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了我的紅蓋頭 by 紫矜

　　　第001章

　　　晚上零點整，《戰國》遊戲論壇中，一個帖子飄了上來。

　　　「喜結連理遊戲區終於又上線了！這次分了耽美區、百合區和FFF區，大家衝啊！！！」

　　　帖子主樓，樓主激動地說：「上次七夕節這個遊戲區上線的時候有事沒能去玩，跟著嚎了一個多月，沒想到後來真的把遊戲公司給嚎出來了，而且還定下了把這個遊戲區變成常規遊戲區，此刻的樓主非常的一顆賽艇！大家遊戲區見！」

　　　主樓之下，回帖每秒鐘都在增加。

　　　「誰要跟樓主遊戲區見233333」

　　　「樓主慎重啊，在這個遊戲區結婚之後，不刷滿心動值是沒法離婚的，如果一不小心遇到的是個沙雕那就是每天都想換新號的節奏啊，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抹淚……」

　　　「哇，就喜歡這種沒節操的玩法，上次這個遊戲區只上線了一天就下線了，我也沒來得及去玩，現在蒼蠅搓手ing」

　　　「敢問樓主是做選擇方還是被選擇方啊？」

　　　「有膽子做被選擇方的那都是真正的無節操勇士hhhhh」

　　　「無節操勇士表示既然上線了這種遊戲區，要玩就玩最刺激的路線！挺胸驕傲！」

　　　……

　　　「喜結連理」遊戲區重新上線僅僅五分鐘，遊戲區裡已經到處都是人，熱鬧得簡直不像是午夜十二點。不過對於大部分遊戲黨來說，午夜十二點確實只是夜晚的開始而已。

　　　遊戲區分為耽美區、百合區與FFF區三個大區，分別為同性戀人群和異性戀人群而準備，算得上是相當人性化了。

　　　三個大區又各自下分出「選新娘區」和「選新郎區」兩個小區，於是總共有六個區域。

　　　此時此刻，耽美區「選新郎區」內。

　　　一個偌大的室內空間裡，滿目都是穿著大紅衣袍的玩家。

　　　樂涵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當中，羞澀地覷著邊上那一個個「選新郎區」新郎，手心裡都在冒著汗。

　　　對耽美區人群而言，新郎代表1號，新娘代表0號。男性玩家進入「耽美區」前，都要先做出選擇，是成為攻還是受，進而確定進入兩個小區後是成為被選擇方還是選擇方。

　　　此時此刻的這個房間裡，等待被人選擇的全都是新郎，也就是攻，而進入區域能夠自主選擇對象的，全都是受。

　　　一旦成為被選擇的一方，在沒有被選中結婚之前，玩家是沒辦法離開這個遊戲區的。又因但凡成為了被選擇的一方，被誰選中有時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因此這個遊戲區在七夕上線之後就在論壇裡被人各種吐槽無節操，吐槽高樓至今掛在論壇的首頁，無時無刻不有人回帖。

　　　無節操人士樂涵此時作為選擇方走在這個房間裡，已經完全興奮起來了。

　　　他又瞧了瞧周圍和他一樣正在眼冒精光看著那些新郎官的人，發現有些是有備而來的，其實早就有對象了，不知是不是就圖一個情趣，一進入大廳後就四處張望，瞅準了目標就直衝而去，新郎官也笑吟吟地在原地等著，兩人乍一見面，還戲精上體，非得裝作第一次認識似的，穿著男裝喜服的受紅著臉挑攻的下巴，攻瞇著眼萬分配合。

　　　當然還有更多真的純粹是衝著交友來的，坦然地等待著來勾搭他的漢子。

　　　每個遊戲區會為被選擇方準備一些個性化道具，類似於折扇、茶杯、錦囊等等，一旦選擇拿起道具就不能再丟掉，數量有限，被取完就沒了，直到手持個性化道具的被選擇方離開了這個遊戲區，相對應的道具才會重新出現在個性化道具台上。

　　　樂涵看到有些個輕搖折扇的新郎官，風流倜儻，風度翩翩，就算知道網絡形象全都是假的，還是紅了臉。

　　　他……他今天一定要結婚！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和他無意間對上目光的一個新郎官勾唇對他笑了笑，挑了挑眉梢，樂涵心都縮了下，羞得頭頂上快冒煙。

　　　身後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樂涵沒站穩，往前撲了撲，一雙手接住了他。

　　　一抬頭，就見另一個新郎官眼含笑意地望著他，一開嗓就是一口經過遊戲變聲器調整過後的低音炮：「小東西，仔細看路啊。」

　　　樂涵晃了晃身體，快羞暈過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帥哥太多了啊雖然都是假的但是還是太美好了啊啊啊啊啊！

　　　他激動地張了張嘴，聲如蚊吶：「謝、謝謝……」

　　　身後傳來一道輕笑聲，樂涵偏了偏頭，就見第三個帥氣的新郎官站在他身後，彎腰湊在他耳邊，輕吸一口煙斗就將一陣煙吐了出來，眼神輕佻：「這麼容易就害羞了？那還怎麼選老公啊？」

　　　樂涵：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死、了！

　　　他在現實中因為感情問題接受了太多挫折——作為一個很想談戀愛的gay，他從小到大喜歡上的全都是直男，因此每一場暗戀都以悲劇收場，樂涵仔細反省了下自己的擇偶標準，發現或許是他的要求太高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顏狗，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人都說gay活得比普通直男要精緻，可樂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混的圈子不對，看中的帥哥全都是直男——現實生活太艱難了，時不時地被親友調侃大概一輩子都找不到男朋友了，被討厭他的人諷刺說歇歇找帥哥的心思吧，樂涵終於徹底放下節操，好好做人，因此這個遊戲區重新上線之後他就立刻趕了過來。

　　　是假的又怎麼樣！人物形象都是調試出來的又怎麼樣，聲音都是變聲器變過的又怎麼樣！身心愉悅就可以了啊！

　　　他就想先和「帥哥」談一場戀愛再說！

　　　可恨這個遊戲區七夕節上線那次他竟然沒去參與，沉浸在現實中的暗戀徹底夭折的悲痛中，真是浪費光陰！

　　　此時此刻，樂涵真是覺得自己像是回歸到了水中的魚，那叫一個舒暢和沉醉，不過真的太沉醉了，他有些手腳發軟。

　　　這三個新郎官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他有趣，格外風騷，一個個都湊了上來，一個挑著他的下巴低笑：「哎呀，臉都紅成這副樣子了？」

　　　一個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要不要選我啊，小可愛？」

　　　另一個摟著他的腰，邪魅一笑：「在我們三個裡選一個？十指相扣就能達成婚姻關係了哦？」

　　　三道略顯不同的低音炮在耳邊轟炸，樂涵微微顫抖，心想，為什麼古代那些男的愛逛青樓？因為被花姑娘圍住的時候真的感覺太美了啊！！！

　　　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一把推開這三個帥哥轉身拔足狂逃，直接逃出了「選新郎區」，手扶著膝蓋大喘著氣。

　　　不行了，他選不來，他不好意思選啊！太刺激了！

　　　視野右邊的半透明控制面板上，「消息」標誌上跳出了一個紅色的小「1」，代表他多了一條好友消息。樂涵緩過來，點開消息一看，就見是好友，初中同學趙一飛發過來的。

　　　趙一飛：「你……現在怎麼樣？結婚了嗎？」

　　　樂涵：「還沒……」

　　　趙一飛：「[托腮]」

　　　趙一飛：「我還是覺得那個遊戲區會坑爹，你之前七夕那次不都沒去玩嗎？怎麼今天想想去了？受刺激了？和那個學長有關？」

　　　一想起那個學長，樂涵好心情都沒了，擰了擰眉道：「沒，七夕那次我才是受刺激了沒來玩這個，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別說那個人了！」

　　　趙一飛：「……」

　　　樂涵：「反正我今天一定要結婚！要談戀愛，要老攻！」

　　　樂涵目光一定，定在了隔壁的「選新娘區」上。

　　　十分鐘後，排隊進入了「選新娘區」的樂涵看見一屋子穿著新娘嫁衣的受，恍了恍神。

　　　遊戲區給受方安排了兩種喜服，一種就和新郎官一樣是男裝，另一種是新娘嫁衣，嫁衣還附帶一個紅蓋頭。

　　　選擇成為受的玩家進入每個區後都有一次選擇服裝的機會，定下後，在離開這個遊戲區前就不能更改了。

　　　樂涵之前進入「選新郎區」的時候，系統就讓他做出了選擇，他雖然看著那套新娘嫁衣有點心癢，但到底不好意思選，畢竟當時跟他一樣進了「選新郎區」的受穿的全是男裝——當然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新娘嫁衣的紅蓋頭有礙他們挑選新郎。

　　　可此時此刻的「選新娘區」裡，等待新郎官去勾搭他們的受十有八九穿的都是新娘嫁衣！

　　　樂涵一下子就激動了，大家都玩得很放得開啊，好刺激！

　　　也在這時，系統彈出一個彈框在他面前。

　　　系統：「請問您想選擇哪套喜服？」

　　　半空中轉著兩套衣服的全息展示，就和剛才一樣，一套男式喜服，一套新娘嫁衣。

　　　樂涵又瞧了瞧那些穿嫁衣的「新娘」，順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臉紅通通地點了那套新娘嫁衣，一轉眼，他的身上已經換裝，一塊紅蓋頭落在了他的頭頂。

　　　——既然他不好意思選老攻，那就只能等老攻來選他了！

　　　進入了「選新娘區」，成為了被選擇的一方，只有被攻選擇結了婚，他才能離開這個遊戲區！

　　　這次，他一定能結婚！

　　　另一邊，《戰國》遊戲大陸，鶴城。

　　　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俊美男人正坐在酒樓三樓的樓閣上，一邊磕著花生一邊用面前的全息屏刷著論壇。

　　　瞥了眼時間，他打了個哈欠，感覺也差不多到睡覺的點了，打算下線，就在這時，好友列表中有人發來一道通訊申請。

　　　男人隨手接起，耳邊就傳來一道大嗓門，急急地道：「操！祁哥救命啊，我被我妹坑死了！」

　　　男人放下捏起的花生，開口，聲線略低，十分悅耳：「……怎麼了？」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頗有點欲哭無淚，苦哈哈傾訴了起來：「剛才不是『喜結連理』那個破廉恥遊戲區上線了麼，我就去洗了個澡的工夫，我妹竟然登上我的賬號把我開到耽美區那裡去了，還讓我在『選新娘區』當新娘，臥槽！還給我頭上蓋了頂紅布！這都什麼東西啊，我想換套衣服都不行，而且我剛看了下遊戲區規則，如果沒人跟我結婚我就永遠出不去這個遊戲區了！簡直要死，我不就中午嘲笑了句她睡姿差，怪不得找不到男朋友，她就這麼報復我！她追不上她看上的那校草是我的錯嗎？！祁哥你說說！」

　　　祁洵聽了半天，一點一點面無表情了下來：「所以你找我幹什麼？」

　　　對方哭唧唧道：「祁哥，能不能麻煩你充當回基佬把我領出去啊！我剛看了下說明，在我這個區，如果穿的是嫁衣，那一旦被人掀了紅蓋頭就是結婚了！要是真被一個基佬掀了紅蓋頭我不就死了嗎？祁哥你幫幫忙，救救小弟我出去啊！」

　　　祁洵乾脆俐落道：「拒絕。」

　　　語罷就斷了通訊。

　　　下一秒，對方又發來了通訊申請，祁洵懶得理，對方放棄了嘗試和他語音通訊，直接開始消息轟炸。

　　　萌不萌：「祁哥！！！」

　　　萌不萌：「祁哥救命啊！！！我現在整個人都在冒雞皮疙瘩啊！！！！」

　　　萌不萌：「祁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萌不萌：「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萌不萌：「哥啊！！！！！！！」

　　　萌不萌：「哥我只能接受跟你結婚啊！！！！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

　　　祁洵：「……」

　　　「只能接受跟你結婚」這句話看著也很恐怖好嗎？

　　　祁洵揉了揉眼窩，想了想，又打開好友列表，將目光定在了某個名字上面。

　　　沉默幾秒，他還是放棄了將萌不萌的這個求助丟給那個人的念頭。

　　　在萌不萌發來第三十條消息，痛哭流涕地跪求祁洵幫忙的時候，祁洵「嘖」了聲，回道：「知道了，不過我開個小號來，等會兒你收到好友申請通過一下。」

　　　《戰國》遊戲中，所有勢力的老大相關的重大消息都會在世界小喇叭中公佈，被迫「昭告天下」，其中也包括喜訊。祁洵和萌不萌，也就是周遙本來就時刻被人關注著，經常被人在論壇裡議論，要是他們兩人結婚，更不知道論壇裡還要怎麼炸。祁洵可沒有充當別人年度八卦話題的興趣，更不會糟蹋自己的大號去跟那傢伙結婚。

　　　想罷，他起身，下一秒身形原地消失。

　　　樂涵興致勃勃地在遊戲區裡逛著，因為這次蓋著紅蓋頭，他行走不太方便，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挪動。

　　　在「選新娘區」，一旦新娘穿了紅嫁衣蓋了紅蓋頭，一些有備而來來找人的新郎官就不能靠遊戲人物的長相辨別對方了，有些是靠喊，有些是用個性化道具來和別人區分開來。

　　　樂涵完全是等著陌生人來勾搭他的，理論上沒有非得要用個性化道具的理由，但好不容易來玩次，他當然也想把能體驗的全都體驗一下，於是在個性化道具台邊上徘徊了起來。

　　　和他一樣徘徊的還有不少人，可道具台早就空了，就等著遊戲區裡哪個拿著道具的新娘被選中離開了這個區域，道具可以自動歸位，出現在道具台上。

　　　一時間，遊戲區裡熱熱鬧鬧，樂涵感覺整個人都冒著汗意。

　　　祁洵開了個小號，也沒調參數就跳到「喜結連理」遊戲區裡來了，進入了耽美區的「選新娘區」。

　　　周遙剛通過他的好友申請，兩人正通著語音。

　　　「快點啊祁哥，我真是受不了了，我今天算是見識了，我身邊的可都是男人啊，好多男人啊！」

　　　周遙在那邊嚎，嚎得祁洵也頭皮發麻了，他黑臉道：「閉嘴，我已經進來了，你現在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我的視野都被紅蓋頭遮著呢！不過我應該是在角落的位置……」

　　　祁洵往遊戲區邊上走去，一邊觀察一邊蹙眉道：「你有沒有拿道具？」

　　　周遙：「……有的。」

　　　祁洵：「是什麼？」

　　　周遙：「……」

　　　祁洵知道有不對，道：「這裡很多新娘都穿的是嫁衣，蓋著蓋頭，我根本分不清哪個是你，靠喊的也不行，這裡太吵了，你應該根本聽不見。但是道具似乎都是獨一無二，沒有重複的，所以我只能靠道具找你了。你的道具到底是什麼？」

　　　片刻後，周遙弱弱道：「……是S、M道具……」

　　　祁洵：「……」

　　　周遙哽咽道：「我妹真的坑我啊，給我選了個狗項圈，還連著一捆繩子的，我都不知道這是要怎麼用的，我都不敢想……而且這道具丟不掉，就跟黏在我手上似的……嗚……祁哥……」

　　　祁洵：「……忍忍，先別丟了。」

　　　周圍一大片搖著扇子捏著花的，抓著S、M道具的太清奇了，應該會很好找。這麼想著，祁洵冷靜地在人群中搜索了起來，一邊搜索一邊跟周遙保持著聯繫。

　　　某一瞬間，周遙：「啊！操！」

　　　祁洵頓了頓，皺眉道：「怎麼了？」

　　　對面沒有回應。

　　　祁洵：「周遙？」

　　　祁洵點開控制面板一看，發現通訊已經斷了。他重新向對方申請語音通訊，也遲遲沒有反應。

　　　祁洵不知道周遙在幹什麼，只得自己繼續在遊戲區裡找人。

　　　樂涵在道具台邊上等了半天，突然間，他面前出現了一捆繩子，畫面卡了一下。

　　　雖然道具是拿到手中後就不能丟掉的，但大家都太想要道具了，因此這個道具出現的第一秒，也沒等看清楚道具到底是什麼，幾雙手就「唰唰唰」伸了過去，樂涵就在道具的面前，眼疾手快，「啪」一下摁過去就搶到了！

　　　下一秒，畫面卡頓過後，樂涵親眼看著這個繩索道具的末端出現了一個項圈。

　　　樂涵：「……」

　　　周圍幾個跟他搶道具的新娘：「……」

　　　默然無語，幾人連連後退，當做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樂涵微微顫抖地握著手中的道具，被紅蓋頭擋住的臉燒了起來。

　　　他……他好像搶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啊……

　　　好、好羞恥……

　　　樂涵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他進來「選新娘區」已經快十多分鐘了，道具也已經搶到了，但目前還沒有人來勾搭他。

　　　或許是太緊張太害羞了，他突然有點想上廁所。

　　　猶豫了下，想著這麼會兒工夫離開一下應該沒關係，樂涵走到一個角落，選擇了保留遊戲狀態，暫時退出腦電波和遊戲的連接，在現實中摘下了頭盔，爬下了宿舍的床，穿上拖鞋「登登登」就跑去了廁所。

　　　人群中，高大俊逸的新郎官四處找著人。

　　　周遙始終聯繫不上，祁洵看了眼時間——選擇方進入遊戲區後只有十分鐘的挑選時間，過了時間就要到外面重新排隊了，現在人越來越多，要是重新排一次隊，估計周遙只能被其他新郎官領走了。

　　　祁洵沿著房間的牆面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心想他已經仁至義盡了，要真找不到周遙，那就是周遙的命。

　　　正這麼想著，他突然間看到前方一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乖巧地貼牆站在那兒，手上還握著一捆漆黑皮質的繩子，繩子的末端掛著一個項圈，項圈邊上鑲著鉚釘。

　　　他周圍有其他新郎官經過，看見他手中的s、m道具時，那些新郎官捂唇，臉上露出了各種各樣精彩的表情，一邊偷笑著一邊走過，根本沒人有上前去勾搭的意思。

　　　祁洵嘴角抽搐了一下，走上前去道：「周遙！」

　　　新娘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沒回應他。

　　　祁洵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又道：「喂！」

　　　還是沒反應。

　　　祁洵這下瞭然，周遙的虛擬人物在這兒，但估計現實中的人跑開去幹別的事情了，所以剛才才會半天沒反應。這人也太不靠譜了點，之前還火急火燎的，這會兒一聲不吭聲就溜了。

　　　祁洵又看了眼時間，只剩最後一分鐘。

　　　也不知道周遙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反正人已經找到了，先把紅蓋頭掀了再說吧。

　　　這麼想著，祁洵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了紅蓋頭，手一掀——

　　　樂涵上完廁所，洗乾淨手，喝了口水，重新爬上床，戴上頭盔，和遊戲進行腦電波連接。

　　　剛在遊戲區裡回過神，眼前一花，他的紅蓋頭被掀開了！

　　　樂涵被嚇了跳。

　　　紅蓋頭飄落，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相貌英俊的男人。

　　　兩人四眼相對，你看我我看你。

　　　樂涵喜悅於對方在遊戲中顯得有點模板化但還是賞心悅目的臉蛋，祁洵直直地看著面前這個雙眸亮晶晶又羞澀地注視著他的嬰兒肥男生。

　　　此時此刻，他們結婚了，雙方都猝不及防。

　　　樂涵：帥哥！啊！雖然來得很突然，但他的春天到了呢！

　　　祁洵：完球，翻車了。

　　　第002章

　　　祁洵的人生當中很少有翻車的時候。

　　　如今翻車翻得這麼猝不及防，他都恍惚了下。

　　　樂涵超級羞澀，也不知道這個帥哥怎麼就突然掀他的紅蓋頭了，有點緊張，也有點不知所措。

　　　於是兩人都望著對方，一時之間欲言又止，對視長達一分鐘。

　　　而就在這一分鐘裡，兩人的眼神不斷變幻，單說樂涵，從最開始的羞澀，好奇，緊張，期待，到疑惑，懷疑，驚訝，錯愕。

　　　他解讀出了祁洵臉上的複雜表情，動了動唇：「……你……找錯人了？」

　　　祁洵沉默一秒，點了點頭，低低道：「嗯。」

　　　「嗯」完，他的目光默默下移，落在了樂涵手中的S、M道具上。

　　　樂涵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登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臉色紅白交替。

　　　兩人：「……」

　　　周圍各種熱鬧，他們這邊氣氛詭異。

　　　下一秒，樂涵漲紅著臉把S、M道具給扔到了地上，羞恥地低頭摀住了臉，狠狠踩了起來！

　　　靠！羞恥！羞恥到極點了！

　　　祁洵默默看著面前這個男生捂著臉用力踩著項圈和捆縛繩解恨，本來應該是挺尷尬的一件事，但不知這個畫面戳到了他哪根神經，他「噗」的輕笑出來。

　　　男生的腳一頓。

　　　然後又默默岔開兩根手指瞧他。

　　　那兩根手指中間顯露出來的男生的臉蛋上，祁洵看見了對方右眼角下的一顆淚痣。

　　　男生目光幽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祁洵心裡像是被撓了一把，他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的同性，覺得有些新奇，也沒怎麼想便道：「……你還蠻可愛的。」

　　　樂涵：「！」

　　　他默默縮回還踩在S、M道具上的腳，放下了擋住臉的雙手，乖乖交疊放在身前，臉頰重新染上了紅暈。

　　　他羞澀地小聲道：「你、你也很帥。」

　　　祁洵：「……」

　　　樂涵：「……」

　　　嗯……

　　　祁洵一時竟覺得有點無所適從，游移了下目光，他輕咳一聲道：「所以我們現在是已經結婚了？」

　　　「嗯……」樂涵想了想，還是有點失望，對方是來遊戲區找人的，說明本身其實已經有情侶了，「在這個遊戲區裡結婚的話，不把我們兩個人的綜合心動值刷滿一千是沒辦法離婚的。」

　　　樂涵本來就是來找對象的，當然不怕這一點。可他現在這位「老公」既然是來找人的，那就是已經有自己的對象了，那該怎麼辦啊？

　　　祁洵也覺得這事真是一團糟，不過好在周遙只是他的兄弟而已，可不是他的什麼戀愛對象。

　　　他深呼吸一口氣，淡淡說道：「沒關係，我只是來找朋友的而已，沒找到就算了。反正婚已經結了，我們先去作登記吧。」

　　　一邊說著，一邊他又打開了好友列表，面無表情給周遙發了一條消息：「給我死出來，你到底去幹什麼去了？」

　　　周遙依舊毫無動靜。

　　　樂涵有點糾結，他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你朋友呢？」

　　　祁洵瞥了眼地上那個S、M道具，說道：「他拿的應該就是你這個道具沒錯，既然道具到了你手上，說明他在這之前已經離開這個遊戲區了。」

　　　說著，祁洵的臉色微妙了下。

　　　也就是說，周遙這會兒已經被人領走了？

　　　雖然同情他，不過被領走了也不來說一聲，害他莫名其妙結了個婚，那傢伙還是欠揍了。

　　　而樂涵聞言，鬱悶地點點頭「噢」了聲。

　　　雖然看他這位「老公」好像沒有太多著急和憤怒的神色，可能不存在他想像中的感情糾紛，可他自己是想好好談戀愛的，對方如果沒這個意思，他這婚不就白結了嗎！

　　　而且他這次是開大號來的，如果不刷滿心動值離婚，他以後都沒辦法結婚了。而他這位「老公」如果不想陪他玩，完全可以棄號……

　　　樂涵越想越失落。

　　　他都放下節操，豁出去來這個遊戲區玩了，怎麼還會碰上這種事情啊，太倒霉了……

　　　難道他天生就是戀愛絕緣體質？

　　　如今的虛擬遊戲做的十分細緻，玩家的任何情緒都會充分表現在他的人物形象上，因此樂涵的鬱悶掛在臉上，祁洵自然是瞧見了的。

　　　祁洵向來懶得管閒事，可現在這到底不是什麼和他無關的「閒事」。雖然他是被周遙坑了，可他確實也耽誤了另一個玩家的好事。而且可能也是因為面前這個零號看起來還挺可愛的緣故吧，祁洵心裡有點微妙，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不會棄號溜走的，一定陪你把心動值刷滿。」

　　　樂涵聽著，看了祁洵一眼，想想也沒其他辦法，便乖乖點了點頭：「好，那謝謝你了。」

　　　祁洵注意著他那兩塊鼓鼓的臉頰肉，心想，還真的挺可愛的。

　　　兩人結了婚，首先要做的就是結婚登記。

　　　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全息按鈕，寫著「登記」二字。

　　　祁洵主動點擊了下，兩人面前的景色一換，來到了一個小房間，他們面前坐著一個婆婆，婆婆也穿得很喜慶，見到兩人就笑道：「恭喜恭喜，早生貴子！現在，就請你們寫下自己的名字吧！」

　　　她的面前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攤著一本登記簿，用毛筆在登記簿上同一欄裡寫上兩人的名字，結婚儀式就算徹底完成。

　　　至於名字，寫的自然是兩人真實的網名。

　　　樂涵拿起筆，裝樣子將筆尖放在那一欄裡，毛筆就自己動了起來，龍飛鳳舞地寫下「呱呱呱」這個名字。

　　　祁洵瞧了眼，又瞧瞧身邊這個男生。

　　　男生的頭髮不是很長，用一根深藍色髮帶綁著，嫩嫩的感覺。

　　　低頭寫字的時候，腦袋後面那根辮子的髮尾垂落到他的耳朵邊。

　　　……名字跟人一樣，都俏生生的。

　　　祁洵某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還蠻賺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微微瞇眼，又拋到了腦後。

　　　樂涵寫完，換祁洵上了。

　　　祁洵拿起毛筆，樂涵眼巴巴湊過來。雖然事情沒按照他想像中的路線走，但這個人既然已經跟他結婚了，那他肯定還是想要多瞭解對方一點的。

　　　而祁洵提筆的時候卻在想，他現在叫什麼名字來著？

　　　剛才他換了小號，好像什麼默認設置都沒改動就來了？

　　　而事實也就如他所想，當毛筆筆尖觸到登記簿的時候，他手中的毛筆自己動了起來，瞬間就寫完了一個名字——「追風少年」。

　　　樂涵：「……」

　　　祁洵端詳了下自己這名字，轉頭對樂涵解釋道：「我這個號是剛才開的小號，我朋友來找我幫忙，我不想拿大號跟他結婚，就開小號來了。」

　　　樂涵乾巴巴笑道：「呵呵，確實是非常有新號氣息的一個名字……」

　　　怎麼說，再帥的臉蛋，配上這個充滿了年代氣息的網名，也瞬間就不帥了。

　　　祁洵注意到樂涵一下子佛起來的笑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也沒太在意。他想他這個小號的事情，對方肯定總有一天會發現，還不如他早點做出點解釋。不過對方似乎對於他的大號沒有一丁點好奇——祁洵以前開過小號，有一次無意間透露出自己還有個大號的訊息，對方就忍不住試探起來了。

　　　祁洵原本是做好了準備等著樂涵問他大號的事情的，見樂涵沒問，心裡對樂涵多添了一份好感。

　　　樂涵笑呵呵道：「好了，那我們繼續進行下一步吧。」

　　　結完婚之後，「洞房」這一步是必須完成的。

　　　當然，不是一定要讓玩家們在遊戲中做出什麼十八禁行為，只要佈置好婚房，在裡面意思意思待一會兒就可以了。

　　　祁洵主動表示他沒新房，樂涵也料想如此了，就選擇把婚房佈置在了他的屋子裡。

　　　《戰國》遊戲中有幾十個國家，每個玩家最開始註冊賬號就要選擇國籍，而在這個遊戲中開小號，如果小號是關聯大號的，那國籍也必須和大號一樣。

　　　而關聯的小號可以按照遊戲規定的限額，從大號那邊獲取一定的金幣和道具。

　　　金幣可以用來跨國時交稅金。

　　　關於祁洵的大號是什麼，國籍又如何，樂涵確實暫時沒什麼興趣。畢竟在遊戲裡麼，誰還沒點小號大號的不是？更何況兩人也還不熟，一下子就問得這麼深入，對方說不定也會不高興。就樂涵自己的需求來說，他現在也只需要一個老公就行了，對其他的真的不關心。

　　　反正兩人一路順暢地來到了樂涵在趙國某處農田裡的小茅屋。出了「喜結連理」遊戲區後，兩人身上的喜服就自動換回了平時的常服，路上聊了幾句，加深了一點對彼此的瞭解，而到達茅屋時，就見簡單的小屋已經被系統佈置成了紅彤彤的婚房，格外喜慶。

　　　夜色黑漆漆，紅色的暖光映染著夜空，顯得有些溫馨。

　　　農田上有一隻樂涵養的青蛙，大概有他一半高，此時青蛙的背上也綁了一朵大紅花。

　　　見到兩人，青蛙「呱」地叫了聲，目光炯炯又有些不解地看著主人在陌生男子的陪伴下逕直入了屋子。

　　　祁洵打量著這間小小的茅草屋，覺得格外新奇。

　　　《戰國》遊戲是普通升級流玩家和生活類玩家都能玩的一款虛擬遊戲。生活類玩家就是種種田，旅旅遊，體驗體驗古風的百姓生活。而升級流玩家則是打仗攻城建國，根據玩家本身的實力等級，到了一定程度可以按照遊戲規則，確認下一國之皇、丞相、將軍等等角色，甚至可以在和別的玩家約定好的情況下，通過「天命池」洗刷身份，成為別人的兒子女兒之類的——當然，大部洗刷身份的玩家都是為了成為皇子或者公主。

　　　祁洵一接觸《戰國》，玩的就是升級流路線，不管是之前還在做大國丞相時，還是如今做叛軍首領這會兒，住的都是非常豪華的宅邸，確實還是第一次見到普通的生活氣息這麼濃的住處。

　　　「你平時就是種種田，走生活玩家路線嗎？」祁洵走進裡屋後隨意問道。

　　　「嗯，」樂涵應了聲，「我對打打殺殺的興趣不是很大。」

　　　兩人進了婚房後，面前各自跳出一條系統消息，問他們：「是否將喜訊告知親朋好友？」

　　　樂涵想了想，點了「否」，畢竟以後還要離婚的麼……

　　　祁洵也點了「否」。

　　　屋子裡的圓桌上放著兩杯酒，是要他們完成交杯酒環節。

　　　兩人面面相覷，樂涵紅著臉小聲道：「那、先喝完吧。」

　　　「嗯。」祁洵應著，端起了酒杯。

　　　兩人靠近，伸出手，繞過對方的手臂，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垂下了眼簾，而後無聲地喝下了這杯交杯酒。

　　　紅燭燃燒著，樂涵又緊張又糾結。

　　　祁洵看出樂涵的緊張，道：「先看看心動值怎麼刷吧。」

　　　「嗯，好！」

　　　兩人在床邊坐下，打開了論壇。

　　　此時此刻，論壇裡關於「喜結連理」的帖子已經很多了。

　　　之前「喜結連理」遊戲區雖然開過，但只開了一天，那些玩家交流過一兩個帖子，大部分帖子都是在討論這個遊戲的羞恥度，樂涵因為沒參與，所以也沒關注。

　　　現在，之前那些有經驗的玩家又在交流經驗了。

　　　樂涵摸著下巴看了半天，總結了下。

　　　所謂心動值，那就是玩家心動的指數。

　　　遊戲開發商早有成熟的技術可以用來捕捉玩家的腦電波，分析轉化出他們所需要的數據，因此如今的遊戲裡，「心動值」「憤怒值」這種有意思的指數很多。

　　　而綜合心動值是綜合夫妻二人心動值形成的一個數據，也就是說一個人心動還不夠，一定要另一個人也跟著心動，綜合心動值才能高。

　　　至於怎麼樣才能把兩人的心動值刷起來，那就是要各顯神通了……總的來說，或許就是要「互撩」吧，把雙方都撩得不行不行了，綜合心動值自然就高了。

　　　等綜合心動值滿一千點了，他們就擁有了和離的權利。

　　　說起來，這也是被很多玩家吐槽過的一點——心動值還低，兩個玩家之間還沒什麼感情時，遊戲不給和離，等到心動值到達一千點的時候偏偏給和離的權利了，「喜結連理」遊戲區延伸出來的這一系列設定，真的直指了一個中心詞，那就是「搞事情」！

　　　看完後，樂涵轉過頭，祁洵也剛好刷完論壇，轉頭看他。

　　　兩人對望片刻。

　　　樂涵很尬地「呵呵」笑了聲：「感、感覺好像有點難，我不會撩——」

　　　他話還沒說完，他面前俊美的男人忽然抬起手，伸了過來。

　　　樂涵一下子噤聲了。

　　　男人專注地望著他，漆黑的雙眸中跳動著微顫的燭火，他修長的指尖掠過樂涵的耳廓，伸到了他的腦後，輕輕一抽，深藍色的髮帶掉落在床上，樂涵的黑髮散落了下來。

　　　樂涵呆住了。

　　　男人的眼中漸漸帶上了一點笑意，他的手指插入樂涵的髮絲裡，輕輕地順著髮絲滑落，一遍又一遍，緩慢而又輕柔地順著樂涵的頭髮，指尖時不時輕觸到樂涵的頭皮，那些微的一丁點接觸，讓樂涵的頭皮都麻了起來。

　　　他的頭頂上突然間出現了一個進度條，此時此刻，進度條「biu」一下飆升到50！

　　　男人湊近過來，微微垂眸望著他，低聲溫柔道：「以後就叫你『呱呱』好不好？感覺很可愛。」

　　　靠……他碰上滿級選手了啊！！！

　　　第003章

　　　不得不說，之前一路上樂涵還覺得跟這人相處得有點尬，這會兒對方馬力一開，什麼尬不尬的全部飛到九霄雲外，樂涵都傻了，心臟跳得跟在擂鼓一樣。

　　　他腰一軟，背都有點微微彎了下來。

　　　祁洵注意著樂涵的反應，眼中的笑意更深。

　　　怎麼說……嗯，好像還蠻有趣的？

　　　祁洵現實中當然沒撩過人，此時此刻也只是循著感覺來了而已，沒想到效果還挺好的，而面前這人的反應也意外地讓他心癢。

　　　他湊近過去，看著面前這男生的眼神都濕潤了起來，指尖順著髮絲滑落到了男生的背上，一點一點順著脊椎骨往下移去，感覺到男生的身體一寸一寸緊繃了起來，更加壓輕了聲線，用近乎氣聲的聲音緩緩道：「呱呱，好不好啊？」

　　　樂涵嚥了嚥口水，恍恍惚惚點了點頭，再開口時嗓音都乾澀了：「好、好……那、那我就叫你……」

　　　正想脫口而出也來個親暱的稱呼，「追風少年」四個字又浮現在腦海中，樂涵一僵，心動值「唰」的一下又掉了回去，臉上再次露出了佛系笑容。

　　　祁洵：「？？？」

　　　祁洵：「等等，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心動值會掉回去？」

　　　樂涵掩面道：「對不起！『追風少年』這個名字實在讓人心動不起來！」

　　　樂涵一直覺得搞網戀本來就是為了一個虛幻的幻想，現在的遊戲系統這麼完美，一個現實中的醜男上了網都能變成風度翩翩聲音磁性的俊美公子，那當然要在能做得好的方面做到最好啊！雖然可能膚淺了點，但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就像他從前還暗戀過一個網友，結果某次對方不知道怎麼回事忘記開變聲器，暴露出了一口真實的公鴨嗓音，打破了樂涵的幻想，從此之後他再看到那個網友就佛了，徹底佛了。

　　　而現在，他就覺得怎麼能取「追風少年」這種網名呢？太破滅了！

　　　祁洵：「……」

　　　所以問題是出在了系統自帶的初始網名上？

　　　祁洵從來沒什麼網戀意識，所以也從來不知道一個糟糕的網名殺傷力有這麼大。

　　　他黑線著打開控制面板中的個人資料設置，想了想，問樂涵：「你覺得什麼名字比較好？」

　　　樂涵挪開手，眼珠子轉了轉：「喵喵喵？」情侶網名誒！

　　　祁洵微笑：「好。」

　　　然後手一揮改成了「戰歌」。

　　　樂涵：「……」一點都不給面子。

　　　見樂涵眼帶怨念，祁洵輕輕笑了笑。

　　　但不管怎麼樣，現在這網名至少蘇了，樂涵又瞅了眼祁洵的頭頂道：「你的頭頂上為什麼還沒出現心動值的進度條？」

　　　祁洵：「可能是因為連初始值都還沒有吧。」

　　　意思就是說他現在還一丁點都沒心動起來。

　　　那可不行，綜合心動值一定要雙方一起心動才能提升起來的。

　　　樂涵給自己鼓了鼓勁，伸出雙手把祁洵的肩膀掰正過來，讓男人面對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我也要來」的氣勢。

　　　祁洵見樂涵一派認真，戲謔地等著樂涵來撩他。

　　　樂涵確實沒有撩人的經驗，只好依葫蘆畫瓢，深呼吸一口氣，先是把祁洵頭髮上那根木簪抽了出來。祁洵的形象中有很多細節都是系統自帶的初始設置，頭髮墨黑，長至腰際，這麼一散開，髮絲全部披散到了肩上，配著那張俊逸的面孔，更是妖得不得了。

　　　樂涵的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了。

　　　遊戲系統雖然會提供一批默認設置，初步地將玩家的遊戲形象都調整得十分美貌——如果要把形象調整得更好看或者更具有個人特色，那就需要玩家自己動手了——但都是在玩家真實樣貌的基礎上進行調整的，因此遊戲世界裡到處都是帥哥美女，卻沒有一個是長得一樣的。

　　　而戰歌的模樣，真的好對他的胃口啊！

　　　祁洵一動不動地望著樂涵，唇邊噙著一抹笑意。

　　　樂涵被看得雙頰發燙，見祁洵的頭頂上還是沒出現進度條，動了動唇，訥訥道：「你、你不心動嗎？」

　　　祁洵低聲道：「繼續看看？」

　　　樂涵抿緊雙唇，學著祁洵剛才做的，僵硬地將手指插入男人的髮中，一點一點順著髮絲往下順去，笨拙地順了幾遍，可男人頭頂上還是沒出現心動值進度條。

　　　……怎麼還是不心動啊！

　　　樂涵有些困惑地擰了擰眉。

　　　他對上男人漆黑幽深的雙眸，猶豫了下，豁出去了，直接伸爪子摸上了男人的臉……男人毫無波動。

　　　把爪子移動到男人胸前，男人毫無波動。

　　　直接去扯男人的衣服領子，男人還是毫無波動！

　　　樂涵：「……」

　　　祁洵冷不丁笑出了聲。

　　　樂涵臉色通紅，控訴道：「你怎麼都沒反應啊！」

　　　明明是在控訴，可氣氛和心情使然，他連聲音都是軟的。

　　　祁洵似笑非笑：「我不知道啊，或者你再進一步試試？」他瞥了眼樂涵抓著他衣領的手。

　　　樂涵領會到他的意思，怎麼可能真的再進一步，羞惱地瞪了祁洵一眼，板著臉縮回了爪子，起身走到了圓桌旁一屁股坐下，不想理這個人。

　　　祁洵瞧了瞧樂涵的背影，勾了勾唇。

　　　樂涵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男人繞到他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慢吞吞開口道：「生氣了？」

　　　樂涵抬眼看去，男人手支著下巴，就這麼笑吟吟地托著腮望著他。

　　　燭光在兩人之間顫動閃耀著，照得男人的面龐熠熠生輝。那雙眼眸中僅僅是帶著一點笑意就足夠溫柔了，像是有破碎的星光散漫在那雙眼睛裡似的，太……太迷人了……

　　　——要命，他真的好心動啊！！！

　　　「我現在心動值有多少了？」樂涵絕望道。

　　　祁洵瞥了眼樂涵的腦袋，笑咪咪道：「一百五十了。」

　　　樂涵：「……」

　　　樂涵鬱悶道：「你要怎麼樣才能心動啊？」

　　　祁洵挑眉：「這種東西就是講究一個出其不意，我要是自己知道還告訴你了，你按照我說的做，我也不可能心動得起來，所以這件事情我真的幫不了你。」

　　　樂涵有點鬱悶，也有點失落。他其實真的是很容易動心的類型，特別是在渴望談戀愛渴望了好多年的情況下，他幾乎覺得只要能出現一個帥哥溫柔地對待他，他就會喜歡上對方了。

　　　可戰歌呢？

　　　戰歌本身根本不是為了談戀愛才去「喜結連理」遊戲區的啊，會跟他結婚也只是一個意外而已，要被一個陌生人撩動心弦，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吧！

　　　樂涵自認也沒這個魅力。

　　　這麼想著，他實在有點喪氣，剛才被男人撩起來的那一丁點熱氣也散得一乾二淨。

　　　見男生蔫了下來，祁洵頓了頓。

　　　其實他本身就不喜歡男人，或者說……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男人，想要讓他對同性心動起來，或許沒那麼容易才是正常的。只是他也沒想過跟面前這個男生說起性向這件事情，因為他擅自掀了對方的紅蓋頭已經夠給對方增添麻煩了，再說起同性戀異性戀這個話題，除了讓他們兩人之間更加尷尬之外沒有其他作用。

　　　心動值總是要刷的，而且心動值如果真能起來，那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應該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想歸這麼想，祁洵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正有些躊躇，就聽男生忽然道：「我……我給你表演下才藝？」

　　　祁洵卡殼了下：「……嗯？」

　　　樂涵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怎麼讓戰歌心動起來，也不知腦筋怎麼轉的，冒出了這個點子，而且越想越覺得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他要讓戰歌瞭解他啊！要讓戰歌看到他的魅力啊！那當然是要表演他的特長或者才藝啦！

　　　祁洵也不知道互撩大賽怎麼會突然間變成才藝表演的，但見樂涵雙眼亮晶晶地看他，還是很配合又很鼓勵地微笑了下，點了點頭：「……好。」

　　　樂涵激動了！

　　　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靦腆道：「不過我會的東西很簡單的。」

　　　祁洵微笑：「沒事，你先試試看。」

　　　被鼓勵了的樂涵重重點頭「嗯」了聲，然後搓了搓手，張開雙臂。

　　　祁洵正有些好奇地瞧著，就聽樂涵又補充了句：「真的很簡單的，而且很快的。」

　　　祁洵一頭霧水：「沒事，我先看看——」

　　　話都還沒說完，他就見男生雙腿一劈，就這麼在地上迅速地劈出了一個橫叉！

　　　祁洵被震到了，晃了晃神。

　　　而樂涵劈完叉就抬起頭，臉蛋紅撲撲的，屏住了呼息，仔細觀察著祁洵的表情，那眼神又期待又慎重。

　　　祁洵的喉結滾動了下……有點被萌到了。

　　　他摀住了唇，覺得自己是個萌點奇怪的變態。

　　　而他那一瞬間的情緒也被系統捕捉到了，下一秒，他的頭頂上就出現了進度條，心動值飆到了十個點。

　　　樂涵驚喜道：「出現了！真的有用！」

　　　祁洵微微游移開目光，耳朵悄悄紅了起來。

　　　樂涵卻沒注意到祁洵微妙的情緒，爬起來興沖沖道：「我還可以給你表演個豎叉！」

　　　祁洵一僵：「等等——」

　　　就見男生又雙腿一劈，在地上劈出了一個豎叉，然後再次抬頭雙眼亮晶晶地看向他，那表情甚至有點意氣風發！

　　　祁洵：靠！可愛！

　　　樂涵：「啊！又升了！戰歌，原來你這麼喜歡劈叉啊！」

　　　祁洵：「不，不是這樣的……」

　　　樂涵：「我真的很擅長劈叉的，還可以劈出其他的姿勢來，你坐著，我劈給你看！」

　　　祁洵：「……」

　　　事情的走向有點奇怪了啊！

　　　第004章

　　　凌晨一點半，《戰國》遊戲論壇。

　　　主題：「『喜結連理』遊戲區出了一個夫妻綜合心動值排行榜誒！大家有去看嗎？」

　　　主樓：「RT，樓主沒去湊熱鬧，有朋友在榜上的嗎？」

　　　跟帖：

　　　「剛才找了個老公，非常投契，去看了眼排行榜，我們倆已經在前一百名了，喜滋滋。」

　　　「等等，我在排行榜上看到了萌不萌？？？和他結婚的這是……齊國皇帝？？？」

　　　「臥槽！我也看到了！萌不萌和齊國皇帝？！萌不萌還有木已成舟原先跟齊國不是死對頭嗎！？」

　　　「跟齊國死對頭的是秦國吧，木已成舟和萌不萌早就遞了叛書離開秦國了，齊國和秦國的恩怨跟他們倆有啥關係……」

　　　「哇塞，感覺聞到了陰謀的氣息，木已成舟和萌不萌跟秦國鬧翻，秦國和齊國向來互看不順眼，而萌不萌現在和齊國皇帝結婚了……」

　　　「這、這是木已成舟把萌不萌推出去跟齊國聯姻了？一顆賽艇！」

　　　「啊啊啊啊萌不萌竟然沒跟木已成舟在一起，不服！！！！」

　　　「我記得萌不萌很醜的吧……」

　　　「在遊戲裡想要整容成帥哥美女還不容易？萌不萌顯然就是故意調成這樣的，說不定齊國皇帝就覺得可愛呢，兩人都排在第六位了，靠！」

　　　「話說回來，雖然沒聽說過排在第一位的那兩個，但是他們的心動值飆得我有點目瞪口呆啊……」

　　　……

　　　樂涵花式劈叉，劈得氣喘吁吁，祁洵已經從單手捂唇變成了雙手交疊捂唇，完全放棄掙扎地任由心動值飆著，目光閃爍的同時第一次思考起了人生。

　　　樂涵突然間接到了一道通訊申請，點開控制面板一看，發現是趙一飛發來的語音。接通後，趙一飛震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樂涵，你已經結好婚了！？『喜結連理』遊戲區出了一個心動值排行榜，我看到你在第一名！」

　　　在遊戲中接語音通訊，除非是將語音通話狀態調整成外放，不然只有接通話的玩家自己聽得到。

　　　樂涵瞄了眼祁洵頭頂上的心動值進度條，都已經三百二了，估計他自己也差不多，也就是說他們倆人的綜合心動值應該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值，不禁欣慰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嗯，我們兩個剛才一直在研究提升心動值的方法。」

　　　趙一飛語氣複雜：「那……你找的這個老公人怎麼樣啊？」

　　　其實在知道樂涵想要去「喜結連理」遊戲區的時候，趙一飛就勸過好多次了。

　　　他知道樂涵想談戀愛，他也理解有些人極度渴望戀情。

　　　從某方面來說，樂涵在現實中因為性向和性格的原因受到了太多堪稱是惡毒的對待，還能保持那樣一顆嚮往戀愛的心，趙一飛真的覺得很不容易，也很好。

　　　不過「喜結連理」這個遊戲區的創作初衷實在是太沒節操了，他真的很擔心樂涵遇上個渣渣。

　　　而樂涵聞言，和祁洵對視了一眼，垂在身側的手揪了揪衣角，羞赧地小聲道：「他、他挺好的……」

　　　祁洵緩緩閉上眼睛，完了，他完了。

　　　剛才還在想著什麼讓他心動起來不容易的是誰？

　　　又是一次翻車。

　　　祁洵根本無法直視此時此刻心動值狂飆的自己。

　　　他都沒眼去看自己現在的心動值到底飆到多少了，反正肯定是一個足以讓他思考人生的數字。

　　　祁洵自出生以來就默認自己是根旗桿，從來沒想過自己其實可能是一盤蚊香……

　　　想罷，他睜開眼，再次看向面前那個男生時，眼神中的意味已經變了不少。

　　　樂涵還在聽趙一飛說：「好吧，如果有什麼問題你跟我講，我好歹也混到一個皇帝的等級了，要對付一個新手還是容易的。」

　　　樂涵心想，戰歌是小號，指不定大號是個大佬呢。

　　　不過他覺得應該不會發生需要趙一飛來幫他大動干戈的事情，於是也不說這個大號小號的問題了，只道：「知道了，謝你啦。」

　　　掛了語音之後，樂涵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欣喜道：「聽說我們倆在夫妻綜合心動值排行榜第一名了！」

　　　祁洵聞言，放下了雙手：「都出排行榜了？」

　　　「嗯！」

　　　兩人都點開了控制面板，進入了論壇。

　　　《戰國》遊戲的所有排行榜都放在了論壇的某個專區裡，平時最受人關注的自然是綜合實力排行榜。而今晚，大家的關注焦點都聚集到了夫妻綜合心動值排行榜上。

　　　只見第一名就掛著「呱呱呱&戰歌」這兩個大名。

　　　樂涵頗有點成就感，喜滋滋地瞄了眼對面的男人，這一刻心裡還是很滿足的。

　　　又順著排行榜往下看去，他有些訝異地看到了「萌不萌&鹿角」。

　　　這兩個人他當然都知道，事實上，目前在《戰國》遊戲裡能混到一國之皇位置的玩家，長相雖然不見得人人認識，但名號基本上是人人知曉的。

　　　鹿角作為目前的齊國皇帝，自然風頭無兩。

　　　而萌不萌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他曾經是《戰國》遊戲大陸中最大的國家秦國的大將軍，和當初的秦國丞相木已成舟是好兄弟，兩人的個體實力都在綜合實力榜前十，非常厲害，兩人聯手，真的很少有他們攻不下來的城。

　　　萌不萌是個虛擬形象特別醜的人，但智商在線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就是故意的，頂著那一張故意調整出來的醜臉，再用上「萌不萌」這個網名，簡直把「欠揍」兩個字發揮到了極點。

　　　而木已成舟則是瀟灑俊逸，高貴清雅，完全滿足了任何一個懷有少女心少男心的玩家的幻想，遊戲論壇裡的人甚至早早地就給木已成舟封了個稱號，叫做「戰國絕色」。

　　　當然……木已成舟本人是拒絕這個稱號的，據說曾經有男性玩家為了挑釁故意在他面前這麼叫他，被他毫不留情地殺了一遍又一遍。

　　　而半年前，據說是因為秦國公主把木已成舟纏得煩到忍不下去了，木已成舟提交了叛書，帶著萌不萌和一些其他的秦國玩家叛離了秦國，組成了叛軍「木萌軍」。

　　　按照《戰國》遊戲的規則，叛軍只要能夠在保有一座城池的情況下，打贏十場仗，將人數擴充到一萬人，就能正式建國——起義軍也是同理，起義軍和叛軍的差別只在於最開始遞交叛書或起義書時隊伍中普通農民所佔人數的多少，至於農民所佔人數的多少到底怎麼影響了整支隊伍的戰力，這就是更加複雜，需要仔細考慮的事情了，反正和樂涵這種不打仗——不對，是大號不打仗，只種田的吃瓜人士是沒什麼關係的。

　　　因為木已成舟和萌不萌真的名氣太大，崇拜他們的人太多，所以就算樂涵不刻意關注，也總是能在論壇首頁看到他們的消息。

　　　據說現在木萌軍人數早就超一萬了，打了八場仗，八戰八贏，且攻下來的八座城池到目前為止都牢牢守著沒丟，也就是說再打贏兩場仗，他們就能正式建國，到時候木已成舟必定會成為新國的皇帝。

　　　萌不萌突然去「喜結連理」遊戲區，甚至和齊國皇帝結婚，這是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的。

　　　沒人相信這是個巧合，連樂涵都懷疑這兩人會不會在這之前其實就已經有事情了，這次去「喜結連理」遊戲區純粹是高調秀恩愛去的。

　　　在他琢摸著的時候，祁洵的目光也定在了「萌不萌&鹿角」那一排字上，眼底閃過一絲愕然，但很快又消散了，思忖了起來。

　　　就在這時，周遙傳來了語音申請。

　　　祁洵看了樂涵一眼，接了語音，就聽周遙咋咋呼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祁哥不好意思啊，一直沒注意到你消息！我剛才沒等到你就被掀蓋頭了，被嚇死了！哇你絕對猜不到是誰手欠掀了我的蓋頭！是鹿角！就是齊國那個鹿角，日，我都驚呆了！我從來不知道鹿角竟然是個gay！剛才他一聲不吭地走到我面前就把我的紅蓋頭掀了，我還以為是你呢，怎麼有這種人啊，事先都不帶溝通兩句的！而且那傢伙就是個妖孽，太恐怖了，祁哥我跟你講，他竟然誇我萌！我特麼頂著這張臉在這個遊戲裡混了三年，還是頭一次有人誇我萌，更沒想過鹿角竟然一直都覺得我很萌，靠……」

　　　周遙吐槽著吐槽著，嗓音又顫抖了起來：「你知道最詭異的事情是什麼吧？我剛才跟他待了半天，我特麼為什麼會心動啊，那心動值一直飆啊，飆得我都心慌了，祁哥你說說我這是怎麼回事啊……」

　　　祁洵揉了揉眼窩，看了看正雙手托著下巴，乖乖看著他打電話的男生。

　　　男生和他對上目光，對他「嘿嘿」笑了笑。

　　　祁洵：「……」

　　　不就是這麼回事……

　　　周遙吐槽了半天也不見祁洵回應，收了收聲問：「……祁哥你現在在幹什麼啊？」

　　　祁洵慢吞吞道：「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在揍你。」

　　　周遙：「？？？」

　　　周遙弱聲道：「……我幹什麼了？」

　　　剛說完，他「操」了聲：「等等，祁哥，我剛才是從消息框裡給你打電話過來的，都沒發現……你小號什麼時候改名的？戰歌這不是剛才我看到的心動值排行榜第一名那個？」

　　　周遙這會兒知道祁洵的話是什麼意思了，顫顫悠悠道：「祁哥，你這是後來又遇到一個拿著S、M道具的人了嗎？對、對不起……」

　　　「本來你是欠我一頓揍的，」祁洵又輕飄飄道，「不過——算了。」

　　　周遙沒反應過來，小心翼翼道：「就……就這麼算了？」

　　　祁洵的眼中閃動著燭火，他輕笑一聲，道：「嗯，算了。」

　　　第005章

　　　祁洵掛了電話，樂涵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

　　　祁洵也望著他，道：「時間已經有點晚了。」

　　　樂涵一愣，而後道：「嗯，是噢。」

　　　已經到深夜了。

　　　樂涵其實很少熬夜到這麼晚的，但是今晚「喜結連理」遊戲區本身就是要十二點整才能上線的，他也做好了熬夜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會到這個點了還這麼興奮。

　　　說到底，還是遇到的老公太美了。

　　　「那我去睡了，你、你也早點睡啊……」樂涵紅著臉道。

　　　祁洵應了聲，又伸出手捏了捏男生小巧的下巴，輕笑著低聲道：「明天上線？」

　　　樂涵被祁洵猝不及防的舉動撩得心臟猛跳了跳，呼吸都緊張了，小聲道：「嗯……上的。」

　　　「幾點？」

　　　「我、我一醒來就上線……」

　　　「好，那等我大號做完事情就去找你。」

　　　「好……」

　　　祁洵鬆開了樂涵的下巴，輕笑道：「晚安，呱呱。」

　　　樂涵啞聲道：「晚安，戰歌。」

　　　樂涵下了線，摘了頭盔，在寢室床上呆坐兩秒，然後一把抱著自己的被子在床上翻滾哼唧了起來，弄得床板也「卡吱卡吱」作響。

　　　啊！男朋友！太美好了！想要天天被捏下巴調戲！

　　　今天是禮拜六，寢室裡另外兩個室友跟別人一起K歌通宵去了，只剩下樂涵和他的隔壁床喬睿。

　　　喬睿這會兒也還沒睡，坐在他那張床下的書桌邊，正開著電腦戴著耳機上著YY。他今晚參加了一場YY歌會，早之前就已經上麥唱過歌了，這會兒正在進行午夜場閒聊，隱約聽到了樂涵這邊的動靜，便摘了耳機，順便喝了口水，黑框眼鏡下的丹鳳眼瞥了過來，道：「怎麼了，大半夜這麼激動？」

　　　樂涵猛地抬起頭，激動地喘著氣。寢室裡的燈早就熄了，喬睿電腦屏幕上的光也照耀不到樂涵這邊，黑暗中，樂涵略帶點嬰兒肥的臉頰上滿是紅暈，緋色甚至蔓延到了眼尾，侵染了右眼角那一顆淚痣。

　　　他趴到了床邊上，嗷嗷叫道：「我終於在遊戲裡跟人結婚了！老公……超級帥！」

　　　整個寢室裡，喬睿跟樂涵關係最好，知道這傢伙早就想找男朋友了，這會兒聽樂涵這麼說，喬睿想起來樂涵之前的確說過今晚打算參加遊戲裡的某個「相親」活動，便道：「很帥嗎？」

　　　「對，而且好會撩啊！」樂涵拿被子摀住了臉，嘴裡發出各種意味不明的哼唧聲。

　　　喬睿看了他幾秒，沒說什麼，收回目光，淡定地對著電腦屏幕，握住鼠標點了起來。

　　　樂涵正蕩漾著，就聽到手機震動了兩下，一個翻身興沖沖地拿起來看消息，見是喬睿發來了一張微信圖片。

　　　正疑惑著喬睿發來了什麼，樂涵解鎖一看，看到那圖片上是一個對著鏡頭握著鼠標的白背心壯漢，壯漢皮膚黝黑，頭髮油膩，身材肥碩，鼻孔在鏡頭下顯現得一清二楚，甚至能讓人看到裡頭的兩根鼻毛，一張香腸嘴微張著，表情呆滯。

　　　喬睿還附帶一條無情的文字消息：「電腦前的你老公。」

　　　樂涵：「……」

　　　樂涵僵住了，蕩漾的表情碎裂在了臉上。

　　　下一秒，他聽見一旁床下傳來「噗」的一聲，一看，喬睿肩膀抖動，正憋著笑。

　　　「喬睿！」樂涵炸了。

　　　喬睿憋不住了，笑出了聲，說道：「涵涵，你可要理智，說不定這就是你『老公』三次元的真實模樣哈哈哈哈！」

　　　樂涵：「……」

　　　簡直人間真實……

　　　樂涵一時之間無語凝噎，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誰不知道網戀容易見光死，可他也沒有要往現實中發展的意思，就讓他保留一份虛假的幻想不行麼，喬睿太可惡了！

　　　「魔鬼！」他恨恨道，「我今天晚上本來應該做美夢的！」

　　　喬睿笑得肚子都痛了。

　　　而某處某間公寓裡，一張床上躺著一個身材修長，睡姿隨意的男人。

　　　公寓裡傢俱很少，地方很寬敞，但還是有些雜亂，單說臥室，床下的拖鞋東一隻西一隻，不遠處的懶人沙發上掛著兩件衣服，其中一條褲子一半掉在了地上。沙發邊靠著一把吉他，幾張畫滿了樂譜的紙張散落在一旁。一條比格犬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選了一塊小小的空地趴著，閉著眼睛，背部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床頭櫃上擺著一個小鬧鐘，鬧鐘上的秒針靜悄悄地順時針移動著。

　　　某一瞬間，床上的男人動了動，手一翻，將頭盔摘了下來，隨手放在了一旁。他的頭髮被頭盔弄得有些亂，散亂在額前，配上那張俊美的面孔，顯現出幾分凌亂的美感。

　　　比格犬聽到聲音，耳朵動了動，睜開眼見主人醒過來了，便站起身，高興地朝床邊搖頭甩尾走了過去。

　　　祁洵隨手將額前的頭髮往後梳理而去，聽到耳邊「哼哧哼哧」的呼氣聲，睜開眼轉過頭，就見比格犬正端端正正坐在床邊看著他。

　　　和他對上了目光，比格犬「汪」的叫了聲，身後的尾巴甩得歡快。

　　　祁洵輕笑了下，伸出手去揉了揉狗頭。比格犬配合地抬起頭，反蹭著男人的掌心，乖巧得不得了。

　　　祁洵心情很好，不過手上揉著揉著就想起了剛才遊戲裡那個嬰兒肥男生，不自覺游移開了目光，微微瞇起眼，動作也停頓了下來。

　　　比格犬見主人不擼了，催促般地往前挪了挪，還垂了垂狗頭，把腦袋遞到了男人的掌下。

　　　祁洵思忖著，想了會兒，目光重新回到了愛犬身上，然後指尖向下滑去……轉而抬起了比格犬的下巴。

　　　「咕。」比格犬求擼不成反被調戲，吐了吐舌頭，歪了歪腦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懵逼。

　　　祁洵心想，撩啊，就是要出其不意，猝不及防，親密接觸，強勢霸道。

　　　這麼想著，他捏住愛犬的兩隻前爪，將愛犬扶著站了起來，手一鬆，在愛犬往後倒去的瞬間，「唰」一下迅疾出手，摟住了愛犬的腰，然後重新握住了比格犬的右爪，勾唇定定地對上小狗那雙眼睛，完成了曾經在電視劇裡看到過的一個姿勢。

　　　比格犬持續一臉懵逼，雖然不明所以，但似乎已經嘗到了一絲樂趣，眼睛漸漸亮閃閃了起來。

　　　祁洵滿意地點了點頭。

　　　總結經驗，下次才能做的更好，嗯。

　　　樂涵將近三點才正式睡下，雖然被喬睿很殘酷地潑了盆冷水，但他畢竟剛陷入網戀，火焰哪是那麼快就會被熄滅的，上了趟廁所回到床上，就再次開心起來了。

　　　他喜滋滋地入了睡，睡前琢磨著，戰歌這麼喜歡看劈叉，那他之後還要努力開發出新的劈叉姿勢才行，要做到每天都能讓老公看他劈叉看到開心！

　　　自覺今後的日子將十分充實的樂涵就這麼蓋上被子乖乖睡覺了。

　　　第二天中午一醒來，廣策部微信群裡就有人@他，問他下午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玩桌遊。

　　　樂涵大一的時候是廣策部成員，上學期大一徹底結束後，他們這一批老的學生會成員就有了競選部長的資格，樂涵對當部長沒什麼興趣，便直接退出了，不過至今為止，他們當初那一幫部裡的人都還經常在聯繫，時不時的就會出去K個歌，玩玩桌遊。

　　　平常碰上這種活動，自詡社交小達人的樂涵是絕對積極參加的，可今天他和戰歌已經約好了，那當然還是老公要緊，於是毫不猶豫地就回絕了那幫人。

　　　群裡的人看他竟然拒絕了，紛紛驚訝不已。

　　　「樂涵竟然不參加！你怎麼了！」

　　　「說好的社交小達人呢！」

　　　「樂涵你真不來啊？」

　　　樂涵哼著歌回覆：「真不來，有事。」

　　　突然間收到一條私信，是部裡平時跟他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女生發來的，女生問道：「為啥不參加呀……難道是因為何毅鳴？我們今天沒叫他的……」

　　　樂涵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了。

　　　他面無表情回覆道：「跟他沒關係，我今天真有事，下次有空再約吧。」

　　　回覆完，他也不管其他的了，起床洗漱。

　　　跟喬睿跑去食堂解決了頓中飯，回到寢室後，樂涵就又重新爬回到了床上，戴上頭盔登陸了遊戲。

　　　遊戲裡的時間都是跟著現實走的，因此此時遊戲裡也是白天。

　　　昨晚在夜色下漆黑一片的農田此時在陽光下顯現出了全貌——樂涵一共有三塊地，每塊地上都種著各種植物，有蔬菜有水果，還有一些單純的觀賞類花朵，比如薔薇和茉莉。

　　　昨晚的紅燈籠和紅燭都已經被系統自動撤掉了，他的寵物青蛙也不再背著一朵誇張的大紅花，乖乖守在農田邊上。

　　　好友列表中，戰歌的頭像還是灰的。

　　　樂涵估計戰歌大號的事情沒那麼快能結束，時間應該還早，就先在茅屋裡待著，刷起了論壇，還真看到了點八卦，說是秦國公主瘋了。

　　　秦國公主喜歡木已成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這公主追木已成舟追得風風火火，行事也極其霸道，在遊戲裡但凡聽說哪個女的對木已成舟示愛都會氣勢洶洶地過去揍人。

　　　可自木已成舟和萌不萌叛出秦國，並且迅速地攻下一座城池後，她就很少有機會能再見到木已成舟了——國與國之間是有「牆」的，過牆的條件可以由皇帝自己設置，一般皇帝都只要求過牆的人交稅金就行了，而反叛軍雖然還不成一國，但對攻下且保有的城池也有權利設置牆壁，而木已成舟做得十分乾脆，除了對其他國籍的過牆人收稅金外，他禁止所有秦國人出入他的城池——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到底有多煩秦國公主。

　　　據說曾經秦國公主還在木萌軍的城池邊界守了整整一個禮拜，求木已成舟見她一面，木已成舟都沒理會。

　　　可這樣就能澆滅秦國公主的熱情了嗎？顯然是不能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看到萌不萌結婚了，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木已成舟也拋棄掉節操去「喜結連理」遊戲區隨便找個老婆回來，秦國公主大受刺激，昨天連夜率兵攻打木萌軍的城池，結果萌不萌和木已成舟都不在，秦國公主那足足五百人還被區區一百多當晚即時召集的反叛軍虐得屁滾尿流，可謂是丟了一次大臉。

　　　從昨天那場戰役結束到現在，論壇裡的吃瓜群眾都還在八卦。

　　　「十分懷疑秦國公主是不是見過現實中的木已成舟，不然至於迷戀成這樣嗎……」

　　　「樓上太天真了，你真的覺得讓一個女人陷入瘋狂一定需要真人帥嗎，有時候光是一個虛擬形象就足夠了[擦汗]」

　　　「秦國公主的微博上有放過自拍誒，是個美女，木已成舟對這種大美女都沒興趣啊……」

　　　「想知道木神長什麼樣，結果木神連個微博都沒，委屈.jpg」

　　　「感覺秦國公主只是在自我高潮而已= =」

　　　「說不定木已成舟是個醜逼呢，真心不理解在遊戲裡都能單箭頭到這種程度的……」

　　　「恕我直言，木神就算是個醜逼我也愛他！」

　　　「所以這是萌不萌和齊國皇帝引發的一次血案嗎233333」

　　　「等等，萌不萌和鹿角都是男的，秦國公主要是害怕木已成舟被死黨教壞，那也是該提防木已成舟被男性玩家……」

　　　「臥槽，本帥逼突然間來了精神，求問要怎麼樣才能泡到木神，急，在線等！」

　　　樂涵突然想起，他當初也和木已成舟接觸過，不過是開著小號時交手的。

　　　他回想了下那個男人，長身玉立顏如玉，不得不說，帥是真的帥，帥到那種程度，感覺已經不是隨手一調能調出來的了……樂涵十分懷疑木已成舟偷偷去淘寶上買過某些專業人士定制的「虛擬形象數據包」，一般用了那種數據包，虛擬形象都會變得神仙級的好看，是普通玩家根本調不出來的。

　　　所以雖然很多人說木已成舟高冷，可樂涵卻一直覺得木已成舟肯定是個悶騷。

　　　鶴城某座酒樓樓閣，玄色錦袍的俊美男人突然間打了個噴嚏。

　　　一旁一個人正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昨晚那場仗，被男人這一個噴嚏打斷之後腦袋卡了下殼，見男人若無其事又面無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來，便繼續說道：「要是哪天你真結婚了，秦國公主估計會發瘋到連自己都砍。」

　　　一想像起那個畫面，這人倒是真的興奮了起來，搓手八卦地「嘿嘿」笑道：「木神你真不打算在遊戲裡找個對象？」

　　　祁洵一頓，看向這人，勾起了唇角，笑容意味深長。

　　　這人被祁洵笑得渾身一個激靈，琢磨了下，還是愣愣的：「木神……你這眼神幾個意思？」

　　　第006章

　　　祁洵笑而不語，這人又兀自品了品，有一個感覺很驚人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待他確認清楚，廂房的門被一把推開，一道大嗓門打斷了他的思路。

　　　「我來啦我來啦！」

　　　一個人影晃了進來，祁洵和身旁那人看去，兩人都愣了下。

　　　只見進來這人身著一套簡單的武將服，面容清俊，一頭張揚的紅髮精神地被一根髮帶束在了腦後，髮尾隨著腳步一晃一晃。這儼然是個元氣滿滿的小帥哥。

　　　祁洵和身旁那人：「你誰？」

　　　那人趔趄了下，差點原地摔倒，瞪大了眼睛走到他們面前拍著桌子：「我啊，我就稍微改了改形象你們就不認得了？？我是萌不萌啊！」

　　　祁洵和身旁那人：「？？？」

　　　祁洵嘴角抽搐了下，他身邊的人目瞪口呆地站起來繞著紅髮帥哥轉了一圈，直接開始吐槽了：「你這叫『稍微改了改形象』？除了頭髮還是紅色的，你現在哪裡還有你原來的樣子啊！」

　　　所有人都知道萌不萌是個身材乾瘦，皮膚黝黑，牙齒蠟黃，小眼賊精的猥瑣男！

　　　當初大家對萌不萌搞出來的那個醜到極點的虛擬形象可都是甘拜下風的，自認想像力沒那麼豐富，而且就算想要醜成那樣也沒那個本事調參數。

　　　每個見到萌不萌的人都要恍惚一陣子才能緩過來，畢竟在如今的網絡遊戲世界中能遇到這麼個醜逼也是破天荒了。

　　　沒想到終於等大家都接受這個設定了，這貨搖身一變，打扮得如花似玉地就來了？

　　　祁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緩了緩之後道：「……看來你昨晚過得很不錯。」

　　　這話說的什麼意思，在場的都是成年男人，而且都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不可能聽不懂。

　　　周遙臉一紅，頓時桌子也不拍了，嗓門也不大了，垂下了腦袋，兩隻大拇指轉起了圈圈。

　　　吐槽的那人聞言，眼神立刻曖昧，語氣也猥瑣了，就像是青樓裡的老鴇：「哎呦喂，我的媽呀，原來如此，看來你是真喜歡上那個鹿角了啊！想不到想不到，萌不萌有朝一日竟然因為齊國皇帝變成萌萌萌了啊——」

　　　周遙害羞地伸手就揮了過去，小聲叫道：「狗屁！」

　　　這一巴掌扇得那人「噗」的一聲直接被掄倒在地，眼冒金光，一臉懵逼！

　　　祁洵一口茶差點沒嚥下去，咳嗽了起來。

　　　周遙揍完人，扭捏地坐到祁洵身邊，一臉不好意思，嘟噥道：「我就是覺得頂著那張臉被他叫萌萌太詭異了才改了的……」

　　　祁洵瞥了他一眼，一言難盡道：「反正噁心的又不是你。」

　　　周遙義正言辭：「那不行，光是想想那畫面也受不了啊！」

　　　祁洵也是嘖嘖稱奇，心想這人昨晚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還在糾結，這麼快就開始為了鹿角自欺欺人了。不過一想這傢伙昨天剛發現自己被妹妹坑到「喜結連理」遊戲區去的時候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沒一會兒就來顫顫悠悠地跟他說心動值飆的讓人心慌了，可見這人的原則有多不堅定，被人徹底扭成蚊香也不過分分鐘的事。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那個人有本事。

　　　想到這，祁洵又打量了下周遙的神色。

　　　……看來周遙還不知道鹿角的真實身份。

　　　可這似乎也不該是由他來說明的事情。

　　　地上那人爬了起來，揉著臉蛋吐槽道：「靠！你就辯解吧，你這只是開始！木神，我看我們得做好準備離這人遠一點了！這貨之後肯定會越來越雷人！」

　　　周遙覺得這人簡直心思險惡，自己是單身狗就要來排擠他，立刻道：「你可別光說我一個人，你以為木已成舟他——」

　　　說到這，周遙忽然想到祁洵是頂著小號去跟人結婚的，雖然昨天最後聽祁洵的聲音和語氣感覺心情似乎不錯，但到底是因為他才鬧了個烏龍，和別人結婚的，所以總的來說他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於是趕緊狗腿地來小聲請示了下：「祁哥，這事能不能說啊？」

　　　祁洵想了想，道：「先別說了。」

　　　雖然大家都是兄弟，原則上這事沒什麼好瞞的，但消息一旦傳出去，就免不了傳遠了。即使讓秦國公主知道他用小號跟別人結婚了，也不見得她會就此打住，而呱呱和他的小號說不定還要面臨被人各種扒皮的狀況。祁洵剛嘗到一點小可愛的滋味，不想被人打擾。

　　　「好吧。」周遙對於不能把兄弟明目張膽和自己拉到一個陣營感到遺憾。

　　　另外那人聽周遙講了一半不講了，連連追問：「怎麼了怎麼了，怎麼話就說一半啊，木神咋了？」

　　　「沒啥沒啥。」周遙隨意打發了，心思一轉，仔細看了看祁洵的表情，見祁洵一臉平靜，但又和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頓時覺得事情好像真的不對勁哦？

　　　難不成昨晚……

　　　正這麼懷疑著，祁洵驀地抬眸，和他對視一眼，微微挑了挑眉梢。

　　　兩人當了這麼多年兄弟，就算是在遊戲裡也完全能靠一個眼神心有靈犀。當下周遙就吃了一驚，然後在心裡握拳擊掌了。

　　　靠，他們不愧是好兄弟，怎麼戀愛都能這麼同步！

　　　彼此確認了眼神的倆人頓時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另外那個人始終摸不著頭腦，但隱隱約約之中，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才是被排擠的那個……

　　　三人坐下來之後好好商議了一番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還差兩場仗就能建國，他們計劃在半個月內完成這件事情。

　　　《戰國》遊戲中總共有三十多個國家，自從叛離秦國後，不少原先和秦國敵對的國家都遞來了橄欖枝，他們當然不介意接下。而如今靠著周遙的……個人魅力，齊國也算被他們籠絡下來了，想要再打贏兩場仗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和大傢伙約好時間的問題。

　　　兩場仗他們打算都和秦國打，反正不管是祁洵本人還是其他那幾個國家都看秦國不爽。

　　　商議期間，周遙偷偷摸摸發了好幾條信息問祁洵結婚對象的那個「呱呱」是什麼人，有空帶出來見見，祁洵光瞄了瞄信息，理都懶得理。

　　　周遙最後道：「靠，這麼寶貝著？！」

　　　祁洵翹起了唇角，沒多做解釋。不僅僅是不想讓別人來打擾，他和呱呱才剛認識，還需要彼此適應的時間，這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二人世界。

　　　祁洵不理會，周遙也就沒繼續問了，只投來兩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等到這場簡單的會議結束，剩下那人說道：「時間還早，不如我們——」

　　　周遙站起來說：「我有事先走啦！」

　　　那人：「靠，這麼急著找鹿角啊，那木神，我們——」

　　　祁洵喝下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也跟著站起身：「我也有事要先走了。」

　　　等到那人回過神，樓閣裡只空蕩蕩剩下了他一個人：「……」

　　　趙國郊外，樂涵刷完了論壇就去農田裡收菜，正拔著地上的蘿蔔。

　　　這蘿蔔格外堅、挺，樂涵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來，結果因為反作用力整個人往後倒去！

　　　樂涵驚叫一聲，一雙手從身後伸來接住他，他的後背撞到了一個懷裡。

　　　樂涵抬頭一看，對上了男人笑意盈盈的目光，登時臉蛋就紅了起來，羞澀道：「你來啦……」

　　　祁洵將樂涵扶正，笑著低聲說了句：「小冒失鬼。」

　　　樂涵聽著，心都顫了下——啊啊啊好蘇好寵溺的語氣！

　　　瞥見自己的心動值進度條又彈了出來開始飆，樂涵立刻丟下蘿蔔，猛一抬腿，來了個站立式劈叉，一條腿緊緊貼著耳側，手在頭頂上掰著腳踝！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祁洵！

　　　祁洵嗆了出來，頭頂上的心動值也開始飆。

　　　他自己都覺得奇了，昨晚看這個小可愛花式劈腿劈了半天，今天竟然還能繼續看見劈叉就飆心動值，他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萌點古怪到這種地步？

　　　不過經過昨晚的洗禮，祁洵對自己新的一面已經有了非常強大的接受能力，此時也不再糾結於自己的心動值到底飆了多少了，順從著自己的心意，揉了揉樂涵的腦袋微笑：「……真可愛。」

　　　樂涵：「！」

　　　他臉紅紅地放下腿，乖乖地享受著祁洵的撫摸。

　　　看見祁洵身後不遠處的某個身影，樂涵疑惑道：「那是你的青蛙？」

　　　樂涵只有一隻寵物青蛙，可此時，他那只寵物青蛙面前，又出現了第二隻大青蛙。不過這青蛙長得就比他那只通體青綠的青蛙要不凡多了，身體兩側有兩道紅色黑邊的花紋，背部還有金色斑點，肚皮也是血紅色的……怎麼看怎麼有毒……

　　　祁洵說道：「這青蛙是我大號以前刷一個副本的時候抓到的，剛好可以和你的青蛙湊成一對，還能幫你看家，就想著送給你了。」

　　　樂涵很高興——這可是男朋友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啊，於是他開開心心地道：「謝謝你！」

　　　祁洵也跟著笑了。

　　　不過心裡卻又在思忖著，小可愛好像真的對他的大號一點興趣都沒？

　　　剛才來路上他突然間冒出了個念頭——要是呱呱知道他就是木已成舟會是什麼反應？

　　　他覺得呱呱肯定是聽說過木已成舟這個名字的。

　　　祁洵自認當初自己用木已成舟這個號在遊戲裡玩的時候並沒有刻意裝逼，可好像不知不覺間就營造出了一種高逼格的氣場，還莫名其妙有了不少粉絲。

　　　以前他從沒注意過這種事情，此時卻忍不住想著，要是呱呱也是木已成舟的粉絲的話……知道自己和木已成舟結婚了，會很激動吧？

　　　這個念頭讓祁洵蠢蠢欲動了起來，他想著，雖然他暫時不想告訴別人他開小號和人結婚這件事情，那也是為了讓他和呱呱不被人打擾，可呱呱完全可以知道他的大號啊。

　　　於是見樂涵彎腰去撿剛才被他丟在地上的白蘿蔔，祁洵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呱呱，你不好奇我的大號嗎？」

　　　樂涵聽到這個問題，倒是老實說道：「遊戲裡很多人都有大號小號吧，很正常啊。」

　　　而且他真的只想要個「老公」談戀愛而已，對於和他們戀愛無關的其他事情，樂涵真的不在意。

　　　不過這話他肯定不會說得那麼直白，不然太破壞氣氛了。

　　　可他只說了一半的話讓祁洵敏感地微微一頓，不知怎麼想的問了句：「你也有小號？」

　　　樂涵身形一凝，而後一指前方最後一顆白蘿蔔道：「啊，最後一顆了，我去拔掉它！」

　　　語罷便「登登登」跑遠。

　　　被丟在原地的祁洵：「……」

　　　是沒聽到他的問題還是聽到了故意的？

　　　第007章

　　　祁洵盯了不遠處那個身影一會兒，走過去站在樂涵身後道：「你小號——」

　　　「這顆也好難拔啊！」男生大聲打斷了他，又回過頭來靦腆道，「戰歌，幫我一下好不好啊？」

　　　祁洵：「……」

　　　他伸手，默默從後面抱住了男生，覆著他的手抓住了蘿蔔的葉子。

　　　男生的耳朵悄悄紅了起來。

　　　祁洵瞇眼道：「呱呱，我剛才說的——」

　　　「啊，拔、出來了！」男生甜甜笑著，羞澀道，「你力氣真大。」

　　　祁洵：「……」

　　　他被誇得都恍惚了下。

　　　祁洵深呼吸一口氣，想起來自己話還沒問出口，再接再厲道：「呱呱，我們來說說小——」

　　　這次沒等他講完，男生已經乖乖抱著大蘿蔔往茅屋裡跑了。

　　　祁洵：「……」

　　　這隻呱絕對有小號！！！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迴避，很難以啟齒嗎？還是小號的金屋藏著另外一個狗男人！！！

　　　樂涵把剛拔下來的兩顆蘿蔔都扔進今天的收菜筐裡，擦了把額頭的汗，還有點驚魂未定。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間扯到他身上來！！

　　　簡直嚇死人了，他都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就裝作沒聽到了，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小號的身份！

　　　聽到身後緊跟而來的腳步聲，他趕緊回過身，合了下掌，用一種十分興致高揚的語氣說道：「戰歌，你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要不我們一起去萬國會吧，去逛一下集市順便把這筐菜賣掉！」

　　　一口氣說完，他就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看著對方。

　　　俊美的黑髮男人雙手環胸，依著門框，神情冷峻地打量他。

　　　樂涵嚥了嚥口水，維持著一派天真的笑容，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只是臉快僵了。

　　　最後，男人哼笑出一聲。

　　　樂涵默默抖了抖。

　　　「好，」祁洵笑著緩緩說道，「我們慢慢來，今天時間還很多。」

　　　樂涵：「……」救、救命？

　　　萬國會是遊戲公司設置的遊戲內一年一次的慶典。

　　　平時，《戰國》大陸上總共三十多個國家外加隨時隨刻都在增減變動的起義軍和叛軍勢力，每個勢力之間都有牆壁在，玩家沒什麼事也不可能白白浪費金幣去跨國，因此除非是有攻城池的需要，不然玩家們，特別是生活玩家，活動範圍主要就在自己的國家裡頭。

　　　而萬國會在每年的九、十月份舉辦，每到這個時候，遊戲公司會單獨開闢出一塊土地，允許所有玩家不受任何限制地聚集在一起，嬉笑遊樂。

　　　玩家們對萬國會還是很有熱情的，每每在舉行前半年，一些商人玩家就會開始競標萬國會的地段，競到標後立馬做好籌備，在相應地段建起酒樓、茶樓、客棧、布莊等等，只要不違反現實法律，沒有遊戲不給做的，只有玩家想不到的。

　　　而萬國會集市也會特意留出地段給一些小商小販用，這種位置就是先到先得了，所幸大家都很有自覺，沒有人會長期霸佔位置，基本上在萬國會的一個禮拜之內，搶到過一次位置，賣完東西之後也就撤了。

　　　不過遊戲裡生活玩家畢竟太多了，一般要搶這種位置都是需要一大早就去的，樂涵之所以這麼坦然是因為他早就跟一個生活玩家朋友說好了，去年萬國會樂涵早起一次，搶了位置賣完東西後將位置直接交接給對方，而今年就換對方早起。

　　　萬國會的進入通道就在控制面板上。

　　　樂涵背了一個菜筐，祁洵背了一個菜筐。

　　　在一旁射過來的涼颼颼的目光下，樂涵僵硬地點了「萬國會」傳送圖標，畫面一轉來到了一個繁華熱鬧的城市入口。

　　　他的朋友給他發了個遊戲定位，因此兩人很快就找了過去，和對方交接了下。

　　　見到祁洵，這人還用手肘戳了戳樂涵，曖昧地笑了笑：「老公？」

　　　樂涵被人調侃，有些甜蜜和害羞，可轉而一瞥祁洵，就被對方充滿了深思和懷疑的目光給嚇得一丁點旖旎都沒了。

　　　兩人坐下來，周圍都是和他們一樣賣小東西的攤販，對面則是一排大商戶，正對著的就是一座茶樓，一眼望去，茶樓裡全都是人。

　　　樂涵緩慢地放下菜筐，一展底布，把帶來的蔬菜分門別類排放好。

　　　等在攤位後頭和身邊的男人一同坐下，兩人目不斜視，共同保持了一分鐘的寂靜。

　　　「……」

　　　「呱呱……」祁洵的聲音幽幽響起。

　　　男生瞬間捂臉痛哭流涕：「我不想說！」

　　　祁洵：「！！！」這呱之前果然是故意迴避的！

　　　樂涵剛才那會兒真的是條件反射地裝作沒聽到來迴避這個話題，可他反應都這麼明顯了，自己也知道自己逃不過去，還不如敞開來說明白算了。

　　　祁洵語氣危險：「呱呱，只要你想，我馬上就能告訴你我的大號。而你這麼不想說是因為什麼？難道你的小號和別的人結婚了？」

　　　祁洵也是到了今天才發現，他這人佔有慾還是有點強的。

　　　要是身邊這隻呱敢說「是」，他可能會想揍人。

　　　所幸樂涵一愣，從掌心裡抬起頭道：「沒啊，我一直都是單身的，只跟你結婚過。」

　　　聞言，祁洵身體一鬆，總算舒服了點……不是這個原因就好。

　　　不過——

　　　他問：「那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樂涵小聲道：「我的小號黑歷史太多了……」

　　　「黑歷史？」祁洵納悶。

　　　樂涵對手指：「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用小號做了很多很瘋的事情……」

　　　祁洵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稀奇道：「什麼事情？你還能做出很瘋的事情？」

　　　「我不想說！」樂涵呻、吟，往旁邊一歪，倒到了祁洵的身上，被男人摟住，小聲求饒道，「我都好久沒用過那個號了，就別說了好不好？真的很傻的！」

　　　樂涵這姿態有點撒嬌的意味，祁洵非常受用，他都不知道一個男生撒起嬌來還能這麼讓人身體發酥，忍不住輕咳一聲，揉了揉男生的肩膀，溫聲道：「好吧……不說就不說。」

　　　反正如果只是黑歷史，那他是無所謂的。

　　　而且遊戲裡能有什麼黑歷史？無非是菜雞新手自不量力單挑滿級玩家這種，可這種事情在祁洵眼裡就不痛不癢了，也許只是呱呱自己在意而已。

　　　想了想，祁洵又問：「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大號？」

　　　他還真有點心癢癢地想展示下自己大號的魅力。

　　　提起這事，樂涵的語氣認真多了：「我知道遊戲裡有些人跟人結婚會很在意對方那個號等級高不高，但是我不在意那些事情啊，所以你說不說我都無所謂，就算你現在是個新號我也不覺得有什麼。」

　　　猶豫了下，樂涵又坦白：「不過你真要問我的想法的話……我覺得我們目前這樣挺好的。」

　　　也就是說他其實並不想知道戰歌大號的事情。

　　　樂涵只想談戀愛，因此對他來說，只要有戰歌這個人在就可以了，至於戰歌的大號是什麼身份，大號的朋友有哪些，樂涵目前是沒有一丁點興趣，甚至是不想知道的。

　　　再現實一點說一句，遊戲裡很多人的關係都挺亂的，雖然目前為止樂涵覺得戰歌這人看起來挺好的，可他們到底才認識沒一會兒啊，要是對方的大號玩得很厲害，即使戰歌本人沒有開後宮的意思，也不知不覺間就有了其他關係曖昧的對象呢？這種事情在遊戲裡可是很常見的！

　　　如果最開始戰歌就是用大號跟他結婚的話，那也沒什麼，可既然現在戰歌是用小號跟他結婚的，那他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並不想出其他糟心的變數。

　　　雖然這樣可能有點自欺欺人吧，反正樂涵的要求就是這麼低，給他保持住目前純潔美好的戀愛氛圍就行……

　　　祁洵不知道樂涵的真實想法，只當樂涵是因為兩人才認識沒多久，想要慢慢來，便也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既然呱呱是這麼想的，那他就配合，反正時間多的是，保持住戀愛的和諧和平衡更重要。

　　　不過找機會試探下呱呱對木已成舟的想法還是可以的。

　　　這麼想著的祁洵自以為解決掉了他戀愛以來的第一個重大問題，心裡十分舒坦。

　　　接下來的時間就好過多了，過了「小號大號」這一關的倆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萬國會的集市裡是禁止武鬥的，因此不管平時再怎麼劍拔弩張的人到了這兒，也就只能唇槍舌劍幾句，總體氛圍十分和平。

　　　倆人的菜沒一會兒就賣掉了大半——遊戲裡的食物當然是不能真正果腹的，但會給大腦美味和滿足的信號，因此如今還有不少想要減肥卻又嘴饞的人會選擇到遊戲裡來大吃大喝，口舌之欲滿足了，還不會增肥，簡直完美，而食材在遊戲裡自然也就成為了最好銷掉的東西之一。

　　　樂涵生意做著做著忽然想起了個問題，問祁洵道：「戰歌，你平時喜歡吃什麼呀？」

　　　祁洵聞言笑了笑：「想給我做飯？」

　　　樂涵紅著臉點了點頭。姑且不論現實中他的廚藝如何，遊戲裡的飯菜只要按照網上的菜譜來就絕對沒問題，樂涵也想滿足一下自己的人妻之夢。

　　　祁洵心裡熨帖極了，嘴上卻故意道：「我不喜歡吃蔬菜，喜歡吃肉。」

　　　樂涵小聲道：「那我買點小雞小鴨養著。」

　　　祁洵勾唇，湊到樂涵耳邊低聲道：「那再養一隻小青蛙，等到長大了，做得美味一點，讓我好好嘗嘗。」

　　　樂涵愣了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傻乎乎地想著，雖然小青蛙很可愛，但是戰歌喜歡吃那他就做，正打算點頭應下，忽然間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唰」一下的轉頭看過去。

　　　男人笑得特別壞。

　　　樂涵……樂涵的臉瞬間通紅，紅得都快滴血了，立刻回過了頭不敢再看祁洵，可過了幾秒，又忍不住悄咪咪瞥過來一眼。

　　　這一眼——祁洵覺得簡直跟滲了蜜似的。

　　　他的喉嚨緊了緊，不自覺地收緊了雙手。

　　　兩人光這麼無聲對視著，頭頂上的心動值就不斷在飆。

　　　祁洵心不在焉地想著昨天自己總結的那些東西——出其不意，猝不及防，親密接觸，強勢霸道——在腦子裡過了三遍，當他們的攤位前又出現了一位客人，而樂涵分開了注意力去做生意的時候，他果斷地伸出了手去。

　　　客人正在詢價，樂涵回答著，忽然間，右手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攥住了。

　　　樂涵一個激靈。

　　　他的右邊是誰，顯而易見。

　　　兩人坐得很近，交握的手就在身體縫隙之間，蹲在他們面前挑著菜的客人完全沒發現。

　　　客人自言自語地嫌棄著他們攤位上剩下的那最後一顆白蘿蔔長得醜，而兩人之間，樂涵感覺到那隻大手揉弄起了他的手指，順著他的手指，一路摩挲到他的掌心。

　　　樂涵都快被這種摸法弄得羞死了。

　　　客人挑了半天總算挑好，往樂涵那兒一看就愣了：「很熱嗎？」

　　　樂涵心跳飛快又心虛地猛搖了搖頭，結巴道：「哈哈，沒、沒有啊！」

　　　客人一臉狐疑：「……就買這些了，老闆你看看多少錢？」

　　　樂涵趕緊把手從祁洵那兒抽回來，得到了來自一旁意味深長的一眼，覺得自己的整條手臂都是酥麻的。他用系統的計算機一算，報了價，客人就把金幣掏了出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大喊了一個人名，客戶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長了脖子應了一聲，匆匆把金幣塞給了樂涵就起身走了。

　　　樂涵不小心沒接穩，兩枚金幣掉落到了地上，往他的左側滾去，他輕叫了一聲，連忙撲過去，另一側的祁洵眼中精光一閃，當機立斷，頓時也跟著撲了過去！

　　　樂涵撲住了金幣，轉過身，一道陰影蓋了下來——下一秒，「啪」的一下，一隻手擦過他的耳朵，重重按在了他臉頰旁的地面上，樂涵被嚇了跳，懵逼地倒回到了地上，就這麼被祁洵完成了一次地咚！

　　　祁洵撐在樂涵身上，眼中閃爍著光芒，笑容中隱隱帶著幾分得意，自覺這次地咚完成得十分標準十分完美，應該是很有邪魅狂狷的味道了。

　　　緊接著他的視野角落裡閃過兩道眼熟的身影，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就見他們的攤位前，一個紅髮青年被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摟著肩經過，正一臉幸福地被餵著棉花糖。這嘴大張著呢，一口都還沒咬下去，對方就和祁洵對上了目光，僵在了原地。

　　　祁洵：「……」

　　　周遙：「……」

　　　操，什麼運氣，這都能撞見！

　　　此時此刻的祁洵和周遙眼睛裡均寫滿了「臥槽被看到了」「臥槽對面這個辣眼睛的是誰」「臥槽他竟然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明明兩人在現實生活中已經認識了快六年，這一瞬間卻活像是才第一次認識對方似的，都被雷到了。

　　　下一秒，祁洵猛地把樂涵一把拉起，一臉平靜地給他拍了拍背後的衣服。

　　　周遙也趕緊挪開目光，拽著身邊的男人就快步往前走去，還不忘咬一口棉花糖，給自己壓壓驚。

　　　……真見鬼。

　　　兩人都流著冷汗這麼想著。

　　　樂涵被祁洵那一下地咚震得還恍惚著，呆呆地看著他。祁洵被看著看著，也不由後知後覺地羞恥了起來，神色變得不太自在，耳朵泛紅。

　　　輕咳一聲，他頗有點懊惱地說道：「……別看了。」

　　　樂涵沉默片刻，隨即彎了彎唇角，最後「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祁洵：「……」

　　　樂涵真的覺得好好笑，地咚理應是很蘇的，可在這種環境下，在這種契機下，再配上剛才戰歌那副得意的表情，樂涵真的覺得好笑蓋過了旖旎。

　　　他之前一直覺得戰歌好蘇好撩，還慚愧地想過自己除了劈叉一丁點都沒有其他撩人的辦法。

　　　這會兒想想，為什麼戰歌能這麼厲害？因為戰歌真的很努力了啊！

　　　樂涵笑出了聲，抱著肚子，肩膀都抖了起來。

　　　祁洵被笑得僵硬了，表情幾經變換，幽幽道：「別笑了。」

　　　樂涵：「哈哈哈哈哈哈！」

　　　祁洵：「……呱呱。」

　　　樂涵：「哈哈哈哈——」

　　　祁洵猛吸一口氣，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啪」一下按住了樂涵的臉頰。樂涵的兩片臉頰肉被擠壓，一邊還是笑個不停。祁洵一衝動，作勢威脅般地湊了過去，貼近到了樂涵面前，而這一下也果然把樂涵給嚇噤聲了。

　　　可樂涵被嚇到了，祁洵自己也被驚到了。

　　　兩人保持著極近的距離，一時間呼吸彼此交錯，兩人都睜大了眼睛瞪著對方。

　　　祁洵的喉結滾動了下……他剛才是想封這隻呱的嘴。

　　　而樂涵的臉再次變得通紅，腦袋都混沌了起來。

　　　這麼快？這麼快就要進到這一步了？！！！

　　　Kiss！！！！！

　　　兩人都無措而又緊張了起來，祁洵自認自己的人生中就沒有過退縮的時候，於是垂眸看了看男生的嘴唇，又心一定，閉上眼就張開嘴再一次壓過去。

　　　樂涵見狀，也連忙閉眼。

　　　可就在下一秒，樂涵聽到了系統提示消息的氣泡聲，緊接著他感覺到男人的嘴唇竟然重重撞到了他的側臉上，與其說是一個吻不如說是兩人撞到頭了！

　　　祁洵：「！！！」

　　　樂涵：「！！！」

　　　兩人趕緊分開，樂涵轉向左邊摀住臉，祁洵轉向右邊抵住了額頭，靜默幾秒鐘，祁洵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放輕鬆，回過身道：「呱呱，我們再來——」

　　　樂涵快羞死了，暫時沒勇氣來第二次，紅著臉說：「讓、讓我先看一下消息！」

　　　祁洵炸了，現在怎麼能是看消息的時候！

　　　第008章

　　　可樂涵看起來已經點開了控制面板，祁洵也不好把人硬扯過來接吻，那樣就一點都不美了，於是只能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看得樂涵亞歷山大。

　　　樂涵點開控制面板後，驚訝地發現消息並不是他這個號中的好友發送過來的，而是關聯的小號那兒傳來的。

　　　他的黑歷史小號塵封半年，除了最開始好友列表裡零星的一兩個網友給他留言過，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時隔已有四五個月。

　　　樂涵切換到小號的控制面板一看，發現還是一個因為高考斷了網，和他一樣半年前就沒再上過線的小朋友發來的。

　　　那小朋友叫黯然神殤，名字中二，曾經行事也很中二，樂涵當初拿小號發瘋的時候，身邊就經常跟著這個小中二病，兩人之間有著非常詭異的革命友誼。

　　　這位黯然神殤小朋友發來一條消息道：「好久不見了啊妖妃大大，最近在幹什麼呀？」

　　　樂涵剛看到信息，對方又發來第二條：「你有在參加萬國會嗎？」

　　　另一邊，幾分鐘前，高大的男人被紅髮青年拽著往前走了，又不經意間往回瞥了一眼，瞥到了蔬菜攤後的兩個人。

　　　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他便收回了目光，暗暗思索了起來，當紅髮青年一口氣走到幾十米開外停了下來，他琢磨出了蹊蹺，語氣有點微妙地開口道：「剛才那兩個人你認識？」

　　　周遙冷靜下來之後就一直在回想剛才看到的祁洵身邊的那個男生，感歎著祁哥竟然喜歡這種可愛款的，這會兒一聽男人這麼問，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不禁驚訝於對方竟然這麼敏銳。

　　　不過祁洵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開了小號和人結婚了的事情，他現在也就不好說多，於是猶豫了下是直接說不認識還是認下說是普通朋友。

　　　周遙不太會撒謊，這猶豫也就一瞬間的工夫，卻楞是被男人捕捉到了，男人一挑眉梢，捏著他的下巴就把他的臉轉了過來，陰陰、道：「那個看起來幼齒的？……不對，是那個穿著藍衣服插著黑玉簪的小白臉。」

　　　他觀察著周遙的表情，得出了這個結論。

　　　得出結論後，他立馬就面無表情地轉身。

　　　周遙都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後連忙攔住他，嘴角抽搐道：「你要幹什麼？」

　　　「回、去、拿、人。」男人毫不猶豫地吐出四個字。

　　　周遙：「……」

　　　周遙平時傻是傻了點，這時候卻一點都不傻了，道：「你傻啊，你沒看出來他們是一對嗎？！他們剛才還在玩地咚！」

　　　男人的臉色還是很黑：「那你剛才為什麼要裝不認識？為什麼反應這麼奇怪？」

　　　「我的反應哪裡奇怪了？」周遙不服氣。

　　　「一個人只有在跟自己的戀人相處的時候撞見了自己的情人或者老情人，才會裝作沒看到，心虛地馬上走開。」男人盯著他說道。

　　　周遙凌亂了下，剛想反駁男人胡說，卻一時腦袋卡殼，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其他例子來。於是男人的臉更黑了，渾身都爆發了黑暗氣息，氣勢洶洶地就要往回找去。

　　　周遙快跪了，一把把男人抱住：「你等等你等等！」

　　　「一個人只有在自己的戀人發現了自己的情人或者老情人的存在時，才會這麼害怕！」男人的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控訴。

　　　「屁咧！」這次周遙終於罵出口了，他都快無語了，糾結了下道，「剛才那個藍衣服的是我……一個朋友。」

　　　男人快狂暴了：「一個人只有要為自己的情人或者老情人掩藏身份的時候，才會跟自己的戀人說是『朋友』的時候還猶猶豫豫！」

　　　周遙都要被氣暈了，跳了起來：「你蠻不講理！」

　　　「一個人——」

　　　「你不要『一個人』了！」周遙崩潰打斷，「我剛才裝作不認識趕緊走開是因為被熟人看到跟你在一起我害羞！我害羞好了吧？！才不是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

　　　「害羞」兩個字讓男人心神蕩漾，神色緩和，又道：「但是你那個朋——」

　　　周遙捧住了男人的臉，盯著他打斷道：「要吻我嗎？」

　　　男人猝不及防：「！！！」

　　　這個時候不存在不能放一放的事情！

　　　萬國會的場地是一條長街，從頭到尾足足有八百多米。

　　　大街上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嬉笑聲、叫賣聲，一派熱鬧的景象。

　　　一家布莊裡，一名紅衣女子表情淡淡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男一女。

　　　女子剛在布莊裡換了十多套裝，花了不少金幣，但依舊興致不高。

　　　她身後的一男一女則玩得開心極了，還在討論著要去哪裡繼續。

　　　紅衣女子無精打采道：「我不想玩了。」

　　　那兩人聞言，對視一眼，女孩子立刻撒嬌道：「別啊，阿雪你想，說不定你能碰到木已成舟呢？」

　　　遊戲裡名叫阿雪的女子——秦玉媛抿了抿唇道：「……他才不會來這裡。」

　　　男生勸道：「你別整天悶悶不樂的，玩遊戲本來就是為了開心，你至於為了一個連三次元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男的變成這樣嗎？」

　　　秦玉媛皺了皺眉，想說她跟那些花癡腦殘粉可不一樣，她可是見過現實中的木已成舟的，可到底沒說出口，也在這時，另外那個女孩子——小桃忽然間目光往前方一定，驚叫道：「誒，你們看，那是萌不萌？」

　　　男生和秦玉媛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紅頭髮腦袋。

　　　秦玉媛頓時驚喜——自祁洵和周遙離開秦國到現在已經有半年，她都半年沒能在除了戰場之外的地方見過他們倆了，而在戰場上，她也根本接近不了這兩人，更不要說是說話了！

　　　當然，不是不能開小號，只是除非很合得來，不然要重新接近祁洵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秦玉媛曾經嘗試過一次，結果用了一個月照舊接近不了那個男人—之前她能認識祁洵只是因為她哥哥而已—便喪氣地放棄了。而且祁洵會煩她似乎也是因為她粘得太緊了，秦玉媛只好努力控制住自己，試著不要主動糾纏，而是盡量順其自然—儘管經常破功。

　　　此刻周遙在這裡的話，說不定祁洵也真的在呢？

　　　一想到這，秦玉媛的心跳就加快了，連忙走了過去，身後的一男一女也跟上。

　　　紅髮青年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他們三人，正停在原地說著話。

　　　秦玉媛三人走近幾步，當紅髮青年因為拽住高大男人的動作而側過身來時，他們看清楚了他的模樣，又困惑地忙停下了腳步。

　　　紅頭髮是熟悉的紅頭髮，模樣卻不是萌不萌的模樣，萌不萌是出了名的醜，哪會有不遠處那個青年那麼帥氣？

　　　小桃茫然道：「呃……好像認錯了？」

　　　秦玉媛怔忪了下，有些失落。可當又看清楚了紅髮青年身邊的男人時，她瞇眼道：「那個男的是齊國皇帝鹿角，那紅髮的那個肯定是萌不萌沒錯！」

　　　遊戲裡的虛擬形象本來就是隨時隨刻能人為調整的，周遙雖然一直以來都行事脫線，一張醜臉用了三年，但這會兒因為談了戀愛忽然間想改變形象了也正常！

　　　秦玉媛再次振奮了起來，正想過去叫人，就見周遙突然抱住了身邊的鹿角，大聲說了句話。秦玉媛一時沒在意，走了過去，在前方兩人湊到一起的時候脫口而出道：「萌不萌！」

　　　幾步之外，正呼吸紊亂低下頭去就要親人的鹿角被人打斷，僵了下，而後抬頭，冷冰冰的目光射向秦玉媛。

　　　第009章

　　　秦玉媛也僵住了，這才發現這兩人剛才是打算打kiss。

　　　周遙都呆住了，緊接著漲紅了臉——他剛才好不容易破除自己的下限主動勾引一個男人，可結果——靠！

　　　秦玉媛有點尷尬，訕訕道：「啊……對不起……我沒注意……那……要不我們先避讓下……」

　　　周遙緩緩垂下眸，渾身顫抖，羞憤欲絕。

　　　秦玉媛也有點頭皮發麻：「呃——」

　　　鹿角果斷地摟住周遙的腰，理也不理秦玉媛一下，道：「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語罷，兩人就當場消失了。

　　　秦玉媛三人：「……」

　　　難得能碰到一次周遙，結果變成了這樣，秦玉媛也是懵逼的。

　　　她身後的小桃也緩了緩，隨即道：「誒，話說你們剛才聽到沒？萌不萌是不是說了句碰到了他的朋友？」

　　　秦玉媛一愣。

　　　另外那個男生反應過來：「好像是，難道木已成舟真的也在這裡？」

　　　秦玉媛的眼睛亮了起來。

　　　小桃挽住她的手道：「我們往萌不萌他們剛才來的方向找找看吧！剛剛萌不萌還說了木神今天穿藍衣服，我們沿路注意一下！」

　　　秦玉媛暗暗欣喜地點頭：「嗯！」

　　　另一邊，樂涵看到黯然神殤的消息時著實愣了好一會兒，隨即意識過來對方已經高考結束，這會兒應該都在上大一了吧。

　　　他小號的好友不多，列表中除了趙一飛這個初中同學，就黯然神殤和他關係最好，而具體要說怎麼好，那大概就是——平常互相不太聯繫，一上線就一起發瘋，各甩各的節操——要說去喜結連理遊戲區他是徹底放下了節操，那其實在當初上妲己號的時候，他已經嚴重喪失節操了。

　　　回想起來他們倆也挺一言難盡的……

　　　說起來，樂涵還曾有一次跟室友喝醉了酒，結果回宿舍上遊戲暈暈乎乎地開著呱呱這個大號就去見了黯然神殤。據說那次他又瘋了一番，最後還是趙一飛找到他們，把他強行拖走的，他自己對於那一次經歷實在是記不太清楚了……所以黯然神殤是知道他有一個趙國的種田大號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田和茅屋在哪兒，名字又叫什麼。

　　　樂涵不想把大號和小號牽扯到一塊兒，這和他用大號關聯了小號是兩回事，所幸黯然神殤似乎對此也沒什麼興趣，那之後壓根就沒提起過這件事情，因此他的大號和黯然神殤只能算是一面之緣。

　　　此時見對方問他有沒有在參加萬國會，樂涵想了想，還是回覆了下：「嗯，隨便逛一下，你現在在上大學了噢？」

　　　黯然神殤很快回覆：「是的呀[咧嘴]妖妃大大現在就在萬國會上嗎？」

　　　「是的。」回覆完這兩個字，樂涵頓了頓，感覺不太對勁，黯然神殤提起萬國會好像不是為了隨便跟他寒暄一句，而是有針對性的……

　　　彷彿印證了他的預感似的，黯然神殤緊接著就問：「可以來找你嗎？[淚眼汪汪]」

　　　樂涵秒回：「不行！」

　　　黯然神殤：「……」

　　　黯然神殤：「妖妃大大……」

　　　樂涵：「說了不行就不行！」

　　　樂涵：「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黯然神殤還是挺聰明的，不可能不知道樂涵這會兒是開著大號在萬國會上。樂涵覺得，這個傢伙一反常態突然間說要見他的大號，肯定沒好事。

　　　而他的問題提出來後過了兩秒，黯然神殤的頭像直接灰下去了。

　　　樂涵：「……」

　　　果然有鬼！！！這個傢伙幹什麼了？！

　　　見樂涵抿起了唇，表情嚴肅了起來，祁洵玩著他的一綹頭髮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樂涵心不在焉回了句，忽然間頓了頓，朝著祁洵那個方向瞪大了眼睛。

　　　而祁洵正聽著樂涵回話呢，忽然間也頓了頓，朝著樂涵那個方向微微瞇起了眼睛。

　　　兩人頓時都默默緊繃起了身體。

　　　樂涵的視野不遠處，一個身著金色華服，容貌妖冶的張揚男人帶著一幫小弟風風火火地搜尋著大街兩邊，往這裡快速移動而來。

　　　有人認出了那個男人，小聲驚訝道：「那是湯太子？」

　　　「他在幹什麼啊？找東西？」

　　　樂涵暗暗驚了，剛跟黯然神殤聯繫完，湯太子就出現在這裡，會是偶然？而且湯太子現在在找什麼？

　　　不會是……

　　　樂涵凌亂了下，不禁懷疑了起來，他的大號只和黯然神殤見過一次，黯然神殤應該記不住他的臉吧？不可能記住的吧？

　　　等等——

　　　樂涵想起來一件事情，快對自己無語了！他想起來自己平時經常會調整自己的虛擬形象，就算湯太子此時的到來和黯然神殤有關，就算當初那晚黯然神殤甚至無恥地給他截了圖，靠著半年多前的圖，兩人應該也認不出現在的他……

　　　而祁洵的視野不遠處，一個紅衣女子帶著一男一女，三人一路朝這裡走來，一邊四處打量著，好像……格外注意藍衣服的人？

　　　祁洵想到方才經過他們這個攤子前的周遙和鹿角，眸光微轉。

　　　他果斷打開控制面板，點開周遙的對話框問：「你們遇到秦玉媛了？」

　　　周遙很快回覆：「是啊，你怎麼知道？」

　　　祁洵：「她現在在我們這邊，好像在找藍衣服的人……」

　　　周遙：「臥槽，但是我們什麼都沒跟她講啊？」

　　　周遙：「等等，剛剛鹿角問我你的身份，我沒說，不過我們是有提到過你的穿著，我還說了句你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聽到了……」

　　　如果秦玉媛真是因為無意間聽到這些信息而找過來的，那發散能力是十分強大了，而且還真被她撞對了……

　　　祁洵：「知道了。」

　　　他想著，如果只是如此，此時他頂著一張跟木已成舟不一樣的臉，就算穿著藍色衣服，秦玉媛也根本認不出他，用不著馬上離開。

　　　而他身邊的樂涵想著，他已經不是半年前的他了，不用怕，也用不著逃！

　　　於是兩人在同時的緊繃之後，又同時緩緩放鬆了身體，露出了淡定的表情。

　　　放鬆後，他們的目光對上了彼此，互相微微一笑，儘管都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麼。

　　　張揚男人和紅髮女子對向而行，不一會兒，兩人在樂涵和祁洵的攤鋪前順利會師，撞到了一起。

　　　湯太子和秦國公主見到對方都愣了下，而後神色都有點不自在。

　　　「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同時問道。

　　　問題也撞車了，兩人輕咳一聲，別開了目光。

　　　而他們一旁的菜攤鋪後面，兩個男人無聲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盯著眼前的地面，目不斜視。

　　　第010章

　　　湯國和秦國原先是盟國，而非常湊巧的是，湯太子和秦國公主都是跟著現實中的哥哥一起玩遊戲的，等到攻城略地成功建國了，便利用「天命池」洗刷了身份，分別成為了太子和公主。

　　　差別只在於，湯太子作為一個男生，還是很喜歡打打鬧鬧的，每次攻城都衝在最前面，而秦國公主大部分時候真的只是蹭經驗而已。

　　　不過就算是蹭經驗，也大有人願意給她蹭——秦國公主之所以出名，就是因為她是目前大家比較熟知的人物中唯一一個敢把虛擬形象調整到貼近現實中模樣的人——她長得好看啊，她認為遊戲中的顏值調整系統完全是拉低了她的顏值，所以她要把她的顏值調整回來，而一切就如她在微博裡展示出來的那樣，秦國公主確實是個大美女。

　　　為她淪陷的人中，就包括湯太子——不過是曾經。

　　　曾經的湯太子追秦國公主追得那叫一個風風火火，就算知道秦國公主一門心思全撲在了木已成舟身上，也是完全沒有退卻的念頭。為此他跟木已成舟算是結下樑子了，見木已成舟一次就要打一次，儘管每次都被反虐得屁滾尿流。

　　　大家也樂得看這一齣好戲，可誰知道半年前木已成舟和萌不萌叛離秦國了，而湯國皇帝，也就是湯太子現實中的哥哥最開始和秦國結盟就是衝著木已成舟去的，如今木已成舟和秦國鬧翻了，他們自然也跟秦國說拜拜了，不論自家老弟怎麼鬧，湯國皇帝都堅定不移地跟著木神的腳步走。

　　　所有人都在想湯太子和湯國皇帝不會也要鬧翻了吧？兩人可是親兄弟，如果真為了遊戲裡的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現實中鬧翻了，那就真的好玩了，絕對會成為年度大戲。

　　　可誰知意料不到的轉折又來了。

　　　剛剛也說過，為秦國公主淪陷的人中，包括湯太子，不過是曾經。

　　　為什麼是「曾經」呢？

　　　——大概兩個月前，湯太子當著一幫人的面表明他不喜歡秦國公主了，他發現了他的真愛。

　　　他的真愛是誰？

　　　——妖妃妲己。

　　　——妖妃妲己！！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全都震驚了，愕然了，雷翻了。

　　　正因為這個答案太過離奇，所以不論是部分網友，秦玉媛，還是……妖妃妲己本人，其實都是不信的。

　　　只是不論信不信，湯太子已經兩個月沒去找過秦國公主，沒念叨過秦國公主的名字是事實，取而代之被他惦記上的成了妖妃妲己，他甚至還在論壇裡發佈過賞金任務，誰能把消失已久的妖妃妲己找出來，他就贈送對方十萬遊戲幣，也就是整整一萬人民幣！

　　　這下好了，大家不管內心裡是怎麼想的，都瘋狂了，可直到今日，也沒有人把妖妃妲己找出來過——這畢竟是遊戲世界，一個人只要永遠不上線，便再沒有人找得到他。

　　　樂涵乾巴巴地瞪著面前的地面，聽著前方頭頂上傳來的聲音，一想起那些事情，內心就是羞恥的。

　　　秦玉媛看到湯太子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彆扭。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男的是怎麼想的會盯上妖妃妲己那個變態，不過能讓他不要再煩她也挺好的。所以這兩個月來，湯太子沒來找她，她也絕對是躲著他走的。

　　　內心裡她還覺得，如果一不小心他們倆再撞見了，指不定這個男的又要回來煩她了……

　　　這會兒好了，沒想到祁洵還沒找到，反倒她先撞上這個傢伙了。

　　　這麼想著，秦玉媛有點埋怨。

　　　她身旁的小桃還拉了拉她的袖子，給她使了個曖昧揶揄的眼色。

　　　秦玉媛無奈。

　　　她垂著眸，目光在湯太子的錦袍上轉了轉，心想，算了，就敷衍一下聊兩句好了，聊完了趕緊繼續去找祁洵。

　　　想罷，她就聽湯太子開口，可能是因為見她低頭不說話了，還有點急切：「誒，阿雪——」

　　　秦玉媛在心裡哼了聲，看吧，說什麼真愛是妖妃妲己，結果見了她還不是以前那副德行——

　　　湯太子急急把話補完：「你沿路有沒有看到哪個特別可愛的男生啊？」

　　　秦玉媛：「啊？」

　　　湯太子火急火燎的：「我剛得到消息說妲己的大號就在這裡，但是不知道他大號具體長什麼模樣，就知道是長得很可愛的一個男生！」

　　　秦玉媛：「哈？」

　　　一旁，樂涵的臉通紅了——雖然剛才已經猜到湯太子不可能找到他了，可、可「很可愛的一個男生」什麼的……黯然神殤是這麼形容他的嗎！！

　　　祁洵敏感地看了身旁的男生一眼。

　　　湯太子一見秦玉媛這反應就不耐煩了，問了兩遍，一會兒「啊」一會兒「哈」的，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於是揮了揮手說：「算了算了，我自己繼續找！」

　　　說著就要繼續往前去。

　　　秦玉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什麼時候被人這麼不給面子過？而且對方還是曾經追求她而不得的一個男人！

　　　她想都沒想就一把抓住了湯太子的手臂道：「你在找那個妖妃妲己？」

　　　湯太子「嘖」了聲，答：「對，你看到過沒啊？我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麼個消息的，哎！」

　　　秦玉媛沒想到湯太子真對那個妖妃妲己這麼上心，上心到看到她都能無視了，一時說不上是生氣還是什麼的，只下意識道：「你真喜歡上那個人妖了啊？」

　　　湯太子臉一沉：「你怎麼也跟那些傻逼一樣這麼說他？他又沒用女號玩！」

　　　秦玉媛針鋒相對：「可他整天打扮得那麼娘，妖裡妖氣，還叫自己妲己，比那些玩人妖號的還變態吧！」

　　　湯太子面無表情了：「我第一次發現你嘴巴也挺毒的，不說了，走了。」

　　　說著甩開秦玉媛的手就要走，秦玉媛再一次被狠狠下了面子，都僵在那兒了。

　　　小桃剛才那會兒也傻了，此時見狀，看了看秦玉媛的臉色，連忙攔住湯太子，急急轉了轉腦袋道：「你光說長得很可愛怎麼找人啊，遊戲裡可愛的男孩子那麼多！」

　　　湯太子信誓旦旦道：「妲己肯定是最可愛的那個！」

　　　「……」小桃目光一轉，當即伸手一指一旁菜攤鋪後，「那你看，這個男生不也很可愛嗎？」

　　　被指的樂涵：「……」

　　　他身旁的祁洵：「……」

　　　小桃指完人，定睛一看樂涵身邊的祁洵，咦，也是個藍衣服呢，可惜不是木已成舟。

　　　而湯太子聞言，回過頭去打量樂涵，登時眼前一亮——是很可愛誒，那一臉懵逼地望著他們的模樣不要太可愛，於是忙走過去道：「妲己？」

　　　樂涵嘴角都抽搐起來了，慌張無措地搖頭：「我不是啊！」

　　　這事情這麼發展也行？！

　　　小桃順勢道：「你看，你這樣怎麼找人，就算妲己真被你問到了，他也不會承認啊，他這麼久不用妲己的號上線不就是不想再做妲己了嘛！」

　　　小桃本意是想掰回點秦玉媛的面子，可哪知道湯太子的腦回路非常迥異，摸了摸下巴便道：「你說的對，就算妲己真的被我問到了也肯定不會承認，他肯定是否認的！」

　　　一邊說，一邊目光炯炯地盯著樂涵。

　　　樂涵慌張：「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祁洵惱了，他真的徹底惱上了秦玉媛和這個小桃，還有莫名其妙的湯太子，伸手就把樂涵摟了過來冷笑道：「不好意思，就算他真是妲己，他現在也是我老婆！」

　　　第011章

　　　「戰國」遊戲論壇。

　　　主題：「湯太子和秦國公主現在在萬國會上，兩人對上了，感覺有戲可以看！」

　　　主樓：「RT，兩人好像是為了東方不敗吵起來了，吃雞！！！樓主要去圍觀下了！」

　　　跟帖：

　　　「臥槽，這都行？！我也去圍觀下……」

　　　「湯太子對妲己是真愛啊……」

　　　「等等，東方不敗是哪位啊？為啥主樓說是東方不敗樓下說是妲己？？」

　　　「樓上，東方不敗就是妖妃妲己，因為是男號扮女裝而且很妖嬈，所以大家覺得他與其說是妖妃妲己更像是東方不敗……」

　　　「到現在還是不信湯太子真會喜歡上那個人妖，覺得他這兩個月來的準備就是為了今天遇上秦國公主的！」

　　　「樓上看得我笑死了，真會腦補，秦國公主也就只剩一張臉了，而且也不過是大眾審美的普通美女而已，還沒到讓人念念不忘的地步，我倒覺得妲己比秦國公主有趣多了。」

　　　「還挺喜歡妲己的，都半年沒出現了sad」

　　　「插句話，帖子出來前就在圍觀了，感覺秦國公主有點表= =」

　　　「表說不上，就是有點自作多情了，搞得場面有點尷尬……」

　　　「明明喜歡的是木已成舟，對著湯太子還表現成那樣不是表是什麼？她這是還沒接受湯太子已經不喜歡她的事實吧。」

　　　「就是典型的『我喜歡我的，但你們不能不喜歡我』的那種人唄。」

　　　……

　　　湯太子和秦國公主本身是《戰國》遊戲裡的風雲人物，兩人的八卦那是被論壇裡廣大網友掰開來了的嚼，嚼了一遍又一遍。兩人一站在那兒，圍觀群眾自然就多了起來，甚至有玩家開了道具，在天空中飛著津津有味看現場直播。

　　　祁洵一出口，湯太子的目光就射了過去，兩人氣勢洶洶地對上了。

　　　樂涵有點頭皮發麻，連忙重申道：「我真的不是妖妃妲己！」

　　　湯太子沒看他，只盯著祁洵，伸出手道：「妲己你先別說話。」

　　　樂涵：「……」

　　　什麼鬼！！！

　　　他一直知道這傢伙不靠譜，但從沒想到有一天對方會不靠譜到他身上！

　　　秦玉媛剛才被湯太子一番冷待搞得還有點回不過神，此時此刻回過神了，默默地看向了湯太子和祁洵爭吵的中心，那個長相有點可愛的男生，仔細打量。

　　　樂涵感覺到她的目光，有點頭疼。

　　　到底在搞什麼啊！老實說他以前就對湯太子和秦國公主之間那點事情一點興趣都沒，跟湯太子追著秦國公主跑了兩三次也只是因為他無聊而已！

　　　到底是為什麼這個男人會突然間變成喜歡他的啊！

　　　湯太子俯視著祁洵道：「結了婚又不是不能離婚，更何況遊戲裡的結婚算什麼？」

　　　祁洵冷冷道：「確實不算什麼，但總比你這種被一聲不吭就拋下的要好，他跟我結了婚至少是喜歡我的。」說著收緊了摟著樂涵的手臂，姿態十分霸道。

　　　樂涵依靠到了祁洵身上，心動值進度條又跳了出來，往前跳了兩格。

　　　湯太子本來還有點被氣噎住了，這會兒看到這個進度條，登時炸了：「屁，你們兩個是在『喜結連理』遊戲區認識的！誰不知道那個遊戲區裡是怎麼回事啊！」

　　　祁洵淡定道：「那你看看我老婆的心動值指數，再去對比對比心動值排行榜上的數據，知道我們是誰了嗎？」

　　　湯太子對「喜結連理」遊戲區的事情一點都沒關注，這會兒當然也不明白祁洵是什麼意思，瞪著他道：「誰啊？」

　　　祁洵冷笑一聲：「我們是排名第一，心動值遠遠甩開第二名的那對夫妻！」

　　　樂涵紅了臉。

　　　祁洵自報了名號，吃瓜群眾就更激動了，登時點進了論壇一番查看，知道了這對夫夫名字分別叫「戰歌」和「呱呱」，至於哪個是「戰歌」哪個是「呱呱」——因為兩人攻受分明，所以這也是個難度很小的問題，大家都能猜得出來。

　　　祁洵顯而易見地是在炫耀夫妻恩愛，湯太子就更加怒了，對著樂涵道：「妲己！」

　　　樂涵：「我不是妲——」

　　　湯太子：「雖然你跟他結婚了，但他除了在遊戲裡跟你假模假樣地做做夫妻，其他還能幹什麼？黯然神殤都跟我說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為了發洩找不到男朋友談不了戀愛的苦悶！你是真的很想談戀愛！做夢都想談的那種！」

　　　吃瓜群眾發出「哇」的一聲，然後議論了開來。

　　　樂涵：他要先殺了黯然神殤再殺了湯太子！！！

　　　祁洵的嘴角也抽搐了下，活見鬼般地看著湯太子。

　　　樂涵惱羞成怒道：「你不要說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湯太子不聽，只對他道：「我跟你身邊這個人不一樣，我是真的喜歡你，願意跟你發展到現實中的！」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樂涵也怔忪了下。

　　　湯太子看著樂涵，鄭重地說道：「可能你會對我有顧慮，畢竟當初你是看著我追阿雪的，但是你絕對是我開始會對人心動的那一刻起，讓我心動得最真切的那一個人。我喜歡你，做夢都想見到你現實中的模樣，想碰碰你，抱抱你。」

　　　樂涵有些愕然。

　　　而湯太子的這一番表白讓圍觀群眾也震驚了，沒人想到這人認真到這種程度。秦玉媛站在一旁，有點尷尬，也有點憤懣——所以湯太子對妲己是認真的，當初對她就只是玩玩嗎？

　　　「我……」樂涵張了張嘴，有點失語。

　　　他、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被人一本正經地表白？

　　　他真的被人表白了！

　　　祁洵就在樂涵身旁，察覺到來自身旁的反應，偏頭瞧了眼，心裡有絲狐疑和警覺。

　　　不過感覺只是一閃而過，他已經受夠了讓這隻呱被別的男人表白，不客氣地對湯太子道：「夠了，這些話少跟我老婆來說，我說過了，就算他真是妲己，他現在也是我的，更何況——」

　　　頓了頓，祁洵道：「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認真。」

　　　樂涵更加吃驚地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剛好，祁洵轉過眸來，與他對視了一眼，可樂涵看不懂這個眼神。

　　　戰歌是認真的，還是單純想要在話語上壓倒湯太子？

　　　……是、是後者吧？

　　　畢竟他們才認識兩天，還認識得這麼草率，比他和湯太子之間都草率多了……

　　　湯太子臉色不斷變幻，最後咬了咬牙，大聲嗤笑道：「我看你也是個新手，先提醒你一下，妲己可是會霸佔一整天的繡球樓拋繡球，沿街一坐就能賣身，看到個帥哥就想調戲，打個副本都會逼著大BOSS誇他長得美的人！」

　　　樂涵：「……」還是要殺了這個人！

　　　祁洵面不改色：「我當然知道，沒關係，我全盤接受。」

　　　「你——」湯太子惱了。

　　　樂涵面無表情道：「那個，不好意思，你真的認錯人了，而且就算你沒認錯，我也不喜歡你。」

　　　湯太子的表情一下子傷心了起來：「妲己……」

　　　「我真的不是妲己！」樂涵說著，把祁洵拉著站了起來，低聲道，「我們走吧。」

　　　祁洵點了點頭，瞥了湯太子和秦玉媛一眼：「確實早該走了。」

　　　說著，樂涵點了控制面板的地圖切換鍵，還沒待湯太子上前攔住他們，兩人就消失在原地。

　　　畫面一轉，兩人已經回到了茅屋中。

　　　本來應該開開心心甜甜蜜蜜度過的一個下午，結果卻變成了這樣，樂涵有點心情複雜。

　　　可轉了轉念，樂涵又想起，暫且不說湯太子，他好像還是有點別的收穫的？戰歌剛才說，就算他是妲己，戰歌也喜歡他！

　　　他們倆的網戀到底認不認真這件事樂涵不管，單說小號這件事——樂涵一直不想告訴戰歌他的小號，不就是因為他對小號的黑歷史感到羞恥嗎，這會兒他眼睛一亮，回過身就緊張地問男人道：「戰歌，你真的喜歡妲己啊？」

　　　祁洵正在木桌後頭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聞言秒答：「嗯？不喜歡。」

　　　樂涵：「啊？」

　　　祁洵訝異抬眸：「剛才那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說我不喜歡妲己？」

　　　樂涵：「……」

　　　祁洵挑眉：「你不會真是妲己吧？」

　　　樂涵心虛搖頭：「我不是啊！」

　　　「那就好，」祁洵摸了摸下巴，「妲己做的可不止剛才湯太子說的那幾件事情吧，在戰場上碰到一個同伴都會威脅對方跟自己回去做夫君什麼的……」說著說著臉色微妙了起來。

　　　「……」樂涵凌亂了下，「你知道的好具體啊！」雖然都是真的！

　　　祁洵輕咳一聲，畢竟是親身體驗。

　　　他見樂涵有點鬱卒，又道：「……你很喜歡妲己？」

　　　樂涵小聲：「……挺、挺喜歡的？」

　　　祁洵：「……不准把他當榜樣。」

　　　樂涵：「……」

　　　心情還是好複雜。

　　　第012章

　　　試探以失敗告終，樂涵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瞞著小號的事情吧。

　　　雖然妲己是他的另一面，可他自己其實也覺得自己那一面挺奇葩的。更何況網戀麼……要求不用高到「你喜歡我就要喜歡我的全部」這種地步。

　　　這麼想想，樂涵又佛下來了。

　　　很快他聽到他定的遊戲鬧鐘響了起來，拉出控制面板一看，已經到飯點了。

　　　「我要去吃飯了，」他問道，「戰歌，你晚上還上線嗎？」

　　　祁洵把人拉近，溫聲道：「今晚大號有任務，可能沒法陪你了。」

　　　「那沒事，我們明天見？」樂涵乖乖道。

　　　「好，」祁洵捏捏樂涵的鼻子，「真乖。」

　　　樂涵臉紅紅。

　　　下了線，喬睿剛好也關了電腦，道：「我們去吃飯吧？」

　　　兩人下了宿舍去最近的一個食堂，路上樂涵用手機登陸了《戰國》遊戲，上了妲己的大號，點開了黯然神殤的對話框：「滾出來！！！！」

　　　這條消息一出去，黯然神殤也沒裝死，秒回道：「對不起QAQ」

　　　樂涵：「什麼情況！！湯太子給了你什麼好處！」

　　　黯然神殤：「別說好處了，我是被他威脅的啊QAQ不然我怎麼可能會背叛你！！！」

　　　黯然神殤：「半年前我不是退網了嗎，但是高考前幾天我實在忍不住去網吧上了次遊戲，本來想自己隨便溜溜的，結果被他逮住了，一開始還聊得好好的，他就問我你怎麼不上線了，知不知道你的情況。我說我不知道啊，我們都好幾個月沒聯繫了，他非不信，我就覺得不對勁，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肯說。那時候其實我就感覺到他對你態度有點微妙了，他最後還給我下了定身符，不讓我切換地圖，把我關進了湯國大牢，非得讓我想辦法把你叫出來。本來我就是偷偷溜出去上網的，不可能上很久，被他一關，什麼地方都去不了，我就火大了，也不肯配合他，索性直接下線，想著等我高考完了他瘋也該發完了。沒想到我前幾天一上線發現我那牢門口竟然還守著兩個士兵，我一上線他們就通知湯太子去了……定身符一張管三天，他這是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定身符啊……」

　　　樂涵：「……」

　　　黯然神殤：「這也太鍥而不捨了，我都跪了，他還審問我……我也想過要不要棄號算了，但是我捨不得這些經驗啊，只好……」

　　　樂涵：「……」

　　　黯然神殤：「但是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沒說很多！！！我沒告訴他你長什麼樣！可他現在沒找到你，就還是不肯放我走QAQ大大你幫幫我吧！」

　　　樂涵：「……」

　　　黯然神殤：「湯太子就想見你一次……總不能讓我的號就這麼廢了吧……」

　　　樂涵沉默片刻，問：「那他現在到底知道多少關於我大號的事情？」

　　　黯然神殤：「我就跟他說了你大號長得很可愛，是個趙國種田號，剛剛他已經想出了如果你再不上妲己號和他見面他就通過趙國皇帝找你大號的主意orz」

　　　樂涵：「orz」

　　　樂涵之前把妲己號的國籍藏得很好，沒人知道妲己是哪國人，可現在湯太子直接知道了他的大號是趙國人。到了這種地步，只要隨便往「小號關聯大號便會國籍一致」的方向上一猜，妲己也是趙國人的事實就已經很清楚了。總而言之，就是趙國！

　　　湯太子肯定不知道趙一飛和他正好是好朋友。他會想去找趙一飛，應該是因為一國之主可以通過一些信息搜索自己的國民，如果湯太子的信息足夠多，說不定真能找到樂涵的大號。而且在這個遊戲裡做皇帝，權利很大的，要是趙一飛跟樂涵不是朋友，要是湯太子給的誘惑足夠多，說不定還真會出現什麼破節操的事情……不論怎麼說，湯太子這個思路非常的歪打正著。

　　　黯然神殤：「湯太子說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真的不考慮下嗎？」

　　　樂涵茫然。

　　　他不考慮下嗎？

　　　他想談戀愛，雖然羞恥了點，不過湯太子之前在萬國會上說的話是真的，他是做夢都想談戀愛，想要被自己的男朋友寵愛。而現在，真的有一個人願意在現實中愛他了。

　　　要考慮湯太子嗎？

　　　樂涵一時間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中。

　　　事實上，他忍不住地幻想了下。

　　　湯太子不像秦國公主，在微博號中放了自己的真實照片。但曾經他和一幫玩得好的網友面基過，有人曬出了照片，當時角落裡一個照得不太清楚，但是擋不住高大帥氣的身影，據說就是湯太子。

　　　樂涵是個顏控，如果照片裡那人真的是湯太子，那湯太子無疑是符合樂涵對男友的幻想的。如果是之前，碰到這樣的事情，恐怕樂涵會高興地當場就迫不及待答應下來吧？

　　　如果是之前……

　　　如果是在遊戲裡和戰歌結婚之前。

　　　此時此刻，樂涵卻止不住地想著，湯太子雖然帥，雖然對他表白了，可湯太子本來是喜歡秦國公主的啊！他原先看起來是個鋼鐵直男，怎麼說彎就彎了呢？這樣的感情真的能相信嗎？

　　　湯太子本身輕浮又不靠譜，指不定哪天又後悔和一個男生談戀愛，重新回到女生的懷抱中去了呢？

　　　樂涵不知道……

　　　同時他也忍不住想著，他現在這麼為自己找著理由拒絕湯太子的表白，可他和戰歌之間的關係，真的值得他拒絕一份來自現實中的感情嘗試嗎？若說湯太子不靠譜，那他和戰歌之間就更加不靠譜了吧？

　　　樂涵都快糾結死了。

　　　他突然間意識到，雖說他和戰歌是為了完成遊戲裡的任務才互刷心動值的，可那些心動值確確實實刷到他的心裡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

　　　一邊他知道他和戰歌之間的網戀都是假的，都是虛的，可另一邊他又為戰歌悄然心動著。事情真的陡然間變得好矛盾啊！

　　　最終，黯然神殤的問題他沒回答。他仔細想了想，道：「我知道了，等會兒晚點吃完晚飯我上下妲己的號去趟湯國，不過你真的不准告訴他更多事情了知不知道？」

　　　黯然神殤：「嗯啊QAQ大大你是好人！」

　　　網上的事情暫時解決完，樂涵跟喬睿也剛好踏進了食堂。

　　　週末的食堂人沒有平時多，兩人點了些菜就找了張桌子坐下，吃飯的時候樂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對了，你下個禮拜的表演定了嗎？」

　　　喬睿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沒辦法，只能答應了。」

　　　喬睿因機緣巧合在一年前加入了一支校外的樂隊，樂隊誕生已有三年了，據說也挺有名氣。在樂隊裡，他的角色是貝斯手，雖然不是主唱，但唱歌也很好聽，平時在YY上常駐一個歌手公會，偶爾上麥唱唱歌。

　　　喬睿是個很低調的人，在學校裡從不宣揚自己的特長，但奈何他們學院文藝部部長是喬睿的髮小……如今要舉辦迎新會了，自然得想方設法把喬睿拖上場。

　　　樂涵和喬睿認識一年，好像還真沒看過喬睿在什麼正式場合表演，只在宿舍裡看喬睿在YY上唱歌過，但肯定和舞台上的表演效果完全不同。

　　　喬睿也曾邀請樂涵去酒吧看他的夜場演出——喬睿所在的那個樂隊裡的幾人一起出資開了家酒吧，就在學校附近，半年前才開張——但樂涵因為懶便一直沒去。

　　　樂涵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到時候給你去捧場！」

　　　喬睿笑睨他一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又順道說了句：「到時候我樂隊裡的兩個朋友也會過來。」

　　　樂涵沒見過喬睿樂隊裡的朋友，聽喬睿這麼說，只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回到宿舍後，洗完澡他就上了床，重新戴上了頭盔，登上了遊戲。不過這一次，他登的是他的小號，妖妃妲己。

　　　時隔半年重新上這個號，樂涵真是感慨萬千。

　　　想必他是遊戲裡少有的小號玩的比大號還出名的人了吧……

　　　妲己是他的放飛自我之作，臉蛋是典型的蛇精臉，下巴尖的簡直能戳死個人，臉上濃妝艷抹，眉間貼花鈿嘴上大紅唇，一頭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腰肢纖細，裙袍紅艷，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身高設置成了一米八，還平胸，那真的是和女人沒區別了……

　　　樂涵也不知道自己設置形象的時候在想啥，可能就是想妖嬈放蕩一下吧……

　　　而這個號也確實被他弄得很有毒，導致他之後每次一登上這個號，就跟中邪了一樣，妖嬈放蕩的衝動自發地席捲他的全身，洗刷震盪他的腦袋，把他變成樂?妖嬈放蕩?涵……

　　　就如同此時，饒是上這個號之前，他一直深知這個號裡充滿了他的黑歷史，羞恥到他都不忍直視，可一上這個虛擬形象的身，他就又恍惚了下，熟悉的感覺再次從胸口熊熊升起。

　　　真想……

　　　不，停，打住！

　　　他是有夫之夫了！！

　　　不、不能放蕩……

　　　湯國，國都。

　　　城門後，主幹道邊上的一座酒樓樓閣上，幾個人正吃著酒嗑著瓜子。

　　　周遙拉著一旁的湯國大將軍問著：「你們太子在下面幹什麼啊，說好的八點鐘一起攻城呢？」

　　　湯國大將軍流汗：「我也不知道啊，不過——」

　　　他瞧了眼身後正坐在角落處安靜吃瓜子的一個少年，小聲道：「可能和那個妖妃妲己有關吧。」

　　　周遙一愣，而一直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語，冷冷盯著酒樓之下那湯太子的俊美男人聞言也終於挪了挪眼神，把注意力移到了湯國大將軍身上。

　　　第013章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湯國大將軍一下子亞歷山大，但也更加莫名了。

　　　他們和木萌軍合作已久，木已成舟這人以前雖然不太愛說話，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樣，但還沒冷到今天這種程度。

　　　……他總覺得木已成舟好像想手撕他們太子一樣，但是他們太子和木已成舟除了秦國公主那事兒，沒其他的恩怨了吧？而且不說木已成舟一直都不理睬秦國公主，他們太子不也已經移情別戀了嗎？怎麼反倒這會兒有更大的恩怨了似的？

　　　他不知道木已成舟這會兒看他是幾個意思，但又不敢發怒，只好很尬地笑了兩聲，乾巴巴道：「……怎麼了？」

　　　俊美男人盯著他，開口緩緩道：「妖妃妲己要過來？」

　　　湯國大將軍：「只是說可能啦，坐在角落裡那人叫黯然神殤，是妲己以前的好朋友，和他有關的基本上都是妲己的事情。」

　　　剛才他們這兩幫人按照前幾天約定好的，提早了半個小時聚集在了這裡，正打算去攻打秦國，黯然神殤突然間找來了——當然是被士兵帶上來的，這貨真是被他們太子折騰太久了——跟湯太子說了幾句話之後，湯太子二話不說就下了酒樓，還連連命人在主幹道上鋪起了花瓣，搞得十分有情調，怎麼看也是妲己那事終於有進展了。

　　　「黯然神殤？」男人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瞇眼打量起了坐在角落裡的少年。

　　　少年的背上貼了張定身符，這是遊戲裡的道具，只有給他貼上的人才能揭下來，因為道具功能太強大了，所以也很貴。想必湯太子在這個少年身上花了不少錢了。定身符只有三天有效期，此時黃符上顯示著有效倒計時，還剩下半個小時。少年不經意間瞥了樓下一眼，回過眼神來時與男人對上了，立刻垂下眼簾，顧自己吃東西。

　　　少年錯開視線了，男人卻不肯放過他，而且眼神越來越刺人。

　　　周遙對著湯國大將軍也乾巴巴笑了兩聲，而後拉了拉男人的手臂，低聲道：「冷靜冷靜。」

　　　祁洵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一想到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他就極度不爽，如果不是他們早就約好了今天一起攻城，因此他們這邊人也沒準備多少，今天臨時要叫也叫不過來，他才不想跟湯太子合作。

　　　妖妃妲己？

　　　呵，現在妖妃妲己要過來？

　　　祁洵嗤笑。

　　　嗤笑完之後，他頓了一秒，而後飛快地拉出控制面板，切換到小號，給那只呱發了條信息：「呱？」

　　　曲起食指敲著木桌，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祁洵又看了那個黯然神殤一眼，心道，不可能，不管怎麼樣那只呱都不可能是妲己。

　　　他又不是沒見過妲己，還被那貨調戲過，那只呱這麼害羞靦腆，怎麼可能是妖妃妲己。

　　　這麼想著，祁洵又淡定下來了，收起控制面板，走到了樓閣邊緣，睥睨底下那捧著花傻乎乎望著城門口的湯太子。

　　　而也在這時，城門終於開了。

　　　一道艷紅的影子出現在那裡，頓時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城門打開前，樂涵就接到了大號那裡戰歌發來的信息，雖然不知道戰歌突然叫他是為什麼，但樂涵打算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了再回覆過去。

　　　剛收起控制面板，抬起頭，面前的城門就徹底打開，深深淺淺的紅色花瓣迎面飄來，樂涵被這滿目的絢麗紅色給驚呆了！

　　　主幹道上鋪滿了花瓣，天空中還飄著花朵，滿是花香，主幹道盡頭，一道頎長的身影守候在那裡，殷切地望著他。

　　　主幹道兩邊的湯國人，正在散步的全都停了下來，正在叫賣的也不管生意了，全都站了起來——白天湯太子和秦國公主在萬國會鬧出來的事情，大多數人都知道了，沒想到到了晚上，湯太子真把妲己給等來了——這會兒這些人也不管以前對妲己的印象如何，齊齊吃驚地起哄歡呼了起來，甚至熱情地推著樂涵往前走去，氣氛喧鬧熱烈。

　　　樂涵都傻了，沒想到湯太子搞出了這麼大陣仗，不知所措地被人帶著往前挪動。

　　　湯太子深情望著他，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樂涵恍恍惚惚抬頭一看，看到了一旁酒樓上還算熟悉的俊美男人。男人的眼神十分幽深，樂涵都趔趄了下，木、木已成舟也在這兒？這是有多少人在圍觀啊！

　　　樓閣上，祁洵打量著妲己的模樣，頗有些嫌棄。

　　　那尖的跟錐子似的下巴，大到離譜的眼睛，打扮這麼艷俗，還非得給自己設置成一米八的身高，怎麼看怎麼奇葩。

　　　他這會兒已經在嘲笑剛才一瞬間動搖了一下的自己了，那只呱絕對不可能是妖妃妲己。

　　　也是因此，他徹底放鬆了下來，看戲似的懶洋洋看著下面發生的事情。

　　　湯太子沒等樂涵走上前，就急不可耐地迎了過來，聲音都激動地變調了：「妲己！」

　　　樂涵嚥了嚥口水，有點尷尬：「好、好久不見……」

　　　見湯太子過來直接要抓他的手，樂涵連忙後退兩步，瞅了眼樓閣上角落裡那個小小的影子，用眼神示意了下讓他下來。

　　　黯然神殤看看一個勁盯著樂涵的湯太子，想自己下來，結果卻被身邊兩個湯國士兵一把扣住帶了下來，還押在了湯太子身後，真是實實在在的挾持。樂涵簡直凌亂。

　　　黯然神殤可憐巴巴看他：「妖妃大大……」

　　　湯太子對著樂涵啞聲道：「妲己，你為什麼這麼久沒上線？」

　　　「這只是我的小號而已，不上就不上了啊……」樂涵含糊道。

　　　「那我下午跟你說的話呢？」湯太子定定地望著他，「下午集市裡我跟你說的，你有考慮過嗎？我和你那個老公可不一樣，我是想和你發展到現實中的，至於你那個老公，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棄號了。」

　　　遊戲裡，一定距離內，只要集中注意力還是能聽清楚別人談話的，因此樓閣上的祁洵自然也聽到了湯太子的話，登時握著欄杆的手一收緊，差點把木頭給擰斷——這貨還敢說他壞話，簡直是欠揍！

　　　周遙趕緊離遠兩步撫胸。

　　　樂涵下意識開口道：「我說過——」

　　　話頭才剛出來，他咬了下舌頭，連忙改口道：「什麼話啊，我今天又不在集市裡，你什麼時候跟我說話了！」

　　　湯太子很鎮定：「那個不是你？」

　　　「不是！」樂涵堅定地搖頭。

　　　湯太子勾起了唇角：「所以你還沒結婚？」

　　　樂涵：「……」

　　　湯太子猛地單膝跪下。

　　　樂涵被嚇得又後退了兩步。

　　　湯太子舉著手中的捧花道：「那就在遊戲裡嫁給我，在現實中和我成為真正的戀人吧！」

　　　「不行不行！」樂涵連連搖頭。

　　　「為什麼？既然你在遊戲裡都沒結婚，給我們一個試一試的機會不好嗎？」湯太子步步緊逼，「還是你有什麼顧慮？」

　　　樂涵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樓閣上，周遙「嘖嘖」道：「妲己要是能答應了，湯太子以後也能少點么蛾子。」

　　　祁洵微微瞇眼，輕聲道：「是啊。」

　　　身旁還有個湯國的將領在看戲，聽到這揶揄道：「說起來，這妲己以前還來騷擾過你吧？」

　　　祁洵扯了扯唇角，不以為意。

　　　在遊戲裡追著他跑的人太多了，而妲己絕對是最奇葩的一個。

　　　「咱們太子怎麼就看上那人妖了啊……」將領感歎了句。

　　　祁洵的目光在那道紅色的身影上又繞了圈，忽然間感覺有點沒趣，轉身正打算回到桌邊去，就聽到底下傳來了湯太子的聲音。

　　　湯太子緩緩道：「妲己，我知道你的大號是趙國種田號，黯然神殤是沒有說更多，不過我剛打聽到，曾經有人看見過一個農民拉著黯然神殤混進了一場兩國戰鬥裡，據說……那個農民長得還挺可愛的。」

　　　樂涵和黯然神殤都僵硬了一下。

　　　湯太子的目光移到了樂涵的右眼那兒。

　　　樂涵意識到他要說什麼，條件反射地向右偏了偏臉。

　　　湯太子道：「雖然你不承認下午在集市裡的那個是你，但是據說當時戰場上和黯然神殤在一起的那個農民，右眼角下也有一顆淚痣。」

　　　——所以雖然湯太子剛才順勢求婚了，可他其實根本不信樂涵的否認！

　　　而他的話音落地，樓閣上，祁洵猛地回身，盯向了底下那道艷紅的身影。

　　　第014章

　　　樂涵都要跪了，這半年來他確實在虛擬形象上調整了很多，但一直沒動過那顆淚痣！

　　　而他喝醉酒上線發瘋那晚，確實也拉著黯然神殤闖進了一場攻城戰裡，事後論壇裡甚至有人發了個帖子破口大罵黯然神殤和他是神經病，讓他出來跟他一對一單挑——這位樓主在這之前的攻城戰裡被樂涵追著打了很久，原因不明。

　　　樂涵對那晚發生的其他事情確實記不太清細節了，不過對於那個樓主在帖子裡敘述的事情，樂涵是真的自己都記憶猶新。

　　　之所以會盯上那個無辜的玩家，只是因為樂涵那時候苦於對學生會會長何毅鳴的暗戀，而那天白天見到何毅鳴的時候，何毅鳴身上穿了一件藍白色相間的T恤。

　　　樂涵喝醉了酒，心裡難受，就上了大號，找到黯然神殤就拉著這個第一次見他大號，有點懵逼的小朋友瘋瘋癲癲闖進了一場攻城戰裡，一晃眼看到了一個類似何毅鳴的身影，登時追了上去，至於有沒有打，樂涵是不記得了，但看那個樓主氣急敗壞的模樣，估計不經意間是被樂涵砸了兩下的——樂涵就記得自己嘴裡當時喊著：「學長！嗚！學長啊！！」

　　　等到兩方正在對打的人發現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開始合起力來圍攻他們之際，黯然神殤趕緊拉著他退離戰圈。

　　　那個樓主發出帖子來的時候，樂涵還和黯然神殤在一塊兒。樓主沒來得及截圖，但是趙一飛看到帖子裡的描述就認出了樂涵，吃驚地問他在哪裡。好歹樂涵當時還知道回覆一下，於是趙一飛便親自來找他，把他轉移回了趙國，好一通安撫才讓他乖乖下線。

　　　至於趙一飛的身份，樂涵沒跟黯然神殤解釋過，黯然神殤也沒問，不過看剛才晚飯時黯然神殤跟他說的話，樂涵猜想黯然神殤是知道趙一飛是趙國皇帝的——想要知道每個國家的皇帝是誰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遊戲裡每有一位帝王誕生，「帝王冊」就會登出對方的虛擬形象、姓名、國籍、事跡等資料，誰都可以查看。但目前全大陸有三十多位皇帝，很少有玩家會一一去查看資料，就更不要說記住那些信息了。趙一飛也跟樂涵說過，那天晚上他並沒有跟黯然神殤交談過什麼話，因此黯然神殤會知道趙一飛的身份，應該也是機緣巧合了。

　　　——暫且不談這些，就說眼前這事，樂涵真沒想到那一天晚上竟然還有人記住了他的長相！甚至讓湯太子聯想到了他身上來！

　　　這種順籐摸瓜的能力，太可怕……

　　　樂涵簡直瑟瑟發抖。

　　　他想說當初闖進戰場上的那個人和萬國會上的那個人除了一顆淚痣，長得其實並不一樣好吧，可「妲己」理應對那兩人的長相並沒有那麼清楚，一旦說出來反而暴露了。

　　　樂涵只好顫顫悠悠否認道：「我大號沒淚痣的，你認錯人了！而且你為什麼非要扒我的大號啊！」

　　　湯太子直直盯著他道：「你不肯加我好友，不肯給我機會，這次下線之後又指不定什麼時候才會上線，我只能抓住一切機會找到你了！」

　　　樂涵的妲己號雖然和很多人打過交道，但加好友的卻沒幾個。

　　　「你——」樂涵一衝動，都想說他大號已經結婚了，可如果真這麼說了，不就更讓人覺得當時在萬國會集市上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大號了嗎？

　　　樂涵咬了咬唇。

　　　他真的不想把大號和小號攪和在一起……更何況戰歌都說了不喜歡妲己了……他總覺得看當時戰歌的態度，甚至應該是討厭妲己的吧？

　　　這麼想著，樂涵愈加堅定了起來，他反問：「和黯然神殤在一起的就一定是我了嗎？」

　　　「但是當時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有淚痣，」湯太子看向身後的黯然神殤，「萬國會上我見到的那個人也有淚痣。」

　　　黯然神殤瞪他。

　　　「巧合而已！」樂涵惱了，「說起來，你之前不是一直追著秦國公主跑的嗎？」

　　　說起這，湯太子被噎了一下，訕訕道：「我那是一時糊塗……」

　　　「你的『一時』可是整整一年呢！」湯太子氣勢一弱，樂涵就挺起了胸膛，說得順溜了起來，「而且你追秦國公主是一時糊塗，誰知道過段時間之後你會不會覺得追我也是一時糊塗啊！」

　　　樂涵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雖然湯太子是第一個正兒八經跟他表白的，但是雙性戀真的很危險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上演「回頭是岸」的！

　　　不靠譜不靠譜！

　　　湯太子急了：「妲己，真的不是這樣的！我之前從沒想過我會喜歡男人，但是在你離開之後我就——」

　　　湯太子話還沒說完，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他們兩人之間，盪開一陣強勁氣流。

　　　湯太子雖然厲害，但比起大陸上真正的頭等高手還是差很多的，光是這一陣氣流就將他掀翻在地！而樂涵和黯然神殤也同時被這撲面而來的強勁氣流拍打得往後倒去——

　　　然而一陣喧嘩中，樂涵並沒有摔倒在地，他的手臂被用力攥住，緊接著一股力道將他往前扯去！

　　　他踉蹌了一步，往前撲倒在一個懷裡，等到站穩了，驚魂不定地抬起頭，便愕然對上近在咫尺的一雙黑沉沉的眼眸。

　　　湯太子躺在地上，一看背對著他的身影就叫道：「——木已成舟？！」

　　　圍觀群眾一陣喧嘩。

　　　樂涵嚥了嚥口水。

　　　男人的五官是無可言說的俊美，在整片大陸上，不論其他人怎麼猜測這個男人的真實樣貌，都沒人能否認他的虛擬形象算得上是大陸第一的美男子。

　　　身材更是高大，肩寬腰窄，挺拔英氣。

　　　樂涵雖然一直偷偷摸摸猜測這個男人是個悶騷，表面上如同一朵高嶺之花，私底下指不定怎麼費盡心思地才把自己的虛擬網絡形象搞成現在這副模樣，但樂涵也一直很明確地認為網戀沒必要去聯想現實中的事情，反正也不會面基，虛擬形象夠帥就好了嘛，變聲器調過的聲音好聽就可以了嘛，總的來說，遊戲裡木已成舟這個人還是無可挑剔的呀。

　　　於是衝動上頭時，他也幹過一件如今想起來很羞恥的事情——那還是無聊時跟著湯太子一起幫著秦國打仗的時候，彼時木已成舟還是秦國丞相，攻城時被敵人集體圍攻，似乎有些力不從心，而樂涵剛殺完一個敵人，把劍杵在地上喘了會氣。

　　　「圍攻木已成舟圖」正在他面前上演，他看了會兒，發了會兒呆，木已成舟冷不丁撲倒在他面前。

　　　大陸第一高手——當時木已成舟確實綜合實力排名全大陸第一——撲倒在自己眼前的景象絕對是難得一見的，連敵人都興奮地怪叫了起來，只是一見木已成舟面前的是和他一個陣營的妖妃妲己，那幫人又臉色大變，微妙而又忌憚地把兩人都包圍了起來。

　　　木已成舟抬頭一看到他，臉色也跟著古怪了起來。

　　　樂涵當時盯了他幾秒，不知怎麼想的就道：「做我老公就救你。」

　　　木已成舟：「……」

　　　樂涵盯著他：「結婚。」

　　　木已成舟：「……」

　　　樂涵：「跟我談戀愛。」

　　　木已成舟：「……」

　　　包圍他們的敵人中，有人低聲爆了句：「臥槽。」

　　　那幾個人都驚奇地看著這個場面，而樂涵當時因為「啊好喜歡何學長」「靠喜歡上的又是個直男」「暗戀又要以悲劇收場」「啊好想談戀愛」一系列思維轉變，腦袋裡全是「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

　　　至於木已成舟的反應——

　　　當時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面無表情站起身，挽了個劍花，回過頭瞥了樂涵一眼。

　　　樂涵後來仔細回味，覺得那個眼神的意思應該是「瘋癲了嗎」。

　　　而後男人朝著周圍的人猛攻而去，瞬間就把一大片人幹翻。

　　　樂涵當時很是遺憾。

　　　樂涵此時很想掩面。

　　　他跟木已成舟的交集不多，除了那次，後面基本上沒什麼接觸機會。樂涵能夠察覺到，木已成舟是不屑跟他打交道的。至於為什麼此時此刻木已成舟會把他扯過去盯著他看，他也不是很懂啊！

　　　大街兩旁圍觀的人也驚奇了——湯太子追求妲己追得好好的，和妲己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木神突然間之間插進來幹什麼——不對，也說不上「八竿子打不著邊」，人人都知道妲己曾經調戲過木已成舟，結果人家鳥都不鳥他一下！

　　　樂涵屏住了呼吸，有點結巴：「你幹、幹什麼？」

　　　祁洵盯著面前這個濃妝艷抹的男人看，臉色古怪，動了動唇，被從地上爬起來的湯太子撲上來打斷了：「木已成舟你幹什麼！」

　　　祁洵皺眉將湯太子掀翻在地，見湯太子還要撲過來，直接扭住他的手，將他掄倒在地！

　　　湯太子連連痛叫起來，樂涵也被驚到了，趁著對方鬆手的片刻要後退，結果祁洵察覺到樂涵要逃，回過頭去，手往前一伸再次一把牢牢扣住了他，沉聲道：「等等！」

　　　第015章

　　　湯太子被撂倒在地，以仰視的角度看著兩人交握的地方，危機感冒了上來，他使勁叫嚷道：「木已成舟你不要臉，我喜歡誰你都要來妨礙我，之前是阿雪，現在連妲己你都要搶！」

　　　一口氣說完，他死命瞪著祁洵大喘著氣。

　　　樂涵：「？？？」

　　　他驚奇地看向面前的木已成舟——這男人是這個意思？！

　　　圍觀群眾也驚奇地看向祁洵——木神喜歡妲己？？？

　　　祁洵面色一黑：「誰要搶他了？」

　　　湯太子蹦躂了起來：「那你抓他的手幹什麼！還攥得那麼緊！你趕緊給我放開！我跟他表白表得好好的你非得來打斷，安什麼心啊！」

　　　頓時，圍觀群眾議論紛紛起來。

　　　「臥槽不會吧？木已成舟也喜歡妲己啊？」

　　　「男神怎麼也會喜歡上那個人妖啊？」

　　　「不會是真的吧……」

　　　「木神這是什麼口味，好重啊……」

　　　祁洵頓時跟吞了蒼蠅一樣，見面前這個化著濃妝的男人還真臉紅起來了，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樂涵難得嘗到被人喜歡的滋味，除了戰歌之外，湯太子是一個，差點以為木已成舟也是一個，都在回想什麼時候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了，一邊自我懷疑著一邊還真不好意思了零點一秒，結果見木已成舟這反應就知道是他們多想了，略略有點尷尬，臉色就更紅了。

　　　祁洵頭皮都麻了下，趕緊補救：「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現在想幹嘛！」湯太子怒道，「快放開我！」

　　　祁洵皺了皺眉，想了想，把目光放到了湯太子身後從地上爬起來的黯然神殤身上，盯著他道：「妲己大號的右眼下面……真有淚痣？」

　　　黯然神殤愣了下，樂涵也愣了下，湯太子更是愣了下，而後炸了：「你還說你對妲己不感興趣！」

　　　他吼著從地上竄了起來，被祁洵一巴掌按回到地上，冷聲道：「我在說正事。」

　　　「屁的正事，妲己是我的！」

　　　「我不是啊！」樂涵連忙否認。

　　　湯太子悲傷一秒鐘，又對著祁洵凶神惡煞了起來：「木已成舟，我們決鬥！」

　　　祁洵根本懶得理他，只等著黯然神殤回答他的問題。

　　　趙國人，種田號，淚痣。

　　　不是不能直接問妲己他心中那個問題，但他……他說不上自己什麼心情，心裡面正在否認三百連，努力讓自己冷靜，嘴上則是……暫時問不出口，於是他選擇了迂迴戰術，去問黯然神殤。

　　　黯然神殤看看樂涵。

　　　樂涵一頭霧水，但肯定是要讓黯然神殤否認的。

　　　黯然神殤心領神會，立刻道：「沒有，是湯太子自己誤會了！」

　　　「屁！」湯太子剛爆完粗口，一想不對，也不知道祁洵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總覺得這時候還是順著黯然神殤的話應下來比較好，於是立刻道，「不管妲己大號有沒有淚痣，關你什麼事？還說對妲己沒興趣，大家都在看著呢，你好歹是個大神，裝清高裝這麼久，現在就是這麼來搶別人的心上人的！」

　　　「我說了我對妲己沒興趣！」祁洵也暴躁了，索性直接對著樂涵道，「你大號名字叫什麼？」

　　　樂涵怎麼可能會說，飛快搖頭：「別問我！」

　　　湯太子喊道：「妲己你別信這傢伙，他還罵過你人妖！」

　　　祁洵愕然：「我沒有！」

　　　湯太子：「有的！我親耳聽到的，萌不萌說妲己是人妖，你當時沒罵他，四捨五入就是跟他一起罵妲己了！」

　　　祁洵：「……」他為什麼非要為了妲己罵周遙啊！

　　　正在酒樓上圍觀的周遙一驚：「靠，對、對不起啊！我我我，是我的錯！」雖然他不記得了，但他可能哪次真的沒帶腦子就跟著別人這麼稱呼妲己了！

　　　樂涵上妲己號的時候被人說人妖也不是一次兩次，都習慣了，不過話聽到這裡，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在妲己號上放飛自我，那麼多人都討厭他，真的也就只有幾個人還願意跟他做朋友。就連戰歌也是討厭妲己的。

　　　樂涵也想過，要是湯太子是在他和戰歌認識之前跟他表白的……或許他就會跟湯太子在一起了吧。

　　　現在麼，樂涵的心確實是偏向戰歌的，因此真的不會考慮湯太子了，而木已成舟——雖然不知道這人現在在抽什麼風，不過樂涵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被人扒掉馬甲的。

　　　這麼想著，他看向祁洵的目光也平淡了下來。

　　　祁洵覺得有點不太自在，低聲道：「我沒那個意思。」

　　　樂涵抿了抿唇，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便將目光從男人身上移開了。

　　　他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圍觀人群也太多，現在他只想盡早解決問題離開這裡。

　　　祁洵的心裡還是懸著那個問題，開口道：「妲己——」

　　　結果才剛開了個頭，就被沒注意到他的樂涵打斷了，樂涵對湯太子道：「我加你好友，你不要再找黯然神殤了。」

　　　湯太子趴在地上望著他：「但是你一直不上線怎麼辦？我留言給你你不回覆我怎麼辦？」

　　　能怎麼辦呢？

　　　事實上，湯太子也知道，如果妲己真的不想理他，就算不管黯然神殤也是可以的。可他就是還抱著那一絲絲微弱的可能性，不想鬆手。

　　　妲己帶給他的體驗太特殊了。

　　　他是第一次在一個人一聲不吭地消失之後，才發現自己心心唸唸的是對方，想方設法地想要再見對方一面。

　　　他的人生到現在，第一次有人在他的心中劃下了一道印記，又疼又麻。

　　　樂涵也注視著湯太子，認真說道：「我真的不喜歡你。」

　　　湯太子眼睛紅了：「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樂涵猶豫了下，最終選擇了一種說法：「我有喜歡的人了。」

　　　湯太子怔住了。

　　　祁洵站在一旁，暗暗收緊了雙手，問：「誰？」

　　　樂涵瞥了兩人一眼，小聲道：「你們又不認識。」

　　　想了想，他飛快地補了句：「……不是遊戲裡的啦。」

　　　不是遊戲裡的，那就是三次元的，正兒八經的。

　　　這話一出，湯太子徹底頹然了，而祁洵又盯了樂涵一會兒，才緩緩鬆開了拳頭。

　　　雖然認識才沒一會兒，但呱呱對他很坦誠，他相信呱呱不是那種三次元裡有戀人，還會在網上和人結婚的人。

　　　當然，腦海深處，祁洵也知道，妲己有說謊的可能性，不過他還是把這個可能性給屏蔽了。

　　　——還好呱呱不是妲己。

　　　……不然他大概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消化一下自己喜歡的那只呱的真實畫風了。

　　　樂涵也心情複雜，對湯太子道：「反正你別一直關著黯然神殤了，行不行？」

　　　湯太子怔怔地趴在地上垂淚。

　　　樂涵：「……」這是已經無法交流了嗎？

　　　他無語地看向了黯然神殤。

　　　黯然神殤看看兩旁的侍衛。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黯然神殤背後的定身符倒計時終於歸零，黃符消失。見兩邊的士兵沒有繼續給他貼符的意思，黯然神殤悄咪咪往樂涵那裡溜了一步，見兩個侍衛猶豫之下依舊沒上來抓他，趕緊溜到樂涵的身邊，躲在了他的身後。

　　　樂涵瞪了他一眼，黯然神殤吐了吐舌頭。

　　　兩人又最後看了看湯太子，也不知道還能說啥，切換了地圖就離開了這裡。

　　　轉移到趙國之後，樂涵揍了黯然神殤兩下，黯然神殤抱頭亂竄：「饒命啊妖妃大大！」

　　　樂涵揍過了也算出過氣了，沒好氣道：「下次再被抓住我就不救你了！」

　　　黯然神殤轉了轉眼珠子：「那你的模樣……」

　　　樂涵面無表情轉動了下手腕，以示威脅。

　　　妲己號雖然不算高手，但解決面前這個小少年還是沒問題的。

　　　黯然神殤立刻表忠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再從我的嘴巴裡撬出你的事情來！」

　　　樂涵無語。

　　　黯然神殤又問：「你真的不考慮湯太子啊？」

　　　「不考慮！」樂涵已經回答得相當堅決了。

　　　黯然神殤頓了頓，又道：「木神呢？我總覺得他好像真的很在意你誒。」

　　　樂涵也覺得奇怪，不明白木已成舟是什麼情況，但是——「你想多了，他應該真的挺討厭我的。」

　　　很快，論壇裡就冒出了一個帖子。

　　　主樓：「剛在湯國圍觀了一場大戲，我怎麼覺得木神好像對東方不敗有意思orz有人跟我一樣在現場的嗎？」

　　　樓下跟帖：

　　　「我在，我也覺得好微妙啊……木神是什麼情況啊？」

　　　「妲己說自己有喜歡的人的時候，木神問的那一句真的很微妙啊。」

　　　「等等，剛剛發生了什麼？木神喜歡妲己？？？當初不是有可靠消息稱木神很討厭妲己的嗎？」

　　　「木已成舟怎麼可能會喜歡妲己，你們也想太多了吧，還真以為這麼多人跟湯太子一樣畫風清奇啊[白眼]」

　　　「有秦國公主在前，木神怎麼著都不可能會喜歡上妲己的吧23333真要喜歡一個男的，那還不如喜歡萌不萌呢！」

　　　「樓上住手，萌不萌已經有老公了[捂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木神喜歡妲己hhhhh要是真的我吃自己產下的屎！」

　　　「要是真的我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樓主當皮球踢一天！」

　　　「要是真的我憋住不擼一個月！」

　　　「要是真的我……我把自己送給妲己當男寵玩一年[攤手]」

　　　第016章

　　　樂涵剛跟黯然神殤道別，換到了他的呱呱大號，打算回覆戰歌剛才發給他的信息，趙一飛就來敲他了。

　　　趙一飛：「你跟木已成舟？？？」

　　　樂涵一驚：「你怎麼這麼快知道的？」

　　　趙一飛：「論壇上帖子都有了啊！」

　　　樂涵囧了，網友們吃瓜效率也太高了吧！！

　　　樂涵：「都是誤會……木已成舟怎麼可能對我有意思……」

　　　趙一飛：「……我也覺得他口味不可能那麼清奇……」

　　　樂涵：「……」

　　　趙一飛：「不過一分鐘前我收到了秦國公主的系統信件，她認定你的大號小號是關聯的，妲己肯定是趙國人，說是願意拿兩座城池換你一條命。」

　　　樂涵後背一涼，秦國公主這反應速度也很可怕啊……

　　　趙一飛：「當然，我怎麼可能因為兩座城就賣了你呢[攤手]」

　　　趙一飛：「但你之後要小心點了，湯太子對你表白了，木已成舟也被人懷疑暗戀你，肯定有不少人盯上你了，秦國公主就是其中最麻煩的一個。」

　　　樂涵：「[托腮]」

　　　這一下子成為了萬人迷的錯覺是什麼？

　　　樂涵：「沒事，反正我現在也不太上妲己的號了。」

　　　話剛說完，樂涵收到了來自系統的提醒，湯太子來加他小號的好友了。

　　　他離開時，湯太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來現在是緩過來了，還是來加了他的好友。樂涵說到做到，通過了湯太子的申請。

　　　湯太子很快發來消息：「妲己[眼淚汪汪]」

　　　湯太子：「我想了想，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沒辦法就這樣放棄，所以我打算等你。等你哪天沒有喜歡的人了，請記得我就在你身後。」

　　　——靠，備胎宣言！

　　　樂涵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有備胎，嘴角都抽搐了下。

　　　他想說「你別這樣」，可覺得說了也是徒勞，索性也就沒回覆湯太子，又去跟趙一飛聊天去了，順便回覆了戰歌剛才那條留言：「怎麼了？剛才沒上線沒看到。」

　　　本還以為大概要等很久戰歌才會回覆，沒想到戰歌秒回：「沒什麼，剛才沒事，就想看看你在不在線。」

　　　此時的戰場上，兩方人馬廝殺著，不少秦國士兵發現木萌軍與湯國聯軍中，兩位首領都各自心不在焉著，殺兩個人就在身前虛空處點兩下，明顯是在擺弄控制面板發著消息。湯太子的表情不停變幻，一會兒哀愁，一會兒神往，一會兒甜蜜，異常滲人。而木已成舟則是面色淡淡，但是在私聊時，神情柔和不少。

　　　友軍囧囧有神，想說兩位大佬你們都認真點行嗎？而敵軍怒了，這特麼是在羞辱他們嗎？

　　　躲在自己茅屋裡的樂涵則是坐在凳子上晃著兩條腿，聊得不亦樂乎，啥都不知道。

　　　戰歌：「現在在幹什麼？」

　　　樂涵：「無聊，在收菜~」

　　　一邊他回覆著戰歌，另一邊，湯太子沒有收到他的回音，開始刷屏。

　　　「妲己！」

　　　「妲己！」

　　　「我的神！」

　　　「我每天做夢都夢到你！」

　　　「你感受到我對你深深的愛了嗎？」

　　　樂涵自動過濾小號那邊過來的系統提示音，眼巴巴問戰歌：「等會兒過來嗎？」

　　　戰歌：「可能會有點晚？」

　　　樂涵：「沒關係的！」

　　　戰歌這次發來一個表情包，一隻手摸著貓咪的頭，貓咪閉眼蹭著，一臉享受，頭頂上冒著小愛心。

　　　樂涵知道戰歌是在調侃自己，要是男人現在就在自己面前，那一定是在戲謔地笑著看他吧。光是想想，樂涵就覺得甜滋滋的。

　　　可還沒甜兩秒，小號那邊的消息提示音又過來了。

　　　樂涵簡直跪了，隨手點開看了眼，就見湯太子不斷地發來表白，簡直是神級騷擾。

　　　「妲己！」

　　　「回覆我一下嘛[對手指]」

　　　「我正在攻城……」

　　　「一邊攻城一邊想你……」

　　　「每殺一個人都想起當初我們並肩作戰的樣子……」

　　　「如果那時候我能發現自己對你的心意多好……」

　　　「親親妲己……」

　　　樂涵抖了一下，想直接屏蔽小號那邊的消息提醒了，結果不知道是不是一時間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而他的遊戲頭盔又有點老舊了，畫面卡頓了一下。

　　　樂涵等了足足一分鐘才等到畫面重新動起來，見控制面板的小號消息提醒又增加了二十多條，登時怒了，打開對話框就輸入道：「閉嘴，你好煩！！！」

　　　戰歌：「………………？？？」

　　　樂涵：發錯了！！！對不起！！！！

　　　不小心翻車的樂涵直接屏蔽了小號的消息提醒，又撤回了戰歌那邊發出去的那條消息，亡羊補牢地發了好幾個表情包，各種撒嬌賣萌：「發錯了，老公麼麼噠！」

　　　戰場上，祁洵差點懷疑人生，劍一揮，多砍了兩個人冷靜了一下。

　　　總的來說，妲己號這次的事情鬧得算是轟轟烈烈，可樂涵縮著頭不上妲己號，也就不會產出新的瓜，論壇裡的人八卦了兩三天，熱度也就消下去了。

　　　當然了，秦國公主那邊沒那麼容易解決，據說趙一飛被她給纏上了，死活都要讓他交出妲己，趙一飛有點頭痛。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樂涵想多了，最近他總覺得戰歌看他的眼神變得格外微妙。偶爾樂涵不經意間對上了戰歌的目光，就會發現戰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樂涵不是很懂，有一次瑟瑟發抖地走過去，訥訥道：「為什麼這麼看我……」

　　　祁洵瞇眼又注視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

　　　樂涵反蹭回去，靠在祁洵身上，眼巴巴地瞅著他。

　　　樂涵虛擬形象的頭頂只到祁洵的肩膀，兩人有著非常可觀的身高差，樂涵由下至上地望著祁洵時，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裡閃著光，眼神滿是忐忑。

　　　祁洵被這眼神看得心中一軟，心下想著，這麼純良的呱，怎麼可能和那麼……的妲己是一個人？

　　　至此，他徹底放下這件事了，把人攏進懷裡，滿足地擼著樂涵的腦袋，兩人的心動值不要錢似的飆著，氣氛十分和諧。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現實中，新生們結束了軍訓，每個學院的迎新會也陸續展開。

　　　樂涵和喬睿都是T大數學科學院數學系的學生，迎新會當天最後一節課是數分。

　　　講台上的賀教授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十分好，化著淡妝，氣質優雅，只是上課內容就一點都不優雅了，跟核彈似的，把學生們折磨得體無完膚。

　　　下課後，賀教授把喬睿叫過去，笑咪咪說了兩句話。

　　　據說賀教授是喬睿朋友的媽媽，喬睿跟樂涵提過一嘴，具體的樂涵已經不記得了。他就覺得，不管是數分還是賀教授都好可怕……

　　　出了教室，喬睿道：「我直接去小劇院綵排去了。」

　　　樂涵點頭：「那等會兒晚上見。」

　　　樂涵回了寢室，簡單吃了點晚飯，又做了會兒作業，七點鐘的時候收拾了下自己，出發去小劇院。

　　　結果走了半途，喬睿忽然間打了個電話過來。

　　　背景音有些嘈雜，還能聽到隱約的談話聲，樂涵聽到喬睿帶著點歉意道：「涵涵，你出門了嗎？」

　　　樂涵疑惑：「怎麼了？」

　　　喬睿：「我有件東西忘帶了，是要給我朋友的，你方不方便幫我回去拿一下？」

　　　樂涵毫不猶豫點頭了：「你說，我幫你回去拿。」

　　　喬睿：「是一本本子，我就放在右邊第二個書櫃裡，藍色封面的，你應該看到過。」

　　　樂涵立刻折回寢室，找到東西後再出門，不過到底耽擱了點時間，他們寢室離學校大門遠，離小劇院就更遠了，樂涵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兒，迎新晚會也已經開始了一半，台上的喬睿正好在彈著吉他唱著歌。

　　　樂涵喘著氣，也沒馬上找座位，就站在那兒看著。

　　　喬睿一個人坐在一張高腳登上，自彈自唱著，聲音清澈，歌曲舒緩而又柔美。聚光燈下的男生模樣俊秀，氣質和歌聲都美好得讓全場都屏住了呼吸，一丁點雜的聲音都沒。

　　　所有人都注視著喬睿，樂涵也為耳邊這好聽的歌聲一陣感歎。

　　　喬睿一曲唱畢，眼簾微抬，頓時觀眾席上就爆發了好一陣的掌聲和尖叫聲，樂涵也激動地鼓掌。

　　　喬睿起身，鞠躬致意。

　　　下一秒，他的目光往樂涵這裡一轉，竟準確落在了後者身上，勾起唇角笑了笑。

　　　底下女生們的尖叫聲更響了。

　　　樂涵笑著朝喬睿招了招手，緊接著又見喬睿的目光往回收了收，落在離樂涵兩三步遠的地方。

　　　即使兩人相隔很遠，樂涵還是敏感地察覺到喬睿的目光冷了下來。

　　　樂涵下意識地看過去，而喬睿的目光所在之處——坐在走道邊上的那人也恰好察覺到了喬睿的目光所代表的意義，回過了頭，和樂涵對上了目光。

　　　樂涵僵住了。

　　　是何毅鳴。

　　　恰在此時，樂涵身後的入口處傳來兩道女聲。

　　　其中一道正在說著：「都快結束了吧？」

　　　另一道回答：「沒呢沒呢，才一半，我們就隨便看看——咦？台上那個人好像有點眼熟……」

　　　主持人上了台，說起了串詞，樂涵沒聽清楚身後的聲音，條件反射地就轉過身想出去，結果和身後的女生撞在了一起。

　　　女生叫了聲，手中的奶茶被這一碰撞，擠出了不少，撒在了樂涵和她自己身上。

　　　女生立刻拍起了衣服怒道：「你幹什麼啊！」

　　　樂涵連忙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抬頭，都愣了愣。

　　　女生皺眉：「樂涵？」

　　　又下意識地往樂涵身後一掃，頓時冷笑一聲，慢慢地道：「何毅鳴？」

　　　第017章

　　　小劇院舞台上，主持人們說著主持詞，喬睿時不時地往觀眾席後方看去，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不在焉地回應著預先已經準備過的問題。

　　　而觀眾席後方，燈光不太照得到的地方，樂涵和面前的女生僵持著。

　　　聽到女生念出那人的名字，樂涵就更僵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同時碰到這兩個人。

　　　女生的朋友看著樂涵，最先嗤笑出來，一副懶得理的模樣，直接別開了頭。

　　　女生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這件事情，冷冷道：「喂，我衣服怎麼辦？」

　　　樂涵動了動唇，皺眉說了句：「我沒帶紙巾。」

　　　「我不管，想辦法給我弄乾淨。」女生盯著樂涵。

　　　樂涵正欲說什麼，就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熟悉的氣息襲來。他不由得身體繃緊，而後一隻手從後方越過他的身側，遞到了女生面前。

　　　一道冷淡的聲音在他耳後響起：「拿著。」

　　　女生的目光移到了樂涵身後的人身上，似笑非笑打量片刻，便從對方手中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起了自己的衣服。

　　　樂涵原地頓了頓，再次抬步打算離開。

　　　可他的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扣住了，身後那人用力將他拽著轉過了身，兀自抽出一張紙巾來為他擦拭他身上的污漬。

　　　樂涵躲開，低聲道：「不用了謝謝。」

　　　可對方的力氣太大了，他掙扎了兩下沒掙扎開，顧忌地看了眼兩邊，不想動靜太大引起別人的注意。

　　　女生見狀，神色一變，重新冷了下來。

　　　樂涵面前的人只安靜地幫他擦著衣服，一句話都沒跟他說。對方站得很近，氣質猶如往常一般清冷，樂涵知道自己只要一抬眸，就能和這人對上目光，或許還能看到他垂著眸，安靜又專注的模樣。

　　　他以前有多喜歡這個人，現在就有多希望能和對方保持距離。

　　　「好了，不用擦了！」樂涵推開何毅鳴的手。

　　　尾音剛落地，女生先沉不住氣，將紙巾捏成了一團道：「你們兩個一起來的？」

　　　樂涵不想和她說話，所以沒理，而他面前的男生也一聲不吭，沒有理會的意思，看了樂涵一眼就將紙巾塞進了自己口袋裡。

　　　女生怒道：「何毅鳴！」

　　　樂涵有點煩，他對面前這人道：「行了，放開我的手。」

　　　何毅鳴微微瞇起了眼。

　　　樂涵盯著他道：「放開我！」

　　　語罷他再次用力掙了下手，對方卻還是一動不動，樂涵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有點火大。

　　　女生站在那兒，氣急地瞪著兩個根本不理她的人：「跟你們說話呢！」

　　　她朋友原本不想參戰，這會兒見女生處境尷尬，回過頭對著樂涵就說了一句：「小三。」

　　　樂涵愣了下，猛地轉頭看向她道：「你說誰？」

　　　「你說是誰呢？」女生有朋友幫腔，「辟里啪啦」說了起來，「噁心的基佬，看到個男的就想撲上去，還勾引別人男朋友！」

　　　樂涵一直知道對方討厭自己，這種攻擊性極強的話語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當初高中，他們還在一個班裡時，討厭他的何止她一個人。

　　　可樂涵完全不明白對方嘴裡的「小三」從何而來。

　　　他喜歡何毅鳴早在于曼曼認識何毅鳴之前，聽說這兩人上學期期末在一起之後他就再沒怎麼和何毅鳴接觸過，更是有意避諱和他接觸——至於這學期開學一次他們不小心的碰面，也是何毅鳴自己在發神經，樂涵從沒想過何毅鳴會做那種事情，他就跟重新認識了這人一次似的，非常失望。

　　　要說這之前他失戀，雖然難過，但還是忍不住對何毅鳴有一絲留戀，那之後，他對何毅鳴是真的一丁點想法都沒了。

　　　而一個禮拜之前，他就聽原先廣策部的朋友說這兩人分了手。

　　　最初于曼曼接觸何毅鳴，樂涵就知道于曼曼存著一份戲弄他，噁心他的意思在——老實說，他一直覺得自己到了大學還沒辦法徹底擺脫這個自高三開始一直對他實施校園暴力的主力真是倒霉透頂了——這兩人從談戀愛到分手，大概也就經歷了兩個多月吧，樂涵一直沒關注，也對他們為什麼會分手一丁點都不關心，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扯到他身上？

　　　他知道這事絕對和何毅鳴脫不了關係，於是回過頭去看他，想讓他給一個解釋。

　　　卻沒想到何毅鳴聽到于曼曼的話，微微頓了頓，似乎完全沒解釋的意思，只望著樂涵，彷彿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樂涵生氣質問：「到底怎麼回事？你什麼意思？」

　　　何毅鳴終於開了口，定定看著他道：「我也一直想要知道。」

　　　樂涵怔住了，這一瞬間，他從對方的眼神和語氣中察覺到了什麼。他有些愕然，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何毅鳴的眼神如此直接，不加掩飾，樂涵怔了片刻，驀地笑了出聲，緩緩搖了搖頭，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嘲諷。

　　　何毅鳴擰了擰眉。

　　　于曼曼罵道：「樂涵，你賤不——」

　　　「夠了，」何毅鳴始終緊扣著樂涵的手，這時上前一步，擋在了樂涵面前，淡淡道，「跟他沒關係。」

　　　「跟他沒關係？」于曼曼本來只想罵兩句洩憤，可何毅鳴的開口讓她咬牙切齒了起來，不顧場合問了下去，「何毅鳴，都這樣了你還敢跟他說沒關係？」

　　　何毅鳴的語氣很平靜，說出口的話卻無比赤、裸，直接將于曼曼刺激得神情扭曲了起來:「和你交往是我的決定，和你分手也是我的決定，我和你之間跟樂涵沒有一丁點關係，真要說有關係——」

　　　他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那恐怕不止我一個人的行動初衷和他有關。」

　　　兩人分手後，因為各自的原因，一直沒正兒八經說起過這回事。于曼曼心裡其實是埋了根導、火、索的，只要何毅鳴一點就會燃，儘管之前她沒有設想過在這種場合下談這個問題，更沒想到會得到何毅鳴這樣的回答。

　　　——何毅鳴從最開始就知道于曼曼接近他的原因，甚至說不定早就知道她跟樂涵之間的過節！

　　　她裝了那麼久，可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于曼曼的臉猛地漲紅，又陡然白了下去。

　　　樂涵還恍惚著，聽到這話，猛地抬眸看向男生的背影。

　　　于曼曼的聲音尖利了起來，也有些顫抖：「何毅鳴，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跟我交往的？」

　　　何毅鳴語速緩和：「你確定需要我將這個原因說出口嗎？」

　　　于曼曼彷彿被刺了下，整個人都抖了抖。

　　　為什麼？

　　　從交往起，他就一直心不在焉，跟雲一樣，又遙遠又縹緲不定，彷彿從沒有認真地將目光放到她身上過。而就在這敷衍而又可笑的兩個多月過去之後，這個人跟她分了手。

　　　分手後，于曼曼又難受，又自虐式的逼著自己盯著何毅鳴的一舉一動——他依舊在旁觀審視著，沉默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沒有明確的下一步行動，于曼曼最開始困惑不解，可在偷偷跟蹤了他幾次，發現他有意無意地接近樂涵時，回想起過去這兩個男生之間的接觸，于曼曼漸漸猜到了何毅鳴一系列行動的本因。

　　　何毅鳴和她交往是為了什麼？

　　　——這個人其實根本無所謂交往的對象，他只是需要一個工具來確定自己的心意而已！他竟然喜歡樂涵！

　　　于曼曼最初接近何毅鳴，確實是為了戲耍樂涵。可何毅鳴風光霽月，又英俊又出色，于曼曼怎麼可能會不動心。她哪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成為樂涵的墊腳石，她更不會想到何毅鳴竟然真的這麼乾脆而又殘酷地利用了她羞辱了她！

　　　因為不想直面這件事情，她一直沒有開口問過何毅鳴，直到此刻終於忍不住問了，得到的答案就如她猜想的一樣殘忍。

　　　于曼曼的朋友忍不住罵道：「渣男！太噁心了吧！你把曼曼當什麼了？」

　　　樂涵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他在何毅鳴身後冷冷地再次開口：「放手。」

　　　何毅鳴回過頭，低聲道：「再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他沒想到今天會偶遇樂涵談起這個話題，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索性就把想說的話說掉。

　　　樂涵直視著何毅鳴，聲音冷到了冰點，一字一句道：「我說了，放手。」

　　　之前樂涵雖然對何毅鳴失望，但態度真的還沒有冷到這種程度過。何毅鳴微微一怔，有些困惑。

　　　樂涵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揍人了。」

　　　何毅鳴蹙了蹙眉，他解釋道：「樂涵，我——」

　　　就在這時，于曼曼扔掉奶茶衝上前來，用力扣住何毅鳴的肩膀，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這之前他們的爭吵已經引來了兩邊一些學生的注意力，這耳光一下去，頓時議論紛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甚至有人拍起了照片。何毅鳴本來就是校園論壇八卦經常會提起的對象，現在這麼勁爆的事情發生了，大家怎麼可能會不關注。

　　　何毅鳴被打偏了臉，蹙了下眉，注意到一旁的閃光燈，在樂涵身前擋了擋。

　　　可于曼曼怎麼可能會放過樂涵，打完了何毅鳴還要扒開他去扇樂涵的耳光，眼睛都紅了，喘著氣地往上撲了過來。

　　　樂涵渾身發起抖來，腦袋都「嗡嗡」作響。他咬牙發了狠地將擋在他身前的何毅鳴推開，手也順勢收了回來，可這一下太用力，腳又被于曼曼的朋友絆了下，倒退時便沒站穩，手忙腳亂之間，他為了不讓後背著地，轉過了身，直接撲倒在地！

　　　「樂涵！」

　　　「樂涵！」

　　　兩道聲音響起，一道來自身後，是正制著于曼曼的何毅鳴，另一聲來自前方——樂涵抬頭一看，就見喬睿背著吉他焦急地跑了過來，身旁跟著兩個高大的帥哥。

　　　其中一個見狀罵了句：「臥槽，什麼情況！」

　　　另一個原本雙手插兜裡，懶洋洋跟著，此時看到這情形，正了正色，把手從兜裡拿了出來，快步跟上前。

　　　何毅鳴想去扶樂涵，因此手下意識地鬆了鬆，也是這一鬆，讓于曼曼掙脫了出來，發了瘋似的往樂涵那裡撲了過去。

　　　喬睿衝過來就把于曼曼架住，一把推開：「草，發什麼瘋！」

　　　樂涵從地上爬了起來，途中一雙手將他扶住，低沉又悅耳的聲音在他頭頂上響起：「沒事吧？」

　　　第018章

　　　不僅僅是他們附近觀眾席上的人，就連坐在最前排的人也回過了頭。

　　　樂涵聽到耳邊傳來的議論聲，整張臉都火辣辣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沒有抬頭，只微微點了點頭道：「謝謝。」

　　　扶住他的人沒說什麼，鬆了手，緊接著何毅鳴就靠近過來想接手樂涵：「樂涵，你沒事吧？」

　　　樂涵躲開，條件反射地直接躲到了剛才扶住他的那人身後。

　　　何毅鳴低聲叫道：「樂涵！」

　　　擋在樂涵身前的男人單手抵住何毅鳴，淡淡道：「你們想繼續被人圍觀嗎？要鬧也先出去了再說。」

　　　何毅鳴神色冷凝，抬眸看向這個男人。

　　　小劇院內明亮的燈光一閃而過，何毅鳴的瞳孔也緊縮了下。

　　　現實生活中，何毅鳴很少遇到能與他勢均力敵的男人。

　　　他從不與別人比較，因為他對自己到底如何有著相當強烈的自信。從外貌到學識到家世，很少有人能樣樣都比他強大。

　　　然而面前這個男人只一照面，就讓他心裡不舒服了起來。

　　　男人的身材比他高大，樣貌更是俊美至極，只簡單站在那裡就極具存在感。

　　　他擋在樂涵身前，充當著樂涵的保護傘，又面帶鄙夷，讓何毅鳴的心裡第一次翻騰起了火焰。

　　　于曼曼已經在哭了，靠在朋友懷裡，嘴中還罵著難聽的污言穢語。

　　　「行了行了，先出去再說！」喬睿帶過來的另一個朋友頭皮發麻，趕緊說道。

　　　一行人連拉帶拽出了小劇院，又走了一段路，總算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于曼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偏偏也不知怎麼想的還跟著他們，她朋友大聲安撫道：「行了，哭什麼，為了兩個狗男人至於嗎？」

　　　喬睿對女人也極其不客氣，冷冷說道：「嘴巴乾淨點，你們以為你們是什麼人，當我不知道你朋友高中的時候對樂涵幹過什麼嗎？」

　　　于曼曼和這個女生都僵了一下。

　　　女生雖然不是樂涵高中同學，但和于曼曼認識了那麼久，自然也聽于曼曼說起過高中那些事情。

　　　只不過當時說起那些事情的時候，于曼曼一臉嘲笑與得意，而她則是跟聽笑話和八卦一樣聽了。

　　　此時，于曼曼嘴硬道：「我能幹什麼？」

　　　喬睿顯然被于曼曼的不要臉激怒了，直接出口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打女人。」

　　　于曼曼臉色一變：「你——」

　　　「哎，喬睿，你也冷靜冷靜！」另外那個男生趕緊勸道。

　　　何毅鳴看了看喬睿，又看了看于曼曼，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肯定是有什麼他之前沒關注到，可他目前最關注的還是樂涵，因此也就暫時把疑問壓了下去。

　　　樂涵一直跟在剛才幫了他的那個男人身後，到了這個地方再次低聲說了聲「謝謝」。男人隨意「嗯」了聲，又朝還在哭哭啼啼的于曼曼那兒投去一眼，眼神有些嫌棄。

　　　「到底怎麼回事啊……」另外那個男生訥訥道。

　　　樂涵不想把這件事情再鬧大給其他人知道，懨懨地對喬睿道：「喬睿，你要的本子我帶過來了，這兩個就是你朋友吧？給他們就行了？」

　　　喬睿聞言也沒心思管于曼曼那兩人了，趕緊走過來道：「對——涵涵，你沒事吧？」

　　　喬睿總是把他當親兄弟一樣對待，聽他話裡帶著擔憂，樂涵的情緒也稍微緩和了點過來，總算抬起了頭道：「沒事，就摔了一跤而已。」

　　　說著還笑了笑，想讓喬睿不要太擔心。

　　　他身旁，男人瞥了瞥他，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卻被他右眼下的淚痣吸引了注意力，微微低頭仔細看了看。

　　　樂涵察覺到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剛好和男人對上。

　　　剛才在小劇院裡，因為燈光昏暗，樂涵雖然大致瞧了這兩人一眼，知道是兩個帥哥，可到底沒看清，而剛才一路上他又低著頭，直到此時，如此近距離又清晰地看見這個男人的臉，他冷不丁地就被男人攻擊力超強的顏給震得恍惚了下——夜色下，男人容顏如玉，一雙眼睛弧度優美，漆黑漂亮的眸中彷彿綴著點星星，簡、簡直是神仙！

　　　樂涵嚥了嚥口水，一想到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窘迫極了，不知所措又僵硬地咧了咧嘴，尬到了極點。

　　　因為情緒激動，他的眼眶泛著點紅，再加上臉蛋也紅撲撲的，這一笑，讓人覺得又傻乎乎又可憐。

　　　男人愣了下，下意識回應般地彎了彎唇，心裡卻想著，不管是這傻乎乎的模樣還是這顆淚痣，都好像……

　　　樂涵趕緊把一路捲起塞在他口袋裡的本子拿了出來，遞給了男人道：「這個……給你。」

　　　男人接過，隨手翻了翻道：「謝謝。」

　　　雖然情況有點微妙，但喬睿還是分別簡單介紹了下：「涵涵，這個是我們樂隊的祁洵，這個叫周遙。」

　　　又對兩個男人道：「這是我室友樂涵，跟你們說過的。」

　　　喬睿在互相介紹的時候，于曼曼見根本沒人在意她還在哭，也慢慢沒趣地收斂了聲勢。眼淚一擦乾，腦子一清醒，她才看清楚剛才莫名加入亂局的那兩人，整個人都驚住了。

　　　她朋友見她直愣愣盯著那兩人看，問道：「怎麼了？」

　　　雖然她剛才看到那兩人，準確來說是個子更高的那個，也驚為天人。但現在的情況畢竟不是適合發花癡的時候，便也沒跟于曼曼提起這個話題。現在一見于曼曼的反應，她好奇了起來，難道于曼曼認識這兩人？

　　　于曼曼這會兒終於知道剛才一進小劇院，看到舞台上那個男生，或者說就是現在樂涵邊上的這個男生，為什麼會覺得眼熟了！

　　　于曼曼語無倫次了：「他們、他們是——」

　　　另一邊，經喬睿介紹，周遙趕緊對樂涵道：「你好你好。」

　　　祁洵朝樂涵又點了點頭。

　　　樂涵對把這兩人捲進他的紛爭裡來有點歉疚，低聲道：「今天不好意思啊……」

　　　說起這事，喬睿皺眉道：「早知道就不讓你過來了，涵涵，我們先走吧。」

　　　剛才忍著沒插嘴的何毅鳴開口道：「等等。」

　　　他一直在旁觀著，觀察著樂涵和那個叫祁洵的男生之間的互動，觀察著樂涵的神情。

　　　樂涵喜歡長得好看的，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喜歡長得好看的。

　　　何毅鳴和樂涵認識，察覺到樂涵喜歡自己之後，不動聲色的同時，他也清楚樂涵有多喜歡他那張臉。

　　　因此他和這個男人剛才甫一見面就產生危機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討厭一切會在他面前搶走樂涵注意力的事物。

　　　不過所幸——樂涵和這個祁洵今天看來還是第一次見面。

　　　既然是第一次見面，那不管這個男人目前激起了他多少的競爭心理，至少在樂涵的事情上，他暫時根本不需要考慮對方。

　　　樂涵和他之間的問題，始終只牽涉到他們兩人而已。

　　　何毅鳴出聲，喬睿露出了忍無可忍的表情。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個很淡定的人，甚至於知道樂涵暗戀何毅鳴，而何毅鳴和于曼曼在一起之後，他儘管暗暗在心裡給何毅鳴打了個超級大叉叉，但也還淡定著。

　　　可是在這個學期開學，樂涵告訴他他們兩人的那一次接觸時，喬睿淡定不下去了。

　　　剛才樂涵和何毅鳴他們起爭執的時候他不在，不知道他們吵架的過程中具體說了什麼事情，但他這會兒多少看出了點何毅鳴的意思。

　　　想重新回來找樂涵？

　　　開什麼玩笑？

　　　周遙和喬睿認識這麼久，難得見喬睿這麼暴躁，看喬睿有動拳頭的趨勢，趕緊頭大地攔了上去：「有話好好說啊！」

　　　樂涵看了眼何毅鳴。

　　　夜色中，何毅鳴靜靜望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在今天之前，樂涵真的沒想過何毅鳴會認真喜歡上他。

　　　如果說在發現這一點的那一刻，樂涵是心情複雜的。那麼在知道何毅鳴早就清楚他和于曼曼之間有過節，卻還選擇和于曼曼交往——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的交往——時，樂涵的心中只剩下了憤怒和恥辱。

　　　他看著何毅鳴這副模樣。

　　　何毅鳴是淡然自若的，無論何時，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與自信。

　　　樂涵曾經無比迷戀這樣的何毅鳴。

　　　可此時此刻，他卻想著，即使是現在何毅鳴還是自信著的嗎？

　　　自信著只要說開一切，解釋清楚，他樂涵就會乖乖跑回他的懷抱？

　　　這個人，憑什麼這麼自信？

　　　他把他樂涵當什麼了？

　　　夜風拂過。

　　　樂涵盯著何毅鳴，開口道：「不可能。」

　　　何毅鳴一愣，第一時間彷彿是不知道樂涵這一句「不可能」是在回應什麼。

　　　可他多聰明啊，很快就想明白了，面露愕然。

　　　他叫道：「樂涵！」

　　　樂涵再次說了一遍：「不可能，還有，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

　　　何毅鳴終於察覺到事情脫離了他的控制，有點急了：「樂涵，跟我談一談。」

　　　樂涵搖頭，話也不想說了，轉身就走。

　　　何毅鳴想追過來，卻被喬睿瞪了一眼擋在外圍。

　　　周遙當然是幫兄弟的，這會兒也二話不說幫忙擋了上去，祁洵跟在一旁，想了想，落後一步，看了眼何毅鳴。

　　　他發現這個人對他似乎有點敵意，而他這一眼就讓這人流露出滿臉寒意，不禁有點稀奇。

　　　要是過去，祁洵對這種反應意味著什麼，絕對沒有數，畢竟他是個直男。

　　　可現在，他心裡不要太有數。

　　　他琢磨了下剛才那回事，瞧了瞧悶頭走在前面的男生，摸了摸鼻子。

　　　第019章

　　　何毅鳴停在了原地，沒再追上去，他知道今晚想要再和樂涵好好談話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今天事出突然，可他從來都有信心，相信自己隨時隨刻都能解決這問題，絕對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

　　　他火急火燎地拿出手機翻出微信，而後動作一頓。

　　　他清楚開學那一次他有意的接近和過程中情不自禁過界的行為讓樂涵惱了，這會兒他用微信和電話號碼是否還能聯繫上樂涵是個未知數，就算還能聯繫，這會兒聯繫過去，指不定轉眼也會被加入黑名單。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作罷，忍住了今天再繼續下去的衝動。

　　　還是過段時間另找機會吧。

　　　而他身後，于曼曼呆呆地看著一行人離開的方向，目光始終停留在祁洵身上。

　　　她朋友聽了她剛才說的話，連忙去網上查了查，此時剛好查出幾張照片來，驚叫道：「真的誒，是他們！」

　　　于曼曼彷彿被這一聲喚回了神。

　　　她吸了吸鼻子，因為剛才一系列事情變得又憤恨又灰敗的眼神漸漸明亮了起來。

　　　她、她竟然見到他了！

　　　他真人簡直比視頻和照片裡還要帥！

　　　這會兒于曼曼整個人都跟重新活過來了似的，根本不在意何毅鳴了。她腦袋有點亂，拉上朋友的手就道：「我們跟上去——」

　　　下一秒，她又停了下來：「等等！」

　　　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也不知道對方知道了多少，對她什麼印象。但是不論是什麼印象，對方此時肯定是跟朋友一起站在樂涵那一邊的，現在追過去只會自討沒趣。

　　　于曼曼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找機會再打探打探。」

　　　九月的天氣還炎熱著，樂涵渾身都是汗，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算從剛才的氛圍裡脫離開來，喘上了氣。

　　　也是這時他才察覺到周遙和祁洵還默默跟著他們——他猜測是不是剛才那種氣氛，他們不好意思告別走開呢，於是訕訕道：「今天麻煩你們了，謝謝啊。」

　　　「沒事，喬睿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麼！」周遙說道。

　　　喬睿也是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忽略兩個朋友了，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這邊沒事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又不像你們還有門禁。」周遙擺手。

　　　祁洵開口道：「你給我的譜子我會好好看看的，過幾天聯繫你。」

　　　「嗯，好！」喬睿點頭。

　　　語罷，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祁洵張了張嘴，又看向了樂涵——的淚痣。

　　　而後目光往上一抬，對上了男生那雙清澈的眼睛。

　　　祁洵笑了笑，沒說什麼，對他們兩人道：「那我們先走了。」

　　　等到兩人轉身離開，樂涵忍不住對喬睿感歎了句：「你這個叫祁洵的朋友好帥啊。」

　　　喬睿見樂涵還有心情花癡，覺得有點好笑，也終於鬆了口氣，說道：「是啊，追祁哥的女生不要太多。」

　　　樂涵連連點頭：「那是應該的！」

　　　喬睿笑出了聲，笑完，他又問樂涵：「剛才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吵起來的？」

　　　樂涵笑容一收，跟喬睿一邊走，一邊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複述了下。

　　　說到何毅鳴清楚樂涵和于曼曼有矛盾這一點時，樂涵的臉色很難看。

　　　喬睿聽完冷笑。

　　　他還以為何毅鳴是跟于曼曼戀愛之後幡然醒悟了，沒想到事實比他猜的還搞笑，何毅鳴壓根就是為了樂涵才去跟于曼曼戀愛的。

　　　要說這之前他還能說一句何毅鳴喜歡于曼曼是口味清奇，開學後對樂涵做那種事情是人品不好，就算這會兒幡然醒悟，這種差人品的奇葩也絕對別想碰樂涵一下，現在他只想笑何毅鳴自信心爆棚了。

　　　何毅鳴就從沒想過自己會翻車嗎？

　　　對於何毅鳴清楚于曼曼跟樂涵之間關係的事情，喬睿只說了一句：「也就你還要靠何毅鳴親口說才知道這件事情了。」

　　　樂涵聞言，詫異地看他。

　　　「何毅鳴不是表現得很聰明嗎？你覺得他在和于曼曼交往前會看不出于曼曼跟你之間的矛盾？于曼曼雖然戲多，但演技可沒好到哪裡去。」

　　　何毅鳴是他們數學科學院上一屆的學生會會長，和樂涵會認識是理所當然的，部門工作還有聚會的時候一來二去就熟了。而于曼曼是外語學院的，會認識何毅鳴，只是因為何毅鳴在學校裡出名，她心裡有小心思，各種接近，造偶遇才認識的。

　　　追何毅鳴的女生當然也多，何毅鳴不可能浪費時間去躲她們，因此女生只要肯厚臉皮，想要認識何毅鳴不困難，但想要和何毅鳴成為朋友，進而發展出曖昧關係，那就難了——何毅鳴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們的想法？彬彬有禮的同時，其實早就漠然地把一切狗血的可能性隔絕在外。

　　　于曼曼最開始也是那幫被冷待卻不自知的女生之一。

　　　直到某一天，何毅鳴突然間改變了態度。

　　　當樂涵發現何毅鳴竟然真的把目光放到了于曼曼身上時，他是很難受的。

　　　他早就知道何毅鳴是直男，也做好了何毅鳴不知什麼時候就談起戀愛來的準備，可萬萬沒想到對象會是于曼曼。

　　　但他想著，何毅鳴不知道于曼曼的本性，于曼曼也從未當著何毅鳴的面跟他表現出矛盾過，偽裝得很好，何毅鳴會不知情，喜歡上于曼曼，也沒什麼不對的。

　　　就算何毅鳴知道于曼曼跟他有矛盾，想要跟誰談戀愛也是何毅鳴自己的事情——又有誰必須來照顧他樂涵的心情呢？

　　　當然，對樂涵來說，于曼曼的問題不僅僅在於跟他有矛盾，更在於她的人品不好。

　　　不是沒想過要不要提醒何毅鳴，但樂涵最終還是覺得，何毅鳴夠聰明，該看透的事情他會看透的，如果何毅鳴覺得于曼曼沒問題，那麼對於何毅鳴而言，于曼曼就是沒問題的。

　　　不論校園暴力這件事情讓樂涵到底怎麼想于曼曼，他快刀斬亂麻，相信何毅鳴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於是選擇了不多嘴，不插手。

　　　樂涵擺正自己的心態，為了減少跟于曼曼接觸，也讓自己好受一點，他選擇遠離何毅鳴。

　　　他治癒好自己，過著自己的日子，開學之後除了在教學樓裡上課下課偶然間看到過對方之外，就再沒過接觸，從未想過那一天會在圖書館碰到他。更沒想到對方一出現，繞過書架後靜靜看了他片刻，便大步大步走過來，將他壓在了牆上意圖吻他。

　　　樂涵當時傻了，差點被親到，還好反應來的及時，用盡全力推開了這個比他高大了一圈的男生。

　　　他們兩人都喘著氣，樂涵受了刺激，推開何毅鳴就逃，什麼都沒想到問，也沒心情問。

　　　而出了圖書館，他就覺得他被何毅鳴耍了。

　　　何毅鳴肯定知道他喜歡他，明明跟于曼曼交往了，卻隨隨便便就上來強吻他，肯定是把他當什麼玩意兒在玩了！或者就是把他當備胎，跟他玩曖昧！

　　　當然，鑒於何毅鳴是個直男，再怎麼找備胎也不會找男人，樂涵最終將原因歸結為了前一種可能性。

　　　總的來說，他對於何毅鳴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是感到震驚的，也是第一次懷疑起了何毅鳴的人品。

　　　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何毅鳴竟然是真心喜歡他的，甚至於跟于曼曼交往，似乎也和他有點關係。

　　　在這種情況下，何毅鳴明知道于曼曼跟樂涵之間有矛盾，卻還是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樂涵真的無法理解。

　　　——利用女生確定自己心意已經夠渣了，除此之外，何毅鳴沒想過他做的一切同時會傷害到他樂涵嗎？他不是喜歡他嗎？

　　　……還是說，何毅鳴真的無所謂他有沒有受到傷害？

　　　反正弄明白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於是當下他需要一個女生，而于曼曼粘得最緊，他便順手用了。甚至於，在做決定的那一刻，他其實是有點故意的？

　　　不僅僅是讓樂涵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交往，更是讓他親眼看著喜歡的人和他討厭的人在一起了，讓他難受，讓他心灰意冷，那時候，何毅鳴一定在一旁悄悄觀察吧？他存著什麼心思呢？確定自己心意的同時，也在惡趣味地欺負他樂涵，覺得這麼做會很有趣？

　　　何毅鳴從未想過于曼曼跟他之間不是普通的矛盾吧，或許是沒想到，或許是根本覺得沒必要想，因為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後，他覺得只要他安撫幾句，樂涵就能被他安撫下來。

　　　先是被狠狠欺負，之後又被哄好，他樂涵一定會又委屈又開心，峰迴路轉之下就更愛何毅鳴了？

　　　玩了一場「無傷大雅」的遊戲，輕易地就能收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怎麼可能？！

　　　于曼曼於樂涵而言，是惡魔。

　　　利用了于曼曼這個惡魔來傷害他的何毅鳴，亦是惡魔。

　　　在感情方面，何毅鳴真的把他看得太天真了。

　　　樂涵現在只覺得噁心，噁心得想吐。

　　　喬睿說道：「我早就猜到何毅鳴是知道于曼曼跟你之間的關係的，但是當時我沒想到他根本不是喜歡于曼曼而是喜歡你，所以我沒跟你說。我覺得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何毅鳴有病，你也眼瞎，不過你知道要怎麼做就可以了，之後你們倆不會再有交集，那兩人也跟你不會再有關係。那種事情你沒必要知道。」

　　　誰知道事情這麼狗血。

　　　回到寢室已經很晚了，寢室裡其他兩人都在顧自己玩遊戲，樂涵和喬睿洗漱了一下就各自上了床。

　　　把今晚發生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樂涵想起剛才喬睿那兩個朋友，突然間來了點興致，打開了微博。

　　　他記得喬睿他們所在的樂隊名字叫Spark，還有個官方微博號。雖然樂涵早早就關注了，但他平時連微博都不太刷，所謂的「關注」也僅僅是一個動作而已，因此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翻這個官方微博號。

　　　這一看他就嚇了跳，Spark樂隊的官方微博號有六十多萬粉絲，雖然肯定比不上真正出道的歌星樂隊，但在「草根」裡算是粉絲很多了吧！

　　　他記得他關注這個微博號還是在大一剛入學的時候，那時候這個樂隊有這麼多粉絲嗎？

　　　他問了喬睿一句，喬睿就睡在他隔壁床，正趴在床上，剛好頭朝著樂涵的方向，聞言說道：「那時候還沒吧，他們的微博都是我加入樂隊之前才剛開通的，那會兒他們參加過兩場音樂節，所以當時粉絲雖然不多，但漲得很快。」

　　　樂涵感歎：「好厲害啊，那剛才那兩個人也有自己的微博嗎？」

　　　喬睿：「有啊，你直接搜他們名字就能搜到了。」

　　　樂涵不知道剛才那兩個人的名字是怎麼寫的，就在Spark樂隊微博號裡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一個叫「周遙yaoaoao」，粉絲近十萬，另一個叫「祁洵EN」，粉絲數量比樂隊本身的粉絲還多。

　　　第020章

　　　他最新的一條微博還是一個禮拜前發的，發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一條有著兩扇大耳朵的比格犬仰翻在地上，姿勢十分扭曲，嘴巴大張，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面目猙獰地咬著一個玩具小球。

　　　祁洵的配文只有兩個字：「傻狗。」

　　　樂涵：「……」

　　　底下的評論除了最新的幾條在催他發微博，其他的全都在笑，從他們的評論裡樂涵知道了這隻狗的名字叫「飯桶」。

　　　這麼一條囧囧有神的微博都能有五千多的評論……

　　　作為一個微博開通至今粉絲數還不足五十個的人——當然一部分原因是樂涵根本不玩微博——樂涵恍惚了：「祁、祁洵的粉絲好多啊！」

　　　喬睿玩著手機，笑了聲道：「那是啊，不過祁哥以前就有點名氣了，他上學的時候就搞過一個樂隊，後來因為他學設計要出國進修，外加樂隊裡其他人想出道，他暫時沒那個想法，所以就退出樂隊了。三年前剛回的國，很快就和其他幾個人成立現在這個樂隊了。說起來，周遙和他原先是一起在之前那個樂隊的，祁哥離開後他跟著走了，等祁哥回來了他才跟祁哥重新聚到了一起。」

　　　樂涵好奇：「你們樂隊的其他人都工作了？」

　　　說起這喬睿撇了撇嘴，是因回想起了平時作為底層人民被幾個大老爺欺壓的時候：「是啊，就我一個學生！」

　　　樂涵就更好奇了：「那他們現在就專門做音樂嗎？」

　　　喬睿搖頭：「怎麼可能，就算我們能參加音樂節之類的活動，偶爾出出自己的專輯，但這種能賺多少錢啊，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的。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他們一起開了一家酒吧嗎，就是為的一來能賺錢，二來也能有自己的演出場所。」

　　　樂涵有些佩服：「能做到這種地步花了不少心思吧。」

　　　喬睿：「那是，想要平衡好現實生活和業餘愛好本來就是件很難的事情。」

　　　樂涵：「你們就沒想過出道嗎？」

　　　做音樂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如果能出道，那不就經濟收入和愛好都能兼顧了嗎？

　　　喬睿想了想，說道：「反正我是沒想過要出道的，我只是喜歡玩音樂而已，但誰知道我能喜歡多久啊，而且一旦出道，如果到時候壓力太大，累得半死，那說不定喜歡的東西也變得不喜歡了，會很痛苦的吧。至於祁哥他們……我不清楚他們現在是什麼想法，平時也沒聊到這個話題過。」

　　　喬睿的想法現實得讓樂涵愣了下，不過轉念他也能理解。

　　　很多有自己愛好的人在考慮是否要拿愛好做主業的時候都會考慮到這一點吧——當現實的壓力加諸愛好上時，他們是否還能像過去一樣單純地喜歡這一件事物。事實上，正因為太喜歡這件事情了，才會有這種考慮。

　　　不過他們要是能出道，就憑這幾個人的長相，特別是祁洵，要紅是真的不難吧。

　　　又瞄了眼祁洵的粉絲數，樂涵偷偷想著，要不是剛才小劇院裡光線太暗，指不定那劇院裡的人中就會有他的粉絲！

　　　他不由得再次在心裡感歎：神仙，那個男人真的是神仙啊！

　　　當然了，花癡歸花癡。

　　　樂涵的花癡是不太走心的，一來祁洵這種神仙對他來說觸不可及，二來他現在也有網戀對象，因此關注完微博，跟喬睿聊了兩句，樂涵就又屁顛顛地跑去玩遊戲了。

　　　今晚很湊巧，不論是他還是戰歌都有事情，戰歌昨天跟他報備過，說是今晚很可能沒法上線，樂涵本來也是這麼跟戰歌說的，但現在既然離睡覺時間還有一會兒，樂涵就還是忍不住手癢了。

　　　他一個人收了會兒菜，逗了會兒青蛙，趙一飛突然來訪。

　　　——兩人是現實中好友，有事情不是不能夠通過電話聯繫，只是他們都知道對方大部分空閒時間都泡在遊戲裡，所以習慣在遊戲裡見面了。

　　　趙一飛一進來就大喇喇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嗓子一沉道：「樂涵啊！」

　　　樂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語重心長嚇了跳道：「怎麼了？」

　　　趙一飛咳嗽兩聲，靠近他一點，低聲問：「你……最近跟你遊戲裡那個老公處得怎麼樣？」

　　　樂涵滿頭問號：「很好啊！」

　　　趙一飛躊躇又尷尬了起來。

　　　樂涵開始有點戒備：「你到底找我來幹什麼的？」

　　　趙一飛抹了把臉，醞釀了幾秒鐘，小聲道：「……湯太子找到我了。」

　　　樂涵：「……」那個人不是說要等他麼？怎麼到頭來還是主動出擊了……

　　　趙一飛訕訕嘟噥道：「是湊巧，真的是湊巧，剛好去找朋友喝酒時遇見的。」

　　　樂涵瞪他：「那他跟你說什麼了？」

　　　能讓趙一飛專門來找他談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趙一飛被樂涵瞪得萬分羞恥，但來都來了，還是硬著頭皮把來龍去脈全部交代了出來。

　　　原來湯太子前段時間剛好認識上了他朋友。趙一飛找他朋友玩是突然做的決定，等到遇上湯太子了，他朋友才想起最近湯太子和妲己鬧出來的事情，自覺營造出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場面——當然了，他朋友並不知道妲己和趙一飛是好朋友，整個遊戲裡，除了黯然神殤，趙一飛和樂涵本人，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他只知道妲己大號是趙國人，而湯太子原先因為見不到妲己的人，差點就要從趙國皇帝那兒下手去找妲己大號了。

　　　湯太子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感情方面簡直跟牛皮糖似的。讓他遇上了趙一飛，那趙一飛就有的頭疼了。

　　　可他們尷尬，湯太子不尷尬啊！

　　　顯然他之前已經提前去看過趙國皇帝的資料，一認出趙一飛，他的心花怒放都表現在臉上了。

　　　說起來，或許是樂涵用妲己號加了他好友的緣故，他後來似乎暫時歇了找趙一飛的心思。可趙一飛現在都自己跑到他面前來了，這個便宜，不對，這個機遇對他而言必然是不抓白不抓的。

　　　於是倒了酒搭了趙一飛的肩膀，頓時就哥倆好了起來。

　　　趙一飛不是不知道湯太子打得什麼主意，他是很堅定地要站在樂涵這一邊的。

　　　至於他具體是怎麼堅定的，那就是——

　　　湯太子：「妲己你知不知道啊，大號是趙國人啊！如果他的小號是關聯大號的話，那妲己這個號也是趙國人！」

　　　趙一飛：「我我我不知道！」

　　　湯太子：「據說他的大號長得很可愛的！」

　　　趙一飛：「我我我不認識！」

　　　湯太子：「據說他現實中都有喜歡的人了！但既然說的是『喜歡的人』，那就是還沒追到嘍？」

　　　趙一飛：「我我我不清——」

　　　湯太子：「話說我一直聽說你們攻城攻得有點難，是不是真的啊？」

　　　趙一飛：「——呃。」

　　　湯太子：「有時候還是要結盟的，單打獨鬥不行啊，你看木已成舟再怎麼裝還不是要跟我們一起打才行？」

　　　趙一飛：「……你哥跟他關係好他才結盟的吧。」

　　　湯太子：「嘁，上上次要不是有我們在，他早就被人暗算死了一次了。」

　　　趙一飛：「嗯……」

　　　湯太子：「要是我們能聯姻，我肯定出動所有人幫你，你們建國也有一段時間了吧，差不多該擴大領土了啊！」

　　　趙一飛：「這個……」

　　　湯太子：「你說妲己他兩個號都沒結婚——他大號應該還沒結婚吧？他不承認當初我在萬國會上見到的那個是他，而且他現實中都有喜歡的人了，那肯定不會在遊戲裡結婚的吧！反正我現在又不要求他跟我真的在一起，就把其中一個號嫁給我會怎麼樣嘛……你說呢趙哥？我之前怕他生氣，所以沒來找你，但現在既然我們碰到了，那就是緣分啊！你是皇帝，在遊戲裡有權利啊，趙國國籍的人都你說的算嘛！妲己大號我們不一定找得到，但妲己如果是趙國人，那就很好找了嘛！」

　　　趙一飛：「……」

　　　樂涵：「……」

　　　他一臉木然地看著用僵硬又不失輕快的語調描述了整個對話過程的趙一飛，眼神略略帶著一點鄙夷。

　　　趙一飛再次抹了把臉，想著說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是冷靜地問自己的好友：「不然你就突破下節操？」

　　　還沒待樂涵回答，他們身後的木門突然被打開，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了進來：「什麼突破節操？」

　　　樂涵和趙一飛頓時被嚇飛了魂。

　　　第021章

　　　祁洵本來在門外聽到裡面一道陌生的聲音，一邊猜著是誰，一邊開門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屋裡頭兩人一個賽一個的僵硬，那臉上就差沒明寫著「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幾個字了。

　　　祁洵腳步一頓，心裡立刻拉起了警鐘。

　　　他打量了下樂涵身邊那個平平無奇的男人，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問：「呱呱，你朋友？」

　　　「對、對啊！」樂涵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明明他又沒幹什麼壞事！

　　　「你你你好！」趙一飛趕緊起身，心虛之下竟然還行了一個大大的鞠躬之禮，恭敬得祁洵微微一驚，差點以為自己是在會見小弟了。

　　　祁洵回過神，想讓樂涵介紹一下，就見趙一飛僵硬地笑了笑，打著哈哈道：「那、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哈！」

　　　樂涵連忙重重點頭：「嗯！」

　　　語罷，趙一飛甚至沒走出這間茅屋，直接用地圖切換功能原地消失了。

　　　祁洵：「……」

　　　還敢再明顯一點嗎？

　　　他「唰」地回頭去看樂涵。

　　　樂涵睜著那雙圓圓的眼睛，一臉天然的無辜。

　　　祁洵微微瞇眼。

　　　樂涵嚥了嚥口水。

　　　下一秒，祁洵動了動，慢吞吞走了過去，但沒在桌邊停下，而是繞到了樂涵身後。

　　　樂涵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祁洵在樂涵身後站定，伸出了手，狀似漫不經心地道：「說起來，我好像都沒見過你朋友。」

　　　樂涵感覺到男人撩起了他的頭髮，指尖碰到了他的後脖頸，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我平時不太找他們玩的。」

　　　祁洵眉毛一挑：「既然平時不太玩，那怎麼成為朋友的？難道是現實中的朋友？」

　　　樂涵：「嗯……是的……」

　　　祁洵的動作又停了下，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片刻，他收回思緒，將樂涵的綁髮帶一抽，樂涵的一頭黑髮就散落了下來。他從衣袖裡拿出一柄木梳，動作輕柔地為樂涵細細梳理起來。

　　　樂涵看不到身後的情景，但感受到了祁洵的動作，紅暈又悄悄爬上臉頰，小心臟「噗通噗通」跳了起來。

　　　「你、你不是說今晚不上線了嗎？」樂涵羞澀地小聲問。

　　　「回來得早，就想著上來看了一眼，你不也上線了嗎？」祁洵說著，又冷不丁道，「剛剛跟你朋友說什麼『突破節操』呢？」

　　　樂涵：「……」所以這一茬還沒忘記嗎？

　　　他眼珠子亂轉，一時有點緊張，手指都扣起了膝蓋上的褲子。

　　　祁洵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故意放輕了梳理髮絲的動作，時不時地碰觸面前這個男生的皮膚，甚至微微彎下腰來，將嘴湊在他的耳後，用嘴唇若有若無地貼著樂涵的耳廓，低聲道：「乖，告訴我？」

　　　男人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溫熱的氣息從耳後襲來，樂涵只覺得背脊都酥麻了，有種連舌頭都沒法自我控制的錯覺，張了張嘴就軟綿綿道：「他、他就想讓我出——」

　　　「出軌」兩個字差點說出口，樂涵一驚，連忙急中生智改口道：「他暗戀我想讓我改嫁！」

　　　祁洵：「！」

　　　樂涵：「！」

　　　急中好像沒生智只生了蠢！

　　　祁洵手一收，頓時就把樂涵的那幾根頭毛捏在了手心裡，語氣也陰森森了下來：「改嫁？」

　　　樂涵一個激靈，想說他說錯了，可轉念一想——那不然他要怎麼解釋？既然要瞞著小號的事情，那剛才那個場景他只能用撒謊解釋過去了啊！

　　　考慮了下，樂涵冷靜地點了點頭：「嗯！」

　　　反正以後讓趙一飛繞著戰歌走就行了。

　　　這個念頭剛落定，他就見男人放下他的頭髮大步大步走到門口，冷酷地對外頭那只他帶來的青蛙命令道：「記住剛才那個人的樣子了嗎？以後看他來一次就咬一次！」

　　　樂涵：「等等別啊！」

　　　祁洵的表情變得更加冷酷，滿滿的都是寒霜：「不僅要咬他，還要用毒液噴他，噴到他不敢來第二次！」

　　　樂涵：「……」

　　　他凌亂了下，起身「登登登」跑到門口，從後面抱住了男人，軟聲道：「我只喜歡你啊！」

　　　這白表得祁洵心裡舒坦了點，但轉而他又板起臉來：「他暗戀你你還跟他做朋友？你不怕給他無意義的期待嗎？」

　　　樂涵想了想自己要怎麼圓這個謊，乾笑著道：「我、我也沒辦法……」

　　　「所以是他厚臉皮追著你不放？」祁洵自動圓了樂涵的話，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了，那下次在外頭我也會看他一次就打他一次，用大號。」

　　　樂涵：「……」感覺再說下去趙一飛在這個遊戲裡就要混不下去了。

　　　祁洵越想越不爽，越想越有危機感。

　　　這隻呱竟然在遊戲裡也有現實中的朋友。

　　　當然這其實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好朋友一起玩同一款遊戲是常有的事，可那個男的竟然暗戀這隻呱？！

　　　遊戲上他還能幫這隻呱隔絕騷擾，那現實中呢？

　　　祁洵煩了起來，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剛才在T大小劇院裡摻和進去的那一場鬧劇。

　　　怎麼著，可愛的男生都有人騷擾？

　　　祁洵變得有點焦躁。

　　　回想起之前在萬國會上遇到秦玉媛和湯太子時他說過的話，他張了張嘴，但還沒開口就被樂涵打斷了。

　　　樂涵見這男人眉頭不見鬆，趕緊扯開話題道：「已經有點晚了，你睡嗎？還是再玩一會兒？說起來，今天晚上遊戲好像會給夫妻開一個新的臨時私人地圖，說是可以幫助夫妻提升心動值，我們要不要去玩玩看啊？」

　　　於是祁洵的話就這樣被堵了回去。

　　　仔細思慮之下，他覺得現在還不是適合談這種話題的時機，因此也就把念頭給壓了下去。但他還不想睡，聞言便道：「嗯，去吧。」

　　　兩人等了沒一會兒，十二點就到了，一個陌生小圖標出現在他們的控制面板裡。

　　　臨時私人地圖名字叫「溫柔鄉」，聽起來就一股曖昧。

　　　兩人也沒多想，一同點了進入，轉眼畫面便切換了，他們身處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樓前，兩人面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對話框，系統解說了一下這個地圖的規則。

　　　地圖帶有闖關性質，夫妻二人進入這間名為「溫柔鄉」的樓閣後會遇到一些困難，齊心協力在時限內解決掉困難，通關之後，遊戲會獎勵夫妻二人綜合心動值一百點，同時還會獎勵兩人與玩家身份有關的一些東西。

　　　比如說，如果說是「士兵」，可能會收穫刀、槍等武器，如果說是「農民」，那可能會收穫一些稀有的種子。

　　　當然，樂涵和祁洵來玩這個地圖並不衝著這些，因此草草看了一遍就給對話框點了叉，心態還算輕鬆地推門進入樓閣。

　　　進門時，祁洵還在說：「名字既然叫『溫柔鄉』，恐怕所謂的困難也不是打打殺殺一類的。如果系統要求我們……」

　　　祁洵見樂涵跟著想歪了，起了點逗人的意思，輕笑道：「你會害羞嗎？」

　　　樂涵臉紅道：「做遊戲的人不會那麼沒節操吧……」

　　　祁洵被樂涵那副模樣弄得有點心癢，腦袋裡幻想了起來，伸手勾了勾樂涵的下巴，聲音微啞：「誰知道——」

　　　聲音突然消失，正調戲他的男人也消失了，樂涵愣了下，他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倒計時，三十分鐘。

　　　樂涵還沒回過神，又察覺到視野角落裡有異樣，轉過頭去就被嚇了跳，因為前方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俊美的男人穿著一身月白長衫，靠在正堂樓梯邊，邪魅狂狷地笑著看他：「呱呱……」

　　　樂涵傻了：「你、你怎麼在這裡？」

　　　面前這人，正是曾經在趙國做過一段時間王爺的「端王」，也是樂涵在遊戲裡暗戀過一會兒會兒的人！

　　　端王笑而不語，朝他走了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等等！」樂涵被對方的強勢和那一臉彷彿ooc一般的笑容弄的有點慌張，可沒待他收回手，身後突然間又有一個人抱住了他。

　　　那人朝他耳朵吹了口熱氣，低聲道：「可愛的小呱呱，想我沒？」

　　　樂涵頭皮發麻，一聽這聲音覺得不對，好像又是曾經讓他心動過的某某某！

　　　緊接著，這大概五層樓高的地方，大堂裡、樓梯上、每層樓的欄杆邊，一個又一個帥哥出現，或低沉或溫柔地叫他：

　　　「呱呱……」

　　　「寶貝呱呱……」

　　　「親愛的小呱……」

　　　「呱啊……」

　　　一雙雙手摸他的臉，摸他的下巴，牽著他往上走，摟著他的腰。

　　　樂涵蚊香眼了，暈了。

　　　什、什麼情況！

　　　他怎麼覺得他之前好像立了一個flag……這個地圖是真的沒節操了，但是沒節操的方向不太對啊……

　　　第022章

　　　樂涵必須申明一點。

　　　他是很沒節操的。

　　　為了談戀愛，他真的很多沒節操的事情都做過了。

　　　當然，在和戰歌結婚之後，他就把自己的節操全部悄咪咪撿了回來，好好做人。

　　　——但是在成功結婚之前，他是真的很沒節操的。

　　　至於具體怎麼個沒節操法——當初用妲己號發瘋這種節操嚴重喪失的事情、去喜結連理遊戲區這種徹底放下節操的事情都不用說了，除此之外就如前文所說，他特別容易心動。

　　　幾乎只要是個單身的，沒有曖昧或者暗戀對象的帥哥對他溫柔一點，他就會喜歡上對方了。

　　　可溫柔只是一種提升他好感的方式，事實上，但凡帥哥跟他玩得熟一點，性格好一點，他都會小鹿亂撞。

　　　於是此時此刻，看著滿屋子大概十幾個帥哥，樂涵忽然間不合時宜地感歎了下，他的心臟當初沒被小鹿撞死真是萬幸……

　　　頃刻間，一座安靜的樓閣變成了花樓，那一個個熟悉的男人都成了花姑娘，對他又親又摸，萬般熱情地將他架上了樓。

　　　樂涵傻了，撲騰著喊了起來。

　　　「等等！」

　　　「不要……」

　　　「我自己走啊！」

　　　「——戰歌！！」

　　　老公突然間消失不見，世界上只剩下了曾經暗戀過的男人們。

　　　雖然節操是收回來了，可帥哥到底是帥哥，被簇擁在其中，樂涵很快就暈了。等到被帥哥們帶到一間廂房裡坐下，樂涵已經跟喝醉酒一樣恍恍惚惚了，頭髮都在推攘掙扎間亂糟糟地翹了起來，衣服更是凌亂，活像是被欺負了。

　　　時間已經過去六分鐘，樂涵被端王摟在懷裡，漲紅了臉掙扎著：「你放開我啊！別抱我！」

　　　端王湊近過來幽幽道：「呱呱，你以前不是挺喜歡我的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每次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你都會盯著我看。」

　　　樂涵「轟」的一聲，腦袋頂上都冒出了煙。

　　　他垂死掙扎：「沒有，你看錯了！」

　　　「怎麼會是看錯了呢？」另一個帥哥靠過來，低笑道，「小呱以前對我也這樣呢，當我沒看出來你對著我會害羞嗎？」

　　　樂涵：「……」他直愣愣地盯著這些男人，在心裡喊了起來，不對啊，這些人都ooc了，這些不是真人，是遊戲系統自動建立起來的臨時npc吧！

　　　他們本人都是直男，才不會表現得這、這麼騷……

　　　樂涵想到，這不會就是系統說的需要他們來解決的困難吧？竟然抽取他在遊戲裡的思維數據，偷窺他的暗戀史，把這些人都做成了npc！而且這竟然還是個提升夫妻心動值的遊戲？哪個程序員這麼喪心病狂啊！這明明就是拆散一對是一對啊！

　　　樂涵特別有危機感，覺得自己必須在戰歌找來之前離開這裡，正想辦法呢，門忽然被打開，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扭著腰肢走了進來，看到他就停頓了下，而後撲閃撲閃的眸子一掃，掃遍了整個房間的男人，她輕笑一聲，開口道：「客官？」

　　　樂涵眼睛一亮——老鴇，這是老鴇啊！這肯定就是通過這個遊戲的關鍵了！

　　　他連忙開口道：「那個，阿……姐姐，我要出去，快讓他們放開我！」

　　　男人們回過頭看到女人，紛紛撒嬌道：「媽媽……」

　　　樂涵：「……」

　　　這個地圖太反人類了。

　　　被男人們叫做媽媽的女人很是淡定，盯著樂涵，推開上前纏住她的男人，就在樂涵對面坐下，似笑非笑道：「怎麼就要走了呢，人這麼多，不玩會兒？」

　　　聽到這個老鴇的回答，樂涵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就是莫名覺得這個老鴇充滿了「人氣」，不像這些男的，做得十分粗糙，性格完全ooc了！

　　　樂涵便連忙小聲道：「真的不玩了，我結婚了有老公的。說起來，你、你有看到另外一個男的在這裡嗎？」

　　　「沒有，」老鴇見端王又往樂涵身上湊過去了，笑了聲道，「客官，你看起來和他們很熟啊，和他們認識？」

　　　樂涵閉嘴不答。

　　　老鴇瞇眼：「你這樣我可沒辦法放你走啊。」

　　　樂涵一愣，訥訥道：「……剛才那個問題是通關條件？」

　　　老鴇很肯定地道：「是。」

　　　樂涵跪了。

　　　好吧，既然是通關條件，那就由不得他保持沉默了。反正戰歌不在這裡，他說出口也沒事吧。

　　　於是樂涵深呼吸一口氣，非常誠懇地反省了起來：「他們……他們都是以前我暗戀過的人，是我、是我太容易喜歡上別人了……」

　　　老鴇輕吸一口氣，輕聲道：「這裡可有十幾個男的。」

　　　樂涵低下了頭，心虛道：「是、是啊……」

　　　老鴇的聲音更輕了：「說說看，一個個都是怎麼認識，怎麼喜歡上的？」

　　　樂涵：「……」

　　　樂涵還沒開口，端王就深情地凝望著他道：「呱呱跟我是各自的朋友帶著一起玩時認識的，呱呱對我可是一見鍾情，我全都知道。」

　　　老鴇盯著樂涵。

　　　樂涵羞恥地捂臉，點了點頭。

　　　另一個男人也開始了詠歎：「以前呱呱差點摔倒時，我扶過他一次，那時候他就在我懷裡，一看到我就紅了臉。」

　　　老鴇：「……」

　　　樂涵羞恥地哼唧出聲。

　　　第三個男人溫柔似水道：「我們見面那次，我給呱呱斟了一杯茶，呱呱的眼神就離不開我了。」

　　　老鴇：「呵。」

　　　樂涵捂著臉，抵在了桌面上。

　　　第四個男人張揚道：「這隻笨呱，聊天的時候搭了他一次肩膀他就羞了，真經不起撩。」

　　　老鴇冷靜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悶下。

　　　樂涵繼續以頭抵桌。

　　　第五個男人……

　　　第六個男人……

　　　……

　　　樂涵覺得自己像是在受刑，他突然間想知道他會不會是這個階段進行得最緩慢的玩家。話說這整個地圖就只有這一個關卡嗎？還是說這才是第一個關卡？

　　　等到最後一個男的陳述完，樂涵一看時間，都只剩下五分鐘了！

　　　這地圖還能不能行了！

　　　樂涵又往老鴇那兒一看，見老鴇竟然豪邁地直接拿著茶壺對著自己的嘴裡倒了，愣是喝出了喝酒的氣勢，喝完之後「啪」一聲重重將茶壺放到了茶桌上，將樂涵狠狠嚇了跳。

　　　老鴇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樂涵可憐兮兮道：「我、我現在能出去了嗎？」

　　　「出去？」老鴇陰陽怪氣地笑了聲，站起身來，「還想出去？」

　　　樂涵一驚——不會這老鴇就是這個地圖的大BOSS吧！難道還要動武？那是怎麼個戰鬥方式？

　　　還沒待他從男人堆裡脫身出來，老鴇直接抬腳，踩到了桌子上，朝樂涵這裡走來。

　　　樂涵被嚇得連連後退，拚命對兩邊叫道：「你們快放開我！」

　　　他這個號是種田號，可是沒有任何技能的，也沒有任何武器，又怎麼可能掙得開好幾個男人的束縛。

　　　轉眼間，老鴇已經在他面前的桌子邊緣半蹲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猙獰得溝壑都被擠出一條又一條。

　　　樂涵拚命地後仰著身體，緊張得頭皮都發麻了。

　　　老鴇冷笑道：「怕？你現在知道怕了？當初這麼容易就對別的男人心動的時候怎麼不怕啊？」

　　　說著就閃電出手，捏住了樂涵的下巴，湊過臉來。

　　　兩人的鼻尖都快抵到一起了。

　　　樂涵看著近距離的那張如同湯婆婆一般的臉，簡直要窒息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炸開：「你、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老鴇陰森森道，「既然別人給你倒杯水，跟你搭下肩你都能心動，那要是我把你在這裡辦了，你是不是就要對我死心塌地了？」

　　　樂涵呆住了：「你？」

　　　老鴇：「我。」

　　　一個眼睛上塗著紫色眼影，臉頰上飄著兩朵大紅腮紅，嘴上由桃粉色口紅塗成了櫻桃唇，年紀看起來幾乎能做樂涵媽媽的女人。

　　　樂涵呆呆地想，開發這個地圖的程序員怕是瘋了吧？

　　　也在這時，倒計時歸零，四周的男人全都消失，面前的老鴇變成了他最熟悉的那個男人，他的老公，戰歌。

　　　男人狠狠地盯著他，嘴邊掛著一抹冷笑。

　　　樂涵：「……」

　　　不，程序員沒瘋，是他要瘋了。

　　　第023章

　　　《戰國》遊戲論壇。

　　　「溫柔鄉」地圖出來半小時後，突然停止運行，緊隨而來的是官方的一則公告：「公告：『溫柔鄉』地圖出現問題，現已被撤下……」

　　　論壇裡的帖子跟著冒了出來。

　　　主題：「那個……『溫柔鄉』有人玩出來了嗎？」

　　　主樓：「rt……樓主剛看到官方公告，現在有點心情複雜，正在跟cp吵架中，發個帖子冷靜冷靜……」

　　　樓下跟帖：

　　　「？？？剛跟老公進去玩了下，不明所以，什麼都沒看見？」

　　　「羨慕大哥，心情複雜……」

　　　「羨慕大哥，心情複雜……」

　　　「羨慕大哥，心情複雜……」

　　　「玩出來了，見到了一個過去的暗戀對象，感覺不對勁，把他砍了之後我就被變成老鴇一樣的模樣被系統指引到另一個房間去了，看到了還在被十七八個女人糾纏的死男人，呵呵。」

　　　「害怕地看著樓上，弱弱說一句不要破壞隊形……」

　　　「和五哥一樣砍了那些npc，還砍了自家那隻豬頭三，現在甚至想砍一砍這個地圖的開發者，抽煙。」

　　　「琢磨了下，好像是大家進去後都會被分開，然後系統會抽取你的思維數據，以你以前喜歡過的人為原型塑造幾個npc纏著你，誰先擺脫這些npc，誰會先變成一個老鴇一樣的女人，被引導到你的對象房間裡去，然後就是修羅場了，端看你們倆怎麼撕逼……」

　　　「不是，剛仔細看了看官方公告，似乎『溫柔鄉』地圖是出了問題才會變成這樣的？原先的任務不是這個啊？」

　　　「官方公告語焉不詳，去微博上圍觀了下，有內部人員爆料，說『溫柔鄉』原先的任務設定是唐伯虎點秋香一樣的，系統給你十七八個『老公』，混著一個你的真老公，讓你選出你的真老公才算通關，至於誰選誰被選是隨機的，但是被三個內部員工臨時篡改了程序，改成了前情人聚會了[再見]」

　　　「什麼鬼，那三個內部員工是單身狗報社？？？」

　　　……

　　　論壇裡在八卦什麼，微博上在吐槽什麼，樂涵和祁洵都不知道。

　　　在「溫柔鄉」地圖停止運行前幾分鐘——

　　　樂涵被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一張臉都白了一層。

　　　「——你、你！」

　　　還沒「你」出個下文來，面前的男人冷笑一聲，揪起他的衣領把他提溜了起來，而後畫面一轉，兩人已經回到了茅草屋，男人直接把樂涵扔到了那張床上。

　　　樂涵從床上爬了起來，渾身凌亂。

　　　屋外自家那只青蛙大概是感覺到了不安，「呱呱」地叫了起來。緊接著戰歌帶來的那只青蛙跟唱和聲似的，也跟著「呱呱」了起來，頓時兩人聽取蛙聲一片。

　　　祁洵站在床前，渾身散發著冷氣。

　　　樂涵瑟瑟發抖，驚恐道：「你、你冷靜，聽我解釋——」

　　　這狗血劇似的開頭讓祁洵更加受了刺激。他忽然間從道具庫裡拿出了一個玩意兒，往樂涵身上扔去。

　　　樂涵都沒反應過來，抬手擋了一下，道具已經自動展開捕捉住他！

　　　他只覺得身上一緊，不由自主地往後重新倒回到了床上，掙扎著一看，就見自己身上纏著一根黑色皮質的捆縛繩，脖子上感覺起來似乎還套著個項圈！

　　　樂涵：「……」

　　　這裝備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祁洵冷笑道：「還記得嗎，我們會結婚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我上次看到商城在賣，就買下來了。」

　　　樂涵覺得此時此刻可能並不是問「你為什麼要買這個」的恰當時機，戰歌光說這一句話已經充滿了十足的威脅感。

　　　他的心臟都跳得飛快，努力地鎮定下來道：「我可以解釋下剛才的事情。」

　　　祁洵聽樂涵又這麼說，深呼吸一口氣，冷冷道：「那你解釋。」

　　　樂涵張嘴想解釋，結果發現他實實在在暗戀過那些人，暗戀的契機剛才也已經一一展示完畢，於是沉思了起來自己還能說什麼。

　　　祁洵大怒，撲到了床上來，壓在了樂涵的身上，按著樂涵的肩膀獰笑道：「呱呱，我倒沒想到，你竟然還暗戀過這麼多人。」

　　　樂涵要被嚇哭了，弱聲道：「但是我對他們的心動都是一丟丟，就一丟丟！」

　　　祁洵：「……」心動就算只是一丟丟也是心動！

　　　他瞪著樂涵道：「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怎、怎麼過來的？」樂涵只好順著問了下去。

　　　「我跟你分開後就發現自己在一個房間裡，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祁洵的眼神中充滿了控訴，「我一個人都沒遇見！」

　　　遊戲玩到剛才那會兒，兩人也都明白了那個地圖的遊戲規則。

　　　玩家在遊戲裡註冊這個賬號開始，登陸這個賬號時曾經心動過的那些人，都會由系統重建虛擬影像出現在那個房間裡。

　　　而如果在那個房間裡沒有遇到一個人，那也就是說那個玩家除了他現在在遊戲裡的結婚對象，沒有過其他心動過的人。

　　　祁洵在遊戲裡，除了這隻呱，從沒有對人心動過。

　　　甚至於放到現實中來講，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動心。

　　　對比起樂涵房間裡那十多個人，簡直慘烈——

　　　祁洵萬萬沒想到，看起來這麼純情的呱，竟然情史還這麼豐富！在踏進那間房間，知道那些男人都是呱從前喜歡過的人的那一刻，祁洵簡直受到了晴天霹靂！

　　　樂涵真的要哭了，臉都通紅，慌張無措道：「對不起，我就特別容易喜歡上別人——」

　　　越說越錯，樂涵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祁洵快炸了，聽聽，這隻呱都在說些什麼！

　　　茅屋外的青蛙不停地此起彼伏地叫，叫得祁洵更加心煩，他怒道：「你養什麼青蛙！」

　　　樂涵欲哭無淚：「青蛙很可愛啊……」

　　　「哪裡可愛了？！」祁洵抓狂。

　　　樂涵崩潰道：「遊戲裡的青蛙綠綠的，很好看啊！」

　　　祁洵：「……」

　　　綠綠的，很好看！！！

　　　是、嗎！

　　　他從道具庫裡拿出了第二件道具，是一根油黑珵亮的皮鞭，他的眼睛裡都在冒著悚人的光芒。

　　　樂涵：「……」

　　　樂涵被嚇得魂飛魄散，當機立斷，被繩子捆縛在身側的手隨便在空氣中一按就按出了控制面板，直接點了下線！

　　　瞬間，床上的人消失了，就剩下了一捆道具。

　　　祁洵愣住了，下一秒氣得狠狠在床上抽了兩下，咬牙切齒。

　　　這隻呱竟然逃了！！

　　　T大某間男生宿舍中，樂涵摘掉頭盔，猛地從床上起身，拚命喘著氣。

　　　他的動靜太大，把還在對床玩手機的喬睿給嚇了跳。

　　　見樂涵滿臉蒼白，滿頭汗水，喬睿驚道：「怎麼了？遊戲頭盔壞了？身體不舒服了？」

　　　樂涵恍恍惚惚地啞聲道：「暴露了！」

　　　喬睿緊張：「暴露什麼了？」

　　　樂涵：「暴露我的花癡屬性了！」

　　　喬睿：「……」

　　　樂涵把剛才遊戲裡發生的事情一通說了出來，而後抱著膝蓋，驚魂未定道：「……你說，要是我以後的男朋友知道我這麼容易喜歡上別人，會不會也很生氣啊？」

　　　喬睿艱難地思考了下這個問題，道：「生氣……是正常的……」

　　　樂涵嚥了嚥口水，又有點委屈：「但是那時候我是單身啊！」

　　　喬睿道：「問題可能是在於，你這麼容易喜歡上別人，你男朋友會很沒安全感吧。」

　　　喬睿對於樂涵平時「容易心動」的「容易」程度還是比較瞭解的。

　　　樂涵一愣。

　　　沒安全感？

　　　怎麼會沒安全感呢？

　　　之前他想談戀愛，卻找不到對象，心中有幻想，所以容易動心。可結了婚，有了老公之後他就滿足了啊。

　　　連湯太子這麼真情實意地跟他表白，說要跟他發展現實中的戀情他都拒絕了！

　　　樂涵躊躇道：「我要是跟他說，我遇見他之後就再沒對別人心動過了，他應該會原諒我吧？」

　　　「可能吧，」喬睿見樂涵咬著手指想著辦法，覺得有點奇怪，「你不會認真了吧？」

　　　樂涵正想得認真，被一打岔，茫然地看喬睿。

　　　喬睿「嘖嘖」兩聲，在手機上點了兩下，緊接著樂涵的手機震動了，顯示喬睿發來一張微信圖片。

　　　樂涵納悶地點開一看，再次看到了那個黑膩壯大漢。

　　　樂涵：「……」

　　　喬睿：「看一眼你老公，冷靜冷靜。」

　　　樂涵抹了把臉，很冷靜了。

　　　重新躺回到床上，樂涵靜靜地看著宿舍的天花板，突然間想到，即使他跟戰歌那麼解釋了，或許戰歌也會存有不滿吧。

　　　以前單身時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想起來，樂涵頗覺得頭疼。

　　　設身處地想想，自己之前沒有喜歡過其他什麼人，結果對象卻有十多個暗戀對象，任誰都會不爽的吧。

　　　事實上，加上現實中的，還不止十多個，嗯……

　　　情侶間為此鬧出大矛盾，分手都是有可能的。

　　　雖然樂涵覺得他和戰歌之間不至於這樣，但是他可以預料到，當他對戰歌表白時，戰歌一定會鬱悶地問他：

　　　「給你倒杯水你都會心動？」

　　　「搭一下肩膀你就喜歡上人家了？」

　　　「就算是因為太想談戀愛才會這樣——你至於這麼想談戀愛嗎？」

　　　你可是個男生。

　　　雖然你是gay，但你還是男生啊，至於花癡到這種地步嗎？整天戀愛腦？

　　　過去某些帶著嘲弄的話語迴響在耳邊，樂涵輕輕閉上眼睛。

　　　半晌，他翻了個身，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第024章

　　　週末，周遙來到祁洵公寓的時候被嚇了跳。

　　　那本來就夠亂的地方比之前更亂了，客廳的沙發上和周圍地上全部散亂著一張張紙，飯桶也算是一隻要乾淨的狗了，簡直是夾縫裡求生存，可憐巴巴地盤坐在角落裡，見到周遙來了，又搖頭晃尾親熱地走了過來。

　　　祁洵給周遙開了門就一聲不吭頂著一個鳥窩頭去了廁所，那邋遢的模樣……算了，就算他邋遢到泥裡，依舊會有一幫人捧著臉尖叫「好帥」，畢竟顏值就在那裡……

　　　周遙說了句：「哇，你怎麼了……靈感噴發啊？」

　　　見祁洵不答，他兀自彎腰撿了兩張紙看了起來。

　　　照樣是樂譜歌詞，他自己哼了兩句，心想，小樣，什麼時候祁哥開始寫這麼浪漫的情歌了？

　　　周遙又樂呵呵看了第二張，看了會兒，唔，悲傷的情歌。

　　　又撿起第三張，哇，越來越悲情了！

　　　撿起第四張——呃，為什麼突然間變成暗黑搖滾風了……

　　　第五張，我去，死亡金屬的感覺耶！

　　　看完了好幾張的周遙凌亂了，廁所裡那個人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變態？是怎麼樣從粉紅色的小情歌變到黑暗的死亡金屬的？？？

　　　剛好這時祁洵出來了，幽幽地盯著周遙問道：「你覺得哪幾首比較好？」

　　　周遙又看了看手頭上幾張，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小情歌給吸引了。想起網上那個傢伙，他幸福道：「嘿嘿，當然是情歌比較好啦，我們以前唱搖滾比較多，偶爾還是可以試試看小情歌的嘛！」

　　　祁洵：「呵呵。」

　　　周遙沒察覺出祁洵的語氣，還在那邊樂呵呵地哼唱著那兩首情歌，誇道：「祁哥你寫情歌也好厲害啊。」

　　　祁洵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平靜地問道：「你最近很開心？」

　　　周遙一臉甜蜜：「還好還好！」

　　　祁洵：「跟網上那個人相處得怎麼樣了？」

　　　周遙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拿樂譜蓋住了自己的臉，語氣扭捏：「還好啦！」

　　　祁洵：「兩個人沒矛盾？」

　　　周遙一把甩下樂譜紙，面紅耳赤地大聲道：「我說了還好啦！」

　　　剛萬分羞澀地說完，周遙定睛一看，發現祁洵笑容扭曲地盯著自己，硬生生被嚇得一個激靈，出了一身冷汗——這傢伙剛才一直拿這種表情看著他的？

　　　這特麼是恐怖片嗎？

　　　周遙小心翼翼道：「祁哥，你為什麼這麼看我？」

　　　祁洵從牙齒縫裡蹦出一句話：「溫柔鄉那個地圖你們去玩過沒？」

　　　「溫柔鄉？」周遙說道，「去過啦，怎麼了？我們倆什麼都沒看到，我們還去論壇上搜索了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祁哥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和你網上那個也去了？」

　　　祁洵一聽到周遙說他們兩個什麼都沒看到，就氣得臉都黑了。

　　　看看，周遙那兩個跟他一樣，也是一個人都沒遇見！

　　　而那只呱呢，十多個！十多個啊！

　　　這也太花心了吧！

　　　祁洵都沒心情理會周遙了，捂著唇就思考起人生來。

　　　從昨晚到現在他真的是氣得腦子裡一團亂。

　　　那只呱下線後就真的沒再上來，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上線，還是說今天也要繼續躲著他？

　　　等那只呱上線了，他一定要好好調、教調、教他……

　　　周遙這會兒也品出點什麼來了，問道：「祁哥，你不會是和網上那個吵架了吧？」

　　　祁洵眼眸一抬掃了他一眼，沒吭聲。

　　　周遙當他默認了，吃驚道：「你為了這事這麼生氣啊？」

　　　祁洵陰森森道：「這事換你身上你也得氣瘋。」

　　　周遙愣了，傻傻道：「不會吧，網上的事情，這麼認真幹什麼？」

　　　祁洵放下手，看著他道：「你覺得你現在還不夠認真嗎？」

　　　周遙徹底愣住了。

　　　祁洵不是一個因為在網上，就會隨隨便便亂動心的人。

　　　從對那只呱動心開始，他就是認真的。

　　　說到底，《戰國》遊戲捕捉玩家的腦電波形成「心動值」，這些「心動值」都是切切實實的，又怎麼可能是假的？

　　　只有玩家自己認為「假」而已，至於當他們滿以為一切都是假的便理所當然地做出某些決定之後，是否會後悔，祁洵不知道，反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也是因此，那次在萬國會上碰到湯太子時，他才會對對方說「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認真」。

　　　他是非常冷靜，非常確定地說出這句話的。

　　　他不知道呱呱是怎麼想的，但他有自己的態度。

　　　他靜靜等待著，任由著自己的感情發展。當他覺得他跟呱呱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某種程度了，他會選擇做出一些行動。

　　　只是目前，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祁洵也一直覺得他和呱呱還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相處。

　　　可不論是知道呱呱現實中有追求的人，還是知道呱呱這麼容易對人心動，都極大地影響著祁洵的判斷。

　　　他本來是很冷靜地在思考的，碰到這兩件事情之後整個人都冷靜不起來了。

　　　昨天晚上甚至動了念頭，想直接跟那只呱說有本事現實中見！

　　　他長得這麼帥！……雖然祁洵現實中真的很少關注自己的外表……但祁洵不是沒有自知，他知道自己長得很帥！……他不信那只呱看到過他這麼帥氣的男人之後還會對別的人心動！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祁洵都鬱卒了。

　　　他從沒想到自己人生中竟然還會有想要拿「美色」來套住別人的那一刻！

　　　失敗！

　　　祁洵一肚子鬱氣沒處發，見周遙還呆愣愣站在那兒發傻，選擇了攻擊這個呆子來發洩鬱氣：「我剛才可都還沒提起你網上那個，你看看我的樂譜說說你剛才想起誰了，笑成那副樣子？就這樣還說不認真？」

　　　周遙的腦子徹底死機了，恍恍惚惚道：「我、但是我……我從來沒網戀過……」

　　　祁洵簡直要翻白眼了，說得好像他網戀過似的。

　　　想起某個人，祁洵又頓了頓，問道：「說起來，你現在跟洛衍關係怎麼樣？」

　　　然而沒有得到回答。

　　　周遙被祁洵剛才那個問題給弄傻了，還在那兒愣愣的。

　　　……傻了，真的徹底傻了。

　　　祁洵搖頭，無語。

　　　而洛衍……

　　　祁洵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再不讓周遙知道真相，之後肯定會出問題。

　　　可這個真相，根本就不該由他來說。

　　　晚上。

　　　樂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是個禮拜六，卻一整天都沒上線。

　　　昨晚上睡前腦袋裡想起的一些事情讓他的情緒很低落，所以根本提不起勁來，也有點怕上線後繼續受到戰歌的詰問。

　　　趴在桌子上寫著數分作業，見喬睿整理好行當又打算出門了，他隨口問道：「又去酒吧唱歌了嗎？」

　　　「嗯。」喬睿今天背上的依舊是吉他，事實上，雖然他在樂隊裡的角色定位是貝斯手，但在樂隊正式演出之外的時間，他們一幫人都是很隨意的。

　　　今天你彈彈吉他我彈彈貝斯，明天你敲敲鼓我敲敲鍵盤，大家都是多才多藝的人，很少有人只會一個樂器。

　　　喬睿看樂涵這副模樣，知道這人今天多半是不會上遊戲了，也有點驚訝，沒想到樂涵真的這麼受網上的事情影響。

　　　喬睿作為樂涵的朋友，是希望樂涵盡量不要沉迷於網戀的。雖然網上並不是個個都是壞人，但真的大概率上碰到的都是不靠譜的。

　　　……如果能借由這次事情，讓樂涵的腦袋冷卻下來，那也不錯。

　　　喬睿這麼想著，主動問道：「今天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吧？」

　　　樂涵聞言，想著今晚真的不太想上線了，而喬睿之前邀請了他好幾次他都沒去，這次再不去總不好，便點了點頭，乖乖道：「好啊，那你等等我，我收拾下。」

　　　喬睿笑了，見樂涵起身開始穿外套，說道：「今天很巧，祁哥和周遙也在的。」

　　　第025章

　　　Spark樂隊除了喬睿、祁洵、周遙之外，就還有一個鼓手，據說名字叫做洛衍。

　　　洛衍是住在酒吧裡的，而既然祁洵和周遙今天也在，那相當於今晚他們樂隊成員就會在酒吧裡集齊了。

　　　「你們樂隊今天有表演嗎？」樂涵好奇地問。

　　　「沒，我們是打算以後把酒吧當做我們樂隊的表演場地來著，不過沒那麼快準備好，今天大家只是湊巧而已。」喬睿說道。

　　　酒吧的名字叫做「S」，是「Spark」的「S」。

　　　對於為什麼不拿樂隊全名作為店名，據說是因為當初祁洵和周遙一致認為這樣的話太招搖了，指不定哪天開始酒吧就會被樂隊粉絲天天爆滿，那他們寧願酒吧裡客人少一點。

　　　樂涵：「……」

　　　樂涵斟酌道：「……他們這麼有自信的嗎？」

　　　喬睿緩緩點頭：「周遙就算了，祁哥雖然不說，但他向來很有自信。」

　　　樂涵「噗」一聲笑了出來。

　　　喬睿也笑了，道：「不過你也別笑，我們樂隊粉絲真的很多的，我進去之前他們出過一張專輯，還是賣了不少的。酒吧現在是開張不久，我們沒公佈地址，他們三個也沒怎麼在酒吧裡表演過，就我唱過幾次，所以粉絲還沒發現而已。等發現了，說不定還真的會天天爆滿。」

　　　樂涵想像了下那個場景，搓手道：「我覺得我應該先問你要你們的全體簽名，說不定哪天就很值錢了！」

　　　喬睿笑出了聲。

　　　T大靠近C市的景區，還是挺熱鬧的，而因為祁洵現在的公寓也在這附近，所以最後他們把酒吧也定在了這個位置，樂涵他們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

　　　酒吧在一條小路上，門前人來人往的。

　　　一進酒吧，裡頭已經有幾桌客人了，台上暫時沒人表演，大家都在喝喝酒聊聊天，還算安靜。

　　　樂涵一路跟在喬睿身後，喬睿打算把樂涵帶到一個等會兒方便看他唱歌的位置，結果走到那兒兩人竟然撞見了熟人，雙方都愣了一下。

　　　看到于曼曼，喬睿的反應比樂涵還快，張了張嘴，條件反射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于曼曼今天只有一個人，面前擺著一杯雞尾酒和一盤水果。

　　　她見到兩人也嚇了跳，被喬睿這麼一問，臉上的冷笑都要露出來了，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收了收表情，撇了撇嘴道：「……怎麼，我是客人難道還不能進來嗎？你們這裡的人又沒攔著。」

　　　喬睿：「你——」

　　　樂涵拉住了他。

　　　喬睿皺眉看了樂涵一眼。

　　　樂涵低聲道：「算了吧，你又不能在門口寫誰誰誰勿入，別管了。」

　　　喬睿不爽道：「我讓服務員看見她就趕出去！」

　　　兩人當著于曼曼的面說的話，于曼曼當然聽得見，這一下臉色就變了，死死盯著喬睿。

　　　樂涵知道于曼曼的德行，這人平時是很要面子的，但真把她惹火了，她完全敢互相撕破臉皮，絕不會讓別人好過。

　　　樂涵倒不是怕了她，只是這裡畢竟是樂隊的地盤。更何況這家酒吧是祁洵、周遙和洛衍出資開的，喬睿還是個學生，哪能入股，樂涵又怎麼好意思因為他讓喬睿給祁洵他們三個添麻煩。

　　　於是樂涵搖了搖頭，把喬睿拉到一邊去了，說道：「別理她，沒事的。」

　　　喬睿回頭警告地看了于曼曼一眼，對樂涵道：「要不你跟我去後面。」

　　　「難道要我看見她就躲嗎？憑什麼？」樂涵這會兒還算心平氣和，語氣也是軟的，說道，「沒關係的，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在這兒坐著就行。」

　　　喬睿「嘖」了聲，覺得今天已經被破壞了。

　　　但他雖對樂涵有保護欲，卻也知道沒道理讓樂涵躲著于曼曼走，於是不情不願道：「那你在這裡坐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吃的東西過來，順便讓他幫你注意一把。」

　　　「嗯，好的！」樂涵乖乖道。

　　　喬睿走到吧檯邊，對吧檯後的服務生說了幾句，服務生朝樂涵這裡看看，又跟喬睿點了點頭。

　　　樂涵在沙發上坐下。

　　　于曼曼的位置在他的左側靠後，沒有脫離出他的視野，因此樂涵自始至終都能感覺到于曼曼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于曼曼今晚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難道是和人有約？

　　　不過于曼曼今天態度竟然這麼收斂，樂涵也是很驚奇了。

　　　轉念，他心道不對。一個猜測從他的心底裡冒了出來。

　　　他坐下沒一會兒，服務生就端著果盤和一杯鮮搾果汁飲料過來，放下東西後對樂涵笑了笑道：「等會兒有事叫我。」

　　　「好的，謝謝。」樂涵對他也笑了笑。

　　　樂涵想著事情，心不在焉地喝著飲料玩著手機，很快就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樂涵抬頭一看，果然是于曼曼。

　　　于曼曼手裡端著果盤和雞尾酒，一副想要和樂涵拼桌的樣子，可不像是在等人。

　　　樂涵看著于曼曼不說話，于曼曼抿了抿唇，又瞥了吧檯一眼——吧檯那人顯然在注意著他們這邊，好像她是什麼危險人物一樣，讓她格外不爽。

　　　可她還是忍了下來，對樂涵揚了揚下巴問：「你旁邊沒人吧？」

　　　「有人。」樂涵回過頭繼續看自己的手機。

　　　于曼曼咬牙，用力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自顧自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樂涵不理她，沒一分鐘于曼曼就忍不住了，開口道：「你跟他們樂隊的人很熟？」

　　　果然。

　　　樂涵在心底想。

　　　于曼曼果然是衝著Spark樂隊來的。

　　　她竟然是樂隊的粉絲！

　　　以前于曼曼見到樂涵，頭一句話不是諷刺就是嘲笑，哪有那麼好說話的。樂涵知道于曼曼是打心底裡討厭他，如今為了打聽樂隊的事情她竟然連態度都轉變了，也是稀奇。

　　　但樂涵怎麼可能因為于曼曼破天荒的好聲好氣就跟她和諧起來？

　　　他們兩人之間是不可能和解的。

　　　於是樂涵依舊頭也不抬，語氣很冷淡地說：「不熟。」

　　　于曼曼知道樂涵會不配合，但真到這一刻了還是氣笑了：「你室友都是樂隊成員了你還說不熟？」

　　　于曼曼上了大學後也就在去見何毅鳴的時候見到過樂涵，沒怎麼看到過樂涵的室友。而且那個叫喬睿的人是後來才加入樂隊的，加入後的那一年樂隊沒什麼活動，于曼曼又基本上只關注祁洵一個人，因此最開始都沒發現喬睿就是現在Spark樂團的貝斯手，直到迎新會當天！

　　　樂涵竟然跟Spark樂隊的成員是室友！

　　　那天晚上，于曼曼還算冷靜理智，沒當場跟上去。後來回寢室一想，她就氣得不行了——那個喬睿說什麼他知道她高中時對樂涵幹過什麼，顯然是樂涵之前就跟他說過很多她的壞話了！

　　　樂涵也太噁心了吧！

　　　她跟喬睿都沒見過幾次，樂涵就拚命跟喬睿說她的壞話，這是多想在別人面前裝可憐啊！

　　　可喬睿對她的印象已經成了那樣，要是他還把樂涵跟他說的壞話也跟祁洵說了怎麼辦？祁洵對她的印象會變成什麼樣？

　　　難得能有接近男神的機會，于曼曼怎麼能忍受對方討厭起她來？

　　　于曼曼忍著去找樂涵算賬的衝動，只去數學系那邊悄悄找人打聽喬睿的事情，還真打聽到了一點，說是喬睿有在大學附近的一家酒吧裡唱歌。當下于曼曼就想起周遙的微博裡確實有提到過他們開了家酒吧，心裡一動，打聽了酒吧的位置就過來了。

　　　祁洵的人還沒見到，但見到喬睿，于曼曼的心已經定下了一半——祁洵他們開的酒吧絕對就是這家！以前于曼曼只知道Spark樂隊的人跟她住在同城，卻沒想到他們竟會離她這麼近！

　　　于曼曼簡直激動死了。

　　　今晚她朋友有課，她沒耐心等到明天，才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來之前滿腦子都是祁洵，壓根沒想到會撞到樂涵。

　　　而真撞到人了，于曼曼才不得不正視起一個問題來——她雖然討厭樂涵，但樂涵現在跟樂隊這麼熟，如果他們倆關係不好，那她不是也沒辦法接近祁洵了嗎？

　　　因此儘管千萬個不願意，于曼曼還是告訴自己，接近祁洵更重要。

　　　她崇拜了祁洵那麼久，簡直把那個男人當做神一樣對待，從沒有想過能在現實中和對方有交集，可現在可能性確實產生了！

　　　為了祁洵，她什麼都可以忍著。等到她成功了，再翻臉也不遲。

　　　見樂涵這會兒對她愛理不理的模樣，于曼曼暗暗道，小人得志，等到她成功接近祁洵，讓祁洵對她有好感了，看樂涵還怎麼裝模作樣！

　　　樂涵對于曼曼這副理直氣壯向他打聽的模樣感到挺可笑的，更沒打算和于曼曼一來一往聊起天來，於是選擇冷處理，直接不說話。

　　　于曼曼咬牙，在心裡不停謾罵著，也在這時，她的視野角落出現了兩道身影，轉過目光見到和喬睿一起出來的修長俊美的男人，她激動地差點就要跳起來——祁洵！祁洵出來了！

　　　見到喬睿和祁洵，樂涵也算提起了點精神。

　　　喬睿一出來就朝他這兒看了過來，見于曼曼在他身旁，登時眉頭又擰起來了，腳步也停了停。

　　　祁洵察覺到他的目光，跟著看了過來，也蹙了蹙眉。

　　　于曼曼知道他們倆在看她，心裡一緊，哪還敢表現得和樂涵之間有矛盾，只揪著衣服望著祁洵，表情期期艾艾的。

　　　祁洵的目光冷淡地掃過她，又定在了樂涵身上，對他微點了點頭。

　　　樂涵對他笑了笑。

　　　注意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于曼曼心裡緊張又嫉妒。

　　　喬睿在樂涵眼神的安撫下一臉煩躁地上了台。

　　　兩人坐下來的時候，酒吧裡其他的客人也注意到他們了，交談聲自主地就小了下去，不論是之前就認識他們的，還是今天第一次見到他們的，都等著他們開始。

　　　祁洵今晚就想隨便開開嗓練習一下，知道喬睿等會兒想唱兩首過過癮，就直接讓喬睿負責吉他。

　　　他調整好話筒支架，瞥了底下一眼，隨意地問喬睿：「你室友怎麼跟那個女的坐一起了？他們上次不是剛吵過架嗎？」

　　　祁洵對于曼曼也算是印象深刻。

　　　喬睿不爽道：「誰知道，肯定不是涵涵去找她的。」

　　　頓了頓，他瞇了瞇眼打量了下于曼曼，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看向了祁洵，不確定道：「祁哥，她好像是衝著你來的！」

　　　祁洵下意識又回頭看了眼，和于曼曼對上了目光。于曼曼一見他看過來，眼睛都亮了，面若桃花。

　　　祁洵：「……」

　　　祁洵登時有種被噎住了的感覺。

　　　祁洵的粉絲太多，其中各種各樣的都有，但今天絕對是他心情最難以言喻的一次。

　　　本來一整天都煩著那只呱的事情，心情就不太好了，這會兒他直接臉都黑了下來，跟喬睿先前一樣煩躁地「嘖」了聲。

　　　喬睿見祁洵臉色難看，心裡反而沒之前那麼煩躁了，頗有點幸災樂禍。

　　　于曼曼竟然是祁哥的粉絲！

　　　她難道不知道她在祁哥心裡已經是奇葩了嗎？

　　　祁洵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連忙轉開目光，省得讓自己更心煩，催促道：「行了，別管她，我們開始吧。」

　　　喬睿咳嗽了兩聲，正了正色，撥起了琴弦。

　　　音樂流淌出來的那一刻，酒吧已經徹底靜了下去。

　　　樂涵不是第一次聽到喬睿彈歌了，卻是第一次聽祁洵唱歌。

　　　祁洵開嗓的那一刻，樂涵都恍惚了下。

　　　祁洵說話時的聲音是低沉悅耳的，樂涵覺得都能去做配音演員了，絕對是男主角的聲線。而祁洵唱歌時的聲音簡直能用性感來形容。

　　　微帶著一點鼻音，因為音律而比平時更低的聲線，像酒一般醉人，聽得樂涵的心臟都酥麻了起來。

　　　舞台上明明沒有聚光燈，可這個男人卻彷彿吸引了酒吧內所有的光線，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樂涵身旁，于曼曼捂著自己的嘴，一動不動地盯著祁洵看，臉都已經漲紅了。

　　　酒吧裡，幾乎所有人都靜靜聆聽著男人的歌聲。

　　　女人都滿臉驚艷，還有剩餘理智的趕緊拿出手機來錄像。

　　　男人也停下了交談，有的指間還燃著煙，可人卻已經完全忘記要去吸一口。

　　　祁洵垂著眸，兀自開著嗓，找著感覺，同時想把自己煩躁了一整天的心情理一理。

　　　而台下，樂涵正專注地聽著祁洵唱歌，某一瞬間，就聽到他身旁于曼曼說道：「樂涵，我們互相後退一步不行嗎？」

　　　樂涵愣了愣，轉頭去看于曼曼。

　　　于曼曼還在著迷地望著台上的祁洵，等樂涵轉過頭了，她也轉過頭來，盯著樂涵幽幽道：「我向你道歉，你帶我認識一下祁洵吧。」

　　　于曼曼的心臟狂跳著。

　　　她一定要認識祁洵。

　　　祁洵不是偶像明星，他就是個普通人。

　　　她有機會的，她對自己的長相有信心，只要現在選擇忍下一時後退一步，她一定有機會追到他的！

　　　第026章

　　　樂涵的人生在高三開始的那一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那之後，他在學校裡得到最多的就是飽含著探究意味的眼神，和那些意味不明的嗤笑。

　　　而將對他的鄙視、不屑、施暴欲表現得最不加遮掩的那幾個人裡，就有于曼曼。

　　　樂涵在得知于曼曼也進來T大的時候，是有後悔過報考了這所學校的。他並不是害怕和這個女人同在一個學校讀書，畢竟于曼曼的母親是個明事理的人，在當初高中班主任盧老師和於媽媽的雙重教育下，于曼曼除了言語上的冷嘲熱諷，已經不太敢對樂涵做別的事情了。

　　　樂涵只是反感，T大這麼一所名校，依舊可以為那些沒成績沒人品的人，提供有錢就能進來的通道。

　　　教育不能改變的事情有很多，教育不能改造的人也有很多。

　　　于曼曼絕對是其中的典型例子。

　　　囂張地做了許多事情，從未有過懺悔，自以為從她口中出來的「對不起」三個字是有多金貴，有多大的價值，又以為別人有多需要她這毫無誠意的道歉。

　　　樂涵從未害怕過他們。

　　　樂涵也不屑於他們的道歉。

　　　因此此時此刻，他也只是平靜地看著于曼曼，反問道：「你以為我稀罕嗎？」

　　　于曼曼在對樂涵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是有點緊張的，雙手都握緊成拳了。

　　　這確實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對別人道歉，曾經就算她媽媽再怎麼罵她打她，她也是堅持到底絕不認輸的，反正老爸總是站在她那一邊，只要她能挺過片刻，等到她老爸趕到了，沒人能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從不知道道歉是什麼感覺，而直到此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是有點忐忑的。

　　　聽到樂涵的回應，她的心臟都跳了跳，有點愕然，一時間都沒心情去注意祁洵唱歌了，氣道：「你什麼意思？我道歉還不夠嗎？」

　　　在台上音樂的背景音下，樂涵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入到了于曼曼的耳中：「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會接受你的道歉。」

　　　于曼曼被回得一時失語，都有點不明白樂涵在說什麼了。

　　　不需要她的道歉？

　　　「——那你要什麼？」于曼曼問。

　　　樂涵冷靜地說道：「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不想再見到你。」

　　　「你——」于曼曼從來沒被人說過這種話，一時間臉漲得通紅，覺得非常丟臉，「你至於嗎？弄得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你是個男生，能不能大度一點啊！」

　　　「『你是個男生』？」樂涵慢慢嚼著這個字眼，笑了。

　　　在高三的事情發生之前，于曼曼跟樂涵也算是做了兩年的普通同學。

　　　雖然平時不太會關注這個男生，但她對樂涵也有一點印象。她記得這個男生是很軟的，好欺負的，直到那些事情發生之後——那時候，她才發現這個看起來又弱又窩囊的男生，竟然也會有跟鐵板一樣的一面。

　　　那樣的樂涵曾經讓于曼曼心中發緊過，可距離當初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于曼曼早已淡忘了那時候的感覺，而現在，聽著樂涵的語氣，當初那種感覺竟重新從她心裡升了起來，讓她的頭皮都微微發麻。

　　　樂涵緩緩道：「『你是個男生，怎麼會不喜歡女生啊』、『你是個男生，怎麼整天想要談戀愛啊』、『你是個男生，能不能別這麼溫吞吞的啊』、『你是個男生』、『你是個男生』、『你是個男生』——」

　　　于曼曼吞嚥了下口水。

　　　樂涵不再說了，他笑了笑，那笑中滿滿都是諷刺。

　　　于曼曼跟著那幾個人把他堵在男廁所裡，出主意指揮那幾個男生脫他的褲子，還放肆地跟身邊的人談笑風生的時候，倒不像是要提醒他是個男生了，而是要將他作為男生的尊嚴，硬生生地從他身上扒下來。

　　　大概是回想起了那次事情，于曼曼抿起了唇。

　　　曾經被拎在老師辦公室罵的時候，于曼曼都沒緊張過，可這一刻不知怎麼的，她的背上冒出了點汗。

　　　不經意間又抬頭看了眼坐在台上唱歌的男人，于曼曼心裡有點虛了。

　　　她低聲道：「……也沒說錯吧。」

　　　樂涵冷冷瞧了瞧她，起身站了起來。

　　　于曼曼見他要走，一驚，連忙起身拉住他道：「你別走啊！」

　　　樂涵皺眉，甩開了她的手。

　　　他們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喬睿的注意，喬睿的彈奏停了一停，祁洵回頭看了他一眼。

　　　喬睿面露煩躁，因為也沒兩句了，便繼續彈了下去，祁洵唱完，站起身看了樂涵那邊一眼，對喬睿說道：「你坐著吧，我過去看看。」

　　　語罷便下了台。

　　　另一邊，于曼曼急了，飛快道：「樂涵，我認真的，我就想認識祁洵。當初的事情是我做錯了，你要我怎麼樣都行，我都答應你好吧？不然我給你錢行不行？」

　　　樂涵抬眸看了于曼曼一眼，這一眼他表現得很赤、裸，滿是反感和嫌惡，刺得于曼曼一陣心驚肉跳。

　　　「我什麼都不要！」樂涵一字一句道。

　　　于曼曼囂張跋扈慣了，從來沒有對人低聲下氣過。就算破天荒地為了某些目的一時地壓下了自己的氣性，在一定程度的危機感刺激下，她也立刻就會暴露原型，企圖通過強勢逼壓來達成目的。

　　　她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了。

　　　她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為了報復我故意阻撓我是不是？」

　　　樂涵忍無可忍，他真的覺得于曼曼很奇怪：「你是真的覺得祁洵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

　　　這句話刺激得于曼曼登時就爆炸了。

　　　她這樣的人？

　　　她什麼樣的人？

　　　她要樣貌有樣貌，要家世有家世，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她于曼曼追不到的男人？祁洵是風光霽月了點，但也是個普通男人，總不至於眼高於頂吧，憑什麼看不上她？

　　　看不上她，那還能看上誰？

　　　難道還看上他嗎？

　　　就在這時，祁洵走了過來。

　　　「樂涵，」他開口，用好聽的聲音問道，「你們這裡——」

　　　于曼曼一僵，心臟頓時又加快了跳動，腦袋都快充血了。

　　　見樂涵要往祁洵那裡走過去說話，于曼曼心中「咯登」一下，即將被告發、排擠和厭惡的預感讓她腦子都沒過，話語就脫口而出：「祁洵，你要小心啊，他可是個同性戀，見一個愛一個，他已經看上你了！」

　　　樂涵愕然，祁洵也愕然，兩人頓時全部看向了她。

　　　一句話說完，于曼曼自己的腦袋都空白了下。

　　　她喘著氣，茫然地看著兩人，可漸漸的，樂涵那不敢置信的目光讓她心裡升起了快、感。

　　　誰讓他不知好歹，誰讓他要拿喬。

　　　當初他們欺負他不是沒道理的，他就活該被欺負，他這樣招人厭的人，不被欺負才怪。

　　　于曼曼找回了熟悉的自己，眼神也慢慢變化了，沒有了茫然，變得冷靜、無辜，又帶著一丁點惡意。

　　　她往祁洵那裡走近兩步，充滿了歉意，又充滿了小心地說道：「對不起啊祁哥，上次讓你看笑話了，我跟他之間是有矛盾，都是因為我的男朋友。當然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只是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轉移目標到你身上來。我是你的粉絲，真的很喜歡你，不想你……」

　　　她話沒說完，帶著未盡之語，又目光複雜地看了樂涵一眼，對祁洵低聲道：「你還是小心他一點吧，我知道你的朋友和他是室友，但我跟他高中就認識了。那時候我們班長就被他騷——」

　　　樂涵死死盯著于曼曼，一方面又一次為她的無底線而感到震驚，一方面也想冷眼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不是不怕祁洵誤會，只是這種事情他也不止碰見一次兩次了，有些人，就算他事後解釋澄清，該想多的依舊會想多，該排斥他的也依舊會排斥他。即使他有點崇拜祁洵，而祁洵還是喬睿的朋友，樂涵也沒什麼心情再去試圖改變這些事情。

　　　卻沒想到于曼曼話還沒說完，就被祁洵冷冰冰打斷了。

　　　「——同性戀怎麼了？」

　　　于曼曼都還沒裝完，被祁洵一打岔，腦子都短路了，呆呆問了句：「……啊？」

　　　祁洵盯著于曼曼，臉黑得很徹底：「同性戀怎麼了？吃你家米了？關你屁事？」

　　　于曼曼當初在高中沒少對樂涵做這種事情，沒有一個被她調侃的人是祁洵這種反應。

　　　沒有反感和厭惡——不對，是有的，但根本不是衝著樂涵去的，而是……衝著她去的？！

　　　于曼曼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她訥訥道：「但、但是樂涵暗戀你，說不定會對你——」

　　　「說不定？怎麼來的『說不定』？因為同性戀所以『說不定』？」祁洵的語氣越來越差。

　　　他就奇了。

　　　他活到今天不是沒有討厭的人，但于曼曼還真的是撞他槍口撞得最準的，讓他整個人都暴躁起來了。

　　　于曼曼被祁洵的低氣壓弄得有點發楚，都瑟縮了下，但還是不理解祁洵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就……樂涵高中的時候暗戀我們班班長，對他騷擾過……」于曼曼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說了出來。

　　　「你騷擾過男人？」祁洵回過頭問樂涵。

　　　樂涵早在祁洵暴躁質問于曼曼的時候，表情就緩和下來了。

　　　同樣的事情發生了這麼多次，祁洵是唯一一個給了不同答案的人。

　　　或許是因為他是喬睿的朋友，所以祁洵才會這麼幫著他，但祁洵的反應無疑讓樂涵心裡產生了一股暖流。

　　　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于曼曼立刻道：「你撒謊！誰都知道你喜歡班長！」

　　　樂涵只瞥了于曼曼一眼，道：「撒謊的人是誰，你心裡清楚。」

　　　樂涵確實容易喜歡別人，有時候的行為也夠得上是「見一個愛一個」了。但他可從沒騷擾過別人，更沒有興趣在別人面前誇耀自己的暗戀史。

　　　然而高中生活到了最後，幾乎全校人都知道他們班有一個樂涵，這個樂涵暗戀他們班班長，而且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不要臉的人。

　　　有時候樂涵回憶當初整件事情的發展起末，都覺得驚奇，一件事情在全校上下這麼多張嘴巴的傳遞下，竟然能發生這樣的扭曲。

　　　暗戀班長，變成了騷擾過對方。

　　　在手機裡和朋友私聊時說的話被惡意攻擊他的人散佈出去，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加工著，傳遞著，到了最後，他這個受害者變成了「不要臉的人」。

　　　那些人在傷害他的同時，竟然還能表現得那麼理所當然，道貌岸然。

　　　誠然當初那麼多人中，八卦和不負責任傳謠的人居多，他們當中大部分或許在一段時間內把樂涵當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等到聊多了厭倦了也就把他忘了，還有許多人同情他、支持他、鼓勵他，但樂涵必須得承認，惡意確實比善意更讓人印象深刻，因此高中的最後那段時間在樂涵心中是灰色甚至是黑色的，這都拜于曼曼這種人所賜。

　　　如果不是當時都是高三了，而且他父母也為了這件事情與他有諸多摩擦，以當時的那種情況，樂涵是該差不多要轉學了的。

　　　所幸一年的時間不算太長，樂涵最後還是撐過去了。

　　　于曼曼平時真的是撒謊都可以不閉眼睛的，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祁洵就站在一旁的緣故，被樂涵這麼一說，她一時之間竟然沒回上嘴，有點心虛。

　　　她張了張嘴，還想頂回去，就被祁洵不耐煩打斷了。

　　　「好了，夠了嗎？你到底想在這裡幹什麼？」

　　　祁洵的聲音很冷淡，于曼曼眼眶都紅了，有點委屈：「我只是為了你……」

　　　祁洵被這狗血劇似的台詞雷得不清，也懶得多費口舌了，盯著于曼曼道：「你知道嗎？」

　　　于曼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什麼？」

　　　祁洵：「我對你沒興趣。」

　　　于曼曼：「……」

　　　樂涵：「……」好直接啊。

　　　祁洵又不是沒接觸過這類女粉絲，基本上看一眼她們的表情就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了。不過他對草粉沒有一丁點興趣，對于曼曼這種女人更是有多遠離多遠。

　　　——準確點說，他現在要的是哪個人很明確。

　　　一想起那個人，祁洵簡直要磨起牙來了。

　　　于曼曼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祁洵，一為了她都沒表白祁洵竟然就說了這種話，甚至一丁點都沒有害怕自作多情的忐忑，二為了祁洵竟然考慮都不考慮就說對她沒興趣！

　　　于曼曼：「你——」

　　　祁洵毫不留情地繼續打斷說了下去：「而且你似乎很討厭同性戀？」

　　　于曼曼趕緊中斷生氣，抓住機會洗白自己：「我不反對，只是樂涵——」

　　　祁洵：「我也是同性戀，我喜歡男的，現在你可以開始討厭我了。」

　　　于曼曼：「……？？？」

　　　樂涵：「……？？？」

　　　祁洵面無表情道：「麻煩你快點討厭我，然後脫粉吧。」

　　　第027章

　　　于曼曼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後退兩步，捂著胸口喘著氣，一臉簡直要暈過去的模樣。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中，竟然會有被男神請求脫粉的那一刻。

　　　而在這之前，她甚至還幻想了下追到男神成為他的女朋友。

　　　等等，被求脫粉也就算了——可祁洵竟然喜歡男的？

　　　祁洵他媽的竟然是個同性戀？！

　　　祁洵還冷酷地插了最後一刀：「別暈在我的店裡，出去吹吹風清醒下腦子，可以的話以後都不要過來了，你討厭同性戀，我討厭反同人士，夠清楚了吧？」

　　　「我……你……你怎麼……」于曼曼跟得了哮喘似的喘了半天，不敢置信地搖頭，又看看樂涵，看看祁洵，最後臉色由青轉紅，由紅轉青，僵著臉轉過身，踩著高跟鞋「登登登登」就走了。

　　　樂涵也還在恍惚著，等于曼曼走出酒吧了才回過神來，用一種充滿了敬仰的目光看向祁洵。

　　　這人真是神仙……各、各方面的……

　　　酒吧裡光線沒那麼充足，兩人就算站得再近，彼此之間彷彿也隔著一層霧似的。

　　　樂涵的視野中，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看似對于曼曼離開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而後眼簾一垂，向他看來。

　　　樂涵因為祁洵剛才一番怒懟，心情正放鬆，想開玩笑，下意識地察覺到男人看他的目光不對，愣了愣。

　　　祁洵看著他，用一種難辨的語氣道：「見一個愛一個？」

　　　樂涵茫然了一下，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哈哈……」

　　　他容易喜歡上別人，這是他自己也承認的。

　　　不談當初高中那些人侵犯他的隱私，肆意談論他的私事的行徑，「見一個愛一個」倒是事實，他現在和戰歌之間鬧彆扭，不也是為了這件事情麼。

　　　因為對象是戰歌，樂涵為自己讓戰歌失望亦或鬱悶了而道了歉。設身處地地想，他能理解戰歌為什麼炸毛。

　　　但僅僅是因為對象是戰歌而已。

　　　客觀來講，樂涵始終覺得，在他單身的時候因為太想談戀愛而容易喜歡上別人，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並沒有犯錯，理論上也不需要為這件事情感到愧疚什麼的，更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情向任何人道歉。

　　　只是被人當面提起這件事情，到底還是會有一絲絲尷尬啊……

　　　男人的唇間溢出一聲輕笑，點了點頭。

　　　樂涵垂下頭，有些訕訕，做好了被這位神仙吐槽的準備。

　　　而後就聽男人用那好聽的聲音，冷冷說道：「剛才那個女的很討厭，見一個愛一個的人，也很討厭。」

　　　樂涵身形一凝。

　　　這聲音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調侃，只有實實在在，徹徹底底的反感。

　　　他猛地抬頭，男人已經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喬睿被祁洵勒令待在台上，心不在焉地另起一首曲子。

　　　不是不想跟過去，只是要是他過去了，那鐵定是跟于曼曼吵架去的，到時候場面一定不好看。祁哥對付這種情況還是有一手的，於是喬睿還是把這件事情交了出去，自己留在了台上。

　　　見于曼曼臉色難看地走了，他總算鬆了口氣。

　　　沒一會兒見祁洵也轉身離開不管樂涵了，喬睿連忙收了個尾，下台跑了過去。

　　　「祁哥剛剛跟于曼曼說什麼了？」喬睿其實已經有點預感到了，所以語氣十分興奮。

　　　祁哥不客氣起來十分不留情面，喬睿覺得剛才他跟于曼曼之間一定發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沒有得到樂涵的回答，喬睿又轉到了樂涵的正面，微微低頭看了看：「涵涵……」

　　　他剛想問發生什麼了，就看清楚了樂涵的表情。

　　　樂涵直愣愣地盯著虛空處，整個人都凝固了一般。

　　　喬睿愣了下，擔憂地碰了碰樂涵的肩膀：「怎麼了，你沒事吧？」

　　　樂涵慢慢地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到底是什麼情緒，喬睿竟然分辨不清。

　　　喬睿覺得不對，臉色沉了下來：「于曼曼到底說了什麼？」

　　　樂涵動了動唇，放鬆了剛才一瞬間攥緊的雙手，低聲道：「跟于曼曼沒關係。」

　　　喬睿擰起了眉毛。

　　　想起剛才于曼曼離開後，祁哥似乎還跟樂涵說了兩句話，喬睿頓了頓，問：「那祁哥說什麼了？」

　　　樂涵的目光游移開，又發了會兒呆，僵著臉搖了搖頭，說道：「我走了。」

　　　「哎，等等。」喬睿見樂涵要走，當然不放心讓他一個人離開，連忙跟吧檯的服務生說了聲，就自己也跟著樂涵走了。

　　　祁洵一臉不高興地回到後面的休息室，打開門就看到兩個男人佔據了偌大休息室的兩個角落。

　　　周遙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另一個有些清瘦清冷的男人擦著自己的鼓，兩人互不搭理。

　　　祁洵開門進來，兩人都瞧了他一眼。

　　　周遙招呼道：「這麼快就下來了？」

　　　洛衍朝祁洵點了點頭，點完頭就又低頭去了，做著自己的事情。

　　　祁洵今天一整天都跟炸、藥桶似的，隨時隨刻都處在要爆炸的狀態，看什麼都不爽。

　　　這會兒見洛衍這副德行——不，兩人這副德行，更是快煩死了。

　　　他就想知道，洛衍現在裝得這麼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到時候打算怎麼跟周遙坦白。而等周遙知道自己在網上撒嬌的對象是誰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反正他現在的戀愛很不順，滿腦子暗黑念頭，恨不得世界上所有人的戀愛都跟他一樣不順利！

　　　周遙被祁洵盯著自己的目光弄得有點冒起了雞皮疙瘩，小心翼翼道：「你幹嘛這麼看我？」

　　　祁洵幽幽道：「想記住你最後天真傻逼的模樣。」

　　　周遙：「？？？」

　　　周遙一臉懵逼：「我怎麼了？」

　　　祁洵又看了洛衍一眼。

　　　剛好洛衍向他看過來，兩人對上了目光。

　　　洛衍微微瞇眼，眼神帶著一絲警告。

　　　祁洵嗤笑，他才不會去湊他們兩個人的熱鬧。讓真相大白這種事情，誰還要跟這傢伙搶著幹啊。

　　　也在這時，祁洵的手機震動了下。

　　　拿起來一看，就見是喬睿發來的一條微信。

　　　喬睿：「祁哥，你跟樂涵說什麼了？」

　　　祁洵「嘖」了聲，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手插進了頭髮裡向後捋去，頗有些懊惱。

　　　周遙剛好湊近過來，祁洵喃喃道：「過頭了。」

　　　周遙小聲問：「什麼過頭了？」

　　　祁洵：「對喬睿的朋友過頭了。」

　　　之所以會反應那麼大，實在是因為喬睿那個朋友給他的感覺跟呱呱很像。恰巧又是「見一個愛一個」，可謂是剛好戳到了祁洵的痛腳，因此他想也不想地就攻擊了過去。

　　　現在想想，他有點過分了。

　　　暫且不說對方「見一個愛一個」到底是什麼情況，他跟喬睿那個朋友不熟悉，本來就沒有指摘別人生活作風的權利，更不要說當著對方的面說「很討厭」了。

　　　那個男生看起來也是一副乖學生的模樣，應該不至於被他嚇哭吧？

　　　祁洵試著回憶了下方纔的場景，卻發現自己當時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壓根沒怎麼關注到男生當時是什麼表情，現在自然也怎麼都回憶不起來了。

　　　他鬱結了起來，想了想，還是給喬睿回了條信息去：「代我跟你朋友說聲不好意思，剛才是我不對。」

　　　喬睿很快回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祁洵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越想越惱。

　　　都是那只呱！

　　　他起身，對周遙說道：「我走了。」

　　　周遙傻了：「啊？不喝一杯？」他們不是說好了喝一杯酒放鬆一下心情才來的嗎？

　　　祁洵搖頭。

　　　他還是要回去上遊戲，等著那只呱上線！

　　　樂涵直到回到寢室都沒怎麼說話。

　　　喬睿也跟著有些不太高興了。

　　　祁哥到底說了什麼，把樂涵搞成這副樣子？

　　　可樂涵始終不出聲，喬睿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擔心地看著樂涵一聲不吭地去衛生間洗漱，爬上床，然後早早地就蓋了被子睡覺。

　　　可事實上，直到寢室熄燈了，樂涵都沒睡著。

　　　黑暗中，樂涵看著寢室的天花板，回憶著方才酒吧裡發生的事情。

　　　他的心情因為于曼曼的出現跌到了谷底，是祁洵讓他重新輕鬆了起來。可那個人，下一秒就重新把他打落了回去。

　　　這一拳，比于曼曼帶給他的，還要讓他頭暈腦旋。

　　　樂涵必須承認，最開始，他對祁洵是沒有期待的。他以為祁洵會和當初那些人一樣，輕易地就相信于曼曼的話，對他表現出嫌棄和厭惡。

　　　可祁洵沒有。

　　　他乾脆俐落地幫他擊退了于曼曼，讓他心生暖流。當他以為他們能成為朋友的那一刻，祁洵卻表現出了他面對于曼曼時一樣的反感。

　　　樂涵對于曼曼那一類人攻擊他的言論早就免疫了，可是祁洵這樣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是他被他現有的朋友們寵壞了嗎？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幫他說過話，看似能和他成為朋友的人，都能完完全全接受他的。

　　　祁洵確實幫他說了話，在于曼曼面前為他撐了腰，可在某些事情上，祁洵對他的看法就和于曼曼他們一樣。

　　　見一個愛一個……

　　　一個曾經被他思考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問題，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容易喜歡上別人，真的是不對的事情嗎？

　　　樂涵有點煩躁，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最後，他帶著某種確認的心情起身，從床頭拿了頭盔就給自己戴上，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在《戰國》遊戲中上線後，他的眼前一亮。

　　　他依舊在他趙國的那間茅草屋裡，而且還在床上。

　　　一上線，他就對上了男人那雙黑沉沉的眼眸。

　　　祁洵等了半天，總算把這隻呱給等上來了，雙手環胸站在床前冷笑道：「你總算上線了，我還以為你要躲到天荒地老！」

　　　樂涵抿了抿唇，板著臉。

　　　見他這副模樣，祁洵心中的怒火就更旺了：「你總該跟我好好談一談那天的事情了吧？」

　　　樂涵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氣，對男人說道：「我以前確實很容易喜歡上別人，但是跟你結婚後我就沒有再這樣了！」

　　　祁洵聽了，心裡稍微鬆了點下來，但表面上還是一臉不滿：「就這樣？」

　　　樂涵揪緊了被子，生硬道：「……不然呢？」

　　　見慣了樂涵乖巧軟萌的模樣，第一次看他這麼僵硬，祁洵有些不習慣，也有點不舒服。他想要讓自己的心更加穩一點，因此儘管有些無理取鬧，還是瞇眼問：「我問你，要是當初在『喜結連理』遊戲區，掀開你紅蓋頭的是另外的男人，你也就這麼跟他結婚了，也就這麼喜歡上他了？」

　　　祁洵本意，是希望樂涵能再哄一哄他。

　　　可哪知聽到這個問題，樂涵一愣，緊接著臉都漲紅了。

　　　為什麼一定要問他這樣的問題！

　　　樂涵帶著點怒氣道：「不然呢？在『喜結連理』遊戲區，本來就是誰掀開我的紅蓋頭我就跟誰結婚！我本來就是衝著談戀愛去的，當然會努力喜歡上對方啊！」

　　　因為戰歌不開心，他道歉也就道歉了，但為什麼一定要弄得好像過去「容易喜歡上別人」的他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

　　　他已經明確說了現在和以前已經不同，他在單身的時候確實因為幻想而容易喜歡上別人，可在結婚之後，他絕不會朝三暮四，但戰歌依舊覺得不夠，不就是希望他「認錯」嗎？

　　　如果在「喜結連理」遊戲區掀開他紅蓋頭的是別的男人，他也會喜歡上對方嗎？

　　　只要那不是一個明顯的爛人——當然！

　　　可就因為他會喜歡上對方，他就做錯了什麼事情了嗎？

　　　憑什麼？

　　　在還沒有戰歌的時候，喜歡上別人是一件不對的事情嗎？

　　　他為什麼要為了嚮往戀愛，而感到抱歉？

　　　他為什麼要因為這件事情，接受別人的指責？

　　　樂涵平時也會羞恥於自己因為想要談戀愛而做出來的一系列傻事，可這和被人指責他的本心是兩碼事。

　　　——無關緊要的人罵他「賤」、「放蕩」、「花癡」，把他形容成一個整天妄想的變態，這些他都可以不管。可就連他抱有好感的，在意的人也要這麼看待他？

　　　他們也覺得他做了錯的事情，應該「改邪歸正」嗎？

　　　可是他就是這樣的人。

　　　想要談戀愛，容易被吸引，容易淪陷。

　　　趙一飛總說他活得很放得開，可同時樂涵又活得很克制。從發現自己喜歡的是男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條路大概率上不會陽光明媚。

　　　可他依舊嚮往著那些溫暖美好幸福的事情。

　　　他想要。

　　　他努力爭取。

　　　想被愛，想被寵，也想愛別人寵別人。

　　　因此即使在這一刻，他為了討好戰歌而說了違心的話，他的本心也不會就此改變。

　　　祁洵討厭鄙視這樣的他，現在看來，戰歌亦是如此？

　　　祁洵被樂涵突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而後臉色也沉了下來，頗有點咬牙切齒：「所以我跟你結婚還要算我運氣好嘍？」

　　　樂涵也咬牙道：「如果你覺得跟我結婚是件幸運的事情的話，那麼事實確實就跟你說的那樣。」

　　　他們兩個人會結婚，只是湊巧而已。

　　　事實如此。

　　　祁洵當然也知道，可親耳聽到樂涵這麼說，某些微妙的嫉妒、不甘心、不服氣還是湧了上來，扭曲成一團。

　　　他氣笑了：「隨便一個男的你都會喜歡上，你就這麼沒節操？」

　　　樂涵的眼睛都紅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帶著委屈的腔調吼道：「有節操誰會去喜結連理遊戲區啊？是啊，沒節操，沒節操怎麼了！我就這樣一個人，你要是想要找有節操的人，那早就該棄掉你現在這個小號不要管我了！」

　　　語罷，樂涵狠狠點了控制面板上的「退出」，下了線。

　　　第028章

　　　祁洵的瞳孔緊縮了下，伸出手去急急想要把樂涵抓住：「你等等！」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抓了個空，床上的人再次消失了。

　　　祁洵愕然，回過神後，他喘著氣，單手握拳狠狠砸了下床面，有些懊惱。

　　　他也是被氣得衝動了，最後那句話剛出口他就已經後悔。這會兒人都已經消失了，祁洵抓了兩把頭髮，鬱鬱地轉身在床邊坐下。

　　　他把這隻呱給氣跑了，這下該怎麼辦？

　　　祁洵其實就是小心眼，嫉妒。

　　　一想到要是當初在「喜結連理」遊戲區掀開呱呱紅蓋頭的人不是他，指不定這會兒呱呱就和另外一個男人談戀愛，甚至在未來奔現了，祁洵就受不了。

　　　他想聽呱呱說「如果掀開我的紅蓋頭的人不是你我就不會喜歡上對方」，儘管知道這種話很沒意義，但祁洵就是想聽！而且正常套路不都該是這樣走的嗎？那只呱難道不知道這時候回答標準答案就可以了？

　　　他的要求又不是很高……

　　　祁洵吐出一口鬱氣來。

　　　回想起剛才男生眼眶發紅的模樣，他真的快懊惱死了。

　　　他是第一次談戀愛，也是第一次把喜歡的人氣到哭，這會兒的心情真是無法言喻。

　　　一邊因為自己也不高興而委屈著，一邊又因為擔心對方的情緒而焦灼。

　　　他摀住了唇，心裡有不太好的預感。

　　　上頭的熱血褪去，重新冷靜下來，祁洵意識到他現在可是在網絡遊戲中。要是他真把呱呱給惹惱了，呱呱直接就此棄號也是有可能的。

　　　他雖然不爽於呱呱以前的感情史，可怎麼可能會真的有棄號丟下呱呱不管的意思。而呱呱呢？

　　　……呱呱會就這樣丟下他嗎？

　　　祁洵不安極了。

　　　他反省自己，好不容易把對方等上線，怎麼就把事情搞成了這副樣子？

　　　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也這麼矯情？。

　　　……等呱呱氣過了之後，他會不會再重新上線？

　　　抱著這個念頭，祁洵忐忑地原地等待著，可等到深夜，黎明都快到來，茅屋的主人也沒有再次出現。

　　　樂涵摘掉頭盔之後，猛地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可情緒到底大了，直到快天亮才睡著。

　　　這一晚上他都在想以前的事情。

　　　很多時候他表現得很平靜不代表他心裡一點都不委屈，一直以來，他屏蔽著來自外界的各種不和諧的干擾，努力地堅持著自我，積極地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他覺得自己活得還挺……挺勵志的，可到頭來，僅僅因為「容易動心」就要被自己在意的人看不起。

　　　他簡直快氣炸了！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樂涵氣憤地罵完之後，又難過了起來。

　　　他跟戰歌之間完蛋了。

　　　第二天是禮拜天，喬睿醒來去廁所刷牙，見到樂涵的時候，被對方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嚇了跳。

　　　「你什麼情況？」喬睿腦子轉得很快，「你昨天跟祁哥到底怎麼了啊？」

　　　「沒什麼。」樂涵面無表情地擦完臉就出了廁所。

　　　喬睿也鬱悶，早知道這樣，他昨天就不該邀請樂涵去酒吧。

　　　喬睿想來想去，最後給周遙發了條微信：「你知不知道昨天祁哥跟樂涵發生什麼了？」

　　　樂涵在書桌邊坐定，拿出了書本和作業本來。

　　　另外一個室友從他背後經過，被他嚇了跳，看了眼手機道：「靠，早上八點就開始做作業，要不要這麼認真？」

　　　樂涵頭也不回：「要的。」

　　　室友：「……」

　　　樂涵繃著臉認真做著數分作業，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題目上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道一道刷著題。

　　　喬睿小心地走過去問：「涵涵，你早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樂涵背對著他，悶悶道：「沒胃口。」

　　　「這怎麼行，」喬睿皺了皺眉，道，「那我給你帶什麼你吃什麼，你等我回來。」

　　　等喬睿走了，樂涵停了筆，發起了呆。

　　　半晌後，他的眼眶酸了起來。

　　　樂涵吸了下鼻子，用更加集中的注意力應對筆下的題目。

　　　也在這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樂涵瞄了眼，是廣策部微信群裡的消息。

　　　有人在問：「等會兒桌遊走不走起？」

　　　雖然是一大清早，可這條消息一出來，立刻就得到了多方響應。還有人@了樂涵，因為他上次都沒去。

　　　樂涵盯了這些消息片刻，伸出手回覆了過去。

　　　群裡頓時有人笑了：「社交小達人重出江湖了啊！」

　　　祁洵也一晚上沒睡，在茅屋裡等到天亮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跟一根木頭一樣了，又僵硬又癡呆。

　　　又不知過了多久，系統傳來了消息的氣泡聲，祁洵動了動，緩慢地點開控制面板一看，是周遙發來的消息。

　　　周遙：「在？」

　　　祁洵都沒力氣說別的，只問：「什麼事？」

　　　周遙：「剛剛才看到喬睿消息，問我你和他朋友昨天怎麼了。你跟他朋友吵架了嗎？」

　　　祁洵遲鈍地想起昨晚酒吧裡那個男生，心裡的抑鬱更添了一層。

　　　昨天他是中邪了嗎？遊戲裡遊戲外都得罪人？

　　　他回覆道：「我去跟喬睿談。」

　　　回覆完，他又看了眼這間空蕩蕩的茅屋，有些鬱悶地微微垂下眼簾，選擇了下線。

　　　在現實中清醒過來之後，他摘掉頭盔，揉了揉眼窩，拿起手機給喬睿打了個電話過去。

　　　喬睿很快接起來了：「祁哥。」

　　　祁洵頓了頓，說道：「昨晚是我不好。」

　　　他把事情簡單說了下，沒有任何隱瞞。

　　　喬睿聽了後，沉默片刻，開了口，語氣複雜：「祁哥，你——」

　　　「我知道，」喬睿話還沒說完呢，祁洵已經歎氣，「昨天……是我遷怒他了。不然你把你室友的號碼給我一下，我親自跟他道個歉。」

　　　「我可以給你，但樂涵……應該也不會需要你做到這種地步。」喬睿道。

　　　祁洵一聽就更加頭大了。

　　　得罪了人之後到底該怎麼和解？

　　　喬睿道：「我知道祁哥你不喜歡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很多人都不喜歡，可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樂涵真的不是那種討人厭的人。他是容易喜歡上別人了點，但我覺得……這是因為他比起看到別人不好的一面，更善於看到別人好的那一面。」

　　　因為嚮往美好的東西，所以看到的也都是別人美好的部分。

　　　而美好總是會讓人心動的。

　　　「他這個人……挺單純的，很多時候確實是純粹對別人抱有好感而已，如果對方也有意，兩人才有可能會有所發展，可要是對方無意，他只會在心裡默默喜歡對方，從來不做騷擾別人的事情。」

　　　「我知道，」祁洵說道，「我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人。」

　　　「而且，雖然我沒跟他聊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我覺得我也夠瞭解他了。他如果哪天真的跟人在一起了，絕對不會再輕易喜歡上其他人的。」

　　　祁洵恍惚了下，想到了遊戲裡那個青年。

　　　喬睿鬱悶道：「哎……他昨天心裡肯定委屈死了。」

　　　祁洵抿唇。

　　　他說道：「對不起。」

　　　可他知道這聲「對不起」，他不該跟喬睿說。

　　　掛掉電話的時候，祁洵的心裡有點乾澀。

　　　和處理喬睿的室友那件事情一樣，他不夠瞭解呱呱，即使沒有什麼跟狗血電視劇裡一樣導致呱呱變成「容易喜歡別人」的性格的原因，他也是該好好瞭解呱呱之後，再來思考引爆他怒火的這些事情的。

　　　瞭解過後，冷靜過後……或許事情就會不一樣了。

　　　想罷，祁洵用手機登陸了遊戲端，點開呱呱的對話框留言道：「呱呱，對不起，上一下線，我跟你再鄭重道歉一下好嗎？」

　　　儘管知道不會那麼快收到呱呱的回覆，祁洵還是忍不住緊跟著發了過去：「昨晚是我說話不過腦子了。」

　　　祁洵：「別生氣了好不好？」

　　　而這些留言，此時此刻並沒有傳遞到樂涵的手機上。

　　　T大附近一家桌遊店裡，一幫人圍在一張桌子前。

　　　桌子上擺著一堆交疊的積木，積木已經被抽掉了許多根，整個架構正搖搖欲墜著。

　　　樂涵漲紅了臉，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抽出中間部位的一根，一堆積木微微動了動，但沒倒，他興奮地叫了聲，其他人則是一陣哀嚎。

　　　樂涵的臉蛋紅撲撲的，因為激動而喘著氣，腦袋也暈暈乎乎的。

　　　他「嘿嘿」笑著，放下積木，跟身邊的人說話的時候轉過了頭，然後撞進了一雙幽深的黑眸中。

　　　黑眸的主人就靠在一旁的牆上，靜靜地看著他。

　　　樂涵僵住了。

　　　「幹嘛啊，傻了？」身邊的人撞了下樂涵，順著樂涵的目光看去，激動地叫了起來，「哎呦，何主席也來了啊，來來來，到這邊來坐下。」

　　　樂涵身邊的女生臉色一變，看了看樂涵，低聲道：「我不知道他今天也來。」

　　　女生跟樂涵走得近，雖然不知道樂涵跟何毅鳴之間發生過什麼矛盾，卻知道樂涵現在跟何毅鳴很不對付。

　　　樂涵的拇指僵硬地動了動，這一瞬間暴躁地產生了轉身就走的衝動。

　　　他只想好好放空下腦袋，不想在這種時候遇到這個人！

　　　而熟悉的氣息靠近，這人已經在他身邊站定。

　　　有人招呼道：「何主席來了，要不我們玩德國心臟病吧？」

　　　何毅鳴的聲音自樂涵身旁傳來：「好啊。」

　　　於是大家張羅了起來，收拾了積木，開始放牌。

　　　一派熱鬧間，樂涵聽到何毅鳴低聲道：「冷靜下來了嗎？可以好好談談了？」

　　　聽著對方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和掌握全局般的舒緩語調，樂涵垂著眸，面無表情地在心裡道：

　　　很不湊巧，他現在不僅不冷靜，而且還有點想殺人，謝謝！

　　　第029章

　　　何毅鳴沒得到樂涵的回應也沒在意，唇邊掛著一抹淡笑，和其他幾個人聊了起來。

　　　樂涵放下牌，低聲說了句：「我去上個廁所，你們玩吧。」

　　　見他轉身走開，何毅鳴微微蹙了蹙眉。可無奈他被一幫人拉住了，暫時走不開，因此只能又看了樂涵兩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過頭去。

　　　樂涵下到一樓，去了廁所，解手完之後就在樓下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玩起了手機。

　　　也想過要直接走人，可何毅鳴一來他就走又似乎不太好。

　　　樂涵心裡煩亂死了，漫無目的地打開微博刷了刷，又打開淘寶看了看購物車，最後回到了主屏幕，目光落在了《戰國》的app圖標上。

　　　樂涵的心緊了起來。

　　　雖然覺得他和戰歌之間已經完了，但就這麼躲著不上線也不好吧……不管戰歌現在到底怎麼樣，樂涵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就放棄大號，內心深處，他也是想要給自己一個結果的，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給事情下了定論。

　　　可一想到要和戰歌面對面，樂涵又覺得緊張。

　　　昨天他發了好一通脾氣，發脾氣的時候自然什麼都不怕，可現在回想起來就忐忑了。

　　　……為什麼才好好相處了沒多久就會發生這種事情啊！

　　　樂涵抿了抿唇，糾結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一口氣，拇指在屏幕上輕點。

　　　App瞬間展開，出現了《戰國》遊戲的初始界面。

　　　很快樂涵就看到手機版的「呱呱」出現在了熟悉的茅屋裡，茅屋裡除了他一個人都沒。右邊的菜單欄中，代表消息的圖標上有一個紅色的小數字，提示他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僅僅靠著直覺，樂涵覺得其中一定有戰歌給他的留言，只是不知道是分手宣言，還是……

　　　樂涵還沒來得及點開看，一片陰影覆蓋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到了何毅鳴，條件反射地就站了起來後退兩步。

　　　他下意識的反應顯然讓何毅鳴不悅了。

　　　何毅鳴難得脫身來找樂涵，也不想拐彎抹角了，定定地看著樂涵，直截了當地說道：「上次見面，你應該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

　　　樂涵生硬道：「那我也已經表達過我的意思了。」

　　　那一句「不可能」，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何毅鳴道：「我不明白。」

　　　「有什麼好不明白的！」樂涵注意了下後頭，他們那一桌人還沒人注意到他們兩人。

　　　何毅鳴也跟著過去看了眼，樂涵這種唯恐別人發現他們倆的態度讓他收緊了雙手。他沉住氣，瞇眼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

　　　這句話聽得樂涵簡直要發火了，他的語氣重了起來：「我是喜歡過你，但是沒有『一直』喜歡你！在你和于曼曼交往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喜歡你了！更不要說——」

　　　「更不要說什麼？」何毅鳴察覺到這之後的話可能才是樂涵態度突變的理由，敏感地追問。

　　　樂涵的話卻堵在了後頭。

　　　關於他和于曼曼的事情，關於何毅鳴的所作所為對他而言的感受，這些事情要說起來，太複雜了，樂涵覺得以何毅鳴的性格，也不一定能感同身受。

　　　說了真的有意義嗎？

　　　反正他已經不可能和何毅鳴在一起了啊。

　　　何毅鳴見樂涵不肯說，眸光微閃。

　　　在他看來，只要還能交流，就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可當一方決定停止交流時，事情可能就會真正地陷入死胡同。

　　　何毅鳴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打算和人交往，在這之前，他為了這「第一次」準備了很久，衡量了很久，他不允許這個「第一次」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敗。

　　　他伸手扣住了樂涵的肩膀，不顧樂涵的抗拒靠近過去，低聲說道：「樂涵，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去冷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現在來和我鬧矛盾，但只有你說出來，這個問題才能解決。」

　　　樂涵一聽，瞪著何毅鳴道：「什麼問題？你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就是問題所在！」

　　　何毅鳴一怔。

　　　樂涵一掌推開他，捏緊了拳頭，一邊克制著自己，一邊又忍不住生氣地說道：「你現在的態度，你現在說的話，全都是問題！」

　　　自以為是！

　　　徹徹底底的自以為是！

　　　何毅鳴哪有被人這麼否定過的時候，繃著唇角道：「我還是不明白。」

　　　「就算我直白地跟你說了，也不見得你會明白，」樂涵搖了搖頭，緩緩道，「等你什麼時候明白，我所說的『不可能』是認真的，我跟你之間是真的不可能，你才會知道我現在為什麼會討厭你。」

　　　樂涵說這番話時，何毅鳴始終緊蹙著眉頭聽著，試圖理解，可最後「討厭」那兩個字眼，讓他臉色微變。

　　　樂涵待在這個地方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他甚至都懶得跟其他人打招呼了，轉身就走，逕直走出了店門口。

　　　卻沒想到快要跨下樓梯時，他被一把拽了回去。

　　　對方用力之大，差點把樂涵直接拽到對方懷裡去。

　　　樂涵被嚇了跳，抬頭一看，就見何毅鳴的雙眸黑沉沉的，裡面滿是風暴。

　　　「討厭？」何毅鳴微喘著氣，呼吸紊亂，「你討厭我？」

　　　樂涵有點被嚇到了，但還是鎮定地說：「是，我討厭你，所以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何毅鳴重重強調道：「但是我喜歡你！」

　　　樂涵愣了下，看著何毅鳴，冷靜地說：「你喜歡我，和我沒有關係。」

　　　何毅鳴的表情碎裂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樂涵，彷彿沒想到會從樂涵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這一刻，樂涵突然間覺得何毅鳴也挺悲哀的。

　　　這個人從來沒失敗過吧？

　　　誠然樂涵不想把感情這種事情比作一項挑戰，但對何毅鳴來說，事情或許真的是如此。

　　　這個人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試探、觀測與衡量，自以為獲得了足夠的證據與把握來支撐他的行動，卻沒想過，感情這種東西和解題是不一樣的。用解答難題一般的方式來對待感情，樂涵能感覺到的只有寒心而已。

　　　樂涵歎了口氣。

　　　他的聲音緩和了下來：「學長，鬆手吧。」

　　　另一邊，祁洵沒得到呱呱的回覆，一直沒心思幹正事。

　　　就這麼心不在焉地過了大半天，時不時刷一下遊戲手機端，某一瞬間系統來了提示，祁洵一看好友列表，就見呱呱已經在線了。

　　　祁洵連忙換上頭盔，上線後立刻切換到了呱呱的趙國茅屋，果然在茅屋裡看到了對方。

　　　祁洵走過去道：「呱呱？」

　　　青年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

　　　祁洵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半跪下來，問道：「呱呱，你看到我給你的留言了嗎？昨晚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我跟你道歉。」

　　　見青年沒反應，祁洵啞聲道：「我想過了，容易動心也沒什麼，如果你不是現在這樣……我們恐怕也沒辦法那麼快以現在這種方式相處吧。」

　　　青年還是面無表情坐在那裡。

　　　祁洵終於感覺到不對。呱呱這是在用手機端上線？而且好像人沒在操作人物？是走開了嗎？

　　　一般來說，如果是用頭盔上線，再怎麼想裝作「一動不動」，也不至於連呼吸起伏也沒了。

　　　祁洵機警，心想呱呱看似是走開了，實則說不定是在看他表現呢？

　　　應該說，後者更有可能吧？畢竟他隨時隨刻盯著後台，呱呱明明是剛上線！哪有一上線人就走開不管的？

　　　於是自以為覓得了套路的祁洵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一刻不停地說了起來。

　　　「昨晚是我太過分了，其實我也不是沒信你的話，只是矯情了一下……」當然現在是不敢矯情了。

　　　「我反省了下，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了，雖然是因為喜歡你……」說到最後頓了頓。

　　　「呱呱，我一直覺得你很可愛，也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才會吃這種醋。」語氣鄭重。

　　　「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帶著點討好。

　　　「呱呱，你回應我一下……」

　　　……

　　　祁洵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自說自話，還自說自話了整整十多分鐘。

　　　見都快二十分鐘，他在遊戲裡都覺得口乾舌燥了，呱呱還是面無表情，祁洵的心裡不確定了起來。

　　　人不在？還是還在生氣？

　　　祁洵有點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間冒出個念頭——不然乾脆趁這個機會告訴呱呱他的大號得了？這樣總該有誠意了吧？而且就像他之前想的，說不定呱呱也是木已成舟的粉絲，一旦知道他就是木已成舟，直接原諒他了呢？

　　　祁洵越想越覺得不妨試試看，當然，禮節性地試探下呱呱對木已成舟的態度還是可以的——

　　　於是祁洵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問：「話說呱呱，你喜歡木已成舟嗎？」

　　　現實中，樂涵本以為他跟何毅鳴之間的談話也該到此為止了，再下去也談不下去了。

　　　見何毅鳴看著他不說話，樂涵想自己把手抽回來，卻在下一秒被何毅鳴驟然加大的力道捏痛了。

　　　「你——」他愕然地抬頭。

　　　何毅鳴盯著他冷不丁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上次你室友的朋友了？」

　　　樂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何毅鳴咬牙切齒道：「祁、洵。」

　　　他的記憶力很好，自然也記得那個男人的名字。

　　　樂涵都傻了，怎麼會突然間扯到那個他總共也沒見過幾面的人身上去的？

　　　等到回過神，理解了何毅鳴的意思，樂涵的臉寒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何毅鳴只覺得心裡有火燒了起來，一字一句道：「你本來就容易喜歡上別人，會這麼快就轉移目標也是正常……是啊，不然為什麼你會變成這種態度？」

　　　何毅鳴冷笑一聲：「我自以為我對你而言應該是不一樣的，沒想到，樂涵，我對你而言，和其他普通男人沒有區別。」

　　　樂涵呆了片刻，緊接著，他聽到腦袋裡「崩」的一聲，什麼東西斷了。

　　　他猛吸一口氣，用力掙開被何毅鳴牢牢扣住的手，然後在何毅鳴猝不及防的神色中，猛地揮拳揍了過去，在遠處幾個人的驚呼聲下，直接把何毅鳴揍倒在地！

　　　樂涵快瘋了。

　　　這幫人是怎麼回事？

　　　私下裡互相認識的是不是？

　　　這兩天約好了集體來懟他是不是？！

　　　他的神色都要扭曲起來了，一邊擰著拳頭一邊朝著何毅鳴走去，兩邊的人趕緊來拉架，桌遊店裡的人注意到動靜也趕緊衝了出來架住他們兩人。

　　　何毅鳴被揍的有點懵了，躺倒在地上，驚怒道：「樂涵！」

　　　「再來找我我再揍你一次！」樂涵從來沒有這麼張牙舞爪過，這一刻他簡直理智全失了，恨不得上去再踩兩腳。

　　　事情平息下來已經是好幾分鐘後的事情。

　　　廣策部的人走到樂涵面前責備道：「樂涵，你怎麼對何主席動手了啊，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樂涵一抬眸，那凶狠的眼神就讓對方閉嘴了。

　　　樂涵最後朝何毅鳴比了個中指，甩開架住他的人，氣憤地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才察覺到手機一直在震動，拿出來一看，就見系統提示戰歌發了好幾條信息來。

　　　信息好像是從語音轉換成文字的，當遊戲中對話的兩方一方是在用頭盔上線，一方是在用手機端上線時，系統就會自動開啟語音轉換功能，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有些語音識別不清，文字消息變得狗屁不通的時候。

　　　樂涵腦子還在「嗡嗡嗡」著，乍一眼看去好幾條狗屁不通的，頓時就沒心情看了，只看到最後一條消息是：「話說呱呱，你喜歡木已成舟嗎？」

　　　樂涵喘著氣，木已成舟？莫名其妙提什麼木已成舟？

　　　遂「辟里啪啦」按下簡短的一條信息：「不喜歡！！！！」

　　　字雖然只有三個字，但感歎號意義很深重。

　　　遊戲中，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全息對話框，祁洵懵了。

　　　緊接著，他面前的呱呱就這樣消失。

　　　祁洵：「……」

　　　他……他這是涼了？？？

　　　第030章

　　　樂涵怒氣沖沖回到宿舍，喬睿正在上著YY，看到他回來了問：「祁哥給你打過電話沒？」

　　　樂涵看了眼手機，發現有一條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道：「有吧。」

　　　然後把手機丟下就去了廁所。

　　　喬睿：「……」「有吧」是什麼意思？

　　　樂涵板著臉，簡單洗漱了下就上床睡覺。期間喬睿提了一句，說是樂涵離開宿舍後祁洵打過電話給他，想跟樂涵道歉，樂涵聽了，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喬睿擔憂地看看他，但也沒去打擾。

　　　等到傍晚，樂涵還懨懨地懶得動，本來想叫外賣，最後是喬睿去食堂幫他打包了晚飯回來。樂涵吃完晚飯繼續睡，可實在睡不著了，最後想了想，抿著唇戴上了頭盔，上了遊戲。

　　　但上的是妲己號。

　　　一上妲己號，他就把大號那邊的消息通過控制面板屏蔽了。

　　　黯然神殤正在線，很快就給他發了條消息：「妖妃大大，你怎麼上線了？」

　　　湯太子的消息也緊隨而來：「妲己！！！！！！」

　　　樂涵沒理後面那個，問黯然神殤：「你現在在幹什麼？」

　　　黯然神殤：「跟湯太子一起打算幫木萌軍攻最後一次城……」

　　　樂涵：「……你怎麼又跟湯太子在一起了……」

　　　黯然神殤一時間沒回。

　　　樂涵現在也沒心情去探究這個，想著反正沒事幹，還想發洩下，就道：「那我跟你們一起吧，給我發個定位過來。」

　　　這次，黯然神殤很快就把定位發過來了。

　　　樂涵跳轉了一下，很快就來到了戰場上。

　　　攻城戰已經在進行當中，敵軍正是秦國軍，秦國公主那火紅色的身影像蝴蝶一樣在樂涵不遠處翻飛著——秉承著秦國公主參加戰爭都是為了木已成舟的原理，樂涵隨便一瞥，想著木已成舟估計就在附近吧，緊接著後背就被人一撞，撲倒在地！

　　　回頭一看，俊美無匹的男人也剛好回頭看了他一眼，愣了下，而後冷淡道：「不好意思。」

　　　樂涵：「……」

　　　啊啊啊啊啊好討厭！

　　　祁洵本來這次仗就打得心不在焉，看到妲己也沒太大反應，甚至都沒心情去思考妲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挽了個劍花就繼續砍人。

　　　樂涵磨了磨牙，拍拍膝蓋站了起來，當面就衝來一個人朝他砍來。

　　　那人一看清楚他的模樣，登時驚叫：「人妖妲己！」

　　　樂涵一根鞭子就抽了出去，怒道：「你才人妖！」

　　　戰場上紛亂無比，樂涵剛來沒一會兒，就聽到遠遠的傳來了悠遠的喊聲：「妲己——你——在——哪——裡——我——在——這——裡——」

　　　樂涵：「……」

　　　這神經病一樣的聲音顯然是湯太子的。

　　　這傢伙腦子有坑吧！！

　　　而湯太子這一聲喊聲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頓時戰場上不少人都知道，妖妃妲己來了！

　　　效果幾乎立竿見影，樂涵剛砍掉一個人，不遠處紅色身影張望了下，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緊接著，幾個彈跳，秦國公主朝他飛身提劍刺來：「妲己，去死吧！」

　　　情敵見情敵，分外眼紅——可秦國公主把樂涵當情敵，樂涵卻沒把秦國公主當情敵！

　　　他冷笑一聲，擰了擰手腕，剛打算跟秦國公主來個一對一單挑，沒想到後背又是一撞，他往前一撲，撲到了秦國公主的劍尖上，頓時「噗」的一聲，他的肩膀被戳穿了一個血窟窿。

　　　樂涵：「……」

　　　他回過頭，心不在焉的祁洵也回過頭，再次愣了下，冷淡道：「……不好意思。」

　　　樂涵一口血都要吐出來了，怒道：「不好意思你妹！」

　　　語罷，他拔出秦國公主的劍，回過身就朝著木已成舟劈去！

　　　祁洵微微蹙眉，躲過樂涵的一鞭冷聲道：「我以為你是幫湯太子的？」

　　　「我不是來幫任何人的，我就是來砍人的！」樂涵也憋不住了，頓時一鞭一鞭朝著木已成舟甩去。

　　　秦國公主見兩人打起來了，愣了下，急急道：「木神，我來幫你！」

　　　說著再次飛身而來，結果被樂涵的一鞭直接擊出幾十米之外，只在空中留下了一聲尖叫。

　　　樂涵跟祁洵纏鬥了起來，打得周圍的秦國軍、木萌軍、湯國軍都一臉懵逼。

　　　祁洵也火了，接著樂涵的鞭子道：「你要打之後再打行不行？」

　　　「那你要撞我等仗打完了再撞我行不行？」樂涵恨道。

　　　祁洵：「……我不是有意的！」

　　　樂涵：「我才不信，你撞了我兩次，剛才還撞得我被刺了！」

　　　祁洵：「……」

　　　他「嘖」了聲，被樂涵刁鑽的幾次攻擊搞得也徹底惱火了起來，於是用了十足十的功力開始和樂涵對打了起來。

　　　兩人之間刀光鞭影，打得不可開交，剛好樂涵心裡有煩著的事情，祁洵心裡也有煩著的事情，兩人打著打著就變了味道。

　　　樂涵恨恨道：「討厭！你們都討厭！約好了來對付我的是吧！靠，我要離婚！離婚！」

　　　祁洵咬牙切齒：「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不喜歡木已成舟的人？呵呵！」

　　　樂涵嘲諷：「不喜歡木已成舟的人多得是，我就是其中一個！」

　　　祁洵冷冷道：「你要離就離啊，誰攔著你了？」

　　　兩人的火「噌噌噌」飆升到了頂點。

　　　有敵軍想要趁機偷襲兩人，結果還沒接近，就被兩人的死亡視線捕捉了。

　　　一道劍光加上一根鞭子，這人死得很淒慘，慘叫聲嚇得一旁也想偷襲的人抖了兩抖。

　　　結果還有人不怕死，深呼吸一口氣道：「兄弟們，不要怕，大家一起上，不信砍不死他們兩個！」

　　　附近的秦國軍也要面子，當然不想搞得一幫人還怕了兩個人，頓時士氣十足地吼道：「上啊！」

　　　於是秦國軍一窩蜂地朝兩人湧去！

　　　樂涵和祁洵：很好，要的就是這樣。

　　　半個小時後——

　　　戰場上，秦國軍死得差不多了，湯國軍和木萌軍都敬畏地望著戰場中央。

　　　一堆秦國軍「屍體」哀嚎著堆成了山，山頭上，兩道身影站在那裡，都在喘著氣。

　　　樂涵總算舒坦了，祁洵也已經冷靜了不少。

　　　周遙跑了過來，吃驚道：「靠，你們兩個也太牛了吧！」

　　　湯太子和黯然神殤也跑了過來。

　　　湯太子對於樂涵和祁洵站在一起十分警惕，眼巴巴道：「妲己，你快下來。」

　　　樂涵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下去了。

　　　下去後，湯太子立刻慇勤地幫他擦擦血跡。

　　　樂涵躲過了，低聲道：「我自己來。」

　　　周遙和祁洵說了沒兩句話，就過來道：「我們這邊可以建國了，木已成舟的登基大典你們留不留下來看啊？」

　　　今天這場戰役是木萌軍的最後一次戰役，直到這一刻為止，他們已經徹底完成了建國任務，剛剛也已經得到了系統提示，可以馬上進行建國，同時進行新皇的登基大典。

　　　樂涵往木已成舟那邊瞥了一眼，剛好和男人對上了目光。

　　　下一秒，男人轉開了視線，樂涵也不爽地收回了眼神。

　　　他才沒興趣參加木已成舟的登基大典，便道：「我不去。」

　　　湯太子立刻道：「那我也不去！」

　　　說完，湯太子慇勤地問樂涵：「妲己，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而樂涵出著神，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發洩是發洩完了，但發洩完之後，他的心裡還是又空虛又鬱悶。

　　　沒節操……

　　　他的心裡重新盤旋起了這三個字。

　　　本來他都已經想要和戰歌再好好談談了，可經過剛才那會兒何毅鳴的糟心事情，樂涵的心裡重新憤怒了起來。

　　　沒節操還跟他這個從「喜結連理」遊戲區裡撿回來的老婆玩，沒節操還——還——

　　　樂涵「還」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憤憤地想，沒節操就沒節操，他又不是第一次沒節操了，他非得要再沒一次節操看看！

　　　想罷，他也沒切換地圖，而是飛身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湯太子連忙跟上。

　　　周遙看著兩人的背影，咂了咂嘴，走回到祁洵身邊道：「妲己這是又受什麼刺激了？」

　　　祁洵冷冷道：「不知道，沒興趣。」

　　　周遙知道祁洵心情不太好，但遊戲都玩到這兒了，該走的流程還是簡短走一下吧，就道：「那我馬上開啟『登基大典』，系統應該會自動給除了『敵國』以外的國家的皇帝發請柬，等人到的差不多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祁洵興趣寥寥：「你操作吧。」

　　　周遙點了系統提示框中的「開始」，登時，全大陸，除了秦國以外的所有國家都收到了一個新國即將正式建立的消息，新皇木已成舟的登基大典很快就會開始。

　　　遊戲中，對木已成舟感興趣，想要結交的人自然很多，因此大部分皇帝，只要此刻在線的，都應了邀請，切換地圖，匯聚而來。

　　　而消息同時到達了全大陸玩家的耳中，論壇裡立刻有人開了帖子，討論起了木萌軍的事情，議論著新國會是什麼國號，還有人搓手盤算著要不要為了男神轉換下國籍什麼的。

　　　樂涵一路朝著秦國飛去。

　　　秦國是目前《戰國》大陸最大的國家，秦國邊界的一座城裡，有遊戲中最早，也最受人關注，最受人歡迎的繡球樓。

　　　繡球樓是所有人都能用的，但每次只能上一個人。

　　　遊戲系統規定，上了繡球樓，一旦拋下的繡球被人接住了，那就一定要結婚，和「喜結連理」遊戲區的規定不一樣的是，在繡球樓裡結婚的夫妻，如果相處不合是可以馬上合離的。

　　　樂涵以前用妲己號上過一次繡球樓，結果等了半天樓下一個人都沒——或者說有一大幫人在八卦圍觀，可沒一個敢靠近繡球樓，就怕被繡球砸中了，氣得樂涵好幾天沒緩過來。

　　　此時此刻，繡球樓空著，當樂涵飛身進入樓閣中之後，注意到他的路人立刻喊了起來：「妲己！妲己來繡球樓了！」

　　　這一喊聲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都興奮了，今晚的八卦很多啊，先是木萌軍正式建國，緊接著妲己又來了繡球樓！接二連三的，也太好玩了吧！

　　　而這一次，妲己顯然也不會落得等了半天竟然都沒人敢接繡球的處境了——一見樂涵的目標竟然是繡球樓，緊隨而來的湯太子振奮了！

　　　繡球樓！

　　　接到了繡球就能結婚！

　　　雖然不知道妲己是受了什麼刺激，但是他的機會來了！

　　　湯太子激動地滿面通紅，圍觀群眾照例空出了一塊場地，遠遠圍觀著，興奮地議論紛紛。

　　　湯太子的鼻子噴出一口熱氣，他搓了搓手，紮好了馬步一攤手就喊道：「妲己！你拋下來吧，我肯定接著！」

　　　可樂涵一到繡球樓上就是發呆，發了好一會兒呆，他一屁股在地上盤腿坐下，然後從工具庫中拿出了宣紙在地上鋪好，又拿出一支毛筆握在手中，思考了會兒，認認真真在頂行正中央寫下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和離書」。

　　　第二行左起空兩格寫道：「烏龜王八蛋老公罵我沒節操……」

　　　另一邊，木萌軍以攻下的城池為集合，定下國界，以鶴城為國都，作為登基大典舉辦的地點。

　　　此時此刻的鶴城十分喜慶，人來人往，到處都是遊戲裡的達官顯貴。

　　　系統在鶴城北面添了一座皇宮，而祁洵和周遙現在都在皇宮裡。

　　　祁洵已經換上了系統準備好的皇帝禮服，黑紅二色的衣袍顯得他更加挺拔，氣質冷然又無比俊美。

　　　遊戲裡的登基大典當然不會搞得跟歷史上那些一樣嚴肅，換好了衣服，祁洵和周遙就去前面跟人打招呼去了。

　　　祁洵一整天都提不起勁，時不時看一眼控制面板那邊的小號信息，期待著呱呱能再次上線，可每看一次都是失望。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討厭木已成舟的人！

　　　祁洵扳著臉想。

　　　周遙和認識的一個國主正在聊著天，國主聽說剛才妲己來了戰場，而這會兒湯太子沒現身就是因為跟著妲己跑了，遂在那邊打趣：「聽說秦國公主跟趙國皇帝交涉了好幾次，說是願意拿城池來換妲己的命，趙國皇帝一直不肯。」

　　　「不一定是『不肯』吧，」周遙納悶，「到現在為止都沒人知道妲己是哪國人，秦國公主也是想當然地認為妲己大號是趙國人，那妲己這個小號也是趙國人才會跟趙國皇帝這麼說的吧。可如果妲己和他的大號不是關聯的，那妲己這個號都不一定是趙國國籍。就算是，他經常不上線，趙國皇帝也扣不住他的人啊。至於他的大號，就憑長得可愛什麼的，怎麼可能找得到人。」

　　　「話是這麼說，但其他不談，妲己這個號現在正在線上吧？只要在線，就能搜到人，趙國皇帝要真有這個心，早就跟秦國公主約好了，那剛才你們在打仗的時候就能得到消息了吧。趁著妲己這會兒上線確定妲己是不是趙國國籍，是的話馬上就能交人，可趙國皇帝也沒這麼做啊，」這位國主低聲道，「所以有人說，趙國皇帝說不定跟妲己認識，是好朋友，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幫著妲己啊。」

　　　周遙覺得這種事情似是而非的，聽聽也就算了，說不定趙國皇帝懶得摻和這種事呢，便沒在意。

　　　祁洵就更加了，只隨便聽了一點，心裡面在想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這位國主道：「哎呦，趙國皇帝來了。」

　　　周遙和祁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就見一個長相普通帥的男人拘謹地走了進來，一張望就看到他們這邊，立刻走了過來「嘿嘿」笑道：「木神你好啊，我崇拜你很久啦！」

　　　祁洵一愣。

　　　在此之前，他不怎麼關注遊戲裡的「帝王冊」，除非是有攻城需要。可他和趙國之間沒有起過任何衝突，自然也就沒去注意過趙國皇帝長什麼模樣。此時此刻，他認出這人就是上次他在呱呱茅屋裡見過的那個男人，愕然道：「你是——」

　　　趙一飛想起自己忘記自我介紹了，連忙道：「哦，對了，自我介紹下，我是趙國的皇帝趙飛飛哈哈哈哈！」

　　　祁洵一僵，只覺得一道雷在他面前劈開，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浮現了出來。

　　　……趙國的皇帝？

　　　這個男人是趙國的皇帝？？？

　　　這一瞬間，祁洵只覺得荒謬。

　　　所以呱呱和趙國的皇帝認識，是好朋友？

　　　剛才那位國主說的話浮現在了腦海中——「所以有人說，趙國皇帝說不定跟妲己認識，是好朋友，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幫著妲己啊。」

　　　而祁洵在一瞬間還想到了更多！

　　　妲己被湯太子指認大號有淚痣卻極力否認、呱呱那見一個愛一個的性子和妲己那整天抓男人想談戀愛的狀態、呱呱對妲己的「欣賞」，還有——

　　　剛才那位國主是個自來熟，和趙一飛才第一次見面，就用手肘戳了戳趙一飛揶揄道：「兄弟，你最近被秦國公主煩死了吧？」

　　　趙一飛當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無奈道：「哪止他啊，湯太子也一樣。」

　　　「哎呦，湯太子也想拿城池來換妲己？」那國主更加八卦了。

　　　趙一飛：「差不多吧。」

　　　那位國主：「這不錯誒，秦國公主是想殺妲己，但湯太子是想娶妲己吧。那你到底認不認識妲己啊？認識的話就跟他說說看啊！」

　　　這位國主是在試探，趙一飛輕咳一聲，目光閃爍了下：「這事太破節操了，誰會答應啊。」

　　　祁洵靈光一閃，分明記得，那天下午，他進入茅屋的那一刻，就聽到這個男人對呱呱說了一句話：「不然你就突破下節操？」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迴響著……

　　　突破下節操……

　　　下破節操……

　　　破節操……

　　　節操……

　　　——操！！！

　　　第031章

　　　那位國主笑噴了，還欲說話，祁洵突然間插入他和趙一飛之間。

　　　趙一飛都沒反應過來呢，面前就堵了一道人牆。

　　　饒是偶像木已成舟，趙一飛還是被對方高大的身形和陰森森的氣場給嚇得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道：「木神……怎麼了？」

　　　祁洵一字一句問：「妲己的大號是誰？」

　　　趙一飛傻了：「誒？這個……」

　　　緊接著，祁洵說了三個字，讓趙一飛都驚呆了。

　　　他咬牙切齒道：「那、只、呱？」

　　　趙一飛結巴了：「你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祁洵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順完這口氣，他睜開眼，看似很平靜地問附近的人：「妲己剛才去哪兒了？」

　　　周遙聽到祁洵說出「那只呱」三個字時，顯然也領會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連忙緊張地跟著問身旁的人。

　　　可大家面面相覷，沒人知道妲己去了哪兒——湯太子或許知道，畢竟剛才只有他跟著妲己走了。

　　　祁洵一臉平靜地拉開控制面板打算聯絡湯太子，就聽到不遠處有人挺大聲地八卦了起來：「哈哈哈，妲己又去繡球樓了！他今天真的是受刺激了吧？不過這次他能如願了，湯太子跟著過去了，據說現在就在現場呢！」

　　　「嘎達」一聲，祁洵收攏了正打算拉開控制面板的手，握緊成拳，發出了骨骼摩擦的聲音。

　　　周遙被嚇了跳，縮了縮腦袋，戰戰兢兢地打量祁洵。

　　　男人的嘴角猙獰地一抽一抽著，笑容十分變態。

　　　靠，這邊也有個人受刺激了啊！

　　　「到、到底怎麼回事，木神，你怎麼會知道……」趙一飛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一邊看了眼不遠處說話的那人，想著樂涵怎麼又發瘋跑去繡球樓了，一邊又對著木已成舟弱弱地開口問，還沒問完，木已成舟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原地消失了。

　　　所有人都愣了下。

　　　「木神去哪兒了？登基大典都要開始了吧！」

　　　「是啊，他去幹什麼了？」

　　　「剛才木神問妲己，難道他去找妲己去了？」

　　　「但是不是說妲己在繡球樓嗎？木神幹什麼……」

　　　「我怎麼覺得木已成舟走的怪急的……」

　　　說到這裡，大家交換了下眼神，發現彼此的眼神裡信息量都很大！

　　　周遙原本還想穩住場面，可大家都討論到這種地步了，還穩個屁！

　　　他抹了把臉，道：「那啥，要麼我們一起換下場地。」

　　　秦國繡球樓。

　　　離樂涵上樓已經過去十分鐘，有人早在他上樓時就在論壇裡開了個帖子，此時前來圍觀的人已經很多，烏泱泱的一大片，但都十分遵守秩序地空出了一塊圓地，留給了站在圓地正中央，扎馬步等著接繡球也已有十分鐘，兩條腿都在打顫的湯太子。

　　　此時的吃瓜群眾一邊圍觀等待著動靜，一邊興奮地刷著論壇。

　　　論壇的帖子標題名叫：「妲己又去繡球了，這次湯太子在！！！」

　　　跟帖在短短十分鐘內已有一百樓，還在不斷增加。

　　　「靠，妲己和湯太子這次肯定要成了吧！」

　　　「感覺兩人是不是早就已經在一起了啊，這次故意搞得那麼高調？」

　　　「妲己都上去這麼久了怎麼還不拋啊？」

　　　「笑死了，不會是想等來更多人吧？除了湯太子誰還敢接他的球啊233333」

　　　「當初說木神喜歡妲己的打臉了吧？戰國絕色怎麼可能會看上這個人妖[攤手]連影子都沒！」

　　　繡球樓對面的一家客棧二樓，一扇窗戶開了條縫，一隻眼睛從縫隙裡盯著繡球樓的情況。剛下戰場就聽說妲己來了繡球樓，立刻趕來偷窺的秦玉媛抓著手帕，也在心裡小聲喊著：「拋啊，快拋啊！」

　　　繡球樓上，樂涵認認真真，一邊想一邊寫，還修修改改，終於起草完了《和離書》，放下筆自己欣賞了下。

　　　系統統計一千多字，比他上學時寫作文的字數還多，內容裡面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和戰歌鬧矛盾的前因後果，表達了他對戰歌這個王八蛋的不滿。

　　　樂涵十分滿意，然後起身靠向繡球樓欄杆邊——一靠近欄杆，繡球便自動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向外瞧了眼。

　　　——特麼還是只有湯太子一個人！

　　　樂涵被氣得簡直要暈過去！

　　　為什麼！他就這麼不受歡迎？！他怎麼了？！

　　　湯太子流了不少汗，見樂涵終於冒出頭來，殷切喊道：「妲己，你快拋啊，我一定會接住的，不要怕！」

　　　他才不怕！

　　　樂涵氣死了。

　　　他咬咬牙，掃視了那些圍觀的吃瓜群眾一番，想到某個現在正不知道在幹什麼的男人，心裡空落落的，又覺得空虛無趣。

　　　樂涵茫然，五味雜陳，已經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了。

　　　而湯太子還鍥而不捨地喊著：「妲己，不管你現在是在等誰，他都沒來！一直毫不猶豫跟在你身後的只有我而已，你看看我啊！」

　　　樂涵目光一轉，落在了湯太子身上。

　　　得到了樂涵的注視，湯太子更加振奮：「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好不好？」

　　　吃瓜群眾起哄了起來。

　　　「拋啊，快拋啊！」

　　　「湯太子很有誠意了！」

　　　「就是，我們都祝福你們啊！」

　　　「妲己，快拋！」

　　　「妲己，快拋！」

　　　「妲己，快拋！」

　　　然而樂涵並沒有被氣氛帶動，反而發起了怔，他雙手捧著繡球，放在欄杆上，握著繡球的雙手用力著，腦袋亂糟糟的，又好像是一片空白。

　　　過了片刻，他望著虛空處，低聲喃喃道：「就算我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湯太子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十分痛心疾首：「你既然見一個愛一個那為什麼還不拋給我啊！！！」

　　　樂涵：「……」

　　　這聲吶喊太發自肺腑了他竟無言以對。

　　　樂涵突然有點無力。

　　　好吧，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他已經什麼都不想幹了。

　　　他又不可能真的把繡球拋給湯太子，也沒打算真的用妲己的身份再嫁給其他人，這出鬧劇也該收場了。雖然圍觀群眾可能會莫名其妙，不過樂涵沒打算負責。

　　　他懨懨地想，還是換回呱呱的號，找戰歌談一談吧。

　　　於是他拿起繡球，打算把繡球放到繡球樓邊角一個空著的支架上——一旦佔著繡球樓的人把繡球放到這個支架上，那就代表這個人放棄拋繡球。

　　　有必要說明的是，圍觀群眾現在的情緒比當事人二人還要激動。

　　　大家拍著手喊著：「妲己，快拋！妲己，快拋！」

　　　當樂涵動了一下，人群中突然間有個人尖叫一聲：「妲己拋了！」

　　　湯太子被這聲激得看都沒看清楚就往前衝去，緊接著遠處飛來一道黑影，一聲怒喝響徹雲霄：「——不准拋！！！」

　　　樂涵抱著繡球剛抬起手，被這一聲嚇得整個人都抖了下，手一鬆，繡球從他的手中脫落，碰了下欄杆的邊，一擦而過便越過欄杆往下掉了下去。

　　　遠處怒喝的本尊：「……」

　　　樂涵：「……」

　　　——等等，他沒打算拋啊！！！

　　　樂涵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探出了半個身子想去撈球，卻撈了個空。

　　　繡球不斷往下落去！

　　　湯太子滿面通紅，已經飛身而起，就等著搶到球。

　　　樂涵心裡一驚，想跟著飛下去搶球。

　　　圍觀群眾發出了超分貝的尖叫！

　　　對面客棧中的秦玉媛跳了起來，雙手握拳叫著「yes」！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遠遠飛來一柄劍，在半空中直接刺中了下落的繡球，對穿而過，那勁道很足，帶著一股凌厲的劍氣繼續往後飛，摧毀了整個繡球樓的骨架！

　　　繡球樓被腰斬，上半部分往前傾了下去！

　　　湯太子傻了，秦玉媛傻了，圍觀群眾傻了，樂涵也傻了。

　　　樂涵半個身子都在欄杆外了，本來正想跳下去，這繡球樓一歪，他整個人猝不及防地直接往外翻了出去！

　　　他大叫一聲，還沒待調整好姿勢，使用妲己號練就的輕功技能，遠處的那道影子便已飛身到他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在半空中強勢地將他攔腰抱住，迴旋幾圈，穩穩落地！

　　　第032章

　　　圍觀群眾一陣喧嘩！

　　　這一幕特麼也太偶像劇了吧！！

　　　湯太子的瞳孔緊縮了下——繡球沒接到也就算了，眼看著心心唸唸的人半途中被人搶走，他簡直睚眥欲裂！

　　　回落到地上，他跟頭牛一樣「哼哧哼哧」喘著氣，足尖一點，又朝著落在不遠處的兩人飛了過去，想看看背對著他的那個狗男人是何方神聖。

　　　也在這時，圍觀群眾中有人驚叫出聲：「木已成舟！」

　　　湯太子愕然，而背對著他的男人也回過了頭，那副面孔陰沉沉的，卻絲毫不減俊美，正是木已成舟無疑。

　　　周圍「嘰嘰呱呱」發出了吃瓜的聲音，大家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不解和驚疑。

　　　木已成舟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現在應該正在參加屬於他的登基大典嗎？怎麼跑到這兒跟湯太子搶人來了？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前段時間論壇裡扒過的湯太子、妲己與木已成舟的三角戀，當時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只當是在聽笑話，可現在看來，事情很微妙啊！

　　　湯太子炸了：「木已成舟你想幹什麼！你不是親口說對妲己沒興趣的嗎？！」

　　　祁洵冷冷道：「我什麼時候說的？」

　　　湯太子：「……」他被這人的不要臉給驚到了！

　　　話正說著，那柄跟串糖葫蘆似的串著一隻繡球的劍回到了祁洵手中，祁洵拔下繡球一揮劍，劍氣就將湯太子直接掀翻出幾十米之外。

　　　湯太子打了好幾個滾才止住勢頭，弄得灰頭土臉，恨得牙癢癢地抬頭吼道：「你現在要反悔也沒用，當初你說了什麼妲己也親耳聽到的，妲己，你說句話啊！」

　　　而妲己——也就是樂涵，依舊被祁洵牢牢扣在懷裡，動彈不得。

　　　準確來說，他也已經被驚呆了，完全沒想到要動，就這麼半躺在男人懷裡，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

　　　祁洵回過頭，對上樂涵呆滯的眼神，微微瞇眼。

　　　「妲己！」湯太子著急地喚樂涵的神。

　　　樂涵一個激靈，回過神了，剛要從男人懷裡撲騰著掙扎出來，男人一用力，樂涵「唔」的一聲，整張臉被壓進了男人懷裡，鼻子撞到了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淚花都要出來了。

　　　「嗚嗚嗚——」樂涵推著男人，男人死死抱著他，於是樂涵變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操作太騷了，湯太子被氣得血都要吐出來了，又飛了過來張牙舞爪：「你不要臉！」

　　　祁洵飛快出手，扣住湯太子的肩膀就將他摜在地上，居高臨下道：「通知你一下，妲己是我的，你不要想了。」

　　　這句話一出，圍觀群眾又是一陣嘩然。

　　　聽聽，這是木神說出來的話？！

　　　這真的是木已成舟本尊？！

　　　這明明是哪裡跑來的霸道總裁！

　　　木已成舟竟然真的喜歡妲己？！！！

　　　樂涵一聽，更用力地推著男人——他什麼時候變成木已成舟的人了？

　　　等等！他的繡球現在在木已成舟手中，他和木已成舟在遊戲系統裡現在可能真的是婚姻狀態了！

　　　要死了，他變成真「出軌」了啊！！！

　　　湯太子被祁洵按在地上起不來，怒道：「你說什麼屁話，你有本事放開妲己，問問他同意跟你在一起了嗎？」

　　　也在這時，看到祁洵出現的那一瞬間便跑出了客棧的秦玉媛使勁擠進了包圍圈，又是傷心又是震驚地看著祁洵死死抱著懷裡的人，簡直搖搖欲墜：「祁……木神，你、你、妲己是男的啊！」

　　　秦玉媛在遊戲裡的閨蜜小桃憤憤道：「肯定是萌不萌帶壞木神的！」

　　　剛帶著一幫國主來圍觀的周遙：……鍋從天上來啊簡直！

　　　而這幫人陸陸續續到齊，圍觀群眾也就更加激動了。

　　　妲己、木已成舟、湯太子、秦國公主，還有萌不萌以及列國國主，這陣容太牛逼了吧，現在在上演的簡直是史上最強八卦，已經可以位列年度大戲了！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包圍圈中的三人，不管是興奮的、傷心的、震驚的、好奇的，都想把今天這齣戲看完。

　　　而祁洵今天也沒打算再遮遮掩掩。

　　　老實說，他現在開始後悔自己最開始考慮太多了，要是早點表明大號身份，也不至於鬧到這樣。

　　　繡球樓方圓五百米是不能用地圖切換功能的，因此祁洵到了繡球樓邊界就只能靠輕功飛，光是想想要是他沒來得及趕到，這會兒湯太子說不定就已經把繡球搶到手了，祁洵簡直要瘋！

　　　今天，必須在所有人面前把所有隱患都解決掉！

　　　樂涵快被悶死了，從捶打男人開始變成擰男人的胳膊肉。

　　　男人終於鬆開了他。

　　　「呼啊——」樂涵大喘一口氣，簡直覺得恍如隔世。

　　　湯太子緊緊盯著樂涵，抱著希望道：「妲己，你快拒絕他，你也莫名其妙的對不對？」

　　　樂涵點頭：「對啊對——」

　　　祁洵冷笑一聲，低頭作勢要親下去。

　　　湯太子尖叫了起來：「啊——」

　　　樂涵一驚，一巴掌糊了上去，想也沒想罵道：「我有老公的！」

　　　祁洵盯著面前這個傢伙，作惡地咬了口對方的掌心，幽幽道：「你還知道你有老公？」

　　　樂涵一愣。

　　　祁洵的聲音裡充滿了控訴：「一整天不上線，轉眼就換了小號來拋繡球，你好厲害啊，呱呱。」

　　　樂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大腦完全卡住了。

　　　他把木已成舟這句話放到腦袋裡，來回嚼了四五遍，好像沒聽懂似的。可漸漸的，他露出了愕然的神情，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你、你……」

　　　湯太子看這情況，暗道不妙，急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打什麼謎語？你們私底下還有來往？」

　　　秦玉媛也急了：「木神，你跟妲己——」

　　　「妲己有大號，你們都知道了，」祁洵目光一掃，瞥了他們這些人一眼，平靜地說道，「還沒跟你們提，我也有個小號。」

　　　湯太子：「……」

　　　秦玉媛：「……」

　　　圍觀群眾：「……」

　　　等等，這算什麼句式？

　　　這隱隱的預感是什麼？

　　　不會吧？

　　　不是吧？

　　　這世上還能有這麼狗血的事情？

　　　祁洵懷中，樂涵已經微微低下頭去，整張臉紅得都快能滴出血來了。

　　　這是什麼……這算什麼啊……要不要這麼巧合啊！！

　　　祁洵雲淡風氣地給了所有屏息等待著他的人一個答案：「事實上，我的小號跟妲己的大號，早就結婚了。」

　　　砰——晴天霹靂！

　　　所有人都傻了——怎麼可能！

　　　木已成舟的小號和妲己的大號結婚了？這兩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早早就偷偷成親了？！

　　　這遊戲裡還能有比這更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情嗎？不會有了！

　　　湯太子突然想起當初他在萬國會上碰到的那兩個人，一道白光閃過腦海。

　　　也恰在此時，祁洵特意補充道：「而且登上另外那兩個號在一起時的我和妲己，你們也早就見過了。」

　　　——所以當時那兩個人就是木已成舟和妲己！！

　　　湯太子怔怔然。儘管之前懷疑過萬國會上那個可愛的淚痣男是妲己，可他已經相信妲己不論是小號還是大號在遊戲裡都是單身的了，此時就這麼冷不丁知道了真相，他反而開始不願意相信，更何況妲己的結婚對象還是木已成舟！

　　　他失魂落魄道：「不可能，沒道理啊，那你之前為什麼表現得好像跟妲己完全不熟一樣！剛剛在戰場上你們還在對罵呢，我都聽到了！」

　　　祁洵：「……」

　　　樂涵：「……」

　　　「因為在這之前，我們都沒有互相坦白大號小號，我當然不知道妲己就是我老婆。」祁洵撇嘴。

　　　湯太子的反應很快，他已經不想去管木已成舟是怎麼得知妲己的真實身份的了，只問：「那你不是很討厭妲己的嗎？就算他是你老婆小號你還是很討厭妲己啊！」

　　　曾經覺得如果呱呱是妲己，他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呱呱真實畫風的某人：「不討厭，我老婆幹什麼都可愛。」

　　　「……」湯太子，「妲己的煙熏妝大紅唇呢？」

　　　祁洵抬起樂涵的下巴，垂眸注視著羞恥到閉眼的某人淡定道：「臉蛋小小下巴尖尖的，好看，眼睛很大，嘴唇也很性感，身高一米八，很高挑了。」

　　　評價了一番，祁洵笑得很坦蕩：「完美。」

　　　湯太子：「……」

　　　其他圍觀的人：「……」

　　　這不是審美觀異常，這是整個人都不對了吧？

　　　樂涵連脖子都是緋紅的。

　　　他快受不了這股羞恥感了，想要去捂臉：「你怎麼、你怎麼會是木已成舟……」

　　　祁洵這會兒也一臉好笑：「那你怎麼會是妲己呢？」

　　　樂涵就算腦洞大破天了，也不會想到戰歌就是木已成舟啊！

　　　所以他們兩個之前是在搞什麼啊！

　　　「怪、怪不得你剛才要問我喜不喜歡木已成舟！」樂涵有點緩過來了，他的眼神很濕潤，雙眸憤憤地瞪著祁洵！

　　　說起這，祁洵也磨牙了：「你還說不喜歡？」

　　　「我當然不喜歡啦！你也不喜歡我啊！」樂涵這句話說得理直氣壯，過去木已成舟對他的嫌棄簡直顯而易見好吧！

　　　祁洵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錯了。」

　　　樂涵氣呼呼地看他。

　　　祁洵還記得自己之前惹了呱呱，才讓呱呱氣得不理他的。

　　　差點被搶走老婆的憤怒隨著這會兒把人牢牢抱在懷裡的安心，已經徹底散去了，祁洵討饒道：「我真的錯了，呱呱，原諒我好不好？別生氣了。不管你是呱呱還是妲己，不管你之前有多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我都喜歡你，以後也只喜歡我一個人好不好？」

　　　樂涵被祁洵這番溫言軟語的表白弄得心潮起伏。

　　　他的眼眶酸了起來。

　　　其實還是有點委屈的，可仔細想想，戰歌竟然出現在了這裡誒！

　　　剛才他上繡球樓的時候，舉目四望，怔忪之間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男人，可戰歌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然而戰歌真的就這麼出現了！

　　　樂涵的心裡又覺得奇妙，又覺得激動。

　　　他抓著男人的衣襟，正感動著，雙眼亮晶晶地想要點頭，一張紙忽然隨風飄飄蕩蕩下來，糊在了祁洵的臉上。

　　　祁洵懵了懵，有些茫然地把紙從臉上揭下，凝神一看：「……」

　　　知道這張紙上寫了些啥的樂涵：「……」

　　　突……突然間又想逃下線了……

　　　第033章

　　　樂涵默默翻身想從祁洵懷裡爬出去。

　　　「啪」的一下，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樂涵：「……」他的冷汗「唰唰唰」流了下來。

　　　「呱呱……」陰森森的聲音近在耳邊。

　　　樂涵瑟瑟發抖認錯：「我我我這是我亂寫的！」

　　　「亂寫的？」祁洵扭曲地笑著，拎起這張紙就放到了樂涵眼前，上面字字義憤填膺，罵了他一通也就算了，他認了，最後這紙上還寫了什麼？

　　　「沒節操就沒節操，我要換老公，換個比他高比他壯比他帥的！不，我要起義，當皇帝，開後宮！！！」

　　　「開後宮，嗯？」祁洵幽幽地湊到樂涵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的樂涵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你想娶哪些野男人你說說？」

　　　樂涵被嚇哭了，扭過頭去可憐兮兮道：「我就隨便YY一下……」

　　　「那你說說你具體YY了些什麼？」祁洵的額頭上凸著青筋，「我倒不知道你平時還會YY這些？」

　　　樂涵：「……」不行了，再聊下去就是一條死路。

　　　樂涵當機立斷，張開雙手，悶頭就撞到了祁洵懷裡，死死抱住他。

　　　祁洵被熊抱住了，知道這隻呱要撒嬌耍賴，氣急敗壞道：「好好說話！」

　　　「我錯了！」樂涵哼唧著，抬頭，眼巴巴地望著祁洵軟聲道，「你別把這當真啊！」

　　　祁洵的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彆扭道：「你今天還來繡球樓！要不是我來的及時，說不定……」

　　　「我不會讓人搶到球的，我就是鬱悶，所以發發瘋而已。」樂涵悶聲道。

　　　祁洵沉默。

　　　呱呱鬱悶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他。

　　　兩人無言片刻，各自輕咳一聲。

　　　祁洵將人攏進懷裡，低聲道：「下次不准生氣就不理人，上小號幹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沒？」

　　　說到這，回想起當初妲己做過的事情，祁洵的臉色不斷變幻了起來。

　　　誰不知道妲己想要男人，登繡球樓拋繡球，沿街乖乖一坐就地「無償送妲己」的事情都幹過了，要是當時真有人把這隻呱領回了家……指不定現在根本就沒他什麼事情了。

　　　而且當初這隻呱還來勾搭過他……

　　　祁洵悔恨，當時他怎麼就沒應下來！

　　　談了戀愛全然喪失了理智和邏輯的某人在想些什麼，別人不知道。

　　　圍觀群眾只知道他們圍觀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八卦，那兩人旁若無人一般地緊緊抱在了一起，緊接著，被遊戲中不少人奉為偶像，高冷無比的木已成舟忽然抬頭，充滿了警惕和敵意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回過頭就抬起了妲己的下巴。

　　　妲己一臉茫然地瞅他。

　　　而木已成舟就這麼……就這麼低頭親下去了！！！

　　　「啊！！！」

　　　「操！！！！」

　　　「木神！！！木神不要啊！！」

　　　「靠真接吻了！！！」

　　　「木已成舟和妲己親了！！」

　　　圍觀群眾發出了尖叫聲，秦玉媛白著張臉坐到了地上，湯太子直愣愣地瞪著兩人。

　　　而樂涵也是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的吻來得猝不及防，唇上溫熱柔軟的觸感無比真實，樂涵的心臟都「砰砰砰」跳了起來。

　　　當他回過神時，所有的血液彷彿都奔湧向了他的腦袋。

　　　他的臉緋紅無比，神思都恍惚了起來，耳邊「嗡嗡嗡」一片。

　　　這是樂涵的初吻。

　　　不論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都是初吻。

　　　第一個吻他的男人，是戰歌，是木已成舟，是這個他不知道現實生活中是什麼模樣，只與他以虛擬形象見面，卻讓他無比心動的男人。

　　　祁洵吻得很輕，很柔。他自己也緊張著，因此根本不敢有其他動作。

　　　這一吻，是為了宣誓主權，是為了讓現場所有圍觀的，或許聽清了他們的談話，或許沒聽清的人都明白，妲己現在是他木已成舟的了，他們的關係就如論壇裡的那些人當初猜測的那樣，所以所有人都不許再打妲己的主意。

　　　而只輕輕碰了下吸了下呱呱的唇，他便退了開去，定定地看著根本忘了要閉眼的呱呱。

　　　呱呱呆呆地望著他。

　　　他的唇是濕潤的，眼神也是濕潤的，整個人都彷彿水水嫩嫩的。

　　　祁洵的心一下子被瘙癢了。

　　　這一瞬間，他嗓子發乾，突然間想幹些什麼。

　　　想把網絡中虛擬的隔膜撕毀，想要順著網線爬過去，爬到現實中這隻呱的面前，想要真實地碰觸這個人，咬上這個人的唇，想知道他的味道是否會比此時遊戲裡的還要香甜。

　　　念頭來的很洶湧。

　　　祁洵忽然覺得，現在這一刻就是了。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

　　　下一秒，他脫口而出道：「呱呱，我們見——」

　　　「木已成舟！」湯太子跳了起來。

　　　祁洵：「……」

　　　真是夠了，他放開樂涵站起身來，擰著拳頭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湯太子也沒想到他就叫了對方一聲，對方就直接要打架了，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緊接著他就硬著頭皮道：「我就想說，別忘了妲己說過他現實中有喜歡的人的！他跟你肯定就是玩玩！」

　　　湯太子心想，之前他知道妲己現實中有喜歡的人，估計在遊戲裡不會結婚，他要想盡辦法勸妲己破下節操，至少把遊戲號嫁給他，可沒想到這節操妲己早就破了！

　　　人沒他的份，遊戲號也沒他的份，真是氣死他了，所以他要挑撥離間！

　　　祁洵也想起了這回事，當初在湯國，披著妲己皮的呱呱是當著他們兩個的面說他現實中有喜歡的人的。

　　　樂涵從剛才那一吻中回過神，趕緊解釋：「我撒謊的，我當時是為了不讓你們知道我大號的身份才這麼說的。」

　　　雖然祁洵已經猜到了，但聽呱呱親口這麼說，心裡還是鬆了口氣。

　　　說起這，他又道：「所以當初你說那個趙國皇帝喜歡你，要讓你改嫁也是……」

　　　「也是撒謊的，其實他是來跟我說湯太子的事情……」樂涵尷尬道。

　　　祁洵點頭，和他猜想的一樣。

　　　可湯太子一聽，妲己現實中沒喜歡的人？

　　　那也就是說……

　　　他咬牙切齒地看向祁洵——現在跟妲己關係最親近最曖昧的，就是這個男人！

　　　祁洵瞥見湯太子的眼神，輕笑一聲，用輕到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別想了，你沒機會的。」

　　　湯太子不肯服輸，還嘴道：「你別說那麼早，你跟妲己也不過是遊戲裡是結婚關係，現實中……」

　　　「現實中，」祁洵打斷了湯太子的話，意味深長道，「現實中也快了。」

　　　湯太子一愣。

　　　祁洵輕聲道：「妲己一定是我的，在這件事情上，我絕不會再出任何差錯。」

　　　語罷，他就轉身走開。

　　　樂涵注意到木已成舟和湯太子說了幾句話，湯太子就僵在了原地，臉色變得很難看，小聲問走過來的祁洵道：「……你們說了什麼？」

　　　祁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衝動地現在就說現實中見面的事情了，一點鋪墊都沒，估計呱呱也會覺得有點突然。

　　　祁洵知道呱呱是喜歡他的，但這份喜歡是否和他一樣，他不確定。

　　　就像他跟湯太子說的，在呱呱的事情上他不想再出任何差錯，因此關於三次元見面這件事情，他得再做點前期的準備。

　　　首先，探探呱呱的意思還是有必要的。儘管祁洵現在對「試探」這件事情有點心理陰影，畢竟他上一次試探呱呱，差點懷疑人生，但在這件事情上，這一步必不可缺，如果呱呱也有意向，那最好不過。如果呱呱有點猶豫，那他就要想辦法轉變呱呱的想法了。

　　　當然，什麼事情拖久了都容易出問題，就像他一直想著跟呱呱慢慢來，大號小號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結果卻鬧得亂七八糟一樣——這次三次元見面的事情，他雖然打算做點準備，但也必須盡快解決。

　　　堅決不能再留任何隱患！

　　　這麼想著，他對呱呱笑了笑：「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樂涵其實現在也沒多少心思在別人身上，只含羞帶澀地看了祁洵一眼，便點了點頭，兩人消失在原地。

　　　而他們消失了，遊戲論壇卻炸了。

　　　一個帖子出現了，標題是：「木已成舟和妲己親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當初不信的人，你們自己看看！！！」

　　　主樓：「當初湯國的事情一發生我就磕了這對cp，媽個雞激動死我了，當初說木神絕對不可能看上妲己的人，你們說說臉疼不疼哈哈哈哈！」

　　　樓下跟帖：

　　　「我當初也磕了這對cp，但其實也覺得太離譜了，沒想到是真的，簡直目瞪口呆……」

　　　「同目瞪口呆……圍觀了現場，還是木神主動親的，感覺他就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好讓我們知道妲己已經是他的人了emmmmm」

　　　「樓上 1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現在還沒緩過神來，讓我靜靜……」

　　　「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托腮]」

　　　「雞凍，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直是小說了，哪位大佬產產糧啊，肯定很好吃！」

　　　「求產糧！」

　　　「求產糧！」

　　　「那啥，我記得當初那個帖子裡不少人開嘲諷立了flag的吧，那些人呢233333」

　　　「路人表示當初確實有很多人立了flag！」

　　　「友情提供[圖片]」

　　　這一層樓的圖片，正是當初那幢樓中立flag的那些樓層的截圖。

　　　《戰國》遊戲論壇中，所有人都是以固定賬號發言的，因此可以@對應的人。

　　　頓時，樓裡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起了當初立flag的人。

　　　而被狂轟猛炸@的人都沒冒頭，幾乎全部都裝了死。

　　　——除了一個。

　　　「那啥，我是當初說做妲己男寵的，我仔細想了想，做一下木神愛上的男人的男寵感覺應該蠻刺激的，搓手等妲己臨幸[doge]」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樓上要是被妲己臨幸了跟我們說一聲啊！」

　　　「woc哈哈哈哈哈勇士啊！」

　　　帖子刷新一次就多幾層「哈哈哈」，而某一次刷新過後，最新的一層直接回覆了那個男寵層主。

　　　回覆只有一個字，清晰明瞭。

　　　木已成舟：「滾！」

　　　第034章

　　　樂涵和祁洵兩人回到了樂涵大號在趙國的茅屋。

　　　回到屋子裡時，看著熟悉的佈置，和已經換了個虛擬形象的對方，兩人都有點哭笑不得。

　　　祁洵說道：「等等，我看下我們現在的狀態。」

　　　他拉出自己的控制面板一看，就見「婚配」欄寫著「已婚」，配偶名字是「妖妃妲己」，頓時心滿意足。

　　　樂涵也確認過了，確認完，他訕訕道：「今天在戰場上針對你了，不好意思啊……」

　　　在今天之前，木已成舟和妲己真的是……互相看不順眼說不上，畢竟雖然偶爾會出現這種情況，但不是常態，關係很微妙很生硬倒是真的，那時候誰會知道對方的馬甲底下竟然是……這也太戲劇化了點！

　　　祁洵想起兩人剛進行過的一場對打，自己當時還冷嘲熱諷了一句，讓妲己要離婚就離婚，沒人攔著他，登時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有些訕訕。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其他人催著自己老婆跟自己鬧離婚的嗎？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他這種傻逼了！

　　　他深刻意識到，以後真的不能隨便嘴賤，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報應到自己身上……

　　　他把樂涵拉到床邊坐下問：「你這兩天都很生氣？」

　　　他小心翼翼打量著樂涵的神色，低聲道：「那天是我說的過分了，對不起，呱呱。」

　　　「……也不僅僅是因為你說了那一句話，」樂涵回想起這幾天就覺得心累，歎了口氣道，「現實生活裡也發生了點事情。」

　　　祁洵頓了頓，把樂涵的手捏在自己手裡撫弄著，狀似隨口問道：「怎麼了？現實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樂涵欲言又止，一言難盡，難不成還跟戰歌說他在現實中也被兩個人罵了類似的話嗎？說多了也是他自己難堪而已。

　　　算了吧，那兩個人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了。

　　　不過戰歌不一樣，有些話他還是想跟戰歌說明白。

　　　這麼想著，他側過身，對著祁洵，神色認真。

　　　祁洵見狀，也趕緊挺直了背脊，示意樂涵想說什麼就儘管說。

　　　樂涵想了想，道：「我是容易喜歡上別人，但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是因為缺愛才會這樣，至少我覺得不是，畢竟我爸媽對我都挺好的。」

　　　祁洵雖然想跟呱呱好好談一談這件事情，但更多的是想瞭解呱呱，而不是勉強他解釋什麼，聞言便蹙了蹙眉道：「沒關係，我現在已經不在乎——」

　　　「不，」樂涵打斷祁洵，堅決道，「這件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說明白。」

　　　祁洵一怔。

　　　樂涵的口吻有些酸澀：「現實裡因為這點討厭我的人也挺多的，你不在意這點，還是喜歡我，我很高興，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瞭解我全部的想法，不然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隱患似的。」

　　　聽樂涵這麼說，祁洵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撫弄了下樂涵的耳邊。

　　　樂涵微微偏頭蹭了蹭，緩緩說道：「我一直覺得談戀愛一定會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現實生活中也有很多想要談戀愛的女生吧？我也只是這樣一個男生而已。因為想談戀愛，所以會在意身邊的同性，因為在意，所以有時候別人不經意間細枝末節的一些舉動，在我眼裡都會很不同。」

　　　「以這種方式喜歡上別人可能是挺隨意的，包括我跟你之間相遇，其實也是一件很隨意，很巧合的一件事情。」樂涵注視著祁洵。

　　　祁洵想起自己之前還不願意承認這點，為此跟呱呱吵架，歎了口氣，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樂涵又道：「但是談戀愛的時候，我不會那麼隨意啊！就算最開始我會因為一些細節就對人心動，但是如果真要談起戀愛來了，對方的一些缺點，我不是看不到的。」

　　　祁洵一僵，心虛地想解釋：「其實我那天生氣真的是——」

　　　樂涵「噗」一聲笑了，他說道：「我知道你是喜歡我才會生氣的，那天的事情在我眼中，算不上是你的『缺點』。」

　　　祁洵噎了一下。

　　　隨後，他沒好氣地瞪了樂涵一眼，聲音柔和：「是，因為喜歡你，所以知道你那麼容易對人心動，還曾經喜歡過那麼多人的時候，我嫉妒瘋了。」

　　　樂涵聞言，湊過去，乖乖地靠到祁洵懷裡。

　　　祁洵的心是酥麻的，他把樂涵攬住，忍不住地攬得緊一點，更緊一點。明明是個男生，卻就是覺得懷裡的人軟軟的，抱起來也香香的，讓他喜歡得不得了。

　　　樂涵繼續說道：「我是想說，就算最開始我對別人心動了，又湊巧對方願意跟我試試，但是兩個人到底適不適合，一試就知道了。我不是那種為了談戀愛，就算明知道不適合，還會硬著頭皮談下去的人。」

　　　即使最開始知道戰歌有大號，他為了不想打破現下美好的戀愛氛圍，而當做不知道，想著這樣就可以屏蔽掉戰歌大號可能會有的那些曖昧關係帶來的煩惱，可樂涵一直知道，如果戰歌真是那樣的人，他們兩人之間遲早會有問題。

　　　同樣，最開始，他只想著在遊戲裡找個「帥哥」談一場戀愛身心愉悅一下，要求不用太高，找老公的時候也是很隨便的。可樂涵清楚，真要相處下去，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想裝作看不到，可在內心裡他知道，問題如果存在，那就會一直存在，總有一天會爆發。

　　　而他和戰歌之所以能相處到現在，就是因為戰歌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很喜歡。

　　　到了這一刻，樂涵再怎麼樣也不能否認，遊戲裡的心動值都是真的，最開始他和戰歌在一起之後，他就是來真的了。

　　　樂涵把內心想法如實說了，頓了頓，還輕聲道：「如果我們還能一直相處下去，那一定是因為你對我來說就是近乎完美的，又或者，你也有一些缺點，可那些缺點完全抵不過我對你的喜歡，甚至你的缺點在我眼裡也會變得很可愛。」

　　　樂涵的臉紅了，他鼓起勇氣，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小聲道：「我之前是容易對人心動，但是從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對我來說唯一特殊的人了，我只在意你一個人。」

　　　祁洵聽得愣愣的。

　　　半晌，他的喉結滾動了下。

　　　他低聲道：「呱呱，看不出來你這麼會說情話。」

　　　話說到這種地步，樂涵也覺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垂下眼簾，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祁洵忍不住了，他的聲音都變得有點啞。

　　　「呱呱，我說句實話，我以前跟妲己不熟，他做的事情在我眼裡真的挺奇葩的。」

　　　樂涵：「……」

　　　樂涵縮了縮腦袋。

　　　「但是……真的不行了，」祁洵低下頭去，同時抬起了樂涵的下巴，他的氣息變得紊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不行了，呱呱，知道你真的就是他之後，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現在都覺得很可愛，不是在討好你，我是真的這麼覺得，我一定是喜歡你喜歡瘋了……」

　　　話語消弭在兩人的唇間。

　　　這一吻和剛才不一樣。

　　　樂涵仰著頭，祁洵低著頭，兩人的呼吸交錯，唇、齒相纏。

　　　兩人都沒什麼經驗，可這一刻又是如此契合。

　　　樂涵的心都是被漲滿的——就是這樣啊，戀愛真的很美好，有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真的很幸福。

　　　他喜歡戰歌，真的很喜歡。

　　　祁洵吻得樂涵頭腦暈眩，靈魂彷彿都快飄出身體了。

　　　某一瞬間，祁洵把樂涵又往上抱了抱，把樂涵抱上了他的腿。

　　　這一刻，兩人都不知道自己以及對方想幹什麼，他們的所有思緒都消散了，能夠感受到的只有彼此，互相吻得又急又深。

　　　然而就在樂涵坐上祁洵大腿的那一瞬間，他們耳邊突然間響起了警報聲。

　　　「玩家請勿在遊戲中作出不雅舉動！」

　　　「玩家請勿在遊戲中作出不雅舉動！」

　　　「玩家請勿在遊戲中作出不雅舉動！」

　　　樂涵：「……」

　　　祁洵：「……」

　　　兩人分了開來，頭一會兒兩雙眼睛都是懵逼的。

　　　現在的虛擬遊戲會捕捉玩家的腦電波，將一切都以最真實的方式展現出來。可礙於國家政策，某些生理反應，遊戲是不予在虛擬遊戲中體現的。

　　　因此兩人此時此刻除了滿面潮紅，氣喘吁吁之外，沒有其他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可本來還正常的一切，在品味過系統警告是什麼意思之後，就完全不正常了！

　　　樂涵反應過來，登時又是驚嚇又是羞惱，他驚慌地想，戰歌？還是他自己？誰？誰觸發了警報？！好羞恥！！！

　　　祁洵也心虛了一下，見樂涵手足無措，那一副羞恥欲絕的小模樣，他輕咳一聲，安撫道：「沒事沒事，是我是我。」

　　　樂涵的臉更紅了，紅得簡直能滴出血來。

　　　他悄咪咪瞪了戰歌一眼，明明是控訴，聲音卻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你……你控制一下啊！」

　　　祁洵被這聲音撩得輕吸一口氣。

　　　緊接著兩人就聽到系統的警報升級了。

　　　「請玩家自重，否則系統將會進行強制下線！」

　　　「請玩家自重，否則系統將會進行強制下線！」

　　　「請玩家自重，否則系統將會進行強制下線！」

　　　樂涵：「……」

　　　祁洵：「……」

　　　祁洵抹了把臉，對樂涵說道：「我去冷靜一下。」

　　　樂涵簡直羞到了極點：「你去吧。」

　　　雖然不捨得分開，但時間其實也差不多了，兩人便各自道別後下了線。

　　　祁洵去廁所裡洗了個澡，還是靠解決了才冷靜了下來。

　　　當他擦著頭髮站在鏡子前時，他端詳了下自己這張臉。

　　　簡直是老天爺鬼斧神工之作，完美。

　　　就憑這張臉，絕不可能存在奔不了的現！

　　　第035章

　　　當天晚上，樂涵做了個夢。

　　　夢中，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抱著他，在他耳邊說著寵溺意味十足的情話，樂涵就跟泡在一鍋熱水裡似的，都快化了。

　　　最後男人還細細密密地吻他，溫柔又強勢地把他推倒在一張大床上，那什麼他……

　　　第二天去學校上課的路上，樂涵的臉上一直掛著傻呆呆的笑容，出著神。

　　　見樂涵喝著豆漿的時候都在偷笑，喬睿忍不住了。

　　　——昨天白天臉色還陰沉得跟隨時要狂風暴雨似的，怎麼現在又笑得跟朵花一樣了？

　　　「怎麼了？什麼好事啊？」喬睿瞧著他問。

　　　樂涵想起自己鬧了一個雙休日的不開心，連帶著讓喬睿都不是很自在了，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道：「我前兩天心情不好，主要還是因為跟遊戲裡的老公吵架了，但是昨晚我們和好了。」

　　　喬睿愣了下問：「那祁哥……」

　　　「祁洵？」樂涵想到那個男人，說道，「跟他沒什麼關係啦。」

　　　怎麼會沒關係呢？

　　　這傢伙是沒看到自己當時在酒吧裡的臉色吧，真是心大又不記事。

　　　當然了，樂涵沒有記恨上祁洵，對喬睿來說當然是鬆了口氣的。他說道：「我昨天跟你說的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祁哥昨天想聯繫你是想跟你道個歉，前天他是自己也遇到了點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有點遷怒你了。」

　　　對此，樂涵記得喬睿好像是提過一句，但確實沒什麼印象了。此時聽喬睿這麼說，樂涵就更不在意了，笑哈哈地揮手道：「沒事沒事，我真的不在意。」

　　　他現在心情好著呢，完全不在意這些。

　　　「你真是……」喬睿笑了，無奈道，「你這麼喜歡網上那個男的啊？」

　　　說起這，樂涵臉又紅了。

　　　看了看周圍，他湊到喬睿耳邊，有點羞澀又倍感刺激地說：「其實，我昨天晚上做夢還夢到他了！」

　　　啊啊啊啊啊！夢境太刺激了！嗷！

　　　雖然不好意思，但忍不住想跟喬睿分享下啊！

　　　而還沒待他跟喬睿討論夢中發生了如何破十八禁的事情，喬睿便隨口問了句：「夢裡他和遊戲裡長得一樣？」

　　　樂涵陡然凝固。

　　　喬睿：「？？？」

　　　他是隨口問的，見樂涵的步子都停頓了下，斟酌道：「夢裡他長什麼樣？」

　　　樂涵沉思了下，道：「……好像有馬賽克擋住了，我沒看到。」

　　　喬睿：「……」

　　　樂涵：「……」

　　　仔細想來，就連那什麼的時候，樂涵對著的，也是一團跟雲霧一樣的「腦袋」。

　　　夢裡面他竟然對著那團馬賽克都能動情成那樣？？？

　　　——夢果然是不科學的！！

　　　樂涵沸騰了一早上的熱血終於冷卻了下來。

　　　一陣深秋的冷風飄過，兩人都瑟縮了下，趕緊吸了兩口豆奶，灰溜溜地繼續往學校的方向走去了。

　　　在教室裡坐定的時候，樂涵還在深思著這個問題。

　　　他回憶了好幾遍，夢裡的戰歌，確實是面目模糊的。

　　　這不禁讓樂涵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知道現實中的戰歌長什麼模樣啊……

　　　樂涵最開始想在遊戲裡找老公，就是因為遊戲裡的虛擬人物在系統的加持下，不太可能會變得很醜。他不在乎對方在現實中長什麼模樣，遊戲裡的形象夠帥就行了，聲音夠好聽就行了。

　　　可意識到自己對戰歌是來真的之後，樂涵就不得不在意起這個問題來了。

　　　他可是個顏狗啊……

　　　當然，真愛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向顏值低頭。

　　　但他好歹還是個顏狗啊……

　　　樂涵陷入到了深深的茫然和糾結當中。

　　　他們到的早了點，課程還沒開始，大家都在吃早飯閒聊。

　　　樂涵和喬睿前面坐了系裡另外一個班的兩個女生，兩個女生聊起天來也沒刻意壓低音量，因此交談的內容一字不差地傳入到了後排的樂涵和喬睿耳中。

　　　「……哇塞，然後呢然後呢？」

　　　「就給我充錢，給我買裝備買服裝，每天在遊戲裡帶我，就真的對我很好啊！而且我跟他還用語音聊過，那聲音不要太好聽啊！」

　　　「所以你就這樣喜歡上他啦？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騙了吧！現在遊戲裡誰還會相信那副皮囊和那些聲音啊，真以為個個都男神啊！」

　　　「煩死了，你閉嘴！」

　　　「哈哈哈哈哈！」

　　　「關鍵他對我真的很好啊，生日的時候給我寄了一整套臘梅的護膚品，還送了我一套V家的首飾！」

　　　「靠！這花了多少錢？你確定首飾是真的？」

　　　「是真的，我確定！我覺得很有誠意了啊！」

　　　「這個……」

　　　「然後一張照片發來，看到是個帥哥，你能不心動？」

　　　「呃……但是你好歹應該跟他視頻一下啊……」

　　　「是啊，但是因為我跟他是同城，他想要禮拜天直接見面，那我也沒多想，就應了啊。」

　　　「結果……」

　　　「媽個雞，結果見了面，說好的一米八、九呢，說好的渾身都是肌肉呢，說好的——不對，他給的那張照片裡跟胡歌一樣的臉呢？？？為什麼那麼黑啊，為什麼那麼壯啊，為什麼那麼油膩啊，為什麼眼神又猥瑣又呆滯啊！」

　　　「其實這種照騙真的挺多的啊，你也太容易上當了。」

　　　「那哪是照騙啊，簡直是詐騙好不好！根本不是他本人啊，都不是ps不ps的問題了！」

　　　「那他怎麼解釋？」

　　　「他說他沒說那張照片是他本人。」

　　　「什麼鬼，他沒說？」

　　　「我仔細想了想，他發那張照片的時候，我問他『這是你的照片嗎』，他回我一句『嘿嘿』……」

　　　「就這他敢說他不是那個意思？現在來跟你玩文字遊戲？」

　　　「是說啊，不過所幸他送我的東西我都沒動啦，全還他了，本來還想著要是真能談的話，我收也就收下了，以後他生日我會還他同樣份量的禮物，現在……呵呵，拜拜了吧。當時他還給我點了一杯雞尾酒，我跟他說過我不太會喝酒的，現在想想真是……還好我沒怎麼喝！」

　　　「奔現有風險啊。」

　　　「簡直是車禍現場！」

　　　聽完前座的八卦，樂涵和喬睿安靜如雞。

　　　半晌後，喬睿輕咳一聲，道：「涵涵啊……」

　　　樂涵機警道：「戰歌絕不是這樣的人！」

　　　頓了頓，他小聲補充：「……除了三次元顏值有可能和她說的那個網戀對象差不多之外。」

　　　說完，樂涵嚥了嚥口水。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他雖然是顏狗，但不是顏值即一切的無腦顏狗。

　　　就、就算戰歌是個黑膩壯……

　　　……

　　　——算了還是先不想了！

　　　強硬地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上完課又開開心心回到宿舍的樂涵抓緊時間上遊戲。

　　　戰歌，也就是木已成舟正式建國之後，暫時就沒什麼重要的任務了，最重要的也不過是舉辦他和樂涵的婚禮。

　　　他的小號和樂涵的大號結婚結得是悄無聲息，畢竟那兩個號都沒什麼知名度，成親自然沒人關注。

　　　可他的大號和樂涵的小號成親就不是一回事了啊！

　　　暫且不說祁洵自己搓著手想為自己和喜歡的呱呱來一場盛大點的遊戲婚禮，就連其他朋友也起哄著，讓他們補辦一場。

　　　遊戲論壇裡，關於他們的帖子簡直屠了版，還是有不少木已成舟的腦殘粉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於是祁洵最後拍板，在今早上的時候留言給了樂涵，說是打算這兩天就把婚禮給補辦了，讓樂涵風風光光地做他的皇后。

　　　這劇情太蘇了，樂涵一想起來就整個人發暈。

　　　他習慣性上了呱呱這個號，等到登上去了才想到，現在他既然要去見的是「木已成舟」，那是不是還是換成妲己號比較好？

　　　可通過控制面板的小號提示信息看到他上線的祁洵已經來敲他了。

　　　「上線了？過來吧，來周國。」

　　　周遙是不喜歡做皇帝的，因此皇帝這個角色自然讓祁洵扮演了——這也是大多數遊戲玩家早就猜到的事情。

　　　而本來，兩人是想把國號定為「祁」的。

　　　可「祁」跟「齊」諧音，遊戲裡已經有個「齊國」了，再來個「祁國」，總覺得容易讓人分不清楚，因此最後大家商量，以萌不萌這名大將三次元的姓氏來定國號，也就變成了「周」。

　　　樂涵道：「我要不換成妲己的號過去吧。」

　　　祁洵回覆：「沒事，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我們另外兩個號就是夫妻心動值排行榜第一的那兩個人了。」

　　　樂涵：「……」

　　　樂涵趕緊拉出論壇界面一看，就見一個亮閃閃的帖子晃動在最前面：「靠，有人想起萬國會上當時湯太子和秦國公主遇到的那對攤販夫婦了嗎？根據繡球樓現場知情人士透露的木神說的話，結合以前的線索，我可以確定那兩個人就是木已成舟和妲己的另外兩個號，媽個雞心動值排行榜第一名這狗糧我一腳踹——」

　　　最後幾個字，因為標題實在太長了，沒顯示出來。

　　　樂涵紅了臉，沒好意思點進去看，聽戰歌的話，乖乖去了周國。

　　　國都鶴城。

　　　一切換到那裡，鋪天蓋地的紅色就湧入了樂涵的視野，又喜慶又熱鬧。

　　　整條長街兩邊都是早已掛起來大紅燈籠，到處都是玫瑰花，遠處那富麗堂皇的皇宮更是被打扮得煥然一新，上空還舞動著一龍一鳳——遊戲裡，這些可有可無的道具都是要花錢買的，要做到把整個城都裝扮成這樣，得花多少錢啊！

　　　樂涵被嚇到了。

　　　等到男人切換地圖，出現在他面前，樂涵連忙道：「戰歌，你千萬別花太多錢啊！」

　　　祁洵聞言漫不經心道：「沒事，我有的是錢，願意給你花。」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部霸道總裁劇台詞。

　　　樂涵瞪他：「就算有錢，這些錢花的也不值得啊。」

　　　祁洵笑了，揉了揉樂涵的腦袋溫聲道：「我有收入，這點錢不算什麼。」

　　　樂涵一愣，下意識想到，原來戰歌不是和他一樣的學生黨啊。

　　　戰歌有賺錢，那就是工作黨了，不知道比他大幾歲呢……

　　　第036章

　　　樂涵在想什麼，祁洵不知道。

　　　他牽住樂涵的手問：「跟我一起逛一逛？」

　　　他早就想拿木已成舟的號在呱呱面前裝逼了。

　　　周國是昨天才建立的，在這之前，樂涵和木已成舟的關係不太好，自然也沒怎麼去過木萌軍的領地，因此對現在這個新成立的國家，自然不太熟悉。

　　　此時祁洵邀請了，樂涵便點了點頭。

　　　鶴城很熱鬧，對於皇帝木已成舟為了自己的婚禮把整個城都搞成大紅色的這件事情，大家也沒什麼意見，畢竟都是喜歡吃瓜的人，這種八卦他們恨不得多來點。

　　　樂涵記得之前他好幾次在論壇裡看到有人討論木萌軍的建國之路。

　　　木已成舟在遊戲裡真的很受人崇拜，想要追隨他的人當然很多。

　　　有些人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只玩生活玩家路線，因此在那些帖子裡表示，要是哪天木神成功建國了，他們會立刻轉換國籍，去木神的領地。

　　　樂涵是不知道這些玩家當時是開玩笑，還是現在已經行動。

　　　他只知道，他現在看到的周國，如此的繁華熱鬧人聲鼎沸，真的是一個有模有樣的盛世了。

　　　——儘管這一切只是遊戲，可還是會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崇拜做到了這一切的男人。

　　　祁洵不動聲色又得意洋洋地展示著周國的繁華，不經意間瞧見身邊人崇拜的模樣，心裡舒暢得不得了。

　　　他換成了十指相扣的握法，帶著樂涵逛著街，買買糖人，看看雜耍，偶爾誇耀下自己以前的攻城史，愜意無比。

　　　樂涵舔著糖人感歎：「遊戲裡的世界真好啊！」

　　　祁洵意有所指：「是挺好的，但現實生活也不錯啊。」

　　　他這話題扭轉得頗為生硬，但樂涵遲鈍，沒感覺到。想起于曼曼和高中那幫人，他一臉微妙。

　　　祁洵想了想，道：「那天我們吵架時我口不擇言說的那幾句話，是不是……以前就有人這麼說過你？」

　　　祁洵昨晚回去思考了下，直覺可能是這樣。

　　　那天呱呱的反應，就像是突然間被觸到了雷點一樣。

　　　祁洵衝動之下說了那樣的話，事後已經夠後悔了。想想呱呱現實生活中還被其他人說過，祁洵心裡就不舒服。

　　　樂涵一僵。

　　　走了幾步，他垂下了眼簾。

　　　祁洵低聲問：「還是不願意跟我說嗎？不願意說就算了。」

　　　樂涵看了他一眼。

　　　他看得出來，戰歌是真的關心他，想要瞭解他。

　　　頓了頓，樂涵低聲說道：「我在高三的時候，被同桌偷了手機。」

　　　祁洵愣了下。

　　　偷手機？

　　　樂涵說：「是上了一堂體育課後丟的，我確定我當時把手機留在了教室裡，回來就不見了。我以為是教室裡進了賊，可全班丟東西的只有我一個。老師查看了監控，也沒顯示有陌生人進過教室，就以為是我記錯了，應該是我自己在外頭不小心弄丟的，連我自己都懷疑會不會是這樣，所以這件事情就沒有了後續。我爸媽說等國慶有活動再給我買新手機，暫時只把他們以前不用的手機和手機號給我用了。」

　　　祁洵蹙了蹙眉，他的反應很快，曾經看到過的類似的社會新聞足以給他提供答案：「你們班同學偷的？」

　　　樂涵淡淡道：「我同桌偷的，一個禮拜後他就露餡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的手機他一直藏在包裡，一次別人問他借了東西，直接去他包裡拿，拿出他要的東西時就把我的手機帶出來了，掉在了地上。」

　　　當時，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有樂涵和他當時的同桌，那個叫做姚翎羽的男生看到那只躺在地上的手機，渾身僵硬。

　　　周邊傳來了同學們嬉笑打鬧的聲音，他們之間卻有了片刻的沉默。

　　　樂涵和姚翎羽是高三期初才換成同桌的，在這之前他跟姚翎羽不熟。姚翎羽是個悶葫蘆，兩人開學半個月下來也沒怎麼交流過，十分生疏。

　　　為了這台手機的事情，樂涵被他爸媽責備了好一頓，說他粗心大意，本來就有點鬱悶。再加上姚翎羽對他來說很陌生，因此他當時很直接地就問了：「我手機是你拿的？」

　　　這句話，清晰地傳入了當時他們周邊的同學耳中。

　　　因此他們周邊也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事實上，即使這件事之後引發了一連串於樂涵而言天昏地暗的事情，樂涵也始終覺得，自己當時就這麼問出口，沒什麼不對的。

　　　做小偷的人，是姚翎羽。

　　　不管他有什麼苦衷，他都是做了小偷。

　　　樂涵沒有任何義務，需要去考慮姚翎羽被當眾揭發會是什麼心情，更不覺得自己有義務替姚翎羽遮蓋什麼。

　　　這叫沒情商嗎？

　　　事後，他爸媽這麼罵過他。

　　　樂涵不覺得。

　　　情商不情商，可不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

　　　祁洵聽著，臉色已經難看了下來：「他後來幹了什麼？」

　　　樂涵覺得戰歌的直覺真準，為男人的聰明笑了笑。

　　　祁洵不高興了，屈指扣了扣他的腦袋：「說起這種事情還笑得出來？」

　　　「因為已經過去了啊。」樂涵摸了摸腦袋。

　　　祁洵頓了頓，問：「之後呢？」

　　　樂涵繼續說了下去。

　　　姚翎羽被當眾揭發，事情被不怕事大的同學直接傳到了辦公室老師們的耳中，他們的班主任盧老師立刻把姚翎羽和樂涵叫去了辦公室。因為事情發生在午休期間，各班都在走廊上各種玩鬧，他們班大聲一傳，隔壁班也聽到了，再一傳，便傳得更遠，幾乎一會兒時間之內，全年級都知道了，連校長都聞訊而來。

　　　學生偷東西，事情還鬧得那麼大，性質自然惡劣。

　　　校長要求盧老師聯繫姚翎羽父母，因此姚翎羽父母也急忙放下工作，趕到學校裡來，又是罵姚翎羽，又是跟樂涵道歉。

　　　姚翎羽家庭環境普通，父母看起來十分滄桑，面對著樂涵和老師們的時候又十分惶恐。

　　　對姚翎羽父母的鞠躬，樂涵是覺得有點難以承受的。

　　　但事件發酵快，結束也快，學校很快就給了結果，記了姚翎羽的處分，而樂涵也覺得，不管怎麼樣，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即使他對姚翎羽父母是覺得有點尷尬的，這件事應該也不會有其他後續了。

　　　可他錯了。

　　　那天傍晚，姚翎羽理應被他父母帶回了家。

　　　他們學校是有晚自修的，規定了除非是特殊情況，不然所有學生都要參加。但姚翎羽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家庭內部肯定還有話要說，因此姚翎羽父母要把姚翎羽帶走的時候，盧老師自然沒有阻攔。

　　　這是一個大事件發生後，很快平息下來，看似平靜，又暗潮湧動的夜晚。

　　　樂涵身邊的位置空著，雖然有點心不在焉，但還是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作業上來。

　　　而就在第一節 晚自修快要結束的時候，姚翎羽忽然間就這麼闖進了安靜的教室。

　　　大家都很驚訝，立刻吵鬧了起來。

　　　跟于曼曼混得很近的那幫男生中，其中一個大聲問：「你回來幹什麼？被你爸媽趕出來了？」

　　　他的幾個哥們笑了起來。

　　　于曼曼跟她的同桌也一臉嘲笑。

　　　姚翎羽臉色蒼白，他站在講台上，雙手撐住桌面，盯著樂涵，冷冷笑了笑。

　　　而當時，樂涵放下了筆，僵直了背脊，也直直盯著姚翎羽。

　　　姚翎羽抬起手，晃了晃手機，啞聲道：「你們別急著笑我了，還有更大的料你們不想聽聽？」

　　　當下，樂涵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的手機是用密碼解鎖的，之前在座位上，姚翎羽身邊用手機時，他並沒有避諱對方，幾次輸下了四位數密碼。而用爸媽給他的另一台手機，想辦法把支付寶、微信等app重新登錄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他丟掉手機後的當天晚上——樂涵的支付寶和微信錢包裡的錢暫時沒少，可在這之前的那段時間內，姚翎羽是否已經登錄過他的那些App做了其他的事情，樂涵並不清楚。

　　　樂涵平時的安全隱私意識確實不強，這是之後他最後悔的事情。

　　　而姚翎羽當時，也以此為漏洞，狠狠地報復了樂涵——

　　　樂涵是個同性戀。

　　　樂涵跟朋友私下裡說喜歡他們現在班裡的班長。

　　　他朋友調侃樂涵真是見一個愛一個。

　　　樂涵沒否認，還回了個笑嘻嘻的表情。

　　　樂涵說覺得班裡另外一個男生也好帥啊。

　　　……

　　　一切都有證據，姚翎羽早就把那些微信截圖發到了自己的郵箱上，轉移到了自己的手機裡。

　　　而那一刻，一雙雙眼睛，從講台上的姚翎羽身上，轉移目光到了樂涵身上。

　　　樂涵頓時成為了全班的焦點。

　　　一部分人從驚訝、不敢相信、愕然、震驚到尷尬、同情，連連搖頭，以責備的目光重新看向姚翎羽。

　　　而另一部分人，則是變得雙眼發光、滿面通紅，互相對視著，目光裡全是對最新聽到的八卦感受到的興奮和激動。

　　　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類群體，就在這一刻區分了開來。

　　　祁洵聽到樂涵輕描淡寫說出這些事情來的時候，已經臉色鐵青。

　　　「所以你們學校裡某些人之後整整一年都——」祁洵沒說下去，想到自己那天竟然也說了這種話，登時後悔得想要打死自己，「呱呱，對不起，我那天真的只是衝動才會說那種話，我跟你那些同學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他們那種人，」樂涵歎了口氣，「我知道的，就是那天聽到之後，想起高中那些事情，難免就生氣了。」

　　　祁洵低聲道：「你生氣是應該的。」

　　　頓了頓又道：「你應該揍我一頓。」

　　　樂涵撇開頭，小聲道：「……我才下不了手。」

　　　祁洵：「……」

　　　他鬆開樂涵的手，把人的腰一攬，兩人就貼得更近了。

　　　樂涵的耳朵尖紅紅的。

　　　祁洵還是氣悶。

　　　要是他早點認識呱呱，要是讓他看到呱呱被人那樣欺負，看他怎麼收拾那幫垃圾……

　　　可要早認識呱呱，呱呱到底是哪所高中的？退一步說，呱呱是哪個城市的？

　　　這也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啊。

　　　祁洵捻了撚手指，沉吟了下，道：「到底是哪所學校？」

　　　樂涵道：「說了你也肯定不知道啊！」

　　　全國這麼多所高中，樂涵上的雖然是全市的重點高中，但只在C市出名，放到全國，根本就沒人認識。

　　　祁洵不以為然：「那不一定。話說回來，我的高中是C市第二中學，這你應該聽說過吧？」

　　　樂涵先是對祁洵就這麼一臉自然地爆了三次元信息而懵逼了下，緊接著對祁洵的高中母校懵逼了下。

　　　C市第二中學？

　　　這是C市最牛逼的一所高中！！

　　　靠，戰歌竟然是個大佬！

　　　等等，戰歌也是C市的人！？

　　　樂涵脫口而出道：「我是C大附屬中學的！」

　　　祁洵愕然，緊接著氣息就重了，他緊盯著樂涵道：「你也是C市的？你現在在哪兒？」

　　　第037章

　　　——你現在在哪兒？

　　　——我現在就在T大XX校區二區男生宿舍201的床上！

　　　——等等，這是馬上就要見面的節奏？！

　　　樂涵被驚到了，話都到嘴邊了，又一個吞嚥嚥了回去。他開始慌張，要奔現了？要面基了？雖然他也有這個念頭，但會不會太快了啊，感覺什麼準備都沒做，就這麼突然談到這個話題了？

　　　如果他現在報了位置，戰歌不會馬上就跟他說一個小時後見吧！

　　　他他他他頭髮都有好久沒理了，亂糟糟的有點長，不好看！一個小時不夠他馬上跑去理髮店剪頭髮啊！

　　　還有衣服——他現在櫃子裡有沒有帥氣點的衣服啊？完蛋，想不起來了！

　　　樂涵亂了，頭皮都發麻了，已經說不上自己是激動多一點還是害怕多一點，手足無措了起來！

　　　祁洵沒想到呱呱竟然和他一樣是C市的人，他們同城！

　　　聽到呱呱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他的熱血都湧上了腦袋，心跳變得飛快無比。

　　　這特麼就是緣分！

　　　他們倆已經停了下來，就在湖邊，周圍人雖算不上多，但因為他們倆最近鬧出來的八卦，不少人不敢明目張膽，但還是止不住好奇心地遠遠觀察著他們兩人。

　　　沒等到呱呱的回答，祁洵的手心都出了點汗，他看出呱呱有點緊張，暗自告訴自己委婉一點，給呱呱一點消化時間，別嚇到呱呱了。

　　　卻不知道自己那雙正冒著精光的眼睛看得樂涵都膽顫了。

　　　戰歌這眼神，看起來就像是恨不得馬上把他拽出到三次元裡吞了他一樣！！！

　　　樂涵低下了頭，祁洵跟著垂下眸。

　　　兩人又各自狠狠嚥了下口水。

　　　一個是因為緊張，另一個則是……

　　　祁洵帶著樂涵重新走了起來，只是兩人的步伐都已經有點僵硬。

　　　祁洵的手下意識地摩挲起了樂涵的腰。

　　　樂涵這會兒正敏感著，又剛好是腰部，被祁洵那指尖的動作弄得腿都有點發軟了。

　　　祁洵緩緩道：「你現在……還在讀書？」

　　　樂涵目不斜視，盯著腳下的路：「……嗯。」

　　　祁洵的喉結滾動了下，又道：「……還在C市讀書？」

　　　樂涵的聲音都變了，細細的，軟軟的：「……嗯。」

　　　祁洵鎮定地開始了瘋狂的頭腦風暴。

　　　在C市讀大學？！

　　　C市的大學有哪些？

　　　——靠，太多了！

　　　大學城呢？

　　　北邊一個，南邊一個，大部分大學都在那兩個大學城裡了吧？可惡，兩個地方都在郊區，離他現在住的地方太遠了，要是在離他不遠的T大多好？他現在跑過去也就花個二十分鐘，不不不，他覺得自己拿出當初在學校裡參加運動會的勁的話，衝進十分鐘內也是可以的！

　　　祁洵想著想著，顧不上會不會問得太急太快讓呱呱為難，不甘心地進一步問：「你在哪所大學？」

　　　樂涵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帶著點微顫：「T……T大……」

　　　祁洵：「！！！」

　　　樂涵：「！！！」為什麼要一下子用那麼大力掐他的腰，好痛！

　　　祁洵轉身，按住樂涵的肩膀，冷靜道：「不然五分鐘後我們見個面吧？」

　　　五分鐘，不用更多了！

　　　樂涵：「？？？」

　　　——五分鐘？連一個小時都不留給他？！！這是就住在他樓上嗎？戰歌是他哪位學長？？？

　　　樂涵懵逼，回過神來慌張地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行！」

　　　祁洵急了，智商也降了，惡狠狠道：「那三分鐘？」

　　　——不要再縮短時間了啊！！三分鐘就能到，這不是在樓上已經是在他隔壁了吧！

　　　樂涵快給跪了，問：「你不是工作黨嗎？」

　　　「我是工作黨啊！」祁洵被問得莫名。

　　　樂涵：「你不是住在我隔壁的同學那你三分鐘怎麼到的了啊！！！」

　　　「我的運動能力不錯，」祁洵正色說了一半，不知道怎麼想的，輕咳一聲，夾帶私貨補充了句，「爆發力和體力都比較強。」

　　　樂涵：「……」

　　　和面紅耳赤瞪視他的呱呱相對片刻，祁洵頹喪地耷拉下了腦袋。

　　　樂涵很羞澀，也為自己和戰歌竟然距離這麼近而感到緊張和驚喜，可這對話也太不靠譜了點吧！

　　　見戰歌難得跟個孩子一樣顯現出失落的模樣，樂涵忍俊不禁，無奈道：「你……你也給我一點準備時間啊！」

　　　祁洵一頓。

　　　他抬頭：「你願意跟我見面？」

　　　「當然願意。」樂涵頓了頓，又深呼吸一口氣。

　　　剝除掉網絡上虛擬的皮囊，以真實的面容面對面，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他害怕戰歌看到最真實的他，會失望，同樣他也害怕，當看到三次元的戰歌時，他自己的心情會有所變化。

　　　樂涵沒法說什麼不管怎麼樣他喜歡的是戰歌這個靈魂，所以三次元見面，差異只在皮囊，不可能會影響他對戰歌的喜歡。

　　　人不是這麼純粹的生物，有很多因素會影響他對一件事物的判斷。

　　　當他和戰歌以真實面目見面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吧。

　　　是向好的方向轉變，還是向壞的方向轉變，他們誰都不知道。

　　　不管怎麼樣，有樂涵這句話在，祁洵的眼睛還是重新亮了起來。

　　　他欣喜道：「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樂涵緊張地想了想，他想要時間準備，可也不可能，或者說是沒必要把時間拖得太久。現在已經九月下旬了，要說什麼時間比較合適的話……

　　　他忐忑道：「國、國慶？」

　　　國慶？

　　　祁洵腦子一轉，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情，道：「好，國慶，十月二號怎麼樣？」

　　　樂涵一愣：「可以是可以，不過那天……」

　　　戰歌直接定下了日子，是因為那天有什麼活動嗎？

　　　祁洵點了點頭，鄭重道：「那天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祁洵其實是想直接說的，可既然已經約定好會在那天見面了，他覺得還是給呱呱保留一點驚喜比較浪漫。

　　　「微信呢……」樂涵訥訥道，「要、要加嗎？」

　　　祁洵問：「你覺得呢？」

　　　兩人互相看了一會兒，樂涵小聲道：「等到那天見面了再加？」

　　　祁洵笑了笑：「好。」

　　　微信牽涉到現實圈子，既然沒差多少天了，那等到正式見面的那天再加也沒什麼。更何況他本來就想給呱呱一個驚喜，如果加了微信，一不小心洩露了什麼，就沒有驚喜感了。

　　　三言兩句間把事情定了，兩人都鬆了口氣，再看到對方時，免不了多了份羞澀起來。

　　　樂涵的臉都在發燙。

　　　他想了想，扯了扯祁洵的手。

　　　祁洵連忙低下頭去。

　　　樂涵小聲道：「我只有一米七五！」

　　　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太矮了，很在意這點！

　　　祁洵見樂涵眼巴巴望著他，一臉忐忑地等待他的反應，道：「你怎麼這麼可愛？」

　　　樂涵：「……？」

　　　祁洵笑出了聲：「我不介意。」

　　　他打量了下樂涵現在的虛擬模樣，思忖著道：「我一米八五，你一米七五，剛好相差十厘米，那應該和我們倆現在這樣差不多吧。」

　　　他把樂涵攬近了點，讓樂涵靠在了他的肩上，自己則是偏頭又依靠在了樂涵的腦袋上，輕聲道：「我覺得這樣很好。」

　　　這親暱的姿態讓樂涵幸福地微微瞇了瞇眼，他忍不住蹭了蹭祁洵的肩膀。

　　　緊接著他就聽祁洵道：「呱呱你放心，我很帥的。」

　　　樂涵：「……」

　　　祁洵的語氣裡帶著點得意洋洋：「肯定讓你滿意。」

　　　樂涵的心情有點微妙，語氣也微妙了起來：「嗯……」

　　　而他的微妙，祁洵沒察覺到。

　　　樂涵其實已經盡量不想去在意長相帥不帥這件事情了，戰歌自己提起來，樂涵反而心裡沒底，畢竟比起帥哥自誇自擂長得帥，現實生活中還是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自以為長得帥的比較多吧？

　　　……算了，有自信也是一件好事，覺得自己長得很帥的戰歌，想想也挺可愛的……

　　　更何況他自己也一樣，雖然沒怎麼思考過這個問題，可他總覺得自己長相上應該是過關的，但到頭來說不定戰歌不吃他的長相呢，那他不也成了自我感覺良好的那類人了嗎？

　　　這事就這樣吧。

　　　而兩人身後不遠處，突然間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的身上從頭到尾裹著一件斗篷，經過他身邊的人不經意間看了眼，咂了咂嘴，心道，隱身斗篷，特麼只能用十分鐘的東西得花兩千人民幣啊，真是有錢人。

　　　身穿斗篷的人和他對視一眼，便滿不在乎地脫掉了斗篷，轉頭走開了。

　　　樂涵玩到下午一點半，又跑去學校上了下午的兩節課。回來的路上吃了頓晚飯，一到宿舍，早早地洗乾淨就上床了。

　　　一上遊戲，趙一飛就來聯繫他。

　　　樂涵看戰歌不在線上，也想出去活動活動，就跑去找趙一飛了。

　　　趙一飛經過昨天樂涵和戰歌，或者說木已成舟弄出來的事情，也是驚嚇不小。他真的想破天都沒想到木已成舟竟然就是樂涵大號那個老公，這事太奇了。

　　　當然，昨天那會兒的震驚已經過去，現在一見到樂涵，他的神色是有點複雜的：「你心情很好啊？」

　　　樂涵腳步一頓，緊接著走到趙一飛身邊坐下，小聲道：「我、我打算跟戰歌奔現了！」

　　　趙一飛正在給樂涵倒茶水的手一抖，但還算鎮定，道：「你們才認識一個月都沒滿啊。」

　　　樂涵沒察覺到趙一飛的反應不對，想了想，訕訕道：「是啊，是挺快的。」

　　　但有時候戀情來了，想要慢也慢不下來啊！

　　　見趙一飛一臉欲言又止，樂涵納悶：「怎麼了？對了，你找我有事？」

　　　趙一飛想了想，道：「我剛聽說了點事，關於木已成舟的，就想跟你說一聲。」

　　　這種開頭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事。

　　　樂涵警惕道：「你聽說什麼了？」

　　　趙一飛小心翼翼道：「先問你一句，你知道木已成舟長什麼模樣嗎？」

　　　第038章

　　　戰歌長什麼模樣？

　　　樂涵的心一下子緊了：「我不知道！」

　　　頓了頓，他嚥了嚥口水，緊張地問：「你、你知道？」

　　　趙一飛摸了摸鼻子，說了起來。

　　　兩個小時前。

　　　「他們約好見面了？！」聽了面前的人說的話，秦玉媛臉色煞白。

　　　祁洵竟然是來真的！

　　　他要和那個妖妃妲己見面了！

　　　「你確定？」小桃趕緊問清楚，「說了在哪裡見面了嗎？」

　　　「沒說在哪裡見，就說了十月二號見面。」男人將披著隱身斗篷時聽說的對話都如實說了出來。

　　　秦玉媛眼睛都紅了，後退一步坐到了椅子上。

　　　十月二號？她知道十月二號是什麼日子，約在那一天見面，足以看出祁洵對妲己有多認真。

　　　小桃有點揪心，看看這男的，又看看秦玉媛，不知道該說什麼。

　　　男的完成任務了，有點不耐煩：「好了吧？總共十分鐘，也就夠聽到這些，錢什麼時候轉給我？」

　　　「馬上。」秦玉媛低低說了句，拉開控制面板一番操作，金額就已經轉到了男的賬戶裡。

　　　遊戲裡雖然只能用遊戲幣，但遊戲幣也能兌現，因此沒什麼大礙。

　　　男人拿到錢就滿意了，哼了聲道：「要是還需要可以再找我，先走了。」語罷便原地消失。

　　　而廂房裡只剩下了秦玉媛和小桃兩人。

　　　秦玉媛經歷過昨晚的事情之後，過了一個白天才緩過來，緊接著她就坐不住了。

　　　她不信！

　　　她認識祁洵這麼久，從沒聽說過他喜歡男的！

　　　要麼妲己其實根本是個女人，要麼就是……要麼就是祁洵為了讓其他女人不再騷擾他，故意使障眼法！

　　　反正秦玉媛不信！

　　　——要知道祁洵有戀人也就算了，有女朋友不代表能走到最後，可祁洵有的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這、秦玉媛又不可能去變性！

　　　她一急起來，就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之前她想著，祁洵不喜歡她纏著他，那她就不湊過去，她等著。

　　　可現在還怎麼等啊！

　　　但就算登上小號混入了周國，秦玉媛估計也很難見到祁洵——她根本掌握不到祁洵的行蹤。因此她讓朋友幫忙，介紹了一個靠譜的周國人——據說這人以前是在木萌軍裡混的，對祁洵的行蹤可能會有點數，於是秦玉媛跟對方約定好報酬，給對方在遊戲商城裡買了件隱身斗篷，就讓對方幫她打聽消息去了。

　　　——沒想到打聽來的會是這種消息！

　　　事到如今，小桃只能安慰道：「別傷心了，帥哥又不止木已成舟一個。」

　　　秦玉媛咬著下唇，搖了搖頭。

　　　小桃道：「追你的人多的是呢，看看其他人啊，像是那個誰——」

　　　秦玉媛抬頭，淚盈盈道：「我認識木已成舟！」

　　　小桃還沒說出秦玉媛愛慕者的名號呢，被秦玉媛一打斷，愣了下。

　　　秦玉媛緩緩道：「我在現實中認識木已成舟，早在我們開始玩這個遊戲之前，我就喜歡他了！」

　　　小桃長大了嘴巴。

　　　好一會兒，她反應過來，吃驚道：「那、那你為什麼要在遊戲裡追他啊！」

　　　秦玉媛垂眸，有些羞恥地說道：「我當初追了他兩年都沒追到他，後來他出國了，我們就斷了聯繫……」

　　　這麼大的八卦，小桃忍不住追問：「他現在還在國外啊？」

　　　「沒，他三年前就回國了，可是他回國的時候我剛好高中畢業，被我爸媽送出了國，就、聯繫就一直斷到了現在……」秦玉媛說得聲音很輕。

　　　其實她隱瞞了一點。

　　　祁洵的手機號沒換過，她的手機號也沒換過，之所以聯繫不上，只是因為她似乎被祁洵加進了黑名單……她一直覺得祁洵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她啊，她又不是在騷擾人！

　　　可祁洵這麼冷淡，她也沒辦法……

　　　除此之外，因為她高中那段時間追祁洵，成績也下滑了很多，被她爸媽知道原因之後，她就被斷了經濟來源。

　　　祁洵在國外的時候，她不可能有錢出國去看他。

　　　她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也沒多餘的錢回國來找他。

　　　事實上，也不是有錢就能見到人的，畢竟不是沒有學校休假的時候，可祁洵自從退出她哥原先在的那個樂隊後——祁洵是在大學認識她哥的，大二時和她哥、周遙，還有另外兩個朋友組成了一支樂隊——和樂隊裡其他幾人的聯繫也少了很多，她哥甚至不知道祁洵現在住在自己家還是住在外面。她就算想見祁洵，也不知道跑去哪裡見啊。

　　　秦玉媛追祁洵追得那麼辛苦，另一方面原因，也是她哥其實不贊同她追祁洵，因此後來她想問她哥要周遙的號碼，她哥也沒同意。

　　　還好她有關注祁洵的微博，祁洵參加表演活動的時候，難得一兩次她也能去現場，只是確實連一次都沒有再面對面接觸到過。

　　　於是兩人這麼多年，就斷到了現在。可她一直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

　　　小桃瞠目結舌，算了下：「這是幾年？」

　　　秦玉媛哽咽道：「六年。」

　　　祁洵大二的時候，她認識了祁洵，同年他們那支樂隊成立。

　　　樂隊組成兩年，祁洵退出，出國，出國又是一年。回來後到現在，則是三年。

　　　足足六年啊！這段單戀，秦玉媛從高一一直持續到現在！

　　　要不是三年前她哥無意間透露說周遙祁洵和他一樣在玩《戰國》這款遊戲，她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求她哥告訴她祁洵在遊戲裡的馬甲，求她哥帶她玩這款遊戲，不然她真的是一丁點接觸祁洵的辦法都沒有！

　　　小桃震驚，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理解了秦玉媛為什麼對木已成舟這麼執著。

　　　六年的念念不忘，哪是突然間聽說木已成舟是個同性戀，就能立刻釋懷的啊！

　　　「那怎麼辦？」小桃訥訥道。

　　　秦玉媛也茫然地搖頭。

　　　她難受死了。

　　　就在這時，小桃收到了一則消息。

　　　看到那則消息，小桃眼睛一亮：「等等！」

　　　半個小時後，廂房的門被敲開，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搖著扇子走了進來，笑呵呵道：「小桃——」

　　　一看見掉著眼淚的秦玉媛，他被嚇了跳：「你你你你是秦國公主？」

　　　「對啦，我跟阿雪是好朋友，」小桃開口，翻了個白眼，「你找我什麼事？」

　　　男人尷尬地摸了摸腦袋，道：「我就想找你玩唄……」

　　　遊戲裡，一個男的一上線就找異性朋友，能為的什麼啊。可他哪想到小桃竟然和秦國公主是朋友！

　　　他現在也知道那些八卦啊，秦國公主喜歡木已成舟，可木已成舟已經和妲己在一起了，而妲己竟然就是經常跟他們那位皇帝一起玩的呱呱，這事真是……

　　　他從來沒接觸過妲己，只耳聞過八卦，因此之前確實沒想到妲己和呱呱是一個人。

　　　而他跟小桃認識也是偶然，覺得小桃可愛才想跟她試試，要是早知道會碰到秦國公主……哎，也不能因為秦國公主就影響他跟小桃之間的關係不是？

　　　這麼想著，男人尷尬地走進廂房，覷著秦玉媛，小心翼翼在桌子邊坐下。

　　　小桃知道這男人是趙國「高管」，角色是趙國的一位王爺，跟趙國皇帝玩得近，而在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後，隨著木已成舟和妲己大號小號的曝光，妲己和趙國皇帝是好朋友的事情也被大家挖了出來——有知情人士表明，木已成舟就是問了趙國皇帝才確定了妲己的大號身份的——既然如此，那身為趙國「高管」的這男人，說不定也認識妲己呢？

　　　小桃用手肘戳了戳男人，用下巴示意他看看秦玉媛現在這副傷心的樣子，問：「哎，妲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男人就知道她要問呱呱的事情。

　　　歎了口氣，他想了想道：「也沒什麼啊，就挺可愛一個人。」

　　　小桃立刻踩了他一腳，瞪他。

　　　男人「嘶」地輕吸一口氣，對上秦玉媛轉移過來的幽怨目光，冷汗都下來了：「哎，不是，呱呱真挺可愛的，我們都認識，你讓我說別的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啊！」

　　　秦玉媛泫然欲泣。

　　　小桃磨牙。

　　　男人勸道：「你們也別糾結了，木已成舟都成gay了，你們糾結還有什麼用啊？論壇裡的帖子都看到了吧，現在全遊戲的gay都激動了！」

　　　現在激動的都是男人，女的都可以歇歇了！

　　　這話簡直雪上加霜，秦玉媛晃了晃身子，都要暈過去了。

　　　小桃連忙扶住她，氣道：「你真討厭！」

　　　男人摸摸鼻子。

　　　秦玉媛啞聲道：「他……他跟木已成舟真的關係很好嗎？」

　　　「那是，反正我聽哥們說，他們倆感情挺好的。」男人繼續插著刀。

　　　秦玉媛喃喃道：「他們兩個要奔現了。」

　　　這話讓男人嚇了跳：「奔現？霍，這麼快啊！」

　　　小桃本來想問問看能不能從這個男人嘴裡套出點其他的信息來，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見秦玉媛一臉灰敗，她也難過。

　　　然而就在此時，她們聽到男人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木已成舟長什麼樣啊，呱呱是個外貌協會，對對象的要求還挺高的，要是木已成舟長得寒磣點，這事就難說嘍。」

　　　秦玉媛還沒反應過來，小桃靈光一閃。

　　　她脫口而出道：「可、可木已成舟長得確實不咋樣啊……吧？」

　　　一句話九曲十八彎，最後，她很虛地看向秦玉媛。

　　　男人一愣，秦玉媛也一愣。

　　　小桃嚥了嚥口水，嘴角抽搐著問：「阿雪，你認識木神，木神……長得醜嗎？」

　　　問題是問出口了，可她都覺得，以阿雪的要求，恐怕不可能吧？

　　　果然，秦玉媛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啊，他很帥的。」

　　　男人聞言，在驚訝於秦國公主竟然認識木神的同時，點了點頭，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雖然剛才這麼感歎了句，可他確實想像不出來木神那樣的男人是個醜男。有些人，好像天生就該是個帥逼。

　　　小桃歎了口氣。

　　　本來還想著說，要是木神是個醜男，說不定能讓妲己知難而退呢。

　　　秦玉媛喃喃道：「他對我來說，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想著想著，秦玉媛更加悲慼了，啜泣出聲。

　　　男人真是坐立不安，用眼神示意小桃趕緊安慰安慰。

　　　小桃也愁眉苦臉。

　　　秦玉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在那邊說道：「我、我對他是一見鍾情，高一那年我們見面那天的情景我還歷歷在目，嗚……他、他真的太美好了……」

　　　哭到最後，秦玉媛崩潰地吼了句：「他在我心裡，就和郭X綱是一樣的啊！！」

　　　小桃：「？？？」

　　　男人：「？？？」

　　　兩人剛剛已經很平和地接受了木已成舟是個帥逼的事實，乍一聽秦玉媛這句話都一臉懵逼。

　　　反應過來後，小桃和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小桃斟酌道：「你說郭X綱……」

　　　秦玉媛哭泣道：「就是郭X綱啊！」

　　　男人小心翼翼道：「你說木神和郭X綱……」

　　　秦玉媛嘶啞道：「他們一樣帥氣啊！」

　　　——咦，等等！！！

　　　男人懵逼道：「郭X綱帥嗎？」

　　　秦玉媛被問煩了，通紅著雙眼瞪他：「不帥嗎？！！」

　　　男人：「……」感覺要是說「不帥」會被咬死。

　　　秦玉媛瞇眼威脅：「你給我有內涵一點。」

　　　男人：「……」好了他閉嘴。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不對，試探道：「敢問大美女你平時都喜歡哪種男人啊？」

　　　秦玉媛哭著說道：「郭X綱小X岳王X強伏地魔綠巨人牛魔王銀角大王金角大王淨壇使者！都是我男神啊，怎麼了？！」

　　　小桃和男人：「等等淨壇使者是誰？」

　　　秦玉媛：「八戒啊你們兩個笨蛋！」

　　　小桃：「……」

　　　男人：「……」

　　　小桃抹了把臉，男人木著臉道：「這樣吧，大美女你老實說，你覺得木神長得跟誰最像？」

　　　這個問題問得秦玉媛停頓了下，她淚眼迷濛地想了想，堅定道：「他集結了這些人所有的特點，是完美的。」

　　　此時此刻，趙國皇宮內。

　　　聽到了趙一飛轉述的樂涵：「……」

　　　趙一飛有點糾結：「那傢伙覺得，你不是當初因為一個人沒加變聲器就沒了少男心麼，就……雖然你在決定要跟木已成舟奔現的時候肯定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見光死了，但說不定現實情況還是會遠遠超出你的承受能力，所以他讓我提醒你一下……」

　　　畢竟集結了那些人物的所有特點，這到底是什麼神仙長相啊。

　　　至於秦國公主是否有可能是在使用障眼法……據那個小夥伴說，看秦國公主當時情深意切的模樣，應該不是在作假。

　　　樂涵呆坐了一會兒，也抹了把臉，再開口時甚至有點結巴：「你、你剛剛說了哪幾個人，再報給我聽一下？我沒記住……」

　　　趙一飛：「……」

　　　趙一飛又報了遍，樂涵已經蚊香眼了。

　　　他暈暈乎乎道：「我、我知道了……」

　　　戰歌長得這麼厲害的嗎……

　　　第039章

　　　趙一飛是崇拜木已成舟吧，但本性八卦，把被朋友囑托要轉告樂涵的事情轉告完之後，他就著這事也琢磨了開來。

　　　「我覺得吧，木神不是帥哥這事還是有可能的，」趙一飛一本正經地分析了起來，「你想想，木已成舟是不是比戰歌的形象帥很多？木已成舟這個虛擬形象，公認是《戰國》遊戲裡最帥的男性玩家形象了吧？」

　　　樂涵……點了點頭。

　　　趙一飛擊掌，彷彿發現了真相，激動道：「要是不在意自己的外貌，怎麼會花這麼多精力用來調整形象啊！我特麼當初找遍了淘寶，也找不到一個這麼好看的虛擬形象數據包啊！」

　　　樂涵：「……」所以當初趙一飛也去找過了嗎？

　　　趙一飛深沉道：「帥哥是不會這麼在意虛擬形象的，這一點我理解木神。」

　　　語罷，趙一飛又握住了樂涵的雙手問：「話說現在你跟木神都是夫妻了，有空你能問問木神他的虛擬形象數據包是從哪裡拿到手的嗎？讓他幫我介紹介紹啊！」

　　　樂涵：「……」

　　　剛好，戰歌來敲他了，樂涵也不知道該跟趙一飛說什麼，有點凌亂地道：「我、我有事要先走了……」

　　　趙一飛又纏著樂涵說虛擬形象數據包的事情，樂涵被纏得很無語地隨口應下了，趙一飛才滿足地放過了他。

　　　在樂涵臨走前，他又想起來問了句：「哎，那你打不打算跟木神奔現了啊？」

　　　樂涵的腳步頓住。

　　　過了片刻，他深呼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堅定道：「我要和他見面！」

　　　樂涵承認，在這之前，他對顏值什麼的還是有諸多猶豫的，可到了這一刻，他才察覺到……區區顏值問題，目前是完全阻擋不了他想見戰歌的心了！

　　　趙一飛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彷彿親眼看著不懂事的小孩子長大了：「那加油哦，樂涵！」

　　　收到了支持，樂涵反而腳下趔趄了一步，差點摔跤。

　　　他心情複雜地看了趙一飛一眼，再次抹了把臉，切換地圖離開了。

　　　其實趙一飛說的關於木已成舟虛擬形象的事，樂涵以前也考慮過。這也是他一直覺得木已成舟很悶騷的原因。

　　　可以前他是跟木已成舟不熟悉，所以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推斷出了這個結論，現在他跟木已成舟熟了啊，應該說這個遊戲裡除了趙一飛他現在就跟木已成舟最熟，要說以他現在的瞭解，木已成舟到底是不是這麼悶騷的人，那當然是……還是有點悶騷的！

　　　……畢竟這個男人中午的時候還跟他得意洋洋地說自己長得很帥，讓他放心。

　　　等等，這麼一想，感覺戰歌好像真的挺在意自己的外貌的？

　　　畢竟當時他們根本沒說起長相的話題，是戰歌冷不丁提起來的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樂涵反而擔憂起戰歌來了。

　　　長相都是天生的，樂涵雖然是顏狗，但這只是審美喜好上的問題，這些外在的東西，其實都是可以根據現實情況改變的。就像他跟趙一飛說的，他喜歡戰歌，因此就算戰歌不是帥哥，他也不會終止跟戰歌的奔現計劃。

　　　可要是戰歌自己在意外貌，因為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而格外介意……

　　　樂涵回想了下中午戰歌跟他說起這個話題時的場景，憂心地覺得當時戰歌說話的語調是不是有點故作輕快？也不知道戰歌當時是什麼表情，當時他被抱著，沒能看見，說不定戰歌的表情是緊張的呢……

　　　……說不定戰歌其實是在試探他的反應呢？！

　　　樂涵越腦補越覺得不對，他回到了他的趙國茅屋就見到了已經在屋子裡坐下的男人。

　　　祁洵一看到樂涵，那一雙眼睛就亮了，盈滿了笑意，看起來又俊美又溫柔。

　　　這次他來，用的是木已成舟的虛擬形象。

　　　戰國絕色的稱號真不是蓋的，這麼溫柔的眼神朝樂涵身上一飛，樂涵摀住心口就後退了一步。

　　　祁洵注意到樂涵的反應，笑意更深了，朝樂涵招了招手：「呱呱，過來。」

　　　樂涵完全被美色蠱惑了，紅著臉乖乖地跑過去，在祁洵面前坐下，眼巴巴地望著他。

　　　祁洵笑著伸手捏捏樂涵的下巴，低聲道：「覺得好看？」

　　　樂涵星星眼地點點頭。

　　　祁洵想了想道：「那要不我以後就不用戰歌的形象了，就上木已成舟這個號來見你？」

　　　對於吸引呱呱所有注意力這件事情，祁洵是不遺餘力的。

　　　樂涵一愣，而後臉色一變——果然，戰歌太在意外在形象了！

　　　他趕緊搖頭，捧住了祁洵的雙手，急道：「戰歌也很好看啊，不用只上木已成舟這個號，而且我其實對戰歌的樣子更熟悉一點。」

　　　祁洵不以為意：「我用木已成舟這個號和你多相處幾天你就習慣了，怎麼——」

　　　祁洵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笑容邪惡了起來：「跟現在這個模樣的我在一起，覺得自己是在『出軌』？」

　　　不得不承認，男人的本性當中都有那麼一丁點惡劣的變態趣味。

　　　祁洵說完這句話都興奮起來了，正想搓搓手調戲呱呱一番，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面前這人就痛心疾首地道：「戰歌有什麼不好的，雖然木已成舟是很帥，但戰歌也很帥啊！你就這樣丟掉戰歌的號，戰歌多可憐啊！」

　　　祁洵：「？？？」

　　　等等，「戰歌」難道不是他嗎？不是另外一個他嗎？「戰歌多可憐」是什麼鬼？

　　　祁洵一臉懵逼，樂涵繼續苦口婆心說道：「木已成舟是你，戰歌也是你，戰歌雖然不如木已成舟好看，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否認他的存在啊！」

　　　樂涵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事，他一方面是在說這個男人的兩個遊戲號，另一方面也想說三次元的事。

　　　對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的戰歌，想想樂涵就覺得好心疼啊！

　　　樂涵咬咬牙，注視著祁洵，情真意切道：「同樣的，戰歌，我不管你現實中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樂涵卡頓了下，想起趙一飛報的那些人名，磕磕絆絆地對滿臉茫然的祁洵說道：「不管……不管你的頭是不是禿頂！」

　　　祁洵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樂涵的目光又移到了祁洵的臉正中央：「不管你的鼻子是挺是塌——」

　　　祁洵又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樂涵越說越順溜：「不管你的皮膚是白是黑還是綠——」

　　　祁洵：「？？？」

　　　綠？？？

　　　樂涵捧住了祁洵的臉，大聲道：「我都喜歡你啊！！！」

　　　說完，樂涵喘著氣，柔聲道：「聽明白了嗎，戰歌？」

　　　祁洵冷靜道：「我聽明白了你說你喜歡我。」

　　　「……」樂涵斂色道，「這個不是重點。」

　　　祁洵瞇眼：「這個不是重點？」

　　　樂涵下意識瑟縮了下，求生本能讓他趕緊道：「這個是重點……但是不是唯一的重點，我是在說——」

　　　祁洵打斷樂涵：「等等，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但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祁洵注視著樂涵，無奈道：「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樂涵抿了抿唇，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我以前其實特別看重別人的樣貌。」

　　　祁洵一愣。

　　　樂涵垂著頭：「不僅僅是外貌，我以前很膚淺的，有一次我有好感的一個朋友沒開變聲器，聽到他的真實聲音，我就不喜歡他了。」

　　　祁洵有些訝異，隨後偷偷摸摸心想，還好那個人忘記開變聲器了，咳……

　　　樂涵兀自懺悔道：「但我現在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對，怎麼能這麼以貌取人呢！很多人雖然沒有好看的皮囊，但是有有魅力的靈魂啊！這樣的人，也是很吸引人的，就像——」

　　　祁洵心想，看來呱呱是認識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長得不好看，但性格充滿了魅力，才會讓呱呱這麼反省。

　　　這也是成長啊，呱呱還在繼續長大呢。

　　　祁洵露出了老父親般的微笑，緊接著就聽樂涵說道：「——就像你一樣！」

　　　祁洵：「……」

　　　樂涵說完，殷切地看著祁洵，滿眼「這次你聽明白我說的什麼了吧」。

　　　祁洵問：「你說就像……」

　　　樂涵點點頭，強調道：「就像你一樣啊！」

　　　祁洵捂了下額頭，把剛才呱呱說的話都捋了遍，又睜眼道：「你說我沒有好看的皮囊，但是——」

　　　樂涵激動道：「但是靈魂很有魅力！」

　　　祁洵的嘴角抽搐了下。

　　　他轉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樂涵湊近過去，擔心地看著他。

　　　祁洵克制地點點桌面，道：「你說說，今天碰見誰了？」

　　　樂涵一愣。

　　　猶豫了下，他把趙一飛還有秦國公主的事情都說了。

　　　聽完了全程後，祁洵捏碎了茶杯，猛地起身——

　　　樂涵連忙抱住他的腰，驚道：「你去哪裡？」

　　　男人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笑得格外猙獰：「綠巨人？伏地魔？豬八戒？哈！哈哈！哈哈哈哈！」

　　　戰歌瘋了！

　　　樂涵被嚇到了，連連說道：「沒關係的啊，不管你長什麼樣我都喜歡你！真的！」

　　　祁洵聽到這話更炸，他猛吸一口氣，低下頭去對著樂涵。

　　　樂涵噤了聲，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祁洵咬牙切齒道：「呱呱，我長得有多帥，你想像不到的。」

　　　樂涵：「……」

　　　第040章

　　　樂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這句話做出什麼反應。

　　　呃，禮節性地微笑？

　　　而他臉上那一言難盡的表情也讓祁洵更加抓狂了。

　　　這表情什麼意思？！不相信？！他的顏值竟然也會有被人質疑的這一天？！

　　　祁洵拍拍胸膛，怒道：「我，一米八五！」

　　　樂涵見戰歌發飆了，趕緊道：「我知道，你說過的！」

　　　祁洵拍著自己的腦袋控訴：「頭髮茂密！」

　　　樂涵慌張地連忙伸手摸摸男人茂密的腦袋瓜安撫他。

　　　祁洵抓著樂涵的手往自己肚子上一按，咬牙切齒道：「八塊腹肌，不對，不止，我渾身上下都是肌肉！」

　　　樂涵哄道：「我摸到了，摸到了。」

　　　祁洵「砰砰」拍著桌子道：「你知道我的照片一旦流傳出去有多少人舔我的顏嗎？！」

　　　樂涵：「……」這個還真不知道。

　　　祁洵怒道：「我現在就給你看我的照片！」

　　　樂涵一驚，結巴道：「啊？現、現在嗎？我我我們不是說好十月二號再見面……」

　　　祁洵想到這茬，也一僵。

　　　……他準備好的浪漫面基！！！要在這時候為了這件事情破壞掉，確實太不划算了！

　　　祁洵恨恨咬牙。

　　　祁洵不甘心地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件事情，眼睛一亮道：「你知道為什麼木已成舟這個號這麼帥嗎？」

　　　樂涵疑惑：「……不是你調的嗎？」

　　　祁洵冷笑一聲：「是我調的，但我是把系統默認的調整參數清零了許多，減少了調整項！」

　　　說到這，祁洵挺起了胸，語氣裡帶著一絲驕傲：「所以木已成舟之所以這麼帥，是因為比起戰歌這個號，他的虛擬形象更接近我本身的樣貌！」

　　　樂涵一聽這話，都被震到了，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種解釋。

　　　一般來說，玩家登陸賬號，在系統默認的參數調整下，肯定是比真實樣貌好看的，可按戰歌這個說法，對他來說，系統給的默認參數不僅沒增加他的顏值，反而降低了他的顏值，所以木已成舟之所以這麼帥，不是因為他去哪裡找來了大神做出了一個逆天級的虛擬形象數據包，而是因為他把系統的調整項減少了？

　　　這是什麼神仙美貌啊？顏值高到連繫統都處理不好了？？？

　　　樂涵想像不出來，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表情像是剛聽人吹完了一個驚世之牛，充滿了懷疑。

　　　見樂涵似乎還是不相信，祁洵氣得直接吼道：「我很帥的！」

　　　樂涵：「……」

　　　他被吼得晃了晃。

　　　祁洵咬牙，強調道：「我真的很帥的！」

　　　這一次，他的語氣裡明顯多了幾分委屈。

　　　樂涵回過神，然後：「噗！」

　　　祁洵臉色一變：「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哈哈哈，就是，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樂涵受不了了，他剛剛都被戰歌吼得愣住了，回過神後覺得這個場面太好笑了，笑得將頭栽到了男人的肩上。

　　　祁洵面目扭曲，惱羞成怒。

　　　正要開口，卻見樂涵又抬起頭，捧住了他的臉，「吧唧」一口就親了上去。

　　　祁洵本來還想發火，得到了一個親親，這火就噎在了喉嚨口裡。

　　　樂涵見男人僵在了那兒，簡直要叫起來了，啊，親親就好了，戰歌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他的眼睛裡滿是笑意，跟哄孩子似的哄道：「我知道了，知道你長得很帥了！」

　　　祁洵有點彆扭，確認道：「……真的知道了？你不要哄我，我很認真的！」

　　　天啊，樂涵忍著笑趕緊點頭：「不——不是在哄你，嗯，我相信你的！」

　　　祁洵的臉色這才算緩過來。

　　　這才對。

　　　他點點頭，還沒忘記補充一句：「所以我不僅靈魂有魅力，皮囊也很有魅力。」

　　　樂涵憋笑憋得整個人都在打顫了，一邊還應和著祁洵道：「記住了，真的記住了。」

　　　祁洵這口氣總算順出去了。

　　　順出去之後忍不住在心裡罵道，秦玉媛到底什麼情況，既然都把他們三次元認識的事情說出去了，隱隱還有洩露他真實樣貌的傾向，那就不能符合現實一點嗎？

　　　嘖。

　　　樂涵真是無法言喻了。

　　　雖然依舊不知道戰歌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他真的一丁點都不在乎。

　　　這個男人帥氣的時候帥氣，可愛的時候可愛，樂涵真的好喜歡他啊。

　　　這麼想著，樂涵拉了拉祁洵的袖子，示意他坐下來。

　　　祁洵雖然氣順了，但到底剛剛受了天大的委屈，臉還板著，就這麼坐了下來，用眼神問他「幹什麼」。

　　　樂涵乖乖坐到了祁洵的腿上，抱住了祁洵的脖子。

　　　祁洵被這份主動和乖巧弄得一頓，喉結滾動了下，眼神直勾勾了起來。

　　　下一秒，樂涵湊過來，親親祁洵的嘴，小聲道：「喜歡你。」

　　　祁洵的呼吸一窒，身體都繃緊了，雙眸緊盯著懷裡的人。

　　　樂涵的臉紅了，他的聲音變得更輕，如同耳語，但他還是超級小聲地重複了遍：「真的很喜歡。」

　　　祁洵舔了舔嘴唇。

　　　這隻呱……會勾引人了。

　　　他的眼神暗了下來，聲音也變得低啞：「……那你也嘗嘗看我有多喜歡你。」

　　　尾音消弭在兩人的唇間。

　　　樂涵現在其實已經十分清楚這個男人有多承受不了他的主動撒嬌，因此當祁洵吻下來時，樂涵的唇角也揚了起來。

　　　他們的雙唇契合在了一起。

　　　自從兩人有了第一次接吻，彷彿是破除了限制似的，那之後他們之間的每一次親暱都來的如此激烈。

　　　樂涵喜歡被戰歌抱在懷裡的感覺，也喜歡男人用力吻他的感覺，這讓他渾身都變得火熱了起來，彷彿都要化了。

　　　吻到動情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樂涵就被男人攔腰抱起，往床上放了上去。

　　　背部接觸到柔軟的床面時，系統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這警報聲來第一次時把兩個人都嚇到了，來第二次……樂涵小小哼唧了聲，祁洵就死死把他的唇堵住，把一切干擾都無視了。

　　　……反正不要太過分，系統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於是系統警報聲一遍遍重複著，顯得茫然懵逼而又無助。

　　　祁洵的氣息紊亂，親著樂涵已經紅腫的唇，不停變換著角度地吻他。

　　　而樂涵恍惚間睜開眼瞧到了自己頭頂上的心動值進度條，看那進度條不斷往上跳著，思緒飄搖地想到，原來即使他現在是在跟木已成舟接吻，他對戰歌的心動值也會增加啊。

　　　也對，畢竟系統那麼智能，是能識別出來的。

　　　既能識別出他的心動程度，也能識別出他喜歡的始終是一個人。

　　　他對這個男人的心動值，都快要滿了呢。

　　　秦國公主鬧出來的烏龍算是過去了，但祁洵小心眼，還記著這件事情，偶爾想起來自己身上其他帥氣的點了，就會急吼吼地在樂涵面前誇耀起來。樂涵哭笑不得，但隨著男人的自誇自擂，說得越來越詳細，也不由得幻想出一個模樣來。

　　　隨著這周剩下的時間一天天過去，國慶節也在臨近。

　　　今年的假期經過調整，中秋和國慶是一起放掉的，不少人對此都是一番抱怨，畢竟這比起兩個假分開放，實在是太不划算了。

　　　樂涵對此是沒什麼感覺，他現在滿腦子就希望國慶快點來，十月二日快點來。

　　　傍晚下了課，穿過學校間林間小道的時候，他還在手機上開著遊戲後台，跟戰歌聊天。

　　　戰歌應該也是在用手機上線，這回聊天不再是語音轉換成文字的那種狗屁不通了。

　　　兩人這兩天黏膩得很，不怕沒話聊，隨便什麼生活瑣事聊起來也絲毫不覺得無趣，有時候光是互道「晚安」都能磨蹭個一個鐘頭才算完。

　　　系統警報也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根本鎮不住場子，簡直小意思。

　　　婚禮更是已經隆重辦過，戰歌真的是……樂涵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天他感覺簡直全遊戲的人都到周國來了，樂涵很是被震撼了一把，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害羞，跟戰歌結完了這個婚。

　　　樂涵忍不住感歎，戀愛啊，真是太美好了！

　　　感歎完，戰歌就問道：「現在在幹什麼呢？」

　　　樂涵：「剛下課，還沒出學校！」

　　　樂涵邊走邊打字，因此走得很慢。

　　　這條林間小道比較長，此時此刻沒什麼人，至少樂涵低著頭走路，總覺得整條路上大概就剩他一個人了。

　　　時節已是深秋，天色暗得比較早，路燈也一盞盞亮了起來。

　　　樂涵上一條消息發出去後，戰歌過了一分鐘回覆了過來。

　　　「你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樂涵的腳步一頓，茫然了片刻。

　　　他的心裡忽然間有了預感，緊張了起來。

　　　……不、不會吧？

　　　他放下手機，緊張地想張望下四周，心裡抱怨著，都要見面了，戰歌還搞這種突擊幹什麼啊！

　　　但同時，心底又有一絲期待。

　　　心照不宣的試探太刺激了，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情趣了吧？

　　　可正當他偷笑著，目光劃過前方，他就僵住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前方慢慢走來。

　　　男人已經穿起了毛衣，黑色的，在路燈燈光照耀下，那張俊美的面孔染上了些許暖色的光輝，顯得溫柔了不少。

　　　男人垂著眸，單手插著口袋，單手拿著手機，發著信息，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同時，樂涵的手機震動了下，他瞧了眼，是戰歌發過來的消息：「你覺得我們會遇見嗎？」

　　　光是看到這條信息，樂涵都能想像出戰歌溫柔笑著的模樣。

　　　可此時，他嚥了嚥口水，沒有太多旖旎的心思，忐忑地把目光投向了向他走來的男人。

　　　祁洵。

　　　……雖然樂涵已經不介意對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但到底是被冷冰冰凶過了，樂涵現在對這個男人……有點怕。

　　　他縮了縮脖子。

　　　第041章

　　　祁洵也是突然間起的心思，想要來T大逛一逛。

　　　誠然他跟呱呱約好的時間已經近了，但他就是忍不住也坐不住，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幼稚了。

　　　發完一條消息過去，等了片刻沒有等來對方的回應，祁洵心裡「咯登」一下——呱呱不會這樣就被嚇到了吧？

　　　他擰了擰眉，忐忑地停了下來，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呱呱？」

　　　還是沒回應。

　　　倒是前方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

　　　「你、你好啊……」

　　　祁洵一愣，抬頭。

　　　一個身影站在路燈下。

　　　男生看起來有點瘦弱，臉上帶著一點侷促，那一顆右眼角下的淚痣讓祁洵很快就認出了對方：「你是……喬睿的室友？」

　　　好像是叫樂涵？

　　　祁洵對跟他沒什麼關係的人都不太上心，到現在還能記住樂涵的名字已經不錯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記得他因為呱呱的事情凶過這個男生，讓他懊惱了好一會兒。

　　　樂涵僵硬地笑笑，但還是硬著頭皮打招呼了：「好、好巧啊，哈哈……呃，你是來找喬睿的嗎？」

　　　祁洵也察覺出尷尬來了，男生面對他顯然不太自在。

　　　……都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吧。

　　　祁洵不是那種會在意外界看法的人，但這件事情顯然不一樣，是由他的錯誤導致的。就算未來他和這個叫樂涵的男生可能接觸不會很多，祁洵也不希望他給人造成什麼……心理陰影。

　　　於是想了想，他走了過去，看起來很自然地寒暄道：「不是，就是隨便逛逛，你剛下課嗎？」

　　　儘管祁洵的語氣已經很溫和了，但樂涵還記得那天酒吧裡這個男人冷冰冰的模樣。他拘束道：「嗯，對，正打算跟喬睿會和一起吃飯。」

　　　「是嗎……」祁洵正說著，樂涵的手機進電話了。

　　　樂涵見是喬睿，便接了起來，聽喬睿問：「涵涵你到哪兒了？我現在已經到十號樓了。」

　　　十號樓就在這條林間小道的出口，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只有十幾米。

　　　樂涵道：「啊，我也快到了——」

　　　瞧了眼路燈下的男人，樂涵說了句：「那個，我遇到祁——祁哥了……」

　　　聽到「祁哥」二字，祁洵頓了頓，目光跟剛好忐忑看了他一眼的樂涵對上了。

　　　樂涵「唰」一下低下了頭。

　　　祁洵：「……」不要這麼明顯吧。

　　　喬睿顯然也愣了下，道：「祁哥跟你在一起？你們兩個怎麼碰到的？」

　　　樂涵：「……就湊巧碰上的。」

　　　「這樣嗎，」喬睿道，「那你問問祁哥吃飯沒，沒吃的話我們一起吧。」

　　　這就不要了吧。

　　　樂涵有點愁眉苦臉，祁洵就在他身邊，喬睿給他打電話他不可能不提。可提了之後就怕事情變成這樣。

　　　他認命地張了張嘴，可還沒待他問出口，喬睿的聲音已經在兩人身後響了起來：「啊，你們就在這兒啊！」

　　　祁洵轉身看去，就見喬睿手上拿著還沒掛斷電話的手機，跑了過來。

　　　喬睿興沖沖道：「祁哥，我跟涵涵剛好要吃飯，你一起吧，我們吃火鍋去！」

　　　祁洵看了樂涵一眼，笑了笑道：「沒事，你們兩個吃吧，我這邊再逛一會兒。」

　　　「啊，但是……」喬睿好像這才後知後覺想起樂涵和祁洵有過矛盾，有點尷尬地抓了抓腦袋，沉默了下來。

　　　寂靜。

　　　樂涵快尬死了，怎麼覺得好像變成他在排擠祁洵一樣？

　　　他趕緊道：「一起吧，人多點吃火鍋吃的爽一點。」

　　　祁洵猶豫地看向樂涵，用眼神示意「你確定要我一起」？

　　　樂涵見祁洵都明晃晃看明白他抗拒他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拚命點頭，他才不想變成不友好的人！

　　　既然如此——祁洵看了眼手機，見呱呱還是沒來回覆，想了想便道：「行，那走吧，今天我請客。」

　　　喬睿看看樂涵又看看祁洵，鬆了口氣。

　　　他們這個位置離校門口很近，想來祁洵說的逛一逛其實也沒逛出多遠。

　　　路上喬睿還隨口問了句：「祁哥你今天怎麼想到來學校了？來見賀教授的？」

　　　賀教授是他們的數分老師。

　　　樂涵愣了下，心想祁洵還認識他們賀教授？

　　　祁洵摸了摸腦袋，似是而非道：「嗯，反正就來看看，閒著也無聊。」

　　　……網戀的事情，至今除了周遙這個一條戰線上的同胞，他沒告訴過任何人，所以他來學校這事不好解釋，就當做他是來看他媽的吧，咳。

　　　到了火鍋店，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風風火火點了鍋底和菜，喬睿就和祁洵聊了起來。

　　　喬睿這周晚上幾乎天天去酒吧，樂涵聽說他們樂隊終於打算正式在酒吧辦一次粉絲見面會了，而且限量兩百份的邀請碼也早就賣了出去——價格不貴，而且粉絲憑邀請碼進入現場後，在聽歌會的同時，酒吧裡的酒水飲料他們可以隨便點，算起來的話酒吧說不定還是虧本的。

　　　喬睿說他們也沒打算靠這種歌會盈利，這只能算是對粉絲的回饋而已。

　　　酒吧的地址他們已經公開了，不過他們樂隊每一個人都在微博裡寫清楚了，希望沒有搶到邀請碼的粉絲不要全都聚集到酒吧周邊來，一來他們只會讓持有邀請碼的粉絲進入酒吧裡面，二來他們也不希望影響到周邊店舖正常營業。這種粉絲見面會他們今後還會再辦，搶不到的人可以等到下次再搶。

　　　樂隊相關的各個微博號一轉發，幾個粉絲大號一呼籲，眾多粉絲們也都乖乖聽話，互相轉告「不要打擾到粉絲見面會的正常進行」，算是很有秩序了。

　　　至於這之後——

　　　「上次說的什麼酒吧會天天被粉絲爆棚我也是開玩笑的。我們又不是天天在那邊，明星開店都不至於粉絲爆棚吧，所以之後每天酒吧裡客人可能會變多，但應該不至於到影響正常營業。」喬睿當時如此說道，樂涵聽聽也覺得有道理。

　　　而他們粉絲見面會的日期，就在十月二日。

　　　跟他和戰歌約定見面的日子是同一天誒！

　　　對於在這一天樂涵選擇了去見網友而不是去聽他唱歌——戰歌還沒說和樂涵約在哪裡去幹什麼，但樂涵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是肯定不能去看喬睿唱歌了——喬睿很是酸溜溜的，指責他見色忘友！

　　　樂涵只能「嘿嘿」以表歉意。

　　　喬睿和祁洵聊了一會兒就先去拿火鍋調料了，桌邊只剩下了祁洵和樂涵兩人。

　　　祁洵有意想跟樂涵緩和下關係，便主動道：「那天的事情對不起。」

　　　樂涵沒想到祁洵會當面再跟他道一次歉，連忙道：「沒事，我已經不介意了。」

　　　祁洵笑了笑，又問：「那個女的沒再騷擾你吧？」

　　　「沒，我跟她平時也沒什麼來往，」猶豫了下，樂涵道，「倒是你店裡……」

　　　「上次我都這麼說了，她要是還敢再來，我也佩服她。」祁洵嗤笑。

　　　雖然是在諷刺于曼曼，但祁洵冷冽的語氣還是讓樂涵嚥了嚥口水。

　　　兩人沉默。

　　　啊，好尷尬啊。

　　　樂涵覺得空氣都變得有點稀薄了。

　　　祁洵這個人，雖然長得很仙，但樂涵真的是怵了他了。他算是終極顏狗了，跟這個人在一起都沒辦法欣賞他的美貌，只覺得像是在受刑。

　　　而祁洵也不自在地看看旁邊，看看桌面，心想喬睿這個室友膽子也太小了點，至於這麼怕他麼？他又不會吃人……本來還想著請一頓火鍋讓當初那點矛盾徹底消散掉的，這看來是沒辦法解決了？

　　　兩人都不自在，所幸喬睿很快回來了，樂涵趕緊起身說他也去拿火鍋調料。

　　　回來後，見喬睿跟祁洵已經又聊上了，樂涵鬆了口氣，終於有心情關注自己的手機了。

　　　看到戰歌剛才發過來的兩條消息，樂涵無奈道：「……我已經離開學校了，剛在和人說話，沒辦法回覆你。」

　　　祁洵聽著喬睿說起新歌的事情，手機屏幕一亮，瞧到是呱呱發來的信息，連忙點開看。

　　　原來呱呱不是被他嚇到了。

　　　他微微翹了翹唇，也很無奈：「……我也已經離開學校了。」

　　　一直開著遊戲app聊天，消息你來我往，也沒震動。

　　　樂涵看到戰歌發來的信息，笑了笑，又偷偷瞧了對面的男人一眼，抱怨道：「我碰到了熟人，正在跟他們吃飯orz」

　　　祁洵心不在焉地聽著喬睿說話，嘴上隨口應著，手上毫不含糊秒回：「怎麼了？」

　　　呱呱這語氣看起來就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樂涵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戰歌說，想了想道：「之前我們倆鬧彆扭的時候，我跟其中一個人也發生過一點矛盾。」

　　　祁洵想起呱呱確實提起過那段時間現實中也發生了點事情，挑高了眉：「有人欺負你？」

　　　樂涵：「算不上欺負吧……他那天心情也不好，但真的挺凶的，我有點怕他QAQ」

　　　祁洵的眉毛挑得更高了，竟然還凶這隻呱？

　　　祁洵：「誰啊？既然凶過你幹什麼還跟這個人吃飯？」

　　　樂涵：「因為我室友跟他是好朋友啊……他那天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我自己有點心理陰影而已。」

　　　祁洵心裡一軟，呱呱膽子真小啊，可愛。

　　　他溫柔地問：「跟你道歉了嗎？」

　　　樂涵：「道歉了，剛道歉過……」

　　　祁洵笑咪咪回覆：「好吧，但也沒必要委屈自己，真不想跟這個人吃飯，以後就果斷拒絕吧。」

　　　反正少跟野男人出去吃飯也是件好事。

　　　樂涵想了想，也覺得實在沒必要這麼勉強自己，還是不要做這個好人了，於是在戰歌的鼓勵下，認認真真回覆道：「嗯！」

　　　祁洵欣慰：「乖。」

　　　真聽話。

　　　聊著聊著，樂涵又抬了下眸。

　　　對面，祁洵正眉眼低垂著，一邊聽著喬睿說話，一邊看著手機。從樂涵的角度看過去，就覺得男人的神色怎麼看怎麼冷淡。

　　　樂涵又仔細描繪了下男人的容貌，忽然間靈光一閃，對戰歌說道：「說起來，我面前這個人感覺也有一米八五誒！」

　　　祁洵不以為意：「不是每個一米八五都是我這個一米八五。」

　　　更何況是凶過呱呱的人，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嘁！

　　　樂涵腦補出了戰歌的語調，偷笑道：「但是他長得也很好看啊，身上看起來也有肌肉啊。」

　　　發完這條信息，樂涵想到，這幾天，戰歌真是能把自己的外貌描述得有多仔細就描述得有多仔細，彷彿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恨不得讓樂涵知道他有多帥，而那些描述用到祁洵身上，似乎真的都還挺契合的……

　　　——但是祁洵怎麼可能會是戰歌呢？哈哈哈哈！

　　　樂涵很快就把這個感覺很扯的念頭丟到了腦後。

　　　而祁洵一看呱呱發來的信息就不高興了，長得很好看？長得能有他好看嗎？

　　　他不爽道：「你偷拍張照片來給我看看！」

　　　樂涵：「……這不好吧。」

　　　祁洵：「這有什麼，小心點不讓對面的人發現不就行了。」

　　　樂涵：「……」

　　　樂涵想了想，悄咪咪把手機抬起來一點點。

　　　他的手機相機自然是沒開閃光燈的，拍起照來也沒有聲音。

　　　對著祁洵飛快地按下快門，他就放下手機，一看，發現他緊張之下只拍到了祁洵那輪廓優美的下巴和雙唇，樂涵也沒想太多，心跳飛快地把這張照片發給戰歌看了。

　　　祁洵不耐地用手指點著桌面，終於等到了呱呱發來的照片，氣勢洶洶地點開一看。

　　　祁洵：「……」

　　　這件衣服這個鎖骨這個喉結這個下巴這個嘴巴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喬睿正在嘰裡呱啦自誇著他最近寫出來那首歌：「……你覺得怎麼樣呢？還有沒有要改的？祁哥？祁哥？」

　　　見男人定定地看著手機屏幕，喬睿不高興了：「祁哥！」

　　　祁洵被喬睿叫得動了一下，而後一點一點，僵硬地抬起頭，看向對面。

　　　男生正低著頭，臉上映著一點螢光，顯然也是在擺弄手機，一臉乖巧。

　　　右眼角下的那一顆淚痣，彷彿在熠熠生輝。

　　　第042章

　　　祁洵死死盯著樂涵，而樂涵毫無所知。

　　　喬睿見祁洵眼神不對，不確定道：「祁哥，你……幹嘛？」

　　　為什麼要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樂涵？

　　　樂涵發了照片給戰歌，又附加了一條文字消息，發完抬頭，就見到對面俊美的男人正用一種很恐怖的眼神盯著他，登時被嚇得毛都要炸起來了，慌張地看看祁洵又看看喬睿，差點咬到舌頭：「怎、怎麼了？」

　　　為什麼要這麼看他？他幹什麼了？

　　　喬睿連連搖頭，一臉懵逼，他也不知道啊！

　　　祁洵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心臟跳得飛快。

　　　這張照片顯然是此時此刻、從他的正對面拍的，而他正對面的是誰顯而易見。

　　　……呱呱？

　　　呱呱！！

　　　這個男生，就是呱呱？！

　　　樂涵竟然就是呱呱！！！

　　　——他們這是猝不及防地就提前面基了？！

　　　操，他真的完全沒想到，簡直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那人特麼的就在燈火闌珊處！

　　　祁洵的大腦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詩，只感覺雷都「辟里啪啦」砸到了自己身上，砸得他頭暈腦旋。

　　　這一瞬間，他的腦袋裡閃過很多念頭，但他自己都沒看清楚。

　　　他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呼吸都有點不穩，耳邊「嗡嗡嗡」作響，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正想開口，手機上的光就變了變。

　　　他條件反射看了眼，就見呱呱的文字消息也緊隨照片而來。

　　　「正臉挺帥的，但是我真的好怕他啊！你說得對，我以後還是盡量不要跟他接觸了！」

　　　祁洵：「……」

　　　等等，不要，快住手！！！

　　　祁洵第一次出現了手忙腳亂，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抬頭跟樂涵解釋還是該低頭跟「呱呱」發消息。

　　　而他猙獰的表情和不協調的動作讓樂涵更怵了，他一邊謹慎地盯著祁洵，一邊飛快地往下瞟了眼手機，發消息道：「哇，他正在盯著我看，好奇怪啊，也不知道想幹什麼QAQ可怕，我沒有又得罪他吧！」

　　　祁洵低頭一看內容：「……！！！」

　　　他快吐血了，想說「你沒有得罪我是我得罪你了對不起」！

　　　話說誰來告訴他，現在還能相認嗎？還能嗎？

　　　怎麼看似乎現在都不是告訴樂涵他就是戰歌的時機吧？

　　　在一片凌亂中，祁洵強按住自己慌張的心，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而後他想了想，慎重地發了條信息給呱呱：「……你討厭他？」

　　　對面這人馬上回覆：「……反正不喜歡QAQ」

　　　祁洵：「……」

　　　他聽到了什麼碎掉的聲音。

　　　對面這人還補了一刀：「他的脾氣看起來不太好，我沒辦法跟這種人相處，就算長得再好看也沒用QAQ還好你不是他這種類型的！」

　　　好了他閉嘴，世界再見。

　　　……

　　　在祁洵的想像中，他跟呱呱見面的時候應該是這樣的：他光芒萬丈地出現，呱呱被他的英俊帥氣給迷倒了，捂臉激動，然後他們倆抱在一起，親親愛愛……

　　　反正要怎麼甜蜜就怎麼甜蜜，要怎麼夢幻就怎麼夢幻。

　　　——而不是收穫一張驚恐臉！

　　　祁洵死都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告訴樂涵他就是戰歌！

　　　他本來還對樂涵這麼怕他不以為意，想著實在改變不了樂涵對他的印象就算了，現在他簡直想錘死自己！

　　　——說到底，都是因為「見一個愛一個」那件事情？！

　　　祁洵這時候回想起來，才發現他竟然在同一件事情上得罪了同一個人兩次？！

　　　這世界上還會有他這種傻逼嗎？？

　　　不會有了！

　　　如果發現網上那個凶過他的戰歌現實中還凶過他——甚至祁洵自己回憶起來，都承認那天因為對象是「比較陌生的人」，他的反感和冰冷的態度是毫不掩飾的——呱呱還會不計前嫌原諒他嗎？會一點都沒有芥蒂嗎？話說回來，這反而坐實了「他是個脾氣不好的人」這一點吧？！

　　　更何況，就算這些可以事後慢慢解釋，但僅僅是在互相表露身份的時候看到樂涵露出失望猶豫的表情就足夠讓他鬱卒了！他想像中的浪漫完美的面基才不是這種樣子！

　　　到了此時此刻，祁洵忍不住吐槽自己，當初那一天晚上他到底給自己未來的戀愛之路增添了多少級hard模式，那晚他不是中邪，他是被詛咒了吧？

　　　不行，他現在真的說不出口。

　　　……這事唯一好在讓他提前知道了呱呱的真實身份——總比到了十月二日當天，他們倆面對面的時候他再得到呱呱的滿臉嫌棄要好吧？

　　　離他們約定好見面的日子還有一點時間，他完全沒必要現在就點破一切。

　　　趁著這兩天改變呱呱對他的印象，讓呱呱對他產生好感，再讓呱呱知道戰歌是誰，一切就能強行，不對，順其自然地完美了！

　　　祁洵冷靜了下來，面部肌肉就放鬆了。

　　　他思考了一番，先放下了手機，對樂涵露出了一個微笑。

　　　樂涵向後靠了靠，小臉都蒼白了，害怕地看著他。

　　　祁洵：「……」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剛好，服務員把鍋底和菜都上上來了。

　　　剛才點菜的時候祁洵也沒注意樂涵都點了些什麼，這會兒見服務員端了一盤羊肉卷要放到桌上來，祁洵一把接過，在喬睿和樂涵懵逼的眼神下，溫柔地起身將羊肉卷放到了樂涵那邊，笑著說：「肉放你那邊，多吃點。」

　　　樂涵不敢看他，小幅度點點頭，聲如蚊吶：「謝、謝謝……」

　　　喬睿遲疑道：「啊，但是涵涵不喜歡羊騷味，這盤是我點的。」

　　　祁洵：「……」

　　　樂涵：「……」

　　　祁洵抹了把臉，見服務員又拿上了一盤蝦滑，再次搶了過來，剛要往樂涵那裡放，動作一頓，他遲疑道：「這個是你點的嗎？」

　　　樂涵結巴：「是、是我點的……」

　　　祁洵鬆了口氣，溫溫柔柔地將蝦滑放到了樂涵身邊。

　　　而接下來，樂涵和喬睿就詭異地看著祁洵以樂涵為中心點，將菜由中心點向外擺放，擺到後面，樂涵兩邊都放滿了，而喬睿身邊還只有一盤羊肉卷。

　　　對比太慘烈，喬睿無聲地盯著祁洵看。

　　　祁洵瞥他一眼，道：「看什麼，吃啊。」

　　　喬睿：「……」

　　　樂涵有點受寵若驚，一邊下著菜，一邊惴惴不安地瞅向對面，用眼神問喬睿他身邊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喬睿也沒見祁洵對誰這麼溫柔過，不禁納悶了起來。

　　　但這話也不能明著問不是？

　　　總不能問：「祁哥你怎麼突然間對涵涵這麼好啊？」

　　　問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於是兩個人都默不作聲打量著祁洵。

　　　祁洵的注意力則全在樂涵身上了。

　　　樂涵吃東西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仔仔細細看著他。

　　　從頭髮絲，眉毛，眼睛，那雙唇，到脖頸，鎖骨，握著筷子的那隻手。

　　　怪不得，原來如此。

　　　要說樂涵就是呱呱，祁洵吃驚雖有，但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他第一眼見到這個男生，就想起了呱呱。

　　　應該說，樂涵的模樣，完美契合了他對呱呱的一切想像。

　　　當然，祁洵不是一個僅僅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看到了和喜歡的人感覺很像的人，就會把喜歡的心情加諸對方身上的人。

　　　在這之前，對他而言，樂涵和呱呱的感覺再像，樂涵也不是呱呱。

　　　他喜歡呱呱，自然不會多看樂涵一眼。

　　　然而此時此刻，這兩個人重合了。

　　　祁洵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仔細地將樂涵的一切都印在了心中，緊隨而來的，便是整顆心都如同泡進了湯裡一般，柔軟滾燙了起來。

　　　他終於見到呱呱了。

　　　雖然沒在他安排的場合下達成「雙方」的第一次相見，但他還是很高興。

　　　於是很高興的祁洵夾起一筷子牛肉就往樂涵碗裡放，還對樂涵笑了笑：「快吃。」

　　　樂涵小心翼翼道：「謝謝……」

　　　然後繼續偷偷摸摸打字：「啊，好想回家，不想吃了。」

　　　看了眼手機的祁洵：「……」

　　　好受傷。

　　　祁洵努力保持自己的心態不要崩，他先是偷偷摸摸用手機一本正經回覆了一條：「其實也沒必要這麼怕，說不定他很喜歡你呢，他現在有沒有很照顧你？」

　　　樂涵看到信息：「？？？」

　　　他遲疑地回覆：「……有是有。」

　　　「有」就行了，還幹什麼「有是有」！

　　　祁洵os完，又瘋狂暗示：「既然他這麼照顧你，你就給他個機會啊。」

　　　樂涵納悶了，斟酌道：「你剛剛還鼓勵我以後果斷拒絕。」

　　　祁洵：「……」他收回這句話還不行嗎？他為什麼總是作死？為什麼？為什麼還沒記住「話不能亂說」這句話？

　　　祁洵苦口婆心勸道：「我剛剛想了想，我們不能就這麼否定一個人，他又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怎麼就不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了？你應該敞開心扉跟他好好談一談，談過之後或許你會覺得他和你想像中不一樣！」

　　　樂涵保持懷疑：「……是嗎？」

　　　祁洵：「是的！」

　　　祁洵「辟里啪啦」打著字：「而且他不是個帥哥嗎？光看他這張下巴和這張嘴就能看出他有多帥了，你就不能看在他臉的面子上原諒他一次嗎？」

　　　樂涵：「？？？」雖然他也承認了祁洵是個帥哥，可這下巴就是個下巴，嘴也就是個普通的嘴吧！

　　　不過戰歌這麼說，樂涵到底有點不開心了：「其實也沒那麼帥吧！」

　　　他就說戰歌怎麼突然間改變態度了，原來是因為覺得祁洵帥！

　　　……樂涵是同意祁洵神顏，但從戰歌嘴巴裡說出來，聽起來就讓他覺得不開心了！

　　　而祁洵：「？？？」

　　　也、沒、那、麼、帥？！

　　　祁洵再次遭受了打擊，也再次抹了把臉，想了想暫時放棄在線上勸解這人，抬頭對樂涵說道：「對了，上次我打電話過去你沒接到，你應該還沒記下我的聯繫方式吧？」

　　　樂涵正和戰歌偷偷摸摸聊著，被祁洵一打岔，連忙道：「啊，好像是的……」

　　　「那我再給你打一個，你記一下，等會兒我加一下你的微信。」祁洵說道。

　　　本來他還想說等到和呱呱見面了再加微信，向對方徹底敞開自己的三次元的，可他現在都已經知道呱呱是誰了，這微信還有什麼不能加的，趕緊加起來。

　　　樂涵還是搞不懂剛才見面後態度也還算冷淡的祁洵怎麼突然間就這麼主動了，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兩人交換了下聯繫方式，祁洵當場就加了樂涵的微信，樂涵也只好通過了。

　　　喬睿在一旁瞧著，就覺得不對勁。

　　　祁哥真的從來沒有自己主動加別人微信過，從來沒有！

　　　一頓飯吃得氣氛十分怪異，結束後祁洵去付了錢，喬睿說要上一趟廁所，祁洵和樂涵便先到了火鍋店門口等他。

　　　終於只剩兩個人了，祁洵鬆了口氣。

　　　一到外面，夜風便拂面而來。

　　　今年的秋季溫度真的降得很快，樂涵比較遲鈍，沒來得及跟上下降的溫度，身上只穿了件T恤。

　　　風一吹過來，他便打了個寒顫。

　　　祁洵瞧見了，問：「冷嗎？」

　　　樂涵對他笑笑：「還好，沒事。」

　　　祁洵身上也只穿了件薄的毛衣，沒有多餘的外套可以給樂涵披上，因此他只好握住樂涵的手臂，帶著他往角落那兒走了走。

　　　站在火鍋店門口，門一開，空氣就會有對流，風一陣一陣的。而到了角落裡，雖然依舊是在室外，但風來得不頻繁，也就沒那麼冷了。

　　　而且祁洵還站在樂涵身前，為他擋了擋風。

　　　男人的動作做得算是很明顯了，樂涵愣了下，抬頭看向祁洵。

　　　而祁洵也正低頭望著他。

　　　一米八五和一米七五。

　　　這身高差……就和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祁洵忍不住笑了，笑了之後，他叫道：「樂涵。」

　　　樂涵茫然地回應：「嗯？」

　　　祁洵用手指理了理男生被吹亂的額前發，低聲道：「別怕我，不會再凶你了。」

　　　第043章

　　　……誒？

　　　樂涵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臉瞬間漲紅了。

　　　等等，祁洵知道他在怕他？知道他是因為那天酒吧裡的事情怕他？

　　　樂涵驚慌道：「啊，我沒有，不是，那天的事情我真的不介意了，我就是——」他急得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覺得有了負罪感。

　　　祁洵見樂涵都慌了，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別急，我知道你不是在介意那天的事情。」

　　　樂涵不安地看著他。

　　　祁洵溫聲道：「只是我知道我那天有點凶，嚇到你了……我希望你不要怕我，畢竟那天那個……咳，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說這話時，祁洵暗自反省了下，他平常應該不是這樣的吧？應該不是吧？

　　　嗯……反正不管以前是不是，以後肯定不是了，至少在樂涵面前他絕對不會再凶……

　　　這隻呱膽子這麼小，經不起嚇……他可凶不起來。

　　　這麼想著，祁洵的心就更軟了，看著樂涵的神色也變得更加柔和。

　　　樂涵呆呆地看著男人。

　　　他不知道祁洵怎麼了，他真的覺得祁洵好奇怪，為什麼會這樣看著他呢？

　　　這樣的祁洵和他最初印象當中的祁洵，像是兩個人一樣。

　　　……難道這才是祁洵私底下真正的模樣嗎？

　　　樂涵困惑了起來。

　　　祁洵見男生疑惑又茫然地瞅著他，喉結滾動了下，心裡癢了起來。

　　　男生的臉帶著點嬰兒肥，皮膚很白，但這會兒被冷風吹得有點泛紅，看起來真的怪可愛的，可那雙眼睛和右眼角下的那顆淚痣，又彷彿帶著鉤子似的，很是勾人。

　　　之前兩次見面時還沒感覺到，這會兒看起來，祁洵總覺得眼前這個人無一處不特別，弄得他心潮起伏，真的很想……

　　　靠，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這麼漂亮的男生！

　　　他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他們倆現在還沒正式相認，可不能情不自禁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不然剛剛撕掉「很凶」的皮，又要被蓋上「變態」的印章了。

　　　祁洵得感謝現在外面的空氣夠冷，吸了口冷氣，又目光游移左右看了看，他騷動的內心總算平息了下來。

　　　他輕咳一聲，道：「對了，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不是還有個男的在纏著你嗎？那個人……現在也沒來再騷擾你吧？」

　　　聽祁洵突然提起何毅鳴的事情，樂涵被嚇了跳。

　　　哇，這個人竟然還記得。

　　　他尷尬道：「嗯，沒有了，那次謝謝你啊。」

　　　祁洵想起上次那個男的就覺得格外不爽，早知道當時那個男的用帶有敵意的眼神看他的時候他就該惡狠狠地瞪回去，嘖。

　　　他叮囑道：「要是他再來纏你，你就給喬睿打電話，實在對付不了……咳，我會過來的，別讓他佔便宜了。」

　　　那次事情的來龍去脈祁洵雖然沒聽到，但這並不妨礙他踩上覬覦樂涵的男人一腳：「那種男人沒什麼好的，你可千萬別心軟。」

　　　樂涵被祁洵這一通囑咐弄得有點懵，回過神後他笑了出來。

　　　他失笑道：「我知道，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啦，真碰上面了我又不是打不過他。」

　　　畢竟上次他可是一拳就把何毅鳴打趴下了。

　　　不過祁洵這兩三句話總算讓樂涵在他面前放鬆下來了。

　　　樂涵訕訕道：「兩次見面的時候都讓你碰上這種事情，真的不好意思啊。」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祁洵低著頭，聲音溫柔地打趣，「你這容易招惹人的體質，沒有人幫著你點行嗎？」

　　　樂涵一時之間也沒察覺到不對勁，就聽著這話有點不服氣，小聲反駁道：「我也沒有經常這樣啊……」

　　　沒有？

　　　祁洵挑高了眉毛，那網上的湯太子算什麼？

　　　樂涵被祁洵這眼神看得莫名心虛，縮了縮脖子，又不服氣地強調：「真沒有！」

　　　嘶……祁洵被樂涵這小脾氣給搔到癢了，哄道：「行行行，沒有就沒有。」

　　　語氣不經意間就帶上了一點縱容寵溺的味道。

　　　咦？

　　　樂涵「唰」的紅了臉，是他想多了嗎？為、為什麼覺得祁洵的語氣有點太過溫柔了啊……

　　　見樂涵紅著臉垂下了眼眸，明顯是感覺到了什麼，祁洵舔了舔唇，眼神也暗了下來。

　　　他低聲道：「樂涵。」

　　　「啊？什、什麼？」樂涵還是沒敢抬頭。

　　　祁洵就這麼垂眸注視著他，輕聲道：「容易喜歡上別人沒什麼。」

　　　樂涵一怔，驀地抬頭。

　　　俊美的男人在角落燈光下，面龐變得異常柔和。

　　　男人望著他，輕聲道：「你很好，也很單純，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只是努力追求你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或許會被人誤解，包括最開始不瞭解你的我也輕易地對你下了結論……但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也不需要感到抱歉。那一次，錯了的，是我。」

　　　這是祁洵第三次對樂涵道歉。

　　　這也是最不同尋常的一次。

　　　祁洵還記得呱呱當初在周國和他逛集市時和他說的話。

　　　手機被人偷走，聊天內容被人當場宣讀，不說全校……但幾乎是全校都在議論他。當時，有多少人僅僅憑著「見一個愛一個」就把不堪入耳的詞彙加諸他身上呢？

　　　儘管那天在酒吧，祁洵並沒有那些人那麼惡意，但是對於一個人來說，惡意的程度大小又有什麼區別？

　　　惡意不管是大是小，都是惡意。

　　　他也是在不經意間，往樂涵身上刺了一刀的人。

　　　祁洵喜歡呱呱，喜歡樂涵，此時此刻，當然也為自己當初的嘴賤而感到懊悔，為眼前這個男生感到心疼。

　　　他緩緩說道：「錯了的，是在不瞭解你的情況下，就對你肆意評判了的我。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樂涵屏住了呼吸。

　　　沉默片刻，他啞聲道：「其實……你討厭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是你的自由，真的不需要對我這樣道歉。那種話，只是我自己聽著……不開心而已……」

　　　祁洵微微蹙了蹙眉，想說「你難受對我來說才是這句話造成的最嚴重的後果」，但他當然沒有就這麼說出口，而是說道：「我討厭的其實是容易喜歡上別人，以致於在明明有了交往對象的情況下，還三心二意的人。當然，另一方面，如果自己喜歡的人那麼容易動心，喜歡過很多人，我也肯定會吃醋……但是不論怎樣，你都不該承擔我當時說的那句話，我當時有自己的情緒在，也誤解了你，所以這確實是我的不對。」

　　　樂涵怔怔地望著他。

　　　祁洵歎了口氣，這一刻他真想把樂涵抱到懷裡。

　　　他忍住了，只道：「原諒我，好不好？」

　　　這口氣裡又帶著點哄的意味了。

　　　樂涵驚覺，重新低下了頭，左顧右盼了下，亂七八糟點了點頭，沒敢吭聲。

　　　祁洵勾起了唇角，故意逗道：「那還怕不怕我？」

　　　「不不不不怕了！」樂涵結巴了。

　　　祁洵笑出了聲。

　　　不經嚇也不經逗，這隻呱真是——

　　　還沒待他「真是」出個後文，就見樂涵深呼吸一口氣，彷彿做足了心理建設，猛地抬頭，認真嚴肅地說道：「那個，我有男朋友了！」

　　　祁洵：「咳咳咳！」

　　　樂涵漲紅了臉，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是總覺得祁洵今天的態度真的奇怪的很明顯，他必須把話說清楚，於是他忍著羞恥磕磕絆絆道：「那個，我還挺喜歡我男朋友的，所以，我、我就想告訴你一下。」

　　　祁洵摀住了唇，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什麼表情。

　　　樂涵這神來一句都把他噎住了。

　　　他移開了目光，咳嗽了幾聲後含糊道：「噢，這樣啊……」

　　　「對、對的！」樂涵緊盯著他的表情。

　　　祁洵的嘴角都要瘋狂上揚了，又拚命忍住。

　　　他頓了頓，又問：「有多喜歡你男朋友？」

　　　樂涵紅著臉：「就……很喜歡很喜歡！」

　　　祁洵：「很喜歡是多喜歡？」

　　　樂涵呆了下，道：「就——」

　　　祁洵用手比了比：「這點？」

　　　樂涵連連搖頭，張開雙臂畫了個大圈：「這麼多！」

　　　祁洵：「噢，就這麼多啊！」

　　　樂涵被祁洵語氣激到了，跳了起來比劃：「這麼多！超級多！」

　　　……

　　　喬睿上完廁所出了店門，沒看到人影，左右找了一番，在角落裡看到了正蹦蹦跳跳的傻乎乎比劃著什麼的樂涵，和站在他面前，屈指抵唇，揚著唇角，眉眼都是笑意的祁洵。

　　　喬睿愣了下，心裡怪異的感覺更甚了。

　　　他狐疑地走過去問：「你們兩在幹什麼？」

　　　樂涵比劃得氣喘吁吁，等到喬睿來打破這氛圍了才陡然清醒，他好像被祁洵逗了！

　　　這瞬間，樂涵惡狠狠瞪向祁洵，這人耍他！

　　　祁洵：「噗！」

　　　樂涵磨牙，恨不得踹上兩腳。

　　　祁洵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樂涵的腦袋，笑道：「你怎麼這麼可愛？」

　　　喬睿一驚，愕然地看向祁洵。

　　　而後者卻渾然不知，目光全在樂涵身上。

　　　樂涵漲紅了臉道：「我跟你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祁洵應和：「我知道我知道。」

　　　反正他就是那個男朋友啊，而且他現在知道呱呱對他的喜歡有多少大了。

　　　祁洵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樂涵沒好氣，轉身走到喬睿身邊，含恨看了祁洵一眼，不想理這個人了。

　　　祁洵厚著臉皮湊過去，繼續逗道：「不理我了？」

　　　樂涵扭開頭不理他。

　　　怎麼發起脾氣來都這麼可愛。

　　　祁洵感歎。

　　　一路上，樂涵黏在喬睿身邊，而祁洵則是黏著樂涵，一路逗，一路頂嘴。

　　　喬睿在一旁，想插話又覺得插不上話。

　　　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等到終於到了宿舍樓下了，喬睿無奈道：「祁哥，你回去吧，我們都到了。」

　　　祁洵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雖然捨不得，但也沒辦法。

　　　他又看了眼樂涵——這一路上，他的目光根本離不開這個男生。

　　　樂涵還在瞪他。

　　　祁洵笑了，他注視著樂涵輕笑道：「那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啊，呱呱。

　　　樂涵覺得有點彆扭地移了移目光，小聲道：「晚、晚安。」

　　　祁洵目送兩人進了宿舍樓，消失在轉角，才轉身離開。

　　　而和樂涵走上樓之後，喬睿才問道：「你和祁哥是怎麼回事？」

　　　樂涵一愣。

　　　喬睿猶豫了下，道：「我怎麼覺得祁哥對你……」

　　　「我也覺得……但是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他好像也表現得很正常，」樂涵琢磨了下這回事，笑了笑道，「我跟他總共才見過三面，應該也不可能吧。」

　　　喬睿其實也這麼覺得，他完全想像不出祁哥會這麼快喜歡上一個人。

　　　可祁哥表現得真的很奇怪啊。

　　　也在這時，樂涵突然叫了聲。

　　　「怎麼了？」喬睿瞥過去一眼。

　　　樂涵捧著手機，道：「戰歌剛給我發消息了，應該是和十月二日我們見面的事情有關的……咦，他發給了我一個二維碼。」

　　　樂涵的腳步頓了頓，他瞪大了眼睛：「等等，這個是你們酒吧粉絲見面會的邀請碼誒，他給我的地址也是你們酒吧的地址！」

　　　樂涵抬頭，吃驚地看向喬睿：「戰歌竟然是你們樂隊的粉絲！」

　　　也是同時，他下意識想到，還好剛才那張照片沒拍到祁洵的正臉，不然戰歌得激動死吧！

　　　……那他肯定要更加吃醋了。

　　　而喬睿定在了原地。

　　　這一刻，他只覺得一切都太扯了。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扯得更多的是樂涵網上男朋友的真實身份，還是樂涵此時此刻竟然還心大地以為他男朋友只是Spark樂團的粉絲……

　　　他落後了樂涵兩步，鎮定地，緩緩地拿起手機，而後……瘋狂碼字！

　　　「祁哥？？？你給樂涵發的邀請碼？？？」

　　　幾秒鐘後，他收到了回覆。

　　　男人回了一個字：「噓。」

　　　第044章

　　　喬睿現在簡直滿頭問號。

　　　誰來告訴他，他們樂隊的老大和他的室友是什麼時候搞上的？？？

　　　此時的祁洵正走在路邊，夜風拂面，他唇角帶笑，三三兩兩經過他身邊的女生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看著喬睿的問題一個一個砸過來，祁洵還很有耐心地一條條回覆著，心情很美。

　　　而通過祁洵知道了來龍去脈的喬睿已經木了。

　　　雖然平時他挺崇拜祁哥的，但此刻還是禁不住覺得樂涵這顆小白菜給……那什麼拱了。

　　　他難以言喻了片刻，又「辟里啪啦」打字：「所以要不是我想到了，不然我都還得等到你在粉絲見面會的時候高調秀恩愛了才知道你那天要見網戀對象？！」

　　　他又問：「周遙和洛衍知道了嗎？！」

　　　祁洵回憶了下。

　　　昨天，周遙來找過他。

　　　他跟呱呱要奔現的事情，周遙已經知道了，而他自己和鹿角不知什麼時候也討論到了奔現這個話題。周遙一臉猶豫與期待交雜的複雜，還感覺很納悶地來問他：「話說鹿角竟然是我們樂隊的粉絲，他跟我約在我們粉絲見面會的時候見面，我都嚇了一跳……」

　　　當時的祁洵：「……」真是和他一樣的套路啊。

　　　周遙摸著腦袋問：「鹿角跟我約定了暗號，只有四個字，就是……」

　　　說到這，周遙臉紅了，小聲道：「就是『可愛的你』，但他也沒說具體怎麼對暗號，總不可能讓我一個個問過來吧？」

　　　深知「可愛的你」是什麼意思的祁洵不動聲色道：「他既然跟你這麼約定了，那他肯定有辦法找到你，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話是這麼說，可周遙還是忐忑，或許也要是和喜歡的人見面了，實在緊張。

　　　而昨天周遙在他的公寓裡坐了半天，發了半天的呆又糾結了半天，最後眼巴巴問他：「我在想，我要不要也跟鹿角約個暗號啊！我前兩天跟你說我打算到時候唱首我自己寫的歌，就那首《今天你怎麼又睡得四仰八叉》，你說我把這首歌的歌名當做暗號怎麼樣？到時候我在台上一報歌名，鹿角就能知道我是誰了啊！」

　　　周遙越想越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心花怒放：「靠，感覺這樣很浪漫啊，我怎麼這麼聰明！」

　　　他們這次粉絲見面會，除了樂隊會唱幾首歌之外，四個人自己也會有獨唱的時間，只是每個人要唱什麼可以自己定，大家並沒有統一交流過。《今天你怎麼又睡得四仰八叉》這首歌，歌名自然也是周遙自己想的，風格實在太過沙雕。祁洵當時聽著，品了品，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

　　　周遙被他笑得臉色一變，有點惱地問：「幹嘛？你笑什麼笑？」

　　　而祁洵立刻屏住了笑，擺了擺手含糊道：「沒什麼，挺好的。」

　　　這兩人，唔，挺配的。

　　　而洛衍麼，之後也跟祁洵私下交流過了。

　　　回憶完畢，祁洵意味深長道：「他們……也都知道的。」

　　　喬睿：「？？？」什麼情況？所以是怎樣，他被排擠了嗎？他這是被排擠了嗎？

　　　祁洵還很沒誠意地補充了句：「嗯，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喬睿憤怒道：「你們……太討厭了！！！」

　　　祁洵被罵得簡直神清氣爽。

　　　結果第二天祁洵就遭報應了——

　　　他回家美美地睡了個覺，第二天一早起床，開始洗澡洗頭，吹完頭髮後還第一次翻出了他媽給他買來可他從來沒用過的髮膠搞了半天。

　　　頭髮抓好了，他又去衣櫃裡試了好幾套衣服。

　　　等到準備完畢，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祁洵意氣風發地給喬睿打了個電話問：「樂涵呢？把他騙出來，我要跟他約會。」

　　　喬睿冷冰冰回答：「噢，他回家了。」

　　　祁洵：「……」

　　　祁洵一驚，這才想起今天已經是中秋國慶假期的第一天——他罵了句髒話，昨天他還自以為在兩人見面前他還有不少時間來刷樂涵的好感度，結果樂涵今天就回家了？！

　　　祁洵氣道：「你昨天怎麼不說！？」

　　　喬睿陰陽怪氣笑了聲：「昨天祁哥你跟我爆了這麼個料，我怎麼可能還想得到這件事。」

　　　「……」祁洵瞇眼，「你這是嫉妒。」

　　　自己的好室友、好哥們成了他的老婆，喬睿這就是赤、裸裸的扭曲的佔有慾在作祟！

　　　喬睿涼涼道：「我不知道，反正祝你們順利嘍。」

　　　語罷就掛了電話。

　　　祁洵瞪著手機：「……」

　　　默然站立片刻，他灰溜溜給樂涵發了條微信：「你回家了？」

　　　已經在公交車上的樂涵看到微信：「……」

　　　為什麼祁洵要給他發這種微信？這個人真的不是對他有意思？可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天人交戰片刻，樂涵咬牙，選擇了默默放下手機，當做沒看到。

　　　而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音的祁洵抹了把臉。

　　　……開、開始有點忐忑了。

　　　祁洵是什麼意思，某些人背後又唇齒交鋒了什麼，樂涵都不知道。

　　　他帶著小包行李回到家的時候，他媽正在準備中飯。

　　　小區裡老人本來就多，到了假期，兒孫都留在了家裡，更是熱鬧，一個個都帶著子女孫輩出來曬著太陽，聊著天，很有團圓的氛圍。

　　　一進門，樂涵就叫了聲「爸爸媽媽」，樂母走出廚房道了聲「回來了啊」，樂父正在飄窗前澆花，跟著應和了聲。

　　　樂涵先是把髒衣服全都該塞洗衣機的塞進洗衣機，該手洗的全部浸盆裡，忙活好了也就開飯了。

　　　樂父澆完花在桌邊坐下，樂母把菜端上來，打量了下樂涵道：「哎呦，在學校裡住了一個月就白回來了啊？」

　　　樂涵暑假的時候在外面跟趙一飛瘋玩，黑了不少，這會兒又變得白白嫩嫩了。

　　　樂涵「嘿嘿」笑著，心想還好白回來了，不然黑乎乎地去見戰歌多醜啊！

　　　樂父斜眼看他：「肯定沒怎麼出去運動過，整天窩在寢室裡了，你說你個男孩子怎麼就不去打打球什麼的——」

　　　說到這，樂父清了清嗓子，有點彆扭地嘀咕道：「打籃球不是能認識更多男孩子麼？」

　　　樂涵紅了臉，沒應聲。

　　　樂母都被樂父說得一臊，翻了個白眼道：「亂七八糟說些什麼。」

　　　樂父抓了抓頭髮，有點尷尬。

　　　樂涵抿了抿唇，沒忍住笑意：「爸爸……」

　　　樂父頂不住了，揮了揮手羞惱道：「行了行了，當我沒說行了吧，不准提了！」

　　　樂涵笑出了聲。

　　　他知道爸爸在努力適應改變，適應「變成了喜歡男孩子的男孩子」之後的他。

　　　高三那年，樂涵確實過得很辛苦，但能有這樣的父母，他也覺得很滿足。

　　　——不是每個最初不理解同性戀的人，最終都能接受自己的親人變成了同性戀的事實的，因此他的父母雖然花了些時間才調整過來，期間也讓樂涵傷心過，可最終，樂涵還是感激他們的。

　　　感激他們能包容他，支持他。

　　　吃飯的時候，樂母提起了這兩天去樂涵外婆家吃飯的事情。

　　　樂涵的奶奶爺爺都已經去世了，外婆外公都還健在，中秋節肯定是要吃一頓團圓飯的。

　　　——所幸在樂涵父母接受他的性向之後，兩位長輩也去老人那兒做了不少思想建設，而樂涵的外婆外公從小就很喜歡他，又怎麼可能忍心苛責他強迫他，自然也就只能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因此如今樂涵都還能正常地和這些家人相處，和和美美。

　　　說著說著，樂母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我那天從你外婆家回來路上還碰見你高中班主任盧老師，」樂母蹙起了眉頭，「聽說你們高中班裡要辦同學會？沒讓你去吧？」

　　　樂涵一愣，搖頭：「沒通知我。」

　　　「沒通知就沒通知，通知了你也別去，」樂父不高興道，「都是一幫什麼人，以後都不要有來往才好！」

　　　「哎，其實也不是每個同學都是這樣，只是……」樂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起高三那年樂涵遭受到的，和他們夫妻倆無意中的雪上加霜就心疼。

　　　那時候他們因為樂涵手機被同桌偷了的事情被叫到學校，本以為問題已經解決，沒想到緊接著第二天就又接到了老師的電話，而這次迎接他們的則是晴天霹靂。

　　　樂涵是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到大沒讓他們操過什麼心。

　　　從來不打架鬥毆，從來不亂跑亂玩，學習也向來自覺認真。他們哪能想到自己家這萬事讓人放心的兒子，竟然喜歡的是男孩子。

　　　兩人都很傳統，當時的第一反應又是驚愕又是不理解，甚至在聽盧老師說起當下學校裡面都在傳這件事情，並且察覺到辦公室外面有不少學生在偷聽偷看的時候，他們只覺得——難怪會這樣！

　　　樂涵都是同性戀了，也難怪全校的人都在議論他！

　　　這多丟臉啊！

　　　……現在想來，他們自然清楚地認識到他們當時犯了多嚴重的錯誤。

　　　人身攻擊，風言風語，甚至是校園霸凌。

　　　當樂涵開始遭受到這些的時候，他們就該給樂涵轉學，因為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折磨。

　　　……可或許是樂涵太堅強，也太乖巧了，當他們夫妻倆在家裡為了樂涵的事情吵架，為了同性戀的事情罵他、逼他的時候，這個孩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一如既往乖巧地完成作業、複習功課，認認真真學習，守時地上學下學。

　　　樂涵表現得太正常，以至於他們夫妻倆完全沒意識到他們當時到底該做些什麼，而樂涵就這麼挺過了那樣一個高三。

　　　然而事實是，就算是一個成年人，在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患上抑鬱症，也一點都不奇怪。

　　　樂母回憶起那一年就忍不住掉眼淚。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每天晚上都在想。想樂涵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就說以後要考上T大，T大是C市最有名的高校，在全國也排名前列，那時候大人們都笑他，想得倒是夠長遠，但是真能做到嗎？而樂涵雄赳赳，氣揚揚。

　　　樂涵喜歡數學，儘管他在數學方面的天賦不是很足，學得很艱難，可他的夢想就是長大做數學老師，他覺得能幫助別人攻克這一門「我那麼愛你可你一點都不愛我」的學科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樂涵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但是一個特別努力勤奮的孩子，因此他從小到大，成績都穩穩地名列前茅。

　　　而在高三那一年，他的夢想看起來多遙遠啊。

　　　高三，最緊要的關頭，有哪一個孩子能做到在遭受了那種事情的情況下，還保持成績不下滑？

　　　樂母又不是沒聽說過，朋友鬧離婚的時候夫妻吵架，小孩子原先穩穩的班級第一，結果中考時的分數只夠上個普高，夫妻倆後悔不已，可小孩子已經變得陰鬱。

　　　這種事情，林林總總，多有耳聞。

　　　樂涵的遭遇，比那些孩子還要恐怖吧？現在想來樂母都覺得酸楚，這孩子又怎麼挺得住？

　　　——可樂涵就是做到了，悶聲不響地就做到了。

　　　在最黑暗最冰冷，連父母都沒有站在他身邊的時刻，這個孩子楞是一個人挺過了一切，一步一步，又踏實，又堅定地邁到了他最初給自己設定的目標。

　　　他沒有任何埋怨，也沒有自暴自棄，甚至於之後樂父樂母非常誠懇地給他道歉時，樂涵也說他並沒有怨恨他們兩人。

　　　他理解他們，感激他們最終能支持他。

　　　當時樂母忍不住想，她是生了怎樣一個小太陽啊。

　　　那麼正面，那麼陽光，又那麼充滿了驚人的能量。

　　　當然，這消除不了夫妻倆對這個孩子的愧疚。

　　　說起來，那時候還是盧老師實在看不下去樂涵一個孩子遭受這些，在高三一整年頂著被他們夫妻倆投訴的風險，把他們叫去學校了好幾次，跟他們談了又談，才總算讓他們接受了這回事情。

　　　因此對盧老師，他們夫妻倆也是很感激的。

　　　樂母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看了看樂涵的臉色，說道：「盧老師倒真的是個好人……」

　　　「是啊。」樂涵毫不含糊地點頭。

　　　盧老師真的是個好人——在樂涵被人欺負的時候幾次三番幫他教訓了那幫學生的是她；怕樂涵想不通，跟他談話，對他的性向表達了支持的是她；最終決定不顧後果，把他爸媽叫去學校，勸他爸媽跟他和解，普及知識讓他爸媽接受他的也是她。

　　　為人師表，盧老師能做的確實有限，但做的也已經足夠多，對樂涵來說，算是受益一生了。

　　　樂父有點吃不下去了。

　　　雖然他剛才斥責了樂涵那幫高中同學，可那時候他做的能好到哪裡去？

　　　每次說起這個話題，他除了懊悔就是懊悔。

　　　樂涵見好好的一頓飯要變味道了，連忙道：「行了，他們叫我我也不會去的，你們放心吧。」

　　　誠然，高中班裡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于曼曼，可當時事情鬧成這樣，班裡每一個人與他之間的關係都變得怪異。樂涵一想起來就難受，又怎麼可能會去參加這場同學會。更何況，他也不覺得那幫人會叫他。

　　　——不過這次樂涵倒猜錯了。

　　　吃完飯，他本想回房間玩會兒遊戲——他把遊戲頭盔也從寢室裡搬回來了——結果剛踏進房間，手機就震動了下。

　　　樂涵瞄了眼，是微信消息，來自一個群，群名叫「12班」。

　　　樂涵愣了下，過了幾秒鐘才想起來這是他們高中班級群，高三那件事情發生後沒多久，他就主動退出的微信群。

　　　樂涵蹙了蹙眉，點開一看，發現是高中團支書把他拉進來的。

　　　而也是此時，一個名字叫做「Mr X」的人@了他，問道：「2號來不來同學會？」

　　　群裡有一半的人把名片改成了自己的真實名字，也有一半的人依舊我行我素地用著網名。樂涵當初還在群裡時就分不清這幫人，這會兒就更不用說了。他顯然也沒加這個人為好友，看不到對方的朋友圈。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Mr X」是誰。

　　　第045章

　　　這個「Mr X」一開口，群裡也沒有其他人接話，一時間彷彿大家都在等著樂涵回應似的。這氛圍……總覺得怪怪的。

　　　樂涵只以為是他的錯覺，在那邊兀自思考著。

　　　X……是哪個姓氏首字母是X的同學？

　　　他腦海中最先浮現出來的一個名字讓他的臉沉了下去。

　　　樂涵不回應，過了幾分鐘，其他人才出聲。

　　　有另一個人問：「許靖森你2號下午出不出來跟我們打檯球去？」

　　　「Mr X」立刻回覆：「去啊，時間地點？」

　　　樂涵深呼吸一口氣，握著手機的指節都在微微用力……果然如他所想，這個「Mr X」是許靖森。

　　　許靖森這麼一回覆，群裡又熱鬧起來了。

　　　許靖森的幾個兄弟開始嘰嘰呱呱商量，數著人頭。同學會是從晚上五點半開始的，大家約在某家餐廳見面，但這一幫人計劃著白天就一起出去玩了。

　　　「……于曼曼、你，」其中一個點完人頭，「那就這些了哦。」

　　　許靖森回了句：「把姚翎羽算上。」

　　　那人回了個：「OK。」

　　　那之後，許靖森便沒再回覆了。

　　　樂涵已經沒心情看下去了。

　　　他不知道許靖森怎麼會莫名其妙突然來問他去不去參加同學會，也不知道團支書是出於什麼想法，時隔兩年又把他拉進了這個群裡。

　　　他只冷著臉，乾脆俐落地再一次退出了這個群，想了想，也沒多此一舉去找團支書問什麼，或者把團支書也給刪了。

　　　所幸，這次退出之後，沒有人再把他重新拉回去。

　　　放下手機，樂涵坐在床邊發了好一會兒呆。

　　　想起許靖森，他就生理性地反胃，更不要說還有姚翎羽、于曼曼這幾個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想了想，還是懨懨地拿過遊戲頭盔戴上，躺倒到了床上。

　　　祁洵已經等樂涵等了好久了，一直坐在呱呱的趙國茅屋裡喝茶水，胡思亂想。一邊想著不知道樂涵現在對他的印象到底怎樣了，一邊思考著他預備的2號的套路還有沒有什麼問題，能不能達到驚喜的效果。

　　　想了半天，祁洵覺得腦殼疼。

　　　追人真是一門複雜的學問。

　　　面前忽然間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祁洵眼睛一亮：「呱呱！」

　　　樂涵看到戰歌，心中的鬱氣瞬間消散，他彎起了眉眼，快走過去扎進了男人的懷裡：「你在等我啊？」

　　　樂涵的聲音很甜，還來了個投懷送抱，祁洵那叫一個身心舒暢，他把人抱在懷裡擼著腦袋，語氣溫柔：「沒等多久，不過你怎麼現在才到家？」

　　　樂涵乖乖回答：「我吃完中飯才上來的！」

　　　回答完後，他察覺到不對，推開戰歌茫然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是在家裡？」

　　　祁洵：「……」

　　　祁洵僵了一下，還好他反應快，連忙道：「今天都放假了，你還不回家？」

　　　這推斷也合情合理，樂涵將信將疑地打量男人，而祁洵努力維持著鎮定，頗為生硬地扯開了話題：「對了，昨天你跟那個……你有點怕的人相處得怎麼樣了？他是不是也沒你想像中那麼可怕啊？」

　　　祁洵懷著小心思想試探，哪知道樂涵聽後，就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地看著他，問：「……你還惦記著那個下巴和那張嘴呢？」

　　　祁洵：「……」這問法怎麼感覺怪怪的？

　　　他斟酌道：「我只是關心你的人際交往。」

　　　冠冕堂皇。

　　　要知道，他關心的那個人，是他喜歡的樂隊的主唱呢！

　　　一想到這，樂涵就不爽了，吃醋了。他甚至開始覺得任由戰歌把他們倆見面的地方定在Spark樂隊粉絲見面會的現場不是個好主意了。可樂涵到底沒那麼任性——

　　　當然，任性是不任性了，鬧還是想鬧一下的。

　　　樂涵以前很少有耍小性子的時候，可或許是戰歌太寵他了，他竟然開始有了作惡的小念頭。

　　　他低下頭，摳了摳戰歌胸前的衣服，抿了抿唇，小聲道：「我跟他和好啦！」

　　　祁洵一聽，看來樂涵真的已經不介意了，便鬆了口氣，安穩地笑道：「和好就好……」

　　　總的來說，他現在減少了樂涵對當初那件事情的牴觸感，真讓樂涵知道兩件事情都是他幹的時候，應該也就不會輕易露出……嫌棄臉了吧？

　　　祁洵正思索著，就聽樂涵繼續聲如蚊吶地說：「但是……他好像……喜歡我。」

　　　祁洵：「……」

　　　樂涵頂著羞恥說出口後，半晌沒得到反應，疑惑地抬頭，就見男人用一種他看不懂的表情看著他。

　　　樂涵哪做過這種故意刺激男朋友的事，瞬間臉就漲紅了，可說都說出口，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你……你……不吃醋嗎？」

　　　祁洵的表情五顏六色，過了片刻，他……抬起手，抱緊樂涵，一臉天然無修飾的驚怒：「……他竟然喜歡你？」

　　　樂涵本來心都提起來了，羞恥感正在迅速提升，戰歌的話一出口，他就暗暗嚥了嚥口水，穩了下來。

　　　看男朋友吃醋……果然好好玩好刺激啊！

　　　樂涵嘗到了滋味，心也就飄起來了，繼續摳著戰歌的衣服道：「他、他吃火鍋的時候什麼好吃的都放我這邊！還幫我夾菜！」

　　　祁洵瞪眼：「亂獻什麼慇勤？」

　　　樂涵興奮，繼續道：「出了火鍋店幫我擋風，誇我可愛，揉我腦袋！」

　　　祁洵憤憤：「你有多可愛誰能比我更瞭解！」

　　　樂涵的笑容快憋不住，滿面通紅，目光炯炯：「一路上都黏著我！」

　　　祁洵罵道：「煩死了！」

　　　樂涵：「今天早上，還發微信問我回家沒呢！」

　　　祁洵：「沒安好心！」

　　　樂涵：「你現在還覺得他帥嗎？」

　　　祁洵：「肯定是個醜逼！」

　　　樂涵再次一頭扎進祁洵懷裡：「喜歡你！」

　　　祁洵：「我也喜歡你啊！」

　　　而樂涵埋頭在祁洵懷裡的時候，祁洵默默摀住了唇。

　　　他都不得不讚自己一句，為了哄老婆開心配合老婆做戲真特麼豁出去了，連自己的醋都吃！連自己都罵！誰做男朋友能做到這種地步？沒有了！

　　　樂涵撒了會兒嬌，許靖森那幫人帶給他的陰雲已經徹底消散了，在祁洵懷裡靠了半天，他幸福地笑了笑，說道：「好期待和你見面啊！」

　　　祁洵低頭，親了親樂涵的髮頂，溫聲道：「我也很期待。」

　　　樂涵軟聲道：「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祁洵也道：「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兩人對視片刻，額頭相抵，氣氛溫存。

　　　不會的，不會失望——他們的相遇，一定會是他們各自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之一。

　　　心中懷著這份期待，最後幾天時間也很快過去。

　　　十月二日一早，樂涵起床便緊張了起來。

　　　就像是高考那天一樣，他口渴，肚子疼，不同的是，解決好了問題，他開始搗鼓衣櫃，搗鼓髮型，這不尋常的狀態甚至引起了他爸爸媽媽的注意，兩人納悶道：「你今天跟誰出去？」

　　　樂涵當然不可能直接說是去見網友，只撒謊道：「跟趙一飛出去玩！」

　　　樂父樂母對視一眼——跟趙一飛出去玩，打扮得那麼好看幹什麼？

　　　兩人眼裡滿是疑惑。

　　　樂涵也沒心思關注其他事情了，在房間裡磨蹭到吃中飯了才算完，而整個下午，他就在忐忑、期待、緊張中度過。

　　　四點不到，樂涵出了門。

　　　酒吧在T大附近，可樂涵現在在市區的家裡，因此出發去酒吧反而要花更長的時間。

　　　樂涵出門早了，索性坐著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過去，期間跟喬睿聊了兩句，又開著遊戲後台跟戰歌互相匯報了下出發情況——樂涵果然到早了，戰歌說他還要一會兒，讓樂涵先進去。

　　　樂涵忍不住問了句：「你今天穿什麼衣服啊？」

　　　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已經問過了，他想戰歌也知道他們到時候大概率上只能靠服裝找人，可戰歌一直沒回答，只說還沒想好穿什麼衣服，這個問題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樂涵見戰歌一時不回覆，只好道：「我今天穿了白色衛衣和牛仔褲，你等會兒看到了也跟我說一下你穿什麼衣服啊！」

　　　消息發送過去，樂涵便來到了酒吧門口。

　　　一些女生到的比他還早，懷揣著激動和興奮，一個個有秩序地排著隊，等著在門邊充作「檢票人員」的服務生掃過二維碼後放她們進去。

　　　只排了兩三分鐘隊，樂涵也進入到了酒吧裡面。

　　　酒吧裡面的佈置和他上次來沒什麼變化，只是原先舞台的位置似乎重新搭建過了，比地面高出了不少，空間也寬闊了一些，算是隔離開了舞台上表演的人和台下的觀眾，只要觀眾足夠守秩序，就不會發生粉絲闖上台打擾表演的事情——喬睿也說過，到時候他們會讓平時那些服務生維護下場面。

　　　酒桌向舞台集中了不少，放眼望去要容下兩百個人還是可以的，只是位置就要先到先得了。

　　　樂涵到得早，這會兒喬睿也不方便提早出來招待他，於是他一個人找了中間排的一個位置坐下。

　　　他的心跳又快起來了，忐忑地給戰歌發了條消息：「我已經坐下了，位置在舞台正對面，比較中間的地方。」

　　　幾秒種後，戰歌回覆了：「我很快就到。」

　　　樂涵深呼吸一口氣，手心都出了汗。

　　　而在後台監控器面前，看到了孤零零坐在位置上的男生，祁洵也深呼吸一口氣，握緊了雙拳。

　　　一旁，喬睿諷刺道：「變態。」

　　　祁洵：「……」

　　　這小子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怎麼就放肆了這麼多？

　　　他也不氣，笑了笑後慢條斯理道：「過了今晚，記得叫樂涵大嫂。」

　　　喬睿：「……」

　　　這個人再也不是「祁哥」了！「哥」他個大頭鬼！「大嫂」個大頭鬼！

　　　見到喬睿那副扭曲的面孔，祁洵心裡順了，樂得哼著歌就轉身走出了機房。

　　　喬睿跟著出去，一路氣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才不會那麼順利！你就不怕樂涵氣你騙他嗎？！」

　　　祁洵腳步一僵，回頭恨恨道：「我會解釋，他會理解我的！」

　　　喬睿冷哼一聲：「那你看樂涵接不接受你的解釋。」

　　　祁洵：「……」

　　　他青著臉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你一句我一句，懟個不停。

　　　另一房間裡，周遙彈著琴，自顧自哼唱著，幻想著等會兒自己光芒萬丈報幕，把底下某個男人嚇到呆滯的情景，不斷偷笑著，臉頰緋紅。

　　　而他身後斜對角，洛衍擦著鼓，眸色濃重，目光始終縈繞在周遙的身上。

　　　外頭，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靠近，不斷有人落座，場地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服務生在一桌桌人之間流轉，詢問著要喝些什麼，未成年只能喝飲料，成年的才能嘗嘗小酒。

　　　女生們興奮地議論紛紛，男生崇拜地打量著這塊場地。

　　　樂涵縮在一張酒桌邊，吸著果汁，心率已快爆表。

　　　時間，七點整。

　　　樂涵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著，他發給戰歌一條信息：「還沒到嗎？」

　　　戰歌回覆：「乖，等著我，我會出現在你面前。」

　　　樂涵一愣。

　　　也在這時，酒吧裡燈光一暗。

　　　這是粉絲見面會，也是這場私人小型歌會即將開始的信號。

　　　粉絲們小聲尖叫了起來。

　　　在只剩下一丁點的隱約光線中，可以看到有人將樂器及剩餘的相關設備轉移到了台上，還有幾個人影來回。

　　　樂涵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不斷在耳邊響起。

　　　短短幾分鐘，燈光重新亮起時，最受矚目的四人已經出現在舞台上。

　　　這一瞬間，尖叫聲爆滿整個酒吧！

　　　第046章

　　　在這之前，樂涵不是沒有聽過Spark樂團的歌。

　　　喬睿加入進這個樂隊之前，樂隊便出過一張專輯，其中最有名的一首歌甚至被某一檔知名音樂選秀節目中某個冠軍熱門選手翻唱過，那幾天，歌名的tag還上過熱搜前排——這當然都是樂涵後來補的功課，甚至不用他去網上搜，喬睿就能為他「掃盲」。

　　　而樂涵關注這支樂隊之後，他曾經把一首他們樂隊的歌放進了手機app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翻來覆去地聽。

　　　在他們樂隊出的歌曲當中，那一首歌不是最受歡迎的，畢竟大部分時候他們唱的都是搖滾，而那一首是抒情的慢歌。唱的也不是愛情，而是碧藍的天空，棉花糖一般的雲，陽光下的青草與隨風搖擺的花朵。

　　　對樂涵來說，這是一首再可愛不過的歌，那時候他甚至為這一支充滿了力量與熱度的樂隊竟然能唱出這麼一首歌曲而感到驚訝，為主唱那低沉性感的聲線在那一首歌曲中變得如此悠揚慵懶而記憶深刻。

　　　在正式認識祁洵和周遙他們之後，樂涵曾回過頭去注意過那首歌的作詞作曲，都是祁洵。

　　　——有粉絲曾經說過，Spark樂隊個個都是人才，個個都能自己寫歌，不會寫的進了樂隊也要學著寫，當然歌曲的質量有高有低，像周遙經常寫的就是一些沙雕歌，大家聽著一笑而過，而祁洵——祁洵是很少寫溫柔的歌曲的。

　　　只是在知道那首歌是祁洵寫的時候，樂涵還是感歎了下，感歎寫出這首歌的這個人，一定有一個溫柔的靈魂。

　　　此時此刻，當背著貝斯的喬睿，彈著琴的周遙，坐在架子鼓後的洛衍，還有背著吉他，站在立式話筒後頭的祁洵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樂涵瞬間真的有點被衝擊到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四周響起的尖叫聲！

　　　座位都是夠的，在這之前大家也都好好坐著，可這會兒所有人幾乎同一時間跳了起來，向舞台邊靠近過去！

　　　酒吧裡的服務生在舞台邊緣維持秩序，粉絲們雖然激動著，但沒做出瘋狂的舉動，而瞬間擁擠起來的酒吧，頓時就跟樂涵想像中的地下樂團演出的情景契合了。在氛圍帶動下，他也無端地冒出了汗來，血液開始加快流動，頭皮微微發麻。

　　　歌會都要開始了，戰歌他……

　　　樂涵嚥了嚥口水，低頭看了眼手機上剛剛戰歌發給他的那條消息，再抬頭時，不經意間和站在最前方，最中央的俊美男人對上了目光。

　　　男人的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落在了樂涵的身上。

　　　樂涵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祁洵彷彿對他微微彎了彎眉眼，下一秒，鼓聲一響，粉絲們再熟悉不過的前奏響了起來——正是Spark樂隊最經典的一首歌曲！

　　　雖然是小眾樂隊，但粉絲也都是死忠粉絲，這歌一出來，祁洵一開嗓，女生們尖叫的同時，就有不少人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祁洵的聲音實在太好聽了，這個男人完全可以靠聲音就搔動一個人的內心。樂涵在這之前雖然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對祁洵的印象變了又變，可到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充滿了魅力，充滿了荷爾蒙的，輕微的一道嗓音，輕易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為他瘋狂。

　　　樂涵的心臟跳得飛快，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在唱這一首瘋狂而又熱烈的搖滾樂曲時，他察覺到祁洵的目光始終縈繞在他身上。這道目光有如實質，樂涵不知道祁洵是不是故意的，那眼神裡彷彿帶著鉤子，他被看得燥熱了起來，心慌了起來，不知道怎麼想的，下意識地又看了一次手機上戰歌最後發來的那條信息。

　　　戰歌說：「乖，等著我，我會出現在你面前。」

　　　樂涵的腦海中彷彿有什麼一閃而過，可他沒抓住，不禁出現了片刻的茫然。

　　　祁洵站在台上，始終注視著樂涵，當捕捉到樂涵臉上的一絲迷惑時，他微微瞇起了眼，勾起了唇。

　　　一曲唱畢，他後退一步，調整了下呼吸，而後向身後左右看了一眼。

　　　這兩天，明面上他裝模作樣統一跟周遙和洛衍說了他的網戀對象就是喬睿的室友樂涵的事情——歌是他先前已經寫好，樂隊也已經排練好的，只是直到前兩天，周遙、洛衍和喬睿三人才明確了他今天的具體計劃而已。

　　　於是此時此刻，周遙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洛衍點了點頭，喬睿撇了撇嘴。

　　　祁洵滿意地上前一步。

　　　這一刻，他也是緊張的。

　　　因此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粉絲們不解地靜了下來，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祁洵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後望著樂涵，開口說道：「接下來這首歌，獻給一個人。」

　　　樂涵的心一跳。

　　　祁洵垂下眸，再次撥動琴弦時，樂曲已經變得輕快了下來，柔和了下來。

　　　幾乎是第一時間，樂涵想起了他曾經最喜歡的那首歌。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彷彿是心電感應似的，他想到，這首歌的詞曲……不會也是祁洵本人作的吧？

　　　祁洵在和呱呱約定好今天見面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要給呱呱一個驚喜。

　　　可怎麼樣才能算是驚喜呢？

　　　在舞台上開口就來一句 「呱呱你在這兒嗎我就是你的戰歌」？

　　　不不不，這也太沙雕了，也完全不浪漫。

　　　祁洵想給呱呱最印象深刻的一個晚上，因此他拿出了看家本領——他想他必須為呱呱寫一首歌。

　　　而到底要寫怎麼樣一首歌呢？

　　　這是他之後苦思冥想了好幾個晚上，又寫又刪又改，才解決了的問題。可以說，這是他最珍而重之的一首歌。

　　　祁洵輕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眼前彷彿有畫面閃現而過。

　　　在人群中穿著嫁衣靜靜等待的身影。

　　　掀掉紅蓋頭，含著微光的眼，染上緋紅的臉，還有那一刻彷彿濃縮了這個人所有可愛特質的，眼角下的淚痣。

　　　他喜歡他羞澀的姿態，享受將他擁入懷中的滿足，愛他使小脾氣時的驕縱。

　　　就算是含著淚光的模樣，他心疼，亦心動。

　　　再多的詞彙都沒辦法形容這個人的可愛，再多的語言也沒辦法表達他對這個人的喜愛。

　　　祁洵聲音低緩地唱著，唱到場面漸漸安靜，唱到粉絲們捧著胸口呆呆地看他，唱到人群中那個男生的表情從茫然、不解，到微怔、驚詫、愕然——

　　　祁洵睜開眼，望著他最喜歡的那個人，輕笑著唱道：「聽到了嗎？看到了嗎？」

　　　「親愛的寶貝，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樂涵傻在了原地，手一鬆，手機滑落了下去，掉落到了地上。

　　　有光在他的腦袋裡炸開。

　　　恍惚之間，一個男生為了更好地拍到祁洵唱歌的畫面，擋在了樂涵面前，舉高了拍攝神器。

　　　舞台上，祁洵見樂涵被擋住了，蹙了蹙眉，微微伸了伸脖子，繼續唱著。

　　　人群中，樂涵的心臟重重地、飛快地跳著。

　　　他的腦袋「嗡嗡嗡」一片。

　　　祁洵在唱什麼？他在唱什麼？

　　　怎麼回事？為、為什麼他覺得歌詞似乎——

　　　樂涵腦袋有些空白，他頓了頓，僵硬地蹲下身去，心慌意亂地把自己的手機撿了回來。也是接觸到手機了，他才發現自己的指尖都在汗濕。

　　　……戰歌在哪裡？

　　　說好的見面呢？說好的會出現在他面前呢？

　　　男人的歌聲傳入耳中，無比清晰。

　　　——「聽到了嗎？看到了嗎？親愛的寶貝，我就在你面前——」

　　　樂涵睜大了眼睛。

　　　——祁洵他！

　　　樂涵猛地站了起來，還沒待他重新鎖定舞台上的那個人，一隻手忽然間拍到了他的肩膀，把他嚇了跳。

　　　樂涵回過頭，就看到了一張久違的臉，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男生驚訝地看著他：「樂涵，真是你？」

　　　緊接著，男生笑了，他回過頭，對著跟他一起來的人笑了兩聲，又回過頭來看看樂涵，意味深長道：「沒想到真會在這裡碰到你啊？」

　　　台上，沒辦法看清楚樂涵的位置了，祁洵有點心不在焉。

　　　嘖，怎麼回事？要拍不能去別的地方拍嗎？擋住樂涵幹什麼？

　　　酒吧內的光線偏偏還不足，隱約之間，祁洵看到彷彿有個人在樂涵身邊，兩人似乎認識，還交談了幾句，緊接著更多的人從兩邊擁擠過來，祁洵完全看不到樂涵的人影了！

　　　祁洵咬咬牙，耐下心來把剩下的部分唱完。

　　　也不知道樂涵聽懂這首歌在唱什麼沒。

　　　應該聽懂了吧？他的歌詞都寫的那麼赤、裸裸了，眼神也夠赤、裸裸了吧！

　　　祁洵自認自己的計劃是相當完美了，但面對喜歡的人，總還會有那麼幾分忐忑。

　　　一曲唱畢，他狠狠嚥了嚥口水，還是來了句常規操作，啞聲道：「……呱呱，你聽到了嗎？」

　　　同時，酒吧側門，一條光線昏暗，偏僻寂靜的弄堂裡。

　　　樂涵剛推開門快步走出來，一隻手就從後頭伸來，將他掰回去，重重按在了牆上。

　　　樂涵的後背撞到了牆，吃痛地叫了聲，而後狠狠甩了下肩膀怒道：「放開我！」

　　　然而眼見他就要掙開對方了，立刻有另一個人狗腿地上來扣住了他的另一邊肩膀，跟男生一起將他壓在了牆上。

　　　男生低低笑了笑，眼中閃爍著光芒：「兩年不見，你變得……漂亮了啊，樂涵。」

　　　第047章

　　　十多分鐘前，酒吧外。

　　　五個青年嘻嘻哈哈走了過來，其中兩個女生走在一邊，兩個男生勾肩搭背，剩下一個男生只沉默跟在最後。

　　　「來一趟酒吧還要邀請碼？這什麼酒吧啊！」其中一個男生嗤笑道。

　　　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那你別跟來啊，另外那幫人不是本來打算去KTV的麼？」

　　　「哎，許靖森，你幹什麼湊他們的熱鬧啊？」男生納悶地問他搭著肩膀的那人。

　　　名為許靖森的男生梳著個大背頭，左邊耳朵還戴了枚耳釘，身材高大樣貌帥氣，可眉宇間卻有一份邪氣。

　　　許靖森摸了摸唇，想到了什麼，嘴邊掛著笑，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于曼曼走在一旁。

　　　她今天其實是有點不情願來的，畢竟上次被祁洵那麼噴了一頓，再上趕著湊過去，她自己都覺得掉價。可她的高中同桌安可只知道她來過這家酒吧，不知道她和祁洵之間還發生過這回事，于曼曼也沒臉說出來，因此當安可興沖沖地搶微博上Spark樂團的邀請碼，順帶竟然把她的份也搶了之後，她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半個小時前，同學會的飯還沒吃完，她還是被興致高昂的安可給扯出來了。

　　　至於許靖森和他的朋友劉一凡為什麼會跟來——于曼曼看了許靖森一眼，又看了看跟在許靖森後頭沉默不語的姚翎羽，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她落後一步，對著許靖森挑了挑眉梢：「樂涵？」

　　　許靖森的目光與她對上了，然後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笑容看得于曼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樂涵？」劉一凡聽到這名字，對于曼曼說道，「哦對，聽剛才安可說你上次來這家酒吧，還碰到樂涵了？他也追星？」

　　　說著說著，劉一凡又問許靖森：「對了，你前兩天幹什麼讓團支書把樂涵給拉進群裡來啊？那傢伙也夠獨的，話都不說一句就退群了，靠！」

　　　許靖森漫不經心地笑笑，沒回話。

　　　可這個反應足夠給于曼曼答案。

　　　于曼曼盯了他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吃驚？噁心？……或許還有一丁點幸災樂禍。

　　　劉一凡蠢，一些事情他或許沒察覺到，可不代表她看不出來。

　　　許靖森這兩年跟姚翎羽之間是什麼關係，她心裡清楚。

　　　而現在，許靖森還盯上了樂涵？

　　　不——不是現在。

　　　于曼曼收回目光，垂下了眼簾，扯了扯唇角。

　　　這麼想想，早在高三那件事情鬧出來後沒多久，許靖森似乎就有苗頭了。

　　　他現在，最多只能說是賊心不死而已。

　　　啊——

　　　于曼曼緩緩挺起了胸膛，順出了一口氣來，懶洋洋想到，要是樂涵現在就在酒吧裡就好了。

　　　那事情，就好玩了。

　　　而此時此刻，酒吧後的弄堂裡。

　　　聽到許靖森說的話，看清楚許靖森看他的目光，樂涵只覺得一股寒意竄上了背脊。他用力掙扎著，驚怒道：「你們放開我！」

　　　「嘖，」許靖森回頭，對姚翎羽揚了揚下巴，「你過來。」

　　　樂涵喘著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男生站在路燈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隱在陰影裡。

　　　許靖森話音落下，他無聲地走了出來。

　　　樂涵和他對上了目光。

　　　這個在那天晚上，蒼白著臉色，當著全班的面狠狠報復了他的——親手撕扯出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段時光開端的人，他看起來比高三時還要瘦削，還要蒼白，渾身上下彷彿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幽冷。

　　　樂涵死死盯著他，而姚翎羽也注視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代替了許靖森的位置，用力鉗制住了樂涵。

　　　安可跟于曼曼站在一旁。

　　　于曼曼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安可不耐煩道：「我還當你們要幹什麼，沒想到這麼無聊，我還是回去聽祁洵唱歌去了！」語罷就重新往側門那兒走去。

　　　劉一凡雖然幫著許靖森按住樂涵了，但也確實不知道自己這好朋友為什麼剛進酒吧，歌都沒聽一會兒，看到樂涵就衝著樂涵去了。要知道他們兩個還有姚翎羽都是沒邀請碼的，剛才在門口跟看門的人叨逼叨了半天，花了點錢才進來——雖然是小錢。

　　　「你幹嘛？想揍一頓？」劉一凡問。

　　　沒想到許靖森聽到這話，笑了笑道：「揍什麼？」說著，他舔了舔下唇，伸手捏了捏樂涵的下巴，而後指背順著樂涵的下巴一路滑到脖頸。

　　　這個動作讓樂涵的頭皮都麻了起來，雞皮疙瘩也緊隨而起，他躲著許靖森的手不敢置信地吼道：「你有病嗎？給我滾開！」

　　　安可剛要走回酒吧裡去，被許靖森這個動作給嚇傻了，定在了原地，連帶著劉一凡也差點鬆了手讓樂涵掙脫開：「操，你什麼情況？幹什麼啊？」

　　　「嗯，幹什麼呢？」許靖森拍拍樂涵的臉，懶懶道，「你說呢，樂涵？」

　　　樂涵簡直快吐了，因為憤怒，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可同時，他又驚愕無比。

　　　許靖森和于曼曼是當初帶頭欺凌他的人，這幫人嘲笑他的性向，罵他是變態，應該說樂涵遭受到一切的起因就只有一個——他喜歡的是男人。

　　　可是僅僅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就百般欺辱他的這個人，這個瘋子，他現在——

　　　安可和劉一凡也顯然不解，但不敢往下想。

　　　倒是于曼曼開口道：「你們傻啊，看不出許靖森看上樂涵了？」

　　　安可和劉一凡確實傻了。

　　　樂涵也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劉一凡見鬼似的瞪向許靖森：「等等——哈？你看上樂涵了？什麼看上？怎麼看上？你——你——」

　　　他正要鬆開手，許靖森皺眉：「給我按著，不准鬆。」

　　　「操！操！操！」劉一凡已經習慣了聽從許靖森的命令，一聽這話就又給強硬地按上了，但是一張臉是白的，「你他媽也喜歡男的？！」

　　　「他玩了姚翎羽這麼久你都沒發現，真是傻逼。」于曼曼冷冷道。

　　　這話砸得劉一凡直接跳起來了：「姚、翎、羽？」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按著樂涵另一邊，直到此刻都沉默不語的男生：「他媽的姚翎羽不是你小弟嗎？！」

　　　「什麼鬼！」安可捂著嘴，退回了于曼曼身邊，不敢置信道：「許靖森也是同性戀？」

　　　樂涵一直掙扎卻掙不動，此時聞言，猛地轉頭，看向姚翎羽。

　　　姚翎羽之前始終是面無表情的，可樂涵的這一眼讓他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他收緊了雙手，抿緊了雙唇，避開了樂涵的目光，顯得有些狼狽。

　　　許靖森聽煩了，不客氣道：「好了，閉嘴。老子愛玩女人就玩女人，愛玩男人就玩男人。怎麼著，玩p、y的膽子都沒有？」

　　　他挑釁地打量著劉一凡。

　　　「不是，」劉一凡瞪圓了眼睛，「你來真的？你——」

　　　他混亂了片刻，索性針對起了姚翎羽：「靠，怪不得，我說許靖森怎麼當初突然收你當小弟了，原來你他媽是睡到許靖森的床上去了？那你當初還曝光樂涵個屁啊，結果你自己都是同性戀？」

　　　在劉一凡的話語下，姚翎羽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許靖森看了他一眼，笑了，伸出手就一把扯住了他的頭髮。

　　　姚翎羽吃痛地叫了聲，就這樣被拎起了腦袋。

　　　許靖森就跟玩弄玩具似的，懶洋洋地扯著他的頭髮，像是在撫弄他的腦袋，卻扯得姚翎羽腳下都踉蹌了起來，嗤笑道：「這傢伙啊——你們當他當初為什麼會有『先見之明』把樂涵手機裡的聊天內容給截圖了？」

　　　「同類嘛，」許靖森歪著腦袋看他，笑咪咪道，「偷偷摸摸窩久了，好不容易看到個同類，總會忍不住想要窺探一下的，是不是？」

　　　姚翎羽顫抖著，沒有吭聲。

　　　許靖森慢吞吞說道：「截下來的圖每天欣賞欣賞，想著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同類，心裡就不慌了——人啊，把自己壓抑久了就容易出問題。」

　　　姚翎羽垂著眸，那天晚上，當眾報復樂涵的那股勁早已從他身上散盡。

　　　他再次變回了那個存在感很低的姚翎羽，甚至比那時候還要卑微。

　　　劉一凡自認校霸當慣了，已經夠狠夠我行我素，大部分時候都是「我愛怎樣就怎樣攔著我的都得死」，可這會兒還是下意識道：「老子是因為討厭同性戀才討厭樂涵的，特麼當初還真情實感地覺得姚翎羽幹了件好事，結果你和他都——臥槽，說真的，那你們有啥好欺負樂涵的？你們倆不跟他一樣——」

　　　劉一凡話還沒說完，許靖森冷冷一個眼神過去，他就一個激靈清醒了，噤了聲。

　　　他可沒膽子說什麼「你們倆跟他一樣是喜歡男的，當初對付樂涵時有什麼好狠的」，畢竟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同一個學校讀書，可家底都在C市，兩人這麼多年交情，要切是切不斷的，許靖森就憑那家庭背景就始終是他大爺。

　　　許靖森嘲弄道：「你在搞笑嗎？」

　　　劉一凡動了動唇，沒吭聲。

　　　就聽許靖森緩緩說道：「老子想弄一個人，只是因為想弄一個人而已。」

　　　至於原因——這種東西，傻子才把這當一回事。

　　　許靖森想弄樂涵，只是因為他想弄樂涵而已。

　　　和樂涵喜歡男人有沒有關係？

　　　或許有——但絕不是劉一凡所以為的那種有。

　　　畢竟在那個晚自習，百無聊賴著的他聽闖進教室的姚翎羽一個字一個字把樂涵那些短信念出來的時候，他非常清楚自己當時心中升起的不是厭惡，而是——興奮。

　　　甚至不是對新奇八卦的興奮。

　　　而是對性的興奮。

　　　對樂涵這個好幾次被他注意到的，弱小的，乖巧的，看起來又纖細又柔弱的男生所興起的興奮。

　　　許靖森重重放開姚翎羽，扯了扯領口。

　　　當初他沒當回事，也沒急著下手，沒想到自己後來他媽的會惦記這麼久。

　　　不過——很好，他現在總算把這隻兔子給重新抓到手了。

　　　本來他都打主意想在這個假期想辦法把樂涵給弄出來了——這段時間他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樂涵這件事情不解決不行，因此前兩天動念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讓高中班裡的團支書想辦法去找來樂涵的家庭住址。至於手機和微信，他手頭上是有，只是知道沒用，所以懶得多費工夫而已。

　　　本來還以為要過幾天才能見到人——此時此刻，他的心裡無比痛快。

　　　這一次，怎麼著也得嘗過了再——

　　　樂涵忽然把目光重新轉移到了許靖森身上，他的眼神中映著月光，又明亮又冷冽，非常刺人。

　　　許靖森打住了念頭，挑起了眉梢道：「什麼意思？」

　　　樂涵冷笑一聲，諷刺道：「喜歡我？」

　　　許靖森臉色微微一變，面無表情道：「想太多，只是想幹、你而已。」

　　　樂涵輕聲說道：「所以就算上過了男人，嘗過了滋味，過了整整兩年，還想著要——幹、我？」

　　　樂涵的長相稱得上清純。

　　　事實上，他的性格也是溫和柔軟的。

　　　天曉得，當初他們把樂涵堵在男廁，想要扒他褲子羞辱他的時候，這個男生像狼一樣反撲回來，不要命地與他們廝打在一起，洩露出那份狠勁時，許靖森有多興奮。

　　　就如同此時此刻，聽到了這種字眼從男生的嘴裡吐露出來，許靖森的身體微微繃緊——真帶勁，他笑了，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行吧，老子就是惦記你惦記了兩年。」

　　　于曼曼原本還打算看戲，聽到背對著她的許靖森這麼說，沉下了臉：「許靖森，這種人玩玩就夠了吧？」

　　　許靖森完全沒心思聽于曼曼說話，他的眼神定在了樂涵的身上，沒有放過後者的任何一個細節。

　　　于曼曼見許靖森不理她，惱怒道：「許靖森！」

　　　樂涵看了于曼曼一眼，扯了扯唇角。于曼曼氣得捏緊了拳頭。

　　　而緊接著，樂涵又動了。

　　　他面無表情地，朝許靖森揚了揚下巴。

　　　那副姿態，看起來就挑釁。

　　　許靖森的呼吸一窒，緊接著就變得粗重。

　　　他再一次舔了舔唇，笑道：「樂涵。」

　　　樂涵冷冷看著他不說話。

　　　於是許靖森點了點頭，臉上雖帶著倨傲和漫不經心，腳卻向前一步，靠近了過去。當貼面站在樂涵身前時，他甚至微微傾下、身，對上了樂涵那雙漂亮的眼，喉結滾動了一下。

　　　劉一凡狠皺著眉頭打量他們，姚翎羽的眼中閃爍了下光芒。

　　　月光傾灑下來，樂涵直直盯著面前這個男生的雙眼。

　　　這一刻，他忽然間想起了那一天。

　　　他被許靖森和他的那幫朋友堵在男廁所裡，連于曼曼一個女生都進來看戲。

　　　外面是陰天，廁所裡又髒又臭，光線昏暗，眼前是重重人影。

　　　許靖森踩著他的大腿，低頭打量他，樂涵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覺得彷彿有冰水灌進了他的肺腑裡，一點一點淹沒他，吞噬他。

　　　他聽到劉一凡跟在許靖森後頭和人開玩笑：「哎，怎麼玩？」

　　　于曼曼說了一句：「把他褲子脫了唄，看看跟你們的有什麼差別。」

　　　一幫男生便這樣哄然大笑。

　　　當時，許靖森的眼神變化了。

　　　樂涵不明白許靖森的眼神變化代表什麼，那時候他也不想明白，可此時此刻，他明白了。

　　　許靖森當時的眼神，就和他此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這個男生不止是惡魔，更是一個變態。

　　　一個不記教訓的變態。

　　　樂涵深呼吸一口氣，微微後仰身體——

　　　——他能不要命地跟他們鬥一次，就能不要命地跟他們鬥第二次。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這個男的想強、暴他，誰還會有所顧忌？

　　　當許靖森微微瞇眼，透露出狐疑時，樂涵狠狠地朝許靖森的額頭上撞了上去！

　　　下一秒，許靖森被撞得眼前一黑，後退一步摔倒在地，劉一凡被嚇了跳，罵了一句髒話，條件反射鬆了手想去扶他，樂涵空出一隻手，一把抓住姚翎羽將他摜到了地上！

　　　酒吧內。

　　　祁洵剛問出一句：「呱呱，你聽到了嗎？」

　　　粉絲們面面相覷，不懂是什麼梗，但這不妨礙他們表達自己的熱情，因此紛紛舉手喊道：

　　　「我就是呱呱！」

　　　「我也是呱呱！」

　　　「呱呱在這邊！老公我愛你啊！」

　　　祁洵：「……」

　　　其他三人：「……」

　　　等等，他們不是這個意思啊！

　　　祁洵瞪著會場，樂涵呢？這個時候他竟然不出場？那接下來的當眾表白什麼的還怎麼進行？

　　　喬睿就在祁洵身後，打量了下酒吧內，蹙眉低聲道：「樂涵好像不在。」

　　　祁洵心裡鬱悶了，剛剛人不還好好在那裡嗎？他想了想道：「先進行獨唱環節吧，周遙你先上，我去找樂涵。」

　　　幾人也都知道祁洵這會兒肯定沒心思留在台上了，所幸這種小型歌友會的表演順序能機動調整，因此紛紛點頭。

　　　於是喬睿主持了一下，說明了下接下來的表演環節，祁洵就先急匆匆下台了。

　　　他到了後面，直接用微信微樂涵道：「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發完微信，祁洵就緊張忐忑地原地抖起了腿，猜測著難道樂涵是已經走了？不想見他？不想與他相認？還討厭他？

　　　接二連三的猜想讓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沒想到沒一會兒，洛衍找了過來，急匆匆說道：「在監控裡看到樂涵在側門，跟人打起來了。」

　　　祁洵愕然，臉沉了下來。

　　　樂涵的世界混亂成了一團。

　　　耳邊有尖叫聲，拳腳相加的悶響聲。

　　　路燈燈光微暗，他已經看不清視野，只憑著本能地掄著拳頭，踹著人，喘著氣。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短短時間內累得手臂都快抬不起來，喉嚨裡甚至有了點血腥味。

　　　不，血腥味不是從喉嚨裡傳來的，而是從鼻子那邊傳來的。

　　　他流鼻血了。

　　　——當他被人從後頭抱住，拖出了亂鬥圈，陷入到一個溫熱的懷抱中的時候，他恍惚想到。

　　　第048章

　　　黑夜，明月，涼風。

　　　路燈閃爍了下，偏門裡頭傳來了悶悶的音樂響聲和人群的歡呼聲，顯得朦朧而又遙遠。

　　　弄堂中，一幫人喘著氣。

　　　三個男生都掛了彩，劉一凡的襯衫被扯掉了幾顆扣子，嘴角還流了血。許靖森的頭髮亂了，站在原地眼神凶狠，一抬手就抹掉了流下來的鼻血。姚翎羽跌坐到了地上，看到來人，手腳在地上胡亂劃弄了幾下才爬起來，退到了許靖森身旁。

　　　安可死死捂著嘴縮在角落裡，于曼曼則是驚魂不定。

　　　樂涵有些暈眩，也有些疲憊，他幾乎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卻被後頭的人穩穩抱住了。緊隨而來的，偏門裡頭又跑出來一幫人，是酒吧的工作人員，個個人高馬大。

　　　樂涵喘著氣，渾身發著抖。

　　　抱著他的那雙手收緊了，男人焦急道：「樂涵？你沒事吧？樂涵？」

　　　男人扶住了他的臉，查看他的情況，又連忙給他擦掉了流淌下來的鼻血。

　　　樂涵說不出話來，嗓子彷彿突然間失聲了一樣。

　　　他嚥著口水，還死死盯著許靖森那幫人。

　　　劉一凡看情況不對，蹙眉拍了下許靖森：「喂，走了。」

　　　許靖森的眼神很恐怖，他直直看著樂涵，冷不丁笑了笑，緩緩道：「樂涵，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樂涵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

　　　他的眼睛發紅，這一瞬間推開身後的人就要撲上去——

　　　祁洵將人一把扣住，提高了嗓音：「樂涵！」

　　　這一聲叫得樂涵清醒了些，他顫抖了下。

　　　祁洵雖然不瞭解情況，但這不妨礙他判斷出形勢，剛制住樂涵，他就對洛衍揚了揚下巴，冷冷道：「不准讓他們就這樣走了。」

　　　「哈？」劉一凡聽到這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洛衍就示意了下酒吧裡那個幾個兄弟。

　　　他們招人時本來就有要求，因此這些男的幾乎個個都有一米八以上，身材強壯。這條弄堂又是個死胡同，一邊是封死的，七八個壯男往弄堂唯一的出口那兒一站，許靖森他們幾個要出去還真有點困難。

　　　劉一凡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氣得跳了起來：「你他媽什麼意思？把自己當警察啊？這麼愛管閒事？！」

　　　許靖森剛才打架的時候熱血上了腦袋，祁洵第一次叫樂涵名字的時候，他沒反應過來，可祁洵第二次叫樂涵的名字，他就察覺到這兩人關係不一般了。

　　　特別是祁洵把樂涵抱在懷裡的架勢，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許靖森的眼神裡湧進一股戾氣，他回頭看向于曼曼。

　　　于曼曼被他嚇了跳，本能地開口道：「他們、他們認識的！」

　　　安可睜大了眼睛——樂涵竟然認識她男神？！

　　　她小聲道：「你怎麼不早說啊！」

　　　于曼曼咬了咬下唇，她怎麼可能會說這些！

　　　剛才飯桌上，安可跟她聊起Spark樂團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提了一下樂涵。剛說出來她就後悔了啊，因為那天在這家酒吧裡，當著祁洵和樂涵的面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就是恥辱！

　　　看清楚縮在角落的于曼曼，祁洵氣笑了——又是這個奇葩的女人？！

　　　前幾天他還跟樂涵說，這個女的要是還敢來他們這家酒吧，他佩服她，沒想到這女的還真來了？

　　　祁洵總共見過她三次，每一次她都是在找樂涵麻煩。這一次還怎麼著，帶著幾個男的一起過來群毆樂涵？

　　　祁洵點了點頭，語氣怎麼聽怎麼讓人頭皮發涼：「我記住你了，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後果自負。也不准再出現在樂涵面前，不然同樣後果自負。別問我怎麼知道，我會盯著的。你最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于曼曼一聽這話就受不了了，尖聲道：「這次事情跟我又沒關係！」

　　　「跟你沒關係？」祁洵冷冷掃了掃一旁那幾人，「那這幾個人跟你也不認識？」

　　　「我——」于曼曼的話噎在了喉嚨裡，她結巴了片刻，氣急敗壞道，「這次又不是我要找樂涵麻煩，我是被他們拖過來的好嗎？！」

　　　「曼曼，到底怎麼回事啊……」安可不安地扯了扯于曼曼的衣服。

　　　于曼曼氣得一把拍掉她的手，對著許靖森發脾氣道：「喂，你們自己幹的事情自己說清楚啊！」

　　　許靖森抬了抬下巴，盯著祁洵道：「你是誰？」

　　　「你進了我們的酒吧，還能不知道我是誰？」祁洵冷笑。他敏感地從這個人看著樂涵的眼神裡察覺出了什麼，將樂涵更緊地攏進了懷裡，甚至把樂涵的人翻轉了過來一點，讓樂涵得以側臉靠進他的懷裡，而不用面對著這個男人。

　　　充滿了佔有慾的動作讓許靖森的眸色暗了下來，他用舌頭頂了頂臉頰肉，笑了一聲，懶洋洋道：「樂涵，他是誰啊？」

　　　樂涵握緊了雙拳，拚命喘著氣，聲音還是發不出來。

　　　經過剛才一番亂鬥，他的衣服早就被扯破了，額頭和嘴角上都是淤青，鼻血也早就弄髒了下巴和衣領。裸、露的手背上，還有牛仔褲的破口上全是擦傷。

　　　祁洵看得心疼，見樂涵情緒還激動著，整個人微微發抖，不停地用手輕撫著樂涵的後頸，低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祁洵的下巴抵著樂涵的額頭。

　　　男人的懷抱給了樂涵一點暖意，被這股暖意包圍著，他閉了閉眼，大口呼吸了幾次，好不容易才慢慢平息了戰慄。平息之後，憤怒、恥辱、餘悸、委屈齊齊湧了上來，樂涵的眼眶和鼻子開始發酸，他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嗚咽。

　　　祁洵快心疼死了，他也不去問樂涵了，對洛衍說道：「監控裡都看到了？」

　　　洛衍冷靜道：「他們先找的麻煩，而且他們對樂涵——」

　　　洛衍上下打量了許靖森一眼，猶豫了下。

　　　監控拍攝到的畫面，這個大背頭男生做的事情，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但是這事似乎又不方便這麼明晃晃說出來。

　　　祁洵見洛衍猶豫，皺了皺眉頭，他當然知道樂涵不可能主動找人麻煩，他想知道的是事情的起因，但看洛衍的反應，這事似乎還不方便說？

　　　會是什麼事情讓洛衍有所遲疑？

　　　許靖森看著眼前這副場景就覺得刺眼，嗤笑了一聲，故意用飽含著某種意味的語氣說道：「說啊，我剛剛對樂涵幹了什麼？」

　　　這個語氣讓祁洵頓了下，他猛然想起這個男生剛才看樂涵的眼神，一個念頭浮現了出來，臉色也隨之徹底黑沉了下來。

　　　祁洵活到今天，從來沒有為了哪件事情生過這麼大的氣。

　　　可此時此刻，怒火從他的胸腔裡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讓他幾欲失控。

　　　他直直盯著許靖森，肌肉緊縮了好幾次，就連被他抱在懷裡，沒能看到他表情的樂涵都察覺到祁洵快控制不住揍人的衝動了。

　　　劉一凡也察覺到這個叫祁洵的樂隊主唱和樂涵關係不一般，見祁洵要上來揍人，低聲罵道：「操！」

　　　剛才他們幾個打樂涵一個，就算樂涵再凶也不成問題，可這會兒加上堵住他們出路的都快有十個人了，這還怎麼打得過？當年高三的時候，樂涵就算反抗得再厲害，在他們面前也就苟延殘喘的份，哪有今天這陣仗？

　　　姚翎羽站在許靖森身後，一直盯著樂涵和祁洵兩人，注意到祁洵對樂涵充滿了保護與呵護意味的一舉一動時，垂下了眼簾，握緊了雙拳。

　　　許靖森本來就已經看祁洵抱樂涵看得不爽了，這會兒見祁洵這副模樣，挑釁道：「想揍就上啊，怎麼，不敢？」

　　　劉一凡見他還要挑釁，簡直想吐血了，低聲道：「你打得過？我可打不過！」

　　　許靖森偏了偏頭嘲諷道：「別忘了他們前頭還開著歌會，傻逼。」

　　　許靖森對同類有著很敏感的直覺，他並不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他是一類人，有膽子敢在前面開歌會的時候，在酒吧後面打群架把事情搞大來。

　　　劉一凡聞言，將信將疑。

　　　祁洵一聽許靖森這話就被氣笑了，身體一動，樂涵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祁洵的肌肉已經繃緊了，硬邦邦的。

　　　察覺到樂涵的動作，祁洵低聲道：「放開，這人我必須要揍！」

　　　許靖森目光一閃，揚高了聲音道：「要來就快點上！我們一對一來一次，你要是輸了，就別再管今天的事，樂涵我帶走！」

　　　祁洵寒著臉站起身，樂涵直接抱住了他的手臂。

　　　祁洵氣道：「樂涵！」

　　　樂涵努力試了試，嗓子終於恢復正常，可以出聲了。

　　　他啞聲道：「不准過去。」

　　　祁洵怒道：「就准你剛才一打三，不准我去揍人了？這種垃圾我他媽一秒鐘都不用就能摁倒他！」

　　　許靖森聞言神情扭曲了一秒，但還想繼續挑釁，卻沒想到樂涵開口說道：「……你去跟他打什麼？」

　　　祁洵快炸了：「這個人剛才對你幹了什麼，我為什麼要去揍他，這還用問？！」

　　　話剛出口，祁洵頓了下。

　　　他想到，他雖然把他早就計劃好的流程走完了，可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不知道樂涵是什麼時候被帶出來的，不知道樂涵聽到他最後那句話沒有，也不清楚樂涵現在心裡對他們倆的關係到底有沒有數。

　　　要解釋的事情明明有很多，可偏偏被這種莫名其妙的糟心事打岔，放到現在這會兒，他說什麼都顯得奇怪而又突兀。

　　　祁洵惱極了，不知道該開口從哪裡說起，卻沒想到樂涵往他的懷裡縮了縮。

　　　祁洵一愣。

　　　許靖森的臉一僵，劉一凡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姚翎羽的目光一直在樂涵身上。

　　　于曼曼這會兒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愕然道：「你們——」

　　　安可滿臉迷茫。

　　　樂涵伸出手，環抱住祁洵的腰，抱得緊緊的，死死的。

　　　他的額頭抵著祁洵的肩膀，聲音還低啞著，慢吞吞說道：「……你幹什麼要被他這種話挑釁啊。難道你打不過他的話，還真的不管我，讓我被他帶走啊。」

　　　祁洵懵了一下。

　　　大腦空白了片刻，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樂涵這舉動意味著什麼。

　　　他的心跳快了起來，心臟熱了起來。

　　　他低聲叫道：「樂涵。」

　　　第049章

　　　樂涵知道——

　　　樂涵知道了！

　　　或許他聽到了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或許他聽懂了他的歌詞，但總而言之，樂涵知道他是誰了！

　　　祁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剛才升起的憤怒和戾氣瞬間消散，他的心是滾燙的。

　　　許靖森的臉色瞬間冰冷。

　　　于曼曼不敢置信道：「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

　　　她是記得祁洵親口承認過他喜歡的是男人，可祁洵和樂涵？！

　　　——祁洵和樂涵？！

　　　安可也傻了，結巴道：「祁、祁哥你跟樂涵是什麼關係啊……」

　　　祁洵被樂涵剛才那句話哄了，這會兒哪還聽得到別的聲音，一雙眼睛都黏在了樂涵的身上。

　　　而一直被保護在男人懷裡的男生聞言，動了動，偏過頭看了過來。

　　　被祁洵安撫了一會兒，樂涵已經重新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之後，他就跟被重新洗滌了一遍似的——當初在男廁所被堵的那一天，他也有同樣的感受。

　　　激烈而又瘋狂的亂鬥過後，體力消耗殆盡，精神也徹底鬆弛，頭腦卻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樂涵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這種經歷了，卻沒想到會在今晚重歷一次——

　　　這幫人，到了今時今日都不肯放過他——如果沒有祁洵，今天會變得怎麼樣呢？

　　　這本該美妙的一天，大概會變成他人生中的第二場噩夢。

　　　而最可笑的是什麼啊——

　　　樂涵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幫人。

　　　他扯了扯唇角。

　　　看到他的笑容，幾人臉色都變了。

　　　雲朵緩緩漂移開，月色重新落下來，這一次，光芒全部落在了那幾個男生女生身上，照清楚了他們的每一個表情。

　　　于曼曼臉色鐵青，是被羞辱一般的神情。

　　　劉一凡不屑，又不安地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許靖森。

　　　許靖森面無表情，盯著樂涵的眼神像是想要吃了他。

　　　而姚翎羽——姚翎羽的目光裡，已經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不甘。

　　　他們憤怒什麼？嫉妒什麼？不甘什麼呢？

　　　樂涵從沒有看得這麼清楚過，這一刻他也是真的覺得有點可笑。

　　　彷彿是遍佈他人生的黑夜突然間被一股洪水沖刷了，墨色一點點褪進，而一直掩藏在黑幕後頭的一切終於顯露出了真實的面目。

　　　——原來一切都是這樣的啊。

　　　——原來他們都是這樣的表情。

　　　樂涵一直覺得這幫人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每一次他都只能拼了命地掙扎，掙扎了才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今夜又顯得格外不同。

　　　當直面許靖森的時候，他察覺到了什麼。

　　　當祁洵衝過來抱住他的時候，他又領悟到了什麼。

　　　樂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冷靜了下來，而當冷靜下來，看清楚這幫人的表情時，他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原來想要擊垮這幫人，似乎根本用不著他拼了命地拳腳相加。

　　　是啊，他們也不過是人，沒道理他樂涵努力了這麼久，卻還無力摧毀他們。只是直到此刻，他才領悟到這一點。

　　　——明明他早就已經活得比這些人更好、更強大。

　　　于曼曼咬牙切齒道：「你看什麼——」

　　　祁洵忽然道：「我是他男朋友。」

　　　幾人愣了下。

　　　祁洵抬頭，對安可說道：「我，是他男人。」

　　　安可臉色煞白。

　　　于曼曼呆了一下，氣急敗壞道：「你——你竟然喜歡這種——」

　　　祁洵的唇間漏出一聲笑：「你確定要再說下去嗎？」

　　　于曼曼愕然：「什麼？」

　　　祁洵也冷靜下來了，他看著于曼曼道：「你在他面前，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于曼曼後退了一步，臉部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她強笑道：「我自取其辱？我有什麼地方比不過他的？哈！我——我要什麼沒有？想做什麼是不能做的？我比他受歡迎，比他有錢，我想要什麼有什麼，他喜歡的男人還不是——」

　　　于曼曼說到這裡止住了。

　　　她想起她曾經帶著羞辱樂涵的念頭接近何毅鳴，自以為把何毅鳴追到了手，之後每次見到樂涵都是諷刺與得意洋洋。然而事實呢？那個男人為了樂涵，把她當物件一樣利用完就丟，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反被樂涵羞辱了。

　　　而之後呢？

　　　她當神一般崇拜的那個男人，竟也把樂涵小心翼翼護在懷裡，卻對她一臉厭惡地說有多遠滾多遠——

　　　有什麼是她于曼曼得不到，而樂涵得的到的？

　　　不，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這種事情！

　　　于曼曼想尖叫，可她被一雙雙眼睛或鄙夷或諷刺地看著，她不想再被別人當成瘋婆子，但她太生氣太憤怒了，最終她喘著氣漲紅了臉，僵立在原地，眼睛也跟著迅速紅了起來。

　　　樂涵看了于曼曼一眼，又看向了許靖森。

　　　他的臉色還蒼白著，聲音很輕：「有誰會喜歡變態啊，喜歡變態的人，只有同樣的變態。」

　　　許靖森咀嚼著樂涵的字眼，從齒縫裡蹦出來兩個字：「變、態？」

　　　樂涵直視著許靖森，沒有回應。

　　　劉一凡已經感覺到許靖森的狀態不對了，他不安地後退一步，實在不想被波及。

　　　許靖森扭轉了下脖子，笑了聲：「變態？」

　　　他摸了把自己的後脖頸，吸了下鼻子，開口道：「樂涵，也就今天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你敢說這種話。你敢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情況下說嗎？」

　　　樂涵淡淡道：「為什麼不敢？」

　　　許靖森抬頭，整個人週身縈繞著暴戾的氣息，他一字一句道：「你會被我幹死。」

　　　祁洵一瞬間攥緊了拳頭，發出了骨骼摩擦的聲音，眼中閃爍著冷光。

　　　樂涵握住他的手，對著許靖森說道：「如果我真被你幹了，那時候我肯定也已經死了。所以你要殺人嗎？」

　　　許靖森的面部肌肉緊繃著，他死死盯著樂涵。

　　　樂涵的聲音輕飄飄的：「你啊，不會真幻想過我會跟著你吧？小孩子都不會做這種白日夢了。」

　　　「樂涵！！」許靖森怒吼一聲，嚇了劉一凡一跳。

　　　許靖森很少很少會被人激怒，大部分時候，都是他懶洋洋地踩著別人的腦袋，別人顫顫發抖跪在他的腳下。劉一凡真的從未見過許靖森這副模樣，完全失去控制了，這根本就是惱羞成怒了啊。

　　　劉一凡暗暗心驚，沒想到許靖森對樂涵是來著的，見許靖森衝著樂涵過去，而那幾個高大的酒吧裡的人就要過來，硬著頭皮撲上去抱住了許靖森，連忙道：「操，你冷靜一下！你不要被激怒啊！」

　　　許靖森的眼睛紅了，簡直閃著凶光，樂涵卻絲毫不懼。

　　　……或許除了已經不怕死了之外，另一方面確實也是因為身邊有那個男人在吧。

　　　祁洵蹙眉道：「樂涵。」

　　　「沒事。」樂涵說著，扶著祁洵，總算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起來之後，他最後看了姚翎羽一眼。

　　　這一眼，帶著些許鄙夷、憐憫、同情，彷彿在說著「你也不過變成了這樣」，令姚翎羽臉色大變。

　　　他在瞬間被和許靖森同樣的惱羞成怒席捲了。

　　　他的爸媽沒錢。

　　　越沒有的東西越想要，更何況是錢這種東西。

　　　在偷樂涵的手機之前，他就偷過不少東西，只是從未被人發現。

　　　而偷樂涵的手機時，他也沒想過這幾乎不加考慮的一個舉動，會給他之後的人生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後來他曾好幾次後悔——要是當初沒偷樂涵的手機就好了，要是當初沒有被羞辱感驅使著，闖進那一晚的晚自習教室就好了。

　　　他喜歡男人，是個偷偷摸摸度日的同性戀，發現樂涵手機裡的秘密時，找到同類的驚喜感、窺視欲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扭曲的心理，讓他把那些對話一張張截圖下來，然後就如許靖森所說——時不時地看上兩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求什麼，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或許只是出於好奇，反正最開始，他並沒有想過要拿這些截圖作為報復樂涵的工具。

　　　衝動與勇氣來得快，退得也快，當樂涵成為了全校的話題中心，校園生活與身處地獄無甚差異的時候，姚翎羽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裡去——即使樂涵是個同性戀，他依舊抹不掉自己身上「小偷」的標籤，他依舊是眾矢之的的。

　　　姚翎羽害怕了，他更進一步地縮起了脖子，低下了頭，覺得自己活得像是一隻老鼠——直到許靖森向他伸出了手。

　　　姚翎羽憧憬許靖森那一幫人已有許久，他嚮往著那種囂張肆意的生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即使犯了錯，老師除了責備幾句也不能怎樣，父母來到學校不會卑躬屈膝，檔案裡也不會留下難看的一筆。

　　　他過去就無比想要進入那樣一個圈子，可那一幫家庭背景與他天差地別的少爺小姐，自然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直到許靖森向他遞出了手。

　　　那時候，姚翎羽看著那隻手，欣喜若狂。

　　　而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他每到夜裡就會想起那時候，許靖森遞出那隻手時，唇邊玩味的笑容。

　　　這已經成了他的噩夢。

　　　直到現在，姚翎羽當然已經無比清楚許靖森當初把他收到身邊是因為什麼。

　　　高三那一年，許靖森把他帶在身邊，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地當著校霸，一切就和姚翎羽夢想中的生活一模一樣，直到高考完之後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許靖森上了他。

　　　高、潮的時候，許靖森掐著他的下巴，眼神迷亂地叫了一個名字。

　　　那兩個字，大概許靖森事後冷靜下來時，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叫的是「樂涵」。

　　　——姚翎羽比許靖森還要更早一步地明白，許靖森對樂涵懷揣的是什麼心思。許靖森或許明白著自己的身體裡湧動著欲、望，可他沒想過自己是認真的。

　　　多可笑啊，這個男生竟然扭曲到這種地步，他踩踏著樂涵，把那股他自己都顯然沒完全搞明白的心思化作了凌、虐欲，甚至把他這個陷害樂涵的人收在身邊，或許是因為他是「與樂涵有牽連的人」，又或許僅僅是為了踐踏樂涵。

　　　樂涵的存在點燃了他另一個世界的火焰，他卻用姚翎羽燒旺了這把火。

　　　而當那把火終於照亮了他另外那個世界的時候，樂涵已經不見了。

　　　許靖森在床上很瘋狂，姚翎羽不知道當哪一天樂涵躺到這個男生的床上時，這個男生會不會溫柔一些，可至少對他，許靖森是放肆狠絕的。

　　　姚翎羽害怕他，卻不敢離開他，因為在許靖森的庇護下，他過上了和過去不一樣的日子，他已經無法想像離開許靖森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

　　　而這兩年，在這扭曲的日子中，他總是在想著——

　　　啊，憑什麼。

　　　憑什麼同樣是人，人生卻會這麼不同。

　　　樂涵被他當眾揭發性向，那之後幾乎被全校非議，被許靖森和于曼曼這一幫魔鬼折磨。可為什麼這個人還好好的呢？

　　　每天都安然自若上著學，即使連父母都責罵他，他依舊安安靜靜，乖乖巧巧。

　　　為什麼他的成績沒有一丁點下滑呢？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嗎？

　　　為什麼他還絲毫不受阻礙地考上了T大？那可是全國名校，數學系更是精英專業，他的前途會一片光明吧？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都是人，卻活得這麼不同。

　　　他自以為他把樂涵打落到了泥裡，可樂涵卻邁向了陽光滿照的藍空。

　　　他自以為他終於步入了天堂，可清醒一看才發現自己身處地獄。

　　　第050章

　　　姚翎羽被濃濃的嫉妒和不甘侵蝕了。

　　　就在方才，他還想要看看，他想看看許靖森這次把樂涵抓到手之後，會怎麼對待樂涵。

　　　他想要看著樂涵再一次掉落到泥沼裡，想要看樂涵跟他一樣地掙扎。

　　　而此時此刻，樂涵卻被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護在了懷裡。

　　　那個男人疼惜地抱著他，安撫著他，還當著他們一群人的面承認了自己是樂涵的男人，絲毫不畏懼別人的目光。

　　　為、什、麼？

　　　姚翎羽不明白，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甚至想著，靈魂如果能互換就好了，他想要和樂涵交換皮囊，讓他成為樂涵，讓樂涵成為他。

　　　誰不想要這樣的人生——他也想要那樣的人生啊！！

　　　祁洵自然能感受到這幫人各種各樣的視線，這些視線就像是蛇一樣，也像是臭蟲，又髒又噁心。

　　　祁洵把樂涵扯到了身後，正想開口，喬睿下了台聽到消息，後知後覺衝了出來，見到這情景愣了一下，而後看了樂涵一眼，瞬間變得憤怒。

　　　他寒著臉捋起了袖子，衝著許靖森他們走了過去：「什麼意思？想打群架嗎？」

　　　其實祁洵也覺得，他們人這麼多，這幾個人不揍一頓他實在不甘心，因此聞言眼睛瞇了起來。

　　　樂涵蹙眉，連忙開口制止：「喬睿，你別過去！」

　　　「我別過去？」喬睿臭著張臉回頭道，「那你就可以跟他們打架去了？」

　　　樂涵這會兒身上還疼著，也沒心情跟他開玩笑，稍微動一下身上就不對勁，只能道：「……打群架事情就嚴重了啊。」

　　　這之前還只是三對一，現在喬睿要真上手，酒吧裡的人也跟著上了的話，事情就真鬧大了。

　　　「你不會想這樣就放他們走吧？」喬睿瞪大了眼睛。

　　　許靖森一直盯著樂涵看，沒開口，而劉一凡見喬睿氣勢洶洶，警告道：「你們別太囂張了，真當我們沒辦法走啊！」

　　　大不了他現在立刻打電話叫人過來幫忙，就像許靖森說的，這幫人不敢在前面開歌會的時候把事情鬧大，那他就有時間找人來，要麼放人，要麼打群架，反正樂涵他們有所顧忌，可他們不怕事情鬧大，怎麼著都能兜著，到時候他就不信他還走不了！

　　　于曼曼從剛才開始起就在哭，聞言也抹了把眼淚，狠道：「你們再這樣下去我就報警了你信不信？我爸可是局裡有人的，你們小心點——」

　　　安可煞白著臉呆了半天，聽到這裡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抖了一下。

　　　祁洵笑了：「局裡有人？跟我來玩以權欺人這一套？」

　　　祁洵的反應太淡定自若，讓劉一凡警惕了起來。

　　　安可扯扯于曼曼的衣角，小聲道：「曼曼，別說了。」

　　　于曼曼這會兒心情不好，不耐煩道：「幹什麼啊，我們幾個還用得著怕他？！」

　　　當初能跟他們玩在一起的有幾個是家庭背景不厲害的，不然哪能在學校裡囂張，連校長除了口頭批評幾句也沒辦法拿他們怎麼樣。

　　　祁洵再怎麼粉絲多又有什麼用，粉絲能拿來幹什麼？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都還沒混出道的小人物而已！

　　　安可急了，又覺得丟臉，聲音也不由自主大了大：「我前兩天剛從我好朋友那邊打聽來的！你都不知道祁洵爸爸是誰……是恆裕集團的老總祁耀名啊！」

　　　安可對祁洵的喜歡自然不止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她就跟于曼曼一樣，想要真正地接觸祁洵。更何況祁洵是C市的人，她相信她能打聽得到，而事實是雖然花了不少時間，可她確實知道祁洵的身份了。知道之後，有了這麼一道光環加身，她當然更加迷戀祁洵，而出於這些少女的小心思，她也暫時瞞著于曼曼，沒打算把她打聽到的事情告知對方。

　　　結果……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

　　　而她的話一出口，幾個人都愣住了。

　　　樂涵也愣住了。

　　　恆裕集團全國有名，老總是經常跟那一兩個人爭首富的……而那老總，好像真的姓祁？！

　　　樂涵都傻了，愕然地回頭看祁洵——這個男人來頭竟然這麼大？！

　　　怎、怎麼可能！

　　　樂涵從來沒想到自己能在生活中接觸到這種人物，這也太誇張了吧……

　　　祁洵注意到樂涵的眼神，有點不自在地咳了咳。

　　　他沒想過要抬出他老爸的名字，畢竟他從小到大要做什麼都是自己爭取，壓根不需要他爸媽幫他什麼。他自己在外獨立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早就發展出了人脈，根本不把這幾個少男少女放在眼裡。

　　　在祁洵看來，以權欺人真的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更何況這幾個人一看就知道只能靠爸爸媽媽，而他們爸爸媽媽又能是什麼身份呢？

　　　或許比起普通人是厲害了點，可又能厲害到什麼程度？

　　　祁洵當初還在家裡的時候，跟著爸媽也有所交際，對一些重要人物的子女都有所印象，而這幾個男生女生並不在其中。

　　　或許也有可能是他不認識的，更厲害的人物的子女吧——但這概率，小之又小，因為真正的那種家庭，絕不會放任子女活成這樣。

　　　這幾個人的爸媽或許厲害，但並不是天王老子，這個世界上也並不是沒人比他們厲害。準確的說，比他們厲害的人其實多了去了。

　　　他們靠著父母在弱小的圈子裡橫行霸道慣了，也用慣了這一套，可這種威脅在祁洵看來，可笑至極。

　　　安可既然這麼說了，祁洵也不想再廢話什麼，自己的老爸索性利用也就利用下了。

　　　他說道：「你們要報警當然可以，監控器錄像都在，雖然樂涵也動手了，但是誰先挑的事，是誰三對一，是誰傷得更重，一目瞭然。至於局裡有人什麼的——」

　　　笑了笑，他沒再說下去，只充滿了諷刺地道：「你們想清楚了，就報吧。」

　　　一番話聽得幾人臉色不停變幻。

　　　于曼曼真的……從來沒有這麼吃癟過。

　　　她完全不敢相信祁洵的背景竟然這麼厲害。祁耀名、恆裕集團，誰敢招惹啊……

　　　她說她爸在局裡有人，那也不過是有限的交情而已。

　　　C市商圈就這麼大，放到全國去也繞不開某幾個龍頭，真要得罪了祁洵，讓她爸知道了，就算她爸再怎麼寵她也要發火了吧，這會兒就算給她膽子她也不敢跟她爸爸說啊。

　　　她慌了起來，劉一凡也慌了，他搖了搖許靖森，低聲道：「喂，怎麼辦啊？」

　　　主動報警這種餿主意就算了，可這時候他要是再叫人過來那他真是瘋了。他本來是想著大不了真打群架，就算鬧到警察局了，于曼曼那邊也能幫忙兜著，可現在就算了吧——他才沒膽子揍祁耀名的兒子，也沒膽子惹惱他！可如果人叫來了卻不能打架那還能有什麼用？眼前這個男人要是不放他們走，他們也走不了啊！

　　　這是怎麼著，他們還真被堵在這兒了啊？

　　　許靖森在聽到安可的話時，臉上也閃過了愕然，這會兒的表情怎麼看都是不甘心和惱怒。過了片刻，他終於正眼看了看那幾個他沒當回事的、跟堵牆似的堵在那兒的幾個壯漢，冷冷地，咬牙切齒地道：「你們想怎麼樣？」

　　　祁洵看向樂涵：「你說呢？」

　　　樂涵愣了愣，重新看向許靖森幾人。

　　　想了想，他道：「道歉。」

　　　許靖森他們也愣住了。

　　　樂涵說道：「給我道歉。」

　　　樂涵別的不想要。

　　　不想要重新揍回去，他已經很累了。

　　　也不想要什麼賠償，他沒那麼low。

　　　他只要這幾個人，為他們所做過的所有事情，道歉。

　　　夜風寒冷。

　　　祁洵望著近在咫尺的男生，心卻是暖的。

　　　這個男生真的很單純，很單純。

　　　祁洵忍不住地就想要依著他，保護著他，哄著他。

　　　他是得到了一個寶貝啊。

　　　祁洵輕輕笑了笑，和洛衍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淡淡道：「道歉吧，道歉了再放你們走。」

　　　劉一凡幾人互覷一眼，一番沉默過後，劉一凡最先硬著頭皮說：「對不起，行了吧？」

　　　安可也怯怯道：「對不起……」

　　　于曼曼、許靖森、姚翎羽，怎麼都不願意開這個口。

　　　劉一凡催促道：「喂，道個歉就走人了，還真想等到他爸來解決這件事情啊？！」

　　　祁洵聞言挑了挑眉。

　　　嘖，小毛孩就是小毛孩，張口閉口都是爸爸爸爸。對付這幾個傻逼，用得著什麼「爸爸」，開什麼玩笑。

　　　劉一凡催了，于曼曼深呼吸好幾下，才別開眼很敷衍地說了句：「對不起。」

　　　姚翎羽也妥協了，他攥緊了雙拳道：「……對不起。」

　　　許靖森是最後一個。

　　　活到今天，他還從來沒有跟人道歉過。

　　　不是不想找其他辦法，只是他就算再混，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他還是清楚的，真闖禍了，他自己在他爸面前也只能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儘管屈辱，最終他陰著臉看了樂涵好半晌，還是低聲地、簡短地、萬分艱難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接受完這五聲「對不起」，樂涵終於緩緩放鬆了身體。

　　　「可以讓他們讓開了吧？」劉一凡指著那幾個壯漢。

　　　祁洵扯了扯唇角，道：「重新說過。」

　　　這話一出，劉一凡于曼曼臉色頓變：「你說什麼？」

　　　樂涵也有些吃驚。

　　　祁洵沒看樂涵，只不客氣地道：「我說了，重新說過，什麼時候能誠心誠意地說出這三個字了，再放你們走，不然我跟你們死磕到天亮。」

　　　于曼曼尖叫道：「開什麼玩笑！」

　　　劉一凡青著臉道：「別太過分了。」

　　　祁洵像是聽了什麼笑話：「過分？這還叫過分？那要不挨一頓揍算了？真當我不敢把事情鬧大？我話撂在這兒，你們要是不誠心誠意道歉，我們這邊這些人，挨個揍爽了再放你們走！」

　　　一聽這話，這幾個人的臉都白了。

　　　剛才許靖森說他們不敢鬧大，幾個人都還有點信，可這會兒祁洵都這麼說出口了——他們不敢群毆他，可他敢群毆他們啊！

　　　真要讓這些人挨個揍爽，他們不都得被揍死了？！

　　　而祁耀名的兒子說的話……他們也不敢不當真啊！

　　　就算群毆事件性質大了，可等到警察過來，他們該挨的揍也都挨完了，而有祁洵在，于曼曼老爸那朋友能頂什麼屁用啊，所以到頭來祁洵他們還不一定會被怎麼樣，吃苦頭的還不是他們自己！

　　　樂涵傻傻地看著祁洵。

　　　這一瞬間，他覺得男人在月色傾瀉下，簡直閃閃發光。

　　　而最終，這幾個少男少女只萬分屈辱地交換了幾個眼神，重新說了起來。

　　　從敷衍、不甘心、不服氣，到不得不硬著頭皮，越來越大聲地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祁洵、喬睿、洛衍，還有酒吧裡那些人陪著樂涵，在夜色下折騰了許久，來回了十幾遍，祁洵才放過他們。

　　　離開的時候，這幾個人灰頭土臉，所有的囂張、傲慢、戾氣都消失殆盡。

　　　許靖森最後看了樂涵一眼，面無表情轉身。

　　　轉身的瞬間，他聽到祁洵警告道：「我對那個瘋婆子說的話，同樣送給你。」

　　　許靖森腳步一頓，猛地回過頭去。

　　　祁洵攬著樂涵的肩，緩緩說道：「今後，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第051章

　　　樂涵是被簇擁著回到酒吧內的。

　　　準確點來說，他幾乎是被祁洵抱著進去的。

　　　他被帶到了後面一個房間，裡面擺放著一些雜物，幾張凳子上還掛著衣服，放著水杯，應該是之前祁洵他們休息的地方。

　　　路上，洛衍被祁洵打發著去前面接周遙的台，而喬睿一直都在氣勢洶洶地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有聽得一個不爽要重新殺出去的架勢。

　　　到了休息室門口，他還在說：「祁哥，必須讓每天上班的人注意一下，不能放這幫人再進來了！」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們說的。」這一次，祁洵回答得很乾脆。

　　　喬睿頓了頓，又道：「而且那三個男的好像也根本沒有邀請碼！我剛聽說是被看門的拿錢放進來的。」

　　　祁洵：「我會解決的。」

　　　喬睿：「還有——」

　　　祁洵把樂涵推進了休息室，然後轉身面對喬睿。

　　　喬睿腳步一停，瞪著祁洵道：「我還有話沒說完。」

　　　祁洵很無情：「你還是等著去接洛衍的台吧，我有話要跟樂涵說。」

　　　喬睿炸了：「樂涵可是我室友，你憑什麼——」

　　　話還沒說完，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關上，喬睿還聽到了上保險栓的聲音，登時氣得恨不得在門上踹上兩腳。

　　　而休息室內。

　　　祁洵轉過身。

　　　樂涵站在那裡，默默地看他。

　　　他臉上受傷的地方已經明顯紅腫起來了，下巴和嘴唇上還沾著鼻血，又髒又破的衣服和牛仔褲也顯得他一身狼狽。

　　　樂涵看了祁洵一會兒才察覺到自己的狀態，迴避地側了側身，又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祁洵走過去，將一側的櫃門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醫藥箱，然後到了樂涵身邊，將他按在了一張椅子上。

　　　打開醫藥箱，他拿出了碘伏棉簽，拆開包裝紙，掰斷一邊的棉簽頭，讓碘伏順著塑料管，浸潤了另一頭的棉簽。

　　　祁洵的手指十分修長，在燈光下捏著那根同樣細長的棉簽，看起來賞心悅目，樂涵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手上，發著呆。

　　　祁洵拿著碘伏棉簽，在樂涵面前半跪了下來，伸手想搖去碰樂涵的臉。

　　　樂涵回過神，想去接棉簽，低聲道：「我自己來——」

　　　「別動。」祁洵說了一句，便繞開了樂涵的手。

　　　他單手小心翼翼托著樂涵的臉，另一隻手拿著棉簽，輕輕給樂涵消毒。

　　　「先給你簡單消毒一下，之後我們馬上就去醫院。」他說道。

　　　樂涵恍恍惚惚「哦」了聲，可很快就想到了什麼，蹙眉道：「你還沒上過台啊！」

　　　祁洵說得很堅決：「沒事，我會跟粉絲們解釋，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我這邊沒事的，沒什麼大問題。」樂涵侷促道。

　　　「都流鼻血了，還沒問題？」祁洵捏了捏樂涵的鼻尖，「不要說了，醫院必須去，不去我不放心。」

　　　最後半句話讓樂涵緊張地抓了下褲子。

　　　雖然感覺剛才他們倆在沒有交流過的情況下已經相認了，但……事情到底發生得太突然了，等到平息之後，只剩下他們兩人，樂涵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沒想到戰歌就是祁洵啊，戰歌怎麼會是祁洵呢……

　　　祁洵看出樂涵的忐忑，神色變得更加溫柔。

　　　當棉簽擦到樂涵的嘴角時，樂涵吃痛地「嘶」了一聲。

　　　祁洵連忙湊過去，對著他的嘴角吹了吹氣。

　　　樂涵睜大了眼睛，僵住了。

　　　兩人之間距離很近，祁洵那張幾乎毫無瑕疵的臉就在樂涵面前放大。祁洵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樂涵覺得應該不是香水味，似乎也不是衣服上傳來的味道，就是特別、溫柔而又好聞的味道，連帶著拍打到樂涵臉上的那股氣息也一樣溫柔了起來。

　　　樂涵的手心滲出了汗，脊椎裡彷彿都有電流竄過。他不由自主地彎了下腰。

　　　祁洵一邊輕吹著氣，一邊用棉簽仔仔細細擦好了傷口，然後和樂涵對上了目光。

　　　男生剛剛紅過眼睛，這會兒的眼神看來又明亮又濕潤。

　　　一時之間，悄然無聲。

　　　祁洵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在了樂涵的唇上。

　　　樂涵感覺到他的目光，喉頭緊了緊，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祁洵的目光停留得有點久，樂涵只覺得臉都燒了起來，最後，他幾乎求饒般的小聲道：「……我剛流過鼻血了！」

　　　別就這樣親啊！

　　　而且嘴角都腫著，很醜的！

　　　祁洵「噗」一聲笑了出來。

　　　樂涵臉色一變：「……笑什麼！」

　　　祁洵笑著道：「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樂涵：「……」

　　　他沒好氣地看著祁洵。

　　　祁洵笑意盈盈地看著樂涵，開口道：「樂涵，我是戰歌。」

　　　樂涵一頓。

　　　祁洵稍微斂了斂笑意，緩緩說道：「其實吃火鍋那天我就知道了，你發給我照片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自己。」

　　　樂涵愣了下，吃驚道：「那麼早？！」

　　　可轉念一想，那可是祁洵的照片，祁洵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

　　　樂涵頓時漲紅了臉，羞惱道：「……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啊！」

　　　祁洵討饒道：「因為你當時都說了那麼討厭我了，我哪敢就那樣告訴你我就是戰歌啊，對著你，我也會慫啊。」

　　　「你——」樂涵的臉都快滴出血來了。

　　　「對著你，我也會慫啊」什麼的……這種話，太犯規了吧！

　　　祁洵知道這會兒是個特殊時機，樂涵剛遭受過大起大伏，精神防線比較脆弱，要攻入心裡比較容易，於是祁洵輕咳一聲，很不要臉地加了把勁：「而且我也確實想讓我們『見面』的那一刻浪漫一點，剛才那首歌——你應該聽到了吧？我是特意為你寫的，寫了很久，準備了很久，真的希望你能在聽著歌的時候，知道我就是戰歌。」

　　　「那首歌……好不好聽？」祁洵笑著問。

　　　樂涵左右看了看，紅著臉，默默點了點頭。

　　　祁洵的心都要化了：「你覺得好聽就好。」

　　　樂涵緊張地擰著自己的手指頭，一聲不吭。

　　　祁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樂涵微微抖了一下。

　　　祁洵低聲道：「……那我們兩個之間？」

　　　樂涵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但又羞於說些什麼，於是嘴巴張張合合，祁洵就一直看著他，等著他開口，這讓他更加緊張了，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樂涵驟然鬆了口氣。

　　　祁洵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走過去開門，是一個工作人員，來問祁洵等會兒還上不上場了。

　　　樂涵趕緊嚥了嚥口水，平復下緊張的心情，聽祁洵說不上場了，連忙走過去道：「你還是上去唱一下吧，我、我可以自己去醫院的。」

　　　「不行，」祁洵斬釘截鐵，「我要陪著你去醫院。」

　　　外頭的工作人員剛才圍觀了全過程，這會兒的目光非常靈活地在樂涵和祁洵之間轉著，怎麼看都是一臉八卦相。

　　　這位老闆他們也認識許久了，大部分時候都冷著張臉，長得再好看又怎麼樣，還不是只可遠觀，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幾乎要被他們以為是性冷淡的人竟然還能有怎麼呵護一個人的時候，就剛才那架勢和現在說的這話——簡直像是恨不得把人揣兜裡了。

　　　樂涵被這個工作人員看得不好意思，往祁洵身後躲了躲，小聲道：「那、那等你唱完了，再、再去醫院好了……」

　　　「但是……」祁洵蹙眉。

　　　樂涵推了推他：「沒事的。」

　　　語罷，他又小聲說了句：「……我還想聽你唱歌。」

　　　祁洵一頓，而後勾起了唇角。

　　　他心情很好地瞥了工作人員一眼，道：「好吧，那等會兒差不多了叫我一聲。」

　　　祁洵重新上場的時候，酒吧裡一陣歡呼。

　　　不得不說，雖然大家都是樂隊粉，但大部分人都是會有所偏愛的，而祁洵絕對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個。

　　　他上場的時候，嘴邊帶著笑容，神色溫柔，讓底下一干粉絲都看呆了——鐵桿粉絲都知道，祁洵這種模樣是很少見很少見的——今天怎麼了？祁洵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啊？

　　　不、不對，應該說，今天一開始祁洵的心情似乎就不錯，但這會兒，彷彿是發生了天大的好事一樣，祁洵已經溫柔得徹底不像是祁洵了！

　　　樂涵剛才在黑暗中被祁洵一路扶到了舞台側面，這會兒靠牆坐著。

　　　他聽到前頭兩個女生小聲尖叫著：「祁哥太帥了！！！」

　　　「怎麼回事啊今天真的好溫柔啊！我快受不了了！」

　　　「我真的腿都要軟了，怎麼會這麼帥啊！！」

　　　「總覺得……祁哥不會談戀愛了吧？」

　　　「啊啊啊不要說這種話啊！誰被祁哥喜歡上那真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

　　　樂涵紅了紅臉，然後腹誹，這個男人哪有那麼好啊，還騙了他呢，哼……

　　　可想著想著，樂涵又看著台上的祁洵，看呆了。

　　　男人坐在椅子上，架著吉他，邊彈邊唱。

　　　今天，他唱的全都是溫柔的歌。

　　　要說以往Spark樂隊偶爾也會出這種歌曲，而祁洵本人也寫過這種風格的歌曲，但從沒有一次，這個男人連唱幾首，都只唱了這樣的歌。

　　　一首首都是情歌，唱的溫柔、繾綣，那嗓音裡都是糖，空氣裡彷彿都飄著溫厚醉人的甜味。

　　　唱到最後，祁洵轉過頭來，看向了舞台側面。

　　　站在樂涵面前的兩個女生頓時真的腿軟了，互相攙扶了下，顫顫悠悠道：「祁、祁哥……」

　　　樂涵卻知道，祁洵直直看進了他的眼底。

　　　祁洵笑著唱完最後一句，低啞著聲音道：「……這些都是寫給你的歌。」

　　　這一瞬間，樂涵摀住了胸口，他突然間就理解為什麼日漫女主角總是要捧胸了。

　　　歌會流程是樂隊開場，然後四個成員輪番獨唱，最後還會有一輪樂隊的整體表演，總共有四首歌。總的時間其實不長，因此雖然連喬睿他們三人也很擔心樂涵的傷勢，但樂涵最後還是堅持讓祁洵唱到了歌會徹底結束。歌會結束後，粉絲沒那麼快散場，喬睿他們也沒打算這麼快離開，只是祁洵要馬上帶著樂涵走了——走之前，祁洵注意到周遙和洛衍似乎鬧起了彆扭，他猜得到是怎麼回事，但暫時沒時間去細問情況，心裡記著等回頭再問一句。

　　　最終，祁洵給樂涵裹了件風衣，帶著他從後門溜了出去。

　　　酒吧離祁洵的公寓很近，因此祁洵沒有開車過來，兩人只能打車。

　　　站在路邊的時候，樂涵被大衣裹著，又被祁洵摟著，一顆心都熱烘烘的。

　　　路邊車水馬龍，樂涵呆了會兒，忽然輕聲說了什麼。

　　　祁洵沒聽清楚，湊過耳朵去，溫聲道：「你說什麼？」

　　　樂涵頓了頓，小聲道：「我說……你真的是神仙。」

　　　祁洵一愣，不解地看向樂涵。

　　　樂涵望著祁洵，「嘿嘿」笑了笑。

　　　祁洵被樂涵這一抹笑容晃花了眼，怔怔地看他。

　　　樂涵想，神仙，這個男人，必須是神仙！

　　　第052章

　　　兩人去看急診的時候，受到了不少注目禮，畢竟——

　　　樂涵一米七五，祁洵一米八五。

　　　樂涵有些瘦弱，身上還裹了件尺寸略顯不合的大衣。

　　　祁洵生的高大，肩寬腿長。

　　　祁洵摟著樂涵，樂涵滿臉紅腫——這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啊？這看起來威猛點的男人沒事，小個子的反而渾身是傷？小個子的反而這麼凶？還是他就是被他身邊的高個子揍的？

　　　還有兩人為什麼看起來gay裡gay氣的啊？

　　　樂涵被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把祁洵成功推開。

　　　祁洵無奈地跟在他身後，又捨不得讓樂涵勞累，幫著排隊付費，又去買吃的買喝的，把樂涵照顧得無微不至。

　　　樂涵就跟泡在了糖水裡似的，心底裡都是甜的。

　　　結果後來去上了趟廁所，一照廁所裡的鏡子，才看清楚自己現在這副豬頭三的模樣，頓時被自己嚇哭了。

　　　祁洵在外面等了半天沒等到樂涵出來，擔心地進廁所一看，就見樂涵撐在水池邊，瞪著鏡子裡的自己，彷彿凝固住了。

　　　「樂涵，怎麼了？」祁洵走過去。

　　　樂涵低聲嗚咽了一下，摀住了自己的臉。

　　　祁洵被嚇了跳，趕緊過去把人摟懷裡問：「怎麼了？哪裡痛？讓我看看？」

　　　樂涵搖了搖頭，悲慼道：「我、我的臉！」

　　　他剛才雖然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紅腫了，但絕沒想到會腫成那副樣子！好醜啊！

　　　嘴角和額角就算了，還有額頭正中間——他剛才用來砸許靖森的地方，好大一個包，那可是正中間啊！

　　　他整張臉都變形了！

　　　——樂涵雖然不是絕世大帥哥，但也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啊！

　　　祁洵一聽樂涵這話，頓時哭笑不得：「你現在才發現？」

　　　「你剛才為什麼不跟我說啊！」樂涵欲哭無淚。

　　　「沒事的沒事的，天這麼暗誰看得清楚啊。」祁洵哄道。

　　　這醫院裡到處都是燈，誰都看得清楚好吧！

　　　樂涵還想著，祁洵湊得那麼近，看得就更清楚了！指不定那些腫起來的地方除了碘伏的褐色，其他紅的青的紫的黃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覺得好丟臉啊，一想到剛才那回事，又重新委屈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寵著就會特別嬌慣。

　　　樂涵當初高三被揍的不是一次兩次，有幾次也幾乎是被揍成了這副樣子，可他都還能淡淡定定的。一方面他知道班裡沒人會當著許靖森于曼曼那幫人的面來關心他，盧老師雖然會站在他那邊，但作為老師也不可能哄著他，另一方面，那時候他清楚他爸媽也還接受不了他的性向，看他這副樣子只會更氣他喜歡男人的事情。

　　　因為知道沒人會來哄他，所以再怎麼樣，樂涵也只能默默地把一切撂下。

　　　可這會兒不一樣了，祁洵這麼溫言溫語一哄，彷彿是長久以來積壓的委屈都找到了發洩的口子，樂涵的眼眶很快就熱了起來，眼淚也湧了出來。

　　　祁洵才哄了沒兩句，就發現情況不對，樂涵竟然哭起來了。

　　　祁洵一慌，捧起了樂涵的臉，低聲道：「怎麼了？怎麼哭了？」

　　　樂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祁洵心疼了，拿出一張紙巾擦著樂涵的眼淚，哄道：「沒事沒事，真的不醜，怎麼就這點事就哭了？」

　　　「樂涵？」見一下子還哄不好，祁洵輕吸一口氣，忍不住道，「寶貝，別哭了啊。」

　　　樂涵正哭得起勁，一聽到「寶貝」二字，被驚得打了一個嗝，震驚地看著祁洵。

　　　祁洵說是說出口了，自己卻毫無意識，見樂涵終於停了停，鬆了口氣，擦掉樂涵的眼淚，又重新抽了張紙巾，捏了捏樂涵的鼻子，幫他擤掉了鼻涕。

　　　祁洵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想要寵他的時候，是真的會把他當寶貝來寵的。見樂涵哭得紅通通的模樣，他真是恨不得把這個人搓成球塞進心窩裡。

　　　見樂涵還一下一下抽著氣，祁洵無奈地笑了，捏捏他的臉頰問：「怎麼了？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樂涵淚眼迷濛地看著他，又打了個嗝，沉默了會兒，忽然間張開雙手。

　　　這幅姿態，明晃晃寫著「求抱抱」。

　　　嘖，祁洵心想，行吧，就這小模樣，要什麼他不給？這小傢伙要什麼他給什麼。

　　　於是他二話不說就把人抱進懷裡了。

　　　一邊抱著，一邊還用手順著樂涵的腦袋，祁洵故意問：「那我們兩個之間是什麼關係？」

　　　樂涵把頭埋進了祁洵懷裡，悶悶道：「……你剛才不都說了嗎？」

　　　「我說什麼了？」祁洵倒是真懵了下。

　　　「就……」樂涵摳著祁洵的衣服，「剛才安可問你你跟我是什麼關係的時候……」

　　　安可？

　　　安可是誰？

　　　剛才發生的事情？

　　　祁洵稍一回想，便想起剛才有個女生問他他們倆之間是什麼關係，他自作主張說了他是樂涵的男人。

　　　想明白了，祁洵就滿意了，輕聲笑了出來，又逗道：「我說什麼了啊？你跟我說說？」

　　　樂涵頭都沒抬，踩了他一腳。

　　　祁洵被踩得笑出了聲——這小脾氣使的，太可愛了點吧？

　　　哎。

　　　長歎出一口氣，祁洵心滿意足地抱著樂涵順了會兒毛，話回正題。

　　　「到底怎麼了？」祁洵還是在意樂涵突如其來的情緒，「為什麼剛才會哭？」

　　　樂涵在祁洵懷裡趴了會兒，心情才算緩過來。

　　　他其實不想說那些事情，畢竟說起來太複雜了。

　　　可他又想說，畢竟這麼多年來，他確實從沒有跟人好好地傾訴過這回事。

　　　在盧老師那邊，他感激盧老師為他做的，但不想給盧老師增添多餘的麻煩，因此盧老師說什麼，他都乖乖應著，而盧老師讓他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對她傾訴，他卻從未開口過。

　　　父母那邊……老實說，高三那段時間，光是要頂住壓力穩住成績，樂涵就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了，確實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做他們兩老的思想工作。而等到他爸媽理解他之後，樂涵又覺得多說之前那些沒意思，顯得他好像在抱怨一樣，只會徒增他爸媽對他的愧疚心理。

　　　樂涵憋久了。

　　　很多事情，確實不是他不說，就代表他不介意的。

　　　只是樂涵從未想過，他第一個想要傾訴的對象，會是他的男朋友，會是戰歌，會是祁洵。

　　　樂涵靜了好一會兒，才道：「剛才那個男的叫許靖森，他想強、暴我。」

　　　樂涵想到哪兒說到哪兒，這會兒他最恨的就是剛才許靖森的意圖。

　　　祁洵一聽就收緊了手，他當然已經知道了——但聽樂涵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很火大。

　　　他冷冷道：「他要是真敢，剛才他就別想走著離開那個地方了。」

　　　樂涵又收緊了一點抱著祁洵的手。

　　　祁洵微微傾下、身，把姿勢調整了下，變成真正的把樂涵整個人都攏在了懷裡。

　　　樂涵恍恍惚惚的，只覺得安全感化作暖意，一點點從他的四肢那兒滲進了他的身體裡。

　　　他閉上了眼，聲音微啞地說起了更多的事情。

　　　爸媽第二次被叫到學校裡那天發生的事情。

　　　許靖森他們把他堵在廁所裡的事情。

　　　回家後和爸媽發生的事情。

　　　學習上的事情。

　　　晚上睡不著覺的事情。

　　　……

　　　樂涵說了很久，話語顛三倒四的，祁洵都認真傾聽著，可他聽得心一寸一寸緊了起來。

　　　他沒開口打斷樂涵，他也不知道樂涵有沒有意識到——樂涵當時的一些狀態，其實已經有一點危險了。

　　　那幫學生怎麼會是這種鬼樣？

　　　祁洵記得他那時候高中，同學之間都是和和睦睦的，團結友愛得不得了。

　　　當然，網絡上，關於個別學校裡校園暴力的新聞報導他也看了不少，可他之前一直覺得這些事情離他很遠。

　　　當初在遊戲裡聽「呱呱」說起來的時候，他就在納悶——他萬萬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喜歡的人身上。

　　　而老師，倒是好老師，但是能做的確實有限，沒辦法絕對地保護好一個學生。

　　　至於家長——祁洵不好多置喙什麼，畢竟那是樂涵自己的父母，而聽樂涵所說，他父母在他高考結束後就接受他了。

　　　可祁洵忍不住想著，高考結束後才接受，那高考之前呢？

　　　在樂涵最最艱苦的一段時間沒能站在樂涵的背後支持他，讓他獨自一人遭受著學校裡的那些骯髒的事情，這簡直——

　　　他趕緊打住自己的想法，畢竟這只會越想越氣。

　　　他鄭重承諾道：「我絕對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的。」

　　　樂涵輕輕笑了笑。

　　　祁洵又和樂涵分開了一點，用額頭碰碰樂涵沒受傷的地方，輕聲道：「現在呢？睡眠和食慾怎麼樣？人看起來倒還是很瘦。」

　　　樂涵的眼睛裡閃著光，他乖乖道：「現在好多了。其實高考成績出來之後就沒壓力了。」

　　　儘管當時他就知道這並不代表他今後的人生中就一定不會再遭遇到那幫人——

　　　可他頂住了壓力，達到了自己的目標。

　　　他很有成就感，他覺得自己贏了。

　　　贏了那幫妄圖擊垮他的人，得到了父母的理解，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終於能跨向另一個嶄新的階段。

　　　成績出來的那天，他覺得天空萬里無雲。

　　　祁洵彎了彎唇角，他低聲道：「你很好。」

　　　樂涵眨了眨眼睛。

　　　祁洵的心裡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他想，他是喜歡上了怎樣一個人啊。

　　　看起來弱小，讓人充滿了保護欲，其實內心無比強大。

　　　雖然方才在他的懷裡哭了一頓，但當初，還是雲淡風輕般地扛過了普通人都有可能會精神崩潰的那一段時間。

　　　直到現在，哭完了，發洩完了，一個笑容，也就讓一切煙消雲散了。

　　　祁洵揉了會兒樂涵的腦袋，不語。

　　　等到樂涵疑惑起來了，祁洵開口道：「樂涵，我會讓你幸福的。」

　　　樂涵一愣，紅了臉。

　　　祁洵想，他一定會把這個人保護得好好的，不會讓他再有任何的不開心。

　　　他只會把最好的一切送到這個人的面前。

　　　在醫院裡檢查了下，確認沒有什麼大問題後，醫生給樂涵的傷口又處理了一下，兩人就離開了。

　　　兩人再次招了輛的士。

　　　坐上的士後，祁洵開口，正想要報目的地，就停了一停。

　　　他看向樂涵，微微挑起了眉梢：「去我那兒？」

　　　第053章

　　　打了一場架，又在醫院裡忙活了半天，還大哭了一場，樂涵的屁股剛沾上的士的後座，人就有點昏昏欲睡了。

　　　結果一聽祁洵這句話，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慌張地「誒」了一聲。

　　　祁洵說得倒是一本正經：「不然你要這副樣子回家？你爸媽問起怎麼解釋？」

　　　「這……」這倒是個問題，樂涵猶豫了下。

　　　祁洵意味深長地輕聲說了句：「怎麼，怕我？」

　　　樂涵：「……」

　　　也不知道祁洵是不是故意的，兩人坐得那麼近，明明沒必要，聲音卻壓得那麼低，彷彿是在耳語一樣，又說著這樣的話，莫名地……撩人。

　　　樂涵的臉在發燙。

　　　這會兒祁洵口中的「怕我」，顯然說的不是之前樂涵怕他那樣正兒八經的「怕」，而是……

　　　樂涵紅著臉，不服氣……這個男人有什麼好怕的啊！

　　　他就是害羞，或者忐忑……畢竟，畢竟他們剛確認關係，今晚就去祁洵那裡什麼的……光是想想，樂涵就覺得腦充血，要羞暈過去了……

　　　祁洵現在是他男朋友吧？

　　　他就要去男朋友家裡了？！

　　　不對，樂涵的記憶力在這一刻發揮了強大的作用，他想起來喬睿曾經提過一句，祁洵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租公寓住的，也就是說，如果他跟著祁洵走了，那、那今晚他們兩個就？？？

　　　黑暗中，樂涵瞪圓了眼睛，直愣愣看著前座，眼神楞是沒敢往旁邊去。

　　　的士司機坐在前頭，納悶著兩個男孩子怎麼商量去哪裡都這麼扭扭捏捏的，忍不住從後視鏡裡看了過去。

　　　和那個看起來更高大一點的男人對上目光的時候，司機看到男人勾了勾唇，給他報了一串地名。

　　　樂涵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

　　　汽車開動起來的時候，車裡陷入到了一時微妙的靜謐當中。

　　　樂涵感覺到男人溫熱的手掌裹住了他的手。

　　　帶著一絲笑意，又帶著一抹強勢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就去我那兒，打個電話給你爸媽，就說今晚你住朋友家了。」

　　　結果到了目的地，在公寓樓前下車，樂涵等到祁洵付完錢跟著出來了，才幽幽道：「我明天回家我爸媽還是會問我為什麼會受傷啊。」

　　　他的傷又不是一個晚上就會好的，所以今晚回家和明天回家到底有什麼差別啊！他剛才完全是被祁洵唬住了，連這點腦筋都沒轉過來！

　　　祁洵一個沒繃住，笑出了聲。

　　　樂涵氣得捶了他一把，這個男人，太討厭了，套路他！

　　　祁洵把人摟了過來，湊到樂涵耳邊就低笑著說了句：「我就是要把你拐回來。」

　　　樂涵的臉「噌」的一下通紅。

　　　樂涵就這麼紅著臉被祁洵帶上了樓。

　　　祁洵住在20樓，一間單身公寓一室一廳，面積不大。

　　　樂涵到了門前的時候，心臟還是加快了跳動，整個人都緊張忐忑了起來。

　　　祁洵正在掏鑰匙，門後頭已經傳來了激動的狗叫聲。

　　　樂涵想起來祁洵在微博上曬過的那隻狗，好奇道：「是飯桶？」

　　　「對。」

　　　祁洵開了門，比格犬朝著祁洵就撲了過來，搖晃著尾巴，又好奇地看看樂涵，湊到樂涵腳邊嗅著。

　　　祁洵摸了把飯桶，給樂涵拿了雙拖鞋。

　　　一開燈，樂涵就看到了一個亂糟糟的客廳。

　　　樂涵：「……」這人怎麼好意思把他帶回來的？

　　　祁洵摸了摸鼻子，咳嗽了聲，含糊道：「你先找個地方坐下，我很快收拾一下。」

　　　今天出門前，祁洵當然沒想著能那麼快把人帶回來。不過他可不是那種因為家裡沒打掃過就不好意思讓人來的人，對他來說，把人拐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樂涵注意到祁洵的客廳地上散亂著很多紙張，上面寫著的都是樂譜，見祁洵非常粗暴地收拾著東西，他主動蹲下去將紙一張張撿了起來，仔細地理成了一疊。

　　　乖乖把樂譜交到祁洵手裡的時候，祁洵看他的目光溫柔地都快掐出水來了。

　　　樂涵羞澀地垂下了眼簾。

　　　兩人花了十分鐘把屋子裡稍微整理了下，樂涵終於能在沙發上坐下了。而飯桶也跑過來，趴在了沙發邊。

　　　祁洵給他熱了杯牛奶過來。

　　　樂涵注意到客廳裡有一台台式電腦，好像還有一些作圖用的工具，好奇道：「你平時還畫畫嗎？」

　　　祁洵知道樂涵說的是什麼，道：「喬睿跟你說過嗎？我是學設計的，現在雖然沒在設計公司裡正兒八經上班，但平時會跟我師兄的公司合作，出一些設計圖給他們。」

　　　「是哪方面的設計啊？」樂涵捧過牛奶。

　　　祁洵道：「珠寶設計。」

　　　祁洵說著，又湊過去查看了下樂涵的傷勢，問道：「還疼嗎？」

　　　「就一點點，不是很疼了。」樂涵搖搖頭。

　　　這句話說完，兩人之間有了片刻的寧靜。

　　　祁洵查看完樂涵的傷勢，低下視線就和樂涵對上了目光。

　　　樂涵的眼神躲閃了下。

　　　躲閃了過後，又悄咪咪回過來，含羞帶怯地重新與祁洵對上。

　　　兩人距離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一下一下拍打在對方的臉上，空氣中很快就流淌出了一股曖昧的氣氛。

　　　祁洵也沒說什麼，就這麼專注而又柔和地看著樂涵，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樂涵很快就被他看得神情恍惚了起來，那一雙黑眸微微濕潤著，滿是祁洵的身影。

　　　而祁洵還無聲地屈指蹭了蹭樂涵的臉頰，又把他耳朵邊的頭髮捋到了耳後，輕撫了下他的耳廓，動作繾綣。最後那一下輕撫讓樂涵敏感地往那一邊偏了偏頭。祁洵的手正對著樂涵的側臉，樂涵這麼一偏頭，就像是主動而又乖巧地蹭了祁洵的掌心一樣。

　　　這一瞬間，兩人的呼吸都滯了一滯。

　　　樂涵的指尖都微顫了起來，整個人快爆炸了。

　　　說點什麼啊……不要光看著他啊……

　　　他心臟狂跳，開始拚命地喝起了牛奶。

　　　祁洵低聲道：「喝慢點。」

　　　樂涵嗆出來，幾滴牛奶濺到了鼻子上。

　　　祁洵輕笑一聲，抽了張紙巾仔細地幫他擦掉了。

　　　樂涵總覺得，祁洵真的是像在照顧小孩子一樣照顧他。

　　　祁洵幫樂涵擦完，人也看過癮了，說道：「喝完了就去洗澡吧，衣服穿我的，晚上跟我一起睡。」

　　　樂涵：「……」

　　　樂涵這會兒真的有點打退堂鼓了，他的頭皮都麻了起來。

　　　祁洵大概能猜到樂涵這會兒在想些什麼，又享受著這隻呱自己腦補到羞得快爆炸的可愛模樣，又不忍心再逗他了，笑著道：「行了，別想太多，我今天晚上不會對你幹什麼的。」

　　　頓了頓，祁洵很壞地補充了句：「畢竟家裡連套都沒有。」

　　　樂涵：「！！！」

　　　流氓！！！

　　　不過時間到底是很晚了，祁洵確實是想幹什麼也沒時間，幫樂涵準備好了衣物就把人帶去了浴室放了水。

　　　心心唸唸的人就在自己公寓的浴室裡，估計這會兒都脫光光了，他心猿意馬著，但好歹還記著給周遙打了個電話。

　　　周遙接起電話就問：「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沒事了，」祁洵問，「你呢，你和洛衍怎麼樣了？」

　　　周遙一聽他這問法，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愕然道：「你……你知道？！你知道洛衍就是鹿角？！」

　　　周遙恍惚到現在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太魔幻了！

　　　先是他一個人上了台，暗含著期待和緊張自己報了幕，結果慎重觀察了底下一圈，就沒見到哪個人是特別激動的。

　　　心裡打著問號，他就這麼心不在焉地唱了原定的兩首歌，結果竟然還沒人來接他的班，他莫名又僵硬地撐著台，直到唱完第五首了，洛衍的人影才出現。

　　　和洛衍交接了話筒，他剛想去後台找祁洵他們，洛衍那傢伙又忽然間握住了他的手腕，叫他先別走。

　　　周遙不明白這人搞什麼——畢竟他們倆關係也不咋地，這人唱歌，讓他留下來幹什麼？

　　　可周遙也不想在那種場合和那個男人槓，便不耐煩地留了下來。

　　　緊接著發生的事情，他做夢都沒想到。

　　　遊戲裡，鹿角曾跟他說過，他們倆之間的暗號是「可愛的你」，鹿角說他會找到他的。

　　　而當時，台上光芒閃耀，那個他看不太順眼的男人就這麼一臉淡漠地抱著吉他在椅子上坐下，看了周遙一眼。

　　　那一眼看得周遙心裡莫名一緊。

　　　緊接著，那個男人便開了口，嗓音清冷地說道：「第一首歌，是我自己寫的，寫給一個人，歌名叫《可愛的你》。」

　　　洛衍話音落地的瞬間，周遙只覺得天打雷劈！

　　　鹿角這人，黏起他來就跟個傻子似的——那樣黏人的鹿角，怎麼會是洛衍這個悶葫蘆？！

　　　事後，洛衍把他堵在了走廊盡頭，他們倆吵了一架，不對，說是吵架吧……周遙也說不上來，畢竟洛衍好像一直在哄著他，周遙真是……他快瘋了！

　　　他氣道：「你竟然幫著他瞞著我？！還是不是兄弟了？」

　　　祁洵揉了揉眼窩，道：「周遙，我知道他是鹿角的時候，就在你跟他……結婚的前兩天。」

　　　說起這，周遙恨恨道：「我剛去問了我妹，她上我的號把我坑進『喜結連理』遊戲區那天，在朋友圈裡發過圖，她剛說了，那天洛衍確實去問過她是怎麼回事！」

　　　早知道他當時還不如立刻下線——雖然重新上線後依舊會在「喜結連理」遊戲區，但至少當時他不會被洛衍找到啊！他當時一時間摸不清遊戲區的規則，又急又糊塗，就想趁著手頭上還有個性化道具，能讓祁洵盡快認出他的時候，趕緊解決這件事情！結果就——

　　　總的來說，周遙就是很鬱悶！

　　　祁洵解釋：「其實那段時間我就覺得他對你的態度不太對，我發現他就是鹿角的時候，他還特地叮囑我不要跟你說，我當時問他跟你到底怎麼回事，繞了一大圈他才跟我坦白，說是想追你。」

　　　祁洵也想不到，他都不明白洛衍怎麼就看上周遙了。更何況，那時候身邊的兩個兄弟談戀愛這種事情，對祁洵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只是這件事情一發生，他夾在這兩人中間，到底變得難做了起來。

　　　「後來我還是決定不插手了，一來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你，本質上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二來，」祁洵頓了頓，木然地說道，「我壓根沒想過他真能追到你。結果沒想到『喜結連理』遊戲區重新上線那天，一個晚上時間，你就……」

　　　周遙：「……」

　　　周遙羞憤欲絕：「好了你別說了！！」

　　　祁洵從善如流，又道：「我想著既然你都喜歡上他了，這事我就更沒法插手了，只能等洛衍跟你坦白。當時他也跟我保證過，一定會盡快跟你說清楚。話說，那你跟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周遙呆呆道：「我不知道。」

　　　「你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祁洵納悶了，「我記得就是當初你們倆剛認識的時候，你摸了下他的鼓，他凶了你一下吧？」

　　　周遙立馬叫了：「什麼叫就凶了一下！！！我可記到現在呢！！」

　　　祁洵：「……」

　　　兩人又聊了幾句，周遙這根筋一時半會兒估計轉不過來，祁洵就讓他自己再好好想想。

　　　掛了電話之後，祁洵摸了摸下巴，心道，還好他把樂涵給提前哄好了。

　　　樂涵一個人在浴室裡，沖了半天，沖得渾身都紅通通了，才擦乾淨身體。

　　　拿起祁洵給他的那條內褲的時候，樂涵呆住了，盯了這條內褲盯了好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袋裡浮現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笨拙地將內褲穿上，布料貼合皮膚的一瞬間，樂涵閉了閉眼，整個人戰慄了一下。

　　　……雖然是新的，但這原本是祁洵要穿的內褲啊，果然比他的要大呢……

　　　樂涵快羞死了。

　　　第054章

　　　那之後，他又套上了祁洵的睡衣，依舊寬寬大大的。

　　　穿戴好了，他小心翼翼打開浴室門，探出腦袋去。

　　　祁洵站在窗邊一回頭，就看到了從浴室裡探出一個腦袋瓜來的樂涵。

　　　化了化了，心化了。

　　　祁洵溫柔道：「去房間裡先睡吧，床我已經鋪好了，我洗完澡就過來。」

　　　樂涵紅著臉點點頭，踢踏著拖鞋跑去了臥室。

　　　看著他穿著自己睡衣的背影，祁洵的眸色暗了下來，喉結滾動了下。

　　　樂涵看到那張床的時候，都要捂臉了。

　　　這是祁洵的床啊，啊！

　　　他撲到了床上去，鑽進了被窩裡。

　　　床雖然不會很窄，但畢竟是單人床，因此也寬敞不到哪裡去。

　　　樂涵縮在一側，整個人都躲在被窩裡，興奮得哪還有一丁點睡意。

　　　他又羞澀又心動地嗅了一下，覺得被窩裡滿是祁洵的氣息。

　　　恰在此時，喬睿打了個電話過來——說起來，樂涵的手機在打架過程中掉到了地上，鋼化膜都裂了！

　　　樂涵接了電話，聽到喬睿擔心地問：「涵涵，到家了嗎？」

　　　家……

　　　樂涵嚥了嚥口水，心虛地回答：「到、到了！」

　　　喬睿：「醫院裡都檢查過了吧？」

　　　「嗯，沒事，你放心吧，」樂涵說著，問道，「你們那邊也結束了嗎？」

　　　「結束了，我現在正在回寢室的路上。」

　　　喬睿不是本地人，但因為這一次國慶節的粉絲見面會，他這次假期也不打算回家了。

　　　確認了樂涵的身體沒事，喬睿鬆了口氣，緊接著就罵了起來：「那幾個男的都是你高中同學？今天是你攔著，下次要是他們再敢跑到你面前來，我絕對揍死他們！」

　　　喬睿總是毫不猶豫地維護他，樂涵聽著心裡也覺得很暖，笑了笑道：「應該……不會了吧。」

　　　應該不會了吧，樂涵心想。

　　　可他也保證不了，只能先這樣安撫喬睿了。

　　　喬睿頓了頓，彆扭道：「有祁哥在，他們應該是沒膽子再來欺負你了。」

　　　看剛才那幾個少男少女聽說祁哥的背景後那副被嚇尿了的模樣，料想他們確實沒這膽子了。

　　　說起這，樂涵又不安道：「你以前怎麼都沒提起祁洵他家裡這麼厲害的啊……」

　　　「這有什麼好提的，」喬睿道，「祁哥平時也不太提家裡的事情，怎麼，你被嚇到了？」

　　　樂涵訕訕道：「有點。」

　　　總覺得自己跟那個男人之間的差距一下子拉大了。

　　　喬睿雖然對於祁洵把樂涵拐走的事情很不滿，但這會兒還是安撫道：「你別想太多，祁哥就算是祁耀名的兒子，也就是個普通人。而且他幹什麼事情從來不靠家裡的，也不喜歡依靠家裡……反正你不要太有心裡負擔。」

　　　「嗯！」樂涵應是應了，但想了想，還是咬咬牙道，「我要更加努力學習！」

　　　就算撇開家庭背景不談，在樂涵看來，祁洵也已經夠優秀了，足以讓樂涵有危機感。

　　　他覺得自己要更加努力點，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才行。

　　　也在這時，樂涵感覺到自己背後的床面陷了下去。

　　　他意識到是祁洵上床了，連忙轉過身，男人伸出手臂就把他抱進懷裡，親了親他的額頭。

　　　祁洵的身體很熱，這麼抱過來，屬於他的溫熱氣息直接拍打到了樂涵的臉上。

　　　兩人一同陷在了被窩裡，親密地抱在一起，樂涵的心都蕩漾了一下，舒服得眼睛瞇了起來。

　　　祁洵用氣音在他耳邊問：「誰？」

　　　樂涵比了比口型：「喬睿。」

　　　祁洵不以為意，因為離得很近，這會兒電話裡喬睿的聲音他也聽得清楚。

　　　他正專注地看著樂涵，被子底下的手就這麼往下摸去，就聽到電話那頭，喬睿很邪惡地說：「涵涵，你現在心理壓力這麼大，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

　　　樂涵被祁洵在被子底下作亂的手弄得面紅耳赤，呼吸都有些紊亂了。

　　　他抓住了祁洵的手，瞪著男人。

　　　祁洵低笑著翻身壓到了樂涵的身上。

　　　樂涵到底是個處男，就算平時幻想得再多，哪有真的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的經歷，更何況還是他現在真正的男朋友。

　　　感受到男人的重量，被男人整個罩住了，樂涵呆了呆，而當祁洵輕撫著他，低下頭來與他鼻尖相抵時，他已經沒心思聽喬睿的電話了，眼神都濕潤了起來。

　　　祁洵微微張開嘴，雙唇貼在了他的唇上，兩人的氣息交錯在了一起。

　　　樂涵的身體都軟了，下意識地喘息著，手從祁洵的身側抬起，撫上了男人的背脊。

　　　兩人就聽到喬睿陰笑道：「——你把祁哥甩了不就行了。」

　　　樂涵：「……」

　　　祁洵：「……」

　　　呃。

　　　祁洵都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一把搶過樂涵的手機驚怒道：「你再說一遍？！」

　　　喬睿剛陰完人就聽到了祁洵的聲音，也驚了一下，隨即不敢置信道：「你在樂涵家裡？！」

　　　祁洵冷笑：「不是我在樂涵家，是樂涵在我這兒，正在我的床上呢！」

　　　樂涵：「……」他現在暈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喬睿炸了：「你要幹什麼！！你把涵涵放下！」

　　　祁洵笑了：「放哪裡？幹什麼要放下？就不放！」

　　　「你把手機還給樂涵！」喬睿氣道。

　　　「不給，」祁洵冷酷無情地說道，「喬睿，麻煩你心裡有點數，一個單身狗就不要在這種時間段打電話給有男朋友的人了謝謝。」

　　　語罷，祁洵也不管對面的喬睿聽了他的話後怎麼發起了癲，直接掛了電話，順手把喬睿號碼放進了黑名單，把喬睿的微信也給屏蔽了。

　　　一系列操作十分之快，等他放下手機，就見樂涵已經雙手摀住了臉。

　　　祁洵笑了，去拉他的手：「害羞什麼？」

　　　「你都跟喬睿說了什麼啊！」樂涵呻吟，「他肯定誤會了！」

　　　「誤會？」祁洵挑高了眉毛，調戲道，「要不是家裡沒套，他現在的誤會就已經不是誤會，而是事實了。」

　　　啊啊啊啊啊啊！

　　　樂涵踢了男人一腳，羞惱叫道：「我才不會這麼快就跟你上床！」

　　　祁洵笑著抓住樂涵的腳踝，戲謔道：「那要怎麼樣才肯？有什麼審核標準嗎？我倒是不介意……全身讓你審核一下？」

　　　這個男人滿腦子都是什麼黃色廢料！

　　　樂涵快窒息了，窒息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他佯裝生氣地想要再踹祁洵幾腳，可腳踝死死地被男人扣著，蹬了兩下他自己都笑出來了。

　　　祁洵還逗他，傾下身來低笑道：「要檢查下嗎？哪個部位先來？」

　　　「你……」樂涵的聲音都軟了，他憋不住笑地說道，「你好討厭啊！」

　　　這聲音……祁洵呼吸一重，他可受不了這種撒嬌。

　　　這隻呱真是——

　　　樂涵自己毫無意識，又蹬了下腿，突然叫道：「啊，褲子掉了！」

　　　祁洵：「？？？」

　　　樂涵揚起身體來想要拉褲子，祁洵掀開被子一看，就見樂涵確實露出了半個屁股蛋。這屁股蛋甚至沒被內褲包著，因為內褲都掉了半截。

　　　樂涵羞答答道：「你的衣服……尺寸都太大了。」

　　　祁洵：「……」

　　　樂涵拉起褲子重新穿好，目光一抬，就僵硬了。

　　　祁洵那個地方，顯然已經不是正常狀態下會有的尺寸和形狀。

　　　樂涵通紅著臉愕然道：「你……」

　　　祁洵無聲地盯著樂涵，感覺神經都在一跳一跳的。

　　　樂涵察覺到祁洵握著他腳踝的手一下子收緊了不少，他的心也彷彿被一把捏緊了，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他、他是不是闖禍了……唔，怎麼辦！

　　　兩人大眼瞪小眼。

　　　所幸，僵持片刻後，祁洵深呼吸一口氣，終於艱難地用理智壓過了衝動，感覺緩過來了。

　　　在樂涵緊張到快爆炸的時刻，他抹了把臉啞聲道：「……我再去洗個澡。」

　　　又浪費了點熱水，祁洵才重新回到床上，只是這次他回去，再怎麼弄樂涵，樂涵都死死閉著眼睛，一副已經睡著的模樣。

　　　祁洵最終只能死心，灰溜溜地把人抱在懷裡，就這麼遺憾地睡了。

　　　第二天，樂涵是在自己的手機鬧鐘下清醒過來的。

　　　他想起來，昨天為了準備面基，他特地起得很早，而昨晚睡前他也忘了調鬧鐘了。

　　　按掉鬧鐘，身後傳來悶悶的哼聲，樂涵才發覺他整個人都陷在一個懷裡。

　　　一具高大強壯的身軀緊貼著他，男人的呼吸聲都在耳側。

　　　樂涵立刻清醒了，哪還有睡意。

　　　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微微垂下眸，偷偷笑了笑。

　　　不想擾醒祁洵，樂涵就又在床上躺了會兒，可精神實在太好了，怎麼睡都睡不著。刷手機也有些無聊，最後樂涵的目光落在了離床不遠的懶人沙發上的遊戲頭盔上。

　　　他想了想，還是打擾了祁洵一下，側過頭，貼著祁洵的耳朵小聲道：「祁洵，我用下你的頭盔好不好呀？」

　　　祁洵微微掀了掀眼簾，充滿了睏意地「嗯」了聲。

　　　樂涵稍微抬起身體一點，夠到了頭盔，就給自己戴上了。

　　　遊戲頭盔的系統都是一樣的，樂涵熟門熟路地在全息面板上找到了《戰國》的遊戲app，點開登陸自己號，收到了趙一飛的留言。

　　　趙一飛留言道：「上線了趕緊來這裡[坐標]」

　　　樂涵正納悶著怎麼回事，忽然間有一道悲慼的女聲響徹天空，嚇了他一跳：

　　　「祁哥，不要跟妲己在一起，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都認識六年了，嗝，你為什麼能這麼狠心！」

　　　「你跟妲己認識的時間能有多長？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嗝，為什麼這麼快就選擇跟他見面啊！」

　　　「我喜歡你啊……祁哥，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啊！」

　　　這聲音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要多悲傷有多悲傷，還不難聽出來聲音主人已經很醉了。

　　　樂涵一聽就知道這是秦國公主買了一萬塊錢一次的小喇叭在公放呢，可她竟然直接叫「祁哥」了？！遊戲裡的人多聰明，能猜不到「祁哥」就是木已成舟嗎！

　　　樂涵被秦國公主這酒瘋發得有點心驚膽戰，連忙點了趙一飛發給他的坐標，切換了地圖。

　　　——眼前的景色一轉，樂涵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集市中間。

　　　坐標是趙一飛昨晚發給他的，轉換地圖前樂涵就猜測和秦國公主有關，而事實也是如此，這裡的場就跟天空中正迴響著的女聲一樣，還沒散呢。

　　　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集市，估計是秦國的，而偌大的地方圍著不少人，秦國公主打著酒嗝，暈暈乎乎地盤腿坐在正中間，手中不斷地撒著金幣，一撒出去，她就氣勢昂揚地吼道：「再來一個喇叭！」

　　　周圍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齊齊歡呼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演唱會現場。

　　　樂涵：「……」

　　　一個喇叭形狀的煙霧出現在秦國公主面前，秦國公主不顧親友阻攔，唱戲一般哀戚地喊道：「祁哥！！……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圍觀群眾「辟里啪啦」鼓著掌，吹著口哨，十分給面子地喝彩：

　　　「好，唱得好！」

　　　「加油，繼續！」

　　　「再來一首《忘情水》！」

　　　樂涵的嘴角瘋狂抽搐了起來——這還真是在開演唱會啊！！

　　　趙一飛正在現場，一看到樂涵就推開人群走了過來，叫道：「哇，你怎麼現在才上線？大家現在都知道你跟木已成舟昨天見面了！秦國公主在這吼了一晚上，我特麼服了，她都喝醉成這幅樣子了怎麼續航能力還這麼強！」

　　　樂涵震驚：「一晚上？！」

　　　「對啊，」趙一飛拚命點頭，咋舌道，「你沒看論壇，大家都議論瘋了！」

　　　樂涵有點不敢想像現在論壇裡是什麼光景。

　　　也在這時，秦國公主瞇了瞇眼，眼神陡然犀利，鎖定了人群中的樂涵。

　　　她推開小桃，搖搖晃晃走過去，抽出一把劍喝道：「你就是妲己大號是不是？！搶我祁哥，納命來！」

　　　趙一飛也被嚇了跳，他這皇帝當得很沒存在感，之前在這裡杵了一晚上都沒人認出他，怎麼樂涵一來秦國公主就鎖定目標了？

　　　等到一回想，他一拍腦袋——都忘了，秦國公主應該不是通過他發現樂涵的，她本來就在萬國會上見過樂涵大號啊！

　　　人群一陣喧嘩，兩邊退開去，注意到樂涵，圍觀群眾叫了起來：

　　　「妲己？」

　　　「真的是妲己大號啊！」

　　　「妲己，木神呢！」

　　　「對啊，『齊哥』就是木神吧！木神不回應下嗎？大美女都哭成這樣了！」

　　　這幫人起著哄，樂涵被趙一飛帶著躲了兩下，結果還是被秦國公主的一道劍風打得在地上滾了一圈。

　　　——他這個號可是沒有任何武力值的！

　　　樂涵穩住身體後懵逼抬頭，臉上都沾了泥巴，而秦國公主繼續癲狂地衝著他飛了過來！

　　　趙一飛也剛從地上爬起來，連連道：「好好說話別打架啊！」

　　　樂涵又躲了下，正猶豫了下想直接遁走算了，這事情他也不能怎麼辦啊，就聽身後某個吃瓜群眾喊道：「讓木神出來說話啊！」

　　　樂涵下意識道：「可是他還在睡覺啊！」

　　　頓時，萬籟俱寂。

　　　樂涵自己都僵了下，縮了縮脖子。

　　　秦國公主劈過來的姿勢滯了滯。

　　　很快，人群中有人尷尬地笑了聲：「這個點，還在睡覺正常，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肯定在睡覺。」

　　　這句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

　　　秦國公主搖晃了下，又有勁來砍樂涵了。

　　　下一秒，就見樂涵似乎是在現實中遇到了什麼事情，忽然偏了偏腦袋，用手捂了捂耳朵，低聲叫道：「你幹什麼——」

　　　緊接著，一道明顯不是經由腦電波轉化而來的，一聽就是開啟了遊戲頭盔話筒，避開了遊戲系統，從外界直接傳來的呢喃在樂涵的週身響起，帶著一絲睡意，一絲抱怨，低低啞啞的，性感得要命。

　　　「……寶貝玩什麼呢？都不陪我睡覺……」

　　　第055章

　　　祁洵被樂涵那一句問話吵醒了一點，但很快又睡過去了。

　　　只是這次睡得不深。

　　　淺眠過程中他做起了夢，夢裡面，樂涵就跟待宰的小羊羔似的躺在他的身下，望著他的眼神羞羞的，怯怯的，可憐巴巴，激得他獸性大發。

　　　最興奮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都一片白光了，自然而然地又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摟緊了懷裡那個稍顯瘦弱的男生的腰，想親兩口，結果閉著眼睛湊過去了才發現堵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冰涼的頭盔，也沒多想，直接伸過手去按了頭盔外側的話筒按鈕叫人。

　　　有必要說明一下的是——遊戲頭盔這種東西，一旦和人的腦電波連接上了，使用頭盔的人是能感知到外界的，只是感知只限於觸感、嗅覺這些，聽覺會大大減弱，除非外界有人大吼大叫，不然正沉浸在虛擬世界當中的人是沒法聽見的，這也導致了遊戲頭盔存在了一定的安全隱患。

　　　而當外界的人有事要找正在使用遊戲頭盔的人時，除了觸碰對方、大吼大叫或者頭盔使用人主動退出腦電波連接狀態之外，還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直接把遊戲頭盔給摘下來，這種方式相當粗暴，而且雖然沒有證據支持，但很多人懷疑這種方式會對使用頭盔的人造成一定程度的腦損傷，因此大家都不提倡。還有一種辦法，就是開啟遊戲頭盔的話筒，直接使用外界聲音介入。

　　　遊戲頭盔帶領玩家進入虛擬世界，而在虛擬世界中，大家都是通過腦電波轉換成這個世界裡的語言進行對話。外界直接介入的聲音，聲質會和腦電波轉換出來的聲音有比較明顯的差別，會顯得粗糙，有迴響，因此也會顯得難聽一些，大家很容易區分開來。

　　　然而此時此刻，遊戲中的一群人聽到的這個聲音，又低沉又慵懶又沙啞。

　　　一時之間，大家都呆住了，等回過神來後，一個個人都激動地議論了起來。

　　　——靠，等等，這是木神？！難道木神現在真的就睡在妲己身邊？！這是木神的真實聲音？？？這也太他媽性感了吧？！

　　　木神絕對是個大帥比！！！

　　　秦玉媛認得出祁洵的聲音，聞聲腿一軟，直接呆呆地跪倒在地上了，把樂涵震了一震。

　　　樂涵這會兒有了兩重觸感，一是遊戲裡被秦國公主的劍風打落在地後的酸疼感，一是現實當中被祁洵撫摸身體的感覺。

　　　樂涵漲紅了臉，沒想到祁洵會突然間用話筒出聲，恨不得立刻下線，於是想也沒想抬起手就在空氣中點開了他的控制面板。

　　　秦玉媛察覺到了樂涵的舉動，又連滾帶爬衝了過來，流淚道：「我、我好久沒見到祁哥了……」

　　　「啊，但是……」感覺祁洵的手摸得越來越過分，樂涵卻被頭盔連著腦電波，這會兒驅動不了四肢，只能任由祁洵摸著，都快急死了。

　　　「就、就讓我跟祁哥，嗝，說幾句話！」秦玉媛打著酒嗝祈求道。

　　　樂涵看秦國公主可憐，也想答應，但他們在這個世界裡通過腦電波轉換出來的語言，祁洵根本聽不到，所以秦國公主根本沒法跟祁洵交流啊！

　　　這一耽擱，祁洵的聲音又傳來了，是低低的耳語，充滿了親暱：「寶貝？快點退出來，嗯？」

　　　飽含著某種意味的催促讓一干聽眾耳紅了，樂涵就更加不要說了。

　　　他也急糊塗了，明知道祁洵聽不見，還是對著空氣喊了聲：「你別催我了，等下！」

　　　他又對秦玉媛道：「他現在也聽不到啊，你——」

　　　糾結了下，他說道：「你不是認識他的嗎？有什麼事還是直接聯繫他吧……」

　　　秦玉媛這會兒還處於酒醉狀態，都能開演唱會了，哪還會有理智，直接撲過去，將樂涵撲倒在地，甚至非常強勢地扣住了樂涵的兩隻手，不讓他做出點擊控制面板上的「退出」選項的動作！

　　　樂涵懵逼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女生壓在地上！

　　　當然了，要退出遊戲不是只有一種辦法，只是樂涵這會兒被震撼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圍觀群眾興奮地尖叫了起來，趙一飛也被驚到了，回過神來後趕緊過來拉人！

　　　秦玉媛死死扣著樂涵的兩隻手，臉上都是鼻涕和眼淚，還拚命對著樂涵唱道：「祁哥！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流淚咦誒……」

　　　趙一飛和秦玉媛的閨蜜小桃拉著秦玉媛勸道：

　　　「哎，阿雪快點起來啊！」

　　　「快點把妲己放開啊！你這樣木神也聽不到的！」

　　　而現實當中，祁洵摸著摸著就慢慢清醒了過來，見樂涵沒反應，作惡地把手伸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樂涵原本還「……」地凌亂著，某一瞬間，他低哼出了一聲。

　　　祁洵聽不到樂涵說話，但是感覺到樂涵顫抖了下，於是勾起了唇角。

　　　他猜樂涵應該是在玩遊戲，而且玩的應該就是《戰國》，這會兒要麼是在收菜要麼是在跟那個趙國皇帝玩，就算不是也無所謂，反正他心情好著，就想惡作劇，於是故意湊過去說道：「寶貝？寶貝，怎麼不理我？涵涵？」

　　　「涵涵，快點把頭盔摘了，讓我親一口。」

　　　「涵涵，怎麼了，害羞？在跟誰玩呢？能有我好玩嗎？」

　　　祁洵低笑著放出了殺手鑭：「快把頭盔摘了，我肯定比遊戲好玩，來玩我啊……」

　　　祁洵接連不斷，說得越來越葷。

　　　某一瞬間，樂涵動了動，忽然暴起，猛地摘掉了頭盔，漲紅了臉翻過身來用頭頂著他羞惱道：「你快點閉嘴！你好討厭啊！！！」

　　　祁洵把人抱住大笑出了聲。

　　　樂涵氣死了：「你還笑！你剛才說的話好多人都聽見了，他們肯定又要去論壇上說了！」

　　　樂涵本來就已經被秦國公主震住了，緊接著祁洵一句句冒出來的話更是讓他逐漸呆滯，回過神後他直接斷開了與頭盔的腦電波連接狀態，從水深火熱中逃了出來！

　　　祁洵笑了一半聞言嗆到了口水咳了出來，對於自己的惡作劇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倒不在意，只訝異道：「這麼大清早的你們在幹什麼？」

　　　樂涵紅著臉，氣呼呼把頭盔扔給祁洵：「你自己上去看看！」

　　　祁洵一臉狐疑接過，戴上頭盔，直接上了樂涵還沒有退出的號。

　　　等腦電波完全跟頭盔連接上，他就發現自己正坐在地上，不遠處的秦國公主秦玉媛正趴在地上——吐著血……

　　　一幫人圍著她，急得大叫。

　　　「阿雪你怎麼了你別死啊！」

　　　「秦國公主振作啊！」

　　　「好好活下去！」

　　　祁洵：「……」

　　　這是在幹什麼？

　　　趙一飛見「樂涵」還沒下線，催促道：「你幹什麼啊，趕緊好下線了！」

　　　說著還抹了把汗感歎道：「媽呀，木神真行的，竟然這麼浪，你這小身板確定吃得消嗎？」

　　　很浪的祁洵：「……」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放心，我吃得消。」

　　　趙一飛聞言驚了一下，打量了下「樂涵」，曖昧揶揄：「你不一樣了啊，不會這麼快昨晚就已經上壘了吧？」

　　　大致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但這完全不影響祁洵的好心情。心情好著，人就容易作妖，祁洵目光一閃就來了勁，勾起唇角，笑得十分邪惡。

　　　這個笑容震到了趙一飛。

　　　趙一飛只見過樂涵嬌羞的笑，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到樂涵在承認這種事情的情況下笑得這麼邪魅狂狷，震驚道：「你真的變了！！」

　　　而不遠處，只聽清了零星幾句關鍵語的秦國公主揚起身體，「噗」的一聲，嘴裡對空噴出了血花，徹底往後倒去。

　　　當眾人驚叫著的時候，一道人影忽然從對面的樓裡飛身下來，接住了她。

　　　秦玉媛怔怔地看著對方，兩行清淚緩緩淌下：「哥……」

　　　大家一看，發現這俊美男人正是秦國皇帝啊！傳說中秦國公主在現實生活中的親哥哥！

　　　小桃都勸了好姐妹半天了，這會兒見秦國皇帝是從對面的樓閣裡下來的，怎麼看似乎都是已經圍觀了許久，睜大了眼睛生氣道：「秦哥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怎麼不早點下來勸勸阿雪啊！」

　　　秦國皇帝神色淡然：「我把完整的過程都錄下來了，等她酒醒了，你給她看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發酒瘋。」

　　　小桃：「……」

　　　圍觀人群：「……」

　　　好狠的哥哥。

　　　恐怕醒來後一看，不僅僅是不敢再發酒瘋，說不定連帶著對追求木已成舟都要有心理陰影了吧。

　　　秦國皇帝又把目光放到了不遠處站起來的「樂涵」身上。

　　　想了想，他將秦玉媛扶正了，再次交給小桃照顧著，然後走了過去，好奇道：「你真的跟祁洵在一起了？」

　　　祁洵知道對方是誰，也懶得裝了，淡淡道：「怎麼了？」

　　　雖然不是熟悉的聲音，但祁洵的氣場太強烈了，秦國皇帝愣了下，反應了過來，問道：「祁洵？」

　　　祁洵：「嗯，是我。」

　　　秦國皇帝笑了：「好久不見了啊，恭喜你脫單了？」

　　　祁洵聽到這話還是勾了勾唇，哼了聲。

　　　「玉媛的事情你不要介意，回頭替我跟妲己道聲歉吧，你也知道她喜歡你這麼久了，我們怎麼勸都不肯聽，這一次我就想讓她徹底死死心，所以才沒攔著她。」秦國皇帝解釋道。

　　　兩人當初還在一個樂隊裡的時候交情不錯，雖然對秦玉媛不耐煩，但對這個男人，祁洵還是沒意見的，因此說道：「嗯，知道了。」

　　　「對了，你們昨天剛開過粉絲見面會吧？」秦國皇帝見到祁洵本人了，也就想起來了一回事，順口提道，「林圓好像也去了，你見到他了嗎？」

　　　祁洵一愣。

　　　林圓是他們樂隊當初的一員。

　　　當初林圓就是最先提出想要出道的那個人，祁洵沒想法，因為意見不合外加有了想要出國進修的念頭，所以索性退出了樂隊。周遙在他走之後也覺得樂隊裡待下去沒意思，跟著離開。

　　　聽說那之後，樂隊裡又吸納了一個成員，參加了一檔音樂選秀節目。那個節目祁洵沒怎麼關注，只記得他們最後在半決賽被pk下去了，但樂隊確實火了一把，應該就是在那時候簽約了娛樂公司。

　　　只是在正式出道的時候，秦玉媛這個哥哥也不在其中了，樂隊當初的成員只剩下了兩個，只得又吸納了兩個新人。

　　　這中間發生過什麼，祁洵不知道，不過他對面前這個男人有些瞭解，他知道對方同樣不是喜歡追逐娛樂圈名利的人，因此最終退出樂隊的選擇完全能夠猜想得到。

　　　祁洵回想了下昨天，道：「我沒碰到他。」

　　　「是嗎？」秦國皇帝也沒在意，道，「他前幾天來問過我，問我去不去，但我最近太忙了，實在沒時間，他就說他搶了一張，想到時候去看看。可能後來有了其他的事情去不了了吧。」

　　　祁洵聽著，不以為意。

　　　下線後，見樂涵還氣呼呼地瞪著他，祁洵笑了。

　　　「幹什麼啊，這麼瞪著我。」祁洵湊過去。

　　　「你下次不要這樣！」樂涵控訴。

　　　祁洵笑笑，也沒讓樂涵多廢話，翻身壓過去，很快房間裡就只剩下了弱弱的哼哼聲和親密接吻的聲音。

　　　起床後，祁洵叫了點外賣，樂涵擼著狗，給飯桶餵食。

　　　沒一會兒，樂涵媽媽終於來了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一想到自己這張臉，樂涵就歎氣，不知道要怎麼跟爸媽解釋。撒謊吧，一旦撒得不好，說不定他爸媽還要去找趙一飛——畢竟他昨天原本是跟爸媽說他去找趙一飛玩的。怎麼看都沒法瞞，可老實說的話……一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樂涵的心情就止不住地低沉。

　　　祁洵見狀問：「要不我陪你回去？」

　　　樂涵一驚：「這麼快！？」

　　　這麼快就上門？！

　　　祁洵想了想，道：「你爸媽既然已經知道你的性向了，那我陪你一起回去解釋一下事情應該也沒什麼，更何況——」

　　　他笑著溫聲道：「交男朋友而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沒必要藏著掖著的啊。」

　　　昨晚他一方面是想拐樂涵回家，另一方面也是想好好安撫下樂涵，所以才沒放樂涵回去。發生了這種事情，樂涵光是想要跟爸媽解釋就已經很為難了，本身又剛激動過，祁洵還是希望能過一個晚上再說。他也想再陪陪樂涵。

　　　他不知道樂涵當時需不需要自己，他是自作主張了，但不論怎樣，到了今天，樂涵看起來確實已經真正緩了過來，祁洵便想著要不再陪著樂涵回家去把事情解釋清楚。

　　　樂涵聽著，瞅瞅祁洵，心裡有些開心。

　　　樂涵是抵不住甜蜜誘惑的，想了想便羞澀地點點頭。

　　　祁洵思忖著，等會兒到了樂涵家，先是把事情解釋了。過程其實很容易說清楚，但祁洵也不想讓樂涵父母操更多的心，所以有些話可以由他來跟樂涵父母談。另一方面，思及樂涵父母在樂涵高中時的態度，祁洵不清楚兩位長輩到時候是會憤怒難過多一點，還是會回過頭來又念叨性向的問題，不論怎樣，他直覺如果放樂涵一個人回去，他好不容易安撫好的這隻呱大概又要心情變差了。

　　　打算好了一切，祁洵覺得事情很穩。

　　　而樂涵在祁洵去上廁所的時候，又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充滿了甜蜜地說道：「媽，我等會兒……嗯，帶男朋友回去，嘿嘿！」

　　　樂母震驚，沉默了幾秒鐘才恍惚道：「男、男朋友？你交男朋友了？」

　　　「嗯，對，」樂涵的聲音都是甜的，「就先跟你說一下，我們吃完早飯就過來啦！」

　　　「噢，好，好的！我知道了！」樂母的聲音緊張了起來。

　　　樂涵掛斷電話。

　　　因為太開心了，他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想著要回家解釋的不安和低落，只有傻笑，傻笑，不停傻笑。

　　　吃完早飯，祁洵開車帶樂涵回家，兩人也沒察覺到他們現在這副樣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一個小時不到就開開心心站在了樂涵家門前。

　　　樂涵父母從聽說樂涵要帶男朋友回來開始就一直有點緊張，聽到開門聲了，連忙走到門邊。

　　　「不知道涵涵男朋友怎麼樣啊。」樂涵媽媽忐忑。

　　　樂涵爸爸瞇眼睛：「小兔崽子昨天還跟我們說住在趙一飛家，都是騙人的！」

　　　樂涵媽媽道：「都什麼年代了，而且又是兩個男孩子，有什麼關係！」

　　　「話不是這麼說的，」樂涵爸爸嘟噥道，「那個傻孩子。」

　　　等到門一開，兩人看過去，就看到自家孩子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

　　　那男人高大俊美，生得比娛樂圈明星都要好看。

　　　而自家孩子甜蜜羞澀地咧嘴傻笑著，鼻青臉腫。

　　　樂涵父母：「……」

　　　樂母的腦海在這一瞬間閃現過某一類社會新聞，不由得失聲驚呼：「傻孩子！！」

　　　第056章

　　　祁洵原本正緊張著，努力在臉上展現最完美的笑容，聽到「傻孩子」這聲驚呼，笑容微微收斂，感覺有什麼不對。

　　　他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樂涵，下一秒就見樂涵被樂母拉到了身邊，還在傻笑著。

　　　祁洵：「……」

　　　兩位長輩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樂母驚怒交加地打量樂涵上下，瞪向了祁洵，「被……被誰打的！？」

　　　雖然嘴上問的是「被誰打的」，但那眼神似乎已經認定是祁洵打的了。

　　　樂父也瞪大了眼睛，青著臉道：「這就是你帶回來的男朋友？！」

　　　祁洵的嘴角抽搐了下，連忙道：「叔叔阿姨你們誤會了！」

　　　樂涵這會兒也回過神了，吃驚道：「啊，不是，爸爸媽媽你們誤會了，我這個不是他弄的！」

　　　樂涵父母一聽這話，瞬間繃緊的神經鬆了鬆。

　　　剛才乍一看到樂涵這副樣子，他們都震驚了，現在才想到，要真是樂涵身邊這個男人打的，對方還敢有膽子這樣帶著樂涵上他們家門？

　　　可樂涵這身傷是怎麼來的？他們又生氣又心疼又困惑。

　　　樂母蹙眉道：「到底怎麼回事！」

　　　……

　　　祁洵這次來，路上買了點東西，做足了上門的準備。

　　　把東西放下，在沙發邊坐好，簡單介紹了下祁洵的身份，他們便說起了昨晚的事情，樂父樂母聽著，總算把懷疑的目光從祁洵身上收回來了。可緊接著，就越聽越憤怒。

　　　樂涵說得有點磕絆，祁洵索性也不讓他來說了，自己直接跟樂父樂母解釋了下，中間略過了許靖森對樂涵的那些下流意圖。

　　　樂父氣得喘著氣，怒道：「沒教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沒教養的孩子！他們爸媽幹什麼吃的，把小孩子教成這樣？！簡直就是社會垃圾！」

　　　樂母眼睛都紅了：「昨天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沒事吧？」

　　　「沒事，」樂涵看著爸媽氣成這樣也有點忐忑，「等到消腫就可以了，你們不要擔心啊。」

　　　「我、我要找那幾個畜生算賬！」樂父要站起來。

　　　「叔叔！」

　　　「爸爸！」

　　　祁洵連忙幫著樂涵攔住樂父，安撫道：「叔叔，別激動，先坐下。」

　　　「對啊爸爸，」樂涵也趕緊點頭，「你別激動……祁洵已經幫我出過氣了。」

　　　「你去找他們怎麼算賬！那幾個人的家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討回什麼說法來，難不成還去打人？你打得過他們嗎！」樂母雖然心疼樂涵，也很生氣，但理智還在，對樂父說道，「你先坐下！」

　　　祁洵見樂父樂母這一刻的模樣，原本擔心兩位長輩還是會對樂涵的性向有所顧慮的念頭已經徹底消散了。他看得出來，樂父樂母這一刻的憤怒是真的完全衝著許靖森那幫人去的。

　　　祁洵將樂父重新扶回沙發邊坐下，然後平和地說道：「我讓那五個人全部跟樂涵道歉過了。」

　　　「光道歉怎麼夠——」樂父激動道。

　　　「爸爸！」樂涵提高了下聲音，而後頓了頓，說道，「是我要求他們道歉的！」

　　　樂涵歎了口氣，想了想，說道：「我還希望他們能坐牢呢，但想靠當時的情況就送他們坐牢是不可能的啊。」

　　　現實不是異想天開的小說電視劇，許靖森他們做的很過分，可僅僅要靠他們目前的所作所為就送他們去坐牢，這是不可能的。即使現在有祁洵在——

　　　注意到祁洵也正看著他，樂涵說道：「我不希望你去主動做什麼以權謀私的事情。」

　　　祁洵面露無奈。

　　　樂涵道：「我也不想要你幫我重新揍回去，我跟他們打架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但我一丁點都不喜歡打架！比起這些，我更想要他們的道歉。」

　　　他想要從那幫人口中得到「對不起」三個字。

　　　他不知道別人碰到這種事情會想要幹什麼，是不是想要想盡辦法報復回去，可他並不想浪費更多的時間在那幫人渣身上，他只希望從那幫人身上，得到理應屬於他的「對不起」。

　　　聽到這兒，樂父樂母也沉默下來了。

　　　祁洵見狀，也輕歎一聲，說道：「昨天，我是保證那五個人誠心誠意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了，才放他們走的。」

　　　當然，祁洵話沒說完——

　　　昨天的事是這麼了了，可祁洵向來相信惡人自有天收——應該說，即使「老天」不收，他也要推惡人一把，讓「老天」非收不可。

　　　反正這件事情在樂涵那邊算是完了，樂涵想要的東西不多，祁洵也不會拿這事再煩他，可這件事情，在他這裡還沒完。

　　　想到這裡，他垂了垂眸，眸色微轉。

　　　他又道：「另外，叔叔阿姨你們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證，之後絕對不會讓那幾個人再接觸到樂涵。」

　　　想來，那幾個人也不會再敢主動接近了。

　　　祁洵說得很篤定，可樂母還是擔憂道：「但是如果他們非要來找茬……」

　　　祁洵笑了笑，只道：「我會有辦法的。」

　　　樂母頓了頓，她仔細看了看祁洵。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樂涵是男孩子，但性格太軟了。而他身邊這個男人，看起來高大沉穩，性格似乎也同樣成熟，在這一刻甚至還隱隱帶著點強勢，莫名讓人覺得信服。

　　　有這樣一個小伙子在樂涵身邊……

　　　樂母看看自家孩子，忽然間就有點失笑。

　　　曾經還死活接受不了樂涵的性向，可這會兒看著，竟然覺得有這麼個男人在身邊照顧著樂涵她才放心，好像也根本沒什麼違和感。

　　　「媽媽，你放心吧。」樂涵安慰道。

　　　樂母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對祁洵道：「小祁，昨天謝謝你照顧樂涵了。」

　　　必須承認，他們夫妻倆不聰明，沒錢沒本事，說實在的，也沒這個勇氣和底氣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到頭來，他們能為樂涵做的便變得這麼少，對樂涵的愧疚感，也真的是怎麼都消除不了了。

　　　祁洵笑道：「沒事，我應該的。」

　　　對祁洵來說，樂涵父母只要能真心接受樂涵就已經足夠，其他的他不強求，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沒理想中的那麼完美的。樂涵父母無法為樂涵做的事情，他會去做。

　　　「說起來，你們怎麼認識的？」樂母責怪地看了樂涵一眼，「要是跟男朋友出去約會，老老實實跟我們說好了，扯什麼慌說是去見趙一飛啊？」

　　　樂涵縮了縮脖子。

　　　因為……他們昨天才正式相認啊。

　　　兩人互覷一眼，都輕咳一聲。

　　　為了不讓兩位長輩覺得他們的戀情不靠譜，他們還是略過網戀這一段了，就說是通過樂涵的室友喬睿認識的。

　　　解釋完了昨晚的事情，樂涵就放鬆了。

　　　剛好也是午飯的時候，樂母把中飯端出來，因為樂涵的電話來的很臨時，她沒工夫重新出去買菜，只好多燒了幾隻菜撐撐場面。

　　　祁洵很給面子，吃了不少。

　　　飯後，樂涵去上了趟廁所，樂父給了祁洵一個眼神，祁洵很懂地跟著樂父走到了飄窗邊。

　　　「小祁，你跟家裡也出櫃過了？」樂父問道。

　　　祁洵聞言，沉默兩秒，說道：「還沒有，我在遇到樂涵之前，沒想過我喜歡的是男生。」

　　　見樂父蹙起了眉頭，祁洵又補充道：「叔叔你可以放心，我對樂涵絕對是認真的，不然也不會在今天跟著樂涵上門來了，說起來可能還是我更黏著樂涵一點。」

　　　說到這，他笑了笑。

　　　樂父有些驚訝，但還滿意祁洵的回答，輕咳一聲道：「那你父母那邊……」

　　　「我會找時間跟他們談一談的，」祁洵說道，「我會盡快解決好這個問題。」

　　　樂父斟酌了下，道：「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們說。」

　　　祁洵也沒客氣，頷首道：「好的。」

　　　「說起來，」樂父想了想，還是問了，「你應該已經在工作了吧？你父母……」

　　　祁洵也說了，他是想跟樂涵好好交往。國內早就通過了同性婚姻法案，如果兩人長久穩定地交往下去，指不定就這麼結婚了——當然，同性婚姻法案通過了，不代表普通人群對於同性戀的接受度也跟著提高，所以才會發生樂涵在高中遇到的那些事——在此之前，樂父肯定是要瞭解下祁洵的家庭情況的。

　　　而且樂父確實在想著一個問題。

　　　樂涵高中那幫同學有多囂張，樂父清楚，剛才他氣急之下衝動地站了起來說要找他們算賬，可就如樂母所說，冷靜下來想想，他能怎麼找他們算賬？

　　　這是個很窩囊的話題。

　　　找那些人的父母討公道？當初還沒接受樂涵性向的時候，他就在樂涵學校裡見過那幾個學生的父母。當時他雖然氣樂涵走上「歧途」，但也惱怒樂涵被人欺負成這樣——他曾經見過樂涵帶傷的模樣，而現在想想，那段時間他們夫妻倆都不足夠關注這個孩子，完全不知道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樂涵還遭受過幾次這樣的事情——當時他當著老師的面跟那幾個家長激動地理論過，結果——樂父不想回想，那是他人生中最屈辱最憤怒的一刻。

　　　報警？起訴？想想也知道行不通，那幫家長都是有門路的。

　　　打回去？那就更不可能了，他都幾歲了，打得過那幫人嗎？

　　　說到底，比起那些家長，他既沒錢又沒權。

　　　所以不論多麼丟臉，他必須承認，在他這樣的社會地位處境下，他真的沒辦法幫樂涵討回什麼公道。

　　　個中憋屈樂父已經不想談了，他的人生已經過了一半，很多事情現在後悔也沒用。他就是覺得好奇，祁洵竟然有辦法讓那幾個小畜生對樂涵誠心誠意道歉？

　　　祁洵知道樂父想問什麼，他也沒打算隱瞞。

　　　但說之前，他還是看了看樂父的臉色。

　　　樂涵上了個廁所出來，就聽他媽媽喊道：「涵涵，你帶小祁去你房間休息下吧。」

　　　「噢，好，」剛好這會兒，樂涵看到祁洵朝他走過來了，對他揮了揮手，指了指他面前的屋子，「去我房間，我去拿飲料來。」

　　　「好啊。」祁洵應著，率先走了進去。

　　　樂涵很喜歡喝飲料，家裡常備著雪碧，從櫃子裡拿出了兩罐，樂涵正想轉身，就注意到自家老爸扶在飄窗邊上。

　　　樂涵一驚，過去道：「爸，你怎麼了？！」

　　　怎麼都扶上了！？

　　　樂父不僅扶著，人還在微微顫著。

　　　他複雜地看了樂涵一眼，問道：「你知道祁洵家裡什麼條件嗎？」

　　　「……」樂涵訕訕，「知、知道……」

　　　「……」樂父沉默片刻，深沉道，「涵涵，要好好學習啊！」

　　　樂涵捧著雪碧，同樣深沉：「我一定會的！」

　　　看來爸爸也是被祁洵的家庭嚇到了，樂涵一邊想著，一邊回到房間。

　　　目光一抬，他就發現祁洵站在房間正中央，雙手環胸打量著四周。

　　　樂涵這才想起什麼，僵硬了一下，瞄了一圈自己房間的牆壁。

　　　在沒出櫃之前，樂涵很喜歡買一些……有很多男模的雜誌，悄悄地看，看完了就藏起來。而等到性向被揭發之後，樂涵壓力驟增，想著反正爸媽都已經知道他喜歡的是男的了，便索性怎麼釋放壓力怎麼來，於是把那些雜誌圖裡他看著喜歡的肌肉裸男照片全部剪了下來，貼在了牆上。

　　　他這人，一旦自暴自棄起來十分放飛自我……遊戲裡與遊戲外人格相當統一……

　　　他媽撕了好幾次，他便貼了好幾次，後來到了高考結束，他媽扭轉了想法接受他的性向了，便開始對樂涵心懷愧疚，也沒好意思再來撕他的貼紙。

　　　於是此時此刻，他的房間牆壁上面，就這麼留下了這些各種各樣的肌肉裸男雜誌圖……

　　　祁洵回過身來，微笑。

　　　樂涵一個寒顫。

　　　第057章

　　　樂涵的求生欲來得相當快。

　　　他已經不會再為這種事情尷尬了，他一看祁洵這種笑法就知道祁洵要發飆。

　　　他僵硬地用腳踢上門，然後把兩罐雪碧在書桌上放下，「登登登」走過去就一頭扎進祁洵懷裡，一連串動作做得相當行雲流水。

　　　祁洵被這投懷送抱撞得後退兩步，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皮笑肉不笑道：「你這裡的男人倒是種類相當豐富啊！」

　　　樂涵顫聲道：「都是假的！」

　　　「假的你還貼得到處都是呢？」祁洵的佔有慾又開始作怪，想到這隻呱當初每天都在這麼多裸男的「注目」下睡覺，指不定夢裡還有其他裸男，就磨起了牙。

　　　剛才踏進這間房間的一瞬間，他都被震撼到了！

　　　也在這時，忽然間響起了敲門聲，樂母遲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涵涵……」

　　　「怎、怎麼了？」樂涵硬著頭皮回應了一聲。

　　　樂母沉默片刻，道：「呃，你們沒事就行，就……休息吧……」

　　　門外，樂母現在才回憶起樂涵房間裡是什麼德行，想著剛才都忘了提醒樂涵，但聽裡面的動靜似乎沒發生什麼事，沒事就好……嗯……也許對現在的男孩子來說這樣也挺正常的吧……

　　　然而事實是，房間裡，兩人在樂母的聲音消失後，就寂靜了下來。

　　　氣氛相當危險。

　　　樂涵可憐兮兮道：「只是圖紙而已啊……」

　　　他垂下頭，手放在了祁洵的小腹上，小聲道：「我知道你的是最好的……」

　　　祁洵：「……」

　　　該死，他真的太好哄了！！！

　　　祁洵連忙屏住，瞇了瞇眼，想了想，他輕聲道：「涵涵。」

　　　「什麼……」樂涵抬起頭，可憐地看著他。

　　　祁洵笑了，挑眉道：「這麼饑渴？」

　　　樂涵：「……」

　　　祁洵前進一步，樂涵後退一步，他再前進一步，樂涵再後退一步。

　　　於是樂涵僵硬地被祁洵抵在了牆邊。

　　　祁洵扯著樂涵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條斯理道：「確實，你牆上那些只是照片而已，要是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每天晚上脫光了讓你摸。」

　　　他湊到樂涵耳邊，在那紅透了的耳朵邊低聲道：「三角肌、肱二頭肌、胸肌、腹肌……」

　　　一邊說著，他一邊帶著樂涵的手一路往下摸去。

　　　男人的身材很完美，高大、修長、強壯，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充滿了力量感的線條。

　　　樂涵的呼吸紊亂了起來。

　　　「還有人魚線……」祁洵的唇貼著樂涵的耳朵，故意道，「你還可以繼續往下摸下去啊……」

　　　樂涵的手卡在祁洵那個地方，自己的腿都軟了，恍惚道：「不、不摸……」

　　　「確定不摸？」祁洵慢吞吞道，「我身上，你想摸哪裡就摸哪裡，反正我都是你的，你不想知道我身上到底有多少肌肉？」

　　　祁洵一點點將五指嵌進樂涵的指縫裡，與他嚴絲合縫地扣在了一起。

　　　樂涵嚥了嚥口水，眼神迷濛，渾身發熱，腦袋已經暈了，聲音更是跟哼唧一樣：「想……」

　　　祁洵牽著樂涵的手，繞到自己背後，樂涵的掌心貼在祁洵背脊下，雖然隔著衣服，但樂涵瞬間想起昨晚抱著祁洵時，那薄薄一層睡衣下面硬邦邦的肉體，聲音軟得一塌糊塗：「祁洵……」

　　　祁洵勾唇，慢慢說道：「摸吧，想摸就摸。」

　　　樂涵的手顫顫悠悠往下去。

　　　緊接著就聽祁洵說道：「摸一塊肌肉欠一隻套。」

　　　樂涵：「……？？？」

　　　祁洵算了下，道：「剛剛一路下來少說也摸了六七塊肌肉了吧。」

　　　祁洵和樂涵微微分開點，看著樂涵一臉懵逼的模樣，笑咪咪鼓勵：「還少了點，寶貝，加油啊。你今天賣力點，明天我賣力到你身上。」

　　　樂涵震驚：「……你這是什麼強盜手段！！不算數的！」

　　　祁洵揚了揚下巴，一聲冷笑：「反正我都記著了，等會兒就去買套！」

　　　「啊！流氓！」樂涵推開祁洵想撲騰出去。

　　　祁洵從後面一把抱住他，兩人跌倒在樂涵的床上，祁洵壓著樂涵，撓著他的癢道：「我流氓還是你流氓？你在你的房間裡貼了這麼多裸男照片還敢說我流氓！」

　　　樂涵被撓得受不了了，一邊掙扎一邊笑，還拍著祁洵的手：「你好煩！你去把他們都撕了！」

　　　「還用的著你說，等會兒我就去撕得乾乾淨淨！」

　　　樂父樂母也不知道兩人在房間裡幹了什麼，等到傍晚兩人走出房間，樂母隨便往房間裡瞧了眼，就愣住了。

　　　那牆壁上竟然乾乾淨淨的。

　　　又仔細一瞧兩人這打打鬧鬧又親暱甜蜜的模樣——

　　　樂涵抱怨道：「手指頭上都是膠。」

　　　祁洵抓住他的手就道：「去洗個，我也要洗，誰叫你貼了這麼多。」

　　　樂母輕咳了一聲。

　　　好吧，看來那些貼紙還是鬧出了些問題的，只不過是小情侶之間打情罵俏的問題而已。

　　　祁洵被留了下來吃了頓晚飯。

　　　晚飯過後又坐了會兒，他就開車走了。

　　　樂涵算了算，他正好和祁洵在一起黏了二十四個小時。

　　　才黏了二十四個小時，他已經有點捨不得祁洵走了。

　　　可捨不得也沒辦法，後面幾天假期，樂涵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休養著，每天上一會兒遊戲，而祁洵只又約他出去了一次。

　　　樂涵的傷口很快消了腫，但那些紅紅紫紫的淤青要好一段時間才會消了。樂涵有點發愁，他要是頂著這副模樣去上學，肯定有很多人要覺得奇怪了，難道他要用他媽媽的粉底液嗎？！

　　　這問題無解，最後，樂涵選擇了給自己戴口罩戴帽子，把臉盡可能地遮了起來，另外當然還是把他媽媽那瓶粉底液給順走了，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要用的。

　　　喬睿對於那天晚上樂涵竟然就這麼被祁洵拐了回去的事情耿耿於懷。

　　　等到再次見面了，喬睿碎碎叨叨：「你怎麼這麼好騙！才第一天啊！雖然你跟祁哥早就認識了，在遊戲裡跟你老公也早就認識了，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互相確認身份的第一天啊！你怎麼就這麼跟他走了！」

　　　看喬睿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完全是一個老母親在教育自己那被老男人騙了的女兒。

　　　樂涵被喬睿說得羞愧，低著頭表示承認錯誤，他確實太容易被拐走了。

　　　教育完，喬睿喘了口氣，「啪」地將一包東西壓在了桌上，道：「給你的！」

　　　樂涵定睛一看，發現是一盒套：「……」

　　　喬睿繼續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做好措施，聽到了沒？！」

　　　「……」樂涵漲紅了臉，「我們沒到那個地步啊！！」

　　　怎麼喬睿也跟祁洵一樣「套」來「套」去的啊！！

　　　國慶假期過後，課程又重新開始，不過到底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假期後第一天的課上完，不用喬睿邀請，樂涵就主動乖乖跟在喬睿屁股後頭出了門，這還是第一次。

　　　出門時，喬睿用一言難盡的眼神打量了樂涵一番，樂涵硬著頭皮推著他：「走啦走啦！」

　　　他知道錯了！

　　　當初喬睿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去了酒吧一次。現在跟祁洵交往了，喬睿沒叫他都主動跟了上來——他真的知道錯了！

　　　一路上，樂涵對喬睿各種討好，才讓喬睿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到了酒吧，樂涵發現客人是多了，多了很多女生，顯然都是樂隊的粉絲。

　　　祁洵和周遙正在台上。

　　　祁洵唱著歌，但一眼就注意到了跟著喬睿走進來的樂涵，眼睛一亮，表情也頓時不同了，對著樂涵很溫柔地笑了笑。

　　　樂涵也朝他笑著招了招手，然後找了個正中間的位置坐下。

　　　不得不說……

　　　樂涵剛靠在沙發上，已經認識他的服務生很快就主動拿了杯果汁過來跟他打招呼。

　　　他的男朋友坐在台上，燈光下的他一如既往地帥氣。

　　　那歌聲實在太好聽了，不由自主地就讓樂涵想起了祁洵在他耳邊低聲說話時的情景……

　　　樂涵覺得好舒服，捧著果汁吸著，呆呆地看著祁洵，覺得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刻也不過如此。

　　　他一旁的一桌是四個女生，女生們顯然是祁洵的死忠粉，不停地興奮議論著。

　　　其實不僅僅是他身旁，他覺得全場很多女生可能此時此刻都關注著祁洵。

　　　沒一會兒，祁洵唱完了手頭這首歌，站了起來。

　　　恰在此時，樂涵旁邊那桌的女生叫道：「誒，你們看，那個女生是不是要送花啊！」

　　　樂涵往他們指的方向一看，發現舞台之下，昏暗的光線中，確實有一個女生被朋友推搡著，抱著一束花，萬分羞澀地朝舞台那邊走過去。

　　　一看目標就是祁洵。

　　　而祁洵剛好也是往那個方向下台的。

　　　樂涵放下果汁，坐正了點身體。

　　　結果祁洵下了台，眼看著就要迎面對上那個女生了，他卻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就這麼逕直朝底下的酒桌走了過去。

　　　那女生急急跟著轉過身，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叫住祁洵，可祁洵走太快，一會兒就走遠了，女生便滿臉失落地留在了原地。

　　　而就在全場各種各樣的目光下，祁洵直接走到了樂涵那桌，在他身邊坐下。

　　　女生們好奇地看看，心想，是祁哥的朋友嗎？好可愛的一個男生！

　　　然後她們眼看著祁洵伸手搭在了男生的肩上——

　　　對男生笑了笑——

　　　微微低下頭，就著男生的手，直接吸上了男生剛吸過的吸管——

　　　咦？？？

　　　女生們感覺有點不對勁。

　　　好像……有點基哦！

　　　但是現在這個時代，大家對男生之間的曖昧舉動都已經習慣了。好兄弟，搞搞基，賣賣腐，都是正常現象。

　　　只是女生們沒想到原來祁哥也會有這麼基的兄弟啊。

　　　於是一個個都覺得發現了新大陸，姨母笑了起來。

　　　然而緊接著，她們就看到祁洵用空著的那隻手把男生的手攥住了，把玩著，還湊到男生耳邊，對男生耳語了起來，親暱地簡直跟把男生圈在懷裡沒有絲毫差別。

　　　這還不夠。

　　　男生有點羞澀緊張地看了看周圍，對祁洵說了什麼，祁洵卻彷彿根本不在意。

　　　他盯了盯男生，帶著男生往下縮了縮。

　　　在這個姿勢下，他們其實已經被沙發擋住不少了。

　　　可無奈關注祁洵的人實在太多，因此還是有不少女生看到——

　　　祁洵再次湊了過去。

　　　這一次湊過去，他直接親了親男生的臉蛋。

　　　女生們：等等！！！！說好的好兄弟呢？！！

　　　第058章

　　　而另一邊——

　　　樂涵得到了祁洵的一個親親，小聲道：「好多人看著呢……」

　　　「就是要讓他們看清楚了，不然你還想讓其他人給我獻花？」祁洵挑眉。

　　　「……」樂涵誠實地小聲道，「……不想！」

　　　於是祁洵笑了，掰過樂涵的臉來，盯了樂涵一會兒，還想再湊過去。

　　　樂涵雖然說了「不想」了，但還是羞於被這麼多人注意著，便往後縮了縮，而祁洵繼續湊近過去。

　　　女生們就看到這兩人來來回回幾下，最後男生還是被祁洵抵在沙發上親了好兩口。

　　　女生們：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情況！！！

　　　酒吧裡的議論聲一下子多起來了，但今晚的這波粉絲都很有素質，沒有一個人拿起手機拍兩人的照片。另一方面，祁洵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始終擋著男生，酒吧內光線昏暗，要拍也拍不清楚。

　　　可照片是不拍，內心還是在嚎叫的！

　　　祁洵是什麼人設啊——好吧他其實也沒操過什麼人設，只是他平時在微博上和僅有的活動現場裡都太高冷了，在粉絲眼中都是禁慾派的，完全沒想過他什麼時候會談戀愛！哪想到猝不及防地就被餵了一口狗糧，對象還是個男生！

　　　被親完了，樂涵連忙吸了兩口果汁壓壓臉上的熱度。

　　　祁洵笑看著他，忽然想起件事情，說道：「對了，這兩天新上的一部網絡劇你看了沒？」

　　　祁洵說了網絡劇的名字，是一部都市戀情劇，由兩位新出道的小生主演的。

　　　網絡劇正式播出前沒有任何水花，但因為梗新奇有趣，情節爆笑，兩位主角又顏值很高，一經播放，一夜爆紅。

　　　從放送後的反響來看，這部網絡劇應該會成為年度最火的劇集之一，樂涵當然知道。

　　　樂涵稍一想就知道祁洵為什麼要提這件事，偷笑道：「我知道，但沒看，我對這部劇不太感興趣。」

　　　祁洵的臉色微妙了起來。

　　　他輕咳一聲，說道：「那個，電視劇不看是沒關係，但是吧，電視劇裡面……」

　　　見祁洵努力地想讓自己看起來是隨意提起的，又不失逼格，樂涵笑出了聲，打斷道：「我知道啦！」

　　　祁洵一噎。

　　　樂涵笑著湊過去小聲道：「我知道那部網絡劇裡有用你們的歌，我都聽過了，還下載下來了！」

　　　說起來，這些事情Spark樂隊的微博都宣傳過了啊，祁洵怎麼會以為他還不知道啊！

　　　這部網絡劇的片尾曲是Spark樂隊出的，看微博底下粉絲的討論，那部網絡劇的製作人跟祁洵是老朋友，也是個祁洵的迷弟，估計是當初私底下死纏爛打許久，才讓祁洵出了這麼一首歌給他。歌曲不僅僅是作為片頭曲，更是以最重要的一首插曲隨時貫穿在劇情當中，因為好聽，存在感又強，網絡劇才放了兩天，就有不少人關注到了。

　　　祁洵明白了樂涵剛才是在逗他，勾起了唇角，瞇眼道：「會耍我了啊？」

　　　樂涵「嘿嘿」笑著，祁洵把他抓過來，嘴上哼哼著「寶貝會耍人了啊」，又咬了樂涵兩下。

　　　周遙剛過來就看到這情景，不禁翻了個白眼，十分鄙夷。

　　　「樂涵你好啊，我是萌不萌，祁洵跟你講過了吧？」他坐下道。

　　　樂涵連忙把祁洵推開，點點頭道：「他說過了！」

　　　這兩天，祁洵把該坦白的都跟他坦白了，比如周遙就是萌不萌，而洛衍就是齊國皇帝鹿角。

　　　話說回來，這兩個人……

　　　樂涵的眼珠子正在周遙身上轉著呢，又一個人在他們面前坐下，挨在了周遙身邊，正是洛衍。

　　　周遙看見洛衍，輕飄飄瞟了一眼，哼了一聲沒鳥人。

　　　而洛衍手上剛好拿了兩杯酒，一杯放到了周遙面前，溫聲道：「喝一點。」

　　　周遙不理會，洛衍又湊過去，好聲好氣地說著「度數不高的放心」「調了你喜歡的味道」，使勁地哄著，最後周遙悶聲不吭地把酒杯拿起來喝了，洛衍的眉眼瞬間舒展了開來。

　　　樂涵拚命吸著果汁盯著兩人，用手肘戳了戳祁洵。

　　　剛好就在這時，喬睿也在後面的休息室裡收拾完了東西，走了過來坐下。

　　　這一下樂隊所有人都集齊了，樂涵感覺到幾乎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們這裡來，偏偏在座的幾個，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有點侷促。

　　　說起來，這四人平時作為一支樂隊出去表演的時候可能也習慣別人的目光了吧，這麼被人目光炯炯地盯著，竟然還能這麼旁若無人。

　　　祁洵感覺到樂涵在戳他，知道樂涵想問什麼，便隨口對對面兩人道：「你們兩個和好了？」

　　　喬睿剛拿起扎啤喝了一口，聞言趕緊嚥下，懵逼地看向周遙和洛衍：「什麼，你們兩個吵架了嗎？」

　　　緊接著就見洛衍神色溫柔地伸過去握住了周遙的手。周遙雖然依舊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怎麼看都是欲拒還迎，最後又從嘴裡軟綿綿「哼」出一聲，也沒掙開。

　　　洛衍滿含著溫柔的笑意注視著他，嘴上回答了祁洵的問題：「嗯，已經在一起了。」

　　　祁洵點點頭，一臉「早知如此」的淡定。

　　　樂涵也覺得正常，畢竟這兩人在遊戲裡就感情很好啊，於是拍了兩下爪子道：「恭喜恭喜！」

　　　只有喬睿一個人：「咳咳咳咳咳——光當！」

　　　扎啤杯子都被他撞到地上去了，他震驚地站起來問：「什麼？什麼在一起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

　　　緊接著，他就看到他左手邊和右手邊四個人，兩兩牽著手抬頭看他，一臉「大家都在一起了啊，十分完美和諧幸福」。

　　　喬睿：「？？？」

　　　喬睿晃了晃身體，臉色瞬間鐵青：「你、你們——」

　　　祁洵陰笑著道：「別激動，保重身體。」

　　　樂涵驚訝道：「你不知道嗎？他們兩個在遊戲裡就在一起了，跟我和祁洵一樣！」

　　　洛衍頷首：「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周遙：「啊，這麼說起來——」

　　　大家互覷一眼，又或真誠或虛偽地看向喬睿，四張臉上都寫著：這麼一看，好像就剩喬睿一個人還單身了啊？

　　　喬睿：「！！！」

　　　喬睿快被氣暈過去了。

　　　等等，什麼意思，祁洵和樂涵在一起就算了，周遙和洛衍竟然也在一起了？！

　　　這什麼情況？這太魔幻了點吧？！

　　　老天對他的惡意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他們的樂隊怎麼回事？！！！

　　　好好的地下樂隊變成了基佬樂隊，他都要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摔，這酒喝不下去了！

　　　喬睿抹了把臉，凳子都還沒坐熱，他就青著臉道：「我、我去後面上個廁所……」

　　　他要好好冷靜一下。

　　　見喬睿離開，樂涵擔憂道：「他沒事吧？」

　　　怎麼感覺喬睿的臉色這麼難看呢？

　　　祁洵笑咪咪道：「放心，喬睿很堅強的。」

　　　樂涵：「……」怎麼聽都覺得怪怪的。

　　　不過這麼一說開，氣氛立刻熱烈起來了。

　　　周遙其實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讓祁洵知道他這麼快就被洛衍哄好了的——這個男人該死的太會哄人，兩三天時間就讓他妥協了——可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他也就放開了，和樂涵聊了起來。

　　　兩人一聊，還聊得越來越激烈。

　　　周遙說著：「哎你都不知道，當初我就摸了下他的鼓，他就冷冰冰地凶我，讓我不要隨便碰他的東西，真的超級凶的！」

　　　樂涵跟著氣：「當初祁洵在遊戲裡和遊戲外都凶了我一遍！那天我的心都涼了，感覺在被全世界針對！」

　　　周遙：「可惡，我本來還想好好教訓教訓他的！」

　　　樂涵：「就是，本來我也沒那麼快原諒他的！」

　　　祁洵和洛衍兩人戀愛與事業都穩了，正舒舒坦坦地聊著天，一派「人生贏家」的姿態，結果聽著旁邊兩隻聊著聊著，他們的笑容漸漸收斂、收斂，聲音也越來越輕、越來越微弱，背脊緩緩僵直，最後兩人達到了一種無聲的狀態，安靜如雞。

　　　一旁，聊到此時，樂涵幽幽看向身旁的男人：「我們兩個真是太好哄了！」

　　　周遙也幽幽看了過去：「是啊，真的太好哄了！」

　　　祁洵和洛衍：「……」

　　　兩人的冷汗「唰唰唰」流了下來。

　　　為了不讓這兩人再相處下去造成什麼災難性事故，祁洵和洛衍非常心照不宣地趕緊帶著自家老婆離場了，頗有點逃難的味道。

　　　一路上，頂著來自身旁微妙的各種打量的目光，祁洵簡直亞歷山大。

　　　他討好道：「夜宵想吃什麼？燒烤？龍蝦？烤魚？」

　　　樂涵盯……

　　　祁洵：「寶貝，我現在每天都把公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就等著你隨時過來過夜，我還買了新的被子！」

　　　樂涵盯……

　　　祁洵：「說起來，你要不跟我同居算了，也方便我照顧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樂涵繼續盯……

　　　祁洵低眉順眼道：「寶貝我錯了，你打我吧。」

　　　樂涵：「噗！」

　　　祁洵：「……」

　　　樂涵才不會事後再來拿之前的事情為難祁洵，要他生氣他也生不起氣來，於是沒好氣地笑道：「以後不准再隨便凶我！」

　　　祁洵鬆了口氣，非常諂媚地說道：「不不不，以後再也不凶，不隨便也不凶。」

　　　誰凶樂涵他跟誰急。

　　　兩人非常和諧地去了祁洵的公寓，當然當晚祁洵也沒幹什麼，畢竟樂涵第二天早上還有課，因此洗漱完，兩人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可就在他們陷入到睡眠當中的時候，網絡上刮起了一陣風。

　　　最開始，是快十點鐘的時候，一個粉絲不算多的微博博主@了自己的好基友，文字非常癲狂：「你怎麼不回我微信啊啊啊啊啊祁哥談戀愛了是個男生！！！！」

　　　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這條微博一發，同好頓時跟著在下面驚了起來。

　　　「？？？」

　　　「什麼情況？」

　　　「臥槽真的假的？！」

　　　「怎麼知道的？？？」

　　　「祁哥出櫃了嗎？！！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這條微博引起了一些粉絲的注意，但還沒掀起大的波瀾。

　　　等到半個小時後，另外一個微博博主冒出來了，這個博主是個大觸，微博有一萬多粉絲。

　　　她轉發了最開始那個博主的微博，寫道：「剛回到家洗完澡，來說一下……同在酒吧現場看到了，真的是個男生，那時候祁哥剛唱完歌要下台，一個粉絲還想給祁哥送花，祁哥都沒看到，直接走到那個男生身邊坐下了，然後就是摟肩摸手手親嘴嘴……那什麼，不得不說一句，那個男生挺可愛的[托腮]」

　　　這條微博一出，粉絲圈就爆炸了。

　　　「臥槽臥槽臥槽太太都這麼說了那是真的？？？？」

　　　「等等，粉絲見面會那天我就說祁哥怎麼變得這麼溫柔，果然是談戀愛了啊！！！」

　　　「啊，真的是和一個男生？！我的媽！！」

　　　「媽耶一直覺得祁哥不會喜歡上任何生物，沒想到最後竟然找了個可愛的男朋友……」

　　　「有照片有小視頻嗎？！！想看！！！」

　　　「同想看！！！不然不敢相信！」

　　　「同在酒吧現場的表示剛才大家都很自覺地沒有拍照片，大家就不要求了，這樣不好……」

　　　「要照片幹什麼啊，光看太太描述我已經被甜到了[托腮]祁哥這麼寵的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管怎麼樣現在只想啊啊啊啊啊啊啊！！」

　　　「@Spark樂隊官方微博@祁洵EN@周遙yaoaoao@洛衍本人真的？？？？」

　　　……

　　　畢竟時間很遲了，粉絲們@了半天，祁洵已經睡下，自然不可能回應，祁洵不開口，官博也暫時不動，但周遙倒是知道祁洵的性子。

　　　他知道祁洵當時這麼做就是故意做給其他粉絲看的，只要沒有爆出樂涵的照片——事實上祁洵雖然在秀著恩愛，但在這一點上還是注意的——指不定他還樂得粉絲們把這件事情互相轉告一下，好讓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於是他直接轉發了最開始那個粉絲的微博，說道：「是真的，很可愛的一個男生，祝福他們！」

　　　周遙的回覆就相當於是官方蓋戳，於是粉絲圈繼續炸。

　　　剛好，這段時間那部都市戀愛劇正火爆，除了男女主角營銷不斷之外，片尾曲也有很多劇迷提起，甚至有人專門摸到了樂隊的微博來，成了樂隊的粉絲。

　　　才剛轉粉就迎來了這麼勁爆的一件事情，新粉也炸了，轉發到了劇迷圈裡。

　　　有一個女主角的粉絲大號恰好關注到了這件事情，跟著轉發：「臥槽是那首片尾曲的樂隊的主唱！！！之前只知道歌好聽，也沒關注樂隊，剛剛看到之後好奇去翻了翻官方微博，被主唱的顏迷倒了……請問這位是神仙哥哥嗎？？？給顏值跪了！！！」

　　　粉絲大號原先就混粉圈，積攢了不少自己的粉絲，因此能量很大，她這麼一說，底下一眾小粉絲跟著爬過去一看，也都驚了。

　　　臥槽，這個樂隊的歌好聽，主唱也太帥了吧？！

　　　臥槽，這種神顏竟然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樂隊主唱？！去娛樂圈隨便混混都能爆紅吧？！

　　　臥槽，才剛認識這個主唱他就出櫃了？媽呀，當眾摟懷裡親親也太寵了吧！

　　　臥槽臥槽臥槽！

　　　粉絲們最後齊齊得出一個結論。

　　　——果然帥哥都去搞基去了……

　　　然而事件的爆發還沒結束。

　　　到這為止，這還只是一個樂隊粉絲圈和劇迷粉絲圈裡的熱點。

　　　到了十一點半，《戰國》遊戲論壇突然出現了一個帖子，眨眼間就堆成了高樓。

　　　主題：「我好像扒出木已成舟和妲己的馬甲了！[1][2][3][4]」

　　　主樓：「樓主我好像扒出木已成舟和妲己的馬甲了！！！

　　　這兩天《XXXXX》這部網絡劇大家關注了嗎？片尾曲是一支叫做Spark的樂隊出的，樓主我一直都是這支樂隊的粉絲！剛剛微博上有人爆出來說主唱是個gay，樓主吃了半天瓜發現了一件事情，簡直想錘死自己了！

　　　樓主按時間線捋一下！

　　　大家還記得秦國公主發酒瘋那天嗎？秦國公主發的酒瘋是跨夜的，據說前一天秦國公主在小喇叭裡說了木神和妲己當天面基的事情的吧？但其實除此之外，那天還是Spark樂隊開粉絲見面會的日子，樓主去了現場！

　　　樓主現在回憶起來，當時主唱在台上有說過一句『瓜瓜你聽到了嗎』_(:з」∠)_

　　　好的我知道，我現在確實反應過來妲己大號就叫『呱呱』了！！但樓主當時怎麼可能想得到，我特麼還在納悶『瓜瓜』是什麼梗！

　　　然後第二天早上樓主還在補覺的時候，據說在秦國公主發酒瘋現場，木神真聲出場了吧？但樓主平時對木已成舟沒那麼狂熱，所以也沒關注。

　　　剛才剛好，我加的遊戲群忽然討論起了木神真聲的事情，還放了段小錄音，樓主我聽了下……樓主真的是幾年前就開始粉主唱了，那時候現在這個樂隊都還沒組成，我真的很熟悉很熟悉他的聲音，當時一聽錄音就懵了，特別是錄音裡秦國公主還在叫『祁哥』！主唱的名字就叫『祁洵』啊！粉絲們平時叫主唱都叫『祁哥』的！

　　　結合微博上爆出來的事情，有個妹子說起主唱是不是粉絲見面會那天已經戀愛了（主唱這人平時挺高冷的，但粉絲見面會那天特別溫柔），還問主唱當時那句話裡的『瓜瓜』是不是就是男朋友，我特麼到這地步了還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粉絲見面會那天樓主把主唱唱的一首歌錄下來了，樓主剛才反覆聽了好幾遍真的越聽越臥槽！等會兒樓下放個鏈接，大家可以都去聽一下，聽了歌詞就懂了！

　　　激動死我了，萬萬沒想到木神和妲己竟然離我這麼近……」

　　　二樓，樓主放了一個網址。

　　　樓下跟帖：

　　　「臥槽！這他媽都行？！」

　　　「立刻滾去微博看了眼，為木神的顏值跪下了……」

　　　「剛去聽了下樓主這首歌，歌裡面寫的確實是『喜結連理』遊戲區的事情吧臥槽！」

　　　「聽了歌，感覺樓主應該沒推測錯，我服了……」

　　　「啊，雖然覺得沒必要這麼扒皮，但還是震驚……」

　　　「我的媽！！！」

　　　「感覺已經不是『好像』，是基本確定那個主唱和他男朋友就是木神和妲己了吧！」

　　　……

　　　很快就有《戰國》裡的玩家上微博感歎了。

　　　《戰國》的玩家多啊，木已成舟和妲己又是人人關注的一對cp，每一次鬧出事情來都能達到全遊戲玩家關注的效果。

　　　有好幾個人這麼一感歎，互相關注的玩家即使沒上論壇也知道這件事情了，跟著震驚轉發，一一擴散出去，很快，交集的圈子就互通了起來，於是又有不玩遊戲的人跑去遊戲論壇圍觀，知道事情的人便越來越多。

　　　頓時，樂隊粉絲圈、劇迷圈、《戰國》遊戲圈匯聚到了一起——

　　　有人把事情捋了一捋，串了起來：所以Spark樂隊那個帥到逆天的主唱就是《戰國》遊戲裡的木已成舟大神，大神在遊戲裡和妲己之間的愛情故事鬧得風風火火，兩人的大號和小號在「喜結連理」遊戲區認識，互相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飛快地飆到了夫妻心動值排行榜第一，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神技。相識相愛的過程中還穿插了秦國公主、湯太子、趙國皇帝等配角，在繡球樓的時候兩人終於驚心動魄地互相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緊接著兩人就奔了現。木神將面基地點選在了樂隊粉絲見面會的現場，顯然還特地為妲己寫了首歌，現場彈唱當眾表白！當天晚上兩人就共度良宵了，特麼第二天大清早地還來遊戲裡屠狗！

　　　大家一看，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覺得，哇，夠浪漫，夠狗血，夠曲折，夠刺激！

　　　緊接著，一個富豪圈出身，如今混得跟網紅一樣的公子哥竟然莫名轉發了這條微博，點評了句：「interesting。」

　　　三千多萬的粉絲量，外加目前熱播網絡劇、風靡全國的虛擬遊戲、逆天顏值帥哥、出櫃、甜寵等元素。

　　　——直接把這條微博送上了熱門。

　　　總而言之，在樂涵和祁洵兩人呼呼睡大覺的時候，他們非常interesting地火了。

　　　第059章

　　　早晨。

　　　一張單人床上，兩個人緊貼在一起，睡得很沉。

　　　瘦弱點的男生側身朝外睡著，高大的男人從後面摟著他的腰，睡得更往下一點，額頭抵著男生的後頸。

　　　房間裡十分靜謐，只有淺淺的呼吸聲起起伏伏。

　　　忽然間，一隻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起來，「嗡嗡」作響。

　　　響了沒兩聲，男生伸手，閉著眼睛摸索到了手機，按掉了鬧鐘。他小聲哼唧了下，不想起床，他身後的男人把他摟得更緊了點，無意識地親了親男生的後頸，兩人便又睡過去了。

　　　鬧鐘第二次響起，還是同樣的情況。

　　　又過了半個鐘頭後——

　　　男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摸到手機，睏倦地看了看——

　　　樂涵大驚失色：「要遲到了！！！」

　　　他急急坐起身，自然把祁洵也驚醒了，兩人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穿衣、洗漱，十分鐘搞定，兩人趕緊出了門，雖然是跑跑步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祁洵還是選擇了開車。

　　　路上，樂涵喃喃道：「睡得太舒服了，我從高中起就沒有再睡過頭過了。」

　　　不說睡過頭，他之前的常態是醒得比鬧鐘更早。

　　　可他跟祁洵睡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依偎著，睡得熱烘烘的，又那麼親暱，真的給了樂涵精神上無以言語的滿足感，自然而然睡得也就安穩了。

　　　祁洵打了個哈欠，聞言看了樂涵一眼道：「這是好事。」

　　　在醫院那天聽樂涵說起他當初的睡眠狀態的時候，祁洵就記著這件事了。除了睡眠，他還想把樂涵養得再胖一點，恨不得把人養得健健康康，無憂無慮的。

　　　樂涵確實覺得這樣一覺醒來，難得的神清氣爽，不過——

　　　「遲到就不好了啊。」他道。

　　　祁洵很乾脆：「下次我給我的手機也加上兩個鬧鐘，四個鬧鐘總該醒了。」

　　　說到這，樂涵終於有時間看自己手機了。剛才醒來的時候，他隨便瞄了眼手機，記得好像有好多條微信留言。但因為急著起床洗漱，他沒仔細看。

　　　可這會兒他一看就懵逼了——

　　　留言來自不同的人，說的卻是同一件事。

　　　趙一飛：「你跟木神被扒馬甲上微博熱門了！！！」還附帶了三張截圖。

　　　趙一飛：「哇原來你們面基的時候那麼浪漫！」

　　　趙一飛：「遊戲論壇被你們兩個的事情屠版了[托腮]秦國公主剛剛哭著爬了次繡球樓，被人拉了下來[托腮]」

　　　老爸：「[圖片][圖片]是你跟小祁？？你們出名了！」

　　　老媽：「你們兩個竟然是在遊戲裡認識的？」

　　　老媽：「事情鬧得夠大的啊……」

　　　樂涵：「……？？？」

　　　等等，什麼？？微博？

　　　樂涵茫然，他跟祁洵上微博了？還上了熱門？怎麼回事？？？

　　　他趕緊上微博一看，沒怎麼費力就在熱門微博前排找到了目標，不禁目瞪口呆。樂涵不敢置信地以「祁洵」為關鍵詞搜索，又搜索出來了一大片，實時微博基本上都是在討論「祁洵出櫃」「祁洵是木已成舟」「木已成舟妲己奔現」的事情，基本上該扒出來的都扒出來了，應該說一些細節怎麼好像網友比他這個當事人都清楚，比如祁洵在歌會現場喊了句「呱呱你聽到了嗎」什麼的……也對，那時候他在幹架呢，當然是沒聽到的。

　　　——但是這一系列發展也太神奇了吧！！到底是怎麼從他們昨晚在酒吧裡的互動發展到在遊戲論壇被扒馬甲最後又被那個網紅富二代轉發送上熱門的啊！

　　　注意到樂涵的表情變得非常一言難盡，祁洵問道：「怎麼了？」

　　　樂涵微妙道：「我們兩個……火了。」

　　　祁洵：「？？？」

　　　樂涵激動地把事情說了一遍，祁洵聽後也愣了下，先確認了句：「你的照片沒被爆出來吧？」

　　　樂涵搖搖頭：「沒有！」

　　　祁洵點了點頭——作為一個還算有點曝光量的……素人，祁洵不能百分百保證未來跟樂涵在一起的時候，樂涵不會被他的粉絲拍到，只是無關乎他是不是故意秀恩愛，祁洵不願意僅僅因為這點考慮就跟樂涵變得偷偷摸摸的——他們倆畢竟連明星都不是——事實上，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跟樂涵在一起了。在這基礎上，他會盡力保護好樂涵。

　　　此時此刻，確認完了這一點，他緊接著就咳嗽了聲，含糊道：「哦，那……也沒什麼啊。」

　　　他那扭曲的佔有慾甚至還得到了滿足，咳。

　　　說起來，那個把他們送上熱門的公子哥他認識，是他老爸交際圈裡的晚輩——祁洵在等綠燈的時候偷偷摸摸瞄了眼自己微信，果然，他也被消息轟炸了，其中一條就來自於對方——那人就是看到他才轉發的，非常猥瑣地問他是不是真的呢，祁洵回頭……好好謝謝他！

　　　樂涵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談戀愛上微博熱門，一夜之間甚至有人寫起了他們兩個人的小甜文！

　　　他都沒敢多看，現在的女生寫的文怎麼都讓人這麼害臊啊！

　　　樂涵心情複雜了會兒，忽然間想到了個問題，緊張道：「誒，你爸媽看到了沒？」

　　　「嗯？」祁洵疑惑地應了聲。

　　　「你是帶照片帶大名上的微博熱門，你爸媽要是看見了，那不就——」那不就等於直接出櫃了？

　　　祁洵家裡還不知道他找了個男朋友吧？要是冷不丁在微博上看到自己兒子跟另一個男生的緋聞，祁洵爸媽不會被嚇死？

　　　想到這，樂涵小聲道：「你看過手機沒？你爸媽沒有聯繫你嗎？」

　　　出櫃這件事少有輕鬆，有些人的家裡人甚至會歇斯底里地一哭二鬧三上吊，樂涵原本都做好準備要跟祁洵一起應對這個難關了，他甚至做好了準備打持久戰。萬萬沒想到，聽到他的問題，祁洵很隨意地說道：「哦，我說過了啊。」

　　　樂涵：「……？？？」

　　　祁洵很平靜地道：「去你家的當天晚上我就跟我爸媽說過了。」

　　　樂涵目瞪口呆。

　　　……這、這麼雷厲風行的？然後呢？

　　　祁洵看到樂涵這幅傻樣就笑了，剛好，他開到了學校附近。

　　　因為兩人收拾得快，祁洵開得也快，所以時間還有一點，祁洵帶著樂涵下了車，去旁邊的早餐店排隊買了早餐，塞給了樂涵，期間簡單敘述了下他出櫃的全過程。

　　　那天從樂涵家回到自己公寓，祁洵就給自己老爸打了個電話。

　　　他老爸難得不加班不應酬，已經在床上了，祁洵便道：「開個視頻，叫媽一起過來。」

　　　祁洵老爸能混到商界金字塔頂端，人當然也足夠敏銳，當下就察覺出了不一般的氣氛，斟酌道：「是什麼你媽承受不了的事情嗎？」

　　　祁洵冷酷道：「她總歸要承受的。」

　　　祁洵他爸歎息妥協：「好吧。」

　　　於是祁洵老爸開了視頻，將不明所以的祁洵他媽叫了過來，還牢牢地把人抱在了懷裡，鄭重道：「放心，有我在！」

　　　祁洵他媽一臉茫然。

　　　緊接著祁洵當著兩位的面，非常平靜地說道：「告訴你們一下，我談戀愛了。」

　　　「一個男生，比我小七歲，正在T大讀數學系，跟我在遊戲裡認識的，很巧是喬睿的室友。」

　　　「人很乖很可愛很上進，等差不多了我帶他回來見一見，反正以後都是要結婚的。」

　　　「哦對了，只是告訴你們，不是在尋求你們的意見。你們花點時間接受一下。」

　　　一番話說完之後——

　　　祁洵老媽色變，一把推開老公青著臉道：「等等，一個男生？！」

　　　祁洵老爸則是一臉吃驚：「小七歲你小子有點厲害啊！」

　　　祁洵老媽：「……」

　　　她轉過頭無聲地看著自己老公，那滿臉的表情都是：「你的重點是這個？」

　　　而祁洵對於他老爸說的話，則是微微一笑，以表謙遜。

　　　樂涵聽後：「等等，所以你老媽現在是什麼態度？」

　　　「我今天來就是還要再處理下這件事情，」祁洵不以為意地說著，開了一袋豆奶遞給樂涵，「對了，我不想讓你太擔心，所以一件事情之前沒跟你說，今天我是打算跟你一起上課的。」

　　　樂涵下意識地接過吸了兩口，腦筋還沒轉過來，想著：上課？上什麼課？

　　　然後就見祁洵的目光突然移到了他的身後，叫道：「啊，剛好——媽！」

　　　樂涵轉過頭，就看到他的數學分析課老師賀老師站在那兒，幽幽地盯著他們兩人。

　　　樂涵：「咳咳咳咳咳！」

　　　——媽？！祁洵老媽是他的數分老師？！！！

　　　二十分鐘後——

　　　偌大的教室中，學生陸陸續續入座。

　　　幾個班級的學生，大概一百多個人，吃早餐的吃早餐，聊天的聊天，一切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但又有一丁點地方不太一樣。

　　　教室第四排座位的正中間，一個高大帥氣，顏值逆天的男人坐在那兒。

　　　男人真的荷爾蒙爆棚，一雙大長腿在教室書桌下簡直無處安放，引得教室裡的女生都騷動了起來。

　　　他坐在那兒轉著筆，手撐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上。

　　　而講台上，年逾五十風韻猶存的女教授也面無表情盯著他。

　　　教室裡的同學都聞到了劍拔弩張的味道——那個大帥哥是誰啊！明顯不是他們專業的，以前從來沒見過啊！話說回來，有這顏值，如果是他們學校的學生那全校都該知道了吧！所以應該是外校的？可賀教授為什麼要這麼涼颼颼地盯著大帥哥看啊？這兩人在互盯個什麼勁？？

　　　而大帥哥祁洵身邊，樂涵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瑟瑟發抖。

　　　祁洵另一邊，遲一步到來，只能和樂涵分開坐的喬睿陰陰道：「麻煩無關人士離開教室，不要打擾我們學習！」

　　　台上，賀教授彷彿聽到了似的，跟著在此時涼颼颼道：「無關學生不要在教室逗留影響我們上課！」

　　　頓時，所有目光都齊刷刷聚集到了祁洵身上。

　　　祁洵一副叼叼的樣子，臉上寫著「我就是要坐在這兒上課怎麼著了」。

　　　樂涵扯了扯他的衣角，弱弱道：「沒、沒關係的，你不要在這裡了……」

　　　天啊他要窒息了！！！這是什麼地獄數分課！

　　　話說回來，剛才祁洵在教室裡坐下，被那麼多他的同班同學注視的時候，樂涵還緊張了下——畢竟他們兩個火了啊，他在網上沒照片，可祁洵有，要是被認出來引起騷動了怎麼辦，第一次當名人實在有點沒經驗！！

　　　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至少目前看來，班裡面大部分人只是在好奇祁洵的身份。

　　　說的也是，畢竟是半夜冒出來的一條微博，一大清早的也不見得人人都見過了。即使見過了，誰會對幾秒鐘略過的一張素人人臉有印象啊——除非是真的對帥哥超級敏銳的人，嗯……想到這裡，樂涵總有點微妙的立flag感。

　　　他趕緊把這個念頭揮散——反正不論怎麼說，現在這個情況依舊讓他如坐針氈。

　　　祁洵不爽道：「不行，我就坐這兒，我不會放你一個人上這節數分課的！」

　　　祁洵當然知道樂涵今早要上的就是國慶後的第一節 數分課，也當然知道樂涵的數分老師就是他老媽，還知道喬睿跟樂涵提起過他們的數分老師就是他媽，但是樂涵絕對不記得了。

　　　——就是知道了才來。

　　　其實出櫃之前祁洵就大概能料到後續會變成什麼樣——他爸接受能力強大，這世上就沒什麼他接受不了的，因此根本用不著擔心他會接受不了自己兒子的性向。

　　　而他媽，嘖，難弄了。

　　　祁洵後來又打了兩個電話過去，也回過一趟家，但始終跟賀女士談不攏，事情就拖到了今天。

　　　當然了，為了不讓樂涵產生無謂的焦慮，祁洵沒提前跟他說這件事，反正一來他媽也不是電視劇裡那種會上門找茬的惡婆婆，二來昨天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他媽根本不在學校，碰不到樂涵，因此祁洵也用不著小心什麼。

　　　不說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清楚一旦讓樂涵提前知道了，樂涵一定會勸他不要過來——那還不如先安安穩穩睡一覺，等第二天到了校門口再告訴他。

　　　祁洵本來就打算今天跟他媽再好好談一次。

　　　在此之前，他打定了主意要為樂涵護體——

　　　沒人能欺負樂涵！他媽也不行！

　　　因此他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在樂涵身邊坐了下來，勢必一路保駕護航！

　　　樂涵在心裡叫苦連天。

　　　他哪會想到祁洵的媽媽就是賀教授啊！

　　　祁耀名雖然全國聞名，但家裡人的信息保護得很好，就如同樂涵之前沒想到祁洵是祁耀名兒子一樣，他也沒想到賀教授是祁耀名的老婆啊！

　　　話說回來，喬睿倒確實跟樂涵提過賀教授就是祁洵媽媽——在樂涵跟祁洵根本不熟的時候！那時候他哪會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放到心上啊，也是剛才他才回憶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賀教授對喬睿那麼好，總是會主動跟喬睿聊天——畢竟喬睿跟祁洵是一個樂隊的啊！

　　　此時此刻，樂涵戰戰兢兢起來，怎麼看感覺現在都是一個修羅場。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見家長的時候跟他一樣畫風清奇了吧？

　　　祁母站在台上，望著自己那死豬不怕開水燙，護崽似的兒子，氣得牙癢癢的。

　　　這副死皮賴臉的模樣也不知道遺傳誰的。

　　　還有這副樣子做給誰看呢？防著她欺負他心上人？就沒見過他這麼維護一個人的時候！

　　　祁母心裡各種不爽各種微妙，瞇了瞇眼，又把目光放到了自家兒子身邊的男生身上，一番打量。

　　　喬睿的室友——是了，她有印象，也沒記錯，確實就是這個男孩子。

　　　她雖然還沒接受祁洵的出櫃，但也不至於幹出什麼派人搜集小男孩的資料、找上家門等事情，這兩天她只回憶了一下，記得喬睿身邊是經常跟著這樣一個男生

　　　男生長相不錯，也確實……稱得上可愛，總是安安靜靜的，存在感倒是不高，成績怎麼樣來著——

　　　祁母正回想著，視野中就出現了一隻極具存在感的手臂。

　　　那隻手臂搭到了樂涵的椅子後頭，還屈指一下一下敲著椅背邊緣，擺明了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順著手臂看過去，就是她兒子那張寫滿了「不准欺負我媳婦」的臉。

　　　祁母：「……」

　　　哈！哈哈！

　　　恰在此時，鈴聲響起，正式上課。

　　　一兒一母隔著幾排座位，互相瞪視著，空氣中電光「辟里啪啦」。

　　　樂涵抱頭趴在了桌子上。

　　　求放過……

　　　第060章

　　　——上男朋友媽媽開的數學課是什麼感受？

　　　樂涵緊繃著神經，盡量不去理會身邊那個男人，嚴肅認真地聽課記筆記做習題。深秋時節，教室裡也沒開暖氣，樂涵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來。

　　　兩個女生坐在喬睿旁邊，偷偷湊過去問：「是你朋友嗎？怎麼過來跟著你一起上課了呀？」

　　　話是跟喬睿說著，目光卻不停地往祁洵身上瞟。

　　　而被他們關注的人則是懶洋洋坐在那裡，時而戒備地看看台上，時而溫柔地注視身邊的人。

　　　兩個女生也察覺到了微妙，帥哥看樂涵的姿態好像有點太曖昧了吧？

　　　說到樂涵——樂涵這個男生在他們班上存在感不太強。當然了，樂涵的長相不錯，因此不是沒有女生對他有意思，但樂涵太遲鈍了，一來二去不接招，那些微的小心動自然也就散了。

　　　自從祁洵和樂涵在一起，喬睿對祁洵就沒爽過，此時聞言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認識！」

　　　祁洵聽到了，瞥來一眼，嗤笑一聲。

　　　喬睿：「……」

　　　好欠揍啊這個人！他憤憤地拔開了筆蓋！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再好的大學再好的專業，也不乏上課打瞌睡開小差的人。兩個女生見勾搭帥哥無望，聽課又聽不進去，便刷起了微博。

　　　刷著刷著，其中一個女生頓了頓，猛地睜大了眼睛。

　　　作為一個對帥哥超級敏銳的人——她瞬間繃緊了神經，看看微博，又小心翼翼地前傾了下身體，視線越過喬睿，落到了祁洵身上。

　　　祁洵感覺到目光，條件反射轉過頭來看了眼。

　　　女生也因此清楚地看到了祁洵的正臉：「！！！」

　　　她猛地往後靠去，摀住了嘴無聲地蹦出兩句「臥槽臥槽」，然後拚命地扯了扯身邊室友的袖子，湊過去在對方耳邊嘀嘀咕咕。

　　　嘀咕完，那個女生也瞪圓了眼睛，趕緊跳到微博熱門頁面往下滑了滑，又偷看了眼喬睿身邊的大帥哥。

　　　祁洵注意到她們，這次挑了挑眉，豎起食指放在了唇邊，充分表達了他的意思。

　　　那個女生跟著：「！！！」還激動地對祁洵點了點頭。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手都顫抖了，整張臉漲紅，眼神中閃著光。

　　　——八卦跟狗糧竟然就這麼猝不及防來到了他們身邊啊臥槽！！！

　　　一旁，樂涵還一無所知。

　　　他渾身上下都寫著緊張，祁洵打趣了句：「別怕啊。」

　　　樂涵：他好怕啊！！！

　　　他雖然喜歡數學，但不是每個喜歡數學的人都有天賦的，他是屬於「數學我好愛你啊是嗎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死活都要愛你」的那類人。

　　　賀老師氣場強，講課速度又快，以前上這門課樂涵就很苦了，現在簡直感覺身處地獄。

　　　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他的預感每次都很準，比如說上課一旦和老師對上目光，心「咯登」一下的同時，他差不多就會聽到老師報出他的名字了，又比如即使低著頭記著筆記，當他的心跳加快的時候，下一秒他就會聽到自己的名字。

　　　此時此刻，樂涵急忙記著祁母在黑板上寫下的題目，抬頭的瞬間就和祁母對上了目光，他的心「咯登」一下。

　　　下一秒，果然聽祁母冷淡叫道：「樂涵。」

　　　祁洵從樂涵身上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看向自己老媽。

　　　祁母不鳥他，低頭在名冊上又點了兩個人，淡淡道：「上來做這三道題。」

　　　大學確實不盛行高中教學那一套，很多老師都不太管底下的學生如何，有時候自顧自講完就下課走人，但也並不是沒有喜歡叫人回答問題的老師。

　　　——大家都知道賀老師偶爾會叫學生解答問題，因此這一刻也沒人覺得奇怪。

　　　樂涵一下子就亞歷山大了，他認命地站起身，祁洵按住他的手，非常認真地問了句：「會嗎？要不我替你上去？」

　　　樂涵的嘴角抽搐了下：「你去？你會嗎？」

　　　祁洵道：「我會啊！」

　　　樂涵吃驚了：「你不是學設計的嗎？」

　　　祁洵不以為意：「學設計不代表我數學不好啊，我媽都是數學教授我數學還能不好？」

　　　樂涵懂了，祁洵的意思就是「雖然我不是數學專業但因為我智商高所以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小意思」。

　　　好吧，智商高的男朋友確實挺蘇的，樂涵也算是又瞭解了男朋友一點。

　　　他無奈道：「不用了，而且你上去算是怎麼回事啊，大家又不是不認識我。」

　　　祁洵挑眉勾唇道：「我是你家屬啊。」

　　　樂涵：「……」

　　　他無語，搖了搖頭，管自己上台了。

　　　一共三個學生，樂涵拿起粉筆來面對自己這道題的時候，餘光注意到賀老師走到了自己身邊，抱臂就這麼盯著他看。

　　　樂涵：「……」

　　　啊，壓力太大了。

　　　祁母打量著面前這個男生。

　　　上課倒是挺認真的，只是看那副緊張的樣子，怕是有點跟不上課程吧？

　　　她又看了底下某人一眼，呵，有本事咬她啊？

　　　祁洵微微瞇眼。

　　　祁母挑高了眉梢。

　　　兩人挑釁來挑釁去的時候，樂涵集中了注意力，認真地看了看這道題，思索了一下，便動起了筆。

　　　祁母跟著自己的兒子鬥了半天，臉部都僵硬了，翻了個白眼暫時中停了這場「戰鬥」，終於把目光挪回到了樂涵身上。

　　　這麼一看，她怔住了。

　　　男生雖然有思考，有卡頓，但寫題速度不算慢，思路也比較順暢，一步一步寫得很踏實。他旁邊兩個同學就都很尷尬地在那邊抓耳撓腮了，顯然平時上課沒怎麼聽。

　　　祁母若有所思。

　　　寫完題，樂涵鬆了口氣。他寫得太專注了，忘記祁母就在他旁邊，放下粉筆轉身的時候被嚇了跳，小聲道：「賀老師……」

　　　男生的眼神怯怯的，聲音軟軟的，透著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祁母被噎了一下，說話時甚至打了個結巴：「寫、寫完了就下去吧。」

　　　樂涵於是乖乖回到座位上，祁洵很寵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祁母站在台上，恍惚地撫了撫胸。

　　　……剛才那是什麼小鹿斑比似的眼神。

　　　然而接下來，賀老師的魔鬼考驗並沒有結束。

　　　第二次在黑板上寫下題目，她依舊揚聲叫道：「樂涵，上來！」

　　　祁洵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線。

　　　樂涵緊張地上台，「唰唰唰」寫完題目，又忐忑又乖巧地瞅著祁母。

　　　祁母再次被他的眼神擊中了，咳嗽了聲：「下去吧……」

　　　第三次還是：「樂涵！」

　　　祁洵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樂涵上去寫完題目，面對祁母時眼巴巴的，黑亮亮的雙眸裡滿是惴惴不安。

　　　祁母心想這孩子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怎麼讓她的心都顫了，含糊道：「行了行了，下去。」

　　　可這下，全班同學都覺得不對勁了。

　　　賀老師以前是會叫人回答問題，但一節課最多叫個兩次也就完事了，可這堂課才上了二十分鐘，賀老師已經叫了三次人了，而且三次裡面都有樂涵！

　　　底下的學生議論紛紛起來，都懷疑樂涵是不是得罪賀老師了。

　　　祁洵磨起了牙，當祁母第四次寫了題目不死心想要叫人的時候，他在她開口之前就舉起了手，慢吞吞道：「老師，這三道題我會，我來吧。」

　　　祁母頓了頓，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還要開口，祁洵再次打斷，皮笑肉不笑道：「三道題都讓我來做吧。」

　　　全班嘩然。

　　　祁母的青筋跳了起來：「同學，請問你是哪位啊？」

　　　祁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心道「既然你問了那我就不得不答了」。祁母一看自己兒子這笑容就知道對方要作妖，樂涵的心也緊了下，連連扯住他。

　　　還好祁母反應快，趕在祁洵語出驚人之前青著臉道：「你，上來！」

　　　祁洵滿意。

　　　樂涵看著這母子倆交鋒的，急得汗都下來了。

　　　祁洵起身的時候捏了捏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句「沒事」，然後就大搖大擺上了台。

　　　底下，全班人的目光都在祁洵、樂涵和祁母之間轉著。到了這種地步，大家當然察覺到這三個人之間有故事。

　　　喬睿身旁，兩個女生一臉興奮地不停在手機上「啪啪啪」打著字。

　　　而講台上，祁洵拿起了粉筆，瞥了自己老媽一眼。

　　　祁母盯著他。

　　　祁洵笑了聲，提筆寫字，一邊開口，輕聲警告了句：「不准再欺負他。」

　　　祁母充耳不聞，冷聲道：「把步驟寫全了！」

　　　祁洵游刃有餘寫著步驟：「上上下下的你當上體育課啊。」

　　　祁母的額角抽動了起來：「字寫得清楚點！」

　　　祁洵慢條斯理道：「你累到他吧，到時候我只得抱著他了。」

　　　祁母的笑容扭曲了：「集中你的注意力！」

　　　祁洵輕歎一口氣：「被你嚇到了我還得回去好好哄哄他，行吧，反正我也愛哄。」

　　　——祁母簡直想當場表演個捏斷一盒粉筆！

　　　她壓低了聲音，幽幽道：「你對你老媽我有這麼好過嗎？」

　　　祁洵面無表情道：「這是老公對老婆的好，你不是有自己的老公嗎？」

　　　祁母：「……」

　　　所以她兒子是上面那個？

　　　也對，怎麼看樂涵跟他兒子都是攻受分明，而且樂涵還是那麼讓人有保護欲的一個。

　　　——等等，她在想什麼，快打住！！

　　　第061章

　　　祁洵就在全班人震驚的目光下「唰唰唰」寫完了三道題目，寫滿了大半個黑板，下台的時候，樂涵滿臉崇拜——祁洵真的好厲害啊！

　　　祁洵被樂涵的眼神取悅到了，彎了彎眉眼，神色柔和。

　　　而祁母扶著講台，被自己兒子氣得簡直要嘔出一口血來。

　　　數分課每次都是連著兩節上的。

　　　中間下課休息的時候，大家偷偷摸摸注意著兩人。

　　　祁洵拉著樂涵的手將人牽出去了，沒一會兒回來時，樂涵捧著一個玉米啃著，祁洵的手裡拿著一杯關東煮，但顯然不是給自己吃的。

　　　樂涵早飯吃得不多，祁洵就更少了。他催著祁洵也吃一點，祁洵只說不餓，幫他抽紙巾，給他擦嘴巴。

　　　兩人相處得太親熱，引起了不少人的議論。

　　　樂涵注意到了，也糾結過，但他在意的是祁洵的想法。

　　　讓他鬆了口氣的是，祁洵一點都不在意，其實回過頭來看，祁洵對於秀恩愛的表現欲明顯比他強多了。

　　　這讓樂涵放鬆了很多——現在仔細想想，就算昨天在酒吧他真的被人拍照片放到網上去了，其實也不會怎麼樣。

　　　就算被班裡人認出來，也就被認出來了唄，即使引起了騷動……總歸不會有人問他們要簽名吧。也是因此，樂涵想到自己剛在教室裡坐下時的擔憂，有點哭笑不得。

　　　說到底，不論別人對他的言論是鼓勵是攻擊，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議論，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和祁洵在一起。

　　　課間休息時間不長，樂涵怕時間來不及，玉米只啃了一半。

　　　祁洵便把關東煮給他，又把半截玉米接過，然後……在班裡人若有若無的視線下，直接就著這半截玉米吃了起來。

　　　看到的人：「！！！」

　　　一旁，兩個女生無聲地「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們刷了一節課的微博，順便惡補了下Spark樂隊的資料，也是這才震驚地知道她們身邊的喬睿同學竟然也是樂隊成員——當然了，她們其實不是很care這個……重點是祁洵和樂涵這對夫夫！！！

　　　她們為了守著這兩個人，連廁所都沒去上啊，這狗糧太好吃了！！！

　　　講台上，祁母坐在那兒，看著自己兒子這麼照顧一個男生，有點驚疑不定。

　　　祁洵是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人了？

　　　這看起來真的是把那個男生放在心裡寵的。

　　　祁母「嘖」了聲，緊皺著眉頭再次打量起了兩人，只是這回表情認真了不少。

　　　到了第二節 課，祁母沒再叫人了，樂涵也不知道現在屬於什麼情況，忐忑不安地挨過了四十五分鐘，下課鈴聲終於響起。

　　　下課後，祁母叫道：「祁洵，你過來！」

　　　祁洵頓了頓。

　　　樂涵推了推他，小聲道：「我後面還有課的。」

　　　祁洵不可能，也沒必要繼續跟著去了。

　　　祁洵本來就打算跟他老媽再談一次，因此點了點頭，又給他塞了點剛才小賣部買的零食，叮囑道：「餓了就吃一點，中飯帶你去吃火鍋？」

　　　「好啊。」樂涵點頭。

　　　於是祁洵和樂涵就暫時分開了。

　　　樂涵和喬睿換教室，祁洵則是插著口袋跟著自己老媽走去了辦公室。

　　　路上，祁母憤憤道：「為什麼非得是個男孩子？女孩子不好嗎？香噴噴軟綿綿的多可愛？」

　　　祁洵想到了什麼，輕吸一口氣，喃喃道：「樂涵也是香噴噴軟綿綿的啊。」

　　　「……」祁母聽著祁洵有點發飄的語氣，不是很想問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女孩子真的是她的執念。

　　　當初生孩子的時候她就希望自己能有個女兒，結果卻生出了祁洵這麼一個貨。想生二胎吧，她的身體狀況不好，醫生不建議，祁耀名便也不願意再讓她生，她就落了這麼個遺憾。

　　　在那之後，她每天就盼著祁洵能快點長大給他找個美美的媳婦回來，最好再生個孫女！

　　　結、果！

　　　要是祁洵找了個男人回來，那不是一切都泡湯了？！

　　　祁母始終不甘心：「不行，我一定要個女孩子！」

　　　祁洵皺了皺眉：「你要任性也別在這種事情上任性。我喜歡樂涵，活到現在也就喜歡過這麼一個人，你要我為了你的個人喜好就甩掉我的愛人？這事你想想覺得合理嗎？你自己不也吐槽過那些惡俗婆媳劇？」

　　　祁母一聽這話，僵硬了一下：「……」

　　　……她當然也不想做這種人啊，可是女孩子……她真的好想要女孩子啊！

　　　祁母鑽入了牛角尖。

　　　「你要是想要女孩子，大不了以後我跟樂涵去領養，」祁洵淡淡說道，「至於未來的另一半，我只要樂涵一個，這件事沒得商量。」

　　　「你——」祁母漲紅了臉，實在有點火大。

　　　祁洵又道：「還有，你不要再針對樂涵了，在這麼多學生面前一次次叫他上去，你當學生都是傻子感覺不到奇怪？你覺得樂涵被人這麼議論他會好受嗎？他不要面子的？」

　　　祁母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想起剛才那個男孩子可憐兮兮的模樣，沉默了下來。

　　　「就今天一次，」兩人同時停了下來，祁洵盯著自己媽媽，說道，「你也知道我不是沒時間，大不了以後每次數分課我都陪他來上，但我不希望變成這樣。你是我媽，不是我的敵人，我沒指望你這麼快就接受他，但我不希望你再刁難他。所以就今天這一次，行嗎？」

　　　祁母瞪著他，氣得胸口起伏，面色變幻，最終，她鬱悶地點了點頭。

　　　祁洵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母子倆之間沉默片刻。

　　　也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哎呦，賀老師，這是你兒子嗎？」

　　　兩人一愣，看了過去，就見一個抱著課本的女老師站在那兒，兩眼發光地打量著祁洵。她扶了扶眼鏡走了過來，嘴邊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跟我提了這麼多次了，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帥得跟明星似的！哎對了，剛好，我女兒今天也在，我們中午一起吃一頓飯啊！」

　　　祁洵無聲地看自己老媽。

　　　祁母有點尷尬。

　　　她確實在自己同事面前提了好幾次兒子的戀愛問題了，要是過去，她這會兒準不管祁洵是什麼想法，高高興興就應下了，可現在……

　　　不遠處，一個女生低頭玩著手機跟了過來，那女老師回過身喊道：「小敏，過來啊，你也是第一次見，來認識認識你賀阿姨。」

　　　女生抬起頭來，看到祁洵時眼睛亮了亮，腳步頓時就快了，走過來後，這女老師還滿臉笑容地把自己女兒推到身前：「小祁啊，你媽說你當初是在二中讀的，我們家小敏可是你的學妹來著！」

　　　女老師「嘰嘰呱呱」聊開了，祁洵沉默，祁母則是流著冷汗想插嘴，奈何這位女老師太能說了，平時祁母還能跟上節奏來個一段，這會兒卻是乾笑著不停地被打斷。

　　　那個叫小敏的女生被祁洵這張臉帥得恍恍惚惚的，某一瞬間，她想到了什麼，看了自己的手機一眼，然後猛地清醒，震驚地重新打量了下祁洵的長相。

　　　「……你看這剛好，小祁沒女朋友，我們家小敏也——」

　　　女老師話還沒說完呢，忽然被自己女兒一把推開。

　　　她茫然地看著她女兒漲紅了臉，激動地喊道：「祁哥！！！」

　　　祁洵被嚇了跳，應了聲：「我是？」

　　　女生小聲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我好喜歡你跟你男朋友啊！！！」

　　　祁母：「……」

　　　女老師：「？？？」

　　　她原本好好計劃著給自己女兒來場相親，突然之間這是發生了什麼？男朋友？什麼男朋友？她女兒為什麼要喜歡別人跟別人男朋友？？？

　　　小敏這會兒哪還有心思管自己家老媽——從昨天半夜開始她就在網上關注祁洵和他男友這對夫夫，嗑糖嗑得很嗨。剛剛她無意中刷到了一個博主，博主竟然遇到了祁洵和他男友真人，不停地實況轉播著。

　　　什麼——

　　　「靠啊兩人就在我們旁邊啊！」

　　　「啊啊啊啊啊祁洵一直在盯著我們那個同學看，一直盯著！！！」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魔鬼數分老師特別針對Y同學，但是沒事，有祁哥護體！！」

　　　「祁哥摸頭殺了！！！」

　　　「不要問我要照片啦！祁哥不給拍！信不信隨你們啦，反正我嗑狗糧嗑得很爽！」

　　　「啊，祁哥終於看不下去了，魔鬼老師今天更魔鬼了，竟然叫Y同學上去了三次！祁哥直接上去把三道題都攬了，好霸氣！！」

　　　「感覺祁哥像是從魔龍手中保護公主的勇士[托腮]」

　　　「啊啊啊啊吃老婆吃剩的玉米什麼的！！！我要死了！！！怎麼會這麼寵！！！」

　　　幾條微博瞬間吸引了不少入了這對cp坑的妹子們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大家一個個都嚎叫了起來，問著博主是在哪所大學，可博主沒說。

　　　小敏作為一個腐女，以前其實是不太吃這種真人夫夫cp的，可這對真的跟小說一樣，太甜了，因此她還真情實感地對這個遇到真人的博主羨慕嫉妒恨了一下。

　　　沒想到，祁洵現在就在她眼前——那個博主竟然就是她媽所在的T大的學生！

　　　天啊，還好她今天來學校找她老媽了！

　　　小敏燃起了她媽所無法get的腐女魂，兩眼發光道：「那個，我看到你們的故事了！很喜歡你們兩個，你們、你們要加油啊！我會永遠支持你們的！！！」

　　　祁洵：「呃，謝謝？」

　　　小敏的媽媽一臉懵逼，祁母表情微妙。

　　　緊接著小敏又話語直轉，非常憤慨地說道：「據說剛才數分課的老師欺負妲己了？祁哥你要好好保護他啊！他們數分老師太魔鬼了！！！」

　　　魔鬼本鬼祁母：「……」

　　　魔鬼她兒子祁洵：「……」

　　　第062章

　　　樂涵再見到祁洵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你媽媽怎麼說？」

　　　祁洵：「……」

　　　他回想了下之前他媽捧著手機鐵青著臉刷微博的模樣，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咳……先讓她冷靜一下吧……」

　　　樂涵：「？？？」

　　　祁洵媽媽那邊暫時沒了消息，樂涵忐忑不安著，可也沒辦法。

　　　他不可能主動去找祁母，一來不合適，二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又不想就這麼乾等著祁母的回應，還是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

　　　樂涵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要做一個好學生，要用努力和勤奮增加阿姨對他的好感！

　　　對此，最開始祁洵是一無所知的，直到——

　　　第二天，他打電話給樂涵：「晚上來酒吧？」

　　　樂涵回答得非常乾脆俐落：「不來啦，我要做作業！」

　　　祁洵被噎了一下，想了想無奈道：「好吧。」

　　　又一天，他發微信給樂涵：「今晚來嗎？」

　　　十分鐘後，樂涵：「我要預習下後面幾天的課，不來啦！」

　　　祁洵：「……」

　　　又又一天，祁洵：「下午有課嗎？」

　　　樂涵：「沒課，但我要跟喬睿去自習教室。」

　　　祁洵：「？？？」

　　　又又又一天，祁洵打電話，幽幽道：「涵涵，想你了……」

　　　樂涵含糊應了兩聲，忽然間喃喃道：「……誒，好像還是不對，不應該這麼解……喬睿，這道題你做了嗎？」

　　　聲音遠了。

　　　祁洵：「……」

　　　簡直不敢相信——四天了！！！他都獨守空床四天了！！！樂涵竟然在跟他打電話的時候都想著做題目！！！

　　　數學到底是什麼妖艷賤貨！！！

　　　樂涵問完題目回來，發現手機還在通話中，吃驚道：「啊，你怎麼還在啊！」

　　　祁洵陰陰道：「涵涵，我是不介意陪你上一整天的課的……」

　　　樂涵：「？？？」

　　　他弱聲道：「怎麼了？」怎麼又要陪著上課了？

　　　祁洵質問：「你這兩天想過我了嗎？！」

　　　樂涵仔細想了想，老實道：「想啊。」

　　　祁洵一頓。

　　　樂涵又道：「想肯定是想過的嘛。」

　　　祁洵：「……」這話聽起來讓人很不是滋味。

　　　祁洵憤憤道：「我們都四天沒見過面了，你一直在學習學習學習！」

　　　樂涵的課很滿，白天如果祁洵要去找他，那就只有課間或者午休的那麼點時間兩人能相處。課間時間太短了，沒意義，而午休——樂涵想睡一會兒，祁洵便也不去打擾。在這種情況下，樂涵晚上還要學習，祁洵就真見不到人了，這幾天連電話都沒打幾分鐘。

　　　他每天都安慰自己，明天再說，明天再說，然後就是一天復一天……他不幹了！

　　　樂涵為難道：「我也是希望阿姨能喜歡我啊……」

　　　祁洵控訴：「但是你有沒有意識到，數學現在正在破壞我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樂涵這兩天學習學得有點入魔，自覺更進一步地發現了數學世界的奧秘與美妙，聞言感歎了句：「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數學做不到的啊！」

　　　祁洵：「……」還讚揚上了？？？

　　　祁洵差點被氣笑，他面無表情道：「行了，不跟你廢話了，你等著，十五分鐘後我到你宿舍樓下。」

　　　樂涵：「啊！」

　　　祁洵：「不要『啊』了，今天可是禮拜六，明天是禮拜天，你帶上作業，跟我回去！」

　　　「但是……」樂涵遺憾地看了眼已經徹底不想鳥他們的喬睿，「我本來跟喬睿約好了去圖書館……」

　　　祁洵炸了：「我不聽！！！！」

　　　這嗓子吼得樂涵耳朵都聾了一聾。

　　　他訕訕道：「我、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收拾……」

　　　寂寞了四天的祁洵動作相當快，說好了十五分鐘，結果十分鐘就到了，大概在跟樂涵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出門。

　　　樂涵乖乖揣上了一書包小行李，被祁洵塞進車裡，就這麼兜回了公寓。

　　　一到公寓，樂涵就被祁洵抱起來壓在沙發上。

　　　比格犬飯桶懵逼地跟著過來，端坐在沙發邊上，搖著尾巴不解地看著兩人，可它的主人顯然已經沒心思理會它了。

　　　祁洵簡直像是動物一樣，把樂涵渾身上下都嗅遍了，又是上手又是上嘴，把樂涵弄得氣喘吁吁，衣衫凌亂，面紅耳赤，才放過他。

　　　差點被數學洗腦成性冷淡的小呆呱終於重新變回了水水嫩嫩的樣子，看起來就甜滋滋的，祁洵忍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樂涵眼神濕潤，聲音發軟：「祁洵……」

　　　祁洵呼吸更重。

　　　他有點擦槍走火，反應已經很明顯了，樂涵也已經感覺到，微微戰慄著。

　　　祁洵撐在樂涵身上，喘息著虎視眈眈地盯了身下的人一會兒，思想鬥爭了一番，目光往沙發另一側飄了飄，想著……長夜漫漫，還是忍下了欲望，克制地起身去廁所。

　　　見祁洵起身走開，樂涵還有點遺憾。

　　　之前沒見面時不覺得，現在一見面了，樂涵覺得自己還是很想祁洵的，即使知道他們現在這個狀態很危險……他也想在祁洵懷裡再蹭蹭親熱一下。

　　　可人都已經走了，樂涵也就作罷。他躺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才起身想去倒杯水喝，經過沙發拐角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快遞箱。

　　　快遞箱已經被打開了，樂涵只隨便瞄了眼，感覺不對，再定睛一看——

　　　那是一整箱的套套！

　　　樂涵：「……」

　　　頭皮發麻。

　　　不不不，還是不親熱了，可怕。

　　　樂涵想要努力學習的心是認真的，他做事也不太會三分鐘熱度，因此最後祁洵磨了半天，兩人約好了，先讓樂涵在臥室裡把該做的作業做完，兩人再一起看電影。

　　　反正人已經拐回來了，祁洵也不再任性。幫樂涵把門關好後，他回到了客廳裡，無所事事，就打了個電話給他老媽。

　　　祁母接到祁洵的電話時有點驚奇，畢竟祁洵沒事很少會打電話給他們，她開口好奇道：「怎麼了？」

　　　萬萬沒想到，電話一接通，祁洵就對著她痛罵起了數學。

　　　什麼數學使人麻木，數學有毒，數學有什麼好的讓你們一個個都跟磕了藥一樣，這樣會感情破裂的知不知道！

　　　祁母聽了半天，拎出了重點，木然道：「哦，所以就是樂涵為了學習不理你了？」

　　　祁洵罵得激動，這會兒還喘著氣，就聽自己老媽平靜地說了句：「你今年三歲嗎？」

　　　祁洵氣死了，怒道：「都是你！」

　　　「我？」祁母無語，「關我什麼事？」

　　　祁洵指責得擲地有聲：「要不是為了你，他能四天都不理我嗎？我都把他帶回公寓了他還非得鎖在房間裡做作業！」

　　　說著，祁洵幽幽道：「我跟你說，要是你兒子哪天被憋出病了，你是要負責的！」

　　　語罷他就掛了電話。

　　　另一頭，祁母看著自己的手機：「……」

　　　翻了個白眼，她擱下手機，垂了垂眸，又嗤笑一聲。

　　　跟她耍機靈呢，她還能不知道他這通電話是什麼用意？

　　　祁母歎了口氣。

　　　這小子認真起來，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一個男媳婦……

　　　祁母回想起了那個男生眸光水靈靈的模樣，抬手微微掩唇，唔，可愛還是可愛的……

　　　房間裡，樂涵集中注意力做著題目。

　　　他是中午到祁洵公寓的，時間慢慢流淌，很快就到了傍晚。

　　　深秋的天色暗得很快。

　　　祁洵沒有來打擾他，氛圍很安靜，樂涵這題目做著做著，忍不住打起了瞌睡，頭一點一點的，最後還是緩緩靠在了手背上。

　　　客廳裡，祁洵見時間快五點了，想問樂涵晚飯吃什麼，就敲了敲門，但是裡頭沒反應。

　　　祁洵想了想，選擇了直接開門，動作輕悠悠的，開門一看，果然見樂涵已經靠在書桌邊睡著了。

　　　祁洵無奈地笑了起來，說好的認真學習呢？

　　　他放輕了手腳，走過去傾下身道：「涵涵？」

　　　樂涵睡得很熟，額前的頭髮被壓得有些亂，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

　　　祁洵凝視著，心底裡泛起了憐愛。

　　　他知道樂涵面對他媽媽時非常無措，他也知道樂涵希望能努力做點什麼。老實說，他是想要讓樂涵不要擔心，全部交給他的。可他知道即使如此，樂涵依舊會不安，因此他放任了。

　　　而現下，樂涵努力的方式或許有些笨拙，但同時也讓祁洵感到憐惜。

　　　祁洵就這麼靜靜注視了樂涵一會兒，最後他關掉了檯燈，輕輕將樂涵抱了起來。

　　　即使他的動作輕柔，樂涵還是醒了，迷迷糊糊道：「……嗯？幾點了……」

　　　他的聲音沙啞，還帶著睡意。

　　　祁洵將他溫柔地抱到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輕聲道：「可以再睡一會兒，晚上想吃什麼？」

　　　樂涵非常遲鈍地思考了下，小聲道：「……肯德基。」

　　　祁洵笑了，真是個小孩子。

　　　「好，給你點肯德基，你先睡一會兒。」祁洵親了親樂涵的額頭。

　　　樂涵也沒反抗，就這麼又睡了過去。

　　　祁洵到外頭燒了壺熱水，點好了肯德基，將餐品送達時間定到了兩個小時後。正想著要不要陪樂涵睡一會兒，他忽然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電人是「林圓」。

　　　祁洵愣了下，想到前段時間秦玉媛哥哥在遊戲裡跟他說的話，他眸光微轉，將電話接了起來，淡淡道：「喂？」

　　　電話那頭一時間沒有回應。

　　　祁洵微微蹙眉：「喂？林圓？」

　　　他最先聽到的，是一個打嗝聲，一個酒嗝。

　　　緊接著，男人略顯頹廢的聲音響了起來：「祁洵，我能見見你嗎？」

　　　樂涵很沉地睡了一覺，醒來時也不知道是幾點鐘，他的手機不在身邊。

　　　樂涵打了個哈欠，又抱著枕頭蹭了蹭就起了床，在書桌邊找到自己的手機後想去開門。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門外頭傳來的悶悶的談話聲，隱隱約約能聽清楚。

　　　一個人說道：「祁洵，你不想出道嗎？你現在已經火了，那麼多人都盼著你出道，你要是這時候加入到我們的樂隊裡來，肯定直接能爆。」

　　　樂涵一僵。

　　　……出道？祁洵出道？

　　　樂涵嚥了嚥口水，縮回了手。

　　　……這段時間，祁洵和Spark樂隊的官方微博底下，確實有很多人問祁洵出不出道。

　　　早在最開始認識祁洵的時候，樂涵就想過，如果祁洵出道，憑他的嗓音、作曲天賦和外貌條件，肯定一下子就能爆紅。

　　　可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

　　　那時候，這種事情對樂涵來說無關緊要，他就是好奇，想完了也就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後了。可現在，他跟祁洵在一起了。

　　　祁洵要是做了明星，那他們……

　　　樂涵咬了咬唇，心跳有些加快。

　　　可下一秒，他就聽祁洵說道：「當初我就說過我沒興趣。」

　　　那人緊追著說：「可是你——」

　　　祁洵不耐地打斷，還很不客氣地道：「別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能不能別哭了？別把鼻涕弄到我的沙發上謝謝！」

　　　樂涵：「……」

　　　呃，這麼不客氣的嘛。

　　　客廳裡，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盤腿縮在沙發上掉著眼淚，又打了個酒嗝，他默默地扯出兩張紙巾，擦完眼淚又擤鼻涕。

　　　祁洵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林圓灰溜溜道：「出道有什麼不好的？有錢，有名，有那麼多人崇拜。」

　　　祁洵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環胸，嘴上諷刺：「像你現在這樣？」

　　　林圓被刺中了，剛止了止的眼淚又「唰」地流了下來。

　　　祁洵快窒息了。

　　　「是，我現在是混得沒出息！他媽都這麼多年了還在一百八十線上，壓根沒幾個人知道我們，如今隊伍都要解散了！而你他媽找了個男朋友就能上熱門，微博粉絲數比我這個出了道的人還多！」林圓自暴自棄地吼道，「我就是求你了，想讓你幫幫我不成嗎？！」

　　　林圓吼得情真意切，飯桶都站起來「汪」的叫了聲。

　　　祁洵臉色一沉：「你聲音輕點！」

　　　「我就是要吼怎麼了？！」林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揮舞著他那團紙巾吼道。

　　　祁洵罵了句髒話，站起了身，也在這時，他身後臥室的門被打開了，樂涵有點尷尬地站在那裡。

　　　祁洵連忙走過去：「被吵醒了？」

　　　「剛才就醒了，」樂涵搖了搖頭，「我就想上個廁所……」

　　　「沒事，去上吧，」祁洵說著，又回過頭惡狠狠瞪了林圓一眼，然後走進臥室裡給樂涵拿出一件外套套上，叮囑道：「剛睡醒多穿點，別被凍到了。」

　　　「不會的……」樂涵小聲道，又看了林圓一眼，「……是你朋友？」

　　　林圓呆呆地看著兩人的相處，捂了捂嘴，哭得更加悲切，聲聲淚淚道：「祁洵，你說說，我跟你也做了那麼久的兄弟，你怎麼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祁洵簡直頭疼，正想著怎麼處理這個酒鬼，就聽到林圓打了個酒嗝說道：「哎，都怪我長得不夠可愛，你個顏狗！」

　　　祁洵：「……」

　　　樂涵：「……」

　　　第063章

　　　林圓顧影自憐上了，樂涵有點乾巴巴地瞅了祁洵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剛才是不是該繼續躺床上等到這兩人談完話了再出來的？

　　　正好這會兒，肯德基外賣到了。

　　　林圓酒瘋是要發的，漢堡炸雞也還是要吃的。

　　　樂涵趁這個時間上了趟廁所。

　　　當林圓往嘴裡狂塞東西的時候，祁洵深呼吸一口氣，對樂涵說道：「先讓他吃著閉嘴，等會兒我們重新點一份。」

　　　樂涵很囧地點了點頭。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道：「……他想讓你加入他的樂隊幫他？」

　　　「不可能的，我才不會為了他做這種事情，」祁洵瞥了眼坐在餐桌邊吃著東西的林圓，又對樂涵道，「他就是我大二時那個樂隊的成員。」

　　　「喬睿跟我說過。」樂涵想了起來。

　　　喬睿說過，祁洵大學時那支樂隊的人想要出道，祁洵跟他們理念不合，又剛好想要出國進修，就退出樂隊了。

　　　也是這時，樂涵才猛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他對祁洵其實還不夠瞭解。

　　　祁洵一邊開著酒吧，一邊經營著地下樂隊，同時又願意為了學習設計跑出國一年，回國後卻只是偶爾給師兄出幾張設計稿。

　　　祁洵想要做些什麼呢？

　　　這個男人於他而言，還有很大一部分空白。

　　　樂涵注視著祁洵，而祁洵沒注意到。

　　　他看著不遠處的林圓，時不時地皺皺眉，滿臉都是嫌棄。

　　　林圓塞飽了肚子就發起了呆，過了會兒，祁洵在他的面前坐下。

　　　林圓緩緩把目光移到了祁洵身上，他的眼眶也紅了。

　　　當初的夢想有多美，如今的現實就有多殘酷。

　　　看到Spark樂隊宣傳粉絲見面會的那天，林圓剛跟隊友吵完架，惹得一身鬱氣。他突然間懷念起了大學時自由自在的日子，那時候沒想著名利，沒想著必須要做到什麼地步，只是單純地跟幾個志同道合的夥伴玩音樂，多簡單多爽快啊。

　　　祁洵這人他是喜歡的，在音樂上面很專業，人也有意思，當初因為理念不合而分開的時候，林圓遺憾了好一陣子，可很快還是被想像中即將到來的浮華給勾去了心思。

　　　結果選秀節目也參加了，火也一時火了，簽約也簽了，出道也出了……如今卻只是混成了這個樣子。

　　　他甚至不敢去問祁洵知不知道他現在那支樂隊叫什麼名字。

　　　那天他踩著點到了酒吧，偷偷摸摸混進了粉絲群裡，躲在角落中看著那四個人在台上。

　　　那小小場地裡的鼓聲、音樂、歌聲、尖叫，空氣中旋轉著的火熱、激揚而又令人戰慄的氣氛，才是他最初所追求的啊。

　　　那天回去後，林圓一晚上沒睡著。

　　　他好像有了一股衝動，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他在公司裡、樂隊中、經紀人面前越來越煩躁。

　　　——他覺得他得找祁洵見一面。

　　　潛意識裡，他有點把祁洵當做救命稻草了。祁洵現在這麼火，多了這麼多粉絲，他的歌也還是那麼好聽，一首網絡劇片尾曲就讓人記住了——這個男人很厲害，有很強大的能量，如果能幫他的話，他現在這支樂隊應該能起死回生吧。

　　　可其實來之前，他就知道，時至今日，祁洵依舊是不願意出道的。

　　　他早就猜到了祁洵的回答。

　　　林圓呆呆地看著祁洵。

　　　此時此刻，他也已經得到了祁洵的回答，可他胸口的衝動還沒散去。

　　　他喃喃道：「祁洵，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樂涵沒靠近過去，只坐在沙發邊吃著祁洵給他泡的土豆泥，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看向了祁洵。

　　　男人穿著一件白色毛衣，坐在那裡姿態優雅。

　　　面對別人的時候，他的神情大多是冷峻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接近。

　　　這小小客廳中的兩人，就聽到這個男人冷靜地說道：「沒想幹什麼，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那音樂不是你想幹的事情嗎？」林圓不解。

　　　祁洵扯了扯唇角：「我這人喜歡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幾選一，成年人全都要。」

　　　一句話說得那叫一個面不改色鏗鏘有力。

　　　樂涵和林圓：「……」

　　　林圓用力抹了把臉。

　　　祁洵的語氣恢復了淡然：「我喜歡玩音樂，但是我對音樂的喜歡不足以讓我搭上我所有的生活，也許哪一天我就不喜歡了。我也喜歡設計，不然當初我就不會選擇這個專業，更不會出國進修。兩者我都喜歡，我不會為了哪一個就拋棄另一個，只會順其自然。也許幾年以後，我現在這個樂隊也解散了，我會全身心投入到設計工作裡。也許幾年以後，我徹底放下了工作，專心做音樂。這二者對我而言只是興趣，不是什麼夢想，生活也不是什麼熱血動漫，所以『追逐音樂夢』什麼的，這套對我是行不通的。」

　　　林圓和樂涵都怔住了。

　　　樂涵想起，喬睿其實也說過類似的話。

　　　也許，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周遙和洛衍也是這麼想的吧。

　　　真正志同道合的人才能走得遠，像是周遙，要是但凡有過想要出道的心，當初也不會後腳跟著祁洵一起離開林圓他們那支樂隊了。

　　　這幫人……出乎意料地還蠻現實的啊。

　　　林圓也喃喃道：「你這也太現實了。」

　　　祁洵嗤笑：「不然呢？你現在的情況不也挺現實的嗎？」

　　　林圓抱頭呻吟：「你不要再扎我的心了……」

　　　祁洵平靜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想幹什麼，反正拉我進你那支樂隊什麼的你就別想了，不說我本身對娛樂圈沒什麼興趣——」

　　　祁洵看了樂涵一眼，又道：「……我也不會讓娛樂圈影響我現在的生活。」

　　　「至於你自己，你想清楚你接下來該怎麼做，別人幫不了你。我唯一能提醒你的是，如果有一件事情，你現在都能預想到以後會後悔，那就絕對不要去碰。人要懂得及時止損。」

　　　林圓沉默。

　　　雖然祁洵的話很不給面子，可話聽到了這一刻，林圓突然間知道他心中湧現的衝動是什麼了，他也突然間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想見祁洵一面。

　　　他歎了口氣。

　　　掙扎了這麼多年，糾結了這麼長時間，有時候林圓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為夢想和追逐名利的欲望支撐著，還是因為不想白費他這幾年來耗下去的時間與精力堅持。他想要給自己尋求一個解脫，而在這一瞬間，他也成功了。

　　　他終於釋然。

　　　可他釋然了，偏偏祁洵還很冷酷地補了一刀：「反正叫我看，你那支樂隊還是趕緊解散算了。」

　　　林圓：「……」

　　　幾年了還他媽這麼狠。

　　　林圓納悶了：「你怎麼都談戀愛了脾氣還這麼差？當年大家都說你單身狗內分泌失調，可按理說你現在的內分泌應該已經非常正常了啊！」

　　　「……」祁洵的嘴角抽搐了下，他瞥了櫃子一眼。

　　　剛才中午的時候，他把一箱套塞進櫃子裡了，他以為樂涵沒看到，但其實樂涵看到了。

　　　因此此時他眼神飄過去的時候，樂涵也跟著看了過去，臉一紅。

　　　祁洵瞇眼：「還沒完全正常呢。」

　　　林圓愣了下，老司機很快領悟到了什麼，微妙地看了樂涵一眼。

　　　樂涵一個激靈，等等別看他啊！

　　　林圓曖昧笑了起來：「要辛苦，呃……嫂子了啊！」

　　　林圓就像是一支小插曲，來得突然，走得也很快。

　　　只是來祁洵這裡哭了一場，發洩了一下就完事了，用掉了祁洵半包紙巾，吃完了原本祁洵和樂涵兩個人吃的一桶肯德基，走得時候酒似乎也醒了，笑得樂呵呵的。

　　　祁洵簡直想一腳踹過去。

　　　等到人離開了，祁洵重新在肯德基app下了單。

　　　樂涵想了想，坐到他身邊，忽然道：「你喜歡的就全都要？」

　　　祁洵隨口應了聲：「嗯？怎麼了？」

　　　樂涵睨著他。

　　　祁洵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好笑道：「只是針對興趣愛好而言，我要的人只有你一個。」

　　　見樂涵還是那副表情看著他，祁洵知道小傢伙又想逗他了，思緒一轉，他湊過去道：「我積了二十多年的……都只想給你一個人，有很多來著，你——」

　　　樂涵被嚇到了，瞬間通紅了臉就往一旁逃去，一邊還「啊啊啊啊」叫著想打斷祁洵那一點都不害臊的話。

　　　祁洵把人抓了回來，扣在懷裡，壞笑著：「你要不要？要的話現在我全都給你啊。」

　　　「討厭！快閉嘴！」樂涵踹著他，兩人又鬧又笑，最後翻到在沙發上。

　　　祁洵抱著樂涵，一下一下親著男生的後頸。飯桶趴在沙發邊，安安靜靜瞇著眼睛。

　　　樂涵喘過了一口氣來，出了會兒神，道：「我以後想做數學老師。」

　　　祁洵聞言道：「嗯？你這麼喜歡數學？」這件事情樂涵還沒跟他提過。

　　　「是的啊，我當初高中的時候目標很明確的，就想考T大的數學系，以後做數學老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又瞭解了祁洵一點，樂涵也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祁洵。

　　　他翻了個身，趴在祁洵身上，道：「我不想做高中老師，因為高中對我來說有點心理陰影。」

　　　祁洵蹙眉：「那就不要做。」

　　　樂涵道：「所以我想做初中老師。初中生的課業壓力也很大的，我希望盡可能地幫助他們成績進步，雖然真正做起來肯定沒那麼容易，但我覺得這份工作還是很能讓人有成就感的！」

　　　祁洵溫柔鼓勵：「你肯定可以的。」

　　　他又道：「其實剛才話是這麼跟林圓說了，不過我考慮過以後，等到明年，我會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工作室。」

　　　樂涵愣了下：「你之後還是想把重心傾向設計嗎？」

　　　祁洵道：「是，目前是這麼考慮的。到目前為止，我專注在音樂上的時間更多，因此之後，我可能會把更多時間放在設計工作上。其實周遙他們幾個也是一樣的。現在我們還有精力寫歌、出專輯、參加活動、安排小歌會，但之後慢慢的勢必會調整生活重心。」

　　　樂涵的心情有些複雜：「你們的粉絲會失望吧。」

　　　祁洵只笑了笑，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的，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兩人依偎在一起，輕聲絮語，在這個已經寒冷起來的深秋，感覺離彼此更近了一點。

　　　吃完遲來的第二份肯德基後，兩人在沙發上看起了電影。

　　　說是看電影，其實故事根本沒怎麼看進去，兩人互相靠一會兒，玩玩對方的手，過一會兒親一下，黏糊的時間比看電影的時間更長。

　　　樂涵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來電，看顯示是本地號碼，想著都已經十點鐘了誰還會打電話過來，樂涵隨手接起道：「喂？」

　　　沒想到那頭傳來一道喘著氣的聲音，帶著點怒意道：「是你？！」

　　　樂涵愣了下。

　　　背景音嘈雜，似乎有人在吵鬧，可樂涵還是聽清楚了，這聲音是許靖森。

　　　他從來沒有在通訊錄裡加過許靖森的號碼，更不可能把他的號碼放進黑名單，沒想到隨手接的一通電話，竟然是許靖森打來的。

　　　樂涵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什麼啊？」

　　　另一旁，祁洵收到了幾條微信，他瞧了瞧，又看向了身旁的樂涵，發現樂涵的臉色很難看。

　　　許靖森吼道：「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在報復我？！你——」

　　　樂涵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正想掛掉這通電話，手機突然被拿走了。

　　　樂涵一怔，就見祁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聽了下就嗤笑道：「你也挺慫的啊？有本事怎麼不打給我？想要找到我的聯繫方式應該不難吧？」

　　　也不知道許靖森在那邊說了什麼，祁洵玩著樂涵的手聽了會兒，表情淡然，某一瞬間，他扯了扯唇角，慢吞吞開了口，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你不知道？你既然打了這通電話給樂涵，心裡還會沒有數嗎？你要是非得讓我給你一個答案，行啊，那我告訴你——」

　　　「沒錯，就是我幹的。」

　　　語罷，他就掛掉了電話，把這個號碼加進了黑名單裡，對樂涵說了句：「以後陌生來電就不要接了。」

　　　樂涵看著他。

　　　祁洵知道他想問什麼，伸手把人摟近了點，碰碰他的額頭道：「這個叫許靖森的，這次牢坐定了。」

　　　第064章

　　　樂涵吃驚，連忙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也摻和進去了啊！」

　　　「我這可算不上什麼摻和。」祁洵不以為意，又緩緩道來。

　　　那天歌會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祁洵第二天把樂涵送到家後回到自己的公寓，除了給自己父母打了個電話之外，也給自己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他保護樂涵的方式很簡單。

　　　他住得離T大近，本來就是經常要找樂涵去約會的，除此之外，他也盤算著盡快把樂涵徹底拐回來和他同居。這樣一來，他大部分時候都能和樂涵在一起，本身就能保護樂涵了。

　　　同時，他先是讓人去查了查那幾個學生的背景。

　　　一個叫許靖森，一個叫于曼曼，另外三個人的名字，祁洵不記得了，可順籐摸瓜很容易查出來。

　　　名字有了，家庭背景就更好查了。

　　　一查祁洵就笑了。

　　　姚翎羽就是個普通家庭，而另外四個小鬼家裡都是做生意的，放在C市確實很不錯，可放在全國，真的是連屁都算不上。又因在C市發家，生意或多或少會和本地的生意人有所交織，這線繞來繞去，最終還是繞到了祁洵的頭上——祁洵自己在外頭是有跟朋友合夥開公司的，只是他以出資金為多，平時不太插手經營上的事情，這幾年來公司也發展得很壯大了。

　　　而這線如今既然直接繞到了祁洵頭上，那祁洵自然不會放過。他的朋友對此也相當配合，畢竟本身牽涉到的也只是一些可有可無的項目。

　　　這件事主要涉及的是于曼曼家。

　　　當然了，祁洵也沒想著僅靠這一步就把那個瘋婆子怎麼樣了，只是看到了就跟朋友提了一句。

　　　奈何他的狐朋狗友太多，有幾個人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紀，開個公司最開始只為鍛煉鍛煉或者玩玩，沒想到吊兒郎當的最後還都做得不錯。集團發展的是多元化業務，人脈也拓展得很廣——這幾個朋友看祁洵這個平時對生意不太感興趣只知道搞藝術的人忽然間有了動作，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八卦了起來。

　　　因為真的是關係很密切的朋友，所以在網上的事情發酵之前，他們就知道祁洵談戀愛了，對方還是個男的。

　　　而當他們問起祁洵怎麼突然對付上了于曼曼家時，祁洵也沒隱瞞原因，跟他們提了幾句，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就搞笑了——

　　　他是不會小看這幾個朋友的，而這事最後確實鬧得範圍有點廣。

　　　祁洵雖然沒怎麼關注，不過他聽說後來牽涉到的不止是于曼曼家，那四個小鬼的家庭全部都被牽連了進去。

　　　短短半個月時間，這件事情淪為了C市商界的奇談——或許也不僅僅是C市的商界在議論這件事情，八卦這種東西，向來是最容易擴散的。

　　　四個家庭不至於就這樣淪落到破產，畢竟不是什麼霸道總裁小說，天涼王破這事只限於意淫，只是祁洵設想了下，那四戶人家那段時間的心理變化可能是這樣的：

　　　什麼？這個項目做不下去了？

　　　等等，那邊原先說好的怎麼沒音信了呢？

　　　哈？這個也是？！！！

　　　那個呢？那個怎麼說？！

　　　……

　　　……祁洵原本還琢摸著要不要為了樂涵去碰一下生意上的事情，畢竟從于曼曼那家人的效果上來看，生意出現問題，就算是底下年紀輕的小鬼也沒心思再整天到外面作妖了，給他們教訓的同時也算讓他們遠離了樂涵的生活。沒想到狐朋狗友這麼給力，他都還沒正式計劃起來，他們已經把他想幹的全都給幹了。

　　　一個個還發微信向他邀功，問他「怎麼樣」「幹得不錯吧」「什麼時候把老婆帶來見見啊」。

　　　甚至他爸都發了條微信問他：「最近和男朋友沒再發生什麼事吧？」

　　　祁洵：「……」

　　　雖然沒明說，但在那個時機收到那樣一條微信，祁洵總覺得他爸可能也推了一把。

　　　可事情就這樣放下了嗎？

　　　不可能。

　　　生意上的挫折，和樂涵曾經遭受到的暴力，怎麼可能相提並論。

　　　祁洵向來相信惡人自有天收，即使在現在這個社會，老天不一定會收惡人，祁洵也要讓老天非收不可。

　　　同時，他也相信人的本性永遠不會改變。

　　　那四個小鬼平時有家長護著，當然心裡也還有點數，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因此從小囂張到大，可能都還沒有受到過任何懲罰。

　　　可這世上能一直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至少惹上了祁洵，就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好事。

　　　他從那天起就等著，不用想就知道，這幾個人在外頭必定會繼續我行我素，直到再一次犯下惡劣的行徑。

　　　而那個叫許靖森的和那個瘋婆子，也完全被祁洵料中了。

　　　兩人大概是因為家裡生意不順安分了一陣子，可到了今晚似乎終於忍不住了，跟朋友出去轟趴，包了個別墅，喝酒唱歌跳舞，十幾個少男少女聚在一起很快就瘋了起來。

　　　那些人交的朋友匯聚起來會是什麼場面，祁洵大概能想像出來，裡面會發生什麼，祁洵也能想像出來。

　　　那個許靖森就在這樣的場合下，聯合幾個人群毆了一個男生，因為喝了酒，他們這次下手失了控，把男生揍到了重傷。

　　　樂涵聽到這裡，臉色白了白。

　　　當初他那種程度就已經很痛苦了，重傷得多嚴重啊……

　　　祁洵低聲道：「那個男生的命是保住了，只是可能要在醫院裡住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祁洵並不同情那個男生，因為從他獲得的信息來看，這起事件完全是狗咬狗。那個男生平時的作風似乎和許靖森沒差多少，但家世比許靖森差上一點，兩人之前大概也不認識，這次對上之後，這男生仗著平時的做派和許靖森為了一個女孩子打起了架，沒想到他的塑料兄弟明知道許靖森的來頭卻不跟他說，躲遠了看戲，而許靖森這邊的人卻是一擁而上。

　　　反正這幫人腦子裡面整天在想些什麼，祁洵真是完全不知道。

　　　他們剛好犯到了他堂哥手上——祁洵早就跟他堂哥提過這幾個畜生，聽得他堂哥也眉頭緊皺，一臉厭惡。

　　　而祁洵最開始打著的想法就是，要麼那幾個畜生不要犯事——事實上，他也希望這幾個畜生最好不要再作孽——一旦犯事，就不要再想著能在內部找到門路。這次他們犯到了他堂哥手上，也省了之後他和他堂哥一番事，處理起來更加方便。

　　　剛剛堂哥在警局裡工作的間隙發了幾條微信過來，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樂涵一聲不吭地往他懷裡縮了縮。

　　　祁洵拍了拍樂涵，又道：「另外，于曼曼和姚翎羽都嗑嗨了，嗑的東西有點過分，牽涉到的人這次都有的受了。」

　　　樂涵不敢置信地看祁洵。

　　　他們兩個還磕了藥？

　　　祁洵看樂涵這表情笑了：「不相信？你知道墮落的富二代能玩到多過分的地步嗎？」

　　　那個被許靖森毆打的男生明知這次轟趴是怎麼回事，但因為被許靖森揍了，心裡懷著怨恨，事後靠著僅存的清醒立刻報了警，警察過去的時候，那別墅裡的人甚至在玩群p。

　　　不過祁洵沒把這事說出來。他歎息了一聲，撫摸著樂涵的後頸——這些骯髒的事情沒必要讓樂涵知道。

　　　「總而言之，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放到別墅裡那幫人每個人頭上，可能有些人情節不嚴重，找父母疏通一下也就完事了。那些人我懶得管，但是許靖森和于曼曼，」祁洵緩緩說道，「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爸媽把他們疏通出去的。」

　　　于曼曼就不說了，她的情況其實已經惡劣到根本不用祁洵出手。至於那個重傷的男生父母—他們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放過這次的事情，但如果沒人插手，憑著許靖森父母的關係，指不定這件事情最後依舊會這麼不了了之，可祁洵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但其實就算事情這麼下來了，祁洵也一點都不高興，他知道樂涵也不會高興。就如他不希望這幾個畜生再犯事一樣——他們兩個都清楚，一旦這幾個畜生犯事，就代表著一定又有人受到了傷害，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活該，這種事情都不可能讓人高興得起來。可不論怎麼說，一切已經如他預料一般的發生了。

　　　「至於那個叫姚翎羽的就更不用說了，他父母都是普通人，據說剛才在警察局裡直接哭著把他給打跪下了。」祁洵皺了皺眉。

　　　不說姚翎羽，過去，于曼曼和許靖森一直仗著父母的庇護肆意行事，可當他們父母的庇護不管用了的時候呢？

　　　祁洵不知道許靖森是真的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了不對勁，還是早在家裡生意出現問題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和另外那幾個傢伙想到了這一切都和祁洵有關，反正直到此刻—直到牽涉到他自己的利益了，他才給樂涵打出了這個電話。而以祁洵瞭解的情況來看，這些人的父母到現在應該也只知道是有人在對付他們，但還沒弄清楚是誰。這幫小鬼，沒膽子說吧。

　　　而現在到底是誰給了許靖森這個畜生底氣來質問樂涵？

　　　這種人，到底是有什麼底氣去質問他曾經施暴過的對象，問對方是不是在報復他？

　　　這可不是報復，這是他早就應得的。

　　　樂涵不希望祁洵在那些人渣身上花費太多精力，他也沒這樣做，可事實是，人渣永遠是人渣，用不著他怎麼推動，自己就會挖坑跳下去。祁洵做的，只是把那坑上鋪著的原本可以阻擋他們落下去的樹枝與樹葉全部撥開了，讓他們安安穩穩落到了坑底而已。

　　　這幫人，活該的。

　　　樂涵聽後，望著祁洵，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祁洵逗他：「我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樂涵鼻子還酸著，聞言卻「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回想起高中遭受到的那些事情，樂涵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那幫人，早該坐牢了啊！

　　　可他承認，他的能力是有限的，他能在高中那種環境下保持好自己的心境，他能靠努力順順利利完成自己的課業目標，但依舊有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外。

　　　樂涵不是個貪心的人，他也很珍惜自己的生活。因此當他得到了屬於他的「對不起」之後，他選擇了把一切放下。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偷偷幻想過的。

　　　幻想壞人能遭到報應。

　　　幻想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做了壞事依舊囂張放肆。

　　　可這個世界顯然不是那麼公平。

　　　然而——

　　　樂涵睜開眼，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知道祁洵說起來雲淡風輕，可背後肯定還是花費了不少心力，動用了不少關係。不論最後祁洵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做了這些事情，但是初衷一定是為了他。

　　　樂涵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心彷彿被漲滿了。

　　　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男人愛著他。

　　　而被這個男人愛上，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這個男人替他完成了。

　　　他承認自己的弱小，而這個男人用自己的強大保護了他。

　　　樂涵的眼眶依舊是熱的。

　　　他抱著祁洵的頭，和祁洵額頭相抵。

　　　祁洵摟著他，輕聲問：「涵涵？」

　　　樂涵蹭了蹭祁洵的額頭，又蹭了蹭祁洵的鼻尖。

　　　最終，他帶著一點鼻音道：「我也會變厲害的。」

　　　祁洵不解地看他。

　　　樂涵鄭重承諾：「我也會變厲害的。」

　　　相愛的人應該互補，或許樂涵沒辦法像祁洵保護他那樣去保護祁洵，可樂涵也希望能為祁洵付出，因此他會用更快的速度長大。祁洵想要的，祁洵沒有的，他全都願意給他。

　　　樂涵沒把話說明白，可祁洵理解了。

　　　他笑了起來，低聲溫柔道：「好，我等著你。」

　　　樂涵吸了吸鼻子，想了想，認真道：「我還是應該更加認真地學習。」

　　　祁洵：「……」

　　　不不不，這可不是他想要的「努力方式」。

　　　祁洵的嘴角抽搐了起來，他靈光一閃，瞇眼道：「其實有一件事情你現在就能為我做。」

　　　樂涵一愣，連忙道：「什麼什麼？」

　　　他激動地望著祁洵，眼睛裡滿是想要「付出」的渴盼。

　　　祁洵捏了捏他的下巴，笑咪咪道：「你猜我買了多少套？」

　　　樂涵：「……」

　　　不，他不想猜。

　　　第065章

　　　有些事情，不猜也得猜。

　　　畢竟天黑了，是該幹正事的時候了！

　　　樂涵一把就被祁洵扛了起來，驚叫出聲。

　　　祁洵「哼哼」笑著將樂涵一路扛回了臥室，樂涵的頭皮瞬間麻了，滿腦子都暈暈乎乎想著，完了，要交代在這裡了，這一刻還是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祁洵心裡邪笑著，想著小傢伙肯定要害羞地掙扎一下，沒想到將樂涵放到床上的時候，樂涵的皮膚染上了緋紅的色澤，眼神已經濕潤了起來，滿含著羞澀的怯意，但他抿了抿唇……沒有逃。

　　　……短短幾秒鐘內，樂涵已經快速地做好了心理準備，其實他就是覺得太羞人了，但對於能和祁洵做這種親密的事情……他還是心動的。

　　　於是他就這樣軟軟地躺在床上，明明羞得要命，卻擺出了任祁洵採擷的姿態。

　　　祁洵沒想到樂涵這麼溫順，反倒愣了下，而樂涵這幅姿態也讓他的大腦「轟」的一聲，某根弦斷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裡喜悅而又滿足：「……涵涵？」

　　　樂涵慌亂地躲閃著祁洵的目光，怎、怎麼了，不是要那個嗎？他、他願意是願意的，就是會緊張啊……樂涵被祁洵看得心臟狂跳，最後實在受不了地閉上了眼睛，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帶著一股無可言喻的羞意與緊張。

　　　祁洵的喉結滾動了下。

　　　他的心潮湧動了起來。

　　　怎麼這麼可愛，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愛，操，真的太可愛了……

　　　祁洵原本還想慢慢來，可這會兒真的忍不住了，湊過去親了親樂涵的額頭，撫摸著樂涵身側的手開始用力，甚至鑽入了樂涵的衣擺裡頭，直接而又強烈的意味讓樂涵微微顫抖，肌肉瞬間繃緊了，背脊微微反弓了起來，兩人的身體因此而更緊密地貼合在了一起。

　　　樂涵的呼吸變得紊亂，當祁洵的唇離開他的額頭時，他睜開了眼睛。

　　　他抓住了祁洵的袖子，羞澀地垂下了眼簾，在祁洵湊過來重重地吻上他的唇前，小聲道：「……只、只准用一個。」

　　　……只用一個是不可能的，怎麼樣都不可能只用一個的，面對這個人怎麼可能只用一個！

　　　祁洵沒應聲，後面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樂涵他的答案。

　　　樂涵的內心是絕望的。

　　　祁洵精力也太旺盛了，最開始氛圍還超級欲，結果隨著這個人越來越瘋狂，調調慢慢地就往超級奇怪的方向偏移了過去……

　　　這個變態竟然讓他在他腿上劈了好幾個叉！！！

　　　嘴裡還說著：「寶貝不是很擅長劈叉嗎？好久沒劈了，再劈個給我看看！」

　　　沒過一會兒，又喘息著，在用力的同時悶哼著道：「寶貝，我的心動值上升了！」

　　　樂涵：「……！！！！」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讓人羞恥的啪啪啪！他要瘋了！

　　　祁洵要啥他就給啥的決心在樂涵如同死魚一般趴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消散了，消散得一乾二淨。

　　　讓、讓他先緩緩再說，畢竟有些東西超出了他的體力承受範圍，以他目前的體質還有點給不起……

　　　祁洵一頓滿足，舒暢地簡直能升天，完事後還一下一下擼著樂涵的腦袋，笑咪咪道：「明天給你煮湯補補身子。」

　　　樂涵：「……」

　　　他已經不想理這個男人了。

　　　這一覺，樂涵睡得很沉，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還懨懨地懶得動。

　　　祁洵昨晚雖然過分，但還算溫柔，因此他不痛，就是始終有什麼東西留在裡面的感覺……不舒服。

　　　祁洵來叫了他兩次，樂涵難得發起了脾氣，抱著枕頭不肯鬆手。偏偏他發了脾氣好像也戳中了祁洵的點似的，這個男人笑得更加寵溺更加溫柔了，抱住他狠狠親了他兩口，勾唇道：「要不是你現在還累著，我能再用三個套。」

　　　樂涵震驚：「我幹什麼了？！」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祁洵捏著他的後頸，慢條斯理道：「你覺得你幹了什麼？」

　　　樂涵理直氣壯：「我什麼都沒幹！」

　　　祁洵低笑道：「不，你什麼都幹了。」

　　　他傾下身，在樂涵耳邊道：「寶貝，別掙扎了，你現在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什麼都幹了』。」

　　　言下之意，就算樂涵躺在那兒一動都不動，都能讓祁洵興致盎然地用完那一整箱的套。

　　　祁洵離開時，樂涵埋頭在枕頭裡，耳朵紅得簡直能滴血。

　　　大流氓！！！

　　　臭流氓！！！

　　　樂涵又兀自呆了好一會兒，最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拿過祁洵放在一旁的遊戲頭盔上了遊戲。

　　　最先看到的依舊是趙一飛的留言。

　　　趙一飛：「湯太子大概被你和木神這段時間的八卦刺激到了，昨天上了繡球樓，你猜猜誰接到了繡球？」

　　　樂涵一愣，有點尷尬，又有點好奇。

　　　他發了個問號給趙一飛，趙一飛很快發了段錄製視頻過來。

　　　樂涵點開一看，就見湯太子在高高的繡球樓上站了好一會兒，底下的人群就跟樂涵當初頂著妲己的號上繡球樓時一樣，空出了好大一塊真空地帶，遠遠站在那裡圍觀。

　　　……看來湯太子在全遊戲玩家眼中也已經成為「有毒」人物了。

　　　樂涵的嘴角抽搐了下。

　　　可湯太子和他不一樣的是，湯太子自暴自棄起來時，比他的臉皮還要厚上一倍。

　　　圍觀群眾空出真空帶的意思就是「我們純圍觀不參與噢謝謝」，離得雖遠，但不是扔不過去，只是樂涵當初見大家都這麼嫌棄他了，很氣的同時沒好意思再強扔給他們罷了。

　　　但湯太子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站在繡球樓上指著那些人氣急敗壞罵了半天，竟然就提起一股氣跟扔鉛球似的把繡球給推了出去，遠遠地砸向了圍觀人群。

　　　那氣勢和臉皮簡直了得！！

　　　樂涵驚奇地看著視頻中的圍觀人群如退潮般尖叫著散開，可還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繡球就這麼畫過一道弧線，穩穩當當地落到了對方的手中。

　　　那個人是……是黯然神殤？？？

　　　樂涵睜大了眼睛，面露愕然。

　　　黯然神殤接了湯太子的繡球？！

　　　等等，這怎麼看都是自願接的吧？！湯太子雖然扔得準，但周圍的人該逃的也都逃了，黯然神殤要是不願意接也可以逃走啊，可他偏偏留了下來，就這麼接住了球！

　　　——所以，黯然神殤是對湯太子？？？

　　　瞬間，一道精光閃過腦海，樂涵想起了過去的一些細節！

　　　他、就、說！！！

　　　當初黯然神殤被湯太子盯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在他的幫忙下解脫出去了，結果後來在木萌軍的最後一場戰役中，他又主動跟著湯太子跑到了戰場上，混在了一起！當時樂涵就覺得奇怪，只是沒有細想——

　　　原來如此！！！

　　　樂涵立刻切換到了小號的控制面板，點開黯然神殤的對話框就激動道：「你喜歡湯太子？！！！！！」

　　　沒一會兒，黯然神殤回覆了過來：「orz……」

　　　樂涵：「你不早說！！！！」

　　　黯然神殤：「……我不知道，我其實挺煩的，他這人不靠譜。」

　　　樂涵：「怎麼了？？？」

　　　對話框保持在「對方正在輸入中」的狀態保持了很久，過了好幾分鐘，黯然神殤才發來一段含糊不清的話：「當初他追了秦國公主那麼久，回頭又喜歡上了你，弄得這麼轟轟烈烈的……」

　　　樂涵怔住了。

　　　他有點糾結了起來。片刻後，他小心翼翼問了句：「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黯然神殤回覆：「……早在高考之前吧。」

　　　樂涵倒吸一口氣。

　　　所以那時候黯然神殤跟著他一起看著湯太子瘋狂地追求秦國公主，好不容易在高考閉關期間上了次網，指不定其實就是衝著湯太子去的，結果發現湯太子不喜歡秦國公主，改喜歡上他這個妖妃妲己了，為此甚至針對起了黯然神殤。

　　　這也太……樂涵都無法想像黯然神殤當時的心情。

　　　他不知所措地說了句：「……對不起。」

　　　黯然神殤：「你道歉什麼呀，我都說了是湯太子不靠譜，他太不靠譜了！」

　　　黯然神殤又道：「你是知道繡球樓那裡的事情了吧？其實我就當時呆住了才沒動……我不該接的，想跟他離婚，哎……」

　　　樂涵連忙道：「湯太子怎麼說？」

　　　黯然神殤又輸入了好一會兒才道：「……他不同意……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現在不想離婚，但我真的覺得我不該接，他不靠譜啊……」

　　　黯然神殤翻來覆去這幾句話，看得出來也確實糾結得厲害。

　　　最後，黯然神殤道：「先不說了，我等會兒再跟他談談，哎，拜了。」

　　　樂涵乾巴巴道：「你加油啊……」

　　　祁洵再次進房間裡的時候，就看到樂涵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彷彿在思考人生。

　　　祁洵覺得好笑，怎麼好像他把人給幹傻了？

　　　他坐到床邊，摸摸樂涵的腦袋道：「怎麼了？在想什麼事情呢？」

　　　樂涵看了他一眼，把黯然神殤和湯太子的事情說了。

　　　祁洵驚訝，而後挑起了眉梢，那副表情怎麼看都是「哦豁那個煩人精總算能消停了謝天謝地」。

　　　樂涵剛才一直在回味這件離奇的事情，然後發現，不管是他和祁洵，周遙和洛衍，還是黯然神殤和湯太子，好像都是因為《戰國》這款遊戲奇葩的姻緣玩法給綁在了一起的。

　　　什麼「喜結連理」遊戲區，什麼繡球樓，都是破節操的東西啊……

　　　樂涵說著就摀住了臉。

　　　祁洵咳了聲，正兒八經道：「但是挺好玩的……」

　　　樂涵沉默片刻，飛快地、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祁洵輕聲道：「其實還有更破節操的，你忘了……」

　　　樂涵分開五指，露出了後頭那雙眼睛，好奇地看著祁洵。

　　　祁洵的朋友以前送給他過一個頭盔，只是他平時已經用著一個了，那個全新頭盔便被他藏到了角落裡。為了做這件更破節操的事情，他特地翻了出來，因為《戰國》心動值系統只在夫妻二人都是全息的狀態下才能使用。

　　　緊接著，有意思的就來了。

　　　當天晚上，對《戰國》遊戲玩家來說，理應是一個平靜和諧的晚上。

　　　直到論壇中突然間出現了一個帖子。

　　　主題：「快看夫妻心動值排行榜！！！！」

　　　主樓：「操木神和妲己的心動值已經滿了！！！滿了！！！媽個雞這兩人到一千了，萌不萌和鹿角也升到第二名已經有九百多了，第三名往後是怎麼回事，你們加把力啊，怎麼連五百都沒過啊！！！」

　　　樓下跟帖：

　　　「不是，樓主應該問這兩對是怎麼回事吧……」

　　　「奔現了的就是不一樣……」

　　　「木神和妲己是奔現了，那萌不萌和鹿角是怎麼回事？」

　　　「樓上細思恐極。」

　　　「呵，這兩人的狗糧你們還沒習慣嗎？」

　　　「發出了單身狗的怒吼，有本事離婚！！！！」

　　　十分鐘後，又一個帖子出現在了論壇裡。

　　　「等等，木神小號和妲己大號從夫妻心動值排行榜上消失了，這是真的離婚了？！！！怎麼回事！！！！！」

　　　樓裡一番熱烈議論，一個小時後，第三個帖子出現在了論壇裡。

　　　「臥槽，就在剛才樓主朋友在『喜結連理』遊戲區認出了木神小號和妲己大號，而轉眼現在他們已經重新變成夫妻心動值排行榜第一名了……所以他們是離婚後又跑去『喜結連理』遊戲區結婚了，而且才這麼會兒功夫就重新回到了榜首，還特麼是空降？！！！！目瞪狗呆！這狗糧太過分！！！！掀桌！！！！！！」

　　　緊接著，《戰國》遊戲論壇徹底被刷版了。

　　　「請問有沒有人知道木神和妲己刷心動值時用了什麼神技？」

　　　「還有什麼比較騷的秀恩愛方式嗎，在線求教坐等！」

　　　「@管理員心動值排行榜確定沒出問題？？？」

　　　「我跟我的老公打算奔現了，希望奔現回來時我們已經在排行榜第一名！祈禱！」

　　　「有人組隊去打狗男男嗎？」

　　　「木神！！！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木神了！！！你怎麼變得這麼騷！！！」

　　　……

　　　「那啥，我覺得吧，這兩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從第一名上面掉下來了，大家還是自覺點，珍愛生命，遠離狗糧_(:з」∠)_」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