客氣地說，有兩個文件急要，讓她幫忙找一下。

　　小問題而已，何況對方客氣有禮，江茉並不介意。

　　終於，陸臨靈微微喘著氣來到品牌中心辦公室門口。

　　她今天也是拼了，一把年紀體驗到生死時速的感覺。陸大少爺一個電話，她就得從遠在深山的邀星馬不停蹄來這，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走了沒。

　　要是走了，她可白來一趟，陸大少爺承諾的好處自然也不做數。

　　她敲兩下敞開的辦公室大門，隨後進入。

　　盧雪霏第一個看見陸臨靈。

　　驚喜地叫：「臨靈姐，你怎麼來了？」

　　陸臨靈看向她，微訝，「雪霏？你也在這上班？」

　　「是啊，臨靈姐。」

　　盧雪霏已經幾步來到陸臨靈面前，臉上難掩喜色，「好久沒見了，正好我要下班，姐請我吃飯吧！」

　　她一改平日的冷淡高傲，抱著陸臨靈的手臂撒著嬌說。

　　「今天沒空。」

　　陸臨靈沒看她，微擰著眉，掃視偌大的辦公室。

　　終於，她神色一鬆，朝某個方向招手。

　　揚聲叫：「江茉！」

　　不管是準備下班還是準備加班的，所有人都還沒走，一辦公室的人都在。

　　他們都望著突然出現的銘克公主，接著，目光齊刷刷轉向公主口中叫著的江茉。

　　江茉本人自然是在看陸臨靈。

　　她臉上滿是驚訝，「靈姐？」

　　陸臨靈抽了抽胳膊，盧雪霏卻沒鬆手，楞楞看著江茉所在方向。

　　陸臨靈皺了皺眉，不客氣地扯下盧雪霏的胳膊，朝江茉位置走。

　　一邊走，一邊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分貝說：「下班了吧？走，陪姐喝杯咖啡去。」

　　江茉笑看一眼她，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屏幕上，嘴上應著，「等我幾分鐘啊，臨時有個文件要發。」

　　「行，不著急。」

　　陸臨靈走過來，站在一旁。

　　小群沸騰了。

　　瓜娃子：[可惡！謠言害死人，我對不起女神，我竟然懷疑過她。陸臨靈曾經因為什麼事公開說過，絕不和小三做朋友]

　　阿開木木：[啊啊啊啊女神到底什麼來頭！陸臨靈對她那麼親昵，明顯比盧雪霏要親啊？]

　　自由的鳥：[聽見沒，說要傳文件，讓陸臨靈等幾分鐘]

　　瓜娃子：[看見了看見了，陸臨靈已經無聊地摳指甲了]

　　阿開木木：[傳說陸臨靈脾氣不好的，就這麼被晾在一邊，她們關系一定很好]

　　花蕊的蕊：[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就說我女神不是他們嘴裡說的那樣]

　　江茉滑動著鼠標，抽空看一眼陸臨靈，「什麼情況啊？」

　　陸臨靈隨口說：「正好去樓上辦事，順路來你這慰問一下。」

　　江茉不疑有他。

　　「好了。」

　　她關掉電腦，拿上包，「走吧。」

　　陸臨靈很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

　　江茉手臂微僵了下，奇怪地看她一眼。

　　陸臨靈心中好笑，看一眼她手上的車鑰匙，「買新車了？」

　　江茉：「嗯，今天才去上了牌照。」

　　陸臨靈輕掃一眼四周豎起耳朵的圍觀群眾，笑，「瑪莎拉蒂？你早跟我說啊，我有朋友能給你最低價。」

　　「我找方亦承買的，價格挺好。」

　　江茉翹起嘴角，斜眼看她。

　　陸臨靈瞧一眼她臉上的笑，「也行。」

　　哼，小丫頭故意拿方亦承打趣她呢。

　　路過周蕊蕊的桌子時，江茉腳步微頓，看了她一眼。

　　「江茉，拜拜！」

　　周蕊蕊小聲說。

　　江茉見到她臉上的笑容，估摸著她心情應該好點了。

　　她笑著送出一個飛吻，「周蕊蕊同學，要開心哦！」

　　周蕊蕊果然開心地笑起來。

　　*

　　兩人去了旁邊商場裡的西餐廳。

　　陸臨靈不餓，只點了一杯冰咖啡。

　　江茉想著晚上還要遊泳，還要和林與鬥智鬥勇，體力腦力雙重耗費，遂點了份巨無霸套餐。

　　陸臨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輕輕一句，「你還挺能吃。」

　　江茉笑呵呵：「謝謝誇獎。」

　　「不客氣。」

　　陸臨靈喝著咖啡，問：「最近和臨與怎麼樣？」

　　「……還行。」

　　江茉沒好意思說，周末兩人就要搬到一起住。

　　這畢竟是林與前任，她還達不到陸臨靈那樣包容開闊的胸襟。

　　陸臨靈笑看一眼她，沒再問。

　　小丫頭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陸大少爺恐怕是陷進去了。

　　她還有點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江茉遲疑開口。

　　「姐，那什麼跟你打聽個事。」

　　陸臨靈奇怪地看一眼她別扭的表情，「說唄。」

　　「邀星弟弟們穿的泳褲都是哪買的？」

　　陸臨靈：……

　　她一口冰咖啡猛地咽下去，直凍得自己抖了兩抖，「你問這個幹嘛？」

　　江茉摳摳手，「我是覺得那泳褲挺好的，分割線優美，材料也很不錯，邀星的弟弟們誰穿了都很……性感。」

　　陸臨靈不以為然地笑，「那也得看誰穿，弟弟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難看的我能要？」

　　頓了頓，她頗感自豪地說：「你眼光不錯，那些泳褲是我專門找設計師定制，改了七八版才定下來，只有我們邀星有。」

　　「你還親自做這些事？」

　　江茉驚訝。

　　陸臨靈瞥她一眼，「不是挺有意義的麼？」

　　「意義？」

　　陸臨靈不高興了，睨她，「為廣大女性朋友謀福利，沒有意義？」

　　江茉服氣，「有。」

　　陸臨靈心思轉了轉，問：「你要那泳褲？」

　　江茉：「可以……麼？」

　　「當然。」

　　陸臨靈心想，說不定你以後就是我弟媳，一件泳褲我能不給？

　　她十分幹脆地問：「給臨與穿？」

　　「咳……呵呵。」

　　江茉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笑。

　　陸臨靈來了興致，「正好，我車裡有幾件你說的那種。還有最新款，三角的，下個月邀星就要換三角的了。你一會多挑幾件換著穿。」

　　「啊？」

　　江茉驚呆，什麼人會在車裡隨便放著幾件男式泳褲？

　　真不愧是陸臨靈啊！

　　還有，三角的？

　　她光腦補一下都覺得難以承受。

第四十章

　　和陸臨靈分開之後，江茉驅車前往遊泳館。

　　帶著幾件全新的泳褲。

　　途中林與打來電話。

　　「抱歉，會晚點到。」

　　江茉：「行，我自己先練會。」

　　「注意安全。」

　　江茉失笑，一米三的淺水區而已。

　　*

　　銘克大樓六十二層會議室裡。

　　首次管理層會議已經持續了五個小時，還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陸臨與拿著手機回到座位，指關節在面前的會議資料上輕點著，神色淡淡。

　　肖承右卻知道，老闆這已經是很不耐煩了。

　　終於，最後一位經理聲情並茂地發表完慷慨陳詞，大家一起望向坐在主位的陸臨與。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總裁總結發言，以及展望未來。

　　在眾人注視下，陸臨與漫不經心地坐直身體。

　　嘴角輕扯：「你們以前就是這樣開會？」

　　一眾管理層面面相覷。

　　接著，陸臨與手指輕點面前足有六十頁的打印資料，「還有這？」

　　負責會議資料的姚秘書不安地咬了咬唇。

　　陸臨與掃視一圈，示意肖承右，「把新的會議細則發送給所有參會人員。」

　　他冷聲道：「我要的是效率。下次誰再長篇大論沒有重點，按照細則處理。」

　　「散會。」

　　陸臨與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會議室。

　　*

　　江茉換好衣服來到她專屬的vipA區。

　　大概因為教練沒到，已經有位安全員在池邊坐著，還是位女性。

　　江茉心想，遊泳館還挺負責，雖然這只是一米三的淺水區。

　　她嚴格按照林教練昨天要求的，做了五分鐘的熱身活動，才下水。

　　隔壁池子離了有三四米遠，今天沒空著，也有一位富婆在學蛙泳。富婆穿著黑色小裙子泳衣，身材有些豐滿，看起來大概四十歲左右。

　　教練是個皮膚曬成小麥色的肌肉男，笑起來一嘴烤瓷牙離老遠就能被閃到。不只白牙閃，他的三角泳褲更吸睛，白色，屁股上印著一行黑色字體：super boy。

　　江茉偷偷欣賞了好一會，開始腦補林與穿這泳褲的畫面，一下子沒忍住，樂得哈哈大笑起來，驚得安全員和隔壁富婆姐姐往她這看了好幾眼。

　　最後，富婆姐姐問：「妹妹，你這泳衣在哪買的？顏色怪好看的。」

　　江茉笑笑，把商場和品牌甚至專櫃樓層都分享給富婆姐姐。

　　不一會，江茉聽見隔壁的對話。

　　「Mark，你說我穿那泳衣會好看麼？」

　　「當然，姐姐這麼好的身材就應該穿各種漂亮的泳衣。」

　　「你不覺得我胖？」

　　「我記的沒錯的話，姐姐昨天稱重是138斤。」

　　富婆姐姐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對於被直接說出體重似乎有些不高興。

　　Mark不慌不忙，聲音安撫，「姐姐，你知道歷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楊貴妃多重嗎？」

　　「不知道。」

　　「楊貴妃身高164，體重138斤，姐姐身高體重和楊貴妃一模一樣，那就是楊貴妃轉世，肯定是美人啊。」

　　富婆姐姐開心地笑起來，「Mark，你的這張嘴喲，怪不得我這麼喜歡你。」

　　Mark用不符合他體格的聲音撒著嬌，「姐姐要是能一直這麼喜歡我就好了。」

　　「那有什麼難，你是這裡的王牌，誰能跟你比。」

　　「姐姐之前還指定Peter呢，要不是他已經被別的客人先約了，姐姐哪會選我。」

　　「那不是還不了解你嘛，對了，Peter這幾天怎麼沒見他？」

　　「Peter找了別的活，不在這了。」

　　「這樣啊！」

　　富婆姐姐語氣可惜得連江茉都聽出來了。

　　不過，剛才Mark說Peter找了別的活？他不是說有事回老家？

　　江茉撲騰了一會，覺得沒勁，幹脆上岸裹了浴巾躺進躺椅玩手機。

　　剛摸魚兩分鐘，林與來了。

　　且換了泳衣泳褲。

　　江茉直楞楞地看他。

　　灰黑拼色的長袖泳衣，黑色五分泳褲。

　　一看就是很低調很專業的競速那種，沒有一點花裡胡哨。但是肌肉線條完全被勾勒出來，勁瘦有力，十分有美感。

　　相比隔壁虬結到誇張的大肌肉，她顯然更喜歡這個。

　　江茉忍住流口水的沖動，控訴，「你說話不算話！」

　　陸臨與睨她一眼，「哪裡說話不算話了？」

　　他彎了腰，低頭整理她戴得歪歪扭扭的泳帽，把跑出來的幾綹頭髮給小心翼翼塞進去。

　　江茉脖子突然縮了一下，渾身都像起了電。

　　「怎麼了？」他手微頓。

　　「你……你碰到人家耳朵了！」

　　江茉剛才還義正辭嚴很大聲，這會細聲細氣突然變夾子音。

　　「抱歉。」他聲音低低，像是帶著笑意。

　　等待剛才那股酥麻感消失，江茉記起自己應該不高興。

　　她仰臉繼續瞪著他，「你忘了自己昨天說的話？」

　　「嗯？我說什麼了？」

　　「你自己說要穿姐姐買的泳褲，姐姐買來了，你現在去換。」

　　江茉指指一旁椅子上兩小坨深色布料。

　　陸臨與看了眼，「兩件？」

　　「昂，喜歡哪件穿哪件。」

　　江茉瞇著眼睛笑，「姐姐夠體貼吧！」

　　陸臨與瞥她一眼，拎起一件平角的，皺眉，「有點眼熟。」

　　江茉抿抿嘴角，坐起身，「泳褲嘛，可能大體上都差不多。但是你看這材質，這裁剪，該收線條的收線條，該突出的突出……咳……總之一個字，好看！」

　　陸臨與嘴角扯了扯，早已看出這是邀星的泳褲，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他向來過目不忘。

　　他重又拎起一件更少布料的，抖了抖，「你喜歡這種？」

　　江茉忍不住嬌羞地交叉著手埋下頭，作鵪鶉狀，頭卻是點得一點不含糊，「我選了好久才挑了這件。」

　　陸臨靈後備箱豈止這兩種，還有好多款式，各種顏色，合種花色，她當時都看呆了，差點以為銘克公主有開著勞斯萊斯去夜市擺攤的嗜好。

　　後來據陸臨靈自己說，她是讓設計師出了好多款式，拿了樣品回來，最終決定選那件黑色帶銀綠亮絲暗紋的做今年新款。

　　江茉挑來選去，也覺得那件最好看，遂帶了過來。

　　「陸臨靈給你的？」

　　陸臨與問。

　　江茉心虛。

　　你說他好好一個帥哥，還帶了腦子，這怎麼能叫人不沖動和他生猴子。

　　她點點頭，避重就輕，指指左邊，「你看，人家隔壁教練也在穿。」

　　陸臨與擡頭看了眼，隔壁那件白色足夠晃眼，尤其屁股上的「super boy」，他來的時候就已看見。

　　江茉提溜著黑色三角泳褲，壓低聲音哄他，「這個比他的好看多了，不信你試試。」

　　陸臨與垂眸，看著她瑩白手指正捏在那件布料明顯突出的部位，眸色暗了暗。

　　他低低問：「真要我穿？」

　　江茉心喜，一臉希翼，「可以……麼？」

　　陸臨與「唔」了一聲，「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放心讓別人看？」

　　他似有若無地瞥一眼別處。

　　江茉轉臉，就見隔壁富婆姐姐正往這邊看，一雙眼睛膠在林與身上，臉上是驚艷和狂喜，渾然不覺身後的super boy臉色已由小麥色變成黑色。

　　江茉心裡陡然生起一股危機感。

　　隔壁富婆一看就財大氣粗的，她不能不防。

　　就在這當口，陸臨與彎下腰，在她耳邊說了句：「私底下穿給你看。」

　　那種酥麻感從耳朵從脖子直接傳向四肢百骸，江茉哪還能說不。

　　她小聲說：「好的呀。」

　　陸臨與嘴角輕彎，「那麼，現在上課？」

　　江茉被催眠般，乖巧地點頭。

　　接著，陸臨與給江茉系上背漂，問：「下午給你的視頻看了？」

　　江茉點頭，「看了八遍呢。」

　　陸臨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下去遊給我看。」

　　這位教練要求嚴格，江茉不敢懈怠。

　　而且他今天換了衣服，肯定是要下水的。

　　江茉扶著扶梯下水，在腦中過了一遍動作之後，嘗試劃手漂出去。

　　實際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手上沒了浮板，只靠背漂，她做起動作來，根本沒法保持平衡，顧得了手就顧不住腳，一整個側翻，頭也往下栽。

　　她緊張地胡亂拍水。

　　只聽一聲水響，他躍了下來。

　　下一瞬，她腰就被一只結實的大手箍住。

　　「怎麼樣？」

　　他低著頭，仔細看她。

　　江茉其實還好，剛才就是一下子失去平衡緊張而已，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但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應該嬌弱點。

　　於是，她一臉驚慌失措，心有余悸，「好可怕好可怕，剛才還以為要溺水了！」

　　陸臨與神色卻是微鬆，「沒事，有我在。」

　　「可是，」

　　江茉咬著唇，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上面為什麼也穿？」

　　陸臨與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淡淡說：「怕你分心。」

　　江茉：……

　　心想，那確實。

　　她眼睛眨了眨，一雙如水的眼睛裡波光粼粼，「等我學會，這件是不是就可以脫了？」

　　陸臨與低頭看她，「等你學會再說。」

　　江茉翹起嘴角，十分樂觀，再有兩節課自己一定能學會。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說話算數？」

　　陸臨與眼眸微垂，箍著她腰的手微收，使她在水下更貼緊自己，啞聲說：「算數。」

　　江茉一慌，面紅耳赤，嚇得趕緊說：「我……我要開始學了。」

　　一聲輕嗤。

　　「看我動作。」

　　說完，陸臨與一轉身，以緩慢的速度完整地做著動作，遊給她看。

　　一遍又一遍。

　　「看明白了？」

　　江茉重重「嗯」了一聲，信心滿滿。

　　「好，你來。」

　　陸臨與撐著池邊，一躍坐上去。

　　江茉心裡默念動作，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

　　這次好像比剛開始好些了，雖然還無法完全掌握平衡，但歪歪扭扭也能往前進了。

　　任她撲騰一會，陸臨與糾正動作：「江茉，看這裡。」

　　江茉擡頭瞄他一眼，突然又不淡定了。

　　他大刀闊斧地坐在那，競速泳褲本身就是非常貼身的設計。

　　她咬著唇，「要不……我還是不學了。」

　　或者，就沒有不貼身的泳褲？

　　這叫她哪有心思學……

　　「江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嗯？」

　　「眼睛看哪裡？」

　　「那我總不能眼睛閉著吧！」

　　江茉又羞又氣地嚷嚷。

　　陸臨與皺眉，「讓你看我手部動作。」

　　江茉紅著臉，一臉無賴，「穿這樣不就是給我看的！」

　　陸臨與氣笑，卻又無可奈何。

　　中場休息時間。

　　江茉躺在休息椅上，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等我學完了，你還在這做兼職？」

　　陸臨與似是認真思索了一會，說：「這裡有機會認識富婆。」

　　「那倒是。」

　　江茉轉臉看旁邊，隔壁池子的富婆姐姐來了之後總共就沒遊幾分鐘，現在已經在池邊椅子上躺著喝飲品聊電話了。

　　super boy正在給她按肩，手法十分嫻熟。

　　想起林與剛才的回答，江茉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擰著眉，十分不滿，「合同還沒到期，你就已經在想著下家？」

　　陸臨與看她一眼，雲淡風輕地說：「總是要未雨綢繆的。」

　　隨後，他拿了浴巾，給她蓋上。

　　江茉掀開浴巾，輕哼，「一點空窗期都不留？」

　　陸臨與重新給她蓋上，「房貸容不得空窗期。」

　　江茉詞窮。

　　這時，隔壁富婆姐姐一眼瞧見遠處的張經理，沖他招了招手。

　　張經理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雅雅姐，您有什麼吩咐？」

　　雅雅姐放下手機，往旁邊瞥了眼，好奇地問：「張經理，來新的教練了？」

　　張經理也瞧一眼江茉這邊，「啊哈……是的，雅雅姐。」

　　「叫什麼名啊？我後面還想學自由泳呢！」

　　雅雅姐饒有興致地說。

　　張經理心想，這雅雅姐兩個月已經換了四個教練了，到現在一個蛙泳還沒學會，還想學自由泳？

　　但這種客戶他最喜歡了，不管學得怎麼樣，也不往教練身上賴，舍得往裡砸錢。這要是別的教練他肯定一口答應，但旁邊這位……他說了不算吶！

　　他搓了搓手，陪著笑，「不是，雅雅姐，是Mark教得不好？」

　　雅雅姐意味深長地笑，「好是好！這不是想換個不同的體驗麼！哎，我這個人你大概也知道，就是圖新鮮！」

　　super boy按肩的動作不停，但一身肌肉此時看起來有些弱小無助，聲音也是委屈得很：「姐姐，你這樣我會傷心的。」

　　雅雅姐笑看一眼他，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介紹我姐妹來找你學。」

　　Mark稍稍鬆了一口氣，「姐姐，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對我，那……你可別誆我啊！」

　　「放心，話能作假，你雅雅姐的鈔票從來不作假。」

　　雅雅姐十分豪邁地一揮手，「這樣，一會下課我先幫我姐妹把定金交了。」

　　「那太好了，謝謝雅雅姐！」

　　super boy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江茉聽著，這雅雅姐姐果然是個財大氣粗的主。看這情形，她已經盯上林與，並且以為換教練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她心中不快，覷一眼林與的表情，轉了臉冷聲提醒，「不好意思這位姐姐，林教練已經有主了。」

　　「林教練啊！」

　　雅雅姐看一眼表情淡淡的陸臨與，眼中起了濃厚的興趣。

　　她看向江茉，輕笑，「沒關系啊妹妹，也就十節課吧？你課時上完我再找他。」

　　「哦，那姐姐可得有耐心，我課時長著呢，按年論的那種。」

　　江茉彎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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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雅姐見著江茉的反應，皺了皺眉。

　　隨後不以為意地說：「也行，你付他多少錢，我雙倍給你。」

　　江茉心詫，這一言不合就兩倍……

　　雅雅姐見她不作聲。

　　「三倍。」

　　「五倍。」

　　「妹妹你盡管說個數，價錢咱們都好商量。」

　　江茉陷入沈默。

　　陸臨與眼皮輕跳，緊盯她的反應。

　　「十倍我也不換，一個億我也不換。」

　　江茉突然坐起身，有些氣呼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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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雅姐面色沈了沈。

　　陸臨與嘴角卻微微勾起。

　　雅雅姐仔細看江茉，心想這小姑娘年輕氣盛，和那個極帥的教練一晚上眉來眼去蜜裡調油，恐怕正是新鮮期。自己倒也不急在這一時，自己私底下再找張經理說就是了，她還就不信有錢辦不成事。

　　經過這個小插曲，加上那個雅雅姐還在旁邊虎視眈眈著，江茉頓覺意興闌珊。

　　她裹著浴巾，說：「我累了，想回去了。」

　　陸臨與不動聲色地看她，「好，去沖個澡，我送你回去。」

　　江茉癟嘴，「可你的車？」

　　「一會再回來取。」

　　江茉：「不會麻煩嗎？」

　　陸臨與：「不會。」

　　江茉笑起來，「好呀。」

　　大概是真的累了，江茉上車之後就閉上眼睛。

　　一路無話。

　　也就二十分鐘路程，很快到達丁香公寓。

　　車子緩緩停下。

　　昏暗中，陸臨與問：「剛才為什麼生氣？」

　　江茉眼皮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掩嘴打了個哈欠，她撇嘴，「她看上你了！」

　　「嗯，然後？」陸臨與注視著她。

　　江茉想起之前的事，似仍有不平。

　　她眉頭輕擰，「她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一點不顧碗裡那人的感受。她之前還和Mark說說笑笑，轉臉就看上你，直接當著Mark的面說要換人，太過分了！」

　　江茉越說越氣憤，「他今天看上你，明天就能看上別人，我不想她當著你的面又說要換人！反正，反正我不喜歡她！」

　　「哦。」

　　陸臨與解開安全帶，傾身靠近，「你生氣，是因為不喜歡她，還是因為——她喜歡我？」

　　「她喜歡你，不對，我不喜歡她！」

　　江茉說得自己也糊塗了，有些不高興地瞪他，「你怎麼還提她！你是不是看上她的錢了？她比我有錢，你心動了？」

　　說到這，她恍然，「難怪啊……我說對了是不是？」

　　「你……」

　　陸臨與一個「你」字剛出口，兩片溫軟的唇突然就撞了過來。

　　江茉狠狠地親他，不管不顧。

　　亂無章法一通啃之後，她喘著氣，冷笑著說：「記住，我們的合同才剛開始，不準再在我面前提別的女人。」

　　陸臨與看著她眼睛裡熊熊燃燒的小火苗，感受著她熱氣騰騰的呼吸，輕輕應聲，「好。」

　　接著，他低聲催促：「眼睛閉上。」

　　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口中呢喃，「做什麼？」

　　「獎勵你。」

　　陸臨與低下頭，極溫柔地吻住她。

　　江茉沒懂他說的獎勵是什麼意思，也已無暇去思考。

　　良久，他抵著她的頭，啞聲說：「不請我上去？」

　　江茉懵懵地點頭，覆又搖搖頭。

　　「嗯？」

　　江茉咬咬唇，在他耳邊小聲說：「明天搬家，我們去新房。」

　　「那張床，我買了好幾萬呢。」

　　陸臨與一聲悶笑，睨一眼她，「好。」

第四十一章

　　周六，早晨。

　　大概因為今天要搬家，江茉早早就醒了。但其實她困得很，玩幾下手機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睡著睡著她做了個夢。

　　再醒來，她是被夢裡的人氣醒的。

　　接著，手機「嗡嗡」聲響起。

　　她瞇著眼睛看了眼屏幕，沒好氣地接起。

　　「幹嘛？」

　　「吵醒你了？」

　　「嗯。」江茉悶聲應了一聲。

　　「開門。」

　　江茉一驚，他已經到了！

　　她連忙掀開被子，換掉睡衣，幾步來到客廳。

　　回頭看一眼，還好，她平常有打掃整理的習慣，房間並不會很亂。

　　她隨手抓抓散亂的頭髮，打開門。

　　臉上依舊是不高興的表情。

　　兩人四目相對。

　　江茉迅速撇開臉。

　　陸臨與嘴角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早上好。」

　　江茉卻苦大仇深地看他一眼，「不好。」

　　陸臨與心中好笑，問：「沒睡好？」

　　「嗯。」

　　江茉看看他手裡拎的早餐，又覺得自己太小氣了，怎麼能因為夢裡的事責怪他。

　　可夢裡的他實在太氣人了，傍上一個超級富婆，轉身就和她說拜拜，臨走前還說：等你更有錢了，再來找我。

　　江茉看著面前這張英俊的臉，再打量他身上沒有一絲皺褶的襯衫西褲。

　　她早就發現了，他的衣服鞋子一看就是很貴很貴的那種，還有手上的腕表也是某個奢牌。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是跟過陸臨靈的人，吃穿用度恐怕早已習慣大手大腳。

　　他跟了自己，確實是委屈了點。

　　這麼一想，江茉打算不跟他計較了，今天就罰他做苦力一筆勾銷。

　　她心情好了點，「進來吧。」

　　短短一分鐘裡，陸臨與眼見她臉色由陰轉晴，只以為她是被自己吵醒，之前起床氣還沒消的緣故。

　　踏進門裡，他面露遲疑。

　　江茉撓撓頭，家裡並沒有準備男式拖鞋。

　　她打開鞋櫃，拿出自己的拖鞋放他腳邊，「湊合穿吧。」

　　陸臨與看了一眼，倒也沒有遲疑，脫掉黑色皮鞋，換上粉色拖鞋。

　　大小自然不合適，但好歹能穿進去，半個腳後跟露在外面，真就是勉強湊合。

　　江茉瞄一眼，樂得咧開嘴角，心情突然變好起來。

　　她接了他手中拎著的幾層飯盒，放到餐桌上，問：「還是上次那家的早餐？」

　　陸臨與點頭。

　　江茉頓感饑腸轆轆，等不及地說：「我先洗漱，你自便。」

　　說完，一溜煙地鉆進衛生間。

　　陸臨與去廚房洗了手，回到餐桌旁。

　　他環視一圈，已足夠看清房子全局，倒也沒急著去臥室看。

　　五六分鐘後，江茉就已刷完牙洗好臉，神清氣爽地出來。

　　陸臨與擺好了碗筷，在等她。

　　除了一些點心小菜，還有煮得恰到好處的紫米粥。

　　江茉食指大動，問：「吃過了？再陪我吃點。」

　　「好。」

　　江茉一邊吃著一邊誇讚，「這家早餐店在哪，離四季雲頂遠嗎？」

　　「挺遠。」

　　陸臨與神色自若，陸中灣別墅和四季雲頂實際也就十幾分鐘車程，實在算不上遠。

　　江茉面露可惜，「太好吃了，要是不遠我隔三差五地要去吃。」

　　陸臨與神情微動，「新家需不需要找個阿姨？」

　　「啊？」

　　江茉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果然從小窮慣了，還沒學會享受。

　　她遲疑，「好是好，但我不想和個陌生人住一起。」

　　以前與人合租那是為了省錢，但實在是太多不方便，她大多時候只能待在自己房間。若是找個住家阿姨，她總感覺沒那麼自在。

　　「鐘點工倒是可以考慮。」她說。

　　陸臨與點頭，「我有一個認識的阿姨，做飯很好吃，尤其擅長面食包點，可以媲美這家私房。」

　　江茉頓時來了興趣，「好，等搬過去以後，你幫我聯系。」

　　「不行，今天就聯系，價格高點也沒關系。」江茉又補充一句。

　　陸臨與笑看她一眼，欣然允諾。@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吃完早餐，江茉開始整理東西。

　　她要帶走的東西不多，主要是後來買的一些昂貴的衣服鞋子包包。

　　這幾天每天收拾一點，大部分已經打包，只剩下一些日常衣物要收拾。

　　陸臨與跟著她進入臥室。

　　瞧了瞧，墻邊角落裡已經放了三只封好口的紙箱。

　　他有條不紊地卷起衣袖，問：「需要我做什麼？」

　　江茉站在衣櫃旁，正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疊好。

　　她也不客氣，頭也不擡地說：「等我收拾好，把這幾箱搬到車子裡。」

　　「好。」

　　過了一會，江茉聽著沒動靜，回頭看一眼，就見他站在床和墻之間，表情有些無所適從。

　　公寓本來就小，而且這是次臥，放了床和衣櫃之後，連張梳妝台都放不下，自然也沒有椅子這種東西。

　　江茉平時自己一個人倒也沒覺著小。

　　他人高馬大地站在這裡一下子顯得房間逼仄起來。

　　她失笑，指指床，「你就坐這好了。」

　　陸臨與看著淡粉色的床單和草莓圖案的被子，遲疑了下還是坐下。

　　江茉瞄一眼他，又瞄一眼床單，怎麼看怎麼覺得格格不入。

　　她忍住笑，「這裡太小了，要不你先去客廳坐會，我一會就好。」

　　「不用。」陸臨與淡淡說。

　　江茉隨他，彎下腰繼續整理。

　　想起什麼，她問：「陸中灣的房子租出去了？

　　「嗯。」

　　「房客什麼時候住進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今天穿著以方便幹活為主，一件極簡的白色針織短背心，露出漂亮的直角肩，下面是很寬鬆的軍綠色工裝長褲。

　　陸臨與注意力全在她彎腰時露出的細細腰肢上，隨口說：「就這兩天。」

　　江茉驚訝，「這麼快？那你東西不是還沒搬？」

　　搬東西？

　　陸臨與微楞，他向來是每個住處都有他需要用的東西，從沒有搬來搬去的習慣。

　　「這樣，我這邊弄好，再陪你去陸中灣搬東西。」江茉不容置疑地說。

　　「……也好。」

　　江茉蹲下，打開底部抽屜。

　　從裡面拿出幾件內衣褲。

　　她悄悄回頭瞥一眼，見他沒往這裡看，趕緊拿了袋子放進去，再放入行李箱。

　　「你喜歡這種？」身後突然響起他的聲音。

　　「卡通圖案麼？」江茉沒回頭，雲淡風輕地說。

　　「嗯。」陸臨與應聲。

　　江茉心中輕哼一聲，十分大方地從剛收拾好的袋子裡拎出好幾件，「這是設計師款的水果系列，不好看麼？你覺得幼稚？」

　　陸臨與看一眼她，指指手上拿著的草莓圖案手賬本。

　　「我是說這個。」

　　江茉臉刷地一下紅了，默默放下手裡幾件水果系列，悄無聲息地塞進袋子裡。

　　兩分鐘後，就在江茉差不多要忘了剛才的尷尬之時。

　　他語聲慢慢，「不幼稚，很有——食欲。」

　　食欲……

　　江茉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臉更加燙了 。

　　*

　　一個小時後，陸臨與幫江茉把東西放進汽車後備箱。

　　在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後，他悄悄解開腕上的手表，放進褲袋。

　　面朝江茉，抱歉地說：「手表大概忘在桌子上了。」

　　江茉瞧一眼他空了的手腕，取笑他，「原來你也會丟三落四！等我，我上去拿。」

　　「好。」

　　看著江茉的身影消失在樓前，陸臨與往前幾步。

　　厲聲道：「出來。」

　　兩三秒後，一個身高中等的男人從一棵桂樹後露出臉來。

　　他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是路過。」

　　趙京明倒也沒說謊，他買了丁香公寓的房子，才搬過來不到兩個星期，正好收拾完，這周末請部門領導和同事過來吃飯慶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讓他驚喜的是銷售中心的大領導曹總監也來了，五分鐘之前打電話問路，說找不到他那一棟，因此他下樓親自來接。誰知路過這一棟時，就看到江茉和一個男人在搬東西。

　　於是，他悄悄藏在樹後，沒想到竟然被發現。

　　趙京明怎麼也是做銷售的，在觀察過眼前的男人後，佯裝鎮定地走上前，捏出一根煙來，客氣地遞上前，「你好，這不是巧了麼！」

　　陸臨與神色淡淡，卻是半點沒有要接的意思。

　　趙京明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看著面前的男人，心生詫異。明明很年輕，但那種隱隱的氣場卻讓人心生冷意。

　　他呵呵幹笑兩聲，本想離開，卻抵不過心中不甘和某種好奇，小心翼翼地開口：「請問，你是江茉男朋友？」

　　「不錯。」

　　陸臨與嘴角勾起一絲譏誚，已猜出他是誰。

　　「兄弟，」

　　趙京明套著近乎，「我勸你一句，小心別被人騙了。」

　　他看一眼旁邊停著的黑色瑤光。瑤光是銘克今年推出的新款，價位在七八十萬，目標消費者是中產，自然和那些動輒幾百萬的奢牌進口豪車還不能相比。

　　他語氣誠摯地說：「實不相瞞，我在銘克上班。我看你是開我們公司車的，就和你多說兩句。你女朋友在這租房的吧？她有輛瑪莎拉蒂你知道嗎？」

　　「最新款，三百多萬，總不會是你買的吧？」

　　「兄弟，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瑤光很好了，我也很想買，但那個價位超出我預算。」

　　陸臨與眸內閃過冷意。

　　流言是昨天起的，他立刻讓陸臨靈過來辟謠。本想等周末過後，周一再處理這人，卻沒想今天在這裡見到。

　　這時，一輛銀灰轎車在對面停車位停下。

　　下來一個中年男士，朝這邊看了幾眼後，快步走來。

　　趙京明眼睛一亮，連忙招手，「曹總監，可把你等來了！」

　　曹總監卻沒看他，直直停在陸臨與面前，臉上難掩驚訝，「陸總，真是您啊，我剛才還以為認錯人。」

　　趙京明一楞，重新看向面前長相英挺的年輕男人。

　　他吞了吞口水，「曹總監，這位是……」

　　曹總監驚訝，忙說：「這是陸總，你大概還沒見過。」

　　「哪……哪個陸總？」趙京明說話已經有些不利索。

　　曹總監皺眉，瞪他一眼，心想這小子平常精明得很，怎麼突然變笨了？

　　他輕咳一聲，「我當然說的是咱們銘克的陸總。」

　　銘克的陸總如今只有一位。

　　趙京明臉色一下子煞白。

　　曹總監無暇看他，恭敬地問：「陸總，您在這是……」

　　陸臨與語聲淡淡：「我女朋友這有一套老房子，打算處理掉。」

　　「原來是這樣。」

　　這是老闆私事，曹總監沒敢再繼續問下去。

　　陸臨與卻微微一笑，「曹總監，我建議你們部門最近加強一下思想道德建設。」

　　「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玩笑，卻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反而有種警告的意味。

　　曹總監覷一眼陸臨與的臉色，心頭一凜。

　　他小心翼翼地說：「還請陸總明示。」

　　「造謠造到我的頭上，其心可誅。」

　　陸臨與說的緩慢，卻每一個字都讓趙京明冷汗直冒。

　　曹總監也跟著抹汗。

　　他拼命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猛然明白了什麼，狠狠瞪了一眼趙京明。

　　趙京明自然也聽明白是怎麼回事，此刻感受不亞於五雷轟頂。

　　曹總監恨得牙癢，看向陸臨與，恭恭敬敬地說：「陸總，是我失職，沒有管理好下屬。」

　　陸臨與「嗯」了一聲，從兜裡掏出腕表，轉身走進樓裡。

　　等人走後。

　　曹總監氣極，指著趙京明，「你真是活該！」

　　趙京明哭喪著臉，「老大，救我！」

　　「救你？他現在在遷怒我你看不出來？」

　　曹總監冷笑，「你還不知道吧，被你造謠那姑娘人家自己就是有錢人，住四季雲頂的。昨天下班的時候，陸臨靈親自來公司找她喝咖啡，關系情同姐妹。這事品牌中心的人都看見了！」

　　今天是周六，周五陸臨靈找江茉喝咖啡這事還沒發酵至其他部門，他也是聽他太太說的。

　　他太太正是江茉接替的那位安姐，安姐孩子

　　還在品牌中心某個私人群裡，提前一步知道這消息。他今天給面子來他新房吃飯，本來也打算拿這事點點他。

　　卻沒想到江茉竟是老闆的女朋友。

　　這事就更嚴重了。

　　趙京明現在真是悔得腸子也青了，哀求地看著曹總監，「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曹總監氣憤地一甩胳膊，快步走回對面，駕車離開。

　　*

　　陸臨與在一樓電梯口撥通江茉電話。

　　溫聲說：「抱歉，手表找到了。」

　　電梯門正好打開。

　　江茉就站在裡面，手機貼在耳邊，「我下來了……」

　　她一擡頭就見陸臨與等在門外，神情一亮，嘟起嘴抱怨，「我找了一屋子都沒找著，剛要打電話給你呢！」

　　陸臨與心中某個地方動了下，輕笑，上前摟住她的腰，在她嘴角親啄了下。

　　「幹嘛？」她捂著嘴，疑惑地看他。

　　「給你補償。」

　　江茉眸內波光流轉，翹起嘴角，也學他歪頭過去。

　　卻是咬了他一下。

　　陸臨與吃痛，斜斜看她。

　　「給你懲罰。」

　　怕他再報覆，江茉咧開嘴角，一溜煙地跑了。

　　「傻瓜，跑什麼。」

　　陸臨與心中好笑，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江茉把行李送到四季雲頂，稍作整理之後，又和林與馬不停蹄地前往陸中灣。

　　在一幢氣派典雅的別墅映入眼簾時，江茉心裡嘖了一聲。

　　在見到院子裡的小橋流水和奇山異石時，江茉覺得大平層好像也沒那麼香了。

　　等她進入一樓參觀一番，尤其在見到廚房邊上另有一間猶如工作室般的面點烘焙房時，她自言自語，「還得是別墅啊！」

　　陸臨與看她一眼，「喜歡？」

　　江茉點頭，「當然。」

　　「不如，你搬過來住。」

　　「啊？」那成誰養誰了？

　　江茉果斷拒絕，「不要。」

　　陸臨與嘴角勾了勾，帶她上樓。

　　在經過一間空著的，裡面什麼都沒有的房間時，陸臨與說：「這間以後會做兒童房。」

　　他指指隔壁，「這間也是。」

　　「兩個孩子？」@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嗯。」

　　這點倒是和她不謀而合。

　　陸臨與側身，眼眸微垂，「不是想要孩子？」

　　江茉：「嗯。」

　　「離這一公裡以內，有南陵最好的小學和中學。」

　　頂級學區房啊！

　　江茉還真沒了解過這種事。

　　不過他話裡的意思是……

　　「你想讓我買你的房？」她問。

　　陸臨與：……

　　看她半晌，他輕嗤一聲，徑直去了臥室。

　　江茉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她說錯了？

　　這房子，她也不是買不起，賣掉幾套房置換就是。但現在看來，沒那麼迫切，生孩子這事也還早。

　　江茉跟著進了臥室。

　　是他的風格，簡約奢華，有品味。

　　臥室自帶隱形步入式衣帽間，踏入裡面，猶如進了另一個天地，江茉嘆為觀止。

　　西裝、襯衫、鞋子、配飾，全部分門別類，放得整整齊齊，猶如專櫃陳列。

　　這也太講究了，江茉自愧不如。

　　她環顧一圈，就這一室衣物，恐怕都得不少錢。估摸著大多是陸臨靈以前給他買的。

　　江茉心想，和陸臨靈相比，自己確實摳搜了點。

　　陸臨與挑出幾件衣物，瞥見她表情，以為她是覺得無聊，淡淡說：「屋後有泳池和花園，你自己去看？」

　　江茉還真挺喜歡這房子，頓時來了興致，「好啊，你先收拾。」

　　說完，她轉身離開房間，蹭蹭蹭下樓。

　　江茉剛從樓梯上下來，一只腳踏上地面，就看見大門被人從裡向外拉開。

　　四目相對。

　　門裡門外的人都一臉意外。

　　肖承右率先反應過來，十分客氣地說：「江小姐。」

　　「肖……特助。」江茉驚異地笑笑。

　　方便起見，這裡是給肖承右留了客房的。

　　大門鎖也錄了他的指紋，回來這幾個月裡他有一小半時間是住在這邊。

　　甚至昨晚他就住在樓下，早上還是和陸臨與一起吃的早飯。

　　按照平常，他周末兩天都會在老爸開的餐館幫忙，並不會再回這裡。偏偏今天到那沒多久，就因為催婚的事和他爸起了點爭執，他索性又躲回這裡。

　　消化幾秒之後，江茉還是很震驚，「這也太巧了，你租了林與的房子？」

　　作為陸臨與的特助，肖承右是多聰明的人吶，看一眼站在二樓的陸臨與，立即意會。

　　他鎮定自若地說：「是啊，朋友介紹的，我很喜歡這房子。」

　　江茉心想，林與之前跟著陸臨靈，大概認識了很多她圈子裡的人。他做銷售，本來朋友圈就廣，又都是汽車這一行的，相互之間有共同的朋友倒也不足為奇。

　　可這麼大個房子……

　　江茉好奇，「肖特助一個人住這？」

　　肖承右微笑，「還有幾個公司高管一起，他們過兩天搬來。」

　　江茉驚訝，「公司副樓不是提供住宿？」

　　肖承右：「我喜歡清凈。」

　　那倒也是，銘克廣場人來人往，靠近南陵塔，經常有觀光客在附近遊玩打卡，很熱鬧。

　　江茉心想，高管級別的想必對生活品質有更高要求。雖然這裡租金昂貴，但幾位高收入人士分攤下來，倒也不算什麼。

　　她忽然想起自己出現在這裡也挺怪異，遂主動解釋：「我陪林與來搬東西。」

　　肖承右點頭，「了解，你們忙。」

　　他指指左手邊，「我房間在那邊。」

　　說完，一個人躲房間去了。

　　再等江茉欣賞完花園和泳池，回到一樓客廳，陸臨與已經收拾好幾件衣物和洗漱用品，拎著一只黑色行李箱出來。

　　江茉驚詫，「就這？」

　　陸臨與看了眼行李箱。

　　「你衣帽間那麼多西裝襯衫就收拾這麼點？」

　　陸臨與：……

　　江茉皺眉，「這樣不行，林與，你要記得，你現在不是跟著陸臨靈了！」

　　她十分誠懇且有自知之明地說：「我很摳的。」

　　陸臨與：……

　　隨後，江茉指著酒櫃上的紅酒、陳列架上的各式精美擺件，「還有這些，你打算就這麼留給租客？」

　　陸臨與微微挑了下眉。

　　江茉眉頭緊蹙，懷疑地看他，「難道這些東西寫在租賃合同裡了，全部白送？」

　　「沒有。」

　　「那還不搬走？」

　　陸臨與神色怪異，「你確定？」

　　「當然要搬，這些難道不是錢？你以後得改改你的消費觀念，喜歡的東西可以買，但買了就得珍惜，不能轉臉就不要了，浪費錢。」

　　陸臨與沈思半晌，「你說的有道理。」

　　「那還楞著幹什麼？繼續收拾啊，我負責樓下，你負責樓上。」

　　江茉雷厲風行地說。

　　「好。」

　　陸臨與嘴角微微上揚著，又回到樓上。

　　肖承右在房間裡如坐針氈，一個多小時了，只聽外面叮裡咣啷，也不知道拿幾件衣服怎麼那麼大動靜。

　　終於，他坐不住了，打開門跑外面瞧一眼。

　　這一眼，直接讓他驚愕地張大了嘴。

　　原本寬敞的一樓大廳，零零碎碎堆了滿地的東西。

　　書籍、紅酒、酒杯、擺件、花瓶……甚至還有台燈。

　　「這是……」他忍不住問。

　　江茉彎著腰，回頭看他，「不好意思啊肖特助，打擾到你休息了。」

　　肖承右驚訝地看著她，二十五度的恒溫室內，江茉竟滿頭是汗，皮膚熱騰騰地白裡透著紅。

　　他忙說：「不打擾不打擾，我隨便看看。」

　　又聽幾聲響動，他擡起頭。

　　就見陸臨與正扛著兩個箱子，踩著樓梯一階一階下來。

　　他那英俊優雅的老闆，養尊處優的銘克太子爺，襯衫袖子已經擼到胳膊肘，束在腰裡的衣擺一只翻了出來，筆挺的西裝褲也起了褶皺，唯有那張臉上依舊保持著雲淡風輕。

　　肖承右直楞楞地站著，不用想，樓上是個什麼光景他大概也能猜到。

　　心想，你們就這麼當著「租客」的面搬走所有東西？

　　看了兩分鐘，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主動說：「不如，我幫兩位叫個搬家公司？」

　　江茉直起腰來，輕喘口氣，摸摸腦門上的汗，「還是肖特助想得周到。」

　　肖承右笑，「實在是東西有些多。」

　　一個多小時後，搬家公司的人來了，高效、專業，快速地把物品裝箱打包，流水線般一件件往車上般。

　　肖承右看著突然變得空蕩的客廳，哭笑不得。他心有余悸地看一眼沙發，就在兩分鐘前，江小姐見貨車還有空間，回頭朝沙發看了眼，遲疑了下才作罷。

　　他偷偷窺向陸臨與，卻見他神色輕鬆，嘴角帶著饒有興致的笑意。

　　搬家公司的車緩緩駛出大門，江茉欣慰地看著。

　　轉臉，她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般，高興地舉起手。

　　陸臨與秒懂，默默舉手，任她擊了個掌。

　　肖承右在一旁看著，嘴角隨著那聲響亮的擊掌聲抽了抽。

　　江茉彎起嘴角，「好啦，我們也出發吧！」

　　陸臨與看著她額頭有些濡濕的頭髮，旁若無人地伸手去擦。

　　江茉看一眼迅速轉開臉去的肖承右，臉上紅了紅，伸手拿開他的手，卻被他捉住，攥在手心裡。

　　她這次倒沒再動，任他握著。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阿姨，手裡拎著一只卡其色旅行包。

　　阿姨面色微微有些遲疑，在掃視一圈面目全非的屋子之後，神情變得驚愕。

　　沒等說話，後面又進來一位差不多年紀的大叔，手裡推著行李箱，神情同樣愕然。

　　「這兩位是？」江茉疑惑地問。

　　陸臨與看了眼肖承右。

　　肖承右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著，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裁特助，必須能人所不能。

　　他一咬牙，上去就叫：「爸……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阿姨和司機被叫得晃了晃，隨後定在那裡。

　　陸臨與扶了扶額。

　　肖承右主動接過阿姨手裡的包，又推了叔叔手裡的箱子，同時，背對著江茉拼命給兩人使眼色。

　　阿姨剛才已經看了好幾眼先生和人家姑娘攥在一起的手，忽然想起早上先生讓打包的早餐，一下子反應過來。

　　她笑著拍拍肖承右的手臂，親昵地叫了聲：「兒子。」

　　司機撓撓頭，跟著呵呵幹笑兩聲。

　　肖承右扯著絲滑的笑容，轉頭說：「我爸媽從老家過來，帶了東西來看我。」

　　轉回臉，語氣責怪，「你們也是，過來了不提前和我說聲，我去高鐵站接你們。」

　　阿姨可是陸夫人安排來的，也是個演技好的。她笑著說：「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對了，這位是？」

　　肖承右介紹，「爸媽，這是江小姐。」

　　江茉不疑有他，笑意盈盈地說：「叔叔阿姨好！」

　　阿姨和司機忙客氣地回：「江小姐，您好！」

　　江茉笑著，看一眼林與，又看看肖承右。

　　肖承右反應過來，忙又說：「爸媽，這是……這幢房子的主人。」

　　阿姨從善如流，「是房東啊，您好！」

　　陸臨與頷首，「你們好。」

　　今天的事情也真是巧了。

　　阿姨和司機早上收拾了好些吃的用的，趁著周末去看望在臨城上大學的兒子。本來是要明天回來的，可兒子要參加學校什麼活動不能陪他們，他們待著無聊索性就提前回來了。

　　誰知，一回來就是這麼個匪夷所思的景象。

　　二十五度的室溫下，肖承右不知什麼時候也出了一身汗。

　　他左手拎包，右手推箱，催促著，「爸媽，我帶你們去房間看看。」

　　回頭，看看兩人，「房東，江小姐，你們……」

　　江茉微笑，「我們也要走了，再見叔叔阿姨，再見肖特助。」

　　於是，三人目送兩人離開。

　　回頭看著像被洗劫過的大廳，一陣沈默。

　　*

　　二十分鐘後，江茉和陸臨與到達青芷路四季雲頂。

　　搬家公司的車也剛到沒一會，已經在把東西往十七層搬。

　　好在一梯一戶，這動靜也不會影響其他人。

　　送走搬家公司的人，兩人把打包的東西拆出來，把這兩天要用的先整理好。

　　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從早上忙到現在，江茉已經累得不行，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陸臨與雖說平時有健身的習慣，但如此分量的體力活還是人生頭一遭。別說江茉了，就是他，也感覺像是剛練完鐵人三項。

　　他坐在江茉身旁，疲憊地動了動肩膀，伸長了腿。

　　兩人一躺一坐，看著各自的狼狽，一齊笑出聲來。

　　出去吃飯是不可能了，陸臨與點了外賣，兩人吃完好歹是緩過來一些。

　　出了一身汗，江茉先去沖了個澡。

　　陸臨與也沒閒著，收拾好碗筷，繼續整理剩下的東西。

　　江茉裹著浴衣出來時，就見他正在衣帽間整理衣服。

　　有她的，也有他的。

　　在她的建議下，他果然把陸中灣衣櫃裡的衣服全搬過來了。

　　幸好衣帽間夠大，不然還真不夠兩人用。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沒擾他，去了旁邊的臥室，打著哈欠鋪床套被。

　　香芋紫的四件套，只洗過一遍，還沒用過，現在聞起來還香噴噴的，和窗簾的白紗紫花正好相配。

　　想了想，她鎖上門，打開衣櫃，從抽屜裡挑挑揀揀，最後拿出一套內衣。

　　水果系列之——草莓。

　　輕手輕腳穿上後，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突然想起他說「很有食欲」的話，頓時一陣面紅耳赤，就連身體也熱了起來。

　　門外，玄關的可視電話音樂聲響起。

　　門衛通知有人來送東西，詢問是否屬實。

　　陸臨與看一眼時間，讓放行。

　　十分鐘後，門鈴聲響起。

　　江茉從臥室出來，穿了一套短袖長褲的家居服，訝異地朝門口張望。

　　陸臨與睨一眼她泛著粉紅的臉頰，她竟然撲閃著眼睛別開臉去。

　　陸臨與心生怪異，又看她一眼後，才打開門。

　　幾名穿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搬著一件包裝講究的大物，行動間十分小心，像是生怕磕著碰著。

　　親自護送的經理一臉緊張，連連鞠躬，「不好意思老闆，路上碰上交通事故，堵車堵了三個多小時，來晚了。對不起，還請您諒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並沒責怪，示意工人把東西搬進來。

　　江茉看向陸臨與，好奇不已，「什麼東西呀？」

　　陸臨與睨她一眼，沒說話。

　　江茉卻覺得這一眼信息量十分巨大，回頭仔細看那個包裝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四四方方，是個大件。

　　她猛地記起他要的三百萬床墊，心臟瞬間抽緊。

　　工人輕手輕腳把外包裝拆掉。

　　果然是個床墊，外面還有一層透明包裝膜。

　　上面貼了各種標，所謂高科技，深度睡眠健康檢測之類。

　　江茉繞著床墊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沒看出什麼名堂。

　　她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多少錢？」

　　陸臨與神色自若：「三萬多。」

　　經理震驚地看向陸臨與。

　　嘴角囁喏了下，沒敢說話。

　　反正錢已經付了，客人說是多少就是多少。

　　江茉鬆口氣，「就說嘛，一個床墊賣三百萬，傻子才會買。」

　　陸臨與：……

　　經理：……

第四十三章

　　周一。

　　八點，鬧鐘如往常一般響起。

　　江茉閉著眼睛，感覺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沈。她滿足地伸了個懶腰，卻感覺渾身都有些酸痛，尤其是胳膊和腿。

　　猛地，她想起什麼，睜開眼，轉臉。

　　旁邊並沒有人，但明顯有人躺過的痕跡。

　　而房門虛掩著，外面聽不到任何動靜。

　　她輕吸一口氣，摸摸身上，睡衣睡褲都在。

　　咦，不對，她摸摸後背，神色閃過一絲怪異。

　　這時，門外響起輸入密碼的聲音，接著門開了又關上。

　　江茉心裡一慌，拉好被子，重新閉上眼睛。

　　在她默數到十的時候，門被輕輕推開。

　　腳步聲緩緩，來人輕輕坐在床邊。

　　江茉屏氣凝神，熟悉的清冽氣息籠罩在上方，接著一個清淺的笑聲響起。

　　「醒了。」

　　江茉睜開眼睛的剎那，他的唇落了下來，輕啄了下，如蜻蜓點水般離開。

　　「早安吻。」他嘴角微微上揚著。

　　江茉有些赧然，看著他身上的短袖，額頭似有薄汗，奇怪地問：「出去幹嘛的？」

　　「跑了兩圈，順便買點吃的。」

　　「真勤快。」江茉誇獎他。

　　「昨晚睡得好嗎？」

　　陸臨與頓了頓，嘴角閃過一絲苦笑，嘀咕，「我猜很好。」

　　江茉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坐起身，舉起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確實睡得很好，除了昨天搬家勞累帶來的一點後遺症之外，現在神清氣爽。

　　陸臨與的視線落在她上衣某處，神情起了細微的變化。

　　江茉捕捉到他的視線，低頭看自己，短袖領口有些大，因為剛才的動作落到一邊，露出一邊肩頭，裡面的草莓內衣扣子鬆了，鬆鬆垮垮地掛著，此時也竄出來了。

　　江茉拉好衣服，擡頭看他。

　　忍著羞窘，故意問：「好看麼？」

　　陸臨與輕挑嘴角，「衣服，還是人？」

　　江茉臉一熱，不答他。

　　陸臨與才說：「都好看。」

　　似是想起什麼，他別開眼去，語聲微異，「起來洗洗，吃早餐了。」

　　江茉洗漱完出來，陸臨與已經沖好澡，換了襯衫西褲。

　　江茉看看時間，一會還要上班，也抓緊時間，來到餐廳。

　　樓下買的早餐，味道雖然不能和林與帶來的那家私房相比，但也算可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咽下嘴裡的小餛飩，看著林與，欲言又止。

　　「嗯？」陸臨與挑了挑眉。

　　江茉神情有些扭捏，輕咳一聲，「我們昨晚……」

　　陸臨與筷子微頓，瞥她一眼，「沒做。」

　　江茉：……

　　她記起昨晚，對了，有人送了床墊過來。

　　她抱怨說，床都已經鋪好了，她好困，不想再換床墊。他說好，讓她先去睡，他去洗澡。

　　於是，她回臥室，在床上等他。

　　等著等著，她就睡著了，連他什麼時候上床都沒有一點印象。

　　江茉咬著筷子，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所以，我睡著了？」

　　「嗯。」

　　江茉皺眉，放下筷子，「不是，我睡著了，你可以叫我啊！」

　　「叫了。」陸臨與看她。

　　「然後？」

　　「你沒醒。」

　　「繼續叫啊！」

　　陸臨與：「繼續叫，你今天會起不來。」

　　江茉：……

　　她沈默一會，想想還是不對。她是很累睡得很沈沒錯，可第一晚哎，就這樣無事發生？

　　她皺眉，「可我內……內衣怎麼解開了？」

　　「怕你勒睡得不舒服。」@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語聲淡淡。

　　還真體貼呢！

　　江茉輕哼，想起剛才在床上時他盯著她肩頭看，垂了眼眸，「你昨晚就……看見了？」

　　「看見什麼？」

　　陸臨與表情疑惑，隨後恍然，「哦，草莓。」

　　江茉呵呵兩聲，低頭吃飯。

　　不說話了。

　　陸臨與眸光卻是閃了閃。

　　他昨晚睡得不好，今早更是五點多就醒了，好不容易熬到七點，索性下樓去跑了幾圈，出了一身汗才算發泄出來。

　　而昨晚，他洗好澡回到房間時，她已經睡著。

　　睡相倒是挺好，小小的縮成一團，只占了一邊位置，給他留了大半。

　　他小心翼翼躺進去，本來是和她面對面的，可被子香香的，她也是香香的，他一會覺得是花香味，一會又覺得是奶香味，鼻尖全是她的味道，明明有些累了，腦子卻是越來越清醒。

　　房間裡溫度適宜，他卻覺得熱。後來，他不敢貼著她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可看不見她更是抓心撓肝，半點沒有睡意。

　　他覆又轉過身去，想不顧一切弄醒她，可聽著她小小的呼嚕聲，還是沒舍得。

　　他手本來是環在她的腰上，「無意」中觸摸到她的內衣，怕她睡得不舒服，在黑暗中摸索著幫她解開。

　　當然，這解開的過程又是另一種煎熬，想起觸碰的那瞬，陸臨與眸色暗了暗。

　　對面，江茉機械地吃著，有些食不知味。

　　她越想越不甘心，住進來第一晚，竟然什麼都沒發生！人家蓋著棉被純聊天，他倆連聊天都沒有！

　　隨便扒拉幾口，她推開碗，「吃飽了，我去換衣服。」

　　陸臨與看著她碗中還剩一半的雞湯餛飩，皺了皺眉，想著得盡快安排阿姨過來了。

　　江茉躲進房間，鎖上門。@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想了想，立即拿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靈姐，你說孤男寡女睡一夜，無事發生是怎麼回事？」

　　陸臨靈被擾了清夢，打著哈欠不高興地說：「男的不行唄。」

　　江茉咬著手指，不說話了。

　　陸臨靈忽然反應過來，了然地問：「你說臨與啊？」

　　「……嗯。」

　　「臨與嘛，」

　　陸臨靈不懷好意地笑，「我還真不知道他行不行。」

　　是啊，林與跟了陸臨靈兩年，兩年都沒滾過床單，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實質就是：他不行！

　　江茉頓覺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門上響起敲門聲。

　　林與的聲音傳來，「好了？我送你上班。」

　　江茉回過神來，今天還得上班。

　　她趕緊換了衣服開門。

　　看到他那張神顏的瞬間，她心思微動，問：「幾點了？」

　　陸臨與看她一眼，擡手看時間，「八點二十五。」

　　江茉心中飛快計算，八點四十五出門，快一點十五分鐘差不多能到公司。

　　還有二十分鐘時間，他行不行一試便知。

　　於是，她雲淡風輕地開口：「要不，把昨晚沒做的補上？」

　　陸臨與有些意外，「你指的是？」

　　江茉直截了當地指指床。

　　陸臨與神色怪異地看她，「不到二十分鐘？」

　　江茉點頭：「淺淺做一下。」

　　陸臨與：「……淺不了。」

　　江茉懷疑地看他一眼，臉上神色覆雜。

　　到底還是不想為難他，她笑，「行，走吧。」

　　說完，拿了包率先走出大門。

　　上了車，江茉就有些魂不守舍。

　　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麼。

　　陸臨與哪知道她心中所想，彎腰給她系好安全帶，摸了摸她的臉，問：「怎麼了？」

　　「啊？沒事。」

　　江茉勉強笑笑，拿出手機玩起來，只是間隙偷瞄他兩眼，神情十分苦惱。

　　陸臨與心中微異，啟動車子，駛出小區。

　　再等江茉擡頭，才發現車已經進了銘克的地下車庫。

　　她奇怪，「怎麼開進來了？剛才在路口放我下來就好。」

　　通往銘克廣場的路口一向很堵，早高峰就更不用說了。他一會還要開出去，平白多花不少時間。

　　話剛說完，她意識到不對，外來車輛壓根進不了銘克的車庫。

　　「你……」

　　陸臨與主動解答她的疑惑，「我來銘克上班。」

　　江茉驚訝，「你換工作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兩天。」

　　「廣場上那家4s店？」

　　江茉理所當然地以為。

　　不等他回答，她點頭，「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班了！」

　　陸臨與找著車位，抽空瞥一眼她。

　　江茉皺眉，「但是這樣天天黏在一起也不太好。」

　　「哪裡不好？」

　　「會膩的。」

　　陸臨與：……

　　停好車。

　　江茉拿起包準備下車，遲疑了下又坐會座位。

　　「那個……」

　　陸臨與：「什麼？」

　　「你是不是不行啊？」

　　陸臨與臉上有片刻的怔楞，似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江茉剛才車上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剛才被他來銘克上班的消息岔開，這會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出來。

　　她語氣盡量溫和地說：「有病咱就治，不用諱疾忌醫。」

　　「剛才我手機上查過了，南陵有家專科醫院是這方面的權威，等掛個專家號我陪你去看。」

　　「江茉。」

　　陸臨與終於明白她剛才說了什麼，緩緩叫她名字。

　　「嗯？」江茉彎著嘴角。

　　「現在，給你兩分鐘請假。」

　　「啊？」

　　陸臨與聲音溫和，帶著淡淡的笑，「我們現在就回去，把昨晚的給補上。」

　　他越是這樣，江茉越覺得他是被戳到自尊時的下意識反擊。

　　她頓生憐憫，傾身過去抱住他，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了，晚上回去再聊。」

　　甚至，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她像哄孩子一般親了下他的額頭。

　　接著，不等他的反應，轉身推門下車。

　　手還沒摸到門把手，腰已被人箍住。

　　江茉回頭，他不知什麼時候解了安全帶，整個人傾襲過來。

　　她的後腦勺被一只大手掌住，脖子被迫扭著，唇舌被堵得嚴嚴實實。

　　一個肆虐強勢的吻。

　　同早上那個蜻蜓點水的早安吻截然不同。

　　接著，她的手也被抓住，帶往某個地方。

　　江茉瞪大眼睛，拼命縮回手，心跳直接飈到一百八。

　　他的喘息微沈，就拂在她耳邊。

　　「江茉。」

　　他聲音極低：「我不介意，和你在車裡做。」

　　說著，他手上微微用力，讓她貼緊自己，更深地吻住她。

　　江茉感受著他燙人的體溫，看進他如墨般深沈的眼睛裡，那裡如深水漩渦般，把她吸住再難逃脫。

　　她忍不住嚶嚀一聲，余光瞥見窗外有同事路過，慌得忙咬他一口，細聲細氣地叫：「我知道了，我錯了！」

　　陸臨與這才放過她，鬆開唇。

　　低聲說：「晚上給我等著。」

第四十四章

　　江茉抖抖索索地下了車，也不管林與了，一路小跑進公司，趕在最後一分鐘打上卡。

　　站在電梯口，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才發覺一陣腿軟，不是因為跑，是剛才被親的。

　　林與剛才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那麼用力，像是要把她吞了。還有，他竟然……

　　她一陣羞惱，左手到現在都還燙著，那一瞬她緊張得差點以為心臟要跳出來。

　　電梯門快闔上時，有人一邊飛奔著一邊叫：「等一下！」

　　江茉適時按住開門按鍵。

　　楊麗珊背著單肩包，氣喘籲籲地沖進來。

　　在擡頭看見江茉時，她神色閃過一絲驚惶不安，站進角落裡。

　　江茉在剛才她進來時看了一眼，心中微訝，兩天沒見，楊麗珊像是遭遇過一場大劫一樣，面皮浮腫，臉色晦暗，眼睛也是紅得布滿血絲，整個人狀態明顯不好。

　　江茉還沒善良到主動去關心一個和她有過節的同事。

　　也只一瞬，她收回眼，低頭看著手機。

　　群裡正在討論今天下午江雲起過來的事。

　　上周，銘克官宣了銘克mini的新任代言人，今天下午品牌中心會有一場直播活動，江雲起到時將作為直播嘉賓參加。@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楊麗珊在角落裡偷偷觀察著江茉，心中翻江倒海。

　　她這個周末過得很不好，她把自己得罪江茉的事和男朋友說了，怕江茉以後給她穿小鞋，覺得還不如自己辭職。

　　男朋友不僅沒安慰她，反而提出和她分手。她當時就慌了，問為什麼。男朋友卻說，他媽不喜歡她，她除了在銘克上班這點聽起來體面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拿出去說。而他早就想和她分手，只不過看在她對他體貼照顧的份上一直拖著沒提。

　　男朋友是本地人，單親家庭，她媽媽是名小學語文老師。楊麗珊和他談了五年多，早該談婚論嫁，但他媽態度一直模棱兩可。前兩年男朋友還挺積極和她媽媽周旋，這兩年也漸漸冷了下來。她心有不甘，大哭大鬧了一場，他卻依舊堅持要分手，正如他所說他對她的感情早就淡了，並不是臨時起意。

　　感情沒了，工作不能也沒了。

　　楊麗珊在銘克已經四年。她知道，在南陵，她能得到的最好工作恐怕就是在銘克，如果辭職，待遇和薪水都要降級。

　　電梯數字急速往上攀升。

　　楊麗珊嘴角囁喏兩下，終於下了決心。

　　她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主動說：「早啊，江茉。」

　　江茉擡頭。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江茉也很給面子的點頭，「早，珊姐。」

　　楊麗珊神色稍定，十分誠懇地說：「江茉，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完，楊麗珊甚至朝她鞠了個躬 。

　　江茉心中詫異，過完一個周末，楊麗珊轉性了？

　　看她良久，江茉淡淡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上午半天，江茉感覺到辦公室有種異樣的氣氛。

　　她總能捕捉到別人悄悄窺視她的目光，沒有惡意，更像是好奇和某種類似羨慕的東西。@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工作中要溝通時，別人也會很客氣，前台小姐姐打電話通知她拿快遞，稱呼她為「江小姐」。走廊裡碰到曹總監，曹總監主動和她聊了一分鐘的天，那態度甚至有種畢恭畢敬，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江茉思索良久，想起周五陸臨靈來找她的事，猜測大概與此有關。

　　這麼說來，自己是占了陸臨靈的光了。

　　沒想到銘克公主的影響力這麼大。

　　果然，江茉去茶水間時印證了她的想法。

　　一向冷傲的盧雪霏主動找她搭話，很感興趣地問：「你和臨靈姐是怎麼認識的？」

　　江茉狡黠地笑，「或許，你知道邀星？」

　　盧雪霏神色有片刻的驚訝，隨後不以為然，「我當然知道。」

　　頓了頓，她問：「那個地方好玩嗎？」

　　「你沒去過？」

　　盧雪霏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那是一群失意女人喝酒買醉放蕩的地方，我去那做什麼？」

　　「哦，那還真是可惜。」

　　江茉笑笑，走了。

　　中午吃飯。

　　周蕊蕊說：「剛師兄發微信給我，趙京明辭職了。」

　　江茉微訝，倒也沒放在心上。

　　幹銷售的本來流動性就高，大概是有更好的去處了。

　　「師兄說，趙京明本來很有希望升職的，他這一走挺虧。」

　　江茉疑惑，「那是為什麼？」

　　「你不知道？」周蕊蕊看著她。

　　江茉奇怪，「我知道什麼呀？」

　　周蕊蕊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為是你找了陸小姐呢……趙京明上周造謠說你……反正就是一些很不好的話。」

　　江茉驚訝，這事她完全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陸小姐就來了，找你喝咖啡，謠言不攻自破。」

　　原來是這樣。

　　謠言剛起，陸臨靈就來了，接著趙京明突然就離職。

　　確實巧了點。

　　難道真是陸臨靈在背後給趙京明施壓？

　　姐姐也太仗義了吧！

　　為了查證，江茉立即撥打陸臨靈的電話，卻沒人接。

　　吃完飯，周蕊蕊要回樓上午休，江茉昨晚睡得飽，今天一點也不困，遂決定去旁邊商場逛逛。

　　她去商場是有用意的，打算買個禮物送給林與以做補償。畢竟說一個男人不行是有些過分了。不然也不會惹得他在車裡那麼大反應，甚至拿著她的手去……

　　事實證明很……怎麼說，就是不可能不行的那種。

　　乘電梯時，江茉碰到一個長得還不錯的男生，也是品牌中心的男同事，看起來很嫩，像是學校出來沒多久。

　　品牌中心太大了，同事眾多，江茉目前只認識有工作往來的那一撥。這位帥哥還挺面生。

　　帥哥進電梯時，江茉正接到林與的電話。

　　林與打來的。

　　「在做什麼？」林與問。

　　江茉聽他聲音，語調輕鬆優雅，已經沒了早上那股強勢。

　　她沒想搞什麼驚喜，因為她覺得錢得花得值，得買個對方喜歡的。

　　於是，她直截了當地說：「我去商場逛逛，想要什麼，買了送你。」

　　「怎麼突然要送我東西？」林與語氣似有些意外。

　　「主打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

　　「貴的也行？」林與故意打趣。

　　看不起誰呢？

　　江茉決定大方一回，十分豪氣地說：「二十萬以內。」

　　旁邊小帥哥吃驚地看她一眼。

　　收起手機，江茉從銘克大樓出來，外面竟下雨了，雨還不小。

　　雖然距離對面商場也就一兩百米米，但沖過去肯定衣服濕透。

　　江茉皺了皺眉，只好站在門口，等著一會雨小點。

　　「江小姐。」

　　江茉回頭，是電梯裡那位帥哥同事。

　　帥哥撐起一把黑傘，「去對面嗎？正好我也要過去。」

　　江茉驚訝地看他，「你認識我？」

　　帥哥目光微閃，微笑地說：「品牌中心應該沒人不知道你。」

　　江茉沒想到自己名氣現在這麼大，這裡大多得是陸臨靈的功勞。

　　她點頭，「好啊，謝謝你。」

　　江茉走近，兩人一起走進雨中。

　　傘不是很大，帥哥很體貼，傘一直往江茉這邊傾斜，因為走得近，他的肩膀偶爾會碰到江茉的。

　　到了商場，江茉微笑著說：「謝謝你，李浩宇。」

　　微微頷首，江茉離開。

　　李浩宇卻跟了上來。

　　江茉余光瞥見，也沒說什麼，走向左邊的哈根達斯。

　　李浩宇依舊跟著。

　　站在櫃台前，她轉臉問：「要什麼？」

　　李浩宇臉上閃過喜色，乖巧地說：「姐姐幫我選吧！」

　　江茉笑笑，點了一個甜心香蕉船，走至座位。

　　李浩宇自動自發坐在對面。

　　靦腆地說：「姐姐是我很喜歡的那種女人呢！」

　　江茉挑了挑眉。

　　「姐姐喜歡我嗎？」

　　李浩宇問，嘴角露出很好看的笑。

　　江茉心想，林與要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就給他摘星星摘月亮。

　　她仔細看著面前的男生，皮膚雪白，五官精致，挺符合她的審美。就是身材太單薄了，弱不禁風的樣子。

　　林與雖然看起來也瘦，卻不是這種，他有結實的肩膀和肌肉，被他抱著時，就像是被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安全感十足。

　　「姐姐？」

　　對面男生在叫。

　　江茉突然覺得意興闌珊，彎起嘴角，「想少奮鬥十年？」

　　「可以……嗎？」男生鼓起勇氣說。

　　「不好意思，我身邊有人了。」

　　店員送來甜心香蕉船。

　　江茉微微一笑，「謝謝你的傘，姐姐請你吃冰激淩。」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

　　奇妙的是，剛從哈根達斯出來，林與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第一句就問：「剛剛那是誰？」

　　江茉：「嗯？」

　　「和你同撐一把傘的男人。」

　　江茉驚訝，下意識朝廣場北邊的銘克4s店望去。

　　那麼巧嗎？他剛才在店裡竟然看到了？

　　江茉如實說：「新認識的弟弟。真糟糕，被你發現了。」

　　「昨晚才和我睡在一張床上，今天就迫不及待找弟弟？」

　　「昨晚給你機會，你不是沒表現麼。」

　　一聲輕嗤。

　　他問：「很帥？」

　　「當然。」

　　「江茉，說你不會亂來。」

　　陸臨與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發緊。

　　「誰讓你早上那麼兇，手都被你握疼了。」

　　「你說我不行。」

　　「昨晚本來就是。」

　　「江茉！」

　　「你看，你又兇了。」

　　他似輕吸一口氣，克制地問：「我要怎麼做？」

　　倒不是生氣，是真的認真在問。

　　江茉心裡偷笑，輕哼一聲，「哄哄我。」

　　陸臨與考慮良久，遲疑，「晚上，我會溫柔點。」

　　江茉：……

　　*

　　下午，品牌中心。

　　直播還沒開始，江茉就先見著江雲起了。

　　因為，是曹總監和她接待的他。

　　曹總監和江雲起一行聊了一會之後暫時離開。

　　休息室裡。

　　化妝師在給江雲起弄發型。

　　江茉給幾人添茶，送點心。

　　經紀人在一旁看著她，半開玩笑說：「江小姐有沒有考慮做明星？」

　　江茉搖搖頭笑，「我吃不了做明星那份苦。」

　　經紀人睨她一眼，很是欣賞地說：「你年紀輕輕的，倒是挺清醒。」

　　江雲起本來閉著眼睛的，此時睜開，語聲抱怨，「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經紀人一驚，先和化妝師對視一眼，再看了眼緊閉著的門，隨後懷疑地看著兩人，「你們……」

　　江茉笑出聲來，主動說：「我是他姐。」

　　經紀人驚訝，看著她的工作牌，「對啊，你也姓江。」

　　江雲起的目光卻是閃了閃，看著江茉笑意盈盈的臉沒說話。

　　經紀人被手下藝人偷偷談戀愛的事搞怕了，故意問：「哪種姐啊？」

　　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

　　江茉隨口說：「他爸是我叔。」

　　「啊，堂兄妹。」

　　經紀人放心了，拍拍胸口，「剛才嚇死我了。」

　　直播室那邊有人過來敲門讓過去了。

　　幾人起身。

　　江茉跟在後頭，小聲說：「那什麼，你電話號碼再給我個。」

　　江雲起回頭看她。

　　江茉不好意思地說：「你上次給那個被我放衣服裡洗衣機一起洗了。」

　　江雲起無語，「這就是你沒給我打電話的原因？」

　　江茉呵呵笑著點頭。

　　江雲起從兜裡掏出手機，「趕緊的，我掃你，省得你又把我忘了。」

　　江茉拿出手機。@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雲起掃完添加，不顧經紀人在前頭催促，確認江茉通過後才收起手機。

　　隨後快步往前。

　　直播正式開始了。

　　「我們今天第一款產品是去年推出的銘克mini電動車，大家看我手上的模型，是不是超可愛？由於這款mini的外形特別像一只兔子，粉絲們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月兔」。」

　　「好，我知道粉絲們已經等不及了，公屏上一片嗷嗷聲在呼喚我們的嘉賓。那我們就有請月兔的新一任代言人，江雲起先生！」

　　江雲起腳步輕快地走上來，頷首和大家問好，標志性的笑容引得現場一片尖叫。

　　屏幕裡也是一片狼嚎。

　　[好帥啊寶貝今天不枉我等這麼久]

　　[妝發服裝給力加雞腿]

　　[寶貝媽媽愛你嗚嗚嗚嗚]

　　[帥帥帥帥帥帥帥帥帥帥！！！！]

　　……

　　江茉還是第一次看直播現場。

　　鏡頭前只有主播和嘉賓兩人，實際上下面圍了一地的人，還有些其他部門偷偷溜來的圍觀群眾。

　　作為機動人員，江茉也來幫忙。

　　江雲起顯然是做了功課來的，對於代言的產品十分了解，主播說到哪，他都能配合上。

　　而且在現場各種打光下，是真的超帥。別說屏幕裡一直在刷屏的那些粉絲了，就是現場工作人員也不時捂著嘴看得一臉癡迷。

　　江茉與有榮焉，畢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她還真有點做姐姐的那種自豪感。

　　她忍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發給林與。

　　[太帥了太帥了！！！]

　　[我覺得他是現在唯一能和你比拼顏值的男人]

　　[我和他加了微信！我也有做明星的弟弟了！好虛榮是怎麼回事？]

　　[啊他怎麼那麼會說，笑起來太好看了！為了弟弟的笑我也要買一台mini！！！]

　　也就三四分鐘而已，門口起了一陣騷動。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外圍。

　　很多人的目光都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發出不大不小的驚呼，接著人群自動自覺讓出一條路。

　　跟著一起來的曹總監徑直朝主播走過去，在鏡頭外說了什麼。

　　主播臉上出現片刻的震驚，隨後興奮地說：

　　「太好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就在此刻，我們銘克的總裁兼總經理陸臨與先生親臨現場，也來到了我們的直播間。我們讓他和粉絲們打聲招呼好不好？」

　　江茉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聽到某個熟悉的字眼，後知後覺地回頭。

　　一回頭，正撞見陸臨與掃過來的眼神。

　　兩人四目相對。

　　江茉頓時魂飛魄散，恍惚間感覺有五道雷劈在頭頂，轟隆隆的什麼也聽不見。

第四十五章

　　陸臨與的目光從江茉臉上輕輕掠過，隨後掃視一圈眾人。

　　和剛才江雲起進來時不一樣，現場一片寂靜。

　　實在是陸臨與身上的氣場太強了，尤其當他淡冷精睿的目光看過來時，全場竟沒人敢造次。

　　就是江茉，也覺得此刻的他並不是她所認識的林與。

　　林與不是這樣的，林與會對她笑，會給她帶好吃的，心情好時還會叫她姐姐。她無法想象眼前這人對她做這些事。

　　她甚至懷疑，這人只是長得和林與像而已。

　　屏幕上還在不停地刷著：

　　[不要不要只要看哥哥]

　　[現實中的總裁膀大腰圓禿頭肥肚不看也罷]

　　[雲朵們說話注意點別丟哥哥的臉]

　　[那些只是路人不是江雲起粉絲！金主爸爸呀肯定要看要看]

　　[為了寶寶看一下]

　　[金主爸爸好！謝謝金主爸爸！金主爸爸慧眼識珠，選擇江雲起做mini代言人]

　　[我想要台粉色，主播剛才說送車到家，今天下單會有優惠嗎]

　　[可以定制顏色吧？我想要藍白拼色]

　　……

　　主播視線勉強從陸臨與身上收回來，看一眼屏幕，壓低聲音說：「有些寶寶啊，我勸你們說話三思而後行，不然一會要被狠狠打臉！別怪仲寧沒提醒你們哦！」

　　有小姐姐上來戰戰兢兢地給陸臨與帶麥，捂著臉比個ok的手勢。

　　「好，寶寶們別眨眼，友有請我們陸總！」

　　主播仲寧臉上難掩興奮。

　　陸臨與神色淡淡，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上前。

　　仲寧和江雲起都站起身。

　　仲寧是身經百戰的大主播，見過很多明星名流，此刻竟肉眼可見的緊張，小心翼翼伸出手，低頭恭敬地說：「陸總，您好！」

　　「你好，仲寧。」陸臨與伸手和他輕握。

　　仲寧微訝，似是沒想到陸臨與會叫出他的名字。他先是誇張地捂了捂嘴，興奮地摸了摸自己被握過的右手，朝向屏幕，笑得合不攏嘴，「啊啊啊我都想尖叫了！第一次因為被男人握手感到幸福是怎麼回事？我今晚回去不洗手了！」

　　大家哈哈大笑，氣氛變得輕鬆一些。

　　右邊，江雲起也起身，不卑不亢地伸出手，「陸總，您好。」

　　陸臨與凝視他兩秒，才伸出手，「江雲起，久仰大名。」

　　江雲起微怔，看他一眼，對方已經收回手。

　　兩人都往邊上讓了讓，讓陸臨與坐在中間。

　　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陸總好帥！」

　　眾人才像是清醒過來，跟著歡呼，「陸總好帥！」

　　「嗚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甚至有人十分大膽地吹了聲口哨。

　　大家都笑起來。

　　陸臨與嘴角微微挑起，看了那人一眼。

　　這一眼惹得底下一片嚎叫。

　　隨後，陸臨與看向鏡頭低聲說：

　　「大家好，我是陸臨與。」

　　話音剛落，底下又是一陣歡呼鼓掌。

　　屏幕上一條條信息早已飛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臉疼]

　　[天啊！！！！！！！！]

　　[這是銘克老闆嗎？太帥太帥惹]

　　[這麼年輕的金主爸爸？？？對不起臉好疼]

　　[好高級的臉嗷嗷嗷帥得心臟一抽一抽我又戀愛了]

　　[剛才一笑好蘇，聲音也好好聽哦]

　　[兩大帥哥，今天太有眼福啦！]

　　江茉咽了咽口水，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機械地問旁邊，「他叫什麼？」

　　「陸臨與陸臨與！」女同事激動地說。

　　接著，江茉聽見旁邊的女同事捂著嘴近似抽泣：「嗚嗚，太幸福了！我可以在銘克幹到死！」

　　「我也是我也是！！！」邊上立即有人附和。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直楞楞地看著鏡頭前的陸臨與。

　　相比仲寧和江雲起，他沒做任何妝造，只是很平常的白襯衫黑西裝，卻更顯得他面容英俊，氣質矜貴，就像天上的星星般遙不可及。

　　不，他哪裡是星星，他應該是月亮。

　　獨一無二的月亮。

　　她在心底輕輕重覆。

　　林與，陸臨與。

　　她真是蠢吶！

　　所以，他自始至終就是個真財閥公子哥，而她言語調戲死纏爛打，稀裡糊塗睡了他，還非要養人家。

　　真是丟死人！

　　江茉已經不敢看台上，因為他每一次似有若無的視線看過來時，她都覺得自慚形穢。

　　她轉臉，離她不遠處站著盧雪霏。她正緊盯著主播台，眼睛裡有緊張、興奮、羞怯，還有愛慕。她忽然想起她說想調去總裁辦的話，原來指的是他。

　　江茉悄悄轉身，離開直播室。

　　回到辦公室，辦公室人少了一半，除了有正事的大概其余都去現場看真人了，剩下一半大概是手頭有活走不開的，也是一改往日的兢兢業業，一邊摸魚一邊竊竊私語著。

　　小木捧著手機，小聲讚嘆，「好帥啊陸總，我覺得比江雲起還帥。」

　　小秦：「嘖！真是厲害，難怪曹總監和方助理提起陸總就是一臉服氣。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有效輸出，讓人信服。」

　　「就是就是，有顏就算了，還有腦子，男人的天花板了！」

　　周蕊蕊正一臉焦急地修圖排版，偷空瞄幾眼手機上的直播，急得跺腳，「啊，陸總這麼快就要走了？我還準備這個弄完溜過去看呢！」

　　江茉默默坐到自己位置上。

　　周蕊蕊回頭瞥見她，立即問：「怎麼樣怎麼樣江茉，你是不是見到真人了？」

　　江茉怔楞，之後「嗯」了一聲，嘀咕，「之前見的都是假人。」

　　周蕊蕊沒聽清她說什麼，也無暇再問，眼睛盯著手機屏幕，「陸總和大家說再見了！還笑了啊啊啊啊我竟然錯過了！上次在餐廳我只遠遠見到一眼，簡直驚為天人。」

　　說到最後，周蕊蕊扼腕地快要哭出來。

　　小木放下手機，「沒事沒事，後面肯定還能見到。」

　　她突然想起，「咦，江茉你不是和陸臨靈熟嗎？不會之前就認識陸總了吧？」

　　周蕊蕊立即轉臉看她。

　　周圍其他人也倏地緊盯著她。

　　江茉喉嚨一緊，隨後若無其事地搖頭，「沒見過。」

　　小木懷疑，「真的假的？」

　　「我是去邀星玩的時候認識了陸臨靈，陸臨與……他名字我還是今天才知道呢。」

　　江茉心想，我可沒說假話。

　　小木信了，「嗯，陸總之前都在海外的，很少回來。再說前總裁是陸臨靈她爸，估計堂兄妹之間的關系也有些微妙……」

　　周蕊蕊在一旁點頭。

　　其他人也不疑有他，紛紛問邀星的事。

　　「邀星啊……」

　　三言兩語應付完，江茉重新陷入沈默。

　　接著，她打開一個空白文檔。

　　上面敲出三個字：辭職信。

　　哎，真是可惜啊！這麼好的工作！

　　她看看自己精心布置的辦公桌，又望望窗外美麗的風景，和同事的相處也是漸入佳境，還真挺舍不得。

　　這運氣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好不容易看上個男人，竟然是銘克太子爺！

　　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故事顯然不合適她！她是要做瀟灑姐姐的，他那樣的男人，她一點也瀟灑不起來。

　　正長籲短嘆呢，手機突然嗡嗡兩聲，嚇得她心裡一哆嗦。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Liam：[我好看還是他好看？]

　　江茉：……

　　她看著聊天記錄，在他剛剛發來的這一句之前，全是她瘋狂誇讚江雲起帥的話。

　　等等，他不會是被這個刺激到主動現身的吧？！

　　他這麼介意別人比他帥的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翹起嘴角，想調侃他兩句，剛編輯出一句話，又刪掉。

　　他已經不是林與了。

　　想了想，她最後只發送幾個字。

　　[我們到此結束]

　　怕自己反悔，她手指按上關機鍵。

　　想想作罷，她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愛逃避。

　　等了等，他沒有回覆。

　　那樣雲端之上的人，又身為銘克總裁，必定是有些驕傲在身上的。

　　她嘴角扯出一絲輕笑。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江茉拿了包就走。

　　在電梯裡收到一個微信提示，有人加她好友。

　　是中午認識的那個小帥哥，叫李浩宇。

　　江茉沒拒絕。

　　李浩宇一秒鐘沒耽擱，立即發來消息。

　　[姐姐，要不要和我試試？]

　　真是大膽又直接的男孩子呢。

　　江茉笑起來，點語音，「好啊，姐姐請你吃飯。」

　　「叮」的一聲，一樓到了。

　　江茉腳步輕快地走出電梯。

　　隔壁梯也剛到，走出來幾個人。

　　最前面的正是李浩宇。

　　他正看著她，眼裡的躍躍欲試毫不掩飾。

　　江茉嘴角輕翹，邁著瀟灑的步伐，大步往前走。

　　十分鐘後，他們坐在四樓的「星空醉」裡。

　　正是江茉和陸臨與曾經來過的那家。

　　還是上次那個小哥哥，在好奇地看一眼李浩宇之後，笑呵呵地問：「姐姐今天要吃什麼口味？」

　　江茉注意到他打量李浩宇的眼神，笑，「和上次一樣。」

　　「好的，姐姐。」

　　李浩宇給江茉倒水。

　　江茉彎彎嘴角，「謝謝。」

　　李浩宇看著她，小心地問：「姐姐是不是不開心了？」

　　江茉一怔，扯扯唇角，「不開心能請你吃飯？」

　　李浩宇笑起來，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

　　「那麼，姐姐身邊的人呢？」

　　江茉淡淡看他一眼，「我不喜歡愛問東問西的男人。」

　　李浩宇臉上的笑容微僵，自動噤聲。

　　江茉滿意了，托著腮，看著墻上花花綠綠的啤酒。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

　　在響起第三聲時，江茉才接起。

　　「在哪？」

　　江茉笑問：「有什麼事麼？」

　　「見面再說。」

　　江茉掛了電話。

　　電話重新撥過來。

　　「江茉。」陸臨與聲音微微克制著。

　　江茉輕哼，「我在忙，有事說事。」

　　這時，旁邊一聲，「姐姐，我想喝酒，那個紅色可以嗎？」

　　江茉瞧一眼李浩宇，手機貼在耳邊，沖他笑，「好啊，喜歡什麼自己拿。」

　　「是誰？」陸臨與聲音冷下來。

　　「哦，這不重要。」

　　「乖，給你五分鐘，我在車裡等你。」

　　江茉已經感覺到他語氣裡的強勢。

　　心想，銘克的老闆呢，果然狼狗尾巴露出來了。

　　偏偏，她是吃軟不吃硬的。

　　於是，她說：「寶貝，你知道的，我只想玩玩。」

　　摸著面前的玻璃杯，她輕笑一聲，「你呢，我玩不起。」

　　李浩宇偷偷瞧著江茉，眼睛裡滿是訝然。

　　江茉輕瞥一眼他。

　　李浩宇被她眼睛裡的冷漠驚到，擦擦手，怯怯地說：「我……我去洗手間。」

　　看著人離開，江茉問：「還有什麼要說？」

　　沈默足有五秒。

　　他問：「不喜歡我的臉了？」

　　江茉想了想，「喜歡啊。但，再找替代品就是。」

　　「江雲起麼？還是剛才那個？」

　　「都行，看我心情。」

　　「江茉，我不允許。」

　　「哦，從今天起，我們再沒有任何關系。我不要你了，林與。」

　　「不對，是陸臨與。」

第四十六章

　　江茉掛斷電話。

　　鴛鴦烤魚和甜品送上來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沒等李浩宇，提起筷子。

　　魚肉還在湯汁裡滋滋翻滾著，焦香味、麻辣味交織著一起傳送至江茉的味蕾，她卻忽然沒了食欲。

　　放下筷子，她吃了兩口甜品。看著甜品碗中的黑色仙草，想起上次林與咽下去時的表情，她不禁笑出聲來。

　　她想，以後應該不會再來這裡了。

　　掃碼付錢，提起包，走人。

　　十分鐘後，陸臨與走進「星空醉」。

　　服務員小哥一眼認出他，主動上前問：「您找上次那位漂亮小姐姐？」

　　陸臨與點頭。

　　小哥指指裡面一個位置。

　　陸臨與快步往裡。

　　腳步微滯，他緩緩停在一張桌子旁。

　　依舊是他們上次坐過的位置。

　　陸臨與目光掠過坐著的男人，瞥向桌上的鴛鴦烤魚和甜品。

　　問：「她呢？」

　　李浩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眼神中閃過一絲惶恐。

　　「她……她走了。」

　　陸臨與沒再看他，轉身離開。

　　*

　　江茉沒回家。

　　她在家附近的五星級酒店開了間房。

　　吃了頓豐盛的泰式自助，泡了個澡，再做個按摩，才回房睡覺。

　　又不是失戀，她才不傷心呢。

　　鉆進被窩，數羊數到五百零二時，她看了眼被調成靜音的手機。

　　十二點。

　　十一個未接來電。

　　第十二個正在打來。

　　她嘆口氣，接起。

　　懶懶得「喂」了一聲。

　　電話裡似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江茉忽然心軟，軟聲抱怨，「睡覺了呀。」

　　「我在家裡。」陸臨與聲音悶悶的。

　　江茉皺眉，「哪裡？」

　　「四季雲頂。」

　　江茉：……

　　小聲嘀咕，「才不是你的家呢。」

　　一陣沈默。

　　江茉說：「沒事我掛了。」

　　陸臨與聲音低低，「去哪了？」

　　「這不關你的事。」

　　「江茉，你回來。」

　　陸臨與的聲音裡竟有一絲哀求。

　　江茉有些煩躁地坐起身，靠在床頭。

　　「陸臨與，別再給我打電話了，我們好聚好散。」

　　她故作不耐煩地說完，硬起心腸，再次掛斷電話。

　　之後，陸臨與再沒打來。

　　第二天，江茉賴了會床，還是決定照常上班。

　　她昨晚花了一夜時間想過了。

　　這份工作這麼好，實在不應該辭職。

　　陸臨與是銘克總裁，高高在上，待在六十二層。

　　她是微不足道的小文員，只在四十三層。

　　兩人平常根本碰不著面。

　　他昨天接二連三打電話，只不過是自尊心受挫，一時接受不了。

　　堂堂公司總裁，總不可能找她一個小文員的麻煩。等過了這段時間也就平息，一切將會回到正軌。她照樣吃喝玩樂，過她躺平的神仙日子。

　　而且想想，人家也不虧欠她什麼，雖說要養他，可他錢也沒收。自己好歹睡過他一次，親過摸過，白看這麼長時間帥哥，還是賺了。

　　這麼一想，她還有些心虛呢。

　　於是，她起了個早，叫了個車到公司。

　　照常打卡上班。

　　昨晚幾乎一夜沒睡，擔心一會犯困，她拿了杯子去泡杯咖啡。

　　茶水間坐了幾個人在閒聊。

　　主題依舊是昨天下午那場直播。

　　見她進來，熱情地招呼。

　　「江茉，早啊！」

　　江茉笑，「大家早！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小木笑嘻嘻地說：「熱搜啊！我昨天一晚上都在微博上躥下跳！」

　　江茉昨晚沒看手機，好奇，「又有誰家塌房了？」

　　「不是。我數數啊，昨晚有幾個熱搜詞條？#銘克mini# #銘克總裁# #陸臨與# #陸臨與江雲起# 這幾個全爆啦！」

　　「我也是，看我這黑眼圈，頭一次熱搜離我這麼近！搞得我一晚上就睡倆小時。」

　　「直播回放都要被大家刷爛了！一夜之間，我們陸總都有超話了，我還去簽到了。」

　　「網友全跑銘克官微下面讓陸總開微博，不是我說，就陸總這顏值，一開微博還不成頂流！」

　　「做資本不好嗎？幹嘛要去做頂流。」

　　「也是哈。頂流談個戀愛還得偷偷摸摸。」

　　江茉注意到，盧雪霏剛才進來，倒了杯水卻沒出去，也站在一旁聽著。

　　小木也看見她了，眼睛一亮問：「雪霏，你認識陸總的吧？」

　　盧雪霏低頭喝了口水，才說：「嗯。」

　　小木：「那你知不知道，陸總有沒有女朋友？」

　　盧雪霏抿唇笑，「他那麼忙，沒聽說。」

　　小木一臉八卦，轉臉看大家，「你們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那肯定是門當戶對的了，他們這樣的不都是要聯姻！雪霏，是吧？」

　　盧雪霏「嗯」了一聲，目光轉向江茉。

　　「江茉，你和臨靈姐熟，應該也認識臨與哥吧？」

　　眾人也看向江茉。

　　江茉搖頭，「不認識。」

　　盧雪霏懷疑地看她，「臨靈姐沒介紹你們認識？」

　　江茉笑，「要是認識，我就去六十二樓做文員了。」

　　大家笑。

　　盧雪霏仔細看她一會，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心想，是自己多心了。她和陸臨靈熟也不過是因為那些風月，就算認識陸臨與，陸臨與也不會看上她那樣的。她的威脅還不如總裁辦那個姚知意。

　　江茉回到座位，先把今天要完成的事項列了個表。

　　打開抽屜時，發現裡面還放著昨天去商場買的禮物，眉頭不自覺蹙了蹙，可惜沒機會送了。

　　為免自己胡思亂想，她今天給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做。在幫忙跑腿送完資料後，又主動提出幫大家拿快遞。

　　在一樓，和前台小月聊了兩句，她整理好快遞。沒想到還挺多，大大小小有七八件。

　　小月主動說：「要不我幫你一起拿去電梯。」

　　江茉不以為意，「小看我了吧！我可是能徒手換輪胎的女人。」

　　這麼一說，她又想起林與，那個初見的雨天。

　　江茉晃了晃腦袋，仿佛要把腦中思緒趕出去。她把快遞一件一件摞起，隨後整個抱在胸前，和小月說了聲拜拜，小心翼翼往電梯方向走。

　　才走兩步，她就聽小月揚起甜美的聲音，恭敬地叫了聲，「陸總好！」

　　還沒等她反應，身後傳來一串腳步聲，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她身旁大步走過。

　　江茉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背影，心想，做老闆就是好，都快十一點了才進公司。

　　陸臨與按開電梯，頭也不回地走進去。

　　江茉慢吞吞地向前，看一眼還沒閉上的電梯門，微微有些遲疑，考慮要不要等另一部電梯。

　　沈沈的聲音響起。

　　「不進來？」

　　江茉擡頭。

　　黑襯衫黑西裝，一張冷白的臉好看得出奇。

　　此時，那雙幽黑的眼睛正淡漠地看著她，手指按著電梯。

　　江茉心想，扭扭捏捏，倒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於是，她淡聲微笑：「謝謝陸總。」

　　隨後，搬著快遞快步走進去。

　　陸臨與兩腿岔開，面對著電梯門站在中央。

　　江茉杵在他跟前，手裡抱著一堆東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無奈擡頭，「陸總，麻煩讓讓。」

　　他微微垂眸，這才往後退了兩小步。

　　「多謝。」

　　江茉手好酸，遂靠墻站著，也不管雅不雅觀了，一只腿曲起分擔快遞的重量。

　　電梯數字往上攀升。

　　江茉眼觀鼻鼻觀心，盡量忽視左後方站著的高大身影。

　　她低下頭，考慮要不要把快遞放在地上，又考慮自己穿了套裝裙，一會背對他蹲下再重新搬起這一堆東西會很奇怪。想想還是算了，再堅持一下。

　　電梯裡除了空調運轉的聲音，靜得嚇人。

　　江茉抿著唇，心想，電梯平常快得很，怎麼今天格外慢，這好一會才到十多層。

　　她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腿，把快遞往懷裡摟。

　　就在這時，身後的人像是也動了下。

　　接著，熟悉的氣息陡然靠近。

　　江茉下意識回頭，嘴裡一聲驚呼被吞沒在他的唇裡。

　　快遞劈裡啪啦撒了一地。

　　江茉用力推開他，抹了抹唇，漲紅了臉，「陸臨與！」

　　陸臨與輕扯嘴角，「剛才不是叫陸總？」

　　江茉：……

　　她瞪著他，近距離才注意到他眼裡有一些紅血絲，眼下也微微發青，像是沒睡好。

　　她撫了撫頰邊的發絲，心生內疚，「你昨晚……」

　　陸臨與伸手，一把勾住她的腰，嘴角竟閃過一絲苦笑，「昨晚，我等你一晚上。」

　　江茉轉開臉，不敢看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呵呵，我倒是睡得挺香呢！」

　　「你就氣我吧江茉。」

　　江茉回頭，眨巴兩下眼睛，「不信你看，我眼睛明亮有神，一點黑眼圈都沒有。不像你，三十歲的人了，熬不得夜，看著憔悴好幾歲。」@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冷哼，「二十八！」

　　「哇哦，二十八啦！我要的是二十歲水嫩嫩的弟弟，你這樣的……」

　　陸臨與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對著她喋喋不休的嘴狠狠吻了下去。

　　「嗚……陸……嗚嗚嗚……」

　　江茉用力推他，卻半點推不動，身體被他單手牢牢箍在懷裡，另一只手控住她的頭，讓她腦袋也不得動彈。

　　只掙紮兩三秒，江茉就失了心智。電梯裡只聞她嬌淺的喘息聲，和他沈重的呼吸聲。

　　「三十二樓，到了。」

　　機械的女聲突然響起。

　　江茉嚇得一抖，余光瞥見三十二層按鍵亮起，她奮力推他。

　　他卻無動於衷，依舊抱緊了她，用力舔舐親吻。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電梯門打開。

　　江茉感覺自己心臟驟停，閉上眼睛，如鴕鳥一般縮進他懷裡。

　　他把她整個人擁緊在自己懷裡，下意識護住她的頭，瞇起眼睛看向門外。

　　沒有人，電梯門緩緩闔上。

　　江茉輕籲一口氣，見他又埋頭下來，氣得重重咬他一口。

　　一聲悶哼，他唇微鬆。

　　江茉趁機扭開臉，身體卻依舊被牢牢禁錮在他懷裡。

　　「陸臨與，這裡是公司，萬一被人看見……」

　　陸臨與伸手撫了下吃痛的唇，歪了頭看她，「公司外面就可以？」

　　江茉語塞，恨恨瞪他，半晌憋出幾個字：「強盜，土匪！」

　　陸臨與吃吃笑起來，趁她不備，極快地親她一口，在她的惱羞成怒中，扯了扯唇角。

　　淡聲說：「寶貝，不是愛玩？我陪你玩。」

　　江茉舔舔唇，竟嘗到血腥的味道。

　　再看，他下唇已被她咬出血。

　　他勾起嘴角，手按在她的後腰，微微施壓讓她靠向自己。

　　江茉身體一顫，「你要幹嘛？」

　　「放心，還不至於在這裡……」

　　他安撫地看她一眼，輕咬她耳朵，低聲問：「剛才，夠不夠刺激？」

　　四十三層要到了。

　　江茉慌忙站直身體，後退兩步，靠著墻壁。

　　這次，他沒再為難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快遞，一一理好搬起。

　　放進她的懷裡。

　　電梯門開，外面並沒有人。

　　江茉勉強抱著一摞東西，回頭看他。

　　他正狠狠盯著她，嘴角扯著一絲冷笑。

　　江茉氣的牙癢癢。

　　他怎麼能在公司裡……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她以前是有多瞎才妄想把他培養成小奶狗？這明明就是頭嗜血吃肉的狼！

第四十七章

　　下午，江茉考慮再三還是寫好辭職信，親手交給曹總監。

　　早上，電梯裡的狹路相逢讓她明白，她硬，陸臨與只會比她更硬。

　　再硬碰硬，她就是傻子。

　　惹不起，她總躲得起。

　　曹總監見到辭職信十分驚訝，不知道這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陸臨與的意思，也不好問什麼，只能模棱兩可地說：「我知道了。」

　　江茉哪知道他心中彎彎繞，只當他是同意了，等著人事那邊再招人來。

　　下午沒什麼事，江茉索性請了半天假。

　　叫了一輛網約車。

　　離開公司的路上，陸臨與打來電話。

　　她沒接。

　　接著，她收到一銥誮條微信。

　　Liam：[膽小鬼]

　　江茉沒回他，認慫。

　　回到四季雲頂，她左看右看，鬼鬼祟祟趴在門口聽了會動靜，隨後輸入密碼做賊似地進了自己家門。

　　一灰一粉兩雙拖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玄關，她看了眼，把灰色那雙給放進鞋櫃。

　　大概查看一下屋裡，和她走時並沒有兩樣。

　　哦，不對。

　　昨天早上走的時候，被子是散亂著的，現在已經鋪得整整齊齊，強迫症似的沒有一絲皺褶。

　　就連她的睡衣睡褲也疊得好好地放在枕頭邊上。他的睡衣也在，就在她的下面。

　　江茉看著兩人疊放在一起的睡衣，一陣痛心：睡不到了！

　　為什麼偏偏是個她養不起的男人啊！？

　　早知道是這樣，前天晚上就是再累她也得等他做了再睡。她甚至已經幻想過該有的儀式感，要有舒緩的音樂，要喝從星空醉帶回來的啤酒，還得有鮮花和蠟燭。

　　現在那人已經變身成狼，她就是想睡也不敢睡。

　　恨死！

　　江茉回到客廳坐著，有點犯困，但正經躺著又睡不著。

　　索性洗了水果出來，打開客廳投影，躺在貴妃榻上準備找個催眠的電影看。

　　果然看著看著有了睡意，眼皮剛要合上，門鈴聲響起。

　　江茉嚇得陡然清醒，看一眼時間，下午四點。

　　她來到門後，從貓眼看了看，神情訝異。

　　隨後打開門，看著來人。

　　「小茉姐姐！」小姑娘穿著件公主式的白色連衣裙，頭髮上綁了蝴蝶結，像是盛裝打扮參加某個活動。

　　但此時臉上梨花帶雨，原本精致的妝容已經花得不成樣子。

　　江茉第一反應是：「尹公子又欺負你了？」

　　聽到這話，陸臨葉像見到親人一樣，「哇」地一聲哭出來，投進江茉的懷抱。

　　江茉心中哭笑不得，感嘆社牛真是越來越多。

　　她有些無奈地抱住她，拍拍她的後背，讓她換了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再把人帶到客廳坐下，抽了紙巾給她。

　　「說吧，怎麼回事？」

　　江茉做好洗耳恭聽的樣子。

　　陸臨葉窩在沙發上一邊擦鼻涕，一邊帶著哭腔說：「今天學校畢業典禮，我想讓他來看我。我昨晚打電話跟他說了，他說要來的，還說會帶鮮花和禮物。可今天一直到拍完畢業照他都沒出現，我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

　　「以為他出什麼事，我就來這找他，對了，他住二十七樓。我剛才去敲門了，結果……結果……」

　　陸臨葉又氣又傷心，眼淚鼻涕一起流。

　　江茉耐心問她，「結果怎麼樣？」

　　「結果，是個女的開了門，剛剛洗過澡，穿著他的浴袍……嗚嗚嗚……」

　　「而且……而且那個女的我認識，今天畢業典禮的主持人，和我一屆的舞蹈系系花……」

　　江茉聽得直皺眉，總結，「也就是說，他去了畢業典禮，只不過參加的不是你的，還被你捉奸在家。」

　　「哇……你……」

　　陸臨葉嚎啕大哭，指著江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茉揪揪眉心，昨晚基本沒睡，太陽穴突突跳著，一陣頭疼。

　　不過，照陸臨葉所說，尹寶玉這事確實做得太過分，她一個局外人聽著都氣得牙癢癢。

　　這時，陸臨葉握在手裡的手機，響起一陣急促鈴聲。

　　陸臨葉陡然停止哭聲，猶猶豫豫地看著。

　　江茉瞄一眼，屏幕上閃著「寶寶」兩個字。

　　睨她，「尹寶玉？」

　　陸臨靈抽噎著點頭，手已懸在上方想要按接聽鍵。

　　江茉冷笑著看她，「就是這樣上趕著，他才會一次次有恃無恐。」

　　陸臨葉嘴一癟，眼淚又要往外竄。

　　鈴聲停了。

　　接著，樓下一聲引擎轟鳴聲響起。

　　陸臨葉面色一變，拖鞋也來不及穿，光著腳跑到陽台，往外張望。

　　轟鳴聲很快聽不見了。

　　江茉瞧一眼失魂落魄的陸臨葉，猜測，「他的車？」

　　陸臨葉怔怔地點頭。

　　江茉心想，看來尹寶玉倒也不是一點不在意陸臨葉。剛才明顯是電話沒打通，急得出去找人了。

　　但是不管什麼原因，都不妨礙他做的事太過分。

　　反正覺也沒得睡了。

　　江茉心思一動，「走，帶你happy去。」

　　「去哪？」

　　「還有哪裡比邀星更快樂呢？」

　　「我……白天的時候倒是去過，臨靈姐不讓我晚上去。」

　　「成年沒？」

　　「當然了！」陸臨葉挺挺自己的胸脯。

　　「要不，你在這待著繼續哭？我一個人去。」

　　江茉起身，走進衣帽間。

　　「我去我去。」

　　陸臨葉眼睛紅通通地跟著進來。

　　看著裡面各種男士物品，她楞了楞，小聲問：「這些是……與哥的麼？」

　　江茉找著衣服，楞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與哥是陸臨與，輕哼了聲。

　　「你們同居了啊？」

　　江茉沒說話。

　　「盧雪霏昨天還問我與哥有沒有女朋友，我故意跟她說沒有。我知道你是我哥女朋友，上回看見啦！」

　　「做什麼騙她？」江茉回頭看她。

　　「我不喜歡她。她這個人什麼都要爭最好的，現實得很。」

　　陸臨葉吸吸鼻子，「她和寶哥訂過娃娃親的，那時候阿姨還沒去世，尹家什麼都是寶哥的，盧雪霏明明知道我喜歡寶哥，還經常有意無意在我面前炫耀，說以後要嫁進尹家。」

　　「後來，阿姨去世，寶哥有了後媽，還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就什麼都變了。盧雪霏這時候看不上寶哥了，哭鬧一通，讓她爸去尹家退婚，這事鬧得很大，寶哥反正丟盡了臉。我也為這事和她疏遠。」

　　「之後，有次大伯母生日宴，與哥從國外趕回來。盧雪霏跟著她媽過來，看見與哥之後就迷上他。還各種討好接近我，送我禮物，向我打聽與哥的事，就連她進銘克上班也是想找機會接近與哥。」

　　「我故意不告訴她與哥有女朋友，就是想看她以後傷心丟臉。」

　　陸臨葉嘟著嘴氣呼呼的地說，隨後小心看江茉一眼，「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太壞了？」

　　原來如此。

　　江茉不好做評價，拿了一件黑色裙子，「等我，我去換衣服。」

　　*

　　晚上七點，兩人到達邀星。

　　陸臨靈看見兩人，很是意外。

　　「你倆怎麼搞一塊去了？」

　　江茉無辜地眨了眨眼。

　　別說陸臨靈了，連她自己也覺得現在這情況有點匪夷所思。

　　還是陸臨葉自己解釋，「寶哥和小茉姐姐住一個小區。」

　　陸臨靈神情微訝，「這麼巧。」

　　她看著她兩眼浮腫的樣，諷笑，「又被小尹嫌棄了？」

　　陸臨葉眼睛瞬間又紅了，大有決堤的態勢。

　　江茉瞥她一眼，「別，不是說好了來快樂的？」

　　陸臨葉一抿嘴，仰起頭，果然硬生生又把眼淚給憋回去了。

　　陸臨靈奇道：「這是鬧的哪出？」

　　不想勾陸臨葉傷心，江茉湊近陸臨靈，小聲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陸臨靈聽完，恨鐵不成鋼地戳戳陸臨葉額頭，「現在這還不是你自找的？」

　　陸臨葉不高興地撇開臉。

　　陸臨靈抱起胳膊，看向江茉，「你來就算了，還給我帶個麻煩精？」

　　江茉也抱起手臂，反問：「幹嘛跟著陸臨與一起騙我？」

　　陸臨靈一楞，繼而笑起來，「你終於知道了。不過，我可沒騙你什麼？」

　　江茉語塞，想想還是有些氣，「這段時間看著我出糗，一定很開心吧？」

　　陸臨靈「噗嗤」一聲笑出來，「還真是，生活突然變得有趣了呢。」

　　江茉輕哼，撇開臉。

　　陸臨靈失笑，看著一左一右朝她擺臉色的兩人，一個穿白，一個穿黑，沒好氣地說：「我說你們今天到底來幹嘛的，來我這演黑白雙煞？」

　　江茉睨她，皮笑肉不笑，「花錢，看帥哥。」

　　陸臨靈輕嗤，轉臉，「陸臨葉，你呢？」

　　陸臨葉也想學著江茉冷笑，沒敢，最後低頭摳摳手指，「花錢，看帥哥。」

　　陸臨靈瞥她，「小小年紀，這是你該幹的事？」

　　陸臨葉半是委屈，半是不服，「姐，我今天學校畢業了，早就不是小孩子。

　　陸臨靈一楞，仔細看她，皺皺眉：「哦，你也二十二了。」

　　她神色間閃過一絲落寞，轉臉看看江茉，「行吧，今晚我請客。小葉，你今天畢業，就算送你的畢業禮物。」

　　「你呢，」

　　陸臨靈看著江茉，「就當補償你。」

　　江茉和陸臨葉不約而同轉了臉，難掩興奮地擊了個掌。

　　「不過，前提是——」

　　陸臨靈看著江茉，「你不準喝酒。」

　　又指指陸臨葉，「你至多喝一杯。」

　　陸臨葉撅嘴，「那多不盡興啊！」

　　「做不到？現在就走。」

　　陸臨靈沒好氣地說。

　　她是真頭疼，一個是堂妹，出了紕漏叔叔那不好交代。另一個呢，身上多出一個疹子恐怕陸臨與都得找她興師問罪。

　　真是欠她們的！

　　這時，一陣鼓掌歡呼聲，一群帥弟弟出來跳開場舞，正式開啟屬於邀星的夜晚。

　　陸臨葉第一次看，臉上滿是興奮。

　　江茉拉著陸臨葉往人群裡鉆，跟著一起扭動身體，盡情舞動，想要釋放什麼。

　　陸臨靈叫了老張，專門安排人跟著，這才放心。

　　等到九點半，陸臨靈在泳池邊找著兩人。

　　陸臨葉半醉，江茉倒是挺清醒，聽著陸臨葉在那大著舌頭唱歌。

　　「玩夠了沒？」陸臨靈問。

　　江茉打了個哈欠，「還行。」

　　陸臨靈早看出她有心事，卻沒多問。

　　只說：「邀月你熟，帶著小葉一起去休息。」

　　江茉沒廢話，「行。」

　　如今，她自然不會再蠢得以為邀月是陸臨靈的房子，真正的主人只會是陸臨與。

　　她再住顯然不合適。

　　所以，江茉把陸臨葉送到邀月後，獨自駕車離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車後，一輛黑色瑤光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

　　十一點，江茉到家。

　　剛關上門，踢掉鞋，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江茉穿好拖鞋，回頭看了看貓眼。

　　黑襯衫黑西裝，優雅俊逸的臉。

　　像是知道她會看，他也正盯著同一處。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江茉心口還是一窒。

　　她站在門裡，沒動。

　　手機在一旁櫃子上嗡嗡作響。

　　遲疑了下，她接起。

　　「密碼改了？」他問。

　　「嗯。」

　　「我拿衣服。」

　　「陸總還差一件衣服？」

　　「陸中灣的衣服鞋子全搬過來了，你建議的。」

　　是哦。

　　江茉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想了想，說：「你先買新的，後面再找個時間來把東西搬走。」

　　陸臨與不讚同道：「你說的，不能浪費錢。」

　　「我說的話，不用記那麼清楚。」

　　「可是，我的大腦就是記得，怎麼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心突然顫了一下。

　　一扇門之隔，距離太近，容易大腦短路。

　　她握著手機回到房間，仿佛這樣就能更理智些。

　　坐在床上，她似乎感覺哪裡不對，起身查看。

　　問：「床墊什麼時候換的？」

　　「昨晚。」

　　「昨晚都幹什麼了？」

　　「想你。」

　　江茉：……

　　這還不夠。

　　他又似漫不經心地說：「江茉，不想試試新床墊？」

　　他的聲音懶淡，卻像帶著鉤子。

　　江茉的心在搖擺，身體裡某種欲望開始叫囂。

　　呵，這個該死的床墊。

　　哪裡是三萬，根本就是三百萬！她可真是個傻子！

　　她瞪著床墊，輕哼，「三百萬的床墊，難道能做出花來？

　　陸臨與輕笑，「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在引誘她！

　　江茉閉緊嘴巴，拼命克制，抵擋著他的誘惑。

　　沈默中。

　　他忽然低低叫她名字。

　　「江茉。」

　　「……嗯？」江茉小心翼翼應他。

　　「真的不想——和我做？」

　　江茉心中的防禦轟然倒塌。

　　她一咬牙，打開床頭櫃子的抽屜，拿出一個盒子。

　　仿佛怕自己後悔似的，她大步來到玄關，打開門。

　　陸臨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盯著她，慢慢走進門裡。

　　車鑰匙放在一旁。

　　他彎下腰，頓了頓，從櫃裡拿出那雙灰色拖鞋，慢條斯理地換上。

　　江茉冷冷看著他這一系列的舉動，待他站定，遞上手裡的盒子。

　　「這個給你。」

　　「是什麼？」他挑了挑眉。

　　「今晚的嫖資。」

　　陸臨與：……

第四十八章

　　陸臨與打開盒子，是一只手表。

　　江茉嘀咕，「原本說二十萬以內，結果花了我五十萬呢。」

　　陸臨與笑看她一眼，解開手上原有的那只，戴上新的。

　　仔細看了看，低聲說：「不錯。」

　　江茉也覺得戴在他手腕上格外好看，遂也覺得這錢花得值了。

　　她輕咳一聲，「我去洗澡。」

　　江茉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等她進房間才發現陸臨與已經先她一步洗完，穿著睡衣靠在床頭。

　　江茉穿著吊帶睡裙，若無其事地躺進去，背對著他。

　　半晌。

　　陸臨與問：「昨天烤魚好吃？」

　　江茉驚訝，有些心虛，「我沒吃。」

　　隨後又主動說：「也沒喝酒。」

　　「好，乖女孩。」

　　陸臨與躺下來，從身後擁住她。

　　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服傳來，他獨有的氣息夾雜著剛剛沐浴過後的香氣，一起縈繞在她鼻尖。

　　環在身前的手在她裸露的手臂上輕輕摩挲兩下。

　　江茉身體微僵，縮在那一動不敢動。

　　身後人輕笑，「緊張？」

　　脖頸癢癢，她忍住去撓的沖動。

　　舔了舔唇說：「我……我想喝酒。」

　　「嗯。」

　　陸臨與起身，不一會拿來一瓶啤酒和酒杯。

　　正是上次從星空醉帶回來的紅色那瓶。

　　江茉轉身，看著他擰開瓶子，倒了小半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晃了晃，他問：「草莓還是櫻桃？」

　　江茉沈吟，仔細看杯子裡的顏色。

　　陸臨與睨她，「答對親親你。」

　　「答錯呢？」

　　「答錯罰你親親我。」

　　江茉笑罵，「奸商。」

　　心裡倒是沒那麼緊張了。

　　「你先選。」他說。

　　江茉想了想，「草莓。」

　　陸臨與點頭，「我選櫻桃。」

　　說完，他一口氣喝完那小半杯，品了品，隨後笑起來。

　　「櫻桃還是草莓？」

　　江茉坐起身，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贏了。」

　　陸臨與朝她勾勾手指，送上自己的臉。

　　願賭服輸。

　　江茉抿抿唇，湊近他。

　　見他垂著眸，正注視著。

　　她抑制心底的羞意，命令他：「不準看。」

　　陸臨與唇角微翹，果然閉上眼睛。

　　江茉小心翼翼地送上自己的唇，碰觸，輕蹭。

　　「就這？」

　　他睜開眼，長而卷的睫毛下眸色已經濃得暈不開，張開唇，含住她的，整個人傾身壓下去。

　　掙紮間，江茉後知後覺，「明明是草莓！」

　　他哧哧地笑。

　　唇又被他捉住，江茉勉強叫：「關……燈呀！」

　　咕噥一聲，他伸手關了燈。

　　……

　　良久，江茉紅著眼咬著唇，縮在他的懷裡控訴，「不是已經有過？為什麼還這麼……」

　　「傻瓜。」他含住她的耳垂，輕輕說了一句話。

　　江茉驚愕，扭著脖子看他，「我們上次沒有？」

　　他打開夜燈，輕啄她的唇，「你喝那麼醉，我怎麼能……」

　　江茉想了想，「可是我記得親你摸你了啊！」

　　陸臨與輕哼，「親著摸著，睡著了。」

　　滿嘴胡話，嘴上調戲還不夠，還動手，最後把他的興致撩起來，她卻呼呼大睡。天知道那晚他在床頭盯了她多久，最後又沖了多久的冷水澡。從那一天起，他對她勢在必得。

　　江茉轉過身子，面對面看他，「所以，剛剛才是？」

　　「嗯。」

　　江茉難以置信，接著又覺委屈，氣得掐他硬硬的手臂，「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

　　「不什麼？」他擁著她。

　　不那麼火急火燎像敢死隊一樣！

　　剛才黑暗中，他磨磨蹭蹭優柔寡斷得很，她怕打擊他也沒好意思問，最後她被親得都急了，主動迎上，結果就是一聲慘叫，痛得飆淚。

　　想到什麼，她懷疑地看他，「陸臨與，你之前是不是沒有過？」

　　「嗯？」

　　「經驗。」

　　陸臨與耳朵在昏暗的燈光中紅了紅，避重就輕，「是你沒經驗，太緊張。」

　　「哈，你不緊張？就沒比我好到哪去。」

　　「江茉。」他突然嚴肅地叫她。

　　「幹嘛？」

　　「嗚……」

　　陸臨與用實際行動告知他要幹嘛。

　　果然熟練很多。

　　情到濃時，他像是親不夠，這也親那也親，最後咬著她的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江茉，我愛你。」

　　她心頭一顫，幾乎就要說出，「我也是。」

　　那一瞬，她被自己嚇了一跳。

　　再一想，這種時候說出的話不過是某種生理沖動，算不得真。

　　他是，她也是。

　　記不得多久，江茉後來累得睡著了。

　　昏昏沈沈間，她想，三百萬的床墊是真好啊，舒適，省力，隨便怎麼翻滾都不會發出一點聲音，就靜音這一點已經所向披靡。

　　早晨五六點的時候，她突然驚醒。這回是她主動的。她全程掌控，竭盡全力，像是要發泄著什麼。

　　他微微有些驚訝，卻縱容著她，任她在他身上予取予求，最後把她抱在懷裡，取笑一句：「那麼拼命做什麼？」

　　江茉沒回答他，任他抱著去沖了個澡，最後又迷迷糊糊躺了會，直到聽見鬧鐘響。

　　她閉著眼，聽他關掉鬧鐘，在她額頭印下輕輕一吻，聽他輕手輕腳起床，關門出去洗漱。

　　再等他進來，江茉已經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陸臨與穿戴整齊，衣冠楚楚地坐在床邊看她。

　　問：「要不要請假？」

　　江茉心想，真是個自律的人呢，昨晚辛苦成那樣，今天依舊早早起床。

　　她埋了埋頭，悶聲說：「嗯，我晚點，你去吧！」

　　陸臨與只當她是累了，揉揉她的腦袋，「好，有事打電話給我。」

　　江茉聽著一聲門響，又等了幾分鐘，確定他已經離開。

　　她倏地翻被下床，洗漱換好衣服，又拿出一只行李箱，快速收拾好一箱衣物。

　　太可怕了！

　　五點鐘的時候，她做了一個爛俗狗血的夢。

　　夢裡，舉行著一場盛大的婚禮，新郎優雅英俊，新娘是位美貌與才華兼備的財閥千金。

　　就在兩人交換戒指的時候，她闖入婚禮。眾目睽睽之下，她如怨婦一般哭哭啼啼地質問：「陸臨與，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娶她不娶我？」

　　陸臨與一如既往地語聲淡淡，「玩玩而已，是你當真了。不過，你要是願意，我們仍可以保持那種關系。」

　　新娘目光睥睨，說出的話卻十分「大度」：「我只是要做陸太太，其他的，別舞到我面前就行。」

　　夢裡的自己竟然那麼卑微！簡直毀三觀！

　　所以，她才那麼不爽，一怒之下把他給那什麼了，就像是和他做最後一場愛。

　　爽是爽了，過後，她心有余悸，一直沒睡著。

　　她想起蔣文娜，想起艾麗，想起張文紋，夢裡的自己會不會也墮落至此？

　　她又想起昨日梨花帶雨的陸臨葉，求而不得作踐自己。姑姑呢，曾經和那個男人相親相愛，也曾如膠似漆，聰慧如她不還是被拋棄被羞辱……

　　陸臨與那麼優秀，那麼好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愛上他。到那時，夢境是不是就會變成現實？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

　　等到早晨，他笑著看她，溫柔地親她，她更是覺得那種甜蜜猶如□□。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會上癮。

　　於是，她做下決定。

　　覺也睡了，錢也付了，銀貨兩訖。

　　她也算圓滿，不如主動讓這段關系冷卻。

　　拿上車鑰匙和行李，她離開四季雲頂。

　　她名下房子中，有一處單身公寓，離銘克很近，走路就到。前任房客退租後，她特地找裝修公司重新刷墻翻新，家具電器也給重新配了，打算晾晾以後提高租金。如今已經空置有一段時間，正好拿來暫住。

　　唯一的缺點就是小，不到六十平的loft公寓，但一個人居住已是很好。

　　把行李送到房子裡，江茉馬不停蹄前往銘克，照常打卡上班。

　　中午吃完飯，江茉拒絕周蕊蕊一起逛超市的邀請，獨自回到四十三層，走至空中花園長廊。

　　今天有些風，高層更覺明顯。

　　茉莉卻依舊開得很盛，白色的花朵在枝頭輕輕顫動。

　　沈思一會，她撥出陸臨與的電話。

　　他幾乎是秒接。

　　「吃完飯了？」

　　江茉輕輕「嗯」了一聲。

　　「吃什麼了？」他饒有興致地問。

　　江茉回想，大腦卻一片空白。

　　她皺眉，「記不得了。」

　　沈默兩秒，他輕笑出聲。

　　「糟糕，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傻子。」

　　江茉心竟覺一痛。

　　沒敢問他這句話是真是假。

　　即使是真又如何？有朝一日還是會變。

　　她有些心慌地轉開話題，「你呢？今天又是讓秘書送飯？」

　　「承右送的。」

　　「肖特助真是辛苦。」

　　他似有不滿，「也不知道關心我辛不辛苦。」

　　她笑，「辛苦了，陸總。」

　　「嗯，昨晚是挺辛苦。」

　　江茉臉一熱，沒說話，手上無意識地掐著一朵小茉莉。

　　「在哪打電話？」他好奇。

　　「花園長廊。」

　　他笑了聲，「猜猜我在哪？」

　　「辦公室？」

　　「不是。唔，你今天穿了淡黃色？」

　　江茉看著自己身上的淡黃長裙，驚訝地仰起頭，瞇起眼望向頂層。

　　「在頂層花園。」

　　是了，銘克大樓的空中花園層，一個是四十三層，另一個就是頂層。

　　據說，頂層風景比起四十三層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茉伸手遮在眼前，向上瞭望。

　　終於，她見到一簇簇鮮艷中站著的身影。

　　兩人握著手機，遙遙相望，心境卻大有不同。

　　陸臨與低低問：「還好嗎？」

　　「什麼？」

　　「第一次，怕弄傷你。」

　　江茉眼眶發熱，低下頭，再擡起時已是果敢決絕。

　　「找你是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

　　「四季雲頂的新密碼是950532。」

　　「給你三天時間，把屬於你的東西全部搬走。」

　　一分鐘裡，手機裡只余呼呼的風聲。

　　他聲音依舊溫和，問：「發生什麼事？」

　　江茉笑笑，「膩了，到此為止。」

　　「嗯，再說一遍。」

　　「和你之間，該做的已做完，不過如此。」

　　「你確定？」

　　「確定。」

　　「很好，如你所願。」

　　陸臨與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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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茉咬著唇，拉黑他所有聯系方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第四十九章

　　一個多星期過去。

　　江茉依舊住在loft公寓，沒回四季雲頂看一眼。

　　她最近很忙，每天各種事情做不完，甚至買了台相機，跟著攝影組的同事一起搗鼓，又拉著周蕊蕊學修圖。

　　這還不夠，開會的時候，有關策劃組的活她聽了一耳朵，花了兩天時間也寫了個策劃。

　　巧的是，方子為來找她時她剛離開位子，花了五分鐘大致看了看。等她回來時，又讓她發給他。

　　中午休息時，周蕊蕊有些傷感地問：「江茉，你是不是準備跳槽了？」

　　江茉驚訝，想了想，「我最近很上進？」

　　周蕊蕊和小木一起點頭如搗蒜。

　　小木說：「辦公室這幾天情緒都有點焦慮。」

　　「為什麼？」江茉這幾天光顧著自己忙了，沒關注其他。

　　「大家說，江茉都開始卷了，我們怎麼還能睡著覺？」

　　江茉沈思，「我調整一下。」

　　等到下午，曹總監私下找她，問考不考慮調崗時，江茉意識到自己過於發憤圖強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遞了辭職報告了，遂問：「曹總監，我辭職的事批了嗎？」

　　曹總監正為這事頭疼呢，這事他「無意」中和老闆說了一嘴，老闆當時只是冷笑了下，沒說一句話。

　　他沒揣摩出老闆那笑是幾個意思，怕處理錯了，硬著頭皮直接請示，「您看，我是批還是不批？」

　　老闆看著不大高興，「一個文員的去留也需要我定奪？」

　　他也就沒敢再問。

　　再後來，說正事的時候，老闆突然來了一句，「按她的意思來吧。」

　　他現在還記得老闆說那話時的表情，冷漠中又帶著不舍，似怨恨似柔情，總之覆雜得很。

　　他見了心裡大為震驚，此時看著面前婷婷裊裊的江茉時，心中不由感嘆一句：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他輕咳一聲，「江茉，這職是非辭不可嗎？」

　　「你雖然來的時間還不長，但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大家對你都很滿意。我和子為聊過了，正打算找許經理溝通，讓你提前轉正。」

　　「而且，我聽子為說了，你當初是打敗很多競爭對手進來的，你說自己最大的優勢是穩定。」

　　江茉覺得自己才來沒倆月就說要走，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陸臨與已經消失在她的生活中，這一個多星期，他們沒有任何聯系。就是在公司，也從來沒有碰過面。

　　這樣看來，也不是非要辭職。

　　曹總監見她面色鬆動，又說：「聽子為說，你最近工作很努力，他給我看了你寫的策劃，非常好，確實只做一個文員可惜了。或許，你有沒有調崗的意願？」

　　江茉失笑，這種努力也就是心血來潮，再讓她做回勤奮打工人是不可能了。主要是白天忙點，晚上才能睡得香點，不至於失眠。她本意可不是要發憤圖強。

　　她笑笑，「不用了，現在文員這個職位就很好。」

　　「那……辭職的事就先放放？」曹總監觀察她的神色，老闆說了，得按她的意思來。

　　江茉心想，也只好先這樣，後面看看情況再說。

　　遂說：「行。」

　　於是，從第二天起，江茉突然又不忙了，重新回到原來做完事閒著喝茶弄花的狀態。

　　但是，她下班忙啊。

　　大概是她富婆的名聲已經傳開去，最近桃花一朵接著一朵。桃花們也都有自知之明，敢來找江茉搭訕的都是長相不錯的。

　　那個李浩宇倒是沒找她了，但是不妨礙有更多別的小鮮肉，要是合江茉眼緣的，她也不拒絕，喝杯茶吃個飯聊聊天，就當打發時間了。

　　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飯。

　　江茉剛取了餐坐下來沒幾分鐘，就聽旁邊小木壓低聲音叫：「陸總來了！」

　　周圍人也都往一個方向看。

　　江茉下意識轉臉，一行人剛從外面進來，往這邊方向走。

　　而人群中最頎長挺拔的那位，正是多日未見的陸臨與。

　　他身邊跟著五六個人，一旁的男高管在和他說著什麼，他微微側臉傾聽，臉上表情淡淡。

　　周蕊蕊說：「陸總最近都親自來餐廳吃飯，這周已經碰到三四次了。」

　　江茉微訝，她連著三天中午都去面包&咖啡幹活去了，並不知道這事。

　　路過她們所在方向，陸臨與眼神似不經意往這邊掃了一眼，淡淡掠過。

　　「啊啊啊要死了，剛才那一眼！」

　　「但是好冷，我感覺瞬間被凍住了是怎麼回事？」

　　「那叫氣場懂不懂！」@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七嘴八舌之後，周蕊蕊感嘆一句：「姚秘書真幸運。」

　　那隨行的一行人裡，除了陸臨與，姚秘書無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因為，她是唯一的女性，身形纖細柔弱，儀態端莊美好。

　　小木感嘆，「幸運是一方面，實力也是有的，要不然能接連經歷兩任總裁？」

　　「聽說她家裡不差的，書香門第，她自己也是名校畢業。」

　　「我也聽說了，她爸好像是南陵大學的校長，她看著就很知書達理，特別有書卷氣。」

　　周蕊蕊突然轉臉，盯著江茉，左看右看。

　　江茉被她看得有點懵，「怎麼了？」

　　「江茉，你有沒有覺得，你和姚秘書長得很像？」

　　小木在一旁點頭，「我也發現了，身高臉型都像，特別是眉眼那塊，都是書裡說的那種柳眉杏眼，但氣質不像。」

　　江茉微怔，原來不是她一個人這樣覺得。

　　早在電梯裡那次見到姚秘書時，她就覺得她的眉眼和自己很像，也大概因此，自己對她很有好感。

　　周蕊蕊點頭，「姚秘書溫柔婉約，咱們江茉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更明媚靈動。」

　　小木點頭，「同意。」

　　江茉失笑，「這麼捧我的場，請你們下午茶，要什麼隨便點。」

　　兩人一聽，耍寶地擊了個掌，一起諂媚地說：「女神萬歲！」

　　*

　　晚上和小鮮肉吃飯，是在廣場裡一家西餐廳。

　　小鮮肉自詡幽默，一直在不遺余力地逗她笑。

　　可惜江茉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扯著嘴角。

　　「咦，是陸總。」

　　江茉擡頭，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陸臨與獨自一人，由服務員領著在不遠處一張桌子坐下。

　　江茉心中起疑，這麼巧？

　　接下來，她的注意力有大半在陸臨與那，猜他是要起什麼幺蛾子。

　　很快，服務員送過去一份簡餐。

　　他專心地用著餐，優雅，細嚼慢咽。一整個過程中，他壓根沒往這邊看一眼。

　　但江茉確定，他進來時看到她了。

　　江茉神情有片刻的失落。

　　心想，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說斷就斷，倒顯得她不夠灑脫了。

　　既然他能做到毫不在意，她也該釋懷。

　　她收回心思，專心用餐。

　　小鮮肉有些挫敗地嘆氣，「姐姐，可以笑一個嗎？」

　　江茉隨口應著，「為什麼？」

　　「因為，我這杯咖啡忘記加糖了。」

　　江茉一怔，看著他面前的咖啡，噗嗤笑出聲來。

　　讚賞地點頭，「這個還不錯。」

　　陸臨與飛快地往這邊看了眼，江茉並沒注意。

　　小鮮肉見著她的笑容，鬆了一口氣，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來我今天還不算一無是處。」

　　江茉莞爾。

　　和小鮮肉吃完飯後，江茉去了面包&咖啡。

　　再出來，已經是十點。

　　廣場上賣花的老闆娘已準備收工，花車上零星剩了幾束花。

　　其中有一捧淡藍的花束，花瓣十分小，在旁邊大束紅玫瑰的映襯下顯得很不起眼。

　　但江茉卻覺得這小小的花莫名可愛，拿起聞了聞，沒有一點香氣。

　　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花？」

　　老闆娘看她一眼，似記起她，笑著說：「勿忘我，花中情種，小姐姐可以買了送男朋友。」

　　江茉微怔，勿忘我啊！

　　遲疑了下，她指指旁邊的紅玫瑰，「買這個吧。」

　　付了錢，江茉抱起玫瑰。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叫：「姐姐！」

　　江茉低頭，才發現是上次那個小女孩。她個子小小，剛才站在花車後面，她沒看見。

　　「小妹妹，你叫我嗎？」她問。

　　小女孩點頭，好奇地看她，「上次那個哥哥呢？」

　　江茉笑，「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你男朋友嗎？」小妹妹皺著眉頭。

　　江茉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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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眼睛一亮，轉臉叫：「媽媽，姐姐說那個哥哥不是她男朋友，這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結婚啦？」

　　媽媽不好意思地看一眼江茉。

　　江茉失笑，心想這小姑娘還挺長情。

　　「可是姐姐，上次那個哥哥買花的時候說要送女朋友，你不就是他女朋友嗎？」

　　江茉微楞，一時答不上來。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他了？那我是不是就能做他女朋友，和他結婚了？」

　　江茉勉強笑笑，「這個呀，你得自己問他。」

　　「好吧！」小女孩臉上有點失望，隨後又開心起來，「沒關系，他一定還會來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抿唇微笑，抱著一大束紅玫瑰離開廣場。離開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那束小小的藍花。

　　朝著公寓的方向，江茉不疾不徐地走。

　　前面有個小姐姐在打電話，一邊哭著一邊說：「我堅持不下去了，你都兩個月沒來看我了！你要麼回南陵工作，要麼就分手！」

　　掛斷電話，小姐姐一聲嗚咽，蹲在地上。

　　江茉路過時，遲疑了下，蹲下身，遞上手裡的花，「這個送給你。」

　　小姐姐淚眼婆娑地看著她，「……謝謝。」

　　江茉朝她鼓勵地笑笑，起身離開。

　　回到公寓，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關上門。

　　十分鐘後。

　　一個頎長的身影來到門前。

　　倚墻站著，手裡提著一束藍色小花。

　　直至深夜，他才離開，緩緩走向不遠處的銘克大樓。

　　早晨，江茉八點半出門上班。

　　余光一抹藍色。

　　她回頭看了眼。

　　門後，躺著一束藍色的小花。

　　正是勿忘我。

第五十章

　　周五下班，江茉直接開車去了邀星。

　　路上堵車，到那已經快八點。

　　陸臨靈照例坐在她的專屬位置，桌上放著一杯酒。見她過來，已見怪不怪。

　　江茉直接坐到她對面。

　　已有相熟的小哥哥過來，「小茉姐姐晚上好，要吃點什麼？」

　　「晚上好，小彌！給我一個二號套餐，牛排全熟，紅酒換成果汁。」

　　「好的，請稍等。」

　　小彌給她倒了杯水，笑著離開。

　　陸臨靈冷眼看著，「能吃能喝，還不錯。」

　　「當然，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比吃飯更重要呢？」江茉彎彎唇角笑。

　　陸臨靈笑，飲了口酒，擡頭問：「你和臨與怎麼了？」

　　江茉喝著水，「什麼怎麼了？」

　　陸臨靈輕哼，「隔三差五跑我這廝混，一看就不正常。」

　　江茉搖頭，「也沒怎麼，不合適就分了唄。」

　　陸臨靈看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我看你是怕了？」

　　江茉微怔，沒想到一下子被陸臨靈說中。

　　遂也坦蕩地點頭，「沒錯。」

　　「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膽子也不大嘛！」

　　陸臨靈調侃。

　　江茉手支著下巴，「嗯，你膽子大不也怕？不然能天天躲著方亦承？」

　　陸臨靈無語，笑罵，「好你個江茉，真是一點虧也不吃。」【看小說公眾號：扣扣子推文】

　　「我就當你誇我了。」江茉挑眉笑。

　　餐是小艾送過來的，看著色香味俱全，並且分量非同一般。

　　陸臨靈奇道：「二號餐的牛排什麼時候變兩塊了？我這可是正宗菲力！還有哪來的烤大蝦？反了你們！」

　　小艾表情無辜，「廚哥說了，小茉姐姐飯量大，得多弄點，不能讓人餓著肚子走。」

　　覆又朝江茉擠擠眼，小聲說：「這個芒果奶昔是我做的，挑了最好一個芒果，包你滿意。」

　　江茉對小艾比了個心，「我一定會懷著感恩的心，一口不剩喝完它。」

　　她拿起刀叉，聞了聞溫熱的食物香氣，笑瞇瞇地說：「再幫我謝謝張廚，因為他，我今晚免於被餓死。」

　　小艾比個ok的手勢，笑嘻嘻，「一字不漏轉告。」

　　等人走後，陸臨靈氣笑，「你現在的待遇可比我好！我瞧著都有點眼酸。」

　　江茉大快朵頤，抽空應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老闆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嗯，這話我愛聽。」

　　陸臨靈小口啜著酒，欣賞她讓人很有食欲的吃相。

　　江茉是真餓了，也不管她，自顧自填肚子。

　　等她吃到七七八八，陸臨靈突然說：「江茉，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嗯？」

　　江茉微訝，隨後說：「等我倒好酒。」

　　竟真的招手叫來小哥哥，破天荒地點了瓶紅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靈本要阻止，見著她臉上堅持的表情作罷。

　　卻還是不放心地問：「不怕過敏了？」

　　「不怕，有藥可醫。」

　　江茉拍拍隨手放在一旁的包。

　　竟是有備而來。

　　陸臨靈心想，雖說有藥可醫，有人知道了恐怕要心疼。

　　江茉給自己倒好酒，坐直身體，「來吧！」

　　陸臨靈笑看她一眼，慵懶地靠向椅背，想了想，「我的故事其實再俗套不過了，富家小姐愛上窮小子的故事。」

　　江茉揚了揚嘴角。

　　「那是我的初戀，他父親是每天負責接送我的司機。」

　　江茉驚訝，隨後點點頭，「確實俗套。」

　　陸臨靈笑，「他也算優秀，大學畢業後進入銘克，靠自己本事不到兩年就被升為主管。那時，我也在銘克上班，對他一見鐘情，是我追的他。」

　　江茉猜，「他一定很帥。」

　　「確實挺帥。那時，我很喜歡他，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上班。他呢，剛開始拒絕我，但終於還是沒抵擋住我的死纏爛打。我們相愛了。」

　　「我們偷偷在一起，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這麼維持地下戀情持續了兩年。他為了我更加努力，成功升任部門經理。那天，我特別開心，想著終於可以讓家裡人知道了，他們那麼寵我，應該不會很反對。」

　　「當我告訴我父親的時候，他確實沒說什麼。後來我才知道他背著我私底下找了他，就連他父親一個多月後也被換掉了。」

　　「不久之後，父親通知我，已經答應和周氏聯姻。那時，他在銘克根基不穩，想借由聯姻鞏固地位，得到董事會的支持。」

　　江茉：「你沒反抗？」

　　「怎麼會沒有。就是因為反抗了，我的那個初戀因此丟了前程，被迫離開銘克，事業受阻。他父母跪著求我放他一馬，別毀了他。他呢，也開始躲著我。」

　　「總之，糾纏一年後，我心灰意冷，還是嫁進周家，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江茉心想，原來即使是陸臨靈，也逃不過聯姻的命運。

　　而陸臨與的婚姻，恐怕更是要精挑細選。

　　她慢慢飲下杯中的酒，問：「後來呢，你那位不喜歡的丈夫？」

　　陸臨靈的面容突然變得悲傷起來，苦笑了下，「結婚第一年，我們見面總共三次，我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待著。第二年，他找來說，想和我生一個孩子，之後放我自由。我答應了。」

　　「但是，直到第三年，我還是沒能懷孕。而他，在一次意外中喪生。」

　　陸臨靈垂下眸，睫毛輕眨了下，眼眶似有濕潤。

　　江茉心中唏噓，給她杯中倒了酒。

　　陸臨靈飲下一口酒，平息剛才的情緒。

　　江茉輕聲問：「方亦承呢？」

　　陸臨靈面露諷笑，「方亦承是方家獨子。」

　　江茉不解，「那又怎樣？」

　　陸臨靈坐直身體，「我丈夫生前，曾和我一起去國外檢查過身體，結果是——我不能生育。而他後來「無意中」把消息透露給家族，透露的消息是：他有先天缺陷，不能生育。」

　　江茉吃驚，想了想說：「也許試管……」

　　「當時醫生也曾建議試管，成功率預計在百分之五十左右。他卻說，不用了，他不想因為那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讓太太受這種苦。」

　　江茉震驚。

　　「是的，他愛我，很愛很愛我。在我和窮小子你儂我儂的時候就已經愛上我，甚至聯姻也是他主動找上我父親……」

　　陸臨靈彎著嘴角，臉上卻是悲悵，怨恨，追悔和絕望。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也愛他就好了，這樣或許那天就不會發生意外，或許我就會過得很幸福，真如人人羨慕的銘克公主那樣。」

　　江茉喉嚨微哽，「那個初戀呢？你後來有找他？」

　　「沒有，在我心裡他已經死了。」

　　良久。

　　江茉問：「你現在愛誰？方亦承？」

　　「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陸臨靈輕笑，看著她，「你呢，江茉，你愛誰？」

　　江茉語塞。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思。

　　她舉起杯，「不如喝酒。」

　　*

　　十一點。

　　陸臨靈接到陸臨與的電話。

　　「去你那了？」

　　陸臨靈瞥一眼對面已經東倒西歪的江茉，「嗯。」

　　「她怎麼樣？」

　　「呵，來的時候能吃能喝。」

　　陸臨靈有些同情地說：「這麼個沒心沒肺的，臨與，你恐怕要認栽。」

　　一聲嗤笑。

　　「我早就認栽。」

　　竟甘之如飴。

　　陸臨靈心驚，一陣不可思議。

　　也不忍嘲笑他了，「她喝了很多，我沒攔住。不過她自己帶了藥。」

　　過了幾秒，陸臨與開口：

　　「她不願住邀月，你給她找個地方。」

　　「這麼迂回，不像你做事風格。」

　　「她拉黑我了。」

　　「噗！」

　　「對不起臨與，我不是笑你。」

　　沈默。

　　「行，我把我床讓給她總行了吧？」

　　「多謝。」

　　「嗨，突然跟我這麼客氣。」

　　深夜，陸臨靈聽到外面一聲關車門的聲響。

　　正思忖，腳步聲已到門外。

　　卻是停在門口，似有遲疑。

　　陸臨靈嘆氣，距他打電話也才一個鐘頭，必是一路疾馳而來。

　　她輕聲說：「門沒關，進來吧。」

　　推開門，一個身影走進臥室。

　　臥室裡只亮著一盞夜燈，不甚明亮。

　　陸臨靈打個哈欠，看陸臨與一眼，埋怨道：

　　「她喝了酒話那麼多嗎？又哭又笑啰裡八嗦吵得我腦袋瓜子嗡嗡疼。」

　　陸臨與卻似沒聽到她說話，兩眼直楞楞盯著躺在沙發上的人。

　　陸臨靈忙說：「不是我讓她睡那的，我叫她睡床上，她不肯，死命扒著那個沙發，把我沙發皮都摳掉一塊，記得賠我。」

　　「起疹子了。」

　　陸臨與喃喃一句。

　　陸臨靈一楞，這麼暗的燈光，也能看見？

　　她心中嘖嘖兩聲，避出去了。臨走時，貼心地關上了門。

　　陸臨與走近沙發，仔細看了她的手臂，又撩起她的長裙，查看大腿。

　　江茉蹙起眉頭嘟囔著，翻了個身，以不雅的姿勢趴著。

　　陸臨與無奈，小心翼翼幫她翻了個身。

　　她還是不舒服，伸手抓自己的胳膊。

　　「別動。」

　　陸臨與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已經在一旁她的包裡翻到藥膏，小心地給她塗抹。

　　「哎，姐，我好癢啊……好難受……」

　　「知道難受還喝？」陸臨與皺著眉，看著她紅通通的臉。

　　「你是誰……臨與嗎？」

　　「嗯。」

　　「好難受呀……真的好難受……嗚嗚好難受……」

　　江茉眉頭一皺，突然大顆大顆眼淚掉下來，胡亂用手擦著。

　　「我好難受呀……」

　　「我知道。乖，一會就不癢了。」

　　陸臨與半跪著，小心擁住她，壓住她亂動的手臂。

　　也許是藥起了效果，也許是他的懷抱有撫慰作用，江茉嘆了口氣安穩下來。

　　就在陸臨與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又開始咕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姐，我跟你說個秘密……」

　　「今天的酒一點也不好喝，你以後不要買這個牌子的酒了……還是上次的好喝。」

　　「弟弟們的泳褲還是別換了……說實話今天有點辣眼睛……三角的……臨與說要穿給我看，他穿了一定很……哎可惜沒機會了……」

　　陸臨與：……

　　他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盯著她喋喋不休的嘴，「江茉，你真的話很多。」

　　上一次喝酒就是這樣，她幾乎把自己從小到大所有秘密都告訴他。

　　「還有你問我愛誰。我愛我自己呀……我不愛臨與……我不喜歡他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陸臨與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知道了，你不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嗚嗚……」

　　江茉重覆著這一句話，說著說著又傷心地哭起來，抑制不住地抽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知道了，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哭什麼？」

　　江茉突然不動，沈默了會問：「臨與嗎？」

　　「嗯。」

　　「哎，我想親親……」

　　她話音剛落。

　　一個微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

第五十一章

　　翌日。

　　江茉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腦袋是昏沈的，身體也有些沈重，但心情好像還行。

　　她簡單洗漱了下，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眼睛浮腫得厲害，就連嘴唇也是腫腫的。

　　她皺了皺眉，查看手臂和大腿，倒是沒什麼過敏的痕跡，身上也沒有其余不適。不由暗暗奇怪，難怪過敏症狀轉移到眼睛和嘴巴了？

　　還有，她記得自己昨晚明明是睡在沙發上的，怎麼一早在床上醒來？

　　陸臨靈也不知道哪去了，醒來就沒看見她。

　　江茉估計自己昨晚攪得她沒覺睡，現在在哪歇著呢，遂也不敢擾她，讓小艾轉告一聲。

　　從陸臨靈那離開，江茉駕車回到loft公寓，洗了個澡換身衣服，拿了簡單的行李叫個車去機場。

　　三個小時後，她已身在一千公裡外的雲城。

　　兩天前，她在公司收到一個私人快遞，裡面是一張演唱會門票，寄件人是江序。

　　收件當天晚上，江序微信上也找她了。

　　[我的第一場solo，來嗎]

　　江茉並未猶豫。

　　回他：[必須去]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趟行程。

　　到達預定好的酒店，吃好晚餐，江茉啟程去舉辦演唱會的體育館。

　　看演唱會，對她來說還是頭一次。

　　她以為自己來得早，沒想到場館外早已排起大長隊，一眼望去全是人，大多是年紀輕輕的小姐姐，手裡拿著各種應援物，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她們的偶像。而四周維持秩序的保安就有很多個。

　　江茉這才意識到江雲起比她以為的還要火。

　　終於進了場，江茉找到位置坐下。

　　江雲起送的票是vip，很前排中間的位置，足夠她看清舞台和表演者。

　　巨大的舞台，五顏六色的燈光，粉絲們在不停的叫喊著。江茉不追星，卻也被她們所感染，跟著一起融入這種熱烈的氣氛。

　　在所有人一起的倒數聲中，激昂的音樂聲中，江雲起從舞台中央突然橫空出場。

　　粉絲們情緒高漲，一起呼喊他的名字。

　　隨後就是兩首勁歌熱舞。

　　才是開場，旁邊的小姐姐已經喊得嗓子啞了，不遠處有小姐姐哭著在叫：江雲起，我愛你！

　　大家一起跟著笑跟著叫。

　　江茉竟不覺得她們顛狂，她來之前曾搜過江雲起的唱跳視頻，實力遠出乎她意料之外，如今見到現場，更是覺得震撼。

　　若不是從小就認識他，腦海中一直是他瘦瘦小小叫她姐姐的模樣，江茉相信自己也會被他迷住，如周圍小姐姐們一般瘋狂激動。

　　演唱會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安可謝幕，江茉被經紀人於哥帶進後台。

　　於哥盯著她看了半晌，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艷。

　　為免格格不入，江茉今天給自己編了兩條鬆鬆的麻花辮垂在胸前，一件酒紅色小吊帶配緊身牛仔褲，前凸後翹，又甜又辣。

　　於哥不死心地說：「哎你們江家是有什麼美貌基因？江茉你真不考慮進娛樂圈？我保準帶你和雲起一樣大殺四方！」

　　江茉莞爾，「我脾氣差，還不聽話，能把你氣死。」

　　於哥搖頭嘆氣，「看出來是個有主意的，多少人求著我帶我都不帶，可惜啊可惜。」

　　江雲起正在卸妝。

　　江茉捧著事先買來的花，倚在門口看他。

　　他聽到動靜回頭，本來有些疲憊的臉上瞬時亮了起來，嘴角是足可以融化冰雪的笑。

　　「進來呀，杵在那做什麼？」

　　江茉笑著走近，把花塞給他。

　　江雲起打量她幾秒，才問：「今天，喜歡嗎？」

　　江茉點頭，神情猶豫，「喜歡是喜歡。」

　　「嗯？」江雲起懷疑地看她。

　　江茉逗他，「對不起啊小序，我一首歌不會唱，只能揮揮熒光棒。下次我一定做好功課再來。」

　　「江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誠實？」

　　「哦，歌很好聽，舞姿也很帥氣。」

　　「這是假話？」

　　「真話。真的很棒，原來我認識的小序已經這麼優秀了！我真的很為你開心。」

　　江雲起竟因她的誇獎臉紅了紅，小聲說：「太官方了。」

　　江茉聽見了，忍不住說：「小屁孩這麼難伺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隨後，她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背，就像她小時候經常做的一樣。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人都楞了楞，隨後相視而笑。

　　江雲起吐槽，「我小時候沒少挨你打。」

　　「有哪個弟弟不被姐姐打的？」

　　「江茉，我和你同歲。」

　　「不管，小時候你就是叫我姐姐的，可不是我逼著你叫。」

　　江雲起笑著，沒反駁她，眼瞳裡如有星光在閃。

　　江茉看著他柔和帶笑的眉眼，一時覺得，他還是那個江序，溫和靦腆，善解人意。

　　但舞台上的他明明又十分不一樣，大膽，放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在有意無意地撩人，惹得小妹妹們在下面嗷嗷叫。偏偏他又對這種癡迷視而不見，更惹得粉絲們欲罷不能。

　　也許正是這種反差，讓他身上多了種迷人的特質。

　　「明天還在雲城？」江雲起問。

　　「嗯，第一次來，怎麼也得逛逛。」

　　「我對這邊熟，陪你？」

　　「算了，你現在是名人。」

　　江茉果斷拒絕。

　　江雲起本要再遊說，想想還是作罷。

　　有些失落地問：「明天幾點飛機？」

　　「晚上六點。」

　　「走之前我去找你，酒店位置發我。」

　　「……行。」

　　江茉看一眼他認真的表情，沒再拒絕。

　　第二天。

　　江茉起了個大早，到雲城有名的景點走馬觀花地逛了一圈，再把當地特色小吃嘗了幾樣，也就算沒白來了。

　　下午三點，她返回酒店。

　　江雲起已經到了，獨自坐在酒店咖啡廳，一個靠窗的位置。

　　江茉微訝，「就這樣？不怕被人認出來？」

　　她以為明星出門都得全副武裝口罩墨鏡必備。而江雲起穿著件白色休閒外套，連個帽子都沒戴。

　　不過，好在這酒店挺高端，人不算多，來往多為商務人士，應該沒什麼人關注明星。

　　江雲起不以為意，「卸了妝沒人認識。」

　　江茉把逛了大半天的戰利品放在一旁，白他一眼，「少來，明明還是帥哥一枚。」

　　而且素顏時明顯更嫩，就是個溫暖和煦的大男孩。

　　江雲起瞧著桌上一堆，失笑，「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難得來一趟，多買些回去分給同事。」

　　江雲起煞有其事地看著江茉，「你現在似乎過得很不錯。」

　　「確實還行。」江茉笑。

　　「其實，我回漓村找過你。他們和我說，你爺爺奶奶都已經去世，你很少回去了。」

　　江茉點頭，好奇地問：「你和阿姨後來搬去哪裡了？南陵嗎？」

　　「嗯。」

　　江雲起淡淡說：「我父親來接我們走。」

　　江茉微訝，她記憶中江序就是和他媽媽相依為命，一直以為他父親早就不在，也因為這一點，她覺得兩人同病相憐，格外護著他。

　　江雲起沒有再往下說，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江茉也就沒再問。

　　這時，江雲起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

　　「這個給你。」

　　江茉看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上面是某個價值不菲的品牌logo。

　　「打開看看。」

　　江茉依言打開，裡面是一條手鏈，墜著一朵多小巧的白色茉莉花，十分漂亮。

　　江茉疑惑地看著他。

　　江雲起：「我答應過要送你的。」

　　江茉驚訝。

　　隨後恍然記起，初中二年級時班級裡有個女孩過生日，她做老闆的爸爸買了一個超級大的三層蛋糕送來教室，還有一套特別漂亮眼睛會動的洋娃娃。

　　同學們吃著蛋糕，圍著洋娃娃你一言我一語，老師帶領著大家一起祝福那個女孩生日快樂。

　　巧的是，江茉也是那天生日，她長到那麼大還從來沒過過一個生日。那天放學，江序拉著她去了學校外面一個小店，用一星期的飯錢買了一串手鏈送她。

　　那是江茉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禮物。她現在還記得那串手鏈的樣子，五種顏色的塑料珠子間隔著串在一起，底下綴了銀色的小蝴蝶。

　　可惜那條手串只戴了兩天，就因她上山采茶時被樹枝刮到，斷得七零八落。她當時心疼了好幾天，覺得對不起江序。江序卻說，沒關系，等他將來有錢了，要送一條又貴又好的手鏈給她。

　　這事沒過多久，他就和他媽媽突然離開了漓村。

　　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得。

　　說不感動是假的。

　　江茉努力笑笑，「小序，你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弟弟。但，這個我不能收。」

　　江雲起臉色變了變，嘴角露出失落的笑，「我知道，你不願意做我的小茉姐姐了。」

　　江茉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實在是這個太貴重了，不合適。」

　　「送姐姐東西哪裡不合適？這個對現在的我來說，也算不上什麼錢。只是，你和我生分了。」

　　江雲起神色間有些幽怨。

　　江茉見不得他這樣，心中為難，可又不想傷他的心，猶豫片刻，「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卻想，只好以後買件禮物還回去了。

　　見她答應，江雲起瞬間高興起來，「我幫你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說著，他已經拿起盒中的手鏈。

　　江茉記起當初在街邊小店，他也是這樣說。

　　不由笑起來，伸出手，任他幫她戴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

　　飛機落在南陵機場時是晚上九點。

　　十點多，網約車停在公寓門口。

　　江茉拿了行李下車。

　　這是沒有電梯的多層公寓。

　　江茉買了不少雲城特產，去時行李箱空得很，回來時已被她塞得滿滿當當。

　　她兩手提著箱子，一層一層往上，三十度的天氣，身上立馬出了一層汗。

　　正氣喘籲籲，樓梯上下來一個人。

　　她吃驚地擡頭，就見他已毫不費力地提起箱子，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江茉心裡打鼓，已無暇去想他怎麼會這麼晚出現在這。

　　她慢吞吞地爬著樓梯，到達四層時，他早已站在門口。

　　陸臨與盯著她，淡聲問：「去哪了？」

　　江茉剛才沒看見他的臉，此時才注意到他一向鎮定自若的臉上神色有些陰郁。

　　江茉沒說話。

　　「去哪了？」他又問一遍，聲音克制。

　　江茉擡頭與他對視，「不關你的事。」

　　他皺眉，「我等了你兩天。」

　　江茉冷笑。

　　下一瞬，他語氣微緩，「乖，告訴我，去哪了？」

　　「雲城。」江茉揚起下巴。

　　「嗯，雲城。做什麼了？」

　　「看演唱會。」

　　「江雲起？」

　　「嗯。」

　　一聲嗤笑。

　　沈默。

　　良久，陸臨與開口：「江茉，我們的合約還沒結束。」

　　「結束了。」

　　「我沒同意。」

　　江茉諷笑，「你沒看合約吧？上面寫了，如果甲方對乙方有任何不滿意，有權喊停。」

　　「哦？哪裡不滿意。」

　　「很多啊！」

　　「比如？」

　　江茉絞盡腦汁地想著，看著他冷淡的臉，脫口而出：「比如——床上不和諧。」

　　陸臨與瞇起眼睛，「不和諧？」

　　江茉：「呵。」

　　陸臨與走近她，似笑非笑。

　　「是誰，那天晚上賴在我身上，不肯下來？」

　　「我沒有。」

　　江茉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是誰說最喜歡第六次？還想和我有第七次第八次，第一百次一千次？」

　　陸臨與語聲緩慢，一字一句似要戳進江茉的心裡。

　　江茉面紅耳赤，身體發燙，暗自慶幸走廊燈光昏暗，他應該看不見。

　　陸臨與卻擡起她的下巴，「你臉紅什麼？」

　　江茉：……

　　他低頭看她，近乎溫柔，「說，有沒有想我？」

　　「沒……有。」

　　江茉眼睫微顫，撇開臉。

　　「你的身體也沒有？」

　　他輕問，眼神掠過她胸前。

　　江茉咬了咬唇。

　　頓了頓，他說：

　　「可是江茉，我很想你。」

第五十二章

　　「可是江茉，我很想你。」

　　江茉眼睫輕擡。

　　他正盯著她，眼中是克制過後的欲望，還有隱隱的惱怒。

　　自己去了一趟雲城而已，竟惹他這麼生氣？

　　江茉嘴角輕撇，諷笑，「陸臨與，就這麼喜歡我？」

　　「是。」他沈沈應聲。

　　江茉面色一怔，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直接。

　　一時語塞。

　　不等她開口，他已經抵在她身後，輕聲催促，「茉，開門。」

　　江茉喉嚨裡咕咚一聲，下意識地從包裡翻出鑰匙。

　　手卻在抖，一時對不準鎖孔。

　　因為他的手已經襲上她的腰側，隔著衣料輕輕摩挲了下。

　　江茉忍不住戰栗，心中已亂。

　　他貼在她身後，一只手臂環住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輕輕一轉，開了門。

　　門一關上，江茉倏地轉身抱住他。

　　陸臨與立即擁緊她，低低問：「承認想我了？」

　　「是，饞你的身子。」

　　話剛說完，陸臨與深深地吻她，直吻到兩人缺氧，才抵著她的額頭，啞聲說：「給你，都給你。」

　　隨後，他一把抱起她。

　　~

　　深夜，兩人依舊難舍難分。

　　他擁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著她的臉頰，耳朵，肩膀，凡是能觸及到的所有地方。

　　江茉剛開始還覺得癢癢，不耐煩地拂開他，他卻不依不饒依舊如此。無奈，只好隨他去了。

　　正昏昏欲睡，他輕輕撥了撥她腕上的茉莉花手鏈，問：「這個？」

　　江茉隨口應著，「好看嗎？」

　　「嗯。」

　　江茉打個哈欠，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沒再搭理他。

　　陸臨與又親她脖子，問：「要睡了嗎？」

　　江茉抱怨，「好困。」

　　他咕噥，「我兩天沒睡了。」

　　江茉轉臉，沒好氣地說：「兩天沒睡還不睡？想幹嘛？」

　　「想你。」

　　江茉：……

　　這是他今晚第幾次說想她了？

　　江茉記不清，之前他滿頭大汗的時候就一連說了好幾次，一起洗澡的時候也說了。

　　江茉覺得他今晚怪怪的，就是……很黏人。

　　她不耐煩地說：「不是在這嗎？還想？」

　　他輕哼一聲，手卻依舊在她腰側遊移。

　　江茉扯下他的手，橫眉，「再不睡，給我滾下床！明天還要不要上班了？」

　　陸臨與不說話了。

　　江茉瞪他一眼，轉身閉上眼睛，總算能睡覺。

　　安靜沒幾秒。

　　她聽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

　　半睜開眼睛，就見他伸長了手臂在撈她枕邊的手機。

　　「做什麼？」

　　陸臨與睨她一眼，「密碼？」

　　江茉瞧了眼，說出幾個數字。

　　順利解鎖手機。

　　江茉眼睜睜看著他點開微信和電話，把自己從黑名單中放了出來。

　　隨後悶悶地說：「不準再拉黑我。」

　　江茉很不給面子地呵呵笑了聲，惹得他又親她幾口。

　　早晨。

　　陸臨與是被江茉的鬧鐘鬧醒的。

　　看一眼時間，八點半，比他以往起床晚了很多。

　　江茉已經起了，甚至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抹著口紅。

　　「怎麼不叫我？」

　　江茉斜他，「你反正是老闆，不用打卡。」

　　說完，她理理身上的套裝，走到門口換上鞋，拿起包。

　　陸臨與叫住她，臉上有些懊惱，「就這麼走了？」

　　江茉瞧他一眼，扭著腰幾步來到床前。

　　傾身在他臉頰響亮地親上一口，敷衍地笑，「早安吻。」

　　隨後，擺擺手轉身離開。

　　陸臨與看著關上的門，哭笑不得。

　　他起身走向洗漱間，看著鏡中的自己，微楞。

　　左臉，一個大大的口紅印。

　　他伸手摸了摸，無聲笑。

　　臥室手機在響。

　　他回身接起。

　　「嗯？忘東西了？」

　　「忘了和你說了。」

　　「什麼？」

　　「在公司，我們只是老闆和員工，沒有其他任何關系。」

　　陸臨與嘴角輕扯，「我們什麼關系？」

　　「床伴。」

　　陸臨與：……

　　「還有一點，如果你有女朋友或結婚對象，請提前告訴我。」

　　「江茉，不如考慮結婚？」

　　江茉驚訝，「和你？」

　　「沒錯。」

　　說實話，江茉有那麼一瞬間的心動。@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但，豪門啊，遠不是普通人去民政局拿張結婚證那麼簡單，想想就麻煩得很。

　　於是，她說：「算了。你可以有更好的結婚對象。」

　　陸臨與眸光微閃，沒再說話，聽著她掛斷電話。

　　*

　　江茉剛到公司，就感受到大家異樣的目光。

　　不是敵意，像是好奇，羨慕，還有某種吃瓜的興奮？

　　就連周蕊蕊看她時，也是閃著星星眼，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還是小木心直口快，「江茉，熱搜上那個是不是你？」

　　江茉驚愕，「什麼熱搜？」

　　「你還不知道？江雲起和一個女生約會被拍，昨晚熱搜爆了！現在江雲起的粉絲都炸了！」

　　說著，小木已經找出微博那張被各大娛樂媒體轉發的照片。

　　照片只拍到側臉，兩人面對面坐著，江雲起看著女生，嘴角含笑。女生單手托著腮，在看手機。兩人姿態放鬆，明顯關系熟稔。

　　江茉接過手機，看了看下面的評論。

　　[不信謠不傳謠，我只信官方]

　　[等官方辟謠]

　　[哥哥勢頭正猛，這時候被曝出談戀愛，對家高興死]

　　[路人，只覺得俊男美女，氛圍感絕了]

　　[人家光明正大，說明不怕拍]

　　[女主我認識，在銘克上班，之前兩人合影，江雲起手還放她肩上了，估計那時就有貓膩]

　　這個評論下面po了一張照片，江茉點開圖片。正是六一時江雲起來銘克掃樓，主動和江茉合影的瞬間，沒想到被人拍下來了。

　　[該說不說，女的很漂亮，哥哥不虧]

　　……

　　小木有種即將掌握一手消息的興奮，直勾勾看著江茉，「嘿嘿，這照片裡的是你吧？」

　　「嗯。」江茉大方承認。

　　「哇塞，太牛了！富婆就是好啊，連頂流都能泡到。」

　　江茉笑，「哪啊，我是他姐，從小就認識。」

　　一時也解釋不清，江茉索性就這麼說了，倒也不算謊話。

　　「啊？」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江茉。

　　「真的假的？」

　　江茉神情淡定，「我們都姓江，叔叔家的弟弟，還能有假？」

　　「咦，對哦。」

　　「難怪上次江雲起對你特殊對待，又是簽名又是合影！」

　　「江雲起小時候就這麼帥嗎？」

　　江茉彎彎嘴角，「差不多吧，不過小時候瘦瘦小小，沒想到能長這麼高。」

　　大家圍著江茉又八卦一通，才放人走。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回到座位，翻了翻微博，還好沒找到其他更多的照片，要是拍到江雲起給她戴手鏈的畫面，就有點說不清了。

　　臨近中午時，江雲起微信上找她。

　　[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

　　江茉：[小事情，你怎麼還沒澄清？會掉粉吧]

　　江雲起：[經紀人會處理]

　　果然，下午兩點，江雲起的經紀公司就發微博澄清了，說同江雲起一起喝咖啡的是他堂姐，也姓江。

　　讓江茉沒想到的是，之後，江雲起的經紀人於哥打來電話。

　　「江茉，沒給你造成麻煩吧？」

　　「沒有。」

　　遲疑兩秒，於哥說：「他昨天為了去見你，推了一個采訪。」

　　江茉驚訝，懷疑於哥打這通電話的意圖。

　　於哥笑呵呵地說：「他……好像很喜歡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茉沈默。

　　「對現在的他來說，如果有女朋友，將會是個致命打擊。」

　　江茉眉頭蹙了蹙，淡聲說：「放心，我只當他是弟弟。另外，我有男朋友。」

　　「啊……那就好。」

　　臨近下班，陸臨與發來一條微信：

　　[開會，晚點回]

　　江茉現在也說不清楚兩人是什麼關系，交待去向這種事好像並沒必要。

　　因此，她沒回覆他，自己開車回了四季雲頂。

　　那個公寓離銘克太近，萬一被同事撞見她和陸臨與在一塊，影響不好。

　　再說，那邊也小了點，不如四季雲頂住了舒服。

　　十點，江茉洗完澡吹幹頭髮出來，瞄一眼手機。

　　一個小時裡，六個未接電話。

　　以為有什麼事，她忙回了過去。

　　陸臨與秒接，第一句就問：「去哪了？」

　　「洗澡啊，怎麼了？」

　　陸臨與像是鬆了一口氣，「嗯，開門。」

　　聲音竟有些委屈，「我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江茉奇怪，「你不是知道密碼？」

　　沈默兩秒。

　　陸臨與懊惱：「等我。」

　　電話掛斷。

　　江茉忽然明白過來，他是去銘克對面的公寓了。估計一直敲門沒人應，打電話也沒人接，以為她又像飛去雲城那樣突然離開。

　　不過二十分鐘，門外就響起輸入密碼的聲音。

　　接著，臥室門被推開。

　　換好鞋，門外傳來腳步聲。

　　江茉看向門口，目光撞進一個略帶焦急的眼眸裡。

　　只一瞬，他的臉上恢覆淡定，脫掉身上的西裝，去洗手間洗手。

　　江茉坐進被窩，揚聲問：「開會這麼久？」

　　陸臨與淡淡的聲音傳來：「開完會去做了別的事。」

　　「哦。」

　　略一停頓。

　　「怎麼不問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陸臨與走進來。

　　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件東西。

　　「送你的。」

　　江茉驚訝，打開盒子。

　　裡面是一只女士手表，和她送他的是同個牌子。但這款式她那天在櫃台見過，價格是五十萬的好幾倍，她很喜歡，卻沒舍得買。

　　江茉看向他。

　　他正盯著她左手腕上那根手鏈看，薄唇輕抿著。

　　江茉手不自在地動了動，剛才洗完澡本要拿下來收好，卻給忘了。

　　陸臨與下頜微微收緊，輕哼，「他給你戴了。」

　　江茉吃驚，「你怎麼知道？」

　　一聲輕哼。

　　「我看到視頻了。」

　　江茉心驚，所以還是被拍到了。

　　陸臨與漫不經心地解開襯衫扣子，瞥她一眼，「不用擔心，已經處理掉了。」

　　「那就好。」

　　視頻出了，其實對她倒也沒多大影響，但江雲起的事業恐怕要因此受到打擊。

　　陸臨與解到第三粒扣子，語氣微沈：「以後不準收別的男人的東西。」

　　江茉解釋，「我當他是弟弟。」@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弟弟也不行。」

　　他語氣嚴厲。

　　江茉不高興了，斜眼看他，「那麼兇做什麼？」

　　陸臨與瞧見她臉色，語氣頓緩，「我不是兇你。我是說，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江茉冷笑，「誰要你買，我自己能買。」

　　「我說錯了，是我想給你買。」

　　陸臨與好聲好氣說完，解開最後一粒扣子，甩掉襯衫。

　　接著，一聲拉鏈響。

　　江茉飛快瞥他一眼，縮進被子裡，臉悄悄紅了。

　　嘴上卻沒好氣：「你一回來就脫衣服脫褲子做什麼？」

　　「洗澡。」

　　下一秒，被子掀開，江茉被人懸空抱起。

　　一聲尖叫，江茉嚇得撓他，「哎你洗澡就洗澡，抱我幹嘛？」

　　「一起。」

　　「不要，我洗好了！嗚嗚……陸臨與……嗚不準把我弄濕！我……我跟你沒完！」

　　「唔，就喜歡你跟我沒完。」

　　……

第五十三章

　　早晨，江茉在洗手間洗漱。

　　陸臨與在餐廳擺碗筷。

　　「陸臨與！」

　　洗手間傳來一聲大叫。

　　「怎麼了？」

　　陸臨與三步並作兩步，手上的碗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走過去。

　　江茉氣呼呼地指著自己脖子，「你看！」

　　陸臨與瞥一眼，表情淡淡，「帶根項鏈就遮住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家項鏈這麼粗？還有這！」

　　江茉又指著自己鎖骨位置一塊明顯的紫紅印記。

　　「嗯，吊墜在這能遮住。」

　　陸臨與勉強說。

　　江茉冷笑著，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晚上不好好睡覺，早上還折騰。清晨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呢，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啃自己脖子，嚇得一激靈，睜眼就見他兩眼發光地已經開始辛勤勞作。

　　陸臨與被她瞪得有些心虛，心想自己也沒多大力，誰知道親幾口就留下印子。

　　他小心哄著，「不明顯，穿了衣服就沒人注意了。」

　　「呵！大夏天，我穿個高領捂著？」

　　江茉氣得臉都紅了。

　　陸臨與決定少說為妙，拿起毛巾擦拭她鬢角沾到的洗面奶。

　　嘴上應承著，「下次我會注意。」

　　「再這樣，以後都不準親！」

　　「不行。」

　　「那親歸親，你不要吸啊，小時候沒喝過奶嗎？」

　　江茉話一出，兩人都楞住了。

　　陸臨與表情怪異地瞥了一眼她脖頸以下某處。

　　江茉吞了吞口水，「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他看著她不懷好意地笑。

　　「陸臨與！你這個色胚！」

　　江茉又羞又氣，撇開臉不看他。

　　勉強對著鏡子照照，想著也只好拿條項鏈先遮一遮了。

　　陸臨與看著她紅著臉氣呼呼嘟起的嘴，紅潤粉嫩，一時又心癢癢，湊過去不管不管又是一頓吸吮。

　　江茉一陣氣短，無力地勾住他的脖子。

　　他伸手托住她，就要扒拉她領口。

　　江茉死命埋頭在他胸膛上，悶悶地說：「不要鬧了呀，還要上班，快餓死了！」

　　陸臨與神色掙紮了下，又捧起她的臉狠狠親上兩口，才抱她來到餐廳坐下。

　　餐桌上已經擺好餐食。

　　江茉覷他一眼，「坐對面去。」

　　一張桌子這麼多座位，非要黏她邊上。

　　陸臨與雖有些不情願，還是依言坐到對面。

　　江茉這才安心。

　　看著熟悉的保溫飯盒，想了想，「你說的私房之前騙我的？」

　　陸臨與笑，「阿姨剛才送來的。」

　　江茉記得他別墅裡那位笑意盈盈的阿姨，「會不會很辛苦？」

　　「有司機送。」

　　江茉想想，那倒也是。陸中灣離這不遠，二十分鐘車程。

　　兩人昨晚體力消耗過大，早上又折騰過一回，都有些饑腸轆轆。

　　一時，只聞吃飯聲。

　　好吃的食物下肚，江茉滿足地嘆口氣。她也是沒想到，才同居個兩三天，最大的考驗不是生活習慣的差異，而是——體力。

　　擡頭，又見他正在看她。

　　冷笑著問：「不好好吃飯，幹嘛老盯著我看？」

　　「嗯，你好看。」

　　江茉心想，也真奇怪，從前這人冷冷的多一個字都不想說。現在竟也會說甜言蜜語了。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可好看的人也有很多。

　　不知怎麼，她想起總裁辦那位姚秘書。

　　隨口問：「總裁辦有幾位秘書？」

　　陸臨與想了想，「四個？五個？承右在管。」

　　江茉本想提姚知意，想想還是算了。

　　陸臨與卻有別的理解，「關於你的工作，曹總監和我提了，是不是需要調崗？」

　　「別，銘克能幹的人很多，我就不和他們卷了。再說，當個花瓶也挺不錯。」

　　「嗯。」陸臨與應了聲，神色卻是若有所思。

　　出門前，江茉特地拿了那塊表戴上，陸臨與正穿西裝呢，她朝他笑瞇瞇地晃了晃手腕。

　　於是，他不知道哪根神經又開始發作，把她按在門上揉揉捏捏親了一口，直把她剛抹的口紅全給吃了。

　　等出了門，這人理理西裝，又是一副神色淡淡優雅矜貴的模樣。

　　江茉在一旁看著，嘆為觀止。

　　心想：什麼叫衣冠禽獸？這就是。

　　江茉現在不敢惹他，他就像是發情期的狼狗，她隨隨便便一個眼神都能勾起他的邪念，享受是享受，但體力是真吃不消啊。

　　她如今是深刻理解了什麼叫「過猶不及」。

　　下了車庫，在江茉的堅持下，兩人各自駕車，一前一後前往銘克。

　　*

　　九點四十五分，品牌中心來了一位客人。

　　有生面孔出現在四十三層，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因為這裡是空中花園所在樓層，某種意義上來說屬於觀賞層。時不時還會見到廊道上架著攝像機，打著反光板在拍攝。偶爾也會有外面的人進來打卡拍照。當然，這些需要報備，一般人是進不來的。

　　另一方面，公司太大，偶爾有新來的同事，大家不認識很正常。

　　因此，當蔣慧明就這麼出現在品牌中心的走廊時，大家並沒太在意。畢竟她平常很少露面，熟識她的人不多。

　　也有人注意到了，只是讚嘆地同旁邊同事說聲，「這位女士好有氣質，是客戶嗎？」

　　江茉也看見了。

　　那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女士，穿著素色套裝，拎著一只白色Birkin，氣質雍容優雅。

　　一看就是富婆中的富婆。

　　江茉才來沒多久，怕是公司哪位高管，而自己不認識。又擔心是來訪客人，自己招呼不周。

　　就在這時，她聽到附近有人驚呼。

　　「是陸夫人！」

　　她心中一驚。

　　是哪位陸夫人？

　　正猜想，盧雪霏已經快步走了出去，又驚又喜，「阿姨，您怎麼來了！」

　　陸夫人微微訝異之後，笑著說：「你在這上班？上次吃飯，你爸爸一點也沒提。」

　　盧雪霏抿嘴笑，「我爸是想讓我過來歷練，怕我給他丟臉。」

　　「阿姨，您過來是？」

　　「我只是路過，上來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怎麼來品牌中心看了？

　　不是應該直接去六十二層？

　　盧雪霏咬咬唇，主動說：「阿姨，我陪您上去吧！」

　　「算了，不打攪他。你去忙吧，我一會就走了。」

　　蔣慧明擺擺手。

　　盧雪霏不好再堅持，可心裡又覺得不甘心。這麼好的機會想求都求不著。

　　她笑笑，正要再說什麼，就見旁邊走過來一個人。

　　「陸夫人，您好。請問您是找我們曹總監？我現在打電話給他。」

　　蔣慧明看著面前的女孩，心裡忍不住一聲誇讚：好漂亮的女孩！

　　淡淡的粉色連衣裙，配上一張白白凈凈的臉，真真的是明眸皓齒，人比花嬌，硬生生把旁邊一身白的盧雪霏給比下去了。

　　她笑著說：「不用，我路過時見到這裡的花開得好，所以上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

　　江茉客氣地問：「您要不要去休息室喝杯茶？那裡也可以看到花。」

　　蔣慧明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她的工作牌，點頭微笑，「也好。」

　　「陸夫人，您這邊請。」江茉微笑地說。

　　盧雪霏眼睜睜地看著陸夫人跟著江茉走了，一時又急又氣。

　　穿過大辦公室，進入裡面一間休息室。

　　等陸夫人坐下，江茉問：「您是喝茶還是咖啡？」

　　蔣慧明饒有興致地問：「有什麼茶？」

　　「有龍井、毛尖、碧螺春，或者，您可以嘗嘗我家鄉的茉莉香片。」

　　江茉俏皮地笑了笑，「是我的私人珍藏，您不嫌棄的話。」

　　蔣慧明被她臉上的笑容感染，不由莞爾，「灣州的茉莉香片最好。你是灣州人？」

　　「是。」

　　蔣慧明點頭，「山清水秀的地方，難怪江小姐這麼漂亮。就茉莉香片吧！」

　　江茉大大方方地笑，「陸夫人過獎了，我去給您泡茶。」

　　江茉頷首一笑，轉身離開。

　　蔣慧明看著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今天去見完朋友，正好路過這裡，索性讓司機停車，她獨自上來看一眼。

　　聽蘭姨繪聲繪色描述，又是搬家，又是送飯的。她實在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孩把自己兒子給拿捏了。

　　蔣慧明喝完半杯茶，陸臨與到了。

　　進來時，他瞥江茉一眼，眼中似有擔心。

　　蔣慧明暗暗看在心裡。

　　江茉剛陪陸夫人聊了會天，見他進來，一時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陸臨與壓低聲音問：「媽，你怎麼來了？」

　　蔣慧明笑看他一眼，淡淡說：「路過，正好茶也喝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下去。」

　　竟是一點也不挽留。

　　蔣慧明心中好笑又好氣，這是擔心她把人欺負了，巴不得趕她走呢！

　　真是兒大不中留了！

　　她轉臉，很自然地說：「江茉，你也送送我吧。」

　　江茉微微有些驚訝，但自己工作職責裡本就有接待這一項，好像送來客下樓也是應該的。

　　遂說：「是。」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江茉陪同陸臨與一起送蔣慧明走出品牌中心。

　　一樓。

　　司機已經把車開出來等著。

　　蔣慧明轉身對江茉說：「今天的茉莉香片很好喝，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喝到你泡的茶。」

　　江茉只當是客氣話，笑著說：「您下次來，我還給您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卻是彎了彎嘴角。

　　蔣慧明見到了，心中一陣感慨。

　　剛才在電梯裡，自己這個人狠話不多的兒子，竟然那麼沒皮沒臉盯著人家小姑娘看，還偷偷去拉小姑娘的手，把人家嚇得臉都紅了。

　　不過，情有可原。二十八歲了，才有個喜歡的人，可不就幹柴烈火的麼！

　　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去，跟自己老公說今天的事了。

　　~

　　目送蔣慧明離開，陸臨與轉臉看向江茉。

　　問：「你們聊什麼了？」

　　江茉嘀咕，「也沒什麼，就是隨便閒聊兩句。」

　　她瞥一眼他，「你母親……知道我？」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唔……大概。」

　　「我猜也是。」

　　江茉笑笑，「哎，我等了半天，她也沒拿出一張卡。」

　　「什麼卡？」

　　「銀行卡啊，狠狠地砸向我，讓我離開你。」

　　陸臨與：……

　　他皺眉，「拿了，你會離開？」

　　江茉沈吟，「一百萬兩百萬我肯定是不屑一顧的。要是一千萬嘛……」

　　看看他沈下來的臉色，她笑，「也還好，不是很心動。」

　　陸臨與輕哼：「一個億。」

　　江茉笑，「那就對不起了弟弟。」

　　「這麼容易麼？」

　　江茉嘆口氣，笑，「給太多，我也沒辦法。哎，我還挺現實。」

　　睨一眼他，江茉神色如常地走回樓裡，同前台小姐姐打了聲招呼，和他保持距離，直奔電梯。

　　身後，陸臨與保持著老闆的體面，閒庭信步地跟來。

　　電梯門剛一關上。

　　有人的狼狗尾巴立即現出原形。

　　江茉早有防範，伸手捂住他襲過來的唇。

　　陸臨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幹脆親她的手。

　　江茉手心癢癢，立馬鬆開。

　　結果還是讓他得逞了。

　　好在他還記得這裡是公司，只按著她親吻幾秒就鬆口。

　　江茉躲到一邊，跟他保持距離。

　　他低聲誘哄，「我想你了。跟我上去好不好？」

　　江茉一半注意力在電梯門那，冷哼，「不好。我的工作牌沒有權限上六十二樓。」

　　「給你權限。」

　　「那怎麼行，要亂套了。」

　　「我想和你亂。」

　　江茉斜他一眼，「胡攪蠻纏。不和你說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陸臨與嘆氣，「親我一下。」

　　江茉瞄一眼電梯按鍵，轉身對著他的唇飛快親了一口，感覺自己在和人偷情。

　　陸臨與看著她做賊似的樣子，倚著電梯低聲笑，「怎麼辦，我想假公濟私。」

　　「什麼意思？」

　　「唔……沒什麼。」

　　電梯停在四十三層。

　　江茉趕緊逃命似地竄了出去，頭也不回。

　　陸臨與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外，心裡悵然若失。

　　只覺得，看到她，渾身難受。

　　如今看不到了，又更難受。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六十二層有消息傳出。

　　總裁辦秘書處的趙秘書將要調往美國分公司任總助，現擬增兩位秘書，請人力資源中心的許經理在公司內部推薦人選，並同總裁特助肖承右一起考核定奪。

　　這消息一出，很多人躍躍欲試。

　　有膽大的甚至主動找領導自薦。

　　比如：盧雪霏。

　　她此時正坐在曹總監的辦公室裡。

　　「曹總監，有傳言說，總裁辦要招兩位秘書。」

　　曹總監點頭，「我已收到通知，部門裡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給許經理。」

　　盧雪霏心中一喜，也不繞圈，直接道：「我想去。」

　　曹總監自盧雪霏進門就已猜出她的來意。

　　盧雪霏雖說是走正常面試流程進來，但要說她父親盧董沒在其中起作用那也是不現實的。

　　她本人是國外留學回來沒錯，但那學校含金量懂的人都懂。她做事雖挑不出大毛病，但也說不上出色，個性冷傲自負，曾經因此得罪過客戶，還不止一次。

　　礙於盧董的身份，他只能點到為止，實在不好管理。

　　現在這麼好一個機會，他是巴不得把這尊佛給請出去。就算最終沒請出去，也讓她知道人外有人，他父親更不是萬能的，總之有利無害。

　　於是，他略一思索過後，笑著說：「我也正有這個意思。」

　　盧雪霏時常覺得這位總監死心眼，明知她爸是董事，仍對她一視同仁。

　　本來還怕他不放人，此時聽了十分高興，「謝謝曹總，如果將來……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推薦。」

　　曹總監知道她的意思，心裡卻想，陸總可是有女朋友的。不過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不得罪她就是了。

　　但眼前，還是把她請出去更實際。

　　於是，他提醒，「我只是把你推給許經理，但最終結果我可是說不上話。這事還得盧董……」

　　盧雪霏點頭，「我知道，我會找我爸。」

　　曹總監欣慰地笑了笑。

　　盧雪霏走後沒多久。

　　曹總監接到總裁特助肖承右的電話。

　　寥寥幾句之後，掛斷。

　　他嘆了口氣。

　　相比盧雪霏，江茉可就討喜多了。

　　性格好，做事不僅效率高還完成得漂亮，同事相處也是更融洽。他本來還想勸勸讓她調到策劃組，這下是徹底沒戲，上邊親自要人。

　　這可是陸總女朋友。

　　他現在想想，兩個秘書，恐怕其中一個就是為她特設。如果盧董不出面的話，盧雪霏競爭力明顯不夠。

　　真是該走的走不了，想留的留不住啊！

　　人事部經理辦公室。

　　趙秘書調往美國這事，肖承右前兩天和許經理討論過，許經理也正著手選擇接替人選。但現在忽然說再增加一名秘書，許經理問出心中疑惑。

　　肖承右直言：「兩名秘書負責事務不同。」

　　這是自然。

　　許經理問：「她們具體工作內容是？」

　　「一位負責行政事務，按照以往用人標準。另一位……」

　　肖承右語氣頓了頓，「衣食住行，私人秘書。」

　　許經理驚訝。

　　肖承右走後沒多久，許經理接到一通電話。

　　她神色頓時恭敬不已，「董事長夫人，您有什麼指示？」

　　一個含笑的聲音緩緩說：

　　「打攪了，許經理。是這樣，我想給臨與安排一名私人秘書。」

　　許經理驚訝，沒想到多加一名秘書是董事長夫人的意思。

　　略一思索，她問：「董事長夫人，您對這名私人秘書有什麼要求？」

　　「既然是私人秘書，這個人選必須了解臨與的生活習慣，懂得他的喜怒哀樂，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符合他的審美。」

　　許經理愕然，這從哪裡找？

　　而且，陸總那人永遠神色自若，有喜怒哀樂？別說審美了，秘書室如今連他喜歡什麼茶都沒個資料。

　　符合如此要求的人，恐怕得量身定制。

　　但董事長夫人是何許人也，年輕時就聰慧過人，多少年來董事長只鐘愛她一人，即使現在兩夫妻也是恩愛如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想了想，「或許，董事長夫人有指定人選？」

　　「品牌中心，江茉。」

　　許經理沈默。

　　蔣慧明笑著說：「其實，小茉是臨與的未婚妻。」

　　許經理震驚。

　　忽然反應過來，董事長夫人剛才說的那些要求，正是對愛人的要求。

　　「另外，小茉以後的薪水就由臨與私人發放。」

　　「這……」

　　「許經理，還有什麼疑問？」

　　許經理深吸一口氣，「沒有了，董事長夫人，我會按您的吩咐做。」

　　*

　　中午吃飯時，大家都在談論公司內推秘書的事。

　　「可靠消息，市場部的劉雅文進入候選人名單，還有銷售部的宋熒，公關部的龐清奕。」

　　「哇塞，都是厲害的人物。競爭很激烈啊！」

　　「那肯定是要爭一爭了，不說別的，秘書室出來的就像鍍了一層金，再不濟出來也能做個主管，更何況我們總裁是鉆石級別的單身漢，誰不肖想！」

　　「斯，我們這些平庸之輩只有吃瓜的份了。」

　　盧雪霏眉頭皺了皺，從曹總監那出來之後的好心情打了折扣。她們說的那三個候選人她知道，顏值和能力都很不錯。

　　她頓時沒了胃口，心生一股危機感。

　　「咦，我們部門有沒有推人？」

　　小秦好奇地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反正不是我。」

　　小木開玩笑，「我倒是想去，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哈哈，以剛才說的那三位為基準，誰想去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這時，楊麗珊看向盧雪霏。

　　「雪霏，我早上見你去找曹總監了，不會是說這個事吧？」

　　盧雪霏正心煩意亂，想著趕緊打電話給她爸。她爸那個老古板，肯定不會爽快答應，不行的話她還得找她媽哭訴。

　　她皺了皺眉，放下筷子，抱怨一句，「今天的菜真難吃，不吃了。」

　　說完，就端了餐盤走了。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倒也不覺得多奇怪。

　　楊麗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小秦安慰她，「沒事珊姐，咱們雪公主又耍大小姐脾氣了，你還沒習慣？」

　　楊麗珊臉色更不自在了。

　　周蕊蕊這時看向江茉，「江茉，你不想試試？兩個名額呢！」

　　「對哦！」

　　大家反應過來，有人點頭，也有人搖頭。

　　「論外形江茉肯定沒問題。但江茉才來沒多久，資歷恐怕不夠。」

　　小木不以為意，「那也可以試試，江茉那是太低調了。你們見過她寫的策劃嗎？昨天開會的時候方助理打印出來了，客觀地說，比盧雪霏寫的強多了。」

　　大家驚訝。

　　也有人舉手，「我也看了，有水平。聽方助理說，江茉以前就是幹策劃的。」

　　「啊？那怎麼現在做文員了？」

　　大家一齊看向江茉，目光驚訝。

　　江茉一直在專心吃飯，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不由失笑，不明白怎麼話題就突然轉到她這了。

　　她淡淡一笑說：「以前加班加怕了，現在就想輕鬆點。」

　　小木讚同地點頭，「也是。反正你不缺錢，那麼辛苦沒必要。」

　　周蕊蕊還想象著江茉和陸臨與站一起的絕美畫面呢，勸她，「試試嘛，這麼好的機會！」

　　江茉搖頭，「總裁辦挺忙的，任何時候見她們都是一絲不茍的樣子，估計壓力挺大，算了。」

　　心裡卻想，那個黏人的家夥，在家黏就黏了，在外躲他還來不及，才不上趕著送上門。

　　周蕊蕊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可那是總裁辦啊，和陸總在同一層辦公，光想想就叫人向往。」

　　小木壓低聲音，「可聽說，秘書室的人也不是經常能見到陸總。我們這位陸總好像不近女色呢。」

　　「咳。」

　　江茉正吃魚呢，聽到這話忍不住呵呵兩聲，結果喉嚨一麻，轉了臉捂嘴咳嗽好幾聲。

　　周蕊蕊和小木一起看向她。

　　「今天這魚好辣，嗆著了。」

　　江茉勉強說完，趕緊喝湯緩解。

　　小木哈哈笑：「人家菜名就叫麻辣魚，又麻又辣，我是不敢挑戰這道菜。」

　　江茉咽下一口湯，感覺嗓子一陣異樣。

　　她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嘗試著又小心咽一下。

　　好痛。

　　她面色變了，僵著嘴巴，不敢再咽。

　　周蕊蕊見著她表情，忙說：「怎麼了？魚刺卡住了？」

　　江茉皺著一張臉，嗚嗚兩聲點頭。

　　「吃一口大飯團咽下去？」

　　「用力咳嗽，咳出來有用！」

　　「趕緊喝水！」

　　大家七嘴八舌支招。

　　「不行，萬一劃破喉嚨就麻煩了，還是去醫務室比較保險。」

　　周蕊蕊說。

　　對啊，忘了公司配備醫務室了。

　　江茉連忙起身，朝眾人揮了揮手，離開。

　　周蕊蕊想想不放心，放下碗筷，也跟在後頭。

　　江茉一邊走一邊想咽口水，膽戰心驚地咽了下，又是一陣刺痛，疼得眼淚都下來了。

　　不敢掉以輕心，她加快腳步一陣小跑。

　　淚眼朦朧間，前面有幾個穿西裝的，她也沒細看，腳步不停，主動往右邊讓了讓。

　　其中一人不僅沒見到她特地往右繞，反而朝她方向快步走過來。

　　江茉心裡腹誹，已經剎不住腳，直接撞那人身上。

　　就聽隱隱帶著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麼了？哭什麼？」

　　聽到是他，江茉下意識放鬆下來，抹掉含在眼裡的眼淚，余光就見旁邊還站著幾名高管在朝這看。

　　尷尬是真尷尬，但小命要緊。

　　江茉張著嘴，可憐兮兮地指著自己喉嚨。

　　周蕊蕊在後頭小聲說：「陸總，她……她被魚刺卡喉嚨了。」

　　陸臨與面色一變，拉起江茉就走。

　　這還不夠。

　　下一瞬，所有人就見他們西裝筆挺優雅至極的陸總突然抱起一名女員工，飛奔出去。

　　就連見慣大場面的幾名高管都不淡定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肖承右神色淡定，示意大家別堵在通道，妨礙別人通行。

　　轉身時，他見著楞楞站在原地的周蕊蕊，溫聲說：「沒事了，去吃飯吧。」

　　周蕊蕊微怔，臉紅地點了點頭。

　　品牌中心那一桌，大家都站起來了。

　　「哇，好帥，英雄救美哎！」

　　「哎，現在有多少人希望那個卡喉嚨的是自己的？」

　　「剛才是誰說，陸總不近女色？這不就見色起意了？」

　　「不是，你們不覺得，陸總和江茉認識？」

　　「不會吧，之前問過江茉，她說不認識。」

　　……

　　電梯裡。

　　江茉捂著臉，心裡一路在叫：完了完了完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以為她難受狠了，心疼地親她的頭髮，哄著，「沒事，一根魚刺而已，取掉就是了。」

　　江茉哀怨地看他一眼，只恨自己現在不敢說話，只能哼哼兩聲。

　　你也知道一根魚刺而已，至於這麼大庭廣眾之下突然抱起我？

　　卡的是喉嚨，不關腿的事啊！

第五十五章

　　醫務室裡，許醫生正吃盒飯呢，門猛地被人推開。

　　他皺皺眉，正要說什麼，等看到來人，臉上一驚，忙把飯盒推到一邊去。

　　恭恭謹謹地叫了聲：「陸總！」

　　「嗯，魚刺卡喉嚨了，請快點。」

　　陸臨與把江茉放在椅子上。

　　許醫生詫異，剛才這架勢以為是腿摔壞了，原來是根魚刺。

　　他讓江茉張開嘴巴，觀察幾秒後說：「不深，但是有點粗。」

　　隨後用了壓舌片和鑷子，小心翼翼取出一根魚刺。

　　江茉咽了咽口水，感動得如獲新生。

　　陸臨與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

　　江茉怕他不管不顧，又有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忙對醫生鞠了個躬，「謝謝許醫生！」

　　轉身跑了。

　　許醫生驚訝地看著麻溜離開的身影，就這，剛才還抱著呢。

　　他不由暗暗揣測陸總和這位漂亮女員工的關系。

　　陸臨與無暇顧及醫生怎麼想，微微頷首，「辛苦了。」

　　許醫生忙說：「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隨後，目送陸臨與離開。

　　江茉正等電梯，陸臨與已經跟上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江茉撅著嘴，不大高興的樣子。

　　陸臨與理理她有些汗濕的頭髮。

　　「空調吹著，怎麼出這麼多汗？」

　　嚇的好嗎？！

　　江茉埋怨，「還不是怪你！」

　　陸臨與奇道：「怪我什麼事？」

　　就是因為她們說他不近女色，她覺得太荒謬，結果一激動把自己卡住了。

　　「就是怪你！」

　　江茉覺得今天太丟人了，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今天被魚刺卡了，還被老闆抱著送去就醫。

　　越想越郁悶，她提起他停在她臉頰邊的手，咬上一口。

　　陸臨與也不躲，任她咬著，問：「還有一只要不要？」

　　江茉想笑，又不想讓他看見，輕哼一聲，撇開臉去。

　　陸臨與轉回她的臉，低頭，「讓我看看喉嚨，有沒有紅腫。」

　　江茉遲疑兩秒，依言張開嘴。

　　陸臨與突然低笑了聲。

　　江茉頓時察覺上當，想要閉上嘴，他的舌已經鉆了進來，與她的攪在一起。

　　她氣得要咬他，又不敢真的咬，牙齒輕輕碰觸到他的又鬆開，委屈地瞪他。

　　陸臨與瞬間心疼，哄她，「知道了知道了，逗你玩呢。」

　　江茉不說話。

　　他嘆息，低聲說：「剛才在餐廳見你那樣真是嚇到了。」

　　吃個飯都能把自己卡著，這更加堅定他要把她放眼皮底下的決定。

　　江茉推他，「好了，你去吃飯吧。」

　　「你不吃了？」

　　「我吃好了呀。」

　　雖然還沒吃飽，但現在哪好意思再踏進餐廳！

　　電梯停下。

　　門外已經等了不少剛用完餐的同事，見到電梯裡兩人，神情俱是一楞。

　　「陸總。」

　　隨後，叫陸總的聲音此起彼伏。

　　陸臨與點點頭出了電梯。

　　江茉抿抿唇，一副淡定的模樣。

　　同事也善意地笑笑，沈默幾層樓後，終於有人好奇問：「聽說是魚刺卡喉嚨了，陸總送你去醫務室嗎？」

　　江茉淡淡一笑，「是啊，陸總人還怪好的呢。」

　　*

　　回到辦公室，周蕊蕊她們還沒回來。

　　江茉幹脆戴上耳塞眼罩躺在椅子上小瞇一會。

　　竟然真睡著了，就連她們用餐回來她也不知道，臨上班前，還是周蕊蕊叫醒了她。

　　周五有個總結會，大家都有些忙，雖說偶爾看向她的眼神充滿好奇和疑問，但也沒人率先問什麼。

　　臨下班前，陸臨靈打來電話。

　　「江茉，晚上有場秀，要不要去看？

　　江茉疑惑，「有明星去的那種？」

　　「你還追星？」

　　「追不追星無所謂，有帥哥看就行。」

　　「A&T在國內的首秀，模特帥哥都有。」

　　江茉立馬說：「去。」

　　「衣服不用準備了，品牌方有。我在樓下停車場等你。」

　　「行。」

　　於是，一下班，江茉就拿著包跑了。

　　這次她記得發個微信給陸臨與。

　　[和靈姐去看秀。]

　　他回：[好]

　　*

　　江茉拉開車門，哇哦一聲。

　　陸臨靈顯然已經換好衣服，一套黑色oversize的廓形西裝加拖地長褲，西裝布料十分有垂感，隱隱泛著光澤，妝容帶著淡淡的厭世感，短發向後梳，只在額前垂下幾綹。

　　「好帥！」

　　她忍不住讚道。

　　陸臨靈單手扶在方向盤上，笑著瞥她一眼，「坐好了，時間有點趕。」

　　江茉剛系好安全帶，車子已經飛快駛了出去。

　　勞斯萊斯停在南陵酒店門口。

　　已經有專人等著，恭敬地打開車門。

　　隨後，江茉跟著陸臨靈被請到一間豪華套房。

　　裡面已有幾名女性工作人員等著，手裡捧著幾套奢華閃亮的服裝，另有各種珠寶配飾放置在一旁。

　　這時，走出來一名衣飾發型都十分講究的男士，熟稔地打招呼，「臨靈！」

　　陸臨靈笑，「好久不見，Jenkin！」

　　隨後向江茉介紹，「這是大名鼎鼎的Jenkin老師，也是A&T這場秀的造型總監。」

　　江茉微一頷首，落落大方地笑，「你好，Jenkin老師。」

　　Jenkin微一轉臉，目光在江茉臉上打了個轉，隨後客氣地說：「很榮幸見到你，江小姐。」

　　江茉心中微訝，他知道她？

　　心想，大概是陸臨靈提前和他說過自己。

　　Jenkin以十分專業的目光上下打量完江茉，看了眼時間說：「江小姐天生麗質，看來我們能節省不少時間。」

　　接下來，江茉感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幾名小姐姐拉著她進房間，伺候她穿衣脫衣，連續幾趟之後，Jenkin終於在幾件禮服中選擇一套。

　　接著，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搓搓手，親自操刀，為她做妝發。江茉心想，那些當紅明星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

　　一個半小時後，造型全部完成。江茉看著鏡中的自己，說是脫胎換骨顯然誇張了點，但確實光彩照人，像是經歷了一場升級。

　　烏黑的長發經過覆雜的手法編成麻花辮後盤起，頭頂發間綴了一圈清新淡雅的小花。

　　白色波點束腰長裙，抹胸款式，裙擺拼垂紗，自膝處傾瀉而下，走動時如魚尾輕擺，優雅浪漫中透著靈動。

　　Jenkin看著自己的作品，表情顯然很滿意。

　　縱是陸臨靈，也忍不住讚嘆，「老師功力深厚，不愧為大師級。」

　　Jenkin笑，「江小姐顏值身材本已是頂級，我只是錦上添花。」

　　江茉致謝過後，Jenkin先行一步趕往秀場。

　　陸臨靈遞給江茉一張卡。

　　江茉低頭細看，是一張品牌方的高端邀請函，上面甚至印著江茉的名字。

　　她好奇，「這種頂奢聽說都有名額限制，沒那麼好拿吧？」

　　「嗯，我和品牌方交情還不錯。」

　　陸臨靈隨口一句帶過，心裡卻想，是不好拿。

　　她只有一張邀請函，前些天A&T寄給她的，連同衣服一起。她如今也不太熱衷這類活動了，本已婉拒品牌方。

　　誰知，今早陸臨與打電話問起這事。這種頂奢品牌，做事一向細致，邀請函早在多日前送達，不會再有名額席位。誰知，下午時，屬於江茉的專屬邀請函就已送到她手上。就連Jenkin也被請來親自為她做造型。

　　想來，陸臨與是花了不少心思。

　　陸臨靈猜測，他是迫不及待要讓江茉進入陸家了。

　　*

　　閃光燈此起彼伏，秀場前排爭相鬥艷的明星們向來是最受矚目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而此次由A&T總裁陪同，坐在c位的卻不是當紅明星。總裁左邊是銘克公主陸臨靈，大家並不覺得奇怪，而右邊卻是個新面孔，就連如今的頂流江雲起也只坐在她右手邊。

　　這場秀同時在線直播。

　　網友顯然也注意到了，各種刷屏：

　　[A&T總裁左邊是誰？明星嗎？好漂亮氣質絕了！！]

　　[江雲起竟然坐她邊上，什麼來頭？]

　　[這不是前幾天和江雲起喝咖啡傳緋聞的那個嗎？辟謠說是他姐]

　　[據說江雲起家境一般，這美女一看就富婆圈的，那個辟謠反正我不信]

　　[A&T官微發博po照了，她身上的是超季首穿，總裁陪同看秀，頂級待遇。只提了一句，江小姐]

　　[也姓江嗎？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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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秀結束，接下來的轉場晚宴更是讓網友們瘋狂。

　　[江雲起怎麼也是A&T新任代言人啊，陪兩位富婆坐一桌]

　　[頂流在富婆面前好卑微，是不是還得帶貨啊]

　　[江小姐和銘克公主說說笑笑，一看就是認識的]

　　[該說不說，江雲起和那位江小姐坐一起很搭，兩張神顏]

　　[我已經能腦補出一部愛恨情仇，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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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宴結束，江茉同陸臨靈出來已將近十點。

　　陸臨靈眼尖地看了一眼外頭，朝江茉彎彎嘴角，「走了，拜拜！」

　　江茉微訝，看向剛剛停下來的一輛黑色邁巴赫。

　　司機下車，打開後排車門。

　　江茉微楞，往車裡看了一眼，坐進去。

　　陸臨與手已摟上她的腰。

　　江茉仔細看他，身上西裝不是中午那件，明顯更加成熟正式。

　　不由奇怪，「出去了？」

　　「嗯，下午有一個商務酒會。」

　　陸臨與聲音低沈。

　　江茉湊近他嗅了嗅，確實聞到一點酒味。

　　陸臨與自她從酒店出來，兩眼就沒離開過她。此時她離這麼近，礙於司機在前，他只能克制住自己想要親上去的沖動。

　　面上卻是淡淡，「玩得開心？」

　　「開心，過癮，模特超帥！」

　　江茉咧著嘴角，難掩興奮。

　　今天真是過了一把當明星的癮，她向來心理素質不錯，這種場面倒也不露怯。不就是端莊坐著，微笑麼！她擅長。

　　陸臨與心中暗暗點頭，往後面相公眾的場面會有很多，他希望她能樂在其中，而不會覺得是負擔。

　　他嘴角輕輕扯了扯，「和江雲起聊什麼了？」

　　「你知道？」江茉訝異。

　　他自然是知道的，江雲起是A&T的最新代言人。甚至，他在車上看了全程直播，只為不漏過偶爾掃過來的鏡頭。

　　尤其是看秀時，她和江雲起幾乎挨在一起，沒少交頭接耳。

　　想到這裡，他面色沈了沈。

　　江茉卻心情十分不錯，笑，「聊他的演唱會啊，南陵也有一場，到時我要去看。」

　　陸臨與眸光微閃，心思動了動。

　　江茉摸到脖子上的項鏈，再看看身上的裙子，忽然想起來，「哎這些是不是要還回去的？等等，我問下靈姐。」

　　她立即和陸臨靈通了電話。

　　掛完電話，她面露疑惑，「靈姐說不用，說品牌方送給我了。」

　　陸臨與「嗯」了一聲，神色自若。

　　自然不是品牌方送的。她身上的東西，就必然是她的，斷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只要是她喜歡的，他必定會想辦法幫她弄到。@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哪知道是身旁這人買單了。

　　她摸著漂亮的衣服，還沈浸在秀場的氣氛裡，感嘆，「哎，臨靈姐對我真好啊。」

　　「我對你不好？」

　　陸臨與睨她。

　　他靠在椅背上，西裝穿得整齊，英俊的臉上神色卻有些懶淡，就這麼斜斜看著她。

　　江茉瞬間覺得，剛才秀場見到的那些模特不過爾爾，遠不如他。

　　她歪頭笑著，「吃醋啦？」

　　「補償我。」

　　「怎麼補償？」

　　陸臨與嘴角輕彎，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江茉霎時臉紅，偷偷瞧一眼前面，伸手去掐他腰間的癢癢肉。

　　陸臨與本就喜歡她碰觸他，更加心猿意馬，追問：「答應我了？」

　　江茉忍不住又掐他一下，極小聲地，「等回去再說呀！」

　　陸臨與心喜，也不管前面有司機了，把她整個摟進自己懷裡，在她唇角輕啄了下。

第五十六章

　　周一早晨，兩人都起晚了。

　　拜陸臨與所賜。

　　刷牙時，江茉眼睛都還閉著，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

　　陸臨與不忍心了，勸她，「休息一天？」

　　江茉懶得看他，漱了口，又用冷水擦了擦臉。

　　才說：「不行，這個月我要拿全勤。」

　　「不差那點錢。」

　　「最後一天了，到手的錢不能飛掉。」

　　江茉涼嗖嗖看他一眼，「從資本家口袋裡拿點錢不容易。」

　　陸臨與：……

　　蘭姨送來的早餐來不及吃。

　　陸臨與提議，「我開車，你吃早餐。」

　　江茉拒絕，「不要，各開各的。」

　　她捏了一只蝦餃放進嘴裡，穿上鞋，拿起包開門。

　　陸臨與拿了保溫杯，「蘭姨說這是紅棗山藥小米做的，健脾養胃。你帶去公司喝。」

　　「好。」江茉出門按電梯。

　　陸臨與快步跟上，關了門一起等電梯。

　　江茉頭髮還沒來得及梳，拿出手機照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瞧了瞧，騰出一只手給她順順腦後的頭髮。

　　江茉想起什麼，睨他，「我昨天查了MC20，你猜怎麼？」

　　「嗯，怎麼？」

　　「要三百多萬呢。」

　　陸臨與正給她理裙擺，皺眉，「裙子是不是短了點？」

　　江茉看著他不說話。

　　陸臨與直起身，「哦，我錢多得沒地方花。」

　　江茉冷笑，「你現在是在我面前炫富？」

　　「沒有。」

　　陸臨與表情認真到嚴肅。

　　電梯來了。

　　江茉輕哼一聲，「這事晚上再說。」

　　電梯門打開。

　　四人俱是訝異。

　　這場面似曾相識。@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裡面站著尹寶玉。

　　還有陸臨葉。

　　這一大早的……

　　陸臨葉表情肉眼可見的慌張，別說她向來敬畏陸臨與，就是江茉，她今天都不敢直視。

　　上次在邀星，江茉苦口婆心和她聊了許久，她曾信誓旦旦地說，要痛改前非，不再圍著尹寶玉轉。這才幾天沒見，她一大早從尹寶玉家出來，還被江茉撞上。

　　她心虛地拉了拉江茉衣袖，「小茉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茉嘴角輕翹，「我想哪樣了？」

　　「呵呵，我……我昨晚喝多了，沒地方去，就來寶哥這睡了。」

　　江茉可還記著上次尹寶玉被陸臨葉當場捉奸的事，笑，「哦，他幹凈麼你就睡？」

　　陸臨葉一楞，臉更紅了。

　　尹寶玉更是面紅耳赤，少爺脾氣上來了，惱怒，「小月季，你胡說什麼，我特麼……我怎麼就不幹凈了？」

　　江茉嗤笑，「是啊，和韋小寶一樣幹凈。」

　　尹寶玉一口氣沒壓下去，剛要張口。

　　一直沒說話的陸臨與轉臉，朝他方向看了眼。

　　尹寶玉表情一虛，識時務地閉上嘴。

　　陸臨葉吞了吞口水，悄悄看向西裝筆挺的陸臨與——手上拎著的保溫壺。

　　江茉是真來火，輕哼，「你看他做什麼？我睡他之前人可是拿了體檢報告來的。」

　　電梯裡靜了靜。

　　尹寶玉和陸臨葉都不自在地躲開臉。

　　緩過那恐怖的三秒鐘，陸臨葉偷偷覷一眼神色依舊淡淡的陸臨與。

　　那，那可是陸家小輩人人崇拜的三哥啊！

　　竟然這麼卑微？

　　她再看江茉，眼睛裡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尹寶玉更是往角落裡縮了縮。

　　這個女人是瘋的！惹不起惹不起！

　　曾經年少無知對美色動心，還好還好……

　　再看他視為偶像的與哥，嘴角微微上揚一副樂在其中的樣。

　　心嘆，這位果然也不是正常人。

　　好在，電梯很快到達負一層。

　　尹寶玉帶著陸臨葉火速溜了。

　　江茉一聲不吭坐進白色瑤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與遞上保溫壺，「記得喝。」

　　江茉「嗯」了一聲，接了放在副駕，駕車離開。

　　陸臨與開了黑色邁巴赫，跟在後頭。

　　很快到達銘克地下車庫。

　　來得晚了，江茉從A區轉到B區，再到C區，楞是沒找到停車位。夏天了，太陽曬，大家都搶著地下車庫停。現在再轉出去，去地面找位置肯定要遲到。

　　江茉踩著剎車正遲疑，後面車閃了閃她。

　　她看一眼後視鏡，陸臨與竟然一直跟她跟到到C區。

　　黑色邁巴赫開上前，和她並排，車窗降下。

　　江茉也按下車窗。

　　陸臨與示意，「開到D區。」

　　「不好吧。」江茉皺眉。

　　「沒事，全勤要緊。」

　　江茉覺得他故意激她。

　　於是，她冷笑著，一腳踩上油門朝D區去。

　　陸臨與嘴角微微勾起，一臉寵溺地跟在後頭。

　　D區不大，江茉視線快速掃過，也就剩下零星位置，頭尾各一個。

　　離打卡只剩五分鐘了。

　　江茉果斷打方向倒車，快準狠地停進一號車位。一邊停一邊思忖，高管車位果然不一般啊，和普通員工的一比，寬敞不少。大概是考慮到某些豪車的寬度和長度，定制的。

　　監控室保安正看著這個位置呢，見有人停下，立即跑出來。

　　一邊跑一邊喊：「哎那是陸總的專屬車位，把車開走！」

　　江茉拔了鑰匙就下車，拎著保溫壺頭也不回跑了。

　　保安在後頭叫：「哎你這小姑娘，哪個部門的？」

　　轉身見著降下車窗的邁巴赫，恭謹地說：「陸總，您稍等，我查一下是哪個部門的，立馬通知她移車。」

　　「不用了，讓她停。」

　　陸臨與也不管後頭等著的一輛大奔，駕著車來到最後一個空車位，緩緩停下。

　　這個車位就不比一號車位那麼長了，邁巴赫車頭一整個露在外面。

　　等老闆走後，大奔上的劉經理才敢露頭。

　　誰讓他來得比老闆晚呢，車位也沒了。

　　他皺皺眉看向停在一號位的銘克瑤光，問保安，「這誰的車？」

　　保安搖頭，「不知道啊，一個很莽的小姑娘。劉經理，要不您……」

　　劉經理無奈，「我停上面去。」

　　*

　　江茉拿著手機，成功趕在九點之前打上卡。

　　電梯在一樓停下。

　　門外站著的姚秘書表情微怔。

　　江茉也是有些驚訝，總裁辦的人也來這麼晚？

　　她主動打招呼：「早啊，姚秘書。」

　　「早，江茉。」

　　姚秘書微微一笑。

　　似擔心江茉誤解，她解釋說：「早上走的匆忙，手機忘在家裡了，剛才媽媽幫我送來。她怕我肚子餓，又給帶了一盒雲記的綠豆酥。」

　　原來如此。

　　江茉笑，「你媽媽真好。」

　　「是啊。這個很好吃，要不要嘗嘗？」

　　姚秘書並不是客氣，已經打開盒子，遞到江茉面前。

　　江茉沒拒絕，拿起一塊，咬了一口，「謝謝，很好吃。」

　　姚秘書溫婉地笑笑，「我媽媽知道我最愛吃這家的點心了。」

　　「姚秘書和媽媽的感情一定很好。」

　　江茉的話裡不無羨慕。

　　「是啊，我可是個媽寶女。」

　　姚秘書一改平日的淑女形象，俏皮地眨眨眼。

　　江茉莞爾。

　　隨後，兩人沈默著。

　　姚秘書今天似乎很有談性，主動說：「江茉，你知道內推秘書的事？」

　　「嗯，聽說了。」

　　她神色溫和，似有好奇，「你有參加競選？」

　　江茉搖頭，「我資歷尚淺，能力也不足。」

　　姚秘書笑了笑，沒再說話。

　　四十三層到了。

　　江茉微笑，「再見姚秘書，謝謝你的綠豆酥。」

　　「再見。」

　　姚秘書淺淺笑著，眸光輕閃。

　　下午，一封郵件群發到各個部門。

　　銷售中心的宋熒和品牌中心的江茉將被調往總裁辦任秘書。

　　這事不大，但因其特殊性足以引起全公司的討論。

　　宋熒在銘克任職三年，外形漂亮，能力出眾，在幾位大家知道的競爭者中勝出倒也不算奇怪。

　　但是江茉就完全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實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於是，討論點和火力點幾乎全部集中在江茉身上。

　　一時各種議論紛紛。

　　「這手段不得不服，上周五在餐廳當眾勾引陸總，這周就被調進總裁辦。」

　　「連盧雪霏都沒爭過她，聽說盧董都親自出面了！」

　　「可真行，鯉魚跳龍門啊，一下子跳了三十層。」

　　「倒也不必。你們都不上網的麼？周六的熱搜沒看？和陸臨靈一起坐在c位看A&T大秀，一線頂流江雲起作陪，能是普通人？」

　　「就是，說什麼鯉魚躍龍門，人家本來就是在龍門裡，有些人眼睛快紅出血了吧！」

　　「上周五，陸總抱她去醫務室，我就在旁邊，那個緊張擔心的樣子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對對對，我現在相信她和陸總一早就認識的傳言了。」

　　……

　　當事人江茉一臉懵逼。

　　在盯著郵件一個字一個字看了足足五遍之後，她確認自己沒看錯。

　　就是說，她被調進總裁辦了！

　　心裡冷笑一聲，她撥出一個電話。

　　那頭像是正等著電話一般，秒接。

　　江茉只一句：「我在車裡等你。」

　　說完，拿起車鑰匙，也不管周圍同事們各種猜測的表情，徑直走出辦公室。

　　下了車庫，江茉坐進自己車裡。

　　沒兩秒，窗玻璃被敲響。

　　江茉轉臉。

　　是早上那名保安。

　　保安今天沒少盯著這位置。

　　陸總早上說不用，他也就沒通知車主下來移車。但他領導看到陸總的邁巴赫局促地停在盡頭時，還是批評他了，說老闆當著員工的面，總不好直接說讓她把車走，老闆那是寬宏大量，他們可不能不為老闆排憂解難。

　　早上只看見個急匆匆的背影，保安如今見到江茉正臉，還是大大驚艷了下。

　　驚艷過後，他仔細看了看江茉脖子上的工牌，免得自己有眼不識泰山。

　　在確認對方只是個很年輕的普通文員後，他說：「哎，小姑娘，不是我說你，老闆寬宏大量，你也不能厚著臉皮真停這，還是把車移走吧！」

　　江茉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早上怕遲到，一時沒找到位置。」

　　「理解的理解的，現在B區那邊有人出外勤，空位好幾個，我剛從那邊過來。」

　　江茉點頭，啟動車子。

　　對面，一個頎長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見她突然啟動車子，腳步明顯加快。

　　隨後，當著保安的面，陸臨與打開副駕車門坐進去。

　　保安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滿臉茫然。

　　江茉系上安全帶，看也沒看他。

　　陸臨與瞥一眼她神色，頗有些小心翼翼，「去哪？」

　　江茉撇撇嘴笑，「把尊貴的車位還給你。」

　　隨後，一腳油門，開出車位。

　　保安一臉震驚，就見老闆被那小姑娘載到B區去了，忙跑著找領導匯報這事。

　　找了空位停下，熄火，解下安全帶。

　　江茉抱起胳膊，冷冷看他。

　　正要發作。

　　陸臨與率先說：「對不起，這事是我不對。」

　　他表情誠懇，眼神懺悔。

　　倒把江茉原本的一腔怒火給堵住了。

　　江茉勉強繃著臉，「知道不對，你還做？」

　　陸臨與伸手抱她，在她頸間低低說：「我想，一轉眼就能見到你。」

　　江茉表情有片刻的鬆動。

　　想想還是搖頭，「不行，我不想做什麼秘書。」

　　依譁「只是換個位置。」他小聲哄著。

　　「我現在位置就挺好，擡眼就是花園。」

　　「給你的位置更好，不僅有花園。」

　　「不要。」江茉撇開臉，免得被他那張臉打動。

　　「給你錢。」

　　「我不缺錢。」

　　「一個億。」

　　呵。

　　「兩個億。」

　　江茉頓住，吞了吞口水。

　　「嗯？」

　　陸臨與輕聲，似在催促。

　　「……我考慮考慮。」

　　江茉艱難地說。

　　「不用考慮，卡號給我。」

　　江茉氣，推開他湊過來的唇，「陸總，你現在是在向我炫富？」

　　「沒有。」他笑，在她額頭安撫地親吻。

　　看他一眼，江茉腦內在瘋狂地做思想鬥爭，他現在是吃準了她，□□和錢財雙管齊下。

　　她沒好氣地推推他，「你先上去。」

　　陸臨與又有些見不得她這麼發愁的樣子，微微嘆息，「要是真不願意，再和我說。」

　　「你知道，我總是會答應你的。」

　　江茉心一下子就軟了。

　　如他所說，一轉眼就見到他，似乎也還不錯。

　　等好不容易把人攆走，江茉哭喪著臉，火急火燎打了個電話。

　　「靈姐，救命！」

　　「怎麼了？天塌啦？」

　　「陸臨與拿錢砸我！」

　　「多少，看把你嚇的！」

　　「兩個億……」

　　「斯……是我我也心動。」

　　「靈姐，你一定不忍心看著我墮落吧？」

　　「你墮落了？」

　　「還沒有。那什麼你不是有句名言麼？不和破壞別人家庭的人做朋友。」

　　「哈？我好像是說過。」

　　「要是哪天……你一定狠狠罵醒我。」

　　「你破壞誰家庭了？」

　　「現在還沒。要是哪天陸臨與有聯姻對象，或者要結婚，你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陸臨靈：「……行。」

　　江茉還是不放心，「你跟我發誓。」

　　「好，我發誓，你要是有當小三的跡象，我立馬把你頭擰下來。」

　　江茉：……

　　好吧，她放心了。

　　做秘書而已，兩個億。

　　她就是個貪財好色的俗人罷了。

第五十七章

　　人事部辦事效率極高，沒過兩天，就找到人和江茉交接。

　　下午，江茉請大家吃了頓豐盛的下午茶。

　　就連曹總監和方助理也來捧場，茶水間比任何一天都要熱鬧。

　　楊麗珊自從上次和江茉道過歉之後，忐忑了幾天，見江茉沒有任何動作，不由暗嘆自己小人之心，現在倒也安下心來。因為不用再卑微討好前男友和他媽，她發現自己精氣神好起來，人也變得溫和謙遜，和同事相處比之前明顯有了質的飛躍。

　　下午茶是面包&咖啡的，江茉幾乎把店裡所有蛋糕面包全給買來了。

　　老徐做咖啡做得手酸，親自領著店員送上來，打趣說今天可以提前打烊了。

　　大家說說笑笑，吃著東西。

　　小木奇道：「雪霏今天怎麼沒來？」

　　曹總監看起來心情不錯，微笑著說：「雪霏昨天遞了辭職報告，說是身體不舒服，要靜養一段時間，這兩天請病假了。」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人聽盧雪霏提起這事。

　　回想盧雪霏兩三天前神采奕奕，自那天公布總裁辦秘書人選之後就開始沒精打采的。但到底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其他，大家也都自有判斷。

　　楊麗珊心裡是再清楚不過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盧雪霏愛耍大小姐脾氣，以前也就她和盧雪霏走得近些。盧雪霏沒少在她面前展現優越感，話裡話外也會透露盧家和陸家的交情。

　　前兩天她頗有些得意地說，她爸去找了董事長夫人。

　　楊麗珊本也以為，總裁辦那兩個名額，其中一個必定是盧雪霏的，誰知會落在江茉頭上。

　　她現在回想，自己在旁人眼中恐怕只是個笑話，不由警醒自己修身養性，再不要小看任何新人。

　　這事呢，曹總監就知道得更多些。

　　盧董事拗不過女兒，沒敢直接找陸總，確實親自去找了董事長夫人。董事長夫人笑著說這事她知道，原本只有一個名額，公司內部公平競爭，她無權幹預。而另一個早已定下，是她為準兒媳婦私設。

　　盧董事震驚之余，只能回家勸女兒死了那條心。

　　曹總監聽了這消息也很驚訝，原本以為江茉雖是陸總女朋友，但年輕人誰還不談個幾場戀愛，以後說不準就分了。沒想到董事長夫人竟已用「準兒媳」這樣的詞來稱呼她。

　　他如今再看江茉，自然已是拿她當未來的總裁夫人來看待。

　　曹總監自然沒透露什麼，但那份恭謹的態度其他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大家再看江茉的眼神也非同一般。

　　臨下班前，江茉發現自己被陸臨靈拉到一個群裡。

　　群名叫：範兒局，群成員十人。

　　她是第十一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沒幾秒，有個叫「西紅柿美少女」的發了語音。

　　江茉調低音量，點開。

　　「歡迎小茉姐姐！！！」

　　聲音脆生生的，一聽就是陸臨葉。

　　隨後。

　　一個頂著金剛葫蘆娃頭像的發了個「呵呵」的表情包。

　　怎麼看怎麼陰陽怪氣 。

　　江茉猜這人這麼不討喜，十有八九是尹寶玉那家夥。

　　接著陸續有人問。

　　[這誰啊，男的女的]

　　[群裡有小兩年沒加新人了]

　　[新人做個自我介紹]

　　江茉簡單編輯一條發送。

　　[大家好，我是江茉]

　　群裡漸漸開始熱鬧起來。

　　[歡迎]

　　[名字有點耳熟]

　　[歡迎歡迎]

　　[幾個月前久匯那個小茉莉？]

　　[跟方亦承一起來那美女？]

　　[@方亦承]

　　說「歡迎」那兩條，一條來自方亦承，一條來自楊禹。

　　突然被圈的方亦承沒敢再吱聲。

　　陸臨靈：[很久沒見大家了，今晚聚聚？]

　　大家立即說好。

　　陸臨靈：[輪到誰請客？]

　　金剛葫蘆娃：[上回方大說請]

　　[小茉莉這是要登堂入室啊]

　　[@方亦承出來請客了]

　　方亦承在心裡暗罵一聲，心想，請客是沒問題，但今天明顯不是他的局，他哪敢冒領。

　　那位正主一向不在這群裡發言，說不定已經把這群給屏蔽了。別一會群裡越說越過分，鍋還得他來背。

　　於是，他趕緊私下找他。

　　五分鐘後，群裡還在為誰請客七嘴八舌呢，突然一個基本不冒泡的人出來了。

　　Liam：[我請，久匯]

　　群裡靜了靜。

　　大家幾乎已經忘了陸臨與在這群裡。他向來對這種吃喝玩樂的局沒興趣，大家也默認了他不參加。

　　方亦承：[拍手.jpg]

　　隨後，群裡人反應過來。

　　[我去！]

　　[與哥被人盜號了？]

　　[與哥請客，必須去]

　　[報名！]

　　……

　　大家一陣熱烈回應，幾個潛水的也出來了。三十晚上發紅包都沒今天冒頭的人多。

　　作為群主，陸臨靈最後總結一句：

　　[七點，久匯，帶伴]

　　*

　　五點半，江茉收拾好東西下班。

　　電梯停在四十三層。

　　見到裡面的人，一起等電梯的同事們有片刻的驚訝，隨後神色恭謹地叫：「陸總。」

　　陸臨與微微頷首，往裡讓了讓。

　　江茉跟著同事們一起走進去。

　　人多，後面又有人跑著趕來，也沒注意老闆在裡頭，拿著手機快步往裡走。

　　這種時候，身體接觸是免不了的。

　　江茉被擠在中間，貼在男同事的後背處，身後又有別人貼著。

　　陸臨與眉頭輕皺了下，淡淡一聲，「過來。」

　　大家霎時都往這邊看。

　　就見老闆撥開兩三個人，把江茉從裡頭扒拉出來，靠電梯壁站著。

　　這還不夠，他手臂在她身前擋著，硬是隔出一個空間。

　　電梯裡鴉雀無聲。

　　江茉低著頭，沒敢看別人表情。

　　心想，這個人真是……秀啊。

　　到了一樓，出去一大半人，電梯裡瞬間寬敞許多。

　　江茉這才輕輕喘口氣。

　　等到了負一層，同事不約而同往邊上讓了讓，請老闆先走。

　　陸臨與也沒客氣，點了下頭，跨出電梯。

　　卻沒離開，只是遠遠地站在一側，似在等人。

　　江茉當做沒看見，跟著幾個同事出了電梯，理所當然地前往B區。

　　沒走出幾步，包裡手機響。

　　江茉停住腳，瞄了眼，「還有什麼事，陸總？」

　　「坐我車。」

　　「不用，我開自己的。」

　　陸臨與聲音淡淡，「兩個億，江秘書。」

　　江茉臉上的表情一秒切換，笑著說：「怎麼能讓陸總親自開車？我來開。」

　　於是，無視周圍似有若無的目光，江茉轉了方向，跟著老闆上了邁巴赫。

　　*

　　久匯。

　　才六點多，人就已經到了。

　　齊齊整整，不少一個，再加上各自的伴，將近二十個人。

　　江茉掃了一眼，基本都是幾個月前在這裡見過的那一批富二代。

　　尹寶玉和陸臨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表情都有些別扭，但也許是說好了，兩人都沒帶伴，正好湊作一對。

　　方亦承帶了個生面孔，一個小家碧玉，看上去有些怯生生。

　　江茉悄悄看了眼陸臨靈，沒在她臉上看出任何名堂。陸臨靈今晚的伴也是生面孔，一個斯斯文文的帥哥，年齡不大，但氣質冷靜成熟，與她以往找的那些皮相美的男人有所不同。

　　楊禹竟是最長情的，仍帶著上次那位女伴。江茉知道她，是楊禹的得力助手，喬助理，據說已跟他五年。

　　大家圍著餐桌坐好。

　　這時候，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也看出來了，江茉和陸臨與是一對。

　　難怪今天陸臨與請客。

　　這種場合自然是要喝酒的。

　　大家照例挨個敬酒。

　　輪到江茉，陸臨與十分自然地拿起酒杯。

　　誰還敢多說一句，還得笑著把酒幹了。

　　輪到尹寶玉，尹寶玉主動陪著笑臉，「茉姐，咱們喝了這杯酒一笑泯恩仇。」

　　江茉樂了，尹少爺竟然稱呼她姐了。

　　陸臨葉在一旁悄悄扯江茉衣袖。

　　在她耳邊小聲說：「上次那事，他和那女孩沒發生什麼，就是故意氣我，想讓我死心。」

　　江茉心想，那也是欺負人。

　　她就是見不得小妹妹被欺負。

　　於是她輕哼，「有本事別欺負喜歡你的人啊。」

　　尹寶玉大概覺得沒面子，又急了，「不是，小月季，這事你管不著吧？」

　　陸臨與冷聲輕斥，「什麼小月季，她是臨葉大嫂，管不管得了？」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接著不知道誰吹了聲口哨。

　　一時間，此起彼伏叫「嫂子」的聲音。

　　也有那年齡大些的，叫著「弟妹」。

　　江茉嘴角抽了抽，看向陸臨與。

　　陸臨與神色如常，只是低了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兩個億。」

　　江茉氣一下子就順了。

　　再擡頭時，已能十分坦然地接受大家對她的新稱呼。

　　吃完飯，喝酒的還在喝。

　　江茉不能喝，拉著陸臨葉閃到外面唱歌去。

　　江茉一走，陸臨與就有些心不在焉。

　　沒多久，也跟著出去了，在一旁饒有興致地選歌。

　　陸臨靈奇了，這輩子她還沒聽陸臨與唱過歌，遂拿著酒杯對裡面招手，「千載難逢，臨與要唱歌了！」

　　一時，裡面人都出來了，自動自發地找了位置，或站或坐，等待聆聽。

　　陸臨與是誰，不管做什麼都是出類拔萃的！既然能點歌，那肯定唱功了得。

　　正在唱的陸臨葉也不唱了，主動去切歌，把場子交給自己崇拜的三哥。

　　一個熟悉的旋律響起。

　　尹寶玉疑惑，「私奔到月球？」

　　楊禹也聽出來了，眼神掃過某些人，笑容玩味，「這歌夠經典啊！」

　　在大家的滿眼期待中，陸臨與拿了話筒。

　　沈穩開唱：

　　「其實你是個心狠又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都偷走……」

　　眾人神色錯愕，坐那站那，笑也不敢笑，動也不敢動。生怕任何一個小動作泄露出自己心中所想。

　　就……

　　沒一個字在調上，但表情又那麼淡定從容。

　　從容到大家相信他是個高手，一定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一段唱完，陸臨與瞥向江茉。

　　江茉拿起話筒，怔楞地看著他，唱著女聲部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才是綁架我的兇手……」

　　她聲音微抖，心中更是震顫不已。

　　原來，他記得第一天，她和方亦承唱的就是這首歌。

　　原來，他一直耿耿於懷。

　　即使他不會唱歌，也要主動和她唱這首，真是……

　　她心臟竟覺一陣隱隱的抽痛。

　　江茉，你何德何能啊！

　　兩人對望著，唱完一整首歌。

　　大家聽著聽著還聽習慣了，覺得有種怪異的好聽。

　　而且，一個不會唱歌不愛唱歌的人竟能記得整首歌詞！

　　所有人都由震驚到服氣。

　　這是早就背下這一首，等著今天呢。

　　果然還得是陸臨與！

　　陸臨靈獨自坐在沙發中央，冷笑著。

　　這愛情的酸臭味啊！她大概是腦袋壞了才主動要攢今天的局！

　　這些人就沒別的歌唱了？非逮著這一首謔謔！

　　方亦承站在沙發盡頭，悄然瞥一眼她，眼中閃爍著什麼。

　　後面是尹寶玉點的青藏高原，鬼哭狼嚎一陣。

　　陸臨靈捂著腦袋，一陣頭疼，問江茉，「打牌會不會？」

　　江茉搖頭，大聲喊：「我不會啊。」

　　陸臨與這時說：「我教你。」

　　於是，陸臨靈又拉了楊禹和陸臨葉，幾個人避到裡頭去玩牌。

　　江茉腦袋瓜聰明，陸臨與在她身後指導了幾局，她也就會得差不多了。

　　但作為新手，她緊張啊。

　　陸臨喝了不少酒，說話聲音比平日還要緩慢低上兩分。

　　這酒也不知道是什麼酒，味道怪好聞的。

　　他一在她耳邊說話，她就有些魂不守舍，手上的牌就胡亂放出去了。

　　到後來，她都有些氣急敗壞，「快別說了，我都會了呀。」

　　眾人手上動作頓了頓。

　　陸臨與也不惱，「嗯」了一聲，就坐得遠了些，不再說一個字。

　　大家心裡一陣不可思議。

　　誰敢這樣跟陸臨與說話？也就她了吧！

　　江茉總算冷靜下來，注意力全放在牌上。

　　可不知怎麼，她今晚手氣就是差，還是不停地輸。

　　她看不見陸臨與的表情。

　　旁人卻是看得清楚，江茉越輸，陸臨與就越高興。

　　在連出幾個大沖之後，陸臨與甚至翹起腿在一旁怡然自得地喝起茶。

　　於是，大家眼神意會一番，直讓江茉把桌前籌碼給輸了個一幹二凈。

　　江茉頭一回玩，哪知道這些。

　　到最後，江茉輸得快掀桌，才急呼呼地叫：「陸臨與，你快來！」

　　陸臨與見著她嬌氣橫生的臉，哪裡還有心思玩牌，叫尹寶玉替人，拉著她先撤了。

　　回去的車上。

　　江茉哭喪著臉，一聲不吭地坐著。

　　陸臨與問：「輸了多少？」

　　江茉說了一個數，對對手指，眼淚都要下來。

　　陸臨與：「嗯，確實多了點。」

　　江茉心虛，先控訴，「我說了不會了呀，是你非叫我打。而且明明輸了很多，我說要換人了你還不換。」

　　陸臨與沈吟，「我想著否極泰來，沒想到你手氣這麼……」

　　「那怎麼辦？」

　　好幾十萬呢，白花花地扔出去了。

　　雖是他的錢，那也心痛啊。

　　江茉想想，眼眶都紅了。

　　陸臨與不忍心了，揉揉她的臉，「這點錢，輸得起。回去賠我也行。」

　　「怎麼賠？」

　　陸臨與瞥一眼她咬著的唇，「肉償。」

　　江茉：……

第五十八章

　　這一晚，江茉肉償得徹底。

　　臨睡前，她打著哈欠問：「那首歌什麼時候學的？」

　　陸臨與摟她在懷裡，沒說話。

　　江茉不依地蹭蹭她，催促。

　　他抱緊她，不讓她亂動，才說：「邀星你喝醉那晚。」

　　江茉輕笑，「噫」了一聲，「原來那麼早，你就看上我了？」

　　借著床頭的夜燈，陸臨與低頭細細看她。

　　她神色饜足，嘴角微翹，不無得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眼中閃過一絲寵溺，無聲笑了笑。

　　那晚，她抓著他親親摸摸一陣之後睡著了，後來大概因為過敏身上癢又醒了，之後就在哭，拉著他一直抽抽噎噎說個不停。

　　說她從小到大的事，說自己是個野孩子，父親喝酒致死，母親生下她就跑了。他當時聽了驚訝，很難想象那樣一個開朗明媚的外表下藏了這樣不堪的身世。

　　他轉身離開，想叫阿姨上來照顧她。

　　她卻拉住他的手，一臉失落地問他是不是要走了。

　　他心突然疼了下，重新坐下來，告訴他不是。

　　她開心起來，說要唱歌給他聽。這一句那一句，混在一起。其中就有這首中的幾句。

　　他記起是她和方亦承在久匯唱的那首，心裡突然就不是滋味。

　　之後，她終於把自己唱累，睡著了。

　　他卻一夜沒睡，腦中全是那首歌和她拉著手問他是不是要走的樣子。

　　經過那晚，即使她表面再無堅不摧，在他心裡也只是那晚脆弱無助的小女孩。

　　陸臨與輕嘆口氣，以為她已睡著，在她臉頰憐惜地吻了吻。

　　她往他懷裡埋了埋，悶聲問：「就那麼喜歡我？」

　　「嗯。」

　　陸臨與拇指在他臉頰輕輕摩挲，仿似不經意地問：「你呢，江茉？」

　　江茉眼睫輕顫，猶豫片刻，終是沒有說話。

　　她心生恐懼。

　　她對所有人和善，對所有人微笑，卻無法與他們建立真正的親密關系。

　　她常常覺得自己無堅不摧，可以接受一切現實，包括離別和死亡。

　　她可以很快和別人成為朋友，卻無法維持長期關系。所有人，仿佛都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

　　在這一刻，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陸臨與。

　　她當然是喜歡他的。

　　可這份喜愛能維持多久？

　　她不知道。

　　她竟害怕自己骨子裡的自私和冷漠在某一天會傷害他。

　　陸臨與側目，懲罰性地在她唇上肆虐片刻，才說：「睡吧。」

　　*

　　今天，是在品牌中心的最後一天。@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下班時，周蕊蕊執意要請江茉吃飯。

　　江茉有些意外，「怎麼啦？弄得好像最後一頓飯一樣。我這又不是離開銘克，以後還在一棟樓裡。」

　　周蕊蕊笑，「不一樣，以後可能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不會，中午我難道不去公司餐廳吃飯？」

　　「也是哦。」

　　聽她這麼一說，周蕊蕊好像又沒那麼傷感了。

　　江茉卻說：「走吧，給你請我吃飯的機會。」

　　周蕊蕊笑起來，「我們去吃四樓那家烤魚怎麼樣？聽說那家大多都是情侶去的，我一個人沒好意思去。」

　　江茉挑眉，「星空醉？」

　　「你知道啊？聽說那家很好吃的。」

　　「還等什麼，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

　　江茉忽然想起某人，立即掏出手機。

　　他的電話已經來了。

　　「我在車裡等你五分鐘了。」

　　「你先回，我和朋友一起吃飯。」

　　「哪個朋友？」

　　「女朋友，行了吧？」

　　「好。」

　　「拿了兩張江雲起演唱會的貴賓票，明晚陪你去？」

　　江茉驚訝，「你……太好了！」

　　江雲起的演唱會票現在一票難求，前些天江茉沒搶到，隨口在他耳邊抱怨過一句。沒想到他竟然記在心上了。

　　「知道我好就行。不準喝酒。」

　　「嗯。那，你自己吃飯。」

　　「好。」

　　陸臨與心滿意足地催她掛了電話。

　　周蕊蕊雖沒聽見江茉和誰通話，但隱隱有所猜測。

　　她神色有些不安，「要不，還是算了。我忘了今天是周五，你肯定有安排了。」

　　江茉主動挽起她胳膊，打消她的顧慮。

　　「沒有，我想和你吃呢，快走，那邊得等位。」

　　兩人等了十幾分鐘，終於坐進餐廳。

　　點好餐，周蕊蕊好奇地打量四周，讚嘆地說：「這裡環境是挺好的，和網上照片一樣。」

　　江茉點頭，問起，「和你師兄有進展？」

　　周蕊蕊搖頭，笑容有些苦澀，「他……和他前女友覆合了。朋友圈發照片了。」

　　江茉微訝，隨即無所謂地說：「行，那就不提他。會有更適合你的出現。」

　　周蕊蕊卻沒多大信心，勉強笑笑，「周末，我媽給我安排相親了。」

　　「對啊，聽媽媽的話，多接觸幾個，比較比較再說。」

　　「我這麼普通，大概以後就隨便找個人結婚了。」

　　江茉皺皺眉，不讚同她這種消極的想法。

　　師兄和前女友覆合看來給她不小的打擊，導致她現在陷入某種自我懷疑中。

　　江茉相信這只是暫時的，當務之急是讓她找點別的事情做做，轉換這種自我消耗的情緒。

　　這時，隔壁坐下兩個女生，談話的聲音比較大，很自然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啊啊啊一個月前我就蹲票了，秒沒！氣死我了！」

　　「哥哥太火了沒辦法，算了不想了，再等下一場。」

　　「下一場也不一定能搶到。姐姐是沒錢嗎？姐姐是買不到票。實在不行，找黃牛試試？」

　　「來不及了吧，明晚就開唱了。」

　　「咱們明天早點在場館外面蹲，看有沒有黃牛票。」

　　「也只能這樣了。」

　　江茉心思一動，問：「江雲起演唱會想不想去看？」

　　「啊？」

　　周蕊蕊驚訝，「可一票難求，很多人都搶不到票。」

　　「我有票，咱們一起。」

　　「可以……嗎？」

　　周蕊蕊臉上期待的神情顯而易見。

　　江茉很肯定地點頭，「當然。你請我吃飯，我請你演唱會。」

　　「這，價格差太多了，我補錢給你。」

　　江茉笑，「姐姐是缺錢的人嗎？」

　　擔心她還有顧及，她掩嘴小聲說：「你忘了我和江雲起什麼關系了？白拿的票，正愁沒人一起去看。一句話，去不去？」

　　周蕊蕊眼睛一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去！」

　　接下來，周蕊蕊明顯心情好起來。

　　主動說：「其實，我還沒去看過演唱會呢！有點緊張。」

　　江茉眨眼，「我也只看過一次，反正打扮得漂漂亮亮嗨起來就是！」

　　周蕊蕊連連點頭，「我會唱江雲起好幾首歌呢，可以跟著唱！」

　　江茉不甘示弱，「我今晚回去就練，做個合格的粉絲。」

　　兩人戰鬥力十足，聊著天把烤魚吃得一塊肉都不剩。

　　像是算好時間似的，江茉電話響起。

　　「吃好了？」

　　沒等江茉回答，陸臨與說：「不是催你，吃好了打電話給我，我把車開出來。」

　　周蕊蕊很有眼力價地站起身，示意江茉。

　　確實也吃好，準備撤了。

　　江茉遂說：「好，在路口等我。」

　　兩人下樓，出了廣場。

　　江茉已經看見路邊停著的邁巴赫。

　　主動說：「蕊蕊，你住哪？送你一程。」

　　車窗緩緩降下。

　　周蕊蕊瞄一眼車裡的人，嚇得都結巴了，「不……不用，我坐地鐵很方便的！」

　　說完，飛也似地離開。

　　江茉睨車內某人一眼，打開車門，坐進去。

　　「看你把人嚇的！」

　　「我也沒做什麼。」

　　陸臨與表情無辜。

　　江茉心想，是沒做什麼，就是面無表情看人時，給人的那種壓迫感，嘖！

　　好在她心理素質強。

　　車子緩緩開出去。

　　江茉想起演唱會的事，有些心虛。

　　陸臨與瞥她一眼，「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江茉失笑，他竟這麼了解她了。

　　她諂媚地笑，「演唱會，你別去了行不行？」

　　「為什麼？」

　　「我答應周蕊蕊和她一起去看。」

　　「剛才那位？」

　　江茉點頭。

　　「我再弄張票。」

　　江茉不解，「你又不愛看，非湊這個熱鬧幹嘛？」

　　陸臨與心想，他是不愛看，看她就好了。

　　見他不說話，江茉撒嬌，「你就別去了嘛！好不好？」

　　陸臨與心中十分受用，臉上卻是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江茉想著，自己確實過分。

　　人家特意弄來的票，結果不讓本人去。

　　她遲疑，「要不……」

　　「什麼？」他皺著眉頭。

　　江茉輕咳一聲，小聲說：「晚上繼續肉償？」

　　陸臨與心中一喜，沒想到一張票還能換來這福利。唔，不看就不看了，省著到時她對著別的男人一副花癡臉，他見了還窩火。

　　他不動聲色，「什麼都聽我的？」

　　江茉舔舔唇，「……嗯。」

　　「不發脾氣？」

　　「……嗯。」

　　昨晚到後程，她是發脾氣來著，埋怨他花樣太多。

　　「行。」

　　陸臨與勉為其難地同意，腳底卻是往下踩了踩。

　　車速明顯變快。

　　江茉皺著一張羞紅的臉，罵：「陸臨與，你猴急什麼！」

　　*

　　陸臨與洗完澡出來，就聽見一陣不大不小的音樂聲。

　　江茉正趴在床上，看著手機，跟著唱歌，連他進來都沒發覺。

　　探頭瞥一眼，是江雲起的演唱會視頻。

　　「睡覺了。」

　　他催促。

　　江茉頭也不擡，「等會，我練歌呢。」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沒見她在他身上花這些心思。

　　「不早了。」

　　江茉看一眼時間，敷衍著，「才九點半，我再練會，明天不能輸給周蕊蕊。」

　　陸臨與冷笑，「才？做個前戲就十點了。」

　　江茉楞楞看他，半晌反應過來，嘀咕，「那就不做前戲好了呀。」

　　陸臨與點頭，脫了身上的浴袍，隨後來扒拉她的睡衣。

　　「陸臨與。」

　　「你練你的，我做我的。」

　　「陸臨與！」

　　「說了不發脾氣。」

　　江茉閉上嘴巴，果真練著歌，任他為所欲為。

　　只是練著練著，歌聲失了調。

　　到最後，只剩一個單音節。

　　第二天，江茉是早午餐一起吃的。

　　下午兩人也沒出去，窩在家裡看電影。

　　傍晚，吃了頓豐盛的晚餐，陸臨與送江茉去銘克體育中心，摟她在車上耳鬢廝磨一番，才放人。

　　最後不忘叮囑，「結束了我來接你。」

　　江茉記掛著和周蕊蕊匯合呢，連連應聲，頭也不回地下車。

　　陸臨與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語聲淡淡：「消息透露出去了？」

　　*

　　周蕊蕊已經到了，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裙子，遠遠地朝江茉揮手。

　　江茉見著她的笑容，也很開心，三步並作兩步地到她身前。

　　煞有其事地從頭到腳打量她一番，誇讚，「好漂亮啊周蕊蕊！」

　　周蕊蕊紅了臉，卻有很高興，「我還是第一次穿這種裙子，領口好像有些大。還有口紅，這個色號會不會很艷？」

　　「哪裡大了？這麼漂亮的鎖骨幹嘛不露出來！口紅顏色很好，很提氣色！大大方方的，周蕊蕊同學！」

　　周蕊蕊笑著點點頭，學江茉一般擡頭挺胸，表情放鬆。

　　不過？

　　她疑惑，「你嗓子怎麼啦？」

　　江茉一楞，尬笑，「哈哈叫的……哦哦昨晚練歌練的。」

　　周蕊蕊不疑有他，驚訝，「江茉，你也太瘋狂了！」

　　江茉耳根發燙。

　　是啊，叫得很瘋狂。

　　還好房子隔音好，隔壁也沒人，不然就他們那頻率那場面，鄰居還要不要活了！

　　她清清喉嚨，沙啞地說：「走吧，我們是貴賓票，可以提前進場。」

　　江雲起的南陵場演唱會很成功。

　　也許是今晚有周蕊蕊一起，江茉覺得心情比雲城那場更好。

　　周蕊蕊無疑也是快樂的，甚至比她更投入，更活躍，完全沒了平時的小心翼翼，合唱，尖叫，歡笑，熱淚，像是突然釋放了自我，煥發出新的光彩。

　　江茉突然有了某種成就感。

　　女孩子就是要自信起來才美麗呀！

　　表演結束，還有一個福利環節。

　　持貴賓票的觀眾可以去後台和江雲起合影。

　　江茉拉著周蕊蕊一起。

　　輪到周蕊蕊時，她臉已經紅成一片，卻很大膽地說：「可以擁抱嗎？」

　　江雲起溫暖地笑，張開雙臂擁住她。

　　江茉心想，果然不管是什麼樣性格的女孩，對美好□□都有同樣的向往啊！

　　江茉送上鮮花，沒等她說話，江雲起連人帶花一起抱入懷中。

　　江茉微微有些不自在，好在他很快放開她。

　　笑著說：「表演的時候看到你了，比上次投入多了。」

　　江茉莞爾，違心地說：「練歌練得嗓子都啞了。」

　　江雲起翹起嘴角，十分開心。

　　這時，經紀人突然驚訝地叫了聲，「陸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眾人回頭。

　　陸臨與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此時，正緩緩走來。

　　江雲起眸光閃了閃，瞥一眼表情微訝的江茉。

　　陸臨與停在江雲起面前。

　　江雲起彎起嘴角，主動伸出手，「陸總。」

　　陸臨與伸手輕握，淡淡道：「祝賀。」

　　隨後，一同前來的肖承右送上精美的花籃。

　　經紀人於哥忙低頭彎腰，連聲說：「謝謝陸總！陸總太有心了！」

　　陸臨與已經收了手，轉臉親昵地說：「走了？」

　　江茉猜他是見到剛才的擁抱了，輕聲應了，主動牽他的手，「怎麼不和我說呀？」

　　「等得久了，來接你。」

　　他低聲說。

　　還是晚了，不然也不會有那個擁抱。

　　他心裡有些懊惱。

　　陸臨與面色如常，江茉卻知道他心中所想。

　　安撫地晃晃他的手，「走了呀。」

　　「嗯。」

　　陸臨與心裡好受了點，握緊她的手，淡淡說：「承右，送周小姐。」

　　隨即，看了眼江雲起後，和江茉離開。

　　經紀人於哥神色震驚過後，心思動了動。

　　周蕊蕊絞著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拉拉衣服領口。

　　肖承右溫聲說：「走吧。」

　　他臉上淡淡的笑似有撫慰力量，周蕊蕊定了定心神，微笑著點頭。

　　*

　　陸臨與牽著江茉走出體育館。

　　體育館在郊區，開了一個多鐘頭才到市區。

　　江茉哄了一路，才把人哄好。

　　晚飯吃得早，江茉說餓，兩人又找餐廳吃了頓宵夜。

　　這兩三個小時裡，網上已經亂成一鍋粥。

　　有營銷號發了江雲起和江茉擁抱的照片在微博。

　　這還了得？

　　#江雲起疑似戀情#

　　#江雲起與美女富婆擁抱#

　　熱搜詞條下，粉絲黑粉各種混戰，路人愉快吃瓜。

　　就在有些粉絲表示堅決捍衛偶像，有些哭著喊著要脫粉的時候，又有博主發了兩張完整照片。

　　演唱會後台，旁邊有工作人員，江雲起和江茉擁抱。另有江雲起和另一位粉衣女生擁抱的照片。

　　[少見多怪了吧，人家花大錢買的貴賓票，擁個抱怎麼了？]

　　真相大白。

　　卻還是有很多人表示懷疑。

　　總結起來就是：江雲起和這個美女富婆三番兩次傳出緋聞，關系肯定不一般。

　　就在這種說法繼續發酵，被越來越多人相信時，有更勁爆的出現了。

　　有人發了陸臨與和江茉牽手的照片，明顯也是發生在後台現場。

　　旁邊甚至就站著江雲起。

　　之後，更有陸臨與和江茉在體育中心門口擁吻的照片。

　　不久，有知情人透露：這是銘克總裁和他未婚妻。

　　隨後#陸臨與未婚妻#登上熱搜。

　　網友們開始嗷嗷叫。

　　[媽媽他們好配！！！]

　　[太好看惹！！！]

　　[神顏夫婦]

　　[天啦嚕，那個江小姐竟然是銘克未來的總裁夫人]

　　[好浪漫，陪未婚妻一起看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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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緋聞傳言自然不攻自破。

　　回到家，看到周蕊蕊的微信，江茉才知道自己又上熱搜了。

　　她心情覆雜，吐槽道：「網上消息果然不能信，也不知道哪來的未婚妻這個說法？」

　　陸臨與皺眉，「現在人人都以為你是我未婚妻。」

　　江茉遲疑，「會不會影響你？」

　　「會。」

　　「我要怎麼辟謠，發微博？」

　　陸臨與睨她，「和我擁吻的不是你？」

　　江茉語塞。

　　陸臨與嘆氣，「老闆男女關系混亂，勢必會影響銘克的形象。」

　　江茉不高興，「怎麼就混亂了？」

　　陸臨與：「你和我是什麼關系？」

　　江茉說不出話。

　　「那怎麼辦？」

　　「不如讓傳聞成為事實。」

　　「什麼意思？」

　　「做我未婚妻。」

　　江茉轉開話題，「哎我現在也算個名人了，隨便開個直播應該也能賺錢。」

　　「和我結婚就能有很多錢。」

　　話題又被帶回來。

　　江茉轉臉，「俗話說，一入豪門深似海。」

　　「不怕，我會教你遊泳。」

　　「淹死的往往都是會遊泳的。」

　　「不會讓你落到那個境地。」

　　江茉不說話。

　　「和我結婚？嗯？」

　　江茉看向他，他表情十分認真。

　　她轉開眼，找著理由，「你們這種不是要聯姻？門當戶對的那種。」

　　「我父母開明，婚姻自主。」

　　江茉輕哼，「我從小野慣了，散漫隨□□自由。」

　　「給你自由。」

　　陸臨與繼續遊說，「相信我，婚後，你的生活和現在相比不會有多大變化。」

　　「既然沒變化，為什麼非要結婚？」

　　半晌。

　　陸臨與淡淡看她一眼，「我想要結婚證。」

　　江茉詫異，「為什麼？」

　　「安全感。」

　　江茉：……

第五十九章

　　關於昨晚陸臨與的提議，江茉最終只說會考慮。

　　陸臨與倒也沒再堅持。

　　但是，江茉的心已經沒法保持平靜。

　　不管她現在怎麼想，外界已經給她安了頭銜。

　　——陸臨與的未婚妻。

　　第二天，陸臨靈打來電話說有個活動要參加，一個人去無聊，讓她陪著一起。

　　江茉現在哪有心思參加什麼活動，但聽陸臨靈聲音好像心情不大好，所以還是同意了。

　　陸臨與在旁邊聽著，倒是主動問起，「什麼活動？」

　　「說是一個拍賣會。」

　　江茉眉頭輕蹙，「我還沒去過這種場合，要注意什麼？需不需要拍點什麼？還是坐著就行？」

　　陸臨與沈思片刻，「哦，和你去邀星拍弟弟差不多。」

　　江茉：……

　　這個人記著的東西可真多！

　　瞪他一眼，她心中莫名得煩躁。

　　見著她的表情，陸臨與心中了然，睨她，「怕了？」

　　江茉撇撇嘴，不理他。

　　心裡卻知道，被他說中了。

　　突然給她加了個身份，好似有了包袱一樣。

　　真是應了那句話，心裡越是在意，就越沒法平常心。

　　她微怔，原來，她是在意的。

　　陸臨與不動聲色觀察，怕她起了逆反心理，不敢再逗她，「你第一次去，也不用出風頭，就跟著臨靈就好。」

　　他頓了頓，又說：「等以後，想怎麼拍怎麼拍，給你報銷。」

　　江茉再度無言。

　　他這個人心機得很，現在處處溫柔，又處處哄誘。

　　既然已經答應說去，就不能丟面子。

　　江茉挑來挑去，挑得眼都花了。最後還是拿了最開始那件素雅大方的月白色連衣裙，又化了個淡妝。

　　問陸臨與，「怎麼樣？」

　　陸臨與端詳片刻，「我未婚妻穿什麼都好看。」

　　江茉心裡好氣又好笑，心想，他叫的還挺順嘴。

　　到了下午，陸臨與送她去拍賣行。

　　臨下車時，他拉住她，目光含笑，聲音溫和：「不要怕，萬事有我。」

　　江茉心想，不就一個拍賣會嘛，搞得她要去龍潭虎穴一樣！

　　不由心底起疑。

　　陸臨與倒是神色如常了，怕弄花她的口紅，猶豫了下沒敢親她，最後把她往懷裡抱，雙臂箍住她的腰身緊了緊。

　　似是不夠，又埋頭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

　　才輕聲嘆：「茉莉味的。」

　　江茉被他勒得骨頭疼，抱怨，「又發什麼神經？」

　　陸臨與在她頸間悶聲低笑。

　　心裡卻想，天知道他有多想陪她一起。

　　陸臨靈已經到了，站在車外頭等了一會，沒等到人下車。

　　低頭看看，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遂敲了敲車窗。

　　陸臨與瞥一眼外頭，輕輕拍江茉後背，「乖，去吧。」

　　江茉「嗯」了一聲，下車跟著陸臨靈一同離開。

　　拍賣會場無疑布置得十分高端大氣，如某些影視劇中見過的一樣。

　　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江茉神情淡定，隨陸臨靈一起坐下。拿著拍品畫冊欣賞，發現今天這場的拍品主要是珠寶。

　　大概因為是珠寶的緣故，來的女性明顯多於男性。

　　坐下沒多久，就有人過來打招呼。

　　是位穿著小香套裝的年輕女士，十分熱情地說：「臨靈，有些日子沒見你，終於舍得出來了？」

　　陸臨靈笑，「想我怎麼沒見你去山裡看我？你們城裡人盡會說這些虛的！」

　　女士掩嘴笑，眼神看向一旁，「這位是？」

　　陸臨靈彎著嘴角，「雅妮，你可是號稱圈裡的小靈通，還能不知道？我妹妹，江茉。」

　　隨後，給江茉介紹，「這位是明達的兒媳婦，吳雅妮。」

　　明達，南陵的老牌企業了。

　　江茉微笑頷首，「吳小姐，你好。」

　　吳雅妮在看了江茉好幾眼後，才笑著說：「別客氣，我雖然比你大點，但咱們都是一輩的，以後直呼名字就行。那，我就叫你江茉了。」

　　「好的，雅妮姐姐。」

　　江茉從善如流。

　　吳雅妮笑，朝陸臨靈眨眨眼，「嘴巴還挺甜的呢。」

　　覆又悄悄拉了陸臨靈，小聲說：「幸好不是盧雪霏，我可受不了她那個一天到晚欠她錢的樣子！」

　　雖說小聲，聲音卻大到正好讓江茉聽見。

　　江茉只能若無其事轉了臉，當作沒聽見。

　　這一轉眼，她還真就看見遠遠坐著的盧雪霏了。

　　她身旁坐了一位四五十歲的女士，大概是她母親。

　　盧雪霏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隨後，神色倨傲地轉開臉。

　　江茉沒當一回事，她和她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陸續有人過來交談。

　　有年紀大些的夫人，陸臨靈又帶著江茉前去問好。夫人們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些意味深長。那些年輕的小姐們看她，則是充滿了好奇，甚至有些帶著審視，和某種不友善。

　　江茉表面微笑自如，心裡卻有些覆雜。陸臨靈哪是讓她陪著玩的，這儼然是把她當陸家人往外介紹。

　　她甚至已經聽見有人在八卦。

　　「昨晚新聞裡那位江小姐。」

　　「看來是真的了。」

　　「這也假不了啊，照片拍的多清楚啊，兩人抱在一起親，看著纏綿悱惻的。」

　　「嘖！陸先生那麼冷淡的一個人，真是沒看出來，還是個多情種呢。」

　　「就是說，多少人盯著的，沒想到被個不知道哪跑來的丫頭給偷摘了。」

　　「陸先生回來這段時間，我知道的就有楊家、盧家、董家，在陸夫人面前都暗示過，可陸夫人就一句，婚姻大事由兒子自己做主。我當時聽了還以為是托詞，沒想到是真話。」

　　「誰想得到呢！這下，多少妹妹要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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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臨靈也聽到了，看見江茉忍不住扶額的表情，低聲笑，「別慫啊，江茉。」

　　江茉立時挺直了腰背，輕笑，「那肯定不能丟你的臉。」

　　陸臨靈被她逗笑，「唔，現在可不是我的臉了。」

　　聽出她話裡的調侃，江茉暗惱，臉上還得保持著不失禮貌的微笑。

　　坐在陸臨靈右邊的吳雅妮好奇地看著她們，「你們姑嫂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

　　陸臨靈聽著新鮮，噗嗤一聲笑出來，「對著你這麼個小靈通，可不就得說悄悄話。」

　　「臨靈你就損我吧！」吳雅妮哈哈笑。

　　江茉嘴角抽了抽，剛才還姐姐妹妹呢，這直接就上升到「姑嫂」關系了？

　　不久之後，拍賣師進場，離正式開場時間只剩下十分鐘。

　　剛才走動的夫人小姐們也都回到位置坐下，廳內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起了一些動靜。

　　「陸夫人，您這邊請。」

　　工作人員恭敬的聲音清楚傳進大家的耳朵。

　　大家都擡頭望過去。

　　陸夫人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正往前排走。

　　剛剛安靜下來的會場重新騷動起來。

　　大家竊竊私語。

　　「陸夫人竟然也來了！」

　　「陸夫人好幾年不參加這些活動了。」

　　「今天有個不得了的藏品，估計是沖著那個來的。」

　　和陸夫人向來交好的於夫人站起身，親熱地上前迎接，嗔道：「慧明，你竟然也來湊熱鬧，昨天見面怎麼沒聽你說？」

　　蔣慧明同她一起坐在前排，笑，「我這也是心血來潮，今天在家閒著沒事，就過來了。」

　　「我看你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於夫人戲謔地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陸夫人也不掩飾，擡頭往那個方向看去，隨後笑著招了招手。

　　江茉心裡一震，此刻真的是後背冒冷汗了。

　　她完全沒想到，陸臨與母親也會過來。

　　想起昨晚爆了幾個小時的熱搜，她心裡有些忐忑。

　　哪門子未婚妻呀，人家父母根本不知道。

　　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在意的根本不是未婚妻這個詞本身，而是擔心他父母不知情。

　　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忍不住唾棄自己。

　　不容她多想，陸臨靈已經推了推她肩膀，「還不快去！」

　　江茉沒法，硬著頭皮起身，上前。

　　走過幾排座位，江茉已經冷靜下來，站在陸夫人身旁，淡淡一笑，「陸夫人。」

　　於夫人微訝，隨後在一旁搖頭笑，「看這孩子，還不知道改口。」

　　蔣慧明則是看著江茉，目光柔和，「一時改不了口吧，下次叫阿姨。」@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江茉心臟撲通撲通跳，臉上卻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絲羞意，輕聲叫：「阿姨。」

　　蔣慧明笑著點頭，親昵地說：「這是元開藥企的於夫人，和我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你就跟著臨與一起叫幹媽好了。」

　　又是個大佬企業。

　　不叫的話，丟的就是陸夫人的臉了。

　　江茉想著再怎麼著先把今天混過去再說。

　　於是，她順從地叫：「幹媽好。」

　　於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取笑蔣慧明，「我總算領先你一步了，你這還阿姨叫著呢，我已經先做媽了！」

　　蔣慧明不禁也笑，「還真讓你占著便宜了。」

　　於夫人笑看著江茉，「今天沒準備，這個先將就拿著，等到你們的大日子，我補個大的！」

　　說著，竟把手腕上一只翡翠鐲子給脫了下來，塞進江茉手裡。

　　江茉微驚，這鐲子通體翠綠，玲瓏剔透，一看就是好東西。

　　她哪裡敢拿，遲疑地看向陸夫人。

　　陸夫人點點頭，「幹媽給的，拿著吧。如果不拿，她這個人要不高興的。」

　　江茉只好說：「謝謝幹媽！」

　　於夫人笑，仔細打量江茉，見她柳眉彎彎，杏眼澄澈，即使穿著素色裙子，也掩蓋不住那股神采飛揚，不禁誇讚，「這長相，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臨與好眼光。」

　　蔣慧明聽了自然高興，示意江茉，「就陪我們坐這吧，讓臨靈和雅妮她們玩去。」

　　江茉乖巧地說：「您和幹媽說話，我坐您邊上。」

　　隨後，挨著蔣慧明旁邊的位置坐下。

　　於夫人悄然和蔣慧明遞個眼色，讚賞之意溢於言表。

　　蔣慧明不禁笑，臨與眼光是好。

　　先前發生的這一幕就在所有人面前，大家自然也已明白陸夫人今天來這的用意。

　　眾人再看江茉的目光就更不一樣了，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就是將來的小陸夫人了。

　　拍賣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拍賣師經驗豐富，很好地控制著場上的節奏。

　　江茉看著面前大屏幕上的展品介紹，一件件漂亮的物件被拍走，覺得還挺有意思。

　　陸夫人和於夫人小聲交談，偶爾見著不錯的拍品，也歪頭過來和她講解一兩句，讓她舉舉牌。

　　就這麼，在陸夫人的示意下，江茉也拍了兩件小玩意。

　　一枚胸針，一副耳環，兩樣加起來快五百萬。

　　終於到了尾聲。

　　拍賣師鄭重其事地說：「下面是我們今天最重要的一件拍品，088號，頂級帝王綠天然翡翠項鏈。大家都知道，翡翠貴為玉中之王，既可做投資，也可做傳家至寶。」

　　「我們今天這件就更厲害了，顆顆相同大小，相同品相，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清澈如水，綠光通透。是非常難得的極品。」

　　「相信預展的時候，各位都研究過了。那我們話不多說，起拍價八百萬。」

　　這件不愧為壓軸出場，感興趣的人頗多，之前走神聊天的神情也變得專注起來。

　　一時間，競價聲此起彼伏。

　　江茉聽得驚嘆，沒多久，價格已經來到兩千萬。

　　又經過兩輪，價格直奔五千萬，競價的人明顯少了，只剩下三位。

　　某位夫人再次舉牌，示意：「五千五百萬。」

　　另一位立即跟著舉牌：「五千六百萬。」

　　第三位不甘示弱：「五千七百萬。」

　　五分鐘後，競價達到六千萬。

　　只剩下兩位夫人。

　　「不愧是我們今年的高端藏品，帝王綠天然翡翠串珠，現在已經叫價六千萬，還有沒有人要出更高的價？」

　　於夫人看看旁邊，蔣慧明正和江茉說著什麼，半點沒有著急的意思。

　　她知道，蔣慧明沖著這件東西來，是肯定要出手的。

　　「六千兩百萬。」

　　果然，又有人加價。

　　先前那位夫人搖搖頭放棄了。

　　拍賣師舉起拍賣錘，緩緩說著：「088號，帝王綠三十三顆天然翡翠串珠，六千兩百萬一次，六千兩百萬二次……」

　　終於，一直沒參與前期競價的陸夫人緩緩舉起牌子。

　　「六千八百萬。」

　　眾人嘩然。

　　那位夫人皺了皺眉，她的上限也就是六千八百萬，如果實在要再往上加也不是不可以，但陸夫人擺明了是勢在必得，她又何必再往上提價招人記恨？

　　考慮得失之後，她表示放棄。

　　江茉看得過癮，心嘆，這才是真富婆的世界。

　　一串珠子，隨隨便便就砸出去快七千萬。

　　拍賣結束，陸臨靈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之後，自顧自撤了。

　　江茉只好跟著陸夫人去辦手續，好一會才捧著戰利品出來。

　　兩人走出大樓。

　　蔣慧明緩緩說：「這兩件小玩意，給你平時戴著玩。這串翡翠珠子倒還不錯，你自己收著。」

　　江茉頓住腳，神情驚訝。

　　蔣慧明看著面前兒子的心上人，笑容再溫和不過，「上次見面太隨意了，這就算是見面禮了。」

　　這……

　　江茉正想著要怎麼處理現在這情況，路邊黑色汽車響起一聲關門聲，下來一個人。

　　陸臨與正大步走來，先看了一眼江茉，隨後溫聲叫：「媽。」

　　蔣慧明沒忽視兒子眼中的急切，又瞄了眼他不顧江茉掙紮硬要牽著的手，估摸著他送人來之後就沒離開過，一直等著呢。

　　不由笑，「好了，我把人交還給你了。」

　　陸臨與知道一切順利，頓時眉開眼笑，「謝謝媽。」

　　蔣慧明「嗯」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沒找著司機的蹤影。

　　這時，一輛加長版黑色勞斯萊斯停下。

　　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下車打開車門。

　　一位身材高大穿著西裝的男人下了車。

　　男人面容英俊，氣勢懾人，但眼角和額頭的皺紋泄露了他已經不再年輕。

　　江茉立即猜到他是誰。

　　因為，陸臨與長得和他太像了。

　　果然，陸臨與叫了一聲，「爸。」

　　又轉了臉，溫聲催，「叫叔叔。」

　　「叔叔。」

　　江茉竟有些怯，淺淺叫了聲，「叔叔。」

　　陸臨與睨她一眼，眼中是隱藏不住的笑意。

　　大概是笑她平日裡膽大包天，竟也有怯場的時候。

　　蔣慧明也笑，瞪著來人，嗔道：「這又不是別人，是你兒媳婦，擺著個什麼臉！」

　　陸成章冷酷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裂縫，輕咳一聲，問：「拍到喜歡的了？」

　　聲音十分低沈溫柔，陪著笑意。

　　蔣慧明臉上竟有一絲傲嬌，「當然，我出馬，還能失手不成？比我預估的少了兩百萬呢。」

　　陸成章笑，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包，輕攬她肩膀，「走吧，外面熱，車裡去。」

　　「嗯。」蔣慧明應聲。

　　「一會請你吃大餐。」

　　「咦，今天三姐不做飯？」

　　「嗯，給她放假了，我們出去吃。」

　　「好啊，家裡的做來做去真有些吃膩了，三姐那個牛脾氣，自以為廚藝天下第一，我是真不敢說。」

　　「她敢？是你縱著她……」

　　聲音漸去漸遠，陸成章扶著蔣慧明上了車。

　　顯然是專程來接夫人的。

　　江茉看得震驚。

　　陸董事長著一副冷淡臉，不怒自威，看向陸夫人時，偏是溫情脈脈。

　　長到二十五歲，她唯一見過美好的愛情竟是未來公公婆婆的。

　　呃……

　　她忽然驚覺自己竟然已經代入準媳婦的身份！

　　臉紅了紅。

　　她把這歸咎於陸臨與，一定是他昨晚臨睡時在她耳邊瘋狂灌輸導致。

　　她埋怨地看旁邊一眼。

　　余光瞥見陸成章回頭，忙又站直身體。

　　陸成章看向兩人，沈聲說：「找時間帶江茉回家吃飯，提前和三姐說聲。」

　　「知道了，爸。」

　　陸臨與朗朗應聲。

　　目送勞斯萊斯離開，江茉感覺這一天下來，心臟已經跳麻了。

　　陸臨與轉身，捏捏她傻呆呆的臉，笑意已達滿臉滿眼。

　　「怎麼看起來這麼傻？」

　　江茉癟癟嘴，呻v吟一聲，投進他懷裡，此刻才全身心鬆懈下來。

　　這一天天的，太刺激了！

　　陸臨與憐惜地半摟半抱住她，一起坐進車子。

　　處在隱蔽的空間裡，他才得以好好看她。

　　問：「辛苦了，是不是？」

　　江茉委屈地點頭。

　　恍然想起臨走前他說的那句「別怕，萬事有我」，原來他一早就知道是這個場面。

　　輕嘆一聲，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陸臨與以為她真驚著了，頓覺心疼，安撫地親親她，「沒事，要是真不喜歡，以後就不去了。」

　　「倒也不是。」

　　江茉心想，那種場面那些人倒也不會讓她怕，就算緊張，她也能應付，不會在旁人面前掉鏈子。

　　今天主要還是因為見了他爸媽。

　　陸臨與揉揉她的腦袋，像是要阻止她胡思亂想。

　　「好了，我也請你吃大餐？」

　　江茉點頭。

　　想起什麼，她指指手上戴的鐲子，「這個？」

　　陸臨與早看見了，沈吟，「成色不錯。讓我猜猜，於夫人送的？」

　　江茉驚訝，「你有千裡眼麼？」

　　陸臨與笑，「於夫人和我媽一向交好，她還是我幹媽，小時候強迫著我認的。」

　　「幹媽這個人愛憎分明，對喜歡的人出手十分大方。既然給你，就收著，我媽會看著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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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好吧！」

　　「沒事，她錢多的很。」

　　江茉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稍傾，她又指指一旁盒子裡的東西，「還有，這個怎麼辦？」

　　陸臨與隨手提溜起盒子，「在你手裡就是你的了。」

　　「可是，這個綠項鏈快七千萬了！」

　　「嗯，是要這個價，你自己收好。」

　　這……

　　江茉再愛錢，也不敢隨隨便便拿這些東西。

　　她神色猶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陸臨與看著她，神情突然變得肅穆。

　　「江茉。」

　　「嗯？」

　　「我爸和我媽相差九歲，他們從年輕時恩愛至今。」

　　「你想說什麼？」

　　「我們，會和他們一樣。」

　　江茉驚訝，心中竟隱隱有些向往。

　　陸臨與和他父親長得很像。

　　江茉心想，大概他老了以後就是他爸這個樣子。

　　頭髮茂密，沒有肚腩，依舊英俊，氣質超群。

　　就算老了，也會是個帥老頭。

　　說不定，她能一直喜歡他到那個時候呢。

　　陸臨與打開珠寶盒。

　　淡聲說：「這串有三十三顆珠子。」

　　江茉好奇，「有什麼含義麼？」

　　「日久則深情，情濃則摯愛。」

　　他看著她，眼中的愛意濃郁得化不開。

　　江茉震驚，心中一處冰雪悄然融化。

　　心想，她才二十五呢。

　　有什麼輸不起？

　　那就試試吧！

　　再擡頭，她淡聲說：「陸臨與，和我結婚好不好？」

　　陸臨與驚訝，下一秒聲音似有發抖。

　　「好。」

　　江茉咬唇，故意說：

　　「我可能不會愛你那麼多。」

　　「可能只是愛你的臉，你的錢。」

　　「這樣，你也願意和我結婚？」

　　陸臨與淡淡一笑。

　　「江茉，來日方長。」

　　是啊，來日方長呢。

　　江茉翹起唇，主動親上他上揚的嘴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