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企鵝線上養鳥(下) by 慕容離白
帝企鵝線上養鳥(上) by 慕容離白
第124章
宋聞自然不清楚那些水母飄到海面上是不是真的要曬太陽,成群水母一起活動的場景是很少見的,再加上水母自身發出來的藍紫色的玄幻光芒,讓人仿佛身處在一個神奇的世界裡一樣。
一人兩帝企鵝在水裡待了很久,一直等到水母群慢慢散去後才遊回小島上去。
他們之前遊得很盡興,離小島有點遠,等回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落黑了,天氣冷起來後,夜晚總是來得比平時要快一些。
小島正好清醒著,宋聞便和它提了一下翼掉毛的事情,小島比他們活的年歲要長得多,自然也比他們知道更多事情,說不定會瞭解翼二次換毛的原因。
「這才過了幾個月吧?」小島也是很疑惑,它還沒見過哪個獸人種的種族會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又進行二次換毛的,更何況是在接近冬季的時候換毛,這別說是在北海裡,就是在氣候更加舒適的南陸裡也受不了呀。
沒有皮毛的獸人種在冬季裡怎麼外出狩獵?獸人種們可不會像宋聞這樣能夠儲存一大堆食物的,他們根本不懂得儲存,冬季食物也稀少,有時候要在外面搜尋好幾天才能發現獵物的蹤跡,要是沒有皮毛保護,即使是在森林裡也能被活活凍死在外面。
「難道真的是身體不適或者是營養不良造成的脫毛?」宋聞想起以前翼特別喜歡吃鳥禽的肉食,剛開始的時候甚至是生喝過巨海燕的血液,他對於獸人種的瞭解原本就不多,就怕還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清楚的,像是翼的脫毛現象和飲食有關之類的猜測。
當然,現在宋聞手上就有好幾件獸皮衣,又有足夠的柴火和儲備糧,即使是在冬季,也不會讓翼真的凍著就是了,只是擔心翼這次到底是單純的掉毛還是在正常的換毛,他可不想翼真的變成一隻禿毛鳥。
「有可能是在生長期的原因。」小島猜測道:「畢竟你們帝企鵝也要花上四年的時間才能開始繁衍呢,雖然獸人種和野生種的習性早就有著很大的差異了,但我們也不清楚翼具體是什麼種族,說不定他現在就處於最後的生長期。」
也就只有生長期才會有脫毛的現象了,雖然一般獸人種並不會二次換毛,就像人類那樣,過了某個時段,就不會再換牙一樣。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憂,具有種族傳承的獸人種不會不把危險傳承下來的,既然傳承裡面沒有脫毛的提示,證明這在他們種族裡只是正常現象,不會對翼造成太大的影響的。」小島安慰道。
畢竟傳承也不是萬能的,能夠傳承下來的資訊都有一個固定值,那自然是把狩獵的技巧和有可能遇到的危險還有種族間總結下來的經驗教訓優先傳承下來,如果傳承中沒有提示過會有二次脫毛的事情,那證明對於翼的種族來說就是一件可有可無,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或許那真的是翼的種族二次成長的證明。
宋聞細想了一下,這段日子翼確實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的情況,可能真的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只能先把這個問題壓下,看看後面翼的情況會是什麼樣再做打算。
宋聞推開木屋的們,門裡頭發出幼崽憤怒的尖叫聲,阿胖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魚十八光滑的腦袋上,小翅膀一下一下拍打著魚十八的額頭。
「蠢死了,蠢死了,我明明中午才教過你,你為什麼吃個飯的時間就忘記了?」
魚十八縮著脖子躲避著,還要擔心腦袋上的幼崽會不小心從他的腦袋上掉下來摔倒,一邊躲一邊可憐兮兮地連連認錯,「小老師,我知道錯了篤。」
「知道錯了有什麼用?你記得十八兩個字怎麼寫嗎?你知道一加一等於幾嗎?」
魚十八還真的擰著眉頭細思了起來,阿胖見狀更加生氣了。
宋聞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目光投向旁邊正優哉遊哉坐在火堆邊吃烤魚的阿蠻,直接眼神詢問對方這是什麼情況。
阿蠻優雅地把烤魚吃完,現在他一雙有力的爪子已經能做不少事情了,像是添加柴火,烹飪食物之類的阿蠻做得非常熟練,看到宋聞兩人進來,還給他們把烤好的海魚放到木碟子上去。
烤魚都是宋聞提前醃制好的,阿蠻只要控制好火候就成了,倒是並不難做。
「魚十八又把他的名字忘記了。」阿蠻淡淡地回答宋聞的疑惑,仿佛談論的事情還沒自己面前的烤魚重要一樣。
宋聞:「……」這都教了多少天了,看來艮魚族的人對於文字是真的不敏感,明明手工活魚十八都學得挺不錯的。
阿胖發現了宋聞,終於放過了魚十八可憐的腦袋,小翅膀一扇就從魚十八頭上跳下來,然後一蹦一跳地撲進宋聞的懷裡。
阿胖的翅膀雖然還沒有徹底長成,但是已經能扇著翅膀飛起一定的高度了,幼崽大概真的被自己的笨學生氣瘋了,嘰嘰呱呱就是一陣告狀,語速快得宋聞只能來得及聽清幾個單詞。
不過宋聞還是耐心地聽幼崽說完,手一直安撫地在幼崽毛茸茸的小身子上順著毛,等幼崽終於停下來後,宋聞才柔聲詢問:「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要的。」阿胖似乎忘記了自己被氣得炸毛的事情,對著宋聞連連點頭,還趁機對宋聞提意見,「我不要吃烤魚,我要吃鳥排,要宋宋煎的,七成熟。」
「好。」宋聞很好說話地抱著幼崽去火堆邊坐下,還不忘對魚十八招了招手,魚十八似乎並沒有因為被幼崽罵而沮喪,他剛才就聞到了烤魚的香味了,只是吃到一半就被幼崽發現自己把白天學的字給忘記掉,這才氣得跳到他的腦袋上數落。
魚十八擔心幼崽的動作太大會蹦到咬人的火堆裡面去,這才帶著幼崽去角落裡乖乖挨訓,現在幼崽被宋聞安撫好了,魚十八終於能夠繼續自己的晚餐了。
自從魚十八來了後,這樣雞飛狗跳的熱鬧生活幾乎每天都會上演,阿胖感覺自己整只鳥都被魚十八給氣胖了一圈,不過宋聞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就只有魚十八有耐心陪著阿胖一起玩耍的了。
小島上大部分的面積還沒有覆蓋上新的可以用來種植的泥土,那些地方因為下了幾場雪,倒是積了不少雪花,宋聞閑著的時候會教他們堆雪人和打雪球之類的活動,魚十八對這種娛樂活動很是新鮮好奇,在學習之餘還不忘記每天都和阿胖在外面的雪地去轉悠一圈。
這天兩個小傢伙轉悠到了龜背山的另一面去,這片地方平時他們很少踏足,宋聞沒事的時候也不會跑到這邊來,再加上這是背陰的方向,即使是有日照的白天也感覺比另一面更加涼簌簌的。
「十八,那是什麼?」阿胖看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竟然有一個土疙瘩,那土疙瘩周圍還用木頭圍著,外層就像他們居住的木屋那樣抹著厚厚一層火山泥,頂上蓋著蓋子,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隱隱約約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順著海風飄過來。
兩個小傢伙不由得覺得好奇。
「我不知道呀篤。」魚十八搖搖頭。
魚十八穿著一件麋鹿皮做的獸皮衣,宋聞還給他做了一頂獸皮帽子,這樣可以讓魚十八光禿禿的腦袋也暖和起來,魚十八對這頂帽子很是喜歡,不管在室內還是室外都要天天帶著,這頂軟乎乎的帽子對於阿胖來說卻是最好的坐墊,只要出門,他就喜歡窩在魚十八的頭上去,有獸皮帽子阻隔著,即使幼崽不把自己的爪子收起來,也不用擔心會把魚十八抓傷。
「去看看。」阿胖用小翅膀拍了一下魚十八的觸鬚,指揮道。
阿胖作為魚十八的小老師,魚十八自然聽他的。兩個小傢伙邁著小步子好奇地走過去。
這個土疙瘩建得方方正正的,要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不管是地上還是裡面都用石板密密實實地鋪了一層,防滲漏效果做得比那養海魚的小池子還要好,周圍還堆了一些泥土,栽種著魚十八不認識的植物,只是那些植物上掛滿了雪,不認真看會以為是那牆壁的一部分。
這更讓兩個小傢伙覺得好奇了,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麼要在龜背山的另一面還建一個這樣的東西。
「我們偷偷往裡面看一眼吧。」阿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下,慫恿道。要知道這樣的方形建築,除了他們居住的小木屋之外,就是那堆放肉食的倉庫了,只是那倉庫可要簡陋得多,能讓宋聞他們這麼在意的地方,難道是堆放著什麼美味?
阿胖也不是想要偷吃,只是這個年紀的幼崽正是好奇的時候,如果真的是美味的食物,他就能纏著宋聞讓宋聞給他嘗一點了,家裡那幾個大人,從來不會拒絕阿胖的要求,對於這點,阿胖是很有自信的。
魚十八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聽到阿胖說要去看看,便真的上前去打算把上面蓋著木板給掀開。
木板用藤條捆綁得密密實實,上面還紮著不少乾草樹枝,有點厚重,但魚十八的力氣也不小,他把木板往旁邊推了推,只露出一個不太大的洞口能夠讓他們探頭張望就行。
誰知道不等他們把腦袋伸過去,一股惡臭從那洞口中沖出,差點沒把兩個小傢伙給直接熏暈過去。
第125章
魚十八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阿胖則差點從魚十八的腦袋上摔下來,還是魚十八伸手扶了他一下,阿胖這才穩住了身子。
「那……那是什麼東西?」阿胖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建造得比他們存放肉食的倉庫還要精緻嚴密的建築,不明白宋聞他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做出來的東西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臭味。
「我不知道篤。」魚十八也是茫然地搖搖頭。
「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被熏著的小傢伙回頭看去,發現宋聞正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地站在他們身後,就連鼻子都用獸皮捂著,隔著一層東西,說出的話有點模糊。
阿胖有點心虛,畢竟是他們沒經過允許偷偷把蓋子打開的,雖然不清楚裡面裝著的是什麼東西,但是那難聞的氣味卻是他們放出來的,宋聞把自己的臉蒙得嚴嚴實實,阿胖也猜不到對方到底有沒有在生氣。
「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把蓋子打開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阿胖覺得自己先道歉就對了。
魚十八連連點頭,「是的篤,我們就是有點好奇篤。」
宋聞看著兩個小傢伙皺著鼻子的小模樣,不由得有點覺得好笑,可能是被他們的表情逗著了,宋聞走過去,壞心眼地問道:「你們想不想看看裡面的是什麼東西?」
「可以嗎?」阿胖瞪大眼睛問道。
雖然聞起來一股惡臭味,但是宋聞還特意建了個地方出來,還把這裡建得比倉庫還嚴密,阿胖的好奇心還是被勾起來了的,而且剛才魚十八後退了一段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圍栽種的那些植物有吸收臭味的作用,阿胖竟然覺得沒剛才那麼臭了。
「當然。」宋聞對兩個小傢伙招了招手,然後去建築後面摸了一根長木棍出來,上前把蓋子給掀開,上面的積雪簌簌地掉落到建築裡面去,響起了幾道仿佛是物體砸落到水面上的聲音。
可能有了準備,這次魚十八和阿胖沒有被那股奇怪的氣味給沖到,他們看到宋聞若無其事地把長木棍放進建築裡面去,心裡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躊躇著走了過去。
阿胖緊緊抓著魚十八的帽子,魚十八一手扶著帽子一手扶著阿胖,兩個小傢伙往裡面探頭看去,只看到一些枯枝落葉,還有最上一層的雪花,最下面是一些看起來腐爛發黑的泥土之類的東西,兩個小傢伙想不明白這種東西為什麼要建個地方裝起來。
宋聞看了他們一眼,手裡的長木棍攪動了一下,最下面腐爛發黑的糞便被攪合了上來,濃郁的臭味讓兩個小傢伙白了臉色,蹬蹬蹬地就往後連連退去。
「哈哈哈。」宋聞開心地大笑了幾聲。
這個建築是他建來漚肥用的,畢竟是在蛇龜背上漚肥,建這個東西廢了宋聞不少功夫。
要在蛇龜背上種植東西,還要把作物給種好,肥料是不可缺少的,裡面的糞便還是在上一個火山島上弄回來的鳥糞,趁著現在準備入冬,漚制上幾個月,等到了春季萬物復蘇的時候,正好可以給島上的作物施肥。
宋聞給兩個小傢伙科普了一遍,然後便開始攪拌,這樣能夠讓裡面的鳥糞和雜物漚制得更充分。
「我們吃的水果都是用這些東西種出來的嗎?」阿胖的聲音都跟著瑟瑟發抖,他和魚十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沉默著沒再說話,但也不敢再往那建築面前湊。
也不知道兩個小傢伙有沒有聽懂肥料的作用,從那天起看向宋聞的目光卻莫名地帶上了敬意。
自從見過一次水母群之後,海面上的海魚便越來越少了,現在岸邊的幾根釣竿即使釣上一整天都不一定會有收穫,氣溫忽冷忽熱,蛇龜更是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要不是為了檢查他們的航行方向有沒有偏移,估計它也會直接進入冬眠。
有了魚十八的加入,日子是熱鬧又平靜的。
在魚十八終於把自己的名字學會後,也到了他要離開的時候了。
這天,宋聞把潛水草上新長出來的幾根幼芽給從母株上小心地分離出來,放到早就準備好的木桶中去。
隨著氣溫越來越冷,島上的小池子已經漸漸有了結冰的跡象,雖然潛水草在冰中凍著也不會死去,但自然也不會成長。
宋聞把潛水草都移植到了木桶中,把木桶搬回了他們的屋子裡,這樣就不怕裡面的水會被凍結住了。
木桶底部同樣鋪著泥沙,幾株紅色的潛水草幼苗在裡面異常顯眼,剩下的潛水草魚十八依然用魚皮一卷就算是放好了。
「十八,你真的要走了嗎?」阿胖揚起脖子看著魚十八,話語裡面滿滿的都是不舍。
艮魚族的雄性是從來不會養育自己的幼崽的,他們和幼崽接觸的機會也不多,魚十八留在龜背島上的日子倒是和阿胖相處的時間是最長的,這會兒說要離開,心裡也是濃濃的不舍。
「是的篤。」雖然不舍,但是魚十八這次出海原本就是為了尋找伴侶,然後生下自己的幼崽的,自然不能一直和宋聞他們同行。
這段時間的同行,除了答謝宋聞幾人把他帶出了鯊魚群的包圍之外,就是從他們身上學習知識以及等待潛水草幼苗長成,好把幼株留給他們了。
現在幼株已經長成,魚十八自然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再加上冬季越來越近,魚十八要在真正入冬之前找到雌性族人居住的地方,要不然饒是再耐寒的艮魚族人,只怕也沒辦法在海上熬過嚴冬。
分離的時間拖得越久,其實對於魚十八來說是越不利的,所以宋聞也沒有非要把對方留下來,畢竟並不是哪一個種族都能跟他們去南陸。
阿胖抿著嘴唇,大眼睛裡面有霧氣彌漫起來,宋聞上前把阿胖抱起來,安慰地摸了摸阿胖後背的羽毛。
「你自己小心些,這裡面都是些吃的和你這段時間做的道具。」翼把一個巨大的獸皮背包遞給魚十八,那塊魚十八心心念念的鯨鯊肉已經被凍得像是冰塊一樣堅硬,宋聞還給他準備了一些野果和藤瓜幹,都是能夠直接食用的。
魚十八眼睛發亮地把獸皮背包接過來,這個獸皮背包比魚十八的個子還要高,裡面塞滿了東西,沉甸甸的,即使是魚十八都差點拖不動,還是翼幫他把獸皮背包給提到了浮冰上的。
魚十八用來出海的浮冰在宋聞的指導下和翼一起幫他改造了一下,上面加了一排厚實的竹排,這樣就算浮冰不小心碎裂融化,也不用擔心會掉到海裡去。
浮冰的面積也擴大了一下,宋聞給魚十八準備了兩塊木制的漿,他早就教過了魚十八怎麼使用的方法,這樣倒是不至於只能聽天由命地在海裡漂浮。
浮冰上還搭了個簡陋的草棚,能夠遮風擋雪,裡面還鋪了柔軟厚實的乾草,這要比以前直接躺在冰面上入睡暖和得多,就是浮冰距離水面並不高,大一點的海浪就有可能會把乾草打濕,宋聞叮囑魚十八在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把乾草拿出來晾曬一下。
「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好人篤。」魚十八順著竹排爬到了浮冰上去,被宋聞壓著洗過幾次澡後,魚十八現在的皮膚已經和他們相差不遠,整個人看起來都乾乾淨淨的,還穿著厚實的獸皮衣和獸皮帽子,只有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面,不高的個子讓魚十八看起來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幼崽一樣。
「你別再把自己的名字忘記了。」阿胖甕聲甕氣地對魚十八說道。
魚十八摟著那個比他還大的獸皮袋子,對著幼崽連連點頭,這段時間和阿胖接觸得多了,魚十八原本對於幼崽的感覺也發生了一點改變,如果是像阿胖這樣的幼崽,或許他可以試試和自己未來的伴侶提議一下,他可以留下來幫她一起照顧。
誰也不清楚魚十八這突然冒起來的念頭以後將會徹底改變整個艮魚族的生活方式,那些生完幼崽就當甩手掌櫃的雄性艮魚族人們也開始慢慢承擔起了養育幼崽的義務。
「趁著時間還早,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希望你能早點找到自己的伴侶。」宋聞把阿胖放下來,然後把一枚足有拳頭般大的珍珠遞給魚十八,這珍珠是宋聞手上品相最好的珍珠了,也是唯一能夠被稱得上是夜明珠的珍珠,「這枚珍珠晚上會發光,雖然能夠照亮的程度很有限,但對你應該會有點用處。」
魚十八連忙把珍珠接過來,發現珍珠上面還被開了一個小洞,用繩子串著,可以直接掛到脖子上去,就是珍珠的個子對於魚十八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宋聞乾脆幫他掛到了獸皮背包的肩帶上,這樣至少不容易會遺失。
幾人分別上前和魚十八一一道別,就連阿胖,也把自己省下來的一小竹筒小魚幹送給了魚十八,除了那個碩大的獸皮背包之外,魚十八的懷裡又被塞滿了東西,摟在懷裡,滿滿的沉甸甸的重量。
就連那塊巨大的浮冰似乎都被壓沉了一些。
翼把浮冰上竄著的藤繩解開,蛇龜一直都是穩步前進的,一下子就和魚十八乘坐的浮冰拉開了一段距離。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雪,似乎把更多的寒氣也帶到了這個世界上來一樣,有了雪花的阻隔,和浮冰之間的距離便變得越來越模糊起來,直至最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再見,魚十八。
第126章
魚十八離開後,小島上的生活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樣,宋聞已經用那類似甘蔗的植物中的纖維線織出了兩塊布,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纖維之前就吸收過蔗汁的原因,即使清洗過好幾遍,聞起來也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
布匹的吸水效果還行,但是終究沒有棉布那麼柔軟,也不知道去到南陸後能不能找到棉花樹,哪怕是找到幾頭長毛羊也能讓宋聞覺得開心的,他現在是異常懷念那些柔軟又暖和的衣物。
給自己和翼做了兩件貼身的衣物後,這兩塊不大的布料就已經使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邊角料縫合起來做成了毛巾,倒是比粗糙的獸皮更好用一些。
「宋宋,我們還會再見到十八嗎?」阿胖揚起脖子,讓宋聞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軟聲軟氣地問。
「當然,等阿胖長大後我們可以再回到北海來,到時候就能再去找十八玩了。」
阿胖這才開心起來,乖乖地讓宋聞給他擦拭臉龐和脖子,順便梳理了下身上的羽毛。
這段時間阿胖身上的絨毛已經越來越硬朗,要不是氣溫變化太大,估計也要準備進入換毛的階段了,摸起來的手感已經沒有以前的柔軟,就連個子也敦實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餵養得好,一張小臉圓嘟嘟的,倒是和他名字很是相襯。
翼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先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掉毛,把掉落的毛髮收集起來放到他的小木盒中,現在翼的小木盒裡已經堆放了大半盒金燦燦的羽毛,乍看起來像耀眼的黃金一般,甚是炫目。
翼把這一小木盒的羽毛很是看重,早晚都要檢查一遍,除了宋聞之外誰也不許再多瞄幾眼,像是生怕會弄丟掉一樣。
「你這是打算把這些羽毛送給自己的伴侶嗎?」阿蠻看著翼小心翼翼地細數羽毛的樣子,很是無語,至少他們鷹身女妖一族就沒有收集羽毛的習慣。
「伴侶?」翼有點疑惑,把盒子蓋好後,他還用獸皮輕輕擦拭了幾下,確定無誤後才心滿意足地把小木盒放好,塞到他的枕頭邊,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等放好後翼才搖搖頭,「這是要給宋宋的,我要給宋宋搭一個用我羽毛建造的窩。」
「這有什麼區別?」看平時宋聞和翼的黏糊勁,即使是不同的種族,也有成為伴侶的可能,阿蠻看向阿胖,這孩子不就是他妹妹和別的種族生下來的孩子嗎,阿蠻經歷得多了,自然不會對不同種族的結合有什麼意見。
看著翼還是一臉茫然的模樣,阿蠻有點失笑,他怎麼就忘記了翼不過是個才破殼沒多久的幼崽呢,宋聞和翼兩人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可靠了,有時候阿蠻也會不知不覺地忘記他們的年齡問題。
阿蠻伸出翅膀,拍了下翼已經長得越來越寬厚的臂膀,「再過幾年你就懂了,有些種族就愛把自己的羽毛收集起來給未來的伴侶搭窩。」
「這是給宋宋的。」翼不滿地又重複了一句。
阿蠻:「……」
屋外小池子裡的海水已經完全結冰,就連龜背山對面正在漚的糞肥也凝結起來攪拌不動了,果樹上覆著厚厚的積雪,地裡栽種的野菜也被埋在了雪地下,葉子被凍得堅硬,似乎一碰就要碎一樣。
這些野菜還沒有長到能留存種子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季,要是不行,宋聞只能再去找別的野菜回來栽種了。
不大的小島徹底被染上了白色,宋聞每天早晚都要給小木屋的屋頂清理一遍積雪,要不然很擔心這簡陋的小房子會不會被壓塌掉。
原本喜歡待在外面的阿痕也回了屋裡,耐寒的帝企鵝在沒有同伴互相取暖的情況下也只能借助火堆裡的火來取暖了。
阿胖喜歡窩在阿蠻的懷裡,巨大的鷹身女妖把翅膀一合攏,外面的寒氣就吹不進來了。
宋聞穿著厚厚的獸皮衣,他正在編織新的布匹,之前已經收集了不少海鳥的羽毛,新的布匹織成後可以試試把鳥毛塞到裡面去做成一張羽毛被或者是羽毛衣,現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宋聞已經忍受不住寒意要變回獸型了,翼也會像阿蠻那樣在獸型的情況下用翅膀把宋聞給圈住,一如既往地像在帝企鵝的繁殖地那時候般互相取暖。
幼崽的抗寒能力是沒有他們這些成年的獸型這麼好的,可惜阿胖的個子已經長大了許多,沒辦法躲到阿痕的育兒袋裡面去了。
宋聞把之前存下來的小米椒拿出來,和著野薑一起,做了點辣湯給眾人暖了暖胃。
「我們是不是準備到水龍卷的領地了?」這兩天屋外的風大了許多,夾雜著雪花,吹起嚴寒的暴風雪,就連海面上的能見度都降低了許多,偶爾還能在水裡看到有浮冰飄過,小島的速度變慢了許多,就怕一不小心會和哪裡冒出來的冰山給撞上。
「應該快到了吧。」阿蠻雖然曾經途徑過水龍卷的地帶,但是並不是很清楚那片海域的具體情況,再加上那時候是春季,可和現在接近初冬的氣溫完全不同。
兩人正說著話,整個小島突然震動了一下,翼眉頭一蹙,推開厚重的門簾往外走去,寒風伴著雪花順著縫隙捲進屋內,差點把正在燃燒的火堆都給凍結住,宋聞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阿蠻把幼崽護好,就連阿痕,也把那枚還沒來得及孵化的鳥蛋給小心地藏到了自己的育兒袋中去,它溫暖的育兒袋至少不會讓鳥蛋給凍裂掉。
翼很快就返回來,臉上神色不太好。
「怎麼了?」宋聞擔憂地問。
「我們進了一個浮冰帶,小島已經醒過來了,可能要繞一段路避開。」
宋聞聞言松了一口氣,最近隨著氣溫下降,他心裡總是有點擔憂,再加上海上的能見度一天比一天低,宋聞是真怕遇到點什麼意外。
另一邊。
魚十八和宋聞一行人分開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順著洋流漫無目的地到處漂流,宋聞給他準備了兩個巨大的木漿,雖然之前已經學過了怎麼使用,但新鮮勁還在,魚十八把木漿固定在浮冰的尾部,學著之前翼教自己的樣子往後劃水。
浮冰的體重可不少,再加上加蓋在周圍的竹排,即使魚十八用力劃動,也很難把浮冰的速度提到像蛇龜那樣快,但不可否認,這能讓魚十八自己選擇前進的方向。
吃飽喝足的魚十八現在滿身都是力氣,乾脆就這樣搖著木漿,和蛇龜島越離越遠了。
落黑後宋聞送給他的那枚珍珠開始發出幽幽的藍光,今晚天氣不太好,之前還下了雪,一落黑周圍半點光源都沒有了,只有那夜明珠把他浮冰上那小小的草棚給照亮,勉強可以讓魚十八分辨到周圍的事物。
運動了一整天,魚十八其實肚子並不是很餓,但之前在蛇龜島上的時候,伙食都是按照一日三餐來進食的,魚十八不由得有點嘴饞。
他翻了一條小魚幹出來,那是阿胖攢下來送給他的小零食,用小米椒炒得很香,上面還有一些魚十八叫不出名字的香草的味道,這種小米椒並不是很辣,吃到肚子裡去讓人覺得暖融融的,正是最合適這個季節裡吃的東西。
周圍很是安靜,只有魚十八的咀嚼聲在夜色裡異常明顯。
一陣水聲在漆黑的海面上劃過,魚十八回頭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舔了舔沾著辣香味的唇角,忍不住又從竹筒裡面拿了一條小魚幹出來,翼給他的那個巨大的獸皮袋裡也裝滿了食物,要不是浮冰不能承載太過重的東西,其實宋聞倒是想把魚十八過冬的食物都給他準備好的,至少分對方幾隻海鳥對於他們現在的食物儲存來說並不算太過困難。
「嘩啦。」
又是一陣水聲響起,魚十八又扭過頭往外看去,幾道水紋反射著夜明珠散發出來的亮光,證明之前應該有什麼活物正在那裡遊過。
魚十八眼睛一亮,他拿起一直放在身邊的魚叉,那是用竹子削尖後做成的,很簡陋的工具,但是用來叉魚卻是很有用,魚十八就曾見過翼一叉一個准的,當然效率並沒有直接用漁網來得高。
魚十八手裡的魚叉更多的是用來防身用。
浮冰晃動了幾下,魚十八手裡的魚叉一把插進漆黑的水中,然而沒等他覺得叉中了獵物,就感覺被一股巨大的力氣給禁錮住,一個腦袋從漆黑的海水中浮上來,濕漉漉的長髮下是一張雌雄莫辨的漂亮臉龐,只是從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裡卻能看到一口鋒利的牙齒,那牙齒的縫隙間還帶著來不及清理乾淨的魚肉殘渣。
「艮魚族人?」那人微微歪了歪腦袋,很顯然是沒有見過像魚十八這樣穿著一身獸皮衣的人類。
「人魚族?」魚十八嚇得手裡的魚叉都抓不穩了,他跌坐在地,口裡連忙說道:「我……我沒有說自己是人魚族的。」
那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靠近浮冰,浮冰的周圍搭著厚厚的竹排,但這並沒有阻擋他爬上浮冰的動作。
整個浮冰都被對方的重量給壓得往下沉了一些,差點就掀翻掉,魚十八好奇地看著那人的魚尾巴,因為光線太暗,魚十八也分辨不出那尾巴是什麼顏色,但從尾巴的輪廓來看,確實要比他的腳蹼漂亮得多。
魚十八有點自閉地想道。
「你是不是帶著紅海草?拿出來。」
第127章
宋聞一行人花了快三天的時間才從浮冰帶裡出來,然而暴風雪並沒有半點停歇的徵兆,海面上的能見度反而越來越差,就連白天都仿佛是黑夜一般暗沉。
「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要是不小心有可能會誤入水龍卷的地帶。」小島在風雪中探頭張望了一會兒後,對岸邊的幾人說道。
只一會兒的功夫,巨大的蛇頭就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蛇龜體溫偏冷,沒辦法用體溫把雪融掉,只能甩甩腦袋,把頭上的積雪甩進黑沉的海水中去。
「這附近就是水龍卷的領地了嗎?」宋聞有點疑惑,周圍吹起的暴風雪其實也並不弱,但是應該還沒強到龍捲風的地步。
小島微微搖搖頭,「不算是,但應該也是在週邊了,那些兇猛的水龍卷可不會乖乖地待在原地不動,現在還沒到它們停歇的時候,要是被它們的風尾刮到,也有可能會把我們直接給卷到天上去。」
越是靠近水龍卷的領地,小島都要特別小心,它可不想帶著龜背上的幾人像它曾經穿越這片地帶的時候那樣狼狽地降落在南陸,那次被水龍卷卷到天上去的體驗,可是差點要了小島的命。
現在小島龜背山上的痕跡就是最好的證明,即使是最好的傷藥也沒辦法把那巨大的凹陷給修復好了,這要是換成獸人種,只怕早就成了肉醬。
宋聞點點頭,「那我們就先在這裡停留吧。」他對於水龍卷的領地自然沒有小島熟悉,在關於何時穿越水龍卷領地這件事,宋聞自然交給小島來決定,他對小島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一行人就這樣在海中停下了腳步,暴風雪一直刮著,前面是未知的白茫茫的海域,後面是剛剛繞道穿過的浮冰帶,天地間除了風雪的聲音外便是靜悄悄的一片。
宋聞給小島投喂了一頓午餐,小島吃完後便縮回龜殼裡面冬眠去了,算了算時間,距離嚴冬的到來至少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小島可以一直陷入沉睡中,就算時間到後忘記醒來,也能讓宋聞或者翼去把它喚醒。
也就是說,宋聞他們必須在這樣的暴風雪中過上一個多月的時間。
小島上的積雪已經快有半人高,即使宋聞每天都會出門清理出一條通往岸邊的道路來,但只是半天的功夫,走起來已經是一腳深一腳淺了。
翼去屋角抱了幾把柴火回來,宋聞在倉庫裡面拿了點肉食和野菜,之前栽種在地裡的野菜藥草除了打算留種的那幾棵之外,其他的在大雪把田地徹底掩埋之前就被宋聞給收割回來了,數量並不多,但省著點也足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了。
等待的日子總是覺得異常漫長的,翼每天都要出門去轉悠一圈,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浮冰帶有向外蔓延的趨勢,但暫時不會延伸到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宋聞把之前從垂耳兔身上薅下來的兔毛搓成了線團,削了幾根木棍出來,正打算學著打毛衣,因為兔毛並不多,忙活了好幾天,也就只夠弄出一個毛茸茸的兔毛帽子出來而已,給阿胖帶到了頭上去,襯得阿胖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甚是可愛。
「謝謝宋宋。」兔毛可要比那些鞣制粗糙的獸皮柔軟得多,而且很暖和,阿胖很是喜歡,還得意地帶著帽子跑到翼面前去轉悠,差點被翼給搶走。
看著翼妒忌地盯著阿胖腦袋上的兔毛,宋聞把養了好幾個月的垂耳兔給揪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因為吃的東西不合胃口,垂耳兔看起來比前段時間瘦了一些,就連身上的毛髮也沒那麼有光澤了。
「要不我們把這兔子給宰了吧,我用這兔毛也給你織一頂帽子?」宋聞提議道,之前養著這只垂耳兔也有讓對方給他們試毒的意思,現在他們不需要再去新的海島尋找新的植物了,倒是不用再浪費食物去養著,就連一開始養的山雞和海鳥們,現在除了那只會鳴叫的公雞之外,其他的都被宋聞給宰掉了。
山雞可不像原來世界的家禽那樣能夠天天都生雞蛋,再加上他們並沒有太過合適圈養這些禽鳥的地方,即使用再多的乾草把籠子給圍得嚴嚴實實,那些禽鳥依然被凍得瑟瑟發抖,拌好的肉食不等放到籠子裡面就被凍得堅硬一片,禽鳥們啄了半天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
宋聞有點想像不到這些禽鳥在原來的海島中是怎麼活下來的,它們原來生活的海島看起來也沒有像火山島這樣自帶熱源。
「我可以喝它的血嗎?」翼放棄去搶阿胖的兔毛帽子的打算,湊到宋聞身邊,手裡已經自覺地拿了一把骨刀,他手指翻轉一下,骨刀隨著他的動作甩了一個漂亮的刀花。
宋聞不由得好笑,「可以把兔血滾熟後再喝。」
翼想了想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們現在已經習慣了熟食,倒是很少再像以前沒有火的時候那樣茹毛飲血了,而且宋聞會放一些薑蔥去腥,那可要比直接生喝美味許多。
說做就做。
翼直接用骨刀把垂耳兔的喉嚨割斷,垂耳兔被一刀斃命,倒是免了死前再受一番痛苦。
別看這只兔子毛茸茸的,但其實除開那身在冬季的時候特別厚實的毛髮之外,整個兔身要比宋聞所想的還要瘦弱許多,放出來的血液不過一小盆,還沒之前宰殺山雞的時候的量多。
宋聞往兔血裡面加了點鹽讓它凝固,翼已經俐落地把兔毛給整個剝了下來,剩下的兔肉被他用大骨刀砍成了塊狀,那大骨刀被翼當成砍刀來用,已經有點鈍了,翼一直想要找到一種和冰烈鳥同樣堅硬的骨刀好再打磨一把。
宋聞熱了石鍋,加了點之前熬出來的雞油進去炒了一個兔丁。
兔血稍微凝實後混著燒開的肉湯滾了滾,裡面加了點薑蔥去腥便撈了出來,每人也就只能分到一兩塊,就連帝企鵝阿痕還有那只被他們抱回屋裡來養的公雞都被分了一些。
阿痕雖然不太喜歡飛禽肉和熟食,但是對於飛禽血和兔血倒是接受良好,它還知道等兔血放涼後才慢慢地一點一點啄食乾淨,就連那混著兔血的肉湯也一點點吸食乾淨。
即使加了姜蔥,其實去腥效果也並沒有宋聞所想的那麼理想,他手上也沒有太多去味的香料,吃起來還是能夠感覺有點鐵銹味,宋聞其實不太喜歡這些原始的動物血,即使是被熱湯滾熟過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小一碗兔血下肚後,整個人便覺得暖和了起來,那可要比吃上一盆辣味的兔丁還要讓人覺得舒服,甚至是更加有飽腹感。
就連阿痕都愉悅地眯了眯眼睛,就像吃到了美味的海魚一樣,可以看出對方顯然也很喜歡這帶著點鐵銹味的兔血的味道。
「你這麼喜歡喝獵物的血,不會是覺得這些獵物血有驅寒的效果吧?」宋聞連著肉湯一口喝完,還用木筷子夾了一塊兔丁放進口中,沒有足夠的調料,兔丁的著色效果並沒有餐廳裡的看起來那麼美味,或許是原汁原味的原因,吃進口中的味道也並沒有差到哪裡去,反而在小米椒的辣味下帶著一點清甜味,讓這幾個頓頓都是海魚肉的人味蕾都跟著精神一振。
翼歪頭看了看他,像是在思考宋聞的問題。
倒是旁邊的阿蠻插話道:「獵物的血能讓我們提升力量。」他舔了舔唇邊沾到的湯汁,笑道:「以前我們在冬季狩獵到獵物的時候也會當場分食溫熱的血液,喝完後整個人就暖和起來了,效果可半點都不比你的姜湯差。」
宋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動物血液還能給那些生活在森林中的種族提供鹽分,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確實是直接飲用更有效果,但這種野獸般的進食方式還能引發人類的獸性,別忘了現在的獸人種都是從野生種覺醒而來的。
直到現在這些獸人種們還沒有擺脫茹毛飲血的生活方式,不知道和他們一直保持的進食習慣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宋聞雖然決定前往南陸,但是並不打算讓自己真的像那些原生的人類那樣成為一個茹毛飲血的原始人,如果能夠慢慢教化他們就好了,他已經沒辦法回到文明社會中,但他可以把文明帶到這個原始的世界來。
阿蠻吃完後用爪子抓起旁邊乾淨的獸皮清理嘴角邊上的油污,他那頭黑長的頭髮被宋聞編成了一條整齊的長辮子,上面還用珍珠和貝殼點綴著,之前還沒開始刮起暴風雪的時候,阿蠻還喜歡跑到岸邊,往海水裡打量自己的倒影,就連身上的羽毛也要梳理得一絲不苟,可和當初被困在雪地裡的狼狽模樣半點都不相像。
阿胖吃完後便窩在阿痕的肚皮上做每日的功課,趁著現在空閒,宋聞按照回憶編了一個簡單的教材出來,不止是阿胖,就是翼也會坐在一邊聽宋聞講課,只有阿蠻耐不下性子,總是在途中就不停地打瞌睡,也就宋聞講起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的時候才能勉強提起神來。
相比于聽課,阿蠻更喜歡直接動手,他對於宋聞做的那些小物件就非常有興趣,可惜他不像翼那樣有一雙靈活的雙手,很多工具到了阿蠻的手上都沒辦法使用,阿蠻第一次開始羡慕那些能夠全獸化的獸人種們。
他看了看自己強壯有力的巨大翅膀,用爪子拔弄了一下尾尖有點淩亂的翎羽,不知道這雙翅膀要是化成人類的手臂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第128章
水龍卷的突然出現是出乎宋聞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是他們在原地停留半個月之後的事了,最近因為暴風雪的原因,宋聞幾乎沒辦法分清楚白天和黑夜,也就是那不知疲倦的野公雞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太陽升起前鳴叫,提醒著眾人新一天的來臨。
也是因此宋聞很看好這只唯一的公雞,每天都細心照料著,就連每頓的肉食草料都會特意溫熱好,也會把公雞的籠子放在火堆能夠照到的範圍內,不讓它被冷著餓著。
在水龍卷出現前,暴風雪突然停歇了下來,小島從睡眠中清醒過來,它有點懵,顯然它還沒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宋聞從屋裡出來,周圍的積雪已經快把半個小木屋都埋在下面了,吹了半個多月的風聲突然停歇下來,宋聞還有點不太習慣這會兒的安靜。
翼的表情並不是很好,他護在宋聞身前,屋裡的阿痕和阿胖更是不讓他們出來,突然的寂靜有時候並不代表著天氣變好,反而有可能是更大的危機來臨的前兆。
小島拿不定主意,只是本能讓它覺得現在的狀況很是危險,它探頭過來,建議道:「我們還是先往後面撤退一段距離吧,空氣中的味道太過危險了。」
只半個多月的功夫,屋外的氣溫已經降了不止一個度,現在單是呼吸就感覺到陣陣寒意侵入肺腑,就連說話的時候吐出來的氣息仿佛都能馬上結冰一樣,要是還在繁殖地裡,只怕這會兒的帝企鵝們已經早早疊成了巨大的陣型,互相依靠著同伴厚實的皮毛來取暖了。
「嗯。」宋聞抬頭看了看天空,雲層依然很厚,半點沒有散去的跡象,仿佛下一刻還會有新的暴雪降落下來。
小島調轉頭,太長時間沒有動過,岸邊的水已經結出一層白色的冰霜,小島一動,便響起一陣陣清脆的碎冰聲。
「那是什麼?」阿蠻的聲音帶著驚詫,宋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厚重的雲層遮擋中,一個灰褐色的影子正急速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移動著,那影子在水面上連通著天地,一開始看起來只是一條黑色的絲線,慢慢地卻有越來越壯觀的趨勢。
「水龍卷?」不知道是誰先道出了這個名字,其他人的目光紛紛往那影子看去,就連阿胖和帝企鵝阿痕也從門縫中探出頭來,大眼睛看著水天相接的地方,那影子正逐漸變得強大。
原本平靜的海水開始動盪起來,風先一步從遠處刮來,帶來了刀刮一般的疼痛,這可要比之前那暴風雪中吹起的狂風還要兇猛得多。
翼順著蛇龜的脖子爬到了小島的腦袋上去,小島高高仰起頭顱,好讓翼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往浮冰帶走。」翼冷靜地對小島道,按照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要是直接往後撤退,必定會被水龍卷給追上,還不如直接往浮冰帶遊進去,或許還能避開風頭。
水龍卷的速度要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更快一些,它就像一個兇猛咆哮著的巨龍,那些被它吸到天上的海水又四散掉落下來,就像下了一場凍雨,中間還夾雜著一些不知道是哪裡卷過來的浮木和海魚。
宋聞和阿蠻不得不退回木屋中去,免得被從天而降的浮木給砸到。
呼呼的風聲像是響雷一般在耳邊炸響,小島幾乎沒有半絲猶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直接向著不遠處的浮冰帶遊去。
巨大的龜島把浮冰給一一撞開,那水龍卷比蛇龜的速度更快,只不過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眼前,到得眼前一看,那水龍卷比宋聞所想的還要寬大得多,遮天蔽地,周圍的海水仿佛都被水龍卷的氣勢給吸幹,成了壯大它本身的養分,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浮冰被吸走,砸下的雨水在雪地裡形成一個個拳頭般大的坑洞,宋聞已經看不到站在小島腦袋上的翼的情況了,他變回帝企鵝的獸型,把阿胖護在身下。
整個龜背島都劇烈搖晃起來,屋裡的物品隨著搖晃而到處滑動,宋聞一腳把差點撞到他身上來的木盒子給踢開,幸好之前早有準備,一些大型的傢俱都有用藤繩給固定好,這會兒還不至於太過混亂。
阿蠻把木桶裡面儲存飲用的淡水一把推倒在火堆裡,火苗瞬間熄滅,厚重的木門因為搖晃而被推開,冷風裹著鹹腥的海水倒灌進來,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一片,明明是白天卻沒有半點亮光。
小嘰。
宋聞臉色凝重得可怕,只是帝企鵝的五官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他想透過開開合合的木門看到外面的情況,可惜除了門口被砸起來的雪花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阿胖的爪子緊緊抓住宋聞的皮毛,他從出殼後還沒有遇見過這麼可怖的場景,整只鳥都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即使再想表現得鎮定也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阿痕把幼崽蛋護好,震動開始後它一直都很安靜,這場災難對於帝企鵝來說無疑於是繁殖地在大冬季突然冰消雪融沉沒入海底一般了。
「別怕,沒事的。」宋聞安撫了一下幼崽。
「嗯。」
海面翻起滔天巨浪,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這個過程好像過得很慢,好像又過得很快。
等翼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木屋已經基本停止了搖晃了,翼渾身濕透,身上的獸皮衣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上面有好幾處劃痕,已經被鮮血染紅,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了。
翼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明明是冷得呵出來的氣息都能結冰的溫度,他也被這變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水龍卷已經過去了,沒事了。」
宋聞站起來,他連忙上前幾步去檢查翼身上的傷口,翼身上隨身帶著潛水果,宋聞倒是不擔心他會掉到水裡去,但水龍卷的威力大,宋聞生怕翼會被水龍卷給卷走,這會兒看到人好好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宋聞一直擔憂的心這才稍稍放鬆下來一些。
「你受傷了?」宋聞找到自己的隨身背包,把裡面用來做繃帶的布匹拿出來,先給翼把還在流血的傷口包紮好,傷口雖然流血,但是並不深,上面還有一些冰渣子或者是木屑,看起來應該是被浮冰或者是掉下來的浮木給弄傷的。
「已經過去了嗎?」阿蠻有點驚異不定,他的體型大,被屋裡的木頭凳子之類的東西砸了幾下,倒是那只公雞從籠子裡跑出來上躥下跳的沒有出什麼事。
「應該是過去了。」翼也是有點後怕,他是親眼目睹著水龍卷向著他們靠近的,可要比屋裡的人更加感受得到水龍卷的威力。
幾人推門出去看了看,他們已經深入到浮冰帶的腹地,島上的積雪被風刮走了不少,就連他們居住的木屋,頂棚上的乾草也被吹走了大半,地上掉了一些早就斷氣的海魚,當然也有一些腐爛發黑的浮木。
宋聞甚至看到一頭從中間活生生斷成兩截的海豹,那海豹斷口處還有鮮紅的血液流出來,很顯然是剛死不久,下半截的軀體也不知道被卷到了哪裡去,只有上半截掉到了他們的屋角邊上。
小島微微喘著氣,顯然它也被那突然出現的水龍卷給嚇得不輕。
「我們不是還沒有深入水龍卷的領地嗎?為什麼會有水龍卷在這裡出現?」
「應該是走失的水龍卷。」小島道。
水龍卷領地裡的水龍卷可不止一條,它們也不是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不動的,小島一直覺得這些水龍卷像是擁有著生命一樣,年輕的水龍卷總是特別活躍,它們就喜歡在週邊橫衝直撞,把一切它們看上的東西都一一卷走。
不過這些水龍卷都有屬於自己的固定軌跡,只要有一條從這裡經過,倒是不用擔心還有另一條緊接而來。
「現在正是水龍卷活躍的時候,那水龍卷剛剛離開,我們正好順著水龍卷經過的軌跡進入它們的領地去。」
「不會還有別的水龍卷冒出來吧?」宋聞擔憂地問。那麼巨大的風力,可不是他們這小小的蛇龜島能夠承受得了的,剛才也不過是和水龍卷擦肩而過,宋聞實在不敢想像正面對上水龍卷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應該不會。」小島搖搖頭,「而且我們要深入水龍卷的領地,最好是沿著這些水龍卷途徑的軌跡前進,那水龍卷要折返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足夠我們離開這片水域了。」
原本小島是打算再過一段時間等水龍卷們再平靜一點的時候才出發的,再厲害的水龍卷也會受嚴寒的影響,隨著氣溫越來越低,這些水龍卷雖然不會突然消失掉,但是速度也能變得緩慢一些,他們想要順利通過這片屏障,就只能抓住通道出現的瞬間。
但是現在有水龍卷跑到週邊來了,如果他們不儘快離開這片水域,剛剛離開的水龍卷很大程度還會再次折返回來,這種異常活躍的水龍卷的危險程度可要比領地裡面的還要高,還不如直接順著那水龍卷的軌跡直接進入腹地去,如果他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提前發現打開的通道,那也免得繼續留在這片水域受苦了。
和水龍卷直接對上,可不是每次都能那麼好運可以避開的,小島只要想到水龍卷的破壞力,就感覺自己的龜背山在隱隱作痛。
這是北海和南陸之間實力最強大的屏障,也是阻擋著無數實力強大的獸人種們回到他們的出生地的最大阻礙。
第129章
確定那水龍卷已經跑得沒了蹤影,小島這才從浮冰帶裡出來,阿蠻飛在半空中幫著蛇龜一起警戒,他甚至往前飛了一段距離,確認沒有疑似水龍卷的東西才折返回來。
屋裡很淩亂,之前栽種著潛水草的木桶也被打翻了,泥沙撒了一地,幾棵紅色的潛水草被壓在泥沙下面,有一棵還直接被壓得斷成了兩截。
幸好木桶沒有被砸爛,那木桶是直接掏空一棵樹樁做成的,結實得很,宋聞把散落的泥沙重新裝回木桶裡去,去屋外打了新的海水回來,把潛水草重新栽種好,只希望沒有傷著這些潛水草的根部。
火塘裡也是亂七八糟的,黑色的木炭混著滿地的雪水弄到到處都是髒汙,幸好之前用石頭搭建火塘的時候糊了不少火山泥在上面做固定,除了被砸出了幾個裂口之外,周圍的石頭並沒有變成武器到處飛舞,要不然在之前那樣的混亂情況下,被這麼多石頭砸中,能直接被砸重傷。
宋聞把木柴撿回來,重新把火堆點好,石鍋裡面裝了雪水,把雪融掉後先給翼清理好傷口。
等翼把身上的獸皮衣脫下來後宋聞才發現,翼的背部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到了,青黑一片,乍看起來沒有一處皮膚是好的,宋聞看到那一大片的淤青,心臟也跟著抽痛了一下,冰冷的食指順著肩胛骨摸了摸,聲音也不自覺有點顫抖。
「痛嗎?」
「痛。」翼倒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宋聞把那斷成兩截的潛水草和著從那棵成熟的潛水草上摘下來的分支一起用石頭給搗爛,先把傷口上的殘渣碎屑給清理掉,有傷口的地方把搗爛的藥草敷上去,淤青的背部則用潛水草的汁液輕輕擦拭。
即使撇開潛水草的果實能讓人在水裡呼吸不提,單是潛水草的療傷效果也要比大薊之類的藥草好得多,只可惜宋聞培育的時間太短,之前從魚十八那里弄來的幼株也不過七,八棵,現在還沒有徹底長成還夭折了一棵。
不過就算宋聞把這些潛水草看得再著緊,現在看到翼的滿身傷,還是要拔掉兩棵先給翼治療的。
包紮到最後發現之前準備的繃帶都不夠用了,宋聞乾脆把之前給自己剛做好的裡衣給直接撕成了布條,等全部處理好後,翼幾乎被宋聞給包紮成了一個粽子一般的模樣。
「宋宋,這樣我沒辦法活動了。」翼有點無奈地抗議。
宋聞把他們的床鋪給重新整理出來,「現在不需要你到處走動,你先待在這裡好好養傷。」那麼大片的淤青,也不知道翼有沒有受什麼內傷。
「我能幫你幹活的。」翼並不覺得自己身上的傷有什麼。
其實這些傷大部分他都是能夠躲開的,但如果他躲開了,那些浮冰和木頭就會直接砸落到蛇龜的身上去,蛇龜那沒有龜殼保護的皮膚可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堅韌,翼可不想蛇龜受傷,最後只能硬生生把那些雜物給扛下來了。
翼並不需要細說宋聞就能猜到那身傷的由來,在知道水龍卷來臨的時候,翼第一時間就沖出去給蛇龜指路了,而他能做的也就是儘量不給翼添亂。
宋聞抿了抿唇,那種感覺可一點都不好,那會讓他感覺自己沒什麼用處,他並不想一直都只能躲在翼的身後讓對方保護。
「不用,屋子我會收拾的,阿蠻在幫著小島一起警戒,要是發現有水龍卷我再告訴你。」
「那好吧,那我先睡一會兒。」
「好。」
宋聞把阿胖和阿痕招呼過來,讓他們陪著翼一起休息,這兩個小傢伙剛才應該也被嚇壞了,阿痕走到宋聞的面前,它把自己的肚皮收起來,露出下面的育兒袋,白色的圓滾滾的幼崽蛋正靜靜地躺在阿痕的育兒袋中。
宋聞檢查了一下幼崽蛋的情況,幼崽蛋被阿痕保護得很好,蛋殼表面並沒有半點裂痕,宋聞誇讚地摸了摸阿痕的腦袋,「阿痕做得真棒,幼崽蛋就交給你看守著了。」
「哦。」阿痕用長鳥喙蹭了蹭宋聞的手心,像是應下了這個任務一樣。
在剛才整個小島的震動來臨前,阿痕比宋聞他們動作更快地把幼崽蛋給護好了,或許這是帝企鵝守護幼崽蛋的天性,宋聞不由得感覺心裡暖了暖,即使阿痕不像自己這般直接覺醒成獸人種,甚至擁有化形的能力,但是阿痕的行為也沒辦法讓宋聞只是把它當成一個普通的帝企鵝來看待。
「宋宋,我也能幫你收拾的。」
「收拾就不用了。」宋聞彎下腰,把阿胖掖了下那過長的劉海,心想著是不是應該給阿胖剪個頭髮了,「胖胖幫我看好小嘰和崽崽好麼?他們現在需要你的守護。」
阿胖扭頭看了看窩在乾草堆裡的翼,又看了看育兒袋中的幼崽蛋,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宋聞揉了揉他的頭髮,打發兩個小傢伙去火堆邊烤火後,這才開始收拾起屋裡的東西。
野公雞受到了驚嚇,即使被關回籠子裡後依然驚魂未定,宋聞收拾的時候稍微弄出點響聲就嚇得在哪裡咯咯叫,為了不讓它吵著屋裡的人休息,宋聞乾脆用繩子把公雞的嘴巴給綁了起來,還把它的翅膀和雙腿也捆在一起,免得它被驚嚇得到處撲騰。
石鍋被打碎了一個,一些木碗木碟之類的細小東西有部分被沖到了屋外去,被屋頂上砸落的積雪給埋到了地上,幸好沒被狂風給直接卷走,要不然他們還要花費功夫重新去打磨這些日常工具。
屋頂被掀翻了一角,那些用來保暖的乾草被吹走了一些,捆在屋角的木頭也是散落得到處都是,有部分還滾落到海裡去,可惜他們現在沒空去把那些木頭給重新撿起來。
堆放肉食的倉庫也坍塌了,木頭壓下來,裡面的食物早就被凍得像石頭那般堅硬,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砸壞,而且當時是直接堆放在一起,食物全部被凍成一個整體,雖然平時取放的時候略顯麻煩,但是這會兒倒是很好地把它們固定了在原地,不至於被之前的震盪搖晃給全部弄到海裡去。
之前那場風雨除了一些腐爛發黑的浮木之外,還帶來了一些海魚,可惜宋聞現在沒有功夫把這些水龍卷白送過來的食物給撿拾起來,不過周圍全是白茫茫的積雪,海魚掉到積雪裡面能直接被凍起來,倒是不用擔心會腐爛。
一聲鷹啼響起,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只是轉悠了幾圈的功夫,阿蠻渾身的羽毛就被周圍濃烈的水氣給沾染得濕漉漉的,宋聞拿出乾淨的獸皮給他擦拭身上的水珠,「有發現異常嗎?」
阿蠻搖搖頭,他的臉色凍得發白,宋聞把他拉回屋裡,順便給他倒了一碗剛剛燒開的熱水,熱水裡面加了薑片,還加了一點之前用甘蔗汁煮出來的糖漿進去,又辣又甜,能夠驅趕周身的寒意。
「沒有發現別的水龍卷。」阿蠻張開翅膀,幾乎把大半的火塘都籠罩住,這樣能夠更快地把身上已經開始冒白霜的羽毛給烤幹。
「別急,你先把羽毛給烤幹。」宋聞點點頭,他拿上自己的骨刺和隨身背包,裡面有一把小木弓還有不少箭矢,「我先出去守著,你休息好後我們再替換。」
阿蠻冷得快要把自己整個身子都埋到火堆裡去了,鷹身女妖比帝企鵝更加不耐冷,要知道要是他們能夠忍受北海的嚴寒,也不會拋下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千里昭昭跑到南陸裡去了。
阿蠻也沒有拒絕,畢竟他們剛剛才遇見過水龍卷,而且現在越往前,就離水龍卷的領地越來越近,像之前那種規模的水龍卷,在水龍卷的領地裡有成千上萬條,這時候他們自然是越小心謹慎越好。
蛇龜一直四處張望著,這種低溫天氣其實對它也非常不友好,天氣越是寒冷,蛇龜身體的消耗就越大。
宋聞背了一藤筐的海魚過來,那海魚他之前已經擺在火堆邊解凍好,正好可以讓蛇龜吃上一頓,不冬眠的情況下,蛇龜每頓需要攝入的食物還是很多的。
「有我在看著,其實你不用特意過來的。」蛇龜看到那滿滿一藤筐的海魚,眼睛忍不住彎了彎,它的眼皮上已經結了一層白霜,在那身褐色的皮膚上甚是顯眼。
宋聞把海魚拿出來給蛇龜一邊餵食一邊回答道:「多一個人也好多一雙眼睛。」之前要是他們能提前發現水龍卷就能早早避開了,不至於會搞得那麼狼狽。
只要不是正面和水龍卷撞上,水龍卷的破壞力便對他們造不成太大的傷害。
「那你穿嚴實一些。」蛇龜張口把海魚叼住,還不忘叮囑道。
宋聞笑了笑,「難道你忘記了,我可是帝企鵝。」
蛇龜不太贊同地搖搖頭,「就算是帝企鵝,獨自呆在這種環境下也很難扛過這嚴寒。」它抬頭看了看天色,空中翻滾著漆黑的雲層,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落黑了,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但是這裡並沒有極夜現象,即使白天越來越短,只要天氣好的時候,依然能夠看到太陽照常升起。
宋聞喂完蛇龜後便爬到了它的腦袋上,和它一起關注著周圍的動靜。
順著水龍卷的軌跡往前走後,氣溫又下降了一些,到了夜裡,就算是蛇龜也不得不縮回龜殼中去了,宋聞把岸邊的草棚給清理出來,點了好幾個火堆,即使變回獸型還披上厚重的獸皮衣依然冷得發抖,到了下半夜,就連宋聞自己也不得不躲回小木屋中去。
小木屋裡的火堆燒得很旺盛,翼被繃帶包了一層又一層,沒辦法變回獸型,他剛剛睡醒,看到宋聞進來,連忙把自己的被窩打開,把人拉到被窩裡去。
翼被宋聞冰冷的皮毛凍得一個激靈,差點連包紮好的傷口都給崩裂了,他皺了皺眉頭,「你怎麼這麼冷?」
宋聞搖搖頭,他似乎比別的帝企鵝更怕冷一些,看阿痕就不會像他這樣凍得瑟瑟發抖。
阿蠻湊過來,「要不換我出去守著吧。」
宋聞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用,外面溫度太低了,你出去也受不住的。」
翼伸手給宋聞暖了暖腦袋,又暖了暖那雙凍僵的小翅膀,「好了,你們都別再出去守著了,我聽力好,要是有水龍卷出現我一定能夠聽到動靜的。」
宋聞咧開嘴,樂了,「確實,外面黑漆漆一片,耳朵要比眼睛更有用。」
「這天氣也變得太快了,這要是真的到了深冬,我們會不會直接被凍成冰棒?」阿蠻憂愁地說道。
翼:「等到了深冬,我們早就去了南陸了。」
第130章
也不知道是宋聞幾人運氣的太好還是太過倒楣,途中又遇到了好幾條水龍卷,唯一讓他們覺得慶倖的是,那幾條水龍卷都是在白天的時候出現的,宋聞幾人輪流著出去守衛,提前發現了水龍卷活動的軌跡便早早讓蛇龜避開去了,不像之前那樣被水龍卷的風尾刮中。
他們順著水龍卷的軌跡不停變換著路線,這就不得不繞了一點路程。不過他們本來就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大半個月開始深入水龍卷的腹地,即使是繞路,也不用擔心會錯過通道開啟的時間。
天氣越來越嚴寒,屋外的積雪都被凍成了堅硬的冰塊了,宋聞每天出門都是一身厚實的毛髮再加好幾件獸皮衣,腦袋上頂著一頂兔毛織成的帽子,但饒是如此也依然感覺到周圍的嚴寒四面八方地往他的身體湧來,這種冰冷的感覺,周圍的寒氣仿佛真的能連風也給凍結住一樣。
木屋之前被吹走的乾草也來不及修葺,現在已經結了一層厚重的冰層在上面了,這些冰層倒是正好把那些會漏風的小缺口給堵住,就連四周用火山泥糊了一層的牆壁,也被凍得發白,上面還覆著一層白霜,遠遠看過來幾乎都要發現不了這是一棟小木屋了。
屋裡點了兩個火堆出來,用竹筒作為通氣口,因為一直有煙從裡面排出去,倒是不擔心外面的煙口會被煙堵住。
晚上是不需要到外面去守著的,翼就如他之前所說的一般,他的聽力好,整夜都提起精神來細心聽著外面的動靜,要是發現了異動再舉著火把到外面去查看,免得錯過了什麼資訊。
白天他還堅持要在外面守上一段時間,宋聞落黑回來後還先給宋聞取暖。這大半個月下來,翼的眼下都跟著多了點青黑。
宋聞有點無奈,緩過了身上的寒意後便變回了人形,「你也別忙活了,我先給你看看身上的傷。」
翼身上的傷好得很快,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換過一次藥之外,等第二次再要換藥,傷口已經快要結痂了,也就背上的淤青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汁沒有被揉進皮膚裡去,還是潛水草並沒有治療淤青的效果,散得很慢,他們手裡沒有雞蛋,宋聞便用熱毛巾給他敷了敷。
「早就好了。」翼對身上的傷倒是不太在意,反而是阿蠻每次都會仔仔細細地把宋聞敷藥的步驟給記住。
需要外出狩獵的人,哪有不受傷的,獸人種們還沒有認識到藥草的作用,以前受了傷最多就同族自己互相舔舔傷口,要是有傷口過大的,則找塊爛泥地往裡面一滾,等爛泥把傷口捂住了,血也就不流了。
這種方法有時候能救命,有時候會加速那人的死亡,純看那人的命夠不夠硬,能不能扛過去。
像宋聞這樣用乾淨的藥草覆在傷口上,還用綁帶來包紮的手法,阿蠻是第一次看見,當然那快速癒合的傷口同樣也是第一次看見,心裡暗暗驚訝,不過宋聞也並不會藏私,看到阿蠻看,他就會把自己知道的包紮手法教給他,還把幾種常用的能夠止血的野草翻出來讓阿蠻一一來辨認。
翼嘴裡說著傷口早就好了,手上動作倒是沒有絲毫遲疑,很快就俐落地把獸皮衣給脫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脫得太急,把上面的疤給蹭脫了,露出裡面剛剛長好的嫩白的肉,不過並沒有出血的跡象,估計再過幾天,只怕就連這麼點痕跡也看不見了。
背後的瘀傷更是早就痊癒,膚色已經變回正常,不像剛開始那樣泛青發黑那般可怖了。
宋聞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終於放心,順便把熱毛巾遞給他讓他擦拭一下身體,現在這樣的天氣可不適合洗澡,就算是宋聞也只是隔幾天用熱毛巾擦拭一下,偶爾還會變回獸型讓翼來幫忙,倒是不會覺得太過難受。
獸皮衣穿得太久了有點發硬,這一路上他們在海島裡也找不到什麼適合把獸皮給鞣制軟的植物汁液,最多也就是在海裡泡一泡,祛除上面的碎肉殘渣,搓洗幾遍就縫成衣物來穿了,保暖效果也並不是特別好,再好的皮子到了他們的手上也浪費了。
「剛才小島跟我說,可能明天我們就能進入水龍卷的地帶了,讓我們做好準備。」宋聞把小島的話傳達給屋裡的幾人。
「我已經把屋裡的東西固定好了,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倒得遍地都是。」翼因為受傷,待在屋裡的時間最多,除了開始的兩天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之外,其他時候都是找著空隙先把屋裡的大件物品全都固定了一遍,就連那幾隻木墩做的凳子也綁到了牆角上,現在就算是最激烈的搖晃都不能把它們從牆角邊給扯走了。
「這一路走來還真是不容易。」阿蠻感歎了一句。
阿胖已經窩在帝企鵝身上睡著了,有點膈人的羽毛被隨著兩個小傢伙的呼吸一上一下地顫動著,羽毛兩邊夾雜了一些柔軟的乾草,用針線一一縫在一起,看起來不太美觀甚至是不倫不類的,但是要比獸皮還暖和一些。
「你上次直接就被捲進北海的帝企鵝繁殖地裡來了,還沒有仔細看過水龍卷的領地吧?」宋聞調笑道。
阿蠻訕訕地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現在回想起來,那次和水龍卷的遭遇還真的讓他沒法總結什麼經驗出來,他當時可是跋涉了很遠一段距離,人早就累得兩眼發暈了,之後還被水龍卷直接卷走,更是昏頭轉腦的,等恢復意識已經直接出現在北海裡了。
「那次我的運氣可不好,剛出了水龍卷又遇到暴風雪,差點以為自己死定了,當時要不是被卡在冰裂縫裡,還不知道那暴風雪會把我吹到哪裡去呢。」說到這裡阿蠻自己也不得不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那到底算是好運還是倒楣透頂了,不過幸好最後還是撿了一條命回來,現在回想一下還有點後怕。
宋聞幫翼把獸皮衣重新穿上,石鍋裡熬煮的肉湯正冒著熱氣,這湯還是早上的時候宋聞熬的,中途盛了幾次湯水,又加了幾次雪水進去,現在味道已經淡了許多,但鳥骨上面的肉卻是被熬煮得非常軟爛,筷子一夾就從骨頭上脫落了下來。
大冬天的對於湯水的需求量不大,宋聞切了幾個藤瓜進去,他現在的食量已經基本和普通人持平了,甚至已經調整成了一日三餐的進食頻率,如果不是還擁有著變身成帝企鵝的能力,宋聞現在和普通的人類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幾人只說了一會兒話,等宋聞吃完了自己的晚餐,留翼看守著就早早睡了過去,等明天他們還得到外面繼續觀察水龍卷的動向。
第二天是這段時間難得的好天氣,壓在空中一個多月的厚重雲層消散了一些,有陽光從雲層的縫隙間像探照燈一般照落下來,他們不需要再瞪大眼睛,就能輕輕鬆松看到遠處的事物。
雖然隔著很遠一段距離,也聽不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但是當黑暗被陽光驅散的時候,剛剛推門而出的宋聞還是看到了水天相接的地方,一排灰白色的影子正不停地扭動著,像是把天地給粗暴地劃拉開來一樣。
但是不管你往左邊看還是往右邊看,都沒辦法看到這排灰白色的影子的終點在哪裡。
昨天就被打過了招呼,阿蠻和翼也跟在宋聞後面出來,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到了水龍卷的領地了,就連蛇龜也在公雞啼叫的時候就清醒了過來。
「那一排……全是水龍卷?」
宋聞看著遠處密密麻麻連成了一片的灰白色影子,雖然早就知道這水龍卷的數量很多,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會多到這樣的程度,這是真的把整片海域都給阻隔開了,難怪獸人種們就算有了翅膀都沒辦法穿過這片屏障,畢竟獸人種們再厲害,也沒有上天入地的能力。
「是的。」蛇龜答道:「現在到水龍卷的領地還有一段路,你們注意著一點周圍,看看會不會有落單的水龍卷跑過來。」
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宋聞回屋把阿胖和阿痕叫醒,讓他們好好待在屋裡不要出去,要是小島發生搖晃,就第一時間把旁邊兩個木桶裡的水推到火堆裡,把火給弄熄滅。
已經長得比宋聞的膝蓋還要高的鷹身女妖幼崽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向宋聞保證道:「宋宋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火把我們的木屋給燒著的,也會保護好崽崽和阿痕。」想了想,阿胖又加多了一句,「嗯,還有公雞。」
那只公雞可是能給他們報時用的,重要得很,除非他們已經嚴重缺糧了,要不然宋聞也不會把它給宰掉吃肉的。
「那家裡就交給你了。」宋聞揉了一把阿胖的小腦袋,阿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畢竟就快要到目的地了,就算再冷,阿蠻還是堅持要到半空中飛一圈去周圍觀察一下附近的情況,別看大海上看起來一望無際根本沒有什麼能夠遮擋的東西,但是往往看起來沒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容易蘊藏著危險。
宋聞並沒有阻止,只交代了一句讓阿蠻冷得受不住的時候一定要回來。
翼爬到了蛇龜的腦袋上,他和蛇龜一前一後隨時關注著周圍的情況,宋聞在岸邊的草棚點上了火堆,之前栽種在草棚周圍的樹木不是被上次水龍卷拋下來的雜物給壓斷了,就是被冰給徹底凍成了冰雕,不過現在宋聞也沒有精力去關心這些樹木是否還能成活下來了。
雖然之前花費了大力氣栽種,真的成活不了宋聞還是會覺得很可惜的,但等他們順利去到南陸後,那裡森林繁多,想要什麼樣的樹木沒有?到時候再重新尋找更好的樹種就好。
心裡安慰了一遍自己,順便也給自個兒鼓了鼓勁,宋聞把火堆點燃後,重新把目光落回那仿佛把天地劈開的灰白色屏障上。
雖說已經能夠看到那一排排的水龍卷了,但真正走起來的時候距離依然很遙遠,阿蠻這次警戒跑得有點遠,花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回來,來不及喘氣,一落地他就急匆匆對宋聞道:「宋聞,我發現了冰烈鳥。」
翼扭頭看過來,宋聞也睜大了眼睛,「冰烈鳥?」
是了,冰烈鳥每年都要跑到南陸裡去偷盜獸人種的鳥蛋,冰烈鳥們自然比他們更清楚水龍卷屏障如何才能平安地跨越過去,如果現在已經接近通道開啟的時間,那附近發現有冰烈鳥的蹤跡就並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你在哪裡發現的?」翼從蛇龜的腦袋上跳了下來,就連蛇龜也扭過頭來,聽阿蠻打探回來的消息。
阿蠻的眉毛已經結了一層白霜,宋聞用幹毛巾給他擦拭了一下,還遞了姜湯給他暖暖身子後,阿蠻這才說起自己的發現來。
雖然現在天氣寒冷,但是阿蠻的速度快,能夠飛的範圍很廣,阿蠻發現的地方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說近不近,但是以冰烈鳥同樣能夠飛翔,並且速度也並不比阿蠻低來看,也並不算很遠。
至少用他們的肉眼,暫時是沒辦法看到冰烈鳥們停留的位置的。
那是一片浮冰帶,在越來越寒冷的北海裡,這樣的浮冰帶很多,他們這一路過來大大小小的浮冰帶就遇到了不少。
那片浮冰帶應該是距離水龍卷的領地最近的一處浮冰帶了,阿蠻特意觀察過,浮冰帶附近並沒有水龍卷經過的痕跡,那些冰烈鳥就那樣站在浮冰上,因為毛色的原因,阿蠻一開始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冰塊,差點就大意地略過了,還是其中一隻冰烈鳥弄出了一點動靜,被阿蠻給發現了異常。
渾身漆黑的鷹身女妖在大海中是非常顯眼的,那些冰烈鳥們自然也發現了他,不過冰烈鳥們並沒有攻擊阿蠻的打算,甚至只是淡淡地瞥了鷹身女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鷹身女妖的血肉有毒,不能吃,冰烈鳥們可不打算浪費能量和不能吃的獵物對上,也得虧冰烈鳥這習性,讓阿蠻能夠回來給宋聞他們報信。
「它們的數量有多少?」
「不算太多,大概只有二三十只。」阿蠻回想了一下說道,不過他並沒有點得太過仔細,畢竟冰烈鳥的毛色和浮冰實在是太過相像了,如果阿蠻靠得太近,那對冰烈鳥來說就是挑釁,即使冰烈鳥再不想額外戰鬥,也不會任由鷹身女妖沖到它們的族群中間去的。
「二三十只?」翼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骨刀,眼裡帶著點戰意。
宋聞面無表情地打斷了翼的想法,「二三十只對於我們來說已經非常多了,冰烈鳥的戰鬥能力可不低,真的對上了我們可討不到什麼好處。」
「它們離我們可不遠,看樣子也是打算等屏障的通道開啟後進入南陸的,如果中途那些冰烈鳥突然對我們出手怎麼辦?」阿蠻看了看宋聞,又側頭看了看翼,這兩人可是那些冰烈鳥們心心念念著的獸人種,要是被冰烈鳥給發現了,這麼多的冰烈鳥可不會打算放過獸人種們的。
「冰烈鳥們可謹慎著呢,通道不徹底穩定下來它們是不會冒險進入的。」旁邊的蛇龜插話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先一步進去躲開這些冰烈鳥?」宋聞問。
蛇龜點點頭,「通道開啟多長時間我們並不清楚,我的速度要比那些冰烈鳥慢一些,要是中途通道突然關閉起來,我們會被無數的水龍卷給包圍住的。」
雖然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跟在冰烈鳥的身後走,畢竟放眼整個北海,沒有哪種生物要比冰烈鳥更加瞭解屏障通道的開啟時間了,但是這種方法很顯然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行的,冰烈鳥們可不會允許獸人種光明正大墜在它們後面,要是發現了獸人種,它們只會調轉鋒牙利齒把獵物先吃掉。
再加上入冬以來,海裡的海魚幾乎銷聲匿跡,即使是冰烈鳥,來到這裡的一路上只怕也餓了一段日子了,對獸人種肉食的執著,這批冰烈鳥們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宋聞和翼的。
阿蠻點點頭,「我們不能等冰烈鳥進了通道後再遠遠墜在後面走,那通道關閉得很快,之前我就是跟在冰烈鳥的後面來北海的,結果還是被水龍卷給直接卷走了。」
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蛇龜,「那我們現在是繼續靠近水龍卷的領地附近嗎?要是再靠過去,會不會被風尾給波及到?」
這也是他們擔憂的事情,他們拿不准通道具體的開啟時間。
這會兒他們已經離那片水龍卷屏障很近了,水龍卷附近很平靜,就連天空中厚重的黑雲,似乎也只是被壓制在屏障上空那僅有的一段範圍之內,陽光依然能夠灑在小島上,只是眾人感受不到半點暖意。
明明看起來氣勢強大的水龍卷甚至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把那些風聲水聲給統統吸收走了一樣。如果不抬頭往屏障的方向看去,這一片水域看起來就和別的海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了。
「冰烈鳥既然已經來到附近等待了,證明通道的開啟就在這一兩天之內,我們靠得近一些也方便我們第一時間進入。」
蛇龜道:「在進入通道後,你們都待在木屋裡別出來,冰烈鳥不會獵殺我的,只要不引起它們的注意,這一路我們小心一些應該沒有問題。」
蛇龜個子太大,龜殼又硬,除非那些冰烈鳥真的餓狠了,要不然不會打蛇龜的主意。
幾人商量了一下,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最後他們決定還是繼續往屏障附近靠近,只是宋聞幾人不再在外面和蛇龜一起盯著周圍的情況了。
草棚前的火堆被宋聞用冰雪掩埋掉,就連那早就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的草棚也被翼給一腳給踹塌掉。
有些獸人種的種族早就學會了用火取暖,冰烈鳥要是聞到炭火的味道,只怕會在蛇龜島上尋找獸人種的蹤跡,光禿禿的蛇龜島可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們躲藏的地方。
回屋後他們也是把石鍋裡熬煮的肉食給分食掉,然後把食物的味道給清理了一下,火堆裡的炭火也給掩埋,只留下來兩個灌滿熱水的袋子,再往身上披上獸皮衣,即使沒有火堆烘烤著,灌不進半點風的木屋也足夠給他們抵禦那點寒意了。
翼掀開一點窗戶往外看去,原本還小心翼翼的蛇龜已經提起了速度,那片水龍卷屏障也在他們的視線中越來越大,就連空氣中的水氣也漸漸濃郁了起來。
進入到一定範圍後,天上的太陽終於慢慢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落黑的時間,還是因為天上越來越厚重的雲層的原因,周圍的天色慢慢暗沉下來,只有走近了,才發現那一條條被卷起無數水浪的水龍卷中還泛著一點點淡淡的藍光,像是海水反射著陽光時候的模樣。
宋聞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些水光雖然微弱,但是至少能讓他們不至於摸黑一頭直接撞到水龍卷的身上去。
「嗦——。」
一聲鳥鳴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宋聞後背一僵,和翼對視了一眼。
翼收回往外看的視線,對宋聞微微點點頭,「是冰烈鳥。」
後面的阿蠻也披著厚重的獸皮衣走過來,翼讓出位置讓他往外看了看,「它們怎麼這麼快就飛過來了?難道是跟著我來的?」
「應該不是。」宋聞搖搖頭,阿蠻回來後和他們討論了不少時間,然後他們還把外面的火堆和草棚處理了,回屋後還吃了一頓飯食,要是冰烈鳥真的是跟著阿蠻的身後來的,不可能直到現在才出現。
既然冰烈鳥們也跑到這附近來了,那結果就只有一個。
「通道要開啟了。」
想到這個可能,幾人都是一陣後怕,這要是他們晚上一兩天,那是不是就要錯過了通道開啟的時間,如果他們並不知道通道已經開啟過,說不定還會在這危險的水龍卷領地停留得更久。
現在這個天氣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快要時時離不開火堆了,要是氣溫再繼續下降,再加上隨時有可能會出現的水龍卷,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對於他們來說就越是危險。
蛇龜自然比他們更加清楚冰烈鳥們提前出現代表著什麼,它不敢大意,粗壯的四肢在冰冷的海水下劃動著,速度又提快了一些。
「啪嗒。」
一個巨大的白色身影落在雪地上,那雙淩厲的眼神環視著小島上的情況,島上的樹木還沒有來得及長成,開闢出來的幾塊菜地早就被壓在了厚重的積雪下面了,就連存放肉食的倉庫上也是結著一層又一層的冰淩,雪地上的腳印被處理掉後,這小島看起來就是一個異常荒涼,沒有絲毫生物活動氣息的島嶼。
翼把窗簾放下來,宋聞對阿痕和阿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音,野公雞早就被宋聞捆了翅膀雙腳,就連嘴巴也扎扎實實地捆了幾層繩子,翼之前為了保險,還順手把公雞給直接掐暈了,屋裡靜悄悄的,就連呼吸都不自禁地放輕了一些。
「啪嗒。」
宋聞抬起頭,這次的聲音是從他們的屋頂上發出來的,顯然有某個巨大的物體落在了屋頂上去,屋頂上那些來不及清理掉的積雪早就結成了冰,幸好他們的承重木做得結實,不至於被冰烈鳥踩上一踩就坍塌掉。
翼摩擦著手裡的骨刀,唇角微微勾起,只要這些冰烈鳥膽敢進入屋中,他手裡的骨刀一定會劃破冰烈鳥的喉嚨。翼早就想著再弄多幾根冰烈鳥的骨頭來用了,上次用來做骨刀的骨頭就很好,可要比座頭鯨的骨頭結實好用得多,他用座頭鯨的骨頭打磨的大骨刀早就鈍了好幾次了,上次用來剁兔子還費了不少力氣。
很顯然那些冰烈鳥並沒有發現小木屋裡的人,木屋外層被冰雪染成了白色,又靠近龜背山,看起來就像是龜背山上滾落的巨石一樣,以冰烈鳥的智慧,還沒辦法想像到這裡面還能藏人。
一開始只是一隻兩隻,後來便是三隻四隻……越來越多的冰烈鳥落在了龜背島上,它們似乎發現了蛇龜前進的方向和它們要去的方向一致,所以跑到龜背島上打算搭一個順風車。
蛇龜:「……」
「這些冰烈鳥真是好打算。」宋聞也忍不住壓低聲音吐槽了一句,有蛇龜做坐騎,冰烈鳥們倒是能夠省了點力氣,在缺乏食物的時候,省點力氣就能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些。
「怎麼了?」宋聞見翼神色詫異地看著外面,不由得也湊過去,順著窗簾的縫隙往外看去,幾個冰烈鳥正聚在一起,似乎正在刨冰。
宋聞想了想,發現那地方正是之前掉落過一頭斷了半截的海豹的地方,最近要忙碌的事情很多,還要時時關注著周圍水龍卷的情況,之前那股和他們相遇的水龍卷帶來的浮木和海魚,宋聞都沒有來得及處理,後來氣溫一再降低,那些海魚就直接被埋在了冰裡,宋聞更加不會花費力氣把它們給挖出來,就這樣讓它們放置在原地了。
海魚的個子並不大,再加上上面還覆蓋著雪花,不往冰下扒拉一下根本就發現不了,不過那頭半截的海豹就不一樣了,那海豹的個子可不小,要是下半截身子還在,估計整個體型要比他和翼還要強壯得多,這可是能夠狩獵成年帝企鵝的掠食者。
即使冰層再厚,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那半截海豹給徹底掩埋掉,冰烈鳥們發現不了海魚,但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半截海豹。
「當時我就應該先把那海豹給處理掉的。」宋聞看著越來越多的冰烈鳥圍攏過去,它們鋒利的利爪想要抓碎這些凝結成沒多久的冰還是輕易而舉的事情,不由得懊惱地說道。
扔到海裡也比便宜了這些冰烈鳥要好呀。
免費的肉食讓這群冰烈鳥都很是驚喜,宋聞感覺屋頂上傳來一陣響動,那只原本落在了屋頂上的冰烈鳥也沖進了族群中,想要分享這頓白得的晚餐。
半截海豹足夠把這些冰烈鳥們給喂個半飽了,只是那海豹被凍得實在是太過堅硬,光是分食就花了冰烈鳥們不少時間,冰烈鳥們自然沒工夫再去關注這座小島上的情況了,屋裡的幾人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風開始變得強烈起來,屬於海水的鹹腥味變得更加濃郁,到得近前宋聞才終於看到那水龍卷有多麼龐大,和之前遠遠地看到的水龍卷們連成一片的景象不太一樣,到得眼前,宋聞才發現,水龍卷之間是有著一定的間隙的。
只是它們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一樣,不管卷起的水浪有多麼強大,它們也不會沖進旁邊的水龍卷中去,更加不會和周圍的水龍卷合為一體。
無數的水龍卷就這樣在屬於自己的地盤中舞動中,涇渭分明。
進到一定範圍後,天空中突然有凍雨降落下來,風聲和水浪聲也變大起來,小島出現了微微的搖晃,木屋中的距離讓宋聞幾人沒辦法看到附近海裡的情況,往外看去也只看到海水旋轉著被卷到了天上,天空黑沉沉一片,偶爾能看到幾道不太強烈的閃電劃過,那閃電雖然短暫,帶來的亮光卻正好能讓他們把周圍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嗦——。」
原本圍攏在周圍進食的冰烈鳥也不知道是被這一現象給驚嚇到了還是發現了什麼異常,連沒有啄完的海豹肉都來不及多管,紛紛飛到了半空中去,它們並沒有急著往水龍卷的方向走,反而是一圈一圈分開在附近盤旋起來。
冰烈鳥們聽不懂人語,蛇龜乾脆把腦袋探過來,「我們現在離水龍卷太近了,再靠近估計要被水浪給卷走,只能在這裡先停下來了。」
「等等,那是什麼?」不等宋聞點頭,翼趁著冰烈鳥沒注意到,指了指一個方向。
蛇龜回頭看去,只見原本湧動不息的海水有一片地方慢慢開始停息下來,那海面上像是因為天氣太過嚴寒,海水表面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看起來就像是要凝結成冰的前兆。
就連附近的水龍卷表面也隱隱有白光浮現,看起來就像那水龍卷正要被冰雪凍住一樣。
蛇龜眼前一亮,「通道開啟了。」說著不等再和宋聞幾人多說什麼,也不管周圍湧動的海水,直直就往那開始結霜的海面遊了過去。
冰烈鳥們也互相鳴叫著提醒自己的同伴,但是它們並不像蛇龜這麼急躁,現在水龍卷還沒有徹底停歇住,要是不小心被風尾卷中,還是很容易就被捲進水龍卷中去的。
別看這些水龍卷看起來涇渭分明的樣子,但其實最上部分是連通著的,被捲進裡面的東西雜物,有時候會突然就出現在千里之遙,這些都是因為在半空中被別的水龍卷給卷走,要是運氣不好的話,在兩條水龍卷的爭搶間,就會像之前那頭海豹一樣,活生生被絞成了兩截,一截掉到了他們的蛇龜島上來,而另一截有可能會掉到他們心心念念想要前往的南陸中去。
能被水龍卷卷走還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如果運氣不好,還有可能會在空中被不同的水龍卷給卷過去,這裡的水龍卷何止成千上條,被卷上好幾年再被拋落到地上的也是正常的事情。
看看之前島上那些腐爛發黑的浮木殘渣,說不定就是在空中逗留得太久了。
隨著蛇龜往前遊去,島上的震盪也越來越大,就連他們的木屋也在不停地搖晃起來,翼把宋聞護在懷中,阿蠻也把阿胖和帝企鵝阿痕給護好,屋裡的大部分物品早早就被固定住,即使這次的震盪同樣不少,倒是也不像之前那次弄得那麼狼狽了。
倒是那野公雞被這動靜震醒,正睜著一雙驚恐的綠豆眼看著籠子外面的人,但公雞渾身被束縛住,半點都動彈不得,宋聞還控制了繩子的長度,除了左右搖晃之外,倒是並不會撞到籠子周圍的籠壁上去,很快那野公雞就被晃得暈暈乎乎的。
這次的震盪並沒有持續太久,蛇龜很快就踏上了那條冰霜路,周圍的白光更加明亮了一些,看起來就像太陽來不及升起之前的光景,那昏暗的亮光能讓眾人辨別周圍的景物。
「這就是通道了。」蛇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通道並不算太大,周圍就是咆哮著的兇猛水龍卷,以蛇龜的體積,差一點就要把整個通道都給填滿了。
冰烈鳥們落在了最後,翼乾脆推門出去,確定那冰烈鳥們並沒有急著跟進來後,翼這才對屋裡的人招了招手。
宋聞和阿蠻也探出頭來,通道裡面很平靜,平靜得仿佛他們並不是置身在無數的水龍卷包圍之中一樣,水龍卷身上那些看起來像是冰霜一樣的白光,細看的話會發現其實也並不是冰霜。
看起來倒是想某種植物的花絮,太過細小,再加上周圍光線昏暗,宋聞也辨認不清。
不過宋聞也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去探究這些水龍卷中的秘密,他更在意他們這行人能不能順利地從通道中出去。
偶爾有水龍卷會突然歪著身子往通道中探過來,幸虧蛇龜的身子並不高,水龍卷的根部也是靜止不動的,即使那水龍卷往他們這邊歪斜一下也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但這點意外還是把幾人嚇得夠嗆。
蛇龜擔心通道會隨時關閉,鉚足了勁往前方遊,但是這條通道比他們所想的還要漫長得多,仿佛根本看不到盡頭一般。
倒是那通道越來越開闊,越是往前,宋聞還能聽到清脆的碎裂聲,就像是撞到了碎冰上發出的聲音那樣。
翼去岸邊撿了一塊白色的晶體回來,面色不太好,「通道裡的水凝結得太快了,再這樣下去有可能會徹底凝結住。」
周圍的氣溫也是越來越冷,翼的眉毛眼睫上都結出了白霜,只怕現在往空中潑一盆熱水,等落地的時候也會成了冰晶。
「沒事,只要道路凝結實了,我能直接爬到路上行走。」蛇龜倒是樂觀地安慰了一句背上的眾人,它擁有強健的四肢,雖然平時都是生活在海水中,但是蛇龜也是能夠在陸地上行走的生物,只是在陸地上行走的經驗不多,自然做不到像在水裡遊動的時候那麼快了。
現在只怕通道開啟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們徹底通過。
蛇龜沒再說話,只一邊埋頭把擋路的碎冰撞碎,一邊繼續往前遊。
眾人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現在他們也沒有什麼能夠幫得到蛇龜的,確定周圍沒有別的危險後,幾人又回了木屋中去,他們不能被後面的冰烈鳥們發現,要不然只會成為蛇龜的累贅了。
阿胖也感受到了周圍嚴肅的氣氛不敢開口,他爬到阿痕的肚子上,把自己的羽毛被往阿痕的身上蓋了蓋,熱水袋早就沒了絲毫溫度,倒是帝企鵝的皮毛柔軟舒適,能夠驅散一點寒意。
朦朦朧朧之中,阿胖似乎聽到了某種美妙的旋律,和平時宋聞哼的調子不太一樣。
屋裡的其他人自然也聽到了,「你們聽到了歌聲了嗎?」
經過了宋聞的教導,其他人自然知道宋聞所指的歌聲到底是什麼。
「我從來沒有聽過有獸人種會唱歌的。」一些野生的鳥類或許會鳴叫,有些鳥類還會帶著一定的旋律,但是這種一聽就帶著唱詞的歌聲,除了聽宋聞哼唱過幾句之外,阿蠻確實是沒有聽過別的種族唱過。
歌詞幾人都聽不懂,不是他們熟知的語言,聽起來有點虛渺,仿佛是從遠古傳過來的吟唱一樣。
而在北海之中,宋聞熟知的又有可能會唱歌的種族,那就只有人魚族,也就是蛇龜口中曾說過的鮫人族了。
鮫人族的歌聲為什麼會出現在水龍卷的通道之中?
第131章
隨著那古老的吟唱聲響起,原本還在通道外面觀望的冰烈鳥們也終於振著翅膀飛了進來。
它們的速度比蛇龜要快,不過眨眼的時間就越過了他們,並迅速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歌聲並沒有停歇,斷斷續續地夾雜在周圍巨大的風浪聲中,如果側耳細聽一下,又仿佛是從水底下傳上來的一樣。
一直等冰烈鳥群徹底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屋裡的幾人才敢推門出來。
通道上的白霜越來越凝實,蛇龜必須花上不少力氣把那些薄冰給一一撞開才能前進,這必然阻礙了他們的速度,幸好這個程度的薄冰只要花點力氣就能解決掉,要是真的迫不得已上岸,只怕蛇龜在冰道上行走的速度還沒現在的快呢。
「後面的水道也開始結冰了。」翼跑到後面觀察了一會兒,帶回來的消息可並不是那麼理想。
這會兒大家也沒有閒心管那歌聲了,宋聞看著擋在面前的碎冰,問蛇龜,「速度還能加快嗎?」
蛇龜的氣息有點喘,「沒辦法再加快了,這些冰塊越來越堅硬,我擔心我們還沒出去就徹底把通道給凍住了。」
宋聞往通道前面看去,現在這處通道已經足有三四個蛇龜並排的體積那麼寬了,但如果細心一點就會發現,再往前,那通道卻是正在慢慢收窄,就連周圍那原本紮根在原地的水龍卷似乎都比別處的更加活潑一些。
宋聞沉思了一下,「通道下面的水道能走嗎?」
蛇龜愣了愣,一邊不停往前走一邊回頭看向宋聞,「你的意思是?」
「不用破冰,直接潛到水下走。」宋聞剛才就發現了,這些凝結的冰層是先在最上面的一層海水中凝結的,那些被蛇龜壓碎的冰塊則紛紛沉沒進水底中去,這證明在這些越來越堅固的冰層下面還是普通的海水,而蛇龜在水中的速度並不低。
「但是。」蛇龜有點遲疑,「這條路還不知道有多長,如果在水下走的話,你們就根本沒辦法呼吸了。」再加上現在這個氣溫,水下也並不暖和。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從通道中出去。」如果說剛才宋聞還有點猶豫,現在態度倒是堅定了下來,他們的速度落後冰烈鳥們太多,這條通道就算沒有徹底被冰層凍結住,但按照周圍水龍卷移動的情況來看,只怕不等他們徹底出去,通道就會關閉。
這麼多的水龍卷,別說一擁而上了,就是一條劃過,也能輕易把巨大的蛇龜給直接卷走,宋聞安撫地對蛇龜笑了笑,「別忘了,我們手上還有潛水果,足夠堅持到我們離開通道了。」
其他人都看向宋聞,顯然在此之前都沒有想過還能在水下走的方法,阿蠻和翼剛剛還在考慮是否要下水幫忙破冰了。
「你們受得住冷嗎?」宋聞看向其他人。
「從水下走吧,只要到了南陸,氣溫就會暖和起來了。」阿蠻咬了咬牙,這些人中,只有出生在南陸的鷹身女妖是最受不得冷的,但是現在再沒比在水下走能讓他們更快去到南陸的方法了。
翼自然更加沒意見,幾人快速商量了一番,都覺得直接從水下走更好,別看周圍的水龍卷看起來很安分,但是在這些龐然巨物中間穿行,對於他們的心裡承受能力都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能早一點離開,誰也不想提心吊膽地在這地方多停留一份。
翼把潛水果分給幾人,宋聞和阿痕兩個帝企鵝倒是不需要食用,他們手上的潛水果數量雖然不多,幾人都吃完後竟然還剩下幾枚,翼想了想,乾脆給那野公雞也塞了一枚下肚。
那枚還沒有破殼的幼崽蛋被宋聞捂了好幾層獸皮,然後找了個乾燥的木桶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外面用獸皮乾草堵得嚴嚴實實,還澆了點水在上面,放到屋外凍結實,確定不會有水滲漏進去才稍微放了一點心。
他們的動作很快,其實從決定從水下走再到準備好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
蛇龜把面前的浮冰統統砸碎,露出下面清澈透明的海水,它並沒有過多的猶豫,腦袋先一步紮進了海水中去,整個龜背島都微微傾斜,島上的東西大部分都被白色的堅冰凍結住,除了表面上一層積雪之外,倒是沒有什麼東西隨著蛇龜的動作往下掉落。
白色的雪花迷了宋聞的眼睛,他並沒有躲在木屋裡面,反而和翼兩人一起守在外面,手裡握著鋒利的骨刀,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旦發現不對,也能隨時做好反應和給蛇龜提個醒。
翼伸手環住宋聞的腰,另一隻手攀著岸邊結冰的礁石,穩住身形,眼睛沉沉地看向前面,冰冷的海水漫過小島,徹底把島上的人給淹沒掉。
入水的瞬間,宋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咬緊牙關,生生忍著冷呼出聲。
海水很清澈,雖然上面被冰層覆蓋著,但是能見度並不低,周圍的水龍卷倒是不像水面上看到的那麼涇渭分明,反而是混亂一片,除了他們所在的通道範圍之外,其他地方的海水被水龍卷攪合得一片混亂,巨大的漩渦一個僅靠著一個,撕扯著,搶奪著周圍的海水,就像正在兇猛進食的巨獸。
通道週邊就像有一個巨大而堅固的罩子,牢牢地把外面的混亂給阻擋開去,讓他們感覺仿佛身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樣。
徹底進了水中後,蛇龜的速度一下子加快,頭頂上的冰道凝結時發出清脆的「劈啪」聲,但都被蛇龜粗壯的四肢劃動海水時的動靜給掩蓋住了,更別說之前那虛渺的古老歌聲,更是銷聲匿跡,再也傳不到眾人的耳中。
這一條通道比宋聞所以為的還要長一些,不過途中他們並沒有再遇到別的意外,在宋聞開始感覺胸腔憋悶的時候,通道的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片亮光,蛇龜的速度徒然加快,帶著他們一下沖出了水面。
宋聞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來不及看看周圍的情況,先扭頭向後往水龍卷的屏障看去。
在他們在水中遊動的時候,水面上的水龍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交纏在一起,連那厚實的冰道都幾乎被遮蓋住了,一條條水龍卷就像兇猛的巨獸,它們把冰道上白色的堅冰分食乾淨,甚至把身子往水底下探去,這要是再晚一步,可能他們就要直接和這些水龍卷撞上。
蛇龜並沒有在原地停留,它依然維持著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游走,水龍卷周圍原本平靜的水面開始出現漩渦,那些漩渦一開始不過只有拳頭般大小,但是數量卻密密麻麻。
漩渦之間互相吞噬變大,攪動得周圍的海水也跟著動盪起來。
隨著漩渦的擴張,水下產生了巨大的吸力,那力度半點不比水龍卷差,幸好蛇龜體積大,它的速度也足夠快,在漩渦形成能把蛇龜這樣的龐然巨物都給吞噬掉的規模前,眾人終於遠離了水龍卷的地帶。
現在正是深夜,和水龍卷對面那被厚重的雲層遮擋住的天空不太一樣,這裡的天空繁星點點,還有一輪滿月高高地掛在蒼穹上,給海面上灑落下一片明亮的冷光。
氣溫似乎也要明顯更暖和一些,明明他們剛從冰冷的海水中出來,還渾身濕透,但是宋聞卻覺得身體要比剛才還好受一些,眉毛眼睫也沒有被凍出白霜來,只是呼吸的時候依然會冒出白氣。
木屋被從裡面重重推開,冰冷的海水嘩啦散了一地,兩隻鷹身女妖雖然吃過潛水果,但是看起來依然不太好,臉色被凍得發白,嘴唇已經青紫,渾身的羽毛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明明吃了潛水果後在水裡也能呼吸,但這會兒他們卻都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宋聞連忙走過去,木屋裡面的東西被泡了海水,一片淩亂,翼拿著他的大骨刀先把那外層被冰凍結實的木頭給劈開,木頭裡面還是乾燥的,搓出火絨後還能用來生火。
現在的氣溫看起來比之前暖和,但是再不快點把身上的水珠烤幹,即使身體再好,在這樣的溫度下也很容易風寒感冒,這裡可沒什麼特效藥,也許一個小小的感冒也是能要人命的。
宋聞幫著翼一起生火,屋裡已經沒有任何乾燥的獸皮,就連外面的積雪碎冰都濕漉漉地沾滿了海水。
宋聞只能把獸皮衣擰了擰當成毛巾用,先給兩個沒辦法化形的鷹身女妖簡單地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珠。
等兵荒馬亂地把火堆給點起來,溫暖的火光照到宋聞的身上後,宋聞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並終於有空閒往這片新的海域打量上一眼。
蛇龜腳步沒停,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水龍卷和那片漩渦帶很長一段距離,撇開周圍的溫度不說,這片海域從外表上看起來和之前他們經過的地方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就算這裡的海水是連通的,這裡也是南陸。
他們就這樣來到了南陸了。
這一路說不上順利,但回想起來卻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艱險,宋聞被凍得有點迷糊的腦子還感覺不到真實,甚至是略微茫然地看了看天空,似乎連天上的星子也和北海的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到南陸了嗎?」
翼把獸皮毛巾往火堆裡烘烤了一下,感覺被烤暖和了,這才用毛巾給宋聞擦了擦手和臉。
「嗯,我們到南陸了。」
第132章
這個晚上註定是沒辦法好好休息的了,幸運的是他們沒再遇到那群先他們一步離開通道的冰烈鳥群,估計那些冰烈鳥一出了通道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往森林裡飛去了。海裡有游魚經過,宋聞甚至看到一頭體型和蛇龜差不多龐大的藍鯨。
那藍鯨的身型非常長,它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偶爾才會擺動著一下尾巴,宋聞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還以為是某個小島嶼,直到蛇龜靠近,那藍鯨才仿佛被驚到一般往旁邊閃避了一下,給他們讓出了道路。
到了下半夜,宋聞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木屋被火堆烤過,已經比剛從水裡出來的時候乾爽了許多,但乾草和獸皮上還帶著濕氣,沒辦法蓋在身上,宋聞和翼都變回了獸型,獸型的皮毛能讓他們感覺暖和一些。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宋聞是被耀眼的陽光給晃醒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剛好能照到宋聞的大半個身子。
火堆裡面被添了新的木柴,正燒得很旺,那只每天早上都會準時鳴叫的公雞一直被捆在角落裡,嘴巴上的繩子還沒被解開,這會兒正焉耷耷地躺在地上,那身橘褐色的羽毛已經被烤幹,只是很淩亂地交纏在一起,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一些白色的鹽漬。
翼並不在屋裡,一聲低低的咳嗽聲從旁邊傳來,宋聞想坐起來,但他現在還是帝企鵝的形態,圓滾滾的身子根本沒辦法像人類那樣靈活地起身。
宋聞有點疑惑,他剛剛明明已經打算變回人身了,但是身體卻並沒有半點變化,就連腦袋都跟著有點昏昏沉沉的,從內而外還隱隱有種發燙的感覺。
發燒了?
這個念頭剛剛從宋聞的腦海中劃過,就被一陣急速的咳嗽聲給打斷。
宋聞現在這個正面仰躺著的動作根本沒辦法扭頭看向後面,他側著身子,試了好幾次才終於轉成了趴著的姿勢,這才抬起頭往咳嗽的方向看去,只見鷹身女妖幼崽正捲縮著身子,小臉蛋紅彤彤的,正一下一下地咳嗽出聲,但人卻沒有清醒過來,眼睛緊緊閉著,就連眉頭都難受地皺在了一起。
「胖胖。」宋聞叫了對方一聲,聲音一出口卻發現沙啞得可怕,喉嚨就像被沙子劃過一般,還乾裂得難受。
阿胖沒有反應,看起來並沒有聽到宋聞的呼叫,這不用猜就知道,不管是那正在咳嗽的幼崽還是宋聞,顯然都病倒了。
宋聞用小翅膀撐在地上,嘗試站起來。
帝企鵝的獸型非常笨拙,宋聞自從能化人後,便很少會用獸型來做翻身爬起這些對於帝企鵝來說略顯艱難的動作,他試了幾次,明明在人形的時候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卻連著失敗了好幾次都沒辦法爬起來,最後還是靠著自己的鳥喙一起在地上支撐著,這才讓宋聞站了起來。
在他和阿胖之間的地上架了好幾條木架,上面正晾著獸皮衣,獸皮衣昨晚就用淡水過了一遍,倒是不會因為烤幹了沾上鹽漬而發硬。
翼和阿蠻都不在,阿痕低著腦袋正在沉睡,大概是宋聞把那些木架子推開的時候發出的聲響吵醒了阿痕,它迷迷糊糊地抬頭看過來,見宋聞推木架子都推得吃力,歪頭想了想,便邁著步子過來幫忙。
木架子放得有點偏,上面的獸皮衣還沒有完全烤幹,要是用手往裡摸一把,估計還能摸到一手濕氣,不過現在宋聞並沒有功夫去把這些獸皮衣翻面,他的腳步有點酸軟,第一次感覺帝企鵝的身體竟然如此的沉重。
「胖胖。」宋聞走到阿胖身邊,用鳥喙去碰了碰幼崽的小臉龐。
帝企鵝的鳥喙不像人類的雙手對溫度那麼敏感,宋聞根本不知道阿胖現在燒到什麼程度,但是看他那一片通紅的臉蛋,以及時不時的咳嗽聲,很顯然病得並不輕。
宋聞有點焦急,這時候翼和阿蠻這兩個傢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那兩人出門前倒是還記得往火堆上的石鍋裡扔幾塊冰塊,這會兒冰塊已經融化,裡面的水正冒著白色的氣泡。
宋聞翻了點野薑片出來扔到石鍋裡,他倒是想弄點車前草煎水給阿胖喝,但是阿胖這感冒發燒應該是由於昨晚在冷水中泡過引起的,擔心屬性微涼的車前草反而會加深對方感冒的症狀,宋聞也不敢亂用。
這時候宋聞很是後悔以前沒多學一點草藥學的知識,對於這些藥草的使用方法瞭解不多,只能先熬點姜湯給阿胖喝,看看有沒有效果。
也就只是在空間狹小的木屋裡多走了幾步路的工夫,宋聞便感覺自己的氣息有點喘了,甚至是口乾舌燥,需要靠在阿痕身上緩一緩。
阿痕擔憂地想要探頭過來蹭一蹭宋聞,宋聞扭頭避開,「小心把病氣傳給你,我連人都治不好,更加不會治療帝企鵝。」
「哦。」阿痕聽不懂宋聞在說什麼,只能低低地叫了一聲。
幸好翼和阿蠻很快就回來了,翼的身上帶著濕氣,很顯然剛剛下過水,阿蠻的爪子上抓著一隻白色的海鳥,宋聞也認不出這海鳥的品種,單看外形倒是有幾分像鴿子,只是體型可要比鴿子大得多了,幾乎和巨海燕的個子差不多,足夠做幾人的早餐。
「你們去哪裡了?」宋聞語氣沙啞地問這一前一後走進屋子裡的人,他們的食物並沒有被沖走,那些食物還足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根本不需要剛來到南陸就急急出去狩獵的。
翼被宋聞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把他扶到火堆邊,還不忘回答宋聞的問話,「我去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現在應該完全脫離水龍卷的領地範圍了,小島也回龜殼裡休息,它昨晚累著了,要等它醒過來我們才能繼續出發。」
蛇龜昨晚為了儘快讓他們脫離水龍卷的領地,急行了一整夜,估計它長到現在這個年紀,還從來沒有試過這麼長時間地快速奔跑過的,這會兒被累得夠嗆,現在只能停在水面上一動不動了。
今天風不大,也沒辦法依靠風向和水流來飄動,現在整個蛇龜島幾乎是靜止在原地的,別看水面看起來很是平靜,但是水下說不定隨時蘊藏著什麼危險,翼就是去周圍的水域中查探了一下,要是附近有水下漩渦之類的東西,他也好提醒蛇龜先一步避開,要不然他們也不敢在這裡停留這麼久。
「你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病了嗎?」翼伸手摸了摸宋聞的腦袋,隔著一層厚厚的皮毛,就算宋聞真的發燒了,翼也是摸不出什麼來的。
「可能是有點發燒,我現在變不回人形了。」
「發燒?嚴重嗎?難受嗎?是不是要吃藥?」翼被宋聞的話嚇了一跳,這時候旁邊的阿胖又輕輕咳嗽了幾聲。
阿蠻連忙把獵物扔到一邊,上前查看了一下,看他的模樣,像是早就知道阿胖病了一樣。
「你這個獵物是獵來給胖胖吃的?」宋聞問。
阿蠻用臉額蹭了蹭阿胖的額頭,或許是同伴的靠近,讓阿胖一直緊皺著的眉頭放鬆了一些,阿蠻這才看向宋聞,他剛才自然也聽到了宋聞的話,阿蠻把那獵物推到翼的面前,「嗯,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他的精神不太好。把這海鳥肉給一部分宋聞吃,吃飽了肚子,就精神了。」
感冒發燒這樣的病症在鷹身女妖的族群裡自然也曾發生過,就連阿蠻長到這麼大,曾經也出現過感冒的症狀,只是沒有阿胖的看起來那麼嚴重,那時候他的妹妹就去外面獵了一頭小鹿回來,阿蠻喝了鹿血,吃掉大半的鹿肉,一直把肚子填得快要撐著了才停下,然後再飽飽地睡上一覺就好了。
所以他剛剛睡醒發現阿胖的體溫不太對勁的時候,阿蠻便急急忙忙地外出狩獵,新鮮的肉食可要比他們倉庫裡面那些凍在冰裡的肉食要好得多,也更容易讓幼崽吸收。
雖說之前宋聞也給他們講解過一些常見的病症的知識,也跟他們說過病了後可以怎麼處理,但是他們手裡的草藥並不多,像是大薊,潛水草之類的更適合治療外傷,車前草治療咳嗽比發燒有用。
阿胖現在的模樣很顯然都已經燒迷糊了,宋聞自己也頭暈腦脹,根本思考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於是他便看到阿蠻直接把那還沒有徹底斷氣的海鳥咬破咽喉,吸出大大一口鮮血哺喂到阿胖的唇邊。
阿胖艱難地吞咽了兩口,大部分都順著唇角流了下來,阿蠻又用爪子把海鳥身上的羽毛扒拉開,撕下那最嫩的一塊肉放到阿胖的嘴裡,即使他已經特意控制好那肉塊的大小,但是這時候的幼崽根本就沒什麼力氣,就算知道自己口中的是食物,咀嚼了幾下,只來得及在那新鮮的肉片上留下幾個牙印,那肉片就順著嘴角掉落到了地上。
阿蠻耐心地把那肉片又塞回了幼崽的嘴裡去,臉色凝重地對幼崽說道:「吃下去,吃了你才能活下來。」
幼崽哼哼了兩聲,阿蠻皺著眉頭,乾脆把那肉片嚼碎了再哺到幼崽的嘴裡。
翼見狀也想有樣學樣,可惜帝企鵝的長鳥喙可半點沒辦法讓他像阿蠻那樣把嚼碎的肉碎喂到宋聞的口裡去。
宋聞:「……」
宋聞扭過頭,對那還要給幼崽艱難餵食的阿蠻說道:「要不你先給他喂點溫水,再給他來個物理降溫吧。」
第133章
那只海鳥最後宋聞並沒有喝生血吃生肉,自從有火後,除了偶爾吃一點加了薑汁山葵醬做調料的生魚片之外,宋聞已經很少再吃生食了,當然其中也有北海的氣溫越來越嚴寒的原因在,冷冰冰的肉食哪裡有熱乎乎的暖和。
最後那只海鳥被燉成了一鍋美味的鳥湯,海鳥肉被燉得軟爛,半點不比阿蠻用鋒牙利齒嚼碎的碎肉差。再用勺子給搗成肉糊,混著湯水,即使是迷迷糊糊的幼崽也能吃上幾口。
阿胖渾身都是厚厚的絨毛,沒辦法大面積給他降溫,只能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臉,幸好喝了一碗熱辣辣的姜湯,肚子也被填飽後阿胖就沒再咳嗽,就連眉頭都舒展了許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了。
宋聞的症狀沒有阿胖的嚴重,撐著精神守了一會兒,順便聽了聽翼在外面觀察到的情況。
南陸的氣溫確實要比北海暖和許多,不管是海裡的遊魚還是天上的海鳥,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依然很是活躍,阿蠻外出狩獵的時候順便在附近轉悠了一圈,看不到有海島的痕跡,據他所說,這裡離南陸森林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宋聞還以為離開了水龍卷的屏障就能直接踏上南陸的土地了,沒想到他們還要在海裡飄蕩不少時間,看來想要去森林裡尋找點退燒草藥的打算只能暫時壓下。
瞭解完情況後宋聞便撐不住了,跟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模模糊糊之中感覺到有柔軟的毛髮覆蓋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身體裡的熱意和躁動似乎都減弱了許多,宋聞忍不住往那片柔軟的地方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陷入了沉睡。
宋聞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低聲說話,中途還有人喂了自己一點腥氣很重的湯水,宋聞一開始是很拒絕的,因為實在是太過難喝了,還帶著一點鹹澀味,簡直就像混了魚鰓的海水絆在一起喂他的一樣。
明明他才剛剛吃了一頓新鮮的海鳥燉肉,肚子也脹脹的,根本不需要進食,到底是誰一直往他嘴巴裡面塞東西?
宋聞皺著眉頭,發覺那人喂了一次又一次,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想要呵斥對方一番,結果沉重的眼皮一掀開,入目的卻是一雙佈滿血絲的通紅的眼睛,那眼睛看到他睜開眼,明顯愣了愣,隨後眼尾微微發紅,聲音沙啞,又滿是委屈地喚了他一聲,「宋宋。」
宋聞嘴巴張了張,他還是帝企鵝的形態,長長的鳥喙上下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很是沉重,就連小翅膀想要動上一動似乎都沒什麼力氣。
「你睡了三天了,我怎麼喚你你都不醒。」翼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後怕,他不敢回想幾天前怎麼叫宋聞都沒反應的場景,那感覺就像整個世界都坍塌掉了一樣。
宋聞被他撲上來摟著脖子,差點喘不過氣來,還是翼發現了連忙放輕了手裡的力道,宋聞扭過頭看他,原本以為只是睡了一覺的工夫,但是翼看起來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除了眼裡明顯的紅血絲之外,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下巴下面竟然還長出了一層青黑的胡渣,宋聞的目光在那胡渣上停留了一會兒,顯然是沒想到破殼還沒夠一年的翼竟然會長這東西,難道獸人種們都長得這麼著急的嗎?
「胖……」宋聞回過神,語氣艱難地想要問問阿胖的情況,他入睡前阿胖的症狀比他還要嚴重,連他都撐不住突然沉睡了這麼久,阿胖會不會也出事?
「宋宋。」一把軟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宋聞側頭看過去,發現阿胖正趴在自己的旁邊,他的小臉蛋依然紅彤彤的,但人看起來還算精神,看著宋聞的眼神很是擔憂,顯然他清醒得比宋聞早得多,也知道了宋聞突然昏迷不醒的事情。
「阿胖沒事,他那天晚上就醒過來了。」翼給他解釋。
宋聞松了一口氣,鼻子忍不住動了動,他又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腥味,正奇怪的時候翼用手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水過來,那湯水整個都是黑紅色,還有幾個氣泡在表面爆破開來,湯水裡面還有些軟爛的物體,宋聞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藥草。
翼往木碗裡面吹了吹,還舀了一點自己先面無表情地試了試溫度,宋聞看著他嘗了一口那湯水就忍不住眼皮一跳,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翼會弄出一碗這種東西出來?
宋聞現在說話還異常艱難,只能用眼神詢問對方,面上的神色寫滿了拒絕,也不知道翼是不是看懂了,還主動給宋聞解釋起來,「這是用搗爛的潛水草煎出來的藥湯,比姜湯有效果,你先喝一點。」
翼帶著一點哄人的語氣,宋聞皺著眉頭,不過面上沒有剛才那麼推拒了,只是更加疑惑,翼怎麼知道潛水草煎成湯水後能夠治病的?
其實翼不止煎了潛水草,這兩天他把宋聞之前跟他說過有治病作用的藥草都喂給了宋聞吃過,但是其他藥草喂完後即使隔著一層厚厚的皮毛,翼也能感覺得宋聞的體溫明顯在持續升高,最後還是潛水草的湯水喂了大半碗後才感覺宋聞的症狀減輕了一些。
翼還給阿胖喂過一碗,阿胖身上的熱氣當天就退了,只是身子還帶著點疲乏,還沒有徹底好徹底而已。
宋聞的眼睛往那木碗裡一看,能夠明顯看到那些軟爛的草藥殘渣,心裡突然一痛,他總共也沒養到幾棵潛水草,北海的嚴寒更是妨礙了潛水草的生長,即使宋聞一直細心照料著,那些潛水草幼株都沒巴掌長,之前他還拔過一部分給翼療傷,現在也不知道翼弄了多少潛水草來熬了這一碗湯藥,他養的潛水草還剩下多少?
翼倒是臉色坦蕩,只要是對宋聞有好處的東西,他並不介意使用多少,而且撇開潛水草能療傷的效果不提,那些潛水果大部分都是給他用的,如果這些潛水草能把宋聞治療好,即使以後他都不能再在水裡長久活動也沒關係,反正他們是要去南陸的森林,那裡都是陸地,能不能下水都無所謂了。
不過看著宋聞定定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木碗,翼還是覺得有點心虛,「其實我有把那些潛水草的根部留了下來的。」翼輕咳一聲,把宋聞扶起來,打算先喂對方喝湯藥。
根部留下來了?那枝葉是不是全被翼給掐掉了?宋聞很想先去看看養殖著潛水草的木桶邊看看情況,但他現在別說行動,就連說話都艱難,只能把這個念頭先壓下來。
湊近了聞,那木碗裡面的湯藥腥澀味更加濃郁了,明明外表看起來挺好看的東西,怎麼煎了後會變成這麼難聞的味道?宋聞心裡有點怨念,但還是乖乖地張開鳥喙,讓翼慢慢給自己喂。
長鳥喙不太適合喝湯水,總是會有些順著嘴角流出來,打濕了宋聞脖子上的毛髮。
翼剛開始還給宋聞一邊喂一邊擦拭,後來大概是覺得直接把獸皮墊在宋聞的脖子上更有效果,於是給宋聞綁了一條獸皮巾。
宋聞:「……」
估計上次自己脖子上被圍著布巾餵食的時候還是嬰兒時期。
湯藥雖然難喝,但是想到這是用珍貴的潛水草煎煮出來的,宋聞還是捏著鼻子全部都喝完了,喝完後原本昏昏沉沉的精神也跟著清醒了許多,大概是睡得太久,也不覺得困。
翼把乾草堆到宋聞身後,讓他靠著乾草堆休息。
阿胖想湊到宋聞身邊來,但是阿胖也才剛剛好利索了一些,宋聞擔心自己把病氣又傳染給他,連忙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翼去火堆邊忙碌他們的午餐,他現在烹飪的手法已經有模有樣了,屋子似乎也被人打理過,原本被海水泡得濕噠噠的木頭牆壁重新變得乾燥起來,屋頂重新鋪了乾草樹枝,那些原本垂落到屋裡的碎冰已經被清理掉了,即使火堆燒得再旺,也不用擔心屋頂上的冰雪會化成水滴落下來。
翼一邊忙碌,還一邊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宋聞。
蛇龜醒來後便繼續朝著南陸森林的方向前進,它對南陸的海域不太熟悉,不清楚這裡的島嶼分佈,所以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看見有什麼海島的影子,倒是附近時不時會有一些海鳥群飛過,那些海鳥似乎是在水上生活的,落黑後便落到海面上來休息,原本阿蠻還想跟著這些海鳥的身後去尋找附近的海島,最後也只能失敗而返。
現在阿蠻會在白天的時候在外面活動,除了捕獵之外,就是觀察周圍有沒有潛藏著什麼危險,這裡和北海不一樣,只要阿蠻不往高空上飛,根本不用擔心身體會被凍僵住。
三天過去,水龍卷屏障已經完全看不到影子,海裡的遊魚群倒是越來越多,翼昨天在附近還看到一小群海豚,不過那群海豚看起來不太親人,遠遠地看到蛇龜遊過來就避開了。
倒是看到幾頭聚在一起的大白鯊偷偷跟在他們身後,大概是發現島上的生物不會下水,蛇龜個子又太大不好下手,那些大白鯊跟了大半天也悄悄地走了。
宋聞聽著翼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方手裡動作不停,但眼睛卻要時不時往宋聞身上瞟,像是要確認宋聞是否有在聽他說話一樣。
看來前幾天昏迷的事情,把翼嚇得不輕。
第134章
「我已經沒事了。」
宋聞又歇了一天左右才終於能夠起身,但是沙啞的聲音依然沒有來得及恢復過來,也沒辦法變回人形,翼在他的獸型上披了好幾件獸皮衣,用繩子紮著,宋聞整個企鵝徹底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毛球了。
「你都變不回人形。」翼不贊成地說道。
自從自己昏迷過一次後,翼便變得粘人起來,外面風大,他也不讓宋聞出門,食物倒是阿蠻每天新鮮獵回來的各種海鳥,阿痕被翼打發到外面去守著岸邊的釣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意思傳達給阿痕知道的,現在家裡那些新鮮的海魚都是阿痕給釣上來的,雖然數量不多,但已經讓宋聞感覺很是驚訝。
阿痕,一個會釣魚的帝企鵝。
偶爾宋聞從窗戶的縫隙看出去,都能看到阿痕靜靜地站在海岸邊,偶爾抬起頭看一看遠處的景色,只有面前的釣竿有動靜了才會動一動。
釣竿被深埋在堅硬的冰層中,阿痕用長鳥喙拉著線一扯就能把繩子給扯上來,離水的海魚活蹦亂跳,一不小心還會被它跳回海裡去,阿痕會用它那雙厚重的大爪子把海魚給踩暈,然後才把海魚給從魚鉤中解下來。
用長鳥喙來做這樣的事情自然不太利索,幸好阿痕非常有耐心,它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做這種枯燥,對於它來說又略顯複雜的事情,其實如果它直接下海,捕抓回來的海魚比這樣慢慢垂釣的數量能翻個好幾倍了。
「你是怎麼教會它釣魚的?」宋聞在屋裡看著圓滾滾的帝企鵝垂釣也能看上一整天,甚至覺得很有意思。
「我給他示範過幾次就學會了。」翼正在給藤瓜削皮,打算做一頓藤瓜燜肉,這兩天烹飪食物的事情都是翼在做,雖然自己的烹飪步驟和宋聞的相差不大,但是做出來的味道總是和以前吃的不太一樣,說不上美味,也就是能入口的程度了。
這會兒宋聞一邊給他指導,一邊和他聊著天,偶爾則指點兩句阿胖的功課,阿胖是個好學的孩子,稍微精神一點就繼續學習,之前他的沙盤在小島的震動以及一次水下行進中被毀得差不多,現在用的沙盤還是翼昨天給他新弄的。
「等去到南陸後,我試試把紙張給弄出來吧,這樣你就不用寫了又抹掉了。」
阿胖聞言抬起頭對宋聞揚起一個笑容,以前宋聞就和他提過紙張的用處,只是那對他們來說並不算是什麼急切的必需品,所以一直沒有空去研究。
可是沒開心多久,阿胖又耷拉下肩膀來,「宋宋,上岸後我是不是就要和阿蠻回族群裡去了?」
宋聞愣了愣,就連翼手裡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阿胖。
「我會像十八那樣和你們分開嗎?」阿胖是在蛇龜島上破殼的,從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幾人,即使阿蠻跟他說過族群裡的事情,但是鷹身女妖又不像翼那樣擁有傳承,所以阿胖對於那個還沒見過的族群雖然有點期待,卻也沒有太大的代入感。
阿胖甚至覺得,他們這幾個人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宋聞,鷹身女妖一族對於外族人是非常排斥的,他們能夠自體繁殖,根本不需要什麼伴侶,像是阿胖這種混血種能不能融進族群裡面還很難說,更別說像是翼和宋聞這種一看就是外族的人了。
不過宋聞還沒有考慮過到了南陸森林後要怎麼生活下去,他不會扔下蛇龜和阿痕,手裡還有一枚遲遲沒破殼的幼崽蛋,阿蠻倒是說過會介紹族人給他們認識,宋聞也有興趣想要和鷹身女妖一族接觸一下,只是他們應該不會在鷹身女妖的領地裡久留。
「我們會陪你一起去族群的。」宋聞伸出小翅膀想要摸一摸阿胖的小腦袋,但是他身上被翼穿了太多層獸皮衣了,袖子比他的翅膀還要長得多,舉起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袖筒,他尷尬地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把小翅膀放下來。
幼崽的憂愁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聽宋聞會陪自己一起回族群裡,阿胖整只鳥都瞬間開心起來,連寫字的時候力度都大了許多,差點把木棍戳到了沙盤的底部去。
看著開心起來的幼崽,宋聞無奈地搖搖頭。
「小嘰想要找找自己的族群嗎?」
翼把削好皮的藤瓜放到一邊的木桶裡清洗了一下,清洗用的是海水,畢竟化冰太過浪費柴火了,平時淡水的需求量也大,一些能用海水清洗的東西他們一般都會直接打海水來用。
「不想。」翼搖搖頭,他對於自己的種族是什麼完全沒有任何興趣知道,也沒有探究的欲望。
宋聞有點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其實也猜到翼會這樣回答。他也不想勉強翼,兩人便跳過這個話題,沒有過多去討論。
宋聞這一病,足足在屋子裡待了快一個多星期才被翼允許出門。
而等他能夠化形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以前在繁殖地的時候宋聞身為一個帝企鵝幼崽倒是沒覺得獸型有什麼,現在長時間不能化為人形簡直是做什麼都不方便。
宋聞一開始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沒辦法再化回人形了,還是蛇龜安慰他說不用太過擔心。有些獸人種受傷後會變回獸型來養傷,畢竟獸型的體質要比人形好得多,這點宋聞深有認同,他的人形就沒有獸型這麼能耐寒,經常要穿好幾層厚實的獸皮才會感覺暖和一些,在水裡遊行的速度也沒有獸型快。
獸型和睡眠是這個世界上能讓獸人種們最快恢復過來的方法,如果是在族群裡,會有專門的人在這段時間為傷患們準備食物。如果是那些受傷實在是太過嚴重,已經預感自己不會再恢復過來的人,為了不拖累族群,會偷偷地離群獨自慢慢等死。
宋聞稍微好了一點後便先去看了看被翼折騰得差不多的潛水草。
原本不過巴掌長的潛水草只剩下一小節的根部還埋在柔軟的白沙裡,只有一棵還留有葉子,其他幾乎全被翼給掐掉用來給他和阿胖熬藥了。
雖說用潛水草來熬藥只是翼誤打誤撞的結果,但不得不說潛水草的功效確實非常好,難怪會成為艮魚族人去到哪裡就帶到哪裡去的唯一財產了。宋聞不得不對潛水草再高看幾眼,飼養起來也更加用心。
他現在還是獸型,被獸皮衣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小翅膀也幹不了太過精細的活計,宋聞讓翼給養殖潛水草的木桶換了新的海水,還調了一點草木灰進去,南陸比北海溫暖的氣溫也不知道能不能讓這些潛水草重新長出葉子來。
宋聞平日除了侍弄侍弄潛水草就是看阿痕釣魚了,仗著蛇龜龐大的體型,海裡的掠食者們也不敢隨意對他們下手,偶爾倒是有沒見過蛇龜的海鳥在島上停留,宋聞讓翼在海鳥經常落腳的幾處礁石上佈置了幾個套索陷阱,偶爾還主動給這些海鳥準備一些餌食,一天下來總是能夠抓著一兩隻回來,連阿蠻都不需要特意出門去狩獵了。
等到宋聞終於能夠重新化形的時候,他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雖說已經接受了自己帝企鵝的身份,但是已經化過形的宋聞實在是想像不到自己以後都只能靠著獸型過活會是什麼光景。
他的病其實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之前怎麼都沒辦法化回人形的時候,宋聞說不擔心那都是假的。
其他人都很為宋聞開心,倒是阿蠻在開心之餘情緒稍微有點亢奮。
「再過兩天我們就能進入陸地了。」阿蠻把今天發現的好消息告訴眾人。
「要到了嗎?」剛剛化回人形的宋聞心情還很是激蕩,乍然聽到阿蠻這樣說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嗯。」阿蠻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雖然他平時很少會跑到海邊來,但是當初畢竟是第一次下定決心要離開南陸的,即使周圍的海水看不出太大的分別,但是阿蠻還是直覺地感覺到,他們離陸地已經越來越近了,他似乎已經聞到了泥土和森林的氣息,還有那些他們經常追逐狩獵的獵物的味道。
「岸邊有一條大河,只要我們沿著大河一直走,就能到我們鷹身女妖一族的領地了。」阿蠻的語氣裡面掩飾不住的興奮,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鷹身女妖一族和別的獸人種不太一樣,大概是一直保持著人臉獸身的緣故,他們居住的巢穴也不像別的獸人種那樣位於平地上,反而找了個陡峭的山崖壁,高高的山崖壁上能讓他們清楚地看到森林以及橫穿整片森林的大河的情況。
那條河簡直是最明顯不過的目標,就連那些冰烈鳥都是沿著大河附近去尋找獸人種種族的蹤跡的,成百上千年的經驗告訴冰烈鳥們,那些獸人種就愛在有水的地方落腳,這還是阿蠻跟在冰烈鳥們的身後跟了一路發現的。
「河的寬度能讓小島進入嗎?」宋聞問道,要是蛇龜沒辦法沿河而入,他們就要找別的道路進入森林,或者是想別的辦法了,宋聞倒是不想剛剛上岸就和鷹身女妖們分開。
阿蠻回想了一下,笑道:「當然,那河能讓好幾個小島進入去呢,那可是南陸最大的河。」
就是每年雨季的時候那河水都能直接沖到他們居住的山崖底來,簡直讓居住在大河附近的人對這河又愛又恨。
第135章
「別動。」宋聞用手指捏著翼的下巴,他的雙手雖然經常幹一些粗活重活,但是手指的皮膚卻並不粗糙,摸在翼那青黑的胡渣上還感覺微微刺癢。
這半個多月以來,翼一心一意照顧著宋聞的衣食住行,根本沒有工夫多打理一下自己,不止他那已經長出來的胡渣,就是那頭原本被宋聞幫打理得柔順的黑髮現在也已經快有及肩般長了。
「宋宋。」因為翼是坐在木凳子上的,需要微微抬起頭才能看到宋聞,雖然這個動作對於翼來說稍微有點強勢,如果換做別人被做這個動作,估計會以為這是對他的挑釁。
但是只要對方是宋聞,翼倒是接受良好,只是看到宋聞手裡的骨刀時眉頭控制不住地跳了跳,連語氣都跟著弱勢了幾分。
在上岸之前,宋聞打算先給翼整理一下儀容。
「你只要別動,我就不會刮傷你。」宋聞說道,不過骨刀畢竟比不上金屬刀具鋒利,想要把那扎手的胡渣給刮乾淨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宋聞這還是第一次給別人刮鬍子,手上還是有點緊張的,阿胖趴在旁邊睜著大眼睛看著,因為屋裡光線不好,宋聞直接把木凳子給搬到了屋外去,曬著暖和的太陽,就連阿痕也好奇地拋下了自己的釣竿跑過來圍觀了。
「為什麼你會長鬍子?」阿蠻也好奇地問,還不忘用翅膀碰了碰自己的下巴,他的下巴光滑一片,並沒有長鬍子的跡象。
「這是長大的標誌。」宋聞心情複雜地解釋,一個出殼不夠一歲的幼崽,竟然已經開始長鬍子了,如果不說翼的年齡,估計誰也想像不到吧?
說起來他還比翼早出殼幾天呢,怎麼他還沒有長?
阿蠻沒有再追問,他平時也很少主動和其他獸人種接觸,不過遇見的為數不多的獸人種都沒有鬍子拉渣的形象,這會兒看到宋聞把骨刀放到翼的臉額上,心裡猜想那些不會用骨刀的種族會怎麼處理他們臉上的胡渣,用爪子嗎?
宋聞的神情很認真,骨刀在翼的皮膚上輕輕劃過,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翼看著他,眼睛微微彎起,乖乖地坐直身子不再動彈。
刮完鬍子後宋聞還給翼修剪了一下那頭過長的黑髮,石鍋裡面燒滿了熱水,用熱毛巾給兩個鷹身女妖擦了擦身上的羽毛,他和翼分別洗了個溫暖的熱水澡,這還是入冬以來洗的第一個熱水澡,之前就算下海也只是隨便用毛巾擦拭了一下就完事了。
冬季的熱水總是涼得特別快,宋聞覺得他應該做一個大木桶出來,可以直接在木桶底下燒火加熱的,這樣就不用擔心熱水會涼得太快了。
洗完澡換上乾淨的獸皮衣後,大家依然是最靚的一個崽。
宋聞給幾人的臉上都抹了點魚油,這樣可以防止皮膚乾裂,就是感覺會有點油膩,還帶著點魚腥味,需要習慣一下才能適應,等去到森林後能找到其他資源,倒是可以嘗試一些加點香料之類的改善下。
「感覺你們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阿蠻感慨地說道,換了個髮型後兩人給人的感覺也跟著有點陌生了,也就說起話的時候才有了熟悉感。
之前宋聞用阿蠻的頭髮給阿痕縫合過傷口,他現在還存著一小股當時剪下來的頭髮,只是這會兒他們準備回族群裡去了,阿蠻也不打算再把頭髮剪短,就保留著一頭快要及肩的長髮,襯得他的五官更加雌雄莫辨。
「看你們人都變精神了。」蛇龜雖然不太懂現代人的審美,但是這並不妨礙它的誇讚,還笑呵呵地探過頭來認真觀看了一下。
獸皮衣是新改的,為了活動方便,不再像之前為了保暖那樣縫成了大襖的樣子,而是上衣和褲子分開,褲子上縫了一條鬆緊帶,可以隨意固定住,就是要注意一下繩結的樣式,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掉褲子了。
南陸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太陽落在身上久了會有暖融融的感覺,不像在北海的時候,即使是在陽光下待上一整天依然感覺冷颼颼的。
中午最熱的時候屋頂上的雪花還有微微融化的跡象,雪水順著屋沿滑落,在半空中又被重新凍結成半透明的冰錐,陽光照落下來的時候,偶爾會在陰影處形成漂亮的七色彩虹。
阿痕和阿胖就喜歡圍在那彩虹邊觀看,把小翅膀往那彩虹上一抓,那彩虹便直直落到了他們的身上來,然後幼崽便愉快地咯咯笑出聲,引來半空中路過的海鳥側目回望。
等到了傍晚,他們遠遠地就能看到一點陸地的影子了,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形成一條很明顯的暗綠色絲線,阿蠻忍不住,當先一步要飛上岸去看看,別看那陸地似乎距離他們並不遠,但其實以蛇龜的速度真的遊過去只怕早就已經入夜了。
入夜後的森林可要比他們熟悉的海上還要危險得多,宋聞即使因為看到大陸而激動,但是理智清楚現在並不是上岸的最好時間。不過他並沒有阻止阿蠻,阿蠻本就是在森林裡長大的,對於森林中的危險,阿蠻要比他們熟悉得多,宋聞也理解阿蠻回到故鄉的心情,只叮囑了一句讓他小心一些,便由著阿蠻先一步飛到岸上去查探。
「那裡就是陸地嗎?」幼崽阿胖還不太懂得大陸和普通海島之間的區別,他破殼後便一直留在蛇龜島上,也沒有機會踏上陸地去看看,心裡即使有點排斥上岸有可能就要被阿蠻帶回族群之中去的事情,但是還是對這從沒見過的未知景色充滿著好奇。
他現在已經能夠撲騰著小翅膀飛起一段高度了,這兩天阿蠻逮著空隙便教阿胖學飛,翼看得滿是幽怨,他從北海一路學到了南陸,但是飛行並沒有進步多少,倒是阿胖只學了兩天,原地起飛的高度已經快要追趕上他了。
阿胖今天穿了一件混著海鳥絨毛做成的獸皮衣,因為翅膀不能包裹在衣服裡,宋聞在衣服上縫了一排木做的扣子,頭上再帶上一頂兔毛織成的帽子,阿胖原本因為身體抽長而變得消瘦了一些的身型又變得毛茸茸圓滾滾起來。
阿胖很喜歡這件衣服,一穿上身就不捨得脫下來了,大概有了衣服的阻隔,即使摔了也不怕痛。他飛到了岸邊最高的那塊礁石上往外張望,阿痕站在礁石底下抬頭看他。
這一來一回,阿蠻花了不少時間,天色都已經徹底落黑,接近深夜後才終於折返回來。
宋聞在岸邊點了一個火堆給阿蠻指路,等阿蠻推門進來的時候宋聞看到門口放著一頭還剩一口氣的牝鹿,阿蠻的頭髮和羽毛上還沾了一些樹葉,早上才重新梳起來的髮型已經變得淩亂,但阿蠻的臉上卻帶著愉悅的笑容,可以看出這次回到森林後,阿蠻整只鳥都充滿了活力,還有在森林裡的自信,只要進入森林,他就能化身成強大的掠食者。
翼直接拿著工具出門打算把那頭牝鹿處理一下,新鮮的鹿血能夠驅寒,滾一滾就能喝,屋裡的空間太少,可不適合處理獵物的。剝下來的獸皮還能先泡到海水裡去,之前那點麋鹿皮早就被他們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用來當成被子蓋的獸皮被泡過幾次水又加塞了不少海鳥羽毛在中間,已經縫縫補補了許多次,現在已經不甚暖和,翼早就想要弄點新的皮子回來。
摸著手下柔軟溫暖的鹿皮,這頭牝鹿的毛髮要比之前的麋鹿長了一小節,估計是為了過冬換的毛,也不知道森林裡面還有沒有和之前的垂耳兔一樣毛髮柔軟的生物,宋宋怕冷,他可以去獵點毛色暖和的獵物回來。
翼手下動作不停,腦海裡卻在計畫著明天上岸的時候要做的事情。
鹿血有小半桶,翼先把這些鹿血捧進屋裡去,阿蠻正在說著自己這次上岸的見聞。
「我去找過了,那條橫穿森林的大河距離我們現在的位置還有點遠,從這裡繼續往前,估計要到明天下午我們才能來到河口。」阿蠻用木棍在沙盤裡面比劃了一下,這種方法還是從宋聞身上學來的。
宋聞看見翼進來,接過鹿血先處理了一下,等翼把剩下的鹿肉拿進來就差不多能喝了。
阿蠻聞到熟悉的獵物味道,嘻嘻地笑了兩聲。
「那我們明天還上岸嗎?」阿胖早就盼著明天一早上岸的事情了,這會兒聽說要到下午才能到河口,不由得有點失望。
「這附近有沒有其他兇猛的大型野獸?」宋聞安撫地摸了摸阿胖的腦袋,問阿蠻。
「大型野獸倒是沒看見。」阿蠻想了想,答道:「這裡靠近海邊,再加上是冬季,吹進森林裡的海風太低,一般野獸都往更深處的森林裡走去了,很少會看到野獸活動的痕跡,就連那些在海裡覓食的海鳥,它們也不會把巢穴建在海邊的。」
「那不如我們明天先在附近的森林裡找找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然後再去河口怎麼樣?」宋聞提議道,其實他也很想先去岸上看看,也想知道這附近會不會有什麼可以用的資源。
蛇龜背上的植物被他們折騰了一路,再加上現在還大部分被埋在冰雪下面,宋聞已經做好了這半島的植物都已經被凍死的最壞打算了。
翼對這個提議自然沒有意見,阿胖聽完後也是眼神閃閃地連連點頭,就連阿痕似乎也像聽懂了一般叫了一聲。
阿蠻有點無奈,「那我們明天先上岸看看吧。」
在海上漂了那麼久,也是時候踏上真正的陸地上去看看了。
第136章
第二天一早,公雞鳴叫第一聲,太陽還沒從海平面上爬起來的時候,木屋裡的幾人就早早起床洗漱了。
早餐吃了燜在已經熄滅的炭火中過了一夜的藤瓜,藤瓜皮有點焦,但裡面的肉卻是漂亮的橘黃色,一掰開,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只可惜連吃了好幾個月,即使換著法子煮這藤瓜,也早就沒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那麼驚豔了。
「我可以和阿痕共用一隻背包的。」阿胖從昨晚知道能上岸後便一直很興奮,睡覺的時候還把公雞給扒拉出來摟著一起睡,早上那公雞一有異動,阿胖就第一個醒過來了。
「哦。」阿痕像是應和著阿胖的話,小翅膀還上下扇動了幾下。
「那我給阿痕背了。」
宋聞把背包拿過來,背包大部分是用柔韌的藤蔓編織而成的,只有背帶用了柔軟的獸皮。這些背包的個子都比較大,幾乎比阿胖的個子還要高,大部分都是之前為了讓翼外出捕魚的時候方便裝載,後來小伊兩頭海豚離開後便閒置了下來,現在要上島了,宋聞才再次翻找出來,阿胖看到他和翼兩人都背著這樣的大背包,便也要背著背包上岸。
他長大了,可以幫忙去找資源,這段時間阿胖跟著宋聞學了不少東西,像是家裡存有的幾樣能吃的野菜藥草,阿胖就都認得,自認要是看見了,他一定能挖回來的。
帝企鵝的肩膀是斜向下的,其實不太適合背負東西,宋聞把那背帶加長,交叉覆在阿痕的肩膀上,阿痕還顛了顛,異物在肩的感覺讓它有點不太適應,但這點重量並不礙事,它對著宋聞叫了一聲,表明自己能做到。
「可別勉強,要是覺得太重了就來找我,我會幫你解下來的。」宋聞說完又不放心地叮囑阿胖,「你別什麼都往背包裡面塞,阿痕不習慣背太重的東西,要是找到感興趣的我可以先幫你拿著,到了岸上後也不許亂走,要和我在一起知道嗎?」
阿胖乖巧地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蛇龜找了一處地勢平緩的沙灘上岸,它沒有直接走到岸上去,大半身子還泡在水裡,只有長長的腦袋搭在柔軟的沙灘上,這裡剛好能夠照到太陽,蛇龜可以在這裡曬曬泡了好幾個月的身子。
島上大部分都是常綠植物,即使樹枝上掛著雪花,葉子依然翠綠一片,蛇龜伸出長長的信子,卷住一棵紅楠樹,舌頭從下往上一卷,整棵紅楠樹的樹葉連著一些脆嫩的樹枝就被蛇龜捲進了口中,蛇龜一邊咀嚼一邊悠閒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幾人順著蛇龜的脖子落到沙灘上,這是一片宋聞熟悉的黃沙灘,沙粒很是細小柔軟,人踩在上面,很容易就會被沒到腳踝,不過這裡的沙子還算乾燥,不至於直接把他們腳上的獸皮靴給打濕。
沙灘再往前的地上便開始有細小的雪花出現,這些雪花還形成不了什麼氣候,不像北海的溫度能直接把海面都給凍結住,砂石間還能見到幾隻寄居蟹的影子,那寄居蟹的模樣有點奇怪,背上背著一層毛茸茸的綠色水藻,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的時候,還以為是哪裡飄過來的水草。
阿胖好奇地多看了幾眼,阿痕直接用長鳥喙給啄了一下,那寄居蟹被嚇得往黃沙地中鑽去,只眨眼的功夫便沒了蹤影。
阿胖也不失望,招呼上阿痕,緊跟在宋聞身邊就走進了不遠處的紅楠樹林裡。
或許正直冬季的原因,林中既沒怒放的鮮,也沒累累的果實,除了紅楠樹和間雜的幾棵棕櫚樹之外,別的植物宋聞也不甚認得,越往林中走積雪倒是越多,地上的野草被積雪掩蓋了模樣,需要用木棍把葉上的雪給挑下來後才能知道下面長著的是什麼。
林中很是寂靜,沒有人跡,幸好這裡的野草不算太高,走起來不甚艱難。
阿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這裡走走那裡瞧瞧,大眼睛骨碌碌亂轉,偶爾還撲騰著翅膀往樹杈上飛去,驚起幾隻在林中停歇的海鳥,阿痕跟在下面,看到阿胖叼下幾根樹葉樹枝,就把背包湊過去,讓阿胖把東西往背包裡面放。
翼倒是對林中的東西興趣不大,緊跟在宋聞後面,宋聞想看地上的野草,他就早早把野草葉子上的積雪給清除掉,宋聞想看樹上的葉子,他就靈活地爬到樹上,給宋聞折下一根樹枝。
翼爬樹的本領還是跟著宋聞學的,有翅膀的獸人種們可不會為了上樹而煩惱。
就像之前阿蠻所說的,林中看不到野獸活動的蹤跡,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躲到密林深處,還是在秋季之前就早早地遷徙到更暖和的地方去過冬了。
翼還有點失望,偷偷和阿蠻打探了獵到那頭牝鹿的地方,可惜還要更深入森林之中,想要在海邊附近的林地裡找到野獸是有點困難。
翼可沒辦法像阿蠻那樣直接在空中飛過去,以他的速度在林中穿梭,只怕要花上大半天才能去到有鹿出沒的地方,更罔論還要尋找獵物的蹤跡,這一來一回,估計一天也就過去了。
翼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獵鹿的打算,昨天那頭牝鹿倒是還剩下兩條鹿腿,翼和阿蠻的食量都不少,加上昨天阿痕釣到的幾條海魚,倒是足夠他們對付完今天的飯食了。
宋聞吐出一口白氣,在雪地中行走是一件累人的事情,他沒有走多遠,只在附近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自己熟知的野菜果樹,最後在翼的幫助下挖了幾棵紅楠樹的幼苗回去,這麼一忙活,就直接到了中午了。
冬季的土地被凍得有點結實,阿胖雖然也有模有樣地挖草摘葉的,但弄回來的東西都沒什麼太大的作用,倒是那只野公雞湊過來,叼中一種葉子細長的草葉吃了起來,宋聞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那公雞吃完後並沒有其他的不良反應,便也拔了一點葉子用手隨便擦拭了一下上面的雪跡然後放到口裡試了試。
葉子被雪凍過,入口很涼,帶著一股熟悉的青草味,要是細細咀嚼一下,會發現草葉中帶著一點甘甜,草葉並不韌,吃起來反而有點生菜那種爽脆的感覺,就是葉子太過細長,只一片吃不出什麼來。
這種野草在林中有不少,有些地方還是一大片一大片地生長著,成草能有半人高,草莖上帶著一層毛茸茸的軟刺,夾在密密麻麻的樹木中並不是很顯眼,宋聞一開始並沒有過多留意。
趁著還有時間,宋聞乾脆又帶著翼一起上岸,兩人忙碌著收了好幾捆這種野草回來,還順帶著泥土一起挖了好幾棵幼苗,只是龜背島上的堅冰還沒有來得及融化,現在的天氣也不太適合栽種幼苗,宋聞只好把這些幼苗先堆放在屋角裡細心照料著。
中午摘了一把葉子焯熟,簡單地加了點油鹽便覺得入口甘美,要是直接用來煮茶則會帶著點苦澀,但味道也並不算太難喝。
宋聞很驚喜這種野草的味道,要知道他們除了藤瓜之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綠葉菜了,不由得又摘了一把煎了魚油來清炒,這種帶著甜味的野菜,就算是其他人都喜歡吃上一些。
阿胖自小的飲食習慣就是隨了宋聞,清炒的野菜沾了肉味,他更是能直接吃上一小碗,連平時已經快要吃膩的藤瓜都顧不上了。
有了這些野菜,至少他們最近這段時間都不用擔憂沒有綠葉植物食用。
因為中途下去割了幾捆野菜浪費了一點時間,等他們趕到那個入海口已經快接近傍晚了。
「就是這裡了。」阿蠻從半空中飛下來,指著前面湧動不息的海水對幾人說道,他的眼尾眉梢都高高抬起,顯然對於即將回到生育他的土地充滿著興奮。
宋聞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入海口的面積非常大,周圍是一片平原,隱隱能看到不遠處還有一條相對窄小得多的河流,那是大河的一條小支流,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開始分流出去的。
成群的海鳥在湧動的海水中盤旋,飛過,偶爾俯衝下來,再撲騰著翅膀飛起來的時候口中已經叼起了一條海魚,也有失敗的海鳥仰天失落地尖叫一聲,想要去搶奪別人口中的肉食,驚起一片混亂的鳥叫聲。
翼看到這麼多海鳥心裡一喜,回屋把自己那快要落灰的飛石索給翻了出來,如果有海鳥往蛇龜島附近飛來,就把飛石索扔出去,翼現在的準頭可高了不少,一套一個准,阿蠻會把那掉落海裡被套住的海鳥給撿回來,不需要翼下水。
這裡的海鳥個子可不少,比他們細心養著的公雞個子還要大,或許是這附近海魚豐富,即使是在大冬季,海鳥們也吃得膘肥體壯,如果烤起來,估計能冒出不少油脂。
入海口附近還長了一大片的蘆葦叢,即使是冬季,蘆葦也長得非常茂盛,可惜這個時節並不是蘆葦開花的時節,但是蘆葦纖維高,還能用來編席子之類的東西,宋聞甚至看到有一群白色的野鴨在蘆葦叢中遊蕩著。
那些野鴨毛髮厚重,看起來又圓又胖,偶爾還遊到海裡和海鳥們搶食,只有起風的時候才大叫著撲騰著飛不起來的大翅膀竄回蘆葦叢中去。
如果不看蛇龜島上那些還沒來得及融化的積雪堅冰,單看入海口周圍熱鬧的景象,根本想像不到這是南陸的冬季。
第137章
即使是蛇龜巨大的身軀,到了入海口後還是被周圍的海水晃蕩得左右搖動起來,那感覺倒是有點像坐船,不過這點搖晃對於長時間生活在海上的宋聞一行人來說並不算什麼。
進入入海口後,原本還歸心似箭的阿蠻倒是慢慢平靜下來了,整個人也不再急切,也不時時飛到半空中遙望大陸深處的方向,在宋聞歉意地說起想要收割一些入海口附近的蘆葦時,還主動上來幫忙。
他們在入海口附近停留了一天的時間,骨刀的鋒利度不夠,用來收割蘆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中途翼還跑去抓了幾隻肥美的野鴨回來,還淘到了幾隻野鴨築的窩,可惜這個季節並不是產蛋的季節,窩裡除了幾根鴨毛之外什麼也沒有。
如果把這些野鴨養起來的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機會能夠吃到鴨蛋?
雖然宋聞自己就是從蛋殼裡面破殼而出的,但是對於美味的鳥蛋他已經心心念念很久了,可惜一路來竟然都沒有遇到鳥類產蛋的時候。
蘆葦收割回來後攤在木屋周圍晾曬,宋聞之前就用藤蔓編過東西,對於編織說不得得心應手,但是弄出來後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不過現在他也沒有太多空閒去做這樣的事情。
在這種事事都要自己親自動手後才能做出東西來使用其實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要是能找到人把編織手法學去就好了,以後各種織物就不需要宋聞花費大量時間去動手,哪怕是讓他用食物去交換他也是願意的。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木屋中響起。
在海中生活久了,再加上之前在北海的氣溫就一直沒有熱起來過,宋聞幾乎都要忘記被蚊蟲支配的恐懼了,在蘆葦叢附近停留的第一天晚上,耳邊便開始響起了煩人的「嗡嗡」聲。
這聲音真是熟悉得讓人深惡痛絕,但是他們手裡除了早上弄回來的一些不知名野草之外,並沒有任何能夠驅趕蚊蟲的東西,幸好冬天他們都穿得嚴實,阿蠻直接把腦袋埋到巨大的翅膀裡面,蚊蟲也沒辦法透過厚實的羽毛叮咬到他。
就連宋聞都受不住,在睡覺的時候變回了獸型了。
「嗡嗡嗡。」連海鳥都回巢的寂靜夜裡,除了炭火發出的「劈啪」聲之外,就只有這些煩人的蚊蟲怒刷著存在感了。
也不知道這麼冷的天氣,這些蚊蟲為什麼還能出來活動?
在收割蘆葦的時候遇到了一點意外,一條拳頭般粗的水蛇從蘆葦叢中竄出來,一口咬到宋聞的手臂上,幸好他的獸皮衣縫了袖子,為了不被蘆葦葉子割傷,他和翼一人還帶著一隻獸皮手套,鹿皮足夠堅韌,那水蛇的牙齒沒能把厚厚的幾層獸皮破開,但宋聞還是能感覺到一陣疼痛。
翼比宋聞這個被咬的人反應還快,三兩步走過來一把就捏住了那水蛇的腦袋,水蛇掙扎著,尾巴甩到了翼的手臂上,然後快速卷了幾圈,試圖把抓住自己的人給纏住,水蛇以前就是依靠纏繞來捕獲獵物的,但很顯然它今天踢到了鐵板。
「宋宋,你沒事吧?」
「沒事。」宋聞搖搖頭,上前一步,直接把手裡的骨刀刺入那水蛇的七寸,甚至順勢把整個蛇頭都硬生生地給切了下來,也不知道這水蛇有沒有毒,宋聞把袖子拉開,沒有看到破皮,心裡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蛇這種生物不是有冬眠的習慣嗎?為什麼大冬天還會出來活動?而且看那水蛇的模樣,看起來也不過是一條還沒成年的幼崽,也不知道這種水蛇成年後個子會長得有多大。
蛇的外貌和蛇龜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那蛇頭要更加醜陋一些,翼有點嫌棄地把那蛇頭遠遠扔到他們不會踏足進去的地方,然後晃了晃那手臂般粗壯的蛇身,問宋聞,「這東西能吃嗎?」
宋聞幾乎瞬間就想到了蛇的各種吃法,不過他以前也沒吃過蛇,只知道蛇的毒都是藏在它的口裡的,把腦袋去掉後,只吃身體便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惜他們沒有材料釀酒,以前倒是聽說用蛇來泡酒不錯。
「能吃吧。」
因為遇到了水蛇,後面他們在蘆葦叢中收割的時候便小心了許多,幸好附近並不是蛇窩,除了那條已經被他們處理掉的水蛇之外,並沒有再遇到別的危險。
在入海口附近停留了一天然後繼續出發,穿過蘆葦叢再往前就是一片沼澤地,這裡也有不少鳥類活動的痕跡,這些鳥類都是一個族群一個族群聚居在一起的,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仿佛這裡就是它們的繁殖地一樣。
沼澤地中積滿了厚厚的雪花,也看不清楚其中長著什麼野草,宋聞沒有在這裡多加逗留,而是讓蛇龜繼續往前走。
從入海口進去就是阿蠻口中那條將要貫穿整片大陸的河流了。
來到這裡的獸人種們把這條河流取名為北河,意思很簡單,就是懷念他們祖先生活過的北海,只是現在居住在這片大陸上的獸人種們,是沒機會再看到北海裡的風光了。
這片大陸的面積非常龐大,即使是順水而上,只怕也要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去到鷹身女妖所在的領地,當然要是換成阿蠻的速度,則能省下一半的時間。
宋聞知道阿蠻離開南陸已經很長時間,也很想能早點回到族群中去,所以路上也沒有過多停留,只在路過森林的時候會上岸尋找一些野菜草藥,或者是去狩獵一番,一般也就花上半天的時間,然後便繼續上路了。
宋聞雖然沒有深入去探查過周圍的地形情況,但一路走來,短短幾天時間還是能夠讓他留意到一些東西的。
這個世界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植物,似乎不管是生活環境還是生活習性上都和自己的認知有著一定的出入。
譬如說是一路上遇到的各種鳥類,鳥類們似乎沒有遷徙去更溫暖的地方生活的習慣,在非繁殖的季節裡,它們會待在水上,沼澤地裡,蘆葦叢中等等,反而是本應生活在森林裡的野獸看不到半點蹤跡,偶爾見著一兩隻也是毛髮厚實,能夠在嚴寒地帶生活的動物,並不會像鳥類那樣,整群整群地聚居在一起。
河裡也沒有鱷魚之類的兇猛掠食者,這片地方似乎成了鳥類們的天堂,它們幾乎沒有天敵,入海口附近豐富的魚類資源就是它們的食物來源,除非是閑著無聊的鳥才會跑去搶奪別人口中的肉食,要不然誰也不會在這裡餓肚子。
當然,或許等春天其他野獸回到這片地方的時候,這些養了一整個冬季的肥美鳥類就是它們填飽肚子的最好食物。
這些鳥類中沒有太過兇猛的凶禽,它們的體型也不會像獸人種的獸型那麼龐大,一開始宋聞還會擔心如果狩獵的時候分不出獸人種和一般鳥類的時候怎麼辦,但其實這個顧慮純粹是多餘的。
別說獸人種之間天生就有著某種能夠辨認同類的感應,就是南陸中,只要看到體型龐大的凶禽,十有八九便是獸人種了,只有北海那種地方才能孕育出像冰烈鳥巨海燕這種能直接對獸人種造成威脅的猛禽。
當然,這種猛禽都被水龍卷屏障阻隔在對面的北海,除了找到了穿越屏障方法的冰烈鳥之外,別的凶禽對獸人種們倒是造不成什麼威脅。
宋聞把這些變化暗暗記下,偶爾他會問問阿蠻或者蛇龜關於森林裡面的事情,和他猜測的差不多,到了冬季,大部分的野獸都會遷徙進更深處的密林中,那些密林有瘴氣煙霧籠罩著,即使是實力最強大的獸人種也不敢輕易進去,所以到了冬季,很多人都沒辦法再填飽肚子,有時候餓得狠了才會有人冒險進入密林中狩獵。
「要是知道冬天在入海口附近有這麼多鳥類,就算距離再遠估計也會有人飛到這裡來狩獵,至少來到這裡能讓人飽餐一頓的。」阿蠻感歎了一句,他曾經也在冬季的時候受過挨餓的痛苦,可是很奇怪,誰也沒有想過要往海邊來尋找食物,每每提起大海,族裡的老人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態度。
他們本就是從海裡逃入森林的,刻在骨子裡的恐懼讓他們像畏懼冰烈鳥把他們的鳥蛋都偷光一樣畏懼著大海。
這些都是獸人種們從那場毀了整個北海的大災難中留下的後遺症。
這天他們途徑一座石山,這是他們進入北河後的第七天,大海已經遙遠得看不到半點影子,空氣中也再沒有獨屬於大海的鹹腥味,說真的,在海上生活久了,突然進入內陸,宋聞還有點不太適應。
石山離河邊的距離有點遠,不過這是他們進入大陸後遇到的第一座山,宋聞決定去看看,或許能找到一些得用的礦石,他們還能爬到山頂上去,這樣還能俯瞰周圍的景色,有阿蠻在,爬山並不算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那石山非常的高大,龜背山和它一對比簡直成了一個小土堆。
進入森林後最開心的莫過於是蛇龜了,即使是冬季,這裡也長著很多常綠植物,對於蛇龜來說簡直就是品種齊全的巨大食堂,不管蛇龜吃多少也不用擔心會把森林給吃完,每次宋聞他們上岸的時候,蛇龜便留在河邊用餐,它的脖子能伸得很長,可以繞著河岸兩邊的植物慢慢吃。
這種不用自己費心打理龜背把植物養到龜背島上就能享用到食物的地方,蛇龜最是喜歡了。
第138章
林裡的積雪要比河邊的厚得多,越往裡走感覺氣溫都低了好幾度。
阿蠻振著翅膀從空中飛過,宋聞和翼則用雙腳在林中行走,一路上順便收集一些能用的植物。阿胖和帝企鵝阿痕被他留在了小木屋裡,畢竟深入林中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野獸出沒,帶著幼崽終究是不太方便的。
到得近前才發現這山長得陡峭,山腳下沒被積雪覆蓋的地方隱約能看到有野獸糞便的痕跡。這裡的草木不像海邊那樣長滿了常綠植物,一些攀附在石頭上的藤蔓也早就乾枯發癟,踩上去還會響起清脆的碎裂聲。
抬起頭往山頂看去,高處的枯枝敗葉被冷風吹得搖搖欲墜,偶爾還有細白的積雪簌簌飄落,再往上的頂部就是一片發白的積雪了,連岩壁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看不到下面石頭的顏色。
這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石頭山,就連周圍的草木也沒有太過特別的品種,宋聞有點失望,不過他還是讓阿蠻帶自己去山頂上看了看。
今天是個好天氣,山頂上並沒有雲霧,這裡的雪很厚,踩上去直接沒到了大腿根的位置,山上風也大,差點直接把宋聞頭上的獸皮帽子也給吹翻掉了,翼沒有跟著上來,要不是阿蠻眼疾手快給他擋了擋,估計這次出行,宋聞將要丟失一頂獸皮帽。
他不敢站得太過靠近山邊,只在能夠看到外面景致的地方站定。
一望無際的森林。
這是宋聞看到的第一眼景象,要是往海邊的方向看去,越往前森林的顏色便越是翠綠,當然,現在他們已經距離大海很遠,已經看不到半點大海的痕跡了。
如果轉過身往他們前進的方向看去,森林的顏色便變得繁雜起來,枯黃枯紅占了大半,也有一些光禿禿的褐色樹杈夾雜在其中,但入目所及基本都是各種各樣的樹木,連矮小的山峰也看不到幾座。
巨大的北河像巨龍一般盤桓在森林之中,倒是這諾大森林唯一的景致了。
難怪說起南陸獸人種們的口中也只提起南陸的森林,只怕森林的面積在大陸中能占到八九成以上吧。
「阿蠻,那是什麼?」在森林的邊緣,遠遠地能夠看到一條模糊的山脈線,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稍微有點遠,宋聞看不真切,直接開口詢問身邊的本地土著。
阿蠻順著宋聞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等看清遠處的東西時才徒然睜大,語氣裡都帶上了驚喜,「那是屏風山,穿過屏風山就能看到有獸人種居住的痕跡了。」
「屏風山?」
阿蠻想起宋聞是第一次來南陸,對於南陸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便細細給他說起了屏風山的事情。
屏風山,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屏風山脈,就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樣,是遮罩從北海吹過來的冷風的,就像海上的水龍卷屏障一樣,這個屏風山脈也是通往南陸中心的一道屏障。
獸人種們剛剛遷到南陸的時候周圍的環境還異常惡劣,誰也不敢居住在海邊,生怕南陸也像北海那樣土地突然凹陷破裂,水龍卷四處肆虐,狂風巨浪中還有食人的凶獸到處掠食。
後來有人發現了那屏風山脈,那山脈竟然能擋住南下的寒氣不至於讓他們冷死,能擋住凶獸的腳步,不至於讓他們被獵食,能擋住洶湧的水龍卷,不至於讓他們被卷走。
遷到了山脈另一邊的獸人種們終於有了休養生息的時間,他們也告誡自己的後代們不許跨過這道山脈離開南陸,畢竟在他們的記憶中,這片山脈外面還是一個危險到他們對付不了的世界。
宋聞心裡一跳,「這裡有凶獸?」
凶獸也就是惡獸,專食人,實力非常強悍。這些是宋聞得到的消息,不過就是阿蠻和蛇龜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惡獸,因為見過惡獸的人早就成了對方肚子裡的食物了。
阿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從森林裡經過的時候也是冬季,並沒有看到任何惡獸的蹤跡。」
冰烈鳥們也是在冬季過來的,它們會花上一年的時間來尋找獸人種的鳥蛋,在第二年冬季來臨的時候再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它們的繁殖地去。
宋聞若有所思,一陣冷風吹過,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摸了摸鼻子,最後再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把看到的地形暗暗記在心上,便招呼上阿蠻回山腳下了。
翼並沒有在原來的地方等著他們,轉了大半圈才發現對方竟然蹲在一塊散落在地的大石頭上,饒有興趣地觀看著什麼,偶爾伸出手往空中捏一下,然後又嫌棄地往下一拋,再在腳下的雪地裡擦擦手,他周圍一片雪地被他折騰得淩亂不堪。
宋聞有點疑惑,和身後的阿蠻對視了一眼,這才走過去。
「你在看什麼?」
翼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是宋聞,連忙站起來從大石頭上跳下來,喚了宋聞一聲,「宋宋。」然後才伸手往前一指,向兩人解釋,「那裡有個人。」
「人?」
據阿蠻所說,屏風山脈以外根本沒有獸人種的族群生活,估計附近整片森林中也就只有他們這一行人了,翼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人?
宋聞看過去,他並沒有看到和他們這樣化為人形穿著獸皮衣取暖的人,反而看到那石山的山腳下一處石縫中,一個渾身漆黑的巨大身影正擠在裡面,周圍還有一小群「嗡嗡」作響的土蜂繞著那身影的身後轉悠,宋聞下意思往翼剛剛蹲著的大石頭前面看去,果然看到幾隻已經被捏死了的土蜂屍體。
這麼大冷的天氣,其他野獸都不見蹤跡,就連鳥類的痕跡也越來越少的時候,哪裡來的這一群土蜂?
宋聞想不明白,就連土著阿蠻也很是疑惑,不過鷹身女妖原本就不常和別的獸人種接觸,只瞥了一眼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族人後,阿蠻便沒了上前幫忙的興致。
「先把他救出來吧。」知道這是獸人種後,宋聞也不能當看不見扭頭就走,但那土蜂的個子可不少,比他的大拇指還要大,這要是被叮上一口,只怕能腫得好幾日都消不下來。
他們手裡也沒有能快速生火取煙的工具,最後還是翼變回了獸型,他巨大的身軀微微淩空,大翅膀朝著那石縫一扇,巨大的風卷著周圍的雪花一起向著那一小群土蜂襲去。
那些土蜂被吹得失了準頭,有些被吹得撞到石壁上,有些被吹得往兩邊飛遠了一些,等土蜂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通通調轉頭往那竟敢扇起風來襲擊它們的人撲去。
翼一身金燦燦的羽毛簡直是最好的目標,幸好他決定上前對付那些土蜂的時候和宋聞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宋聞被大石頭遮擋了大半身子,那些土蜂的仇恨值也在翼的身上,並沒有土蜂往宋聞兩人身上撲。
翼翅膀一震,這次他沒有再對這些土蜂進行驅趕,反而等這些土蜂快要來到面前時才雙腳一蹬,帶著這一小群土蜂竄進了旁邊的樹林中去。
宋聞心裡一緊,不過想起翼那動作靈活的身手,知道這麼一群土蜂應該追不上他,這才暗暗壓下擔憂,確定周圍已經沒有其他土蜂的痕跡後,宋聞走上前,他打量了一下那大半身子都埋在石縫裡面的身影。
這情景倒是有幾分讓他想起當初阿蠻被埋在冰裂縫裡的樣子,如果單看這人獸型的背影,宋聞實在分辨不出和鷹身女妖那身羽毛有什麼不一樣,他放緩身影對還埋在石縫裡的人說道:「那些土蜂已經走了,周圍已經安全,你可以出來了。」
石縫裡面的人沒有反應,宋聞以為對方沒有聽見,又重複了一遍。
阿蠻歪著腦袋看了看,突然走上前幾步,抬起他的大長腿,重重一腳踢在那人的背部上,石縫裡面傳來一聲悶哼,背後的羽毛也微微炸起。
「土蜂已經走了,你哪個種族的?出來。」對著陌生人,阿蠻的語氣不像宋聞那樣和緩,反而帶著幾分命令的感覺。
可能是聽到了說話聲,那人終於有了動作,只是那巨大的身子左右扭了扭,卻半天都沒從石縫中出來,反而從裡面傳來了幾聲沉悶的哼哼聲。
宋聞看向阿蠻,不太確定地猜測道:「這是……卡住了?」
阿蠻愣了愣,大概是也想去自己曾經被冰裂縫卡住過的日子,臉上神色有點尷尬,面龐還有點微微發熱,他輕咳一聲走上前,伸出爪子打算把對方給拉出來。
宋聞看著他那雙能直接抓破獵物咽喉的爪子,眼皮不禁跳了跳,生怕對方一不小心直接把那人的皮毛都一把給抓了下來,連忙上前和阿蠻合力把那人給拉了出來。
那人的獸型比宋聞的個子還要高了大半米,看起來非常的威猛雄壯,被拔出來時候的衝力差點把宋聞給壓倒,幸好阿蠻用爪子把那人一推給推到了一邊去,宋聞這才免了被壓內傷的危險。
烏鴉?
渾身漆黑的鳥類宋聞第一反應就是烏鴉,但是只要抬頭看清楚那人獸型的全貌就否定了這個答案。
鷹?
那人有一聲漆黑的羽毛,雖然和鷹身女妖的毛色一樣,單從外形看起來,羽毛卻沒有鷹身女妖的那麼厚重有光澤,腳下是一雙鋒利的鷹爪,其中一隻腳卻微微彎曲,扭成了一個略顯怪異的姿勢。宋聞微微蹙了蹙眉頭,這是受傷了?
再看那人的上半身,莫怪宋聞會猜測對方是哪個鷹族的人,因為這人長了一張鷹勾啄,眼睛是暗金色,只是看人的時候焦點不太集中,看起來就有點迷糊的感覺,看來自己第一次和對方說話的時候對方確實是沒有聽見,畢竟誰能想到對方竟然能被困在石縫中,外面還有土蜂威脅的時候竟然還能睡著呢。
宋聞的目光落在對方的勾啄上,上面叼著一塊手臂般長的金黃色蜂巢,難怪他會被土蜂圍堵著了,不過他倒是沒想到這裡的人竟然知道蜂巢是能吃的。
南陸的獸人種們即使生活在森林裡,但生活習慣大部分還是保持著在北海時候的樣子,主要就是獵殺獵物為食,很少會吃野菜野果之類的東西,他們似乎缺少探索的精神,也有可能是以前有人吃到毒草毒果致命,所以對植物都帶著點畏懼心理,畢竟動物的肉食就沒有這樣的危險。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宋聞,人形的時候看不出對方的種族,但等目光移到阿蠻身上時就不禁後退了幾步,眼中也帶上了幾分戒備,大概是退得有點急,那只受傷的腿沒有著力,差點摔到地上去。
「你別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宋聞連忙開聲安撫。
那人狐疑地往兩人身上看了看,最後想起是他們把自己從石縫裡面拉出來的,翅膀前後拍了拍,變回了人形。
這是一個身型強壯的中年男人,個子比宋聞高了一個頭,即使是大冷的天氣,他也只能幻化出一件獸皮裙披在腰部遮擋重要位置,光禿禿的上半身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傷痕,大部分都是抓傷或者是咬傷,應該是狩獵或者是打架時候留下的痕跡。
男人的臉龐很是瘦削,下巴上有一圈淺淺的胡渣,眼睛裡帶著滄桑,他把嘴裡叼著的蜂巢拿在手裡,舔了舔嘴角邊沾到的蜂蜜,這才開口說道:「謝謝你們幫我趕走土蜂。」
大概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男人的聲音很是沙啞,他入睡前還能聽到那些土蜂「嗡嗡嗡」的煩人聲音,要不是擔心那些土蜂會攻擊他的眼睛,他也不會往石頭縫裡鑽,要不是遇到這兩人,估計等土蜂離開後,他想要出來還要花上一點工夫。
這樣想著,即使是對著和自己種族不太對付的鷹身女妖,男人也誠心地帶上了謝意。幸好這鷹身女妖的面容看起來陌生,不是那個跑來搶過他獵物的鷹身女妖。
在冬季獵物稀缺的時候,不同種族之間總是會有各種摩擦。
「你是黑鴉族的人?」阿蠻也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眼,猜測地問。
黑鴉族並不是實力太過強悍的種族,連他們鷹身女妖一族也喜歡欺負欺負他們,畢竟黑鴉族也就仗著人多圈了一塊領地居住,雖然實力不像其他種族那麼強悍,但黑鴉族卻非常齊心,所有族人都像自己的家人一樣。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自然也沒人敢真的不把黑鴉族放在眼裡,要是惹怒了黑鴉族的人,他們是能傾全族之力來討回公道的,其他種族看到黑鴉族都會主動避讓,免得沾上麻煩,也就只有同樣異常團結的鷹身女妖一族會仗著自己實力強悍時不時跑去撩撥一下,搶搶對方的獵物什麼的。
「是的,你們可以叫我阿大。」
阿大是家裡最大的孩子,可惜他的父母還沒等到他破殼就已經去世了,沒來得及給他生下更多的弟弟妹妹,畢竟他父母剛開始給他取這名字也是為了好記,等自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鳥蛋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起名叫阿二阿三了。
阿大想起自己父母給起名字的原因,心中也不禁有點黯然。
宋聞也對他介紹了一下自己和阿蠻,他自然不能看著對方光裸著身子站在雪地裡和他們聊天,乾脆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示意阿大穿上。
阿大看了看那模樣奇怪的獸皮衣,在宋聞的幫助下穿上衣服後,感覺原本冷颼颼的身體都跟著暖和了一點,不由得有點驚喜,他想了想,把自己手裡的蜂巢掰了一半遞給宋聞,大概擔心對方不知道蜂巢是什麼,還給宋聞解釋。
「這東西能吃,甜的。」
阿大說著還自己放到嘴裡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伴隨著咀嚼的清脆響聲,讓他享受地眯了眯眼睛,然而緊接著肚子發出一聲震天巨響,「咕嚕嚕」的引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阿大平坦甚至說得上過於瘦削的肚子上。
阿大自己倒是不甚在意,森林裡的鳥獸不多,再加上他的腳受傷了,根本沒有力氣去捕抓大型的獵物,小動物又機靈得很,要找到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阿大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不過他運氣好,發現了蜂巢,應該能讓他再撐上幾天。
阿蠻聞言有點嫌棄,宋聞之前可是用那甘蔗汁熬了糖漿出來的,雖然數量不多,剩下的也要等天氣暖和後留種栽種起來才能繼續取汁熬糖,那糖漿不比這野生的蜂巢美味,而且蜂巢不就是土蜂的窩嗎?只有獵不到食物的弱者才會去扒別人的窩來食用。
宋聞倒是沒有異樣,眼前的獸人種雖然看起來高大,但因為腿部受傷連獵物都狩獵不到更不可能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而且聊了兩句,也能看出對方品性不錯,在自己餓肚子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毫不猶豫地分出半個蜂巢給他們做謝禮。
宋聞也想向對方多打聽一點別的獸人種族的事情,畢竟以後他也是要在南陸生活的,多瞭解一點對他們來說也有好處,宋聞稍微想了想,便熱情地邀請對方,「我們的島上有食物,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和我們回島上吃一頓飯食?」
他們有各種冰凍著的海魚和熏過的海魚幹,還有在入海口附近狩獵回來的一堆海鳥,因為有天然冰箱冰凍著,也不用擔心腐爛,那數量對於他們一行人來說,即使這一路上都狩獵不到別的獵物,也足夠他們吃到春季來臨了。
再多養一個人完全不礙事。宋聞豪氣地心想。
「島?食物?」阿大嘴裡咀嚼的動作一頓,聽到食物的時候看著宋聞眼睛都亮了起來,仿佛他的面前已經擺上了各種肉食,能讓他開懷暢吃了起來一樣。
阿大生怕宋聞會反悔,連連點頭,就連看著旁邊的鷹身女妖都順眼了許多,他糾結了一下,又把手裡只剩下一半的蜂巢掰下來了三分之二往宋聞懷裡塞,雖然有食物填飽肚子,但這美味的蜂巢阿大也不太捨得全部送給宋聞,阿大喜歡吃甜,他們可不像宋聞那樣還會熬糖,平時想吃點甜的東西可不容易。
這時候把土蜂引走的翼也回來了,他變回了人形,身上肩上落了點雪花,很快又被他的體溫給融化成了雪水,看到阿大身上穿著宋聞的獸皮衣時翼不禁皺了皺眉頭,再往宋聞身上看去,果然看見怕冷的宋聞鼻頭已經被凍得微微發紅。
雖說南陸的氣溫比北海暖和許多,但畢竟是冬季,再暖和也暖和不到哪裡去。
「我回來了。」翼對那陌生人雖然也有點好奇,畢竟在宋聞去山頂上觀察地形的時候他可是蹲在這裡津津有味地看了大半天土蜂圍攻對方的。
翼去旁邊把他落在一邊的獸皮衣撿起,他並沒有急著穿,反而把其中一件披到宋聞的身上去,這才俐落地一一把衣服穿好。
除了自身獸皮幻化出來的獸皮裙之外,別的野獸皮毛可不能跟著他們的獸型一起幻化,在外面穿脫的時候就有點麻煩,不過獸型畢竟沒有人形方便,人形又不耐冷,即使再麻煩也只能把這一層層的獸皮往自己身上套。
「我不冷,這裡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先回島上去吧。」宋聞先細心檢查一遍翼有沒有被土蜂叮到,確認他並沒有受傷後才終於放心,想把翼披到自己身上的獸皮衣脫下來還給他,明明比自己還要晚幾天破殼的人,怎麼能事事都要對方照顧呢。
「宋宋穿著,要不我就把他的衣服扒下來給你穿上。」翼指了指阿大。
阿大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真的想要把獸皮衣脫下來還給宋聞。
宋聞忍不住扶額,對阿大連連擺手,「不用還我,我們先回島上去吧,島上有火堆,即使少穿幾件獸皮衣也不用擔心會冷著。」
阿蠻當先一步把他們背著的背包給拎回了蛇龜島上去,雖然阿大還能飛,但他們種族畢竟世代都和鷹身女妖有嫌隙,最後還是決定跟在宋聞兩人身邊慢慢往前走。
宋聞觀察了一下,阿大的腿雖然坡,但其實並不影響走路,甚至還能跟上兩人的速度,也看不出太過勉強的樣子,只是腳上的指甲大部分都翻了起來,上面早就沒有指甲蓋,只剩下了一個個醜陋的疤痕,即使是化為獸型,估計那雙曾經能刺穿獵物咽喉的利爪已經早就沒了作用了。
在這種原始世界了,失去戰鬥力大多數就意味著死亡。
從阿大的外表來看,對方以前應該是一名實力強悍的戰士,現在也只不過剛到中年,獸人種的壽命可比宋聞原來世界的人類長得多,現在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可惜了。宋聞暗暗為阿大道了一句可惜。
阿大大概是發現了宋聞的目光,他倒是不太在意,還掄起自己的臂膀甩了一甩,「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力氣其實不少,雖然沒辦法狩獵了,但並不影響飛行,說不定還能直接飛回北海去,飛回歸葬之地去。」阿大的語氣了帶上了幾分期盼。
宋聞腳下一頓,側頭看向他,「你想去歸葬之地?但你還沒到去歸葬之地的年紀吧?」
只有快死之人才能感知到歸葬之地的方向,看阿大現在活蹦亂跳的模樣,可半點也看不出將要壽終正寢的樣子,而且獸人種自從遷到南陸後,也沒幾個人再能回歸葬之地了。
「先去北海裡等著。」阿大摸了摸鼻子,似乎不太好意思。他去歸葬之地的事情可沒告訴過任何一個族人,他也不知道大海在哪個方向,北海在哪個方向,更不像阿蠻那樣能尾隨在冰烈鳥身邊不被發現,冰烈鳥不會吃阿蠻,可不會放過阿大。
沒有嚮導的情況下,阿大其實已經在森林裡兜兜轉轉了一年多了,單是翻越屏風山脈就幾乎要了他一條命,要不是意志堅定,心中也有信念支撐著,恐怕阿大也不能堅持到這裡。
「說起來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你們族裡的人沒有跟你們說過這裡很危險嗎?」阿大雖然一路上幸運地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是這邊的森林實在是太過奇怪了,半隻野獸的影子都看不見,就連鳥雀都沒有,阿大沒遇到來自野獸凶獸的襲擊,卻是差點直接就餓死掉了。
「我們是從北海來的。」
第139章
自從知道宋聞幾人是從北海而來的後,阿大的嘴巴就因為震驚一直沒有合起來過,特別是在看到那頭身型巨大的蛇龜,阿大連腳步都有點邁不動路了。
鷹身女妖,蛇龜,以及不知道是什麼種族的宋聞和翼,蛇龜島上還有一頭黑白毛髮的帝企鵝,南陸森林裡面可沒有這種生物,在森林裡出生的阿大更加沒有見過,這一群奇怪的旅人,竟然都是一起結伴從北海過來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種族?」阿大震驚了許久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顧不得震驚,神色帶著幾分激動,差點連最後那點蜂巢都要往宋聞懷裡塞去,好教對方能給他說說北海的事情。
那裡可是他們所有獸人種的故土。
「我們先回屋裡再說吧。」在外面待得久了,獸皮靴都被雪水打濕透,宋聞被凍得夠嗆,並不是很想站在雪地裡說話,連忙把木門打開招呼眾人先進去。
屋裡一直燒著火堆,宋聞先把濕透的獸皮靴給脫下來掛到旁邊的木架子上晾烤,火堆旁邊鋪有藤蔓乾草隔絕地面的寒氣,即使光腳踩在上面也不礙事。有石頭隔絕火堆裡的炭火,至少小心一點有人看顧著,就不用擔心會被點燃。
宋聞給外出的幾人每人倒了一碗姜湯,喝下後才感覺自己的身體終於暖和了一點,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在北海的時候更加惡劣的天氣都經歷過了,現在變回人形後這耐寒的體質反而是越來越差。
宋聞瞥了一眼旁邊的阿大,大概也是在雪地裡被凍得有點久了的緣故,阿大的面色也透著異樣的蒼白,嘴唇還微微發紫,也虧得他能忍受得住。
「你先過來烤烤火吧,可別冷壞了。」宋聞對阿大招了招手。
阿大捧著那裝著淡黃色湯水的木碗正上下打量著,聽到宋聞說話,這才連忙走過來,學著宋聞的樣子坐在那幹草席上,宋聞給他做了一個喝的動作,阿大躊躇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捧著木碗輕輕抿了一口,因為野薑數量不多,宋聞還加了點切碎的小米椒進去,喝起來有點辣。
阿大皺了皺眉頭,但是看到其他人都面色不變地把手裡的姜湯一飲而盡,他想了想,把剩下的蜂巢捏碎了混在姜湯裡,這樣喝起來就沒這麼難喝了。
熱辣辣的姜湯下肚,阿大那冷白的面色都稍微多了點血色,人形雖然方便,但是經常保持人形實在是會讓他們受不住冬季的嚴寒,可是如果放棄人形……阿大想起族中那些受傷後沒辦法再外出獵食的族人們,心裡有點黯然。
「你這鳥巢倒是建得特別。」阿大環視了一圈木屋,誇讚了一句。
有些種族也喜歡把鳥巢建得密密實實的,可惜黑鴉族沒有這樣的技術,到了冬季只能去找一些山洞之類的地方,把鳥巢給移過去,等到了春暖後,再回到原來的居住地裡。
而且他們獸人種和普通鳥獸不一樣,太過龐大的個子讓他們沒辦法再在樹葉間築巢居住了,即使能找到一處合適的高草叢,毒蛇蟲蟻也非常多,有些幼崽受不住,經常大病小病不斷,即使他們黑鴉族幼崽比別的種族破殼率高,但夭折得也不少,族中長老不少為了這事煩憂,想要找個好的領地居住,但各種族間早就劃好了地盤,哪裡還有適合給黑鴉族佔領的地方?
阿大又忍不住歎氣。
「……這不是鳥巢。」宋聞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自己的木屋形容成鳥巢的。
而且他還發現這個黑鴉族人總是喜歡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去,然後便開始愁眉苦臉起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他把昨天吃剩的烤肉隨便熱了熱,先遞給阿大,這一路上,阿大的肚子就像裝了一面鼓一般,響了一路,也虧得他能毫不在意,這要是遇到獵物,估計不等他靠近,那獵物就能被他肚子裡的叫聲給直接嚇跑了。
阿大鼻子忍不住動了動,眼睛看著宋聞手裡那半隻烤鳥已經移不動了,仿佛有強力膠把他死死黏在上面撕都撕不下來一樣,阿大重重地吞咽了幾下口水,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沒有直接撲上去搶奪。
「這……這是給我的嗎?」阿大語氣艱澀地詢問。
宋聞看得好笑,又有點無奈,看來即使這些人搬到了南陸,日子也過得並不是那麼容易,也得虧他們這一路儲存的食物多,之前在老蛇龜那裡還被對方塞了不少野果。
「嗯,這是給你的,快吃吧。」他可不想再繼續聽著阿大肚子裡的鳴叫聲,直接把整只烤海鳥都給塞到阿大的手裡去。
宋聞又把甜草拿出來,這甜草就是之前阿胖在岸邊發現的那種有半人高,葉子細長的野草,他把甜草在熱水裡焯了一下,撈出來再用鹽油混著肉丁翻炒,濃郁的香味瞬間便充盈了整個木屋。
翼在旁邊打下手,幫忙把藤瓜埋到碳灰裡去,再把燒紅的木炭鋪在上面,等它慢慢燜熟,剩下的藤瓜削了皮破開,加水放到石鍋裡面熬湯,這種藤瓜的味道有點像地瓜,不需要往裡面加肉食,直接這樣煮著也很美味,以前宋聞還會往里加點糖漿,那就真成了糖水了。
可惜一條甘蔗能熬出來的糖漿並不多,早在北海的時候就消耗光了,不過他們有鹽,要是覺得味道太過寡淡還能往湯水裡面加一點,同樣非常美味。
幾人都在外面走了大半天,肚子也早就餓了,只能隨便煮一點先湊合一頓再說。
阿大看著這些人翻出來的食物數量,雖然他認不得那些藤瓜和甜草,但是那肉食的味道他倒是不會認錯,夏季的時候他們也會弄一個火堆把肉食烤一烤再吃,可惜他們手藝不太好,烤得太久肉食就會發出一股糊味,他們經常是聞到了香味就要把肉從火裡給拿出來了,免得把好不容易獵回來的獵物給浪費掉。
就是吃起來的時候還帶著血腥,除了表皮帶著點焦黃之外,其實味道並沒有改善太多,就是那樣,對於阿大來說也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美味了,條件好點的還能在肉上抹一點鹽碎,他何曾見過這種加著調味料翻炒出來的食物?
這會兒看到宋聞兩人不停地在火裡又炒又烤的,阿大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差點就要伸手上前阻止,免得宋聞把好好的肉食給糟蹋掉,肉怎麼能放在火裡烤這麼久呢?
阿大擔心得聯手裡剛拿到手的烤肉都顧不得吃了。
宋聞見狀,連忙擔憂地問:「這烤肉是不合你的胃口嗎?還是你習慣了吃生肉,而吃不了熟食?」
阿大聞言連連搖頭,把那點擔憂宋聞會糟蹋肉食的心情壓下,然後拿起那只還冒著熱氣的海鳥,低下頭大大地咬了一口。
海鳥用鹽簡單醃制過,比單純在表面抹一層鹽烤更加入味,阿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味道的海鳥,來不及細細咀嚼,吞咽下去後又大大吃了一口,宋聞擔心他會噎著,不得不出聲提醒對方吃慢一些,這裡又沒人跟他搶食。
阿大聞言,這才放慢了進食的速度。
阿胖還是第一次看到陌生人,實力強大的外族成年人對於幼崽來說都是天然的威脅,他躲在阿痕身後,只是一雙大眼睛卻好奇地落在阿大的身上去,不過阿胖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和阿大說話。
阿大早就發現這個幼崽了,雖然是一個鷹身女妖的幼崽,但不管是哪一個種族,對於幼崽都是特別寬待的。阿大想了想,把一條沒有吃過的鳥腿撕下來放到幼崽的面前,露出一個自認很是慈愛的笑容,「吃吧。」吃多點幼崽才能快高長大。
阿胖看著那條被放在乾草上的鳥腿,明明旁邊就有碟子木碗,為什麼要放在地上給它吃呢?阿胖心裡疑惑,在宋聞的教導下,阿胖還從來沒吃過地上的東西,就算沒有木碟子,宋聞都會用乾淨的樹葉給他盛好的,雖然這乾草看起來乾淨,不過阿胖看著那只鳥腿卻半點也沒有食欲。
阿胖被宋聞教導得很好,雖然自己不想吃,但還是態度很友好地對陌生人搖了搖頭,並感謝對方給自己分食,雖說這食物原本也是屬於他們的。然後阿胖便蹬蹬蹬地跑到宋聞身邊,宋聞剛好把一道甜草炒肉做好,見阿胖過來便盛了一小碟放到一邊,讓阿胖放涼一點再食用,順便把給阿痕準備的海魚融化好給它吃。
阿痕的食物不需要煮熟,不過宋聞還是會幫它把海魚的內臟之類的清理掉。
阿胖對著宋聞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宋宋。」
旁邊的阿痕有樣學樣,「哦。」
宋聞摸了一把兩個小傢伙的小腦袋,把炒肉給其他人分了分,阿大沒想到宋聞給了他一隻烤海鳥後竟然還把其他食物分給他,心裡不由得很是感動,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吐出拒絕的話,「我吃一隻鳥就夠了,剩下的你們吃吧。」
阿大頓了頓,試探地問:「要是你們不夠吃,我把半隻鳥還給你們。」
宋聞聞言有點無奈,「不用,我們不缺食物,你快吃吧。」吃完了我才好向你打聽消息。宋聞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真是好人。阿大心裡感動,對這些人的好感度也高了許多,就連那原本討厭的鷹身女妖,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阿大忍不住扭頭對著旁邊的阿蠻裂開一個略顯傻氣的大大的笑容。
阿蠻後背的毛髮忍不住微微炸起,狠狠瞪了阿大一眼。
毛病。
第140章
蛇龜吃飽喝足後便回了河道中央縮回龜殼中沉睡去了,因為多了一名客人在,今天不需要繼續趕路,畢竟阿大的目標是北海,和他們要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離河比較近的草木已經變得光禿禿一片,蛇龜覓食的時候很有技巧,不會傷到樹幹本身,等到明年春季來臨後,這些樹木便會重新長出嫩芽來。
屋裡的幾人也早早就吃飽喝足,宋聞最後把那道加了鹽的藤瓜湯給眾人分好,算是最後的一道甜點,喝完後整個人便充滿了飽腹感了。
這時候也有功夫去打聽一下阿大的事情,或許是有了這一頓肉食做鋪墊,阿大對幾人的好感度直接被刷破,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差點連他們族群裡每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給一一數出來。
其實阿大瞭解的關於南陸的情況和阿蠻知道的也差不多,畢竟兩個種族之間原本就頗多摩擦,住得也相對比較近,領地大部分都是混雜在一起的,只是一個住在高高的山壁上,一個住在平地,在領地上沒有太大的競爭問題而已。
不過黑鴉族這個種族倒是讓宋聞很感興趣。
黑鴉族是一個相對比較平和的種族,這裡說的平和,是指族人間不太喜歡戰鬥,不像別的種族,有時候同族之間也會因為一點細小的摩擦就突然打起來。說到這裡的時候,阿大還特意停下來先叮囑了眾人一句。
「就算是在嚴冬裡,一天最好也有一半的時間維持人形,其他種族的人就是太過依賴獸型了,這樣是不行的,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被血脈中的獸性給徹底占了上風,以後再想化形也會變得困難起來。」
阿大說完還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鷹身女妖,聲音放低了一些,「我們族裡的長老就猜測過,你們鷹身女妖一族說不定當初就是太過依賴獸型,最後才化形不完全的。」
阿蠻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一腳把阿大踹倒在地上,他終於知道族人們為什麼會這麼討厭黑鴉族的人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每個字從他們口裡說出來都能戳到他們暴怒的點子上來。
「我們鷹身女妖一族是天生天養的,我們的祖先只是和你們選擇了不一樣的覺醒方式。」阿蠻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大,血脈中的驕傲讓他沒辦法忍受黑鴉族的質疑。
在其他種族都苦苦為了生存掙扎的時候,他們鷹身女妖不需要尋找伴侶就能自體繁殖,他們保留著最強悍的獸型和人形的智慧,千百年以來,有多少種族在北海中隕落消亡,又有多少種族在尋找南陸的途中一一死去,只有鷹身女妖一族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阿蠻倪著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黑鴉族整個種族也不過是混血種而已。
阿蠻掃了一眼旁邊的阿胖,把那句想要嘲諷阿大是混血種的話生生給咽回喉嚨中去。
宋聞生怕兩人會打起來,連忙上前打圓場,倒是翼摸出了幾塊藤瓜幹,分了一小塊給阿胖,兩人坐在一邊像個吃瓜觀眾般看熱鬧,看那模樣半點也沒有拉架的意思。
「我只是實事求是地說而已。」阿大委委屈屈地嘀咕了一句,一言不合就開始欺負他們黑鴉族,鷹身女妖什麼的,果然還是太過討厭了。
「你們是怎麼得到要保持一定時間人形這個結論的?」宋聞連忙岔開話題,免得阿大又說出什麼讓阿蠻生氣的話,宋聞可是發現了,多了一個黑鴉族的人在後,阿蠻的氣性明顯變大了,之前魚十八在的時候明明還挺和氣的。
看來兩個種族之間有嫌隙的話倒並不是口頭上說說這麼簡單。宋聞暗暗歎了一口氣,乾脆坐到兩人中間,把人隔開了才不容易真的動起手來。
「當然是我們長老說的。」阿大答得理所當然。
不過宋聞又不認識他家長老,只能細細詢問一番,這才瞭解到事情的始末。
其實這個弊端在北海的時候就隱隱顯露出來了,因為能夠化為外形相同的人形的原因,有段時間各種族之間互相婚配的現象非常混亂,仿佛不去找一個外族的伴侶就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一樣。
而且獸人種們不像普通的野獸鳥類還有生殖隔離,即使是和外族人一起依然能生出鳥蛋來,只要能孕育後代,和誰在一起還不是一樣。
然而等新一批鳥蛋破殼,那些獸人種們完全傻眼了,新生兒並不是只完全繼承父母雙方之中任何一方的外形,反而是混合了兩人的形態,變成了一種新的外形,要是獅虎之類的種族找了個鳥類的獸人種,新生兒說不定還能繼承出鳥類的翅膀,成為能在天上飛翔的種族來。
對於只能在陸地上生活的獸人種們來說,能夠飛上天空是多麼大的誘惑?當時幾乎每一個陸地的獸人種都要找一個有翅膀的伴侶。
但是這樣的後果就是純血種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慢慢地已經很少能夠看到他們初初覺醒時候的獸型形態了。
當然,如果一直這樣發展下去,反正化為人形的時候又不會變成什麼怪模怪樣的外形,獸型的戰鬥力也並沒有因此被削弱,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不少人也並不是很在乎這樣的結果。
但是混血種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們壽命短,生產艱難,幼崽從破殼開始便大病小病不斷,等到徹底成年後才有能力出去狩獵,也就是說從破殼開始,父母還需要養育幼崽三四年的時間。
別看這個養育的時間似乎相對于正常的人類來說很短暫,這裡可是一個異常原始的世界,連保存火種這樣的事情還有種族做不好,特別是冬季缺衣少食的時候,連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夠填飽肚子,更何況是抵抗能力更弱的幼崽?
這無疑就是加大了父母的養育成本,甚至為了填飽肚子,有些人不得不冒險進入更加危險的密林中去覓食,每年迷失在密林中的人數就不少,別看現在南陸的獸人種數量好像很多,但其實各種族之間的族人數量卻是屈指可數的。
就算是公認族人的數量龐大的黑鴉族和鷹身女妖一族,人數也沒有超過兩百人。
這還是他們種族比較團結,族人之間親如一家人,也喜歡聚居在一起的原因。
要是其他的族群,比較好的還有十來二十個人,即使是一兩人成一族的也多得是,也得虧獸人種之間沒有生殖隔離,要不然這是直接能滅族了。
而南陸的面積有多大呢?
單是從海邊到鷹身女妖的領地他們就要走上快一個月的時間,而從鷹身女妖的領地再深入還有更寬廣的面積,裡面還有危險的密林和山脈,獸人種這小小的數量在南陸裡並不佔優勢。
有時候只是普通的野獸襲擊就能要了獸人種的命。
宋聞一邊聽心裡一邊唏噓,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原本以為到了南陸能讓他們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然而現在看來真的是這樣嗎?
說起來翼當初破殼沒多久,獸型還是幼崽的時候就能以人形獵殺巨海燕了,難道翼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純血種?
宋聞側頭看了看翼,翼以為宋聞也想吃零食,把一條軟糯的藤瓜幹遞到他面前,宋聞動作自然地張開口,那藤瓜幹就進了他的口中。
「你還想去北海嗎?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幫我們做事的話,我們可以給你提供食物的。」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看阿大把自己知道的東西毫不保留地傾倒給他們,宋聞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阿大去北海等死。
「你們給我食物?但是我已經不能狩獵了。」阿大的目光從宋聞口中叼著的地瓜幹上劃過,聞言雙手不由得摸上了受傷的那只腳。
沒有獸皮遮擋,宋聞能夠很輕易看到那腳上的疤痕,那疤痕在他這一身的傷中其實算不得明顯,宋聞猜測應該是傷到了骨頭了才會影響到捕獵。
「我們不需要你捕獵,你的雙手沒有受傷就能幫忙做事。」宋聞想了想,「要是你想捕獵的話我也能給你準備點適用的武器,平時可以抓一點小動物,體型太大的獵物你還是別太勉強自己去招惹了。」
宋聞知道這些獸人種自從出殼後就是學著怎麼去捕獵,不能捕獵就意味著死亡,但他也不懂怎麼治療阿大的傷口,只能多勸一句,免得對方到時候拿著武器去找死。
在這種條件下,他也做不出太過高端的武器,抓抓小動物還行,大型野獸連他自己都不敢碰的,畢竟他只是一隻沒什麼攻擊力的帝企鵝,最多就能去海裡抓抓海魚,現在到了森林裡,也沒有大海給他抓魚了。
阿大有點心動,又有點猶豫,顯然他想像不到這些人把他留下來能做什麼事情,其實如果他留在族群中族人們也不會因為他不能狩獵就扔下他不管的,只是阿大不想成為族人們的拖累,這才默默離開。
「我真的能幫你做事嗎?」阿大很是忐忑,那麼大一個男人,卻像個小媳婦一樣縮著脖子看著宋聞,「我的指甲都沒有了,就是小動物也很難捕抓到的。」
宋聞溫和地笑了笑,他搖搖頭,「我不需要你幫我捕獵,你也看到了,我們不缺獵物。」
他們缺幹活的人,編織,種地,拌糞……阿大受傷的又不是雙手,而且宋聞能看出對方的力氣可不少,正好能教他幹活。
鷹身女妖沒有手不能做太過細緻的活計,而且看阿蠻的樣子以後也是要回到自己的族群中去的,宋聞和翼要在南陸裡面生活,單只有他們兩人自然遠遠不夠,他也根本沒有精力樣樣事情都親力親為,現在白得一個苦力,宋聞自然熱情地挽留。
跟著他總比千里迢迢跑去北海等死強吧?而且又不是誰都能發現通過水龍卷屏障的方法的,要是阿大貿貿然沖進去,說不定直接就被水龍卷給攪碎了,再加上海上的海島也不多,阿大要去哪裡進行補給才能讓他堅持飛到歸葬之地去?
連阿蠻都不懂得捕抓海魚,宋聞不相信自小生活在森林裡的黑鴉族會天生學會這個技能。
「你怎麼這麼麻煩?能活著不比你去找死強?我們又不是白白給你提供食物,想要吃的,就必須幹活。」阿蠻不太耐煩地嗆了他一句。
「那……你們要我做什麼?」能活著阿大自然不想死的,他還沒到去歸葬之地的年紀,只是問出口後還是有點忐忑。
要做的事情那就多了,宋聞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用蘆葦來編幾樣趁手的道具,不過一開始就教編織對於從沒接觸過手工活的阿大來說實在是太過高難度了,即使是一直幫他打下手的翼到現在都做得不是很好。
他翻出一根鳥骨,還有粗糙的礁石,一股腦地遞給阿大,「要不你先給自己打磨出一把骨刀來吧。」
「……」
既然阿大打消了繼續去北海的念頭,宋聞便出門跟蛇龜說了一聲讓它繼續前進。
蛇龜探出頭來,往木屋裡面看了看,並沒有多問什麼,帶著這新加入的人便繼續趕路。
這次他們沒有再停下來上岸了,而是打算直接穿過屏風山脈,進入真正居住有獸人種的內陸中去。
「到了屏風山后你們要小心一些,這裡生活著一種飛猿,它們最喜歡捕抓空中經過的鳥雀了。」在快要去到屏風山脈之前,阿大就提前叮囑過宋聞。
屏風山脈裡的飛猿阿蠻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也不清楚那些飛猿是不是懼怕冰烈鳥,之前他經過這裡的時候只聽到幾聲猿啼,倒是沒有受到什麼襲擊。
還不等進入屏風山脈的範圍,宋聞便看到了濃濃的霧氣,這霧氣把周圍的森林都給籠罩住了,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樹影,要是有猿猴在樹木間穿行,乍看過去不就是像是在飛一樣嘛。
宋聞想了想,決定在進入屏風山脈之前帶著幾人提前做些準備。
「你是野生種嗎?」
木屋的面積其實並不大,阿大決定留下來後就有點住不開了,宋聞不得不把幾個木箱子移到外面去,騰出地方讓阿大晚上能夠鋪多一個乾草墊平躺下來睡覺。
「哦。」阿痕大概是知道阿大是在對它問話,仰著脖子就回應了一聲。
「它是阿痕。」旁邊的阿胖接過話。
阿大點了點頭,又問:「你能聽懂我說的話,會覺醒化形嗎?」
阿胖聞言也抬頭看著阿痕,眼裡滿是期待,要是阿痕能夠化形那就可以和他說話了。
看到幼崽看向自己,阿痕也側頭看著他,長鳥喙微微張開,「哦哦。」
阿大得不到答案,又扭頭問宋聞,畢竟帶著一隻野生動物一起活動的人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不能化形,又不是將會覺醒的野生種,對於他們來說也就只是食物而已。
宋聞笑了笑,看向阿痕,「它是我的族人。」
還是同期破殼的帝企鵝,雖然不知道自己把阿痕帶到南陸算不算錯誤的決定,但是阿痕對於宋聞來說也是很特別的存在。
阿大了然,看向宋聞的目光帶上了點同情。
宋聞正和翼一起商量著怎麼對付屏風山上的飛猿的事情,他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原本和帝企鵝聊天的阿大也感興趣地湊過來聽,之前他可是差一點就要折在這些飛猿的手裡了,結果到了宋聞的口中,這些飛猿反而成了攻擊力不高的普通野獸。
蛇龜能夠直接縮在龜殼中遊動,宋聞也擔心那些飛猿會傷著它,和蛇龜打過招呼後便讓它一直待在龜殼裡。
周圍霧氣大,阿蠻在空中也觀察不到什麼,所以並沒有出去,眾人便留在屋裡準備宋聞要的東西。
阿大被宋聞指導著製作骨刀,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種骨刀有什麼用,直到他看著宋聞用骨刀處理獵物,切割肉食的時候,這才明白宋聞為什麼要把這些骨頭打磨得又利又尖。
雖然一開始浪費了兩根鳥骨,不過很快阿大就掌握了方法,他的力氣大,打磨起來會快得多,當然,外形自然沒有宋聞他們做的那麼美觀好看,只要能用宋聞就很滿意了。
等阿大把他的骨刀打磨出來,蛇龜也開始進入屏風山脈的範圍了。
這處河段的水流非常急湍,而且他們現在並不是順流而下,反而是逆流而上的,即使是蛇龜在這樣的河段裡行走都會有點搖晃。
阿大是沒有在這樣搖晃的地方生活過的,沒過多久便出現了一點暈船的跡象,幸好不是很嚴重,也沒有嘔吐的感覺,宋聞想讓他去火堆邊躺下。
「不行,我也可以幫忙的。」阿大搖搖頭拒絕,宋聞他們都給自己免費提供食物了,他除了打磨骨刀之外根本就沒幫上什麼忙,現在遇到危險了還要讓他袖手旁觀,他怎麼肯?說什麼也是要幫忙的。
宋聞拗不過他,便隨著他去了,只是讓阿胖幫忙看著他,別讓他真的在屋裡吐出來,屋裡東西多,打掃起來會很麻煩,至少也要找個東西兜住才好。
「噭——。」
一道似哭似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眾人心中都是一個激靈,互相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同樣的意思,來了。
這是宋聞第一次聽到猿啼,乍然聽起來有點像是嬰兒的啼哭聲,他掀開一點窗戶往外看去,他們選擇的是白天穿過這片山脈,然而即使是太陽光的光線都沒辦法徹底穿透這些霧氣,從這個位置,也就只能勉強看到一點河岸上的樹影而已,根本看不到那啼叫聲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噭——噭——。」
一聲一聲的猿啼從兩岸的森林中響起,聽聲音似乎已經把蛇龜島給整個包圍起來了一樣。宋聞頭皮發麻,他們現在不過是剛剛進入屏風山脈,想要徹底離開山脈範圍,至少也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些飛猿這麼迫不及待地就要攻擊他們嗎?看來這個冬季不單是差點把阿大給餓死,就是這些以兇狠聞名的飛猿也過得不太好。
「它們上島了。」翼的眼力要比宋聞好一些,連忙和宋聞說起這些飛猿的動向。
「動作這麼快?」這下不止是宋聞,就是同樣圍觀著的阿蠻和阿大都吃了一驚。
木屋只有一扇窗戶,其他人也探頭過來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況。
蛇龜島上還帶著從北海一路運過來的堅冰積雪,現在的氣溫還不足以讓這些冰雪融化,之前栽種的樹苗也在極寒中毀得差不多了,整座小島看起來都是白茫茫一片,也就只有木屋因為日日夜夜點著火堆,煙氣把外層的冰雪給融化了一些,宋聞也怕冰雪會壓塌木屋,還經常會清理一下周圍的雪花,再加上一條從木屋門口到岸邊挖出來的道路,讓這座木屋在整個蛇龜島上看起來異常顯眼。
飛猿不會水,自然想像不到這整座小島就是一頭巨大的活物,上岸後本能地循著最顯眼的地方圍攏過來,這裡有食物的味道。
很快,宋聞便看到了那些飛猿的模樣,飛猿的外貌長得有點像猴子,但是身型很是肥碩,大概有半米左右高,渾身毛髮灰撲撲的,嘴巴微微呲起,露出裡面又尖又利的大黃牙,手部連著腰腹有一層薄膜,看起來倒是有點像翅膀,它們跳起來的時候張開手臂,便能順著風向往前滑動一段距離,難怪這些飛猿能夠從岸邊跳到蛇龜島上來了。
「真醜。」翼滿臉嫌棄地評論了一句。
木屋相對於飛猿的個子來說已經算是龐然巨物了,它們很是小心謹慎,不敢貿貿然接近,反而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挖了點冰雪往木屋扔過去。
等冰雪落到木屋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動後,所有的飛猿都張開獠牙齊齊鳴叫起來。
「噭——噭——。」
宋聞:「……」
就是聲音太過像哭泣了,除了滲人一點之外,倒是沒什麼氣勢。
見木屋沒有反應,有幾隻飛猿忍耐不住便上前幾步,它們走幾步就停下來,用手揉一個雪球往木屋砸過去,發現木屋依然沒有反應後才會繼續往前走。
宋聞沒想到這些飛猿的性子竟然這麼小心謹慎,有點擔心自己設置的陷阱能不能引起對方的興趣。
「噭。」
一隻飛猿當先發現了幾塊被剁碎的鳥肉,它驚叫一聲,鼻子往前嗅聞了一下,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其中濃郁的肉味它是不可能會認錯的。
那飛猿也顧不得木屋了,當先一步沖過去就把那堆碎肉給摟進懷中去,要不是它的嘴巴不夠大,宋聞相信對方一定會全部一股腦地往嘴巴裡塞。
「噭。」
其他飛猿看到同伴突然開始吃起肉食,都驚叫一聲撲了過來,那當先一步發現碎肉的飛猿被自己的同伴踹翻在地,當即揚起手向著周圍的飛猿打過去,很快,這一群飛猿就因為一小堆碎肉塊混戰在一起。
宋聞甚至看到好幾隻飛猿身上都掛了彩,有豔紅的鮮血落到了潔白的雪地上,非常明顯。看那模樣,估計不用他們出手,這些飛猿就能直接把自己的同伴給幹掉了。
宋聞回頭看了看屋裡的眾人,阿大眼睛發亮地看向宋聞,為了不引起外面那群飛猿的注意,還特意壓低了聲音,激動地誇讚道:「宋宋你太厲害了,你怎麼知道這些飛猿會因為肉打起來的?」
說完又有點心疼,他們可不止在外面放了一堆肉,那可是好幾隻鳥肉了,足夠阿大省著吃上好幾天,結果現在白白便宜了這些飛猿。
「……我並不知道它們會為了肉而先打一場。」宋聞無奈地辯駁了一句。
他放肉食在外面確實不是為了讓這些飛猿內訌,而是要讓這些飛猿把那些肉給吃下去的。
這些碎肉裡糅雜了搗碎的醉醉花瓣,醉醉花可是能把海豚群都給直接迷倒的,用來對付這些飛猿應該綽綽有餘。
就算迷不倒這些飛猿,木屋周圍還弄了一排的套索陷阱,只要飛猿敢踏進來,就會被直接套中。
不行的話還有一排深坑,底下埋了削尖的木頭。屋裡還備有木制的長矛,翼的準頭都是從用飛石索套海鳥的時候就練起來了的,只要飛猿敢踩過陷阱,還有長矛和箭矢在後面等著它。
他們目前能弄出來的工具也就只有這些了,除非是萬不得已,宋聞也不想直接和飛猿對上,畢竟近距離肉搏是最容易受傷的。
只是宋聞萬萬沒想到,單單一小堆碎肉塊,竟然就差點把這飛猿群給搞團滅了,這些飛猿平時是怎麼分配食物的?能長到這個規模也真是不容易。
第141章
飛猿們自然不會真的對自己的同伴下死手,雖然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點彩,到最後還是每個飛猿都能搶到一點肉食的。
它們就這樣三三兩兩地坐在雪地裡把那堆碎肉塊給分吃掉,完了還互相舔舔同伴那沾了肉味的爪子,梳理一下那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沾了血跡淩亂不堪的毛髮,不等它們再次對木屋提起攻擊的興趣,便突然三三兩兩地暈倒在了地上,甚至有好幾隻飛猿還打起了呼嚕來。
這是醉醉花開始發揮效果了。
但木屋裡的人卻面面相覷,有點無語。
「這些飛猿這麼容易對付的嗎?」阿大不敢置信地低聲嘟囔了一句,他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結果根本不需要他們出手這些飛猿就全部倒下了,甚至宋聞後面準備的陷阱都沒有發揮作用的機會。
眾人又在屋裡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別的飛猿再從河岸上飛過來後,也聽不到飛猿那如泣如號的滲人啼叫聲,翼這才先一步打開門走出去。
把門口的陷阱先清理到一邊去,免得誤傷自己人。
宋聞跟在翼身後出去,他手裡拿著骨刺,這是他們目前最鋒利的武器,除了沒有戰鬥力的阿胖和帝企鵝阿痕之外,阿蠻和阿大也護在宋聞身後跟了出來。
阿大沒有變回獸型,他現在獸型的戰鬥力還比不上人形,這段時間留在木屋裡,阿大也沒有變回過獸型,木屋裡有火堆,宋聞也分了一件獸皮衣給他穿,可比他之前光著膀子在森林裡行走的時候暖和得多了,自然不需要變回獸型來保暖。
翼走到那堆橫七豎八倒在雪地中的飛猿面前,伸腳踢了踢距離最近的一隻飛猿,原本側著身子的飛猿順著翼的力道仰躺在雪地上,它的眼睛緊閉著,但嘴巴卻依然微微裂開,有口水順著嘴角滑落下來,能夠看到裡面鋒利的大黃牙。
「它們真的暈倒了嗎?」阿大湊上前去,也跟著試探地伸手推了推那些飛猿,發現飛猿們真的完全沒有半點反應後這才膽子大了起來。
之前他可是在這些飛猿手上吃了不少苦頭,還被飛猿給活生生撥了一把羽毛,要不是他飛行的能力沒有受影響,只怕早就被扯下來,成了這些飛猿口中的食物了。
不過他也怕自己力氣太大會把飛猿們弄醒,只能小小地用自己新打磨出來的骨刀亂七八糟地割了點灰色的毛髮下來,算是出氣,這些畢竟是宋聞他們的獵物,阿大不能越過他們來處理。
「要吃嗎?」翼看著這些面容醜陋,渾身灰撲撲的怪異生物很是嫌棄,他拎起一隻特別肥碩的飛猿,幾十斤重的東西到了翼的手上似乎也沒了重量一樣,翼還晃悠了一下,飛猿那過長的四肢便跟著那肥碩的身體左右擺動起來。
宋聞可半點不想把這些靈長類的動物作為自己的食物,他們現在的食物儲備已經足夠他們吃到春季來臨了,沒必要再把這些飛猿留作食物。他環視了一圈周圍,飛猿的數量大概有二十來隻左右,也不算是特別多的族群,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別的飛猿群了。
「把它們仍回岸上吧。」宋聞想了想說道,他們不吃,那就都扔掉讓它們自生自滅算了,按照飛猿這個性,說不定哪次獵食的時候直接自己內部先打得團滅了。
「好。」翼說著,一手一個拎著飛猿來到岸邊,隨手手一揚,肥碩的飛猿便化為一道弧線,直接往河岸邊拋了過去,很快河岸邊便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一些稀裡嘩啦的積雪被震落地的聲響。
宋聞的目光落到翼的手臂上,再次見識到了翼的大力氣,幾十斤重的飛猿到了他手裡就像紙片一樣,他也試試拎了拎一隻看起來比較瘦削的飛猿,雖然單手也能提起,但是說要像翼那樣把這飛猿拋過那寬闊的河面卻是做不到的,估計這飛猿能直接在半途就掉進水中,最後被周圍奔騰的河水給沖走。
「等等,這麼多肉食你們真的就這樣扔掉嗎?」阿大撲上去,攔住翼的動作,痛心疾首地詢問。
冬季本來就食物稀缺了,哪裡有人會把到手的獵物又放走的?更何況這些飛猿剛才可是吃了他們不少碎肉,雖然那些食物都是宋聞他們準備的,但是阿大看著也是一陣心塞。
不等宋聞回話,一旁的阿蠻張開翅膀飛了過去,他用爪子一把把阿大抓起,把對方帶到了木屋後面的倉庫裡去,倉庫被厚厚的積雪和堅冰籠罩著,不細看只會以為是一座隆起的小冰山,只有貼近地面的地方有個半人高的洞,用藤蔓紮了一個簡單的木門虛虛遮掩著。
阿蠻把阿大扔到木門前,讓他往倉庫裡面看去,然後阿大便看到裡面被碼得整整齊齊,已經剝好羽毛處理過內臟的各種海鳥,旁邊還有一個同樣大小的倉庫,裡面碼著各種海魚,還沒靠近就能聞到濃濃的魚腥味,幸好周圍栽種了一圈能吸收氣溫的野草,雖然那野草也被埋在積雪下面了,但淡淡的青草香味還是能勉強掩蓋這些魚腥味的,不至於讓居住在隔壁木屋的他們被熏到。
「這……這麼多食物?」阿大的嘴巴都驚訝得忘記合攏了,那又傻又懵的模樣讓阿蠻好好地鄙視了一番,不過阿大的目光早就被倉庫裡面的各種肉食給吸引住,根本沒看到阿蠻的表情。
阿蠻炫耀夠了後這才神清氣爽地輕哼一聲,「這些海鳥都是我獵來的,有這麼多肉食,幹什麼要吃又醜又難吃的飛猿?」
「可是飛猿也是肉哦。」阿大弱弱地辯駁了一句。
「那些飛猿專吃在這些霧氣裡生長的生物,說不定血肉中都帶了毒了,既然宋聞說要扔掉那就扔掉,你不能反對。」阿蠻眉毛一瞪,教訓他道。
以後說不定他要回族群裡去,這個黑鴉族卻是被宋聞撿到能一直跟在宋聞他們身邊的,阿蠻希望這人能聽聽話話,這樣他也能放心一些。
阿大的嘴巴微微張了張,似是還想反駁,最後看了阿蠻的面色一眼,到嘴的話迅速拐了個彎,「那……那好的吧。」
不過不等阿大反對,他們在倉庫邊說話的功夫,翼早就把那群飛猿給處理好了,等他們回到木屋前,那裡早就變得乾乾淨淨,就連之前飛猿們因為爭搶肉食而打傷同伴濺落到地面上的血跡都被清理好,仿佛飛猿們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一樣。
「那些飛猿長期生活在這些霧氣裡,血肉中有可能帶了毒性,我們不缺食物,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吃它們比較好。」宋聞看到阿大兩人回來,開口給他們解釋了一句。
當然也有宋聞並不想以靈長類的動物為食的原因,說不定過個千萬年後,這些飛猿也能發展成人類?
阿大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阿蠻,「我知道了。」
翼把剩下那些沒被飛猿發現的碎肉塊都收集了回來,這些混了醉醉花的碎肉,說不定還能二次使用。
蛇龜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來,他們在處理飛猿的時候,蛇龜已經進入到屏風山脈裡面了,因為被濃霧遮擋了視線,宋聞也看不清河道兩岸的景色,只是周圍除了水聲之外,便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安靜得有點嚇人,甚至感覺連時間的流速都跟著變慢起來。
宋聞以為整個屏風山脈只有那一群飛猿,但是很快他又聽到了一聲滲人的猿啼聲。
「噭——。」
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地把剛剛收起來的陷阱又拿到了屋外快速佈置了一番,幸好那些套索陷阱和埋在地下的坑洞並沒有全部處理掉,現在只要把剛剛收集回來的碎肉再扔到外面去就行了。
這次宋聞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把碎肉灑落到木屋的周圍,而是直接堆放在岸邊最顯眼的位置,這裡還是順風口,只要有飛猿從這邊上岸就能馬上發現那堆碎肉塊。
宋聞並沒有把碎肉塊全部倒在原地,而是和之前那樣只有一小堆,數量剛好足以引起飛猿的爭搶。
飛猿的速度很快,宋聞才剛剛佈置好踏進屋裡,那些飛猿就已經上岸了,這次的飛猿個子比之前的壯碩一些,還有幾隻雄性的飛猿看起來像是頭領,上岸後先機警地環視周圍,口中時不時發出「噭噭」的嚎叫聲像是在向自己的同伴傳達命令。
宋聞心裡一緊,這種有頭領的族群可不會像之前那群飛猿那麼混亂,找到食物就爭搶著自己先食用,在食物不多的情況下,有些頭領會獨享找到的食物,那他們那些揉了醉醉花瓣的碎肉塊就沒辦法把所有飛猿都處理掉了。
果然,當先一頭體型比較小的飛猿落在了碎肉塊旁邊,它先是湊過腦袋去嗅了嗅,卻不像之前的飛猿那樣把這些肉塊攏到懷裡自己食用,反而揚起脖子,向著自己的頭領興奮地大叫起來。
那原本打算沖著前面目標明顯的木屋沖過去的飛猿頭領,中途生生拐了一個彎,招呼上周圍幾隻飛猿,向著發著信號的同伴沖了過去。
但是宋聞還是高估了飛猿們的自製力,那些普通的飛猿雖然沒有爭搶那堆碎肉塊,但那幾隻飛猿頭領卻兇狠地二話不說便纏鬥在一起。
或許因為是頭領的原因,它們打起來更加兇猛,那鋒利的獠牙大大呲起,似乎隨時要撕碎同伴的咽喉一樣。
第142章
飛猿頭領們的戰鬥雖然動靜更大,卻結束得很快,這些能當上頭領的飛猿更加惜命,雖然看起來兇狠,但只要不是能把對手一招斃命的話也輕易不敢真的向著對方脆弱的咽喉處招呼,畢竟弄不死對方,等著對方反撲的話反而會搞得自己一身傷。
這些飛猿頭領身上倒是不像之前那一小群飛猿那樣每個都掛了一點彩,戰鬥結束後,幾隻頭領之間除了毛髮淩亂了一點,幾乎看不到其他傷口。
屋裡的人沒出聲,只靜靜地看著那些頭領們開始分配肉食,偶爾因為哪個頭領偷偷給自己劃拉多一塊肉塊而遭到其他飛猿大聲怒吼,那頭領也絲毫不懼地回吼回去。
「噭噭」的悲鳴聲在這白霧中異常滲人。
阿大早就對這些不能吃的飛猿沒興趣了,見這些飛猿對他們造不成威脅,阿大便坐回火堆邊,拿起石塊繼續打磨自己的骨刀,等骨刀打磨好後他需要再做一份屬於自己的餐具,然後宋聞才會教他編織制衣的事情。
阿大從來沒有做過這種手工活,感覺手指頭都僵硬無比,根本不懂得怎麼動作了,想起宋聞幾人給他提供的肉食,阿大對著手中磨得發白的鳥骨,神情更加慎重起來。
屋外猿聲噭噭,倒是沒有飛猿發現木屋裡細碎的打磨聲。
飛猿頭領們分好肉塊,並沒有自己獨自享用,而是再把肉塊分給了圍在自己周圍的同伴們,數量雖然不多,但至少每一隻飛猿都能嘗到一口,宋聞見狀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他可是清楚醉醉花的效果的,之前還用山雞野兔來試驗過劑量,知道攝入多少就能把這些飛猿給放倒,現在只要耐心等著飛猿們吃完就行了。
果然不等飛猿們再次向著木屋沖過來,那些吃了碎肉塊的飛猿便三三兩兩倒在了地上,倒是那幾隻頭領見狀不對想要張開翅膀順風飛走,可惜不等它們回到河邊便三三兩兩從半空中掉落下來,有些砸到了岸邊的礁石上發出一聲悶響,有一隻飛猿運氣太過倒楣,竟然剛好落到了河裡去,一陣浪花撲過來,裹夾著灰撲撲的野獸一下子就消失在洶湧的河流中,很快就沒了蹤跡。
翼推開門出去,飛猿頭領的身體素質和意志力都比別的普通飛猿強得多,這會兒即使被醉醉花迷倒,也強撐著沒有閉上眼睛,不過也就只有眼珠還能動一動了,身體其他部位都像失去了知覺一般,甚至沒辦法向著靠近的人發出威嚇的啼叫聲。
翼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飛猿頭領,飛猿頭領現在的模樣有點狼狽,剛剛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的時候砸到了礁石上,額頭破了一道口子,有豔紅的血絲順著眼角滑落下來,糊了它的眼睛,所以它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似乎都是帶著血色的。
飛猿頭領的喉嚨悶悶地響了幾下,發不出連續的音節,翼勾了勾唇角,盯了飛猿頭領好一會兒後,發現對方確實沒有徹底被迷醉過去的跡象後,這才走到一邊,把那些普通的飛猿一一拎起,當著飛猿頭領的面前把這些普通飛猿給仍回了岸上去。
「噭……」飛猿頭領的瞳孔微微收縮,帶著幾分驚恐地看著翼的動作,然後它便看到一聲一聲從遠處傳來的巨物砸落地上的聲音,還有一些運氣不好的飛猿砸到了樹木上,能夠清楚地聽到樹木的斷裂聲。
很快飛猿頭領感覺自己的身子也懸空起來,那個帶著奇怪笑容的人類還把它左右晃了晃,就像晃著一條破抹布一般,飛猿頭領的心都跟著那人的動作一上一下地劇烈跳動著,似乎下一刻就能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翼並沒有急著把飛猿頭領扔掉,反而壞心眼地繞著岸邊走了一圈,像是想要找一個適合投擲的地方。
飛猿頭領的大眼睛連眨都不敢眨,被倒吊著提起,它的視覺受限,只能看到底下奔騰的河水一下一下沖刷著岸邊,有些水花濺得比較高,打濕了它頭部的毛髮,冰冷的河水凍得飛猿頭領打了一個激靈。
現在要是詢問一下飛猿頭領此刻的心情,它一定會說很是後悔,以前就算是狩獵失敗也沒有現在這樣憋屈的感覺,它現在只有一個從翼的手裡遠遠逃開的念頭,可惜身體似乎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飛猿頭領在心底悲哀地鳴叫著。
幸好翼並沒有折磨飛猿頭領太久,在蛇龜轉過一個彎道前就揚手把飛猿頭領給仍回了岸上去,對他們威脅不大,又不是為了獵殺吃肉的生物,沒必要故意弄死。
翼蹲在岸邊,就著河水把雙手清醒乾淨後才打算折返回屋。
然而還沒等翼走回到木屋裡去,遠遠地又是一陣如泣如號的猿啼聲穿過厚厚的濃霧傳了過來,那熟悉的滲人的聲音差點讓人疑惑自己剛剛扔了一批飛猿的事情是不是只是錯覺。
就連正在打掃戰場的宋聞都略顯無奈地停下手中的動作,阿大已經熟門熟路地把裝著碎肉塊的木盆給提了出來,口裡還嘟嘟嚷嚷著,「這些飛猿怎麼不一起出現的?」
一堆接一堆地連續出現確實是有點煩人,不過有了之前的經驗,宋聞倒是很快就佈置好了碎肉陷阱,然後重複看著那些飛猿上岸,先威脅地大吼大叫一頓,然後發現碎肉堆,再內訌打架分食,然後被摻了醉醉花的碎肉塊一一迷醉倒後,翼再把它們給扔回岸上去的過程。
隨著時間的流逝,屏風山脈裡的白霧全程沒有半點消散的跡象,倒是霧氣中隱隱帶著一點腥味,不細心嗅聞的話很容易就會被眾人忽略掉。
宋聞也不清楚這種味道對人體會不會有什麼害處,他用纖維織成的布匹包了點竹炭,讓眾人捂在鼻前,雖然簡陋,但至少能夠阻擋一點這種微弱的腥臭味。
眾人倒是很聽話,並沒有人提出異議,這一路走來,有時候即使他們不清楚宋聞弄出來的東西有什麼作用,但至少知道宋聞是不會害他們的,翼更是不會對宋聞的事情提出任何的質疑。
幾個小時的河段,飛猿群一共出現了五批,它們正好平分在河段的各個位置,每一群飛猿群的數量都不算很多,最多不過三十只,最少的一群僅僅只有八隻,不管是個子還是體型都比別的飛猿群矮小瘦弱,臉上像是被倒了幾瓶墨汁上去一般的全黑的皮膚,身上的毛髮也是稀疏,上岸後還瑟瑟發抖地抖了幾下身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裡帶著濃濃水氣的河風給凍著了。
這群飛猿數量雖少,卻是唯一沒有因為食物而毆打在一起的,竟然平和地把發現的碎肉堆給分吃掉,也是最快被翼給一一仍回岸上去的。
刺眼的陽光從濃霧外面灑進來,偶爾還有幾聲鳥雀的叫聲,因為不停出現的飛猿群,宋聞都忘記自己在濃霧中穿行多久了,等到看到前面河面冒起的亮光後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終於出來了。」阿大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雖然知道倉庫裡面存著不少肉食,可是看著那到手的飛猿又被扔掉,對於阿大來說還是覺得肉痛的,他倒是寧願那些飛猿沒有上岸,這樣他們也不需要白白浪費一頓肉食投喂飛猿了。
不過這麼順利地就穿過了屏風山脈,對於阿大來說還是非常高興的一件事情。
濃霧慢慢散去,河岸兩邊的景色已經慢慢地可以分辨了,也沒有煩人的猿啼聲再次從濃霧中響起,宋聞乾脆走出木屋中,和翼兩人站到岸邊,打量著河岸兩邊的情況。
從屏風山脈出來後,河水再次變得平緩起來,這裡的氣溫也沒有之前的低,連岸邊積雪的厚度都薄了許多,遠處的林木也不再是成片成片的常綠植物,大部分樹木的葉子都已經脫落下來,就算沒脫落的也是一樹乾癟枯黃的樹葉,光看樹幹,宋聞也分辨不出這些樹木的品種。
幾隻松鼠從樹枝間竄過,這還是宋聞來到南陸後第一次看到在林間活動的生物,眼睛一亮,大概是隔著一段寬闊的河面,那些松鼠也不怕生,還在樹枝間探頭探腦地張望著,有樹葉從它們面前飄過,那幾隻松鼠這才像是受驚一般,飛快躲進了樹洞之中。
河裡還有不怕寒的遊魚浮到水面上來呼吸,數量不多,但個子卻不少,都快趕得上之前不停造訪他們蛇龜島的飛猿了,可見在寬闊的北河裡,這些遊魚並沒有什麼敵人,這才能讓它們的個子長得這麼大。
翼看到那幾條遊魚,眼睛微微發亮,不過他並沒有自己跳到河裡去捕抓,反而弄了點魚餌,把已經落灰了的釣竿翻了出來,自從進入南陸的大陸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釣過魚了。
翼還回屋把阿痕喚了出來,讓對方看著魚竿。
作為一個會釣魚的帝企鵝,阿痕可是專業的,不需要翼再多加交代,就主動接過了這個活計。
阿蠻興奮地跑到外面去飛了一圈,巨大的鷹身女妖在空中盤旋,嚇壞了林中的小動物,不少原本還能隱隱約約聽到的鳥鳴聲迅速消失,只剩一聲嘹亮的鳥啼。
阿蠻一遍一遍在空中兜著圈子,直到鳥啼聲徹底消失,這才仰天大喊一聲,「我回來了。」
阿大似乎也被阿蠻的情緒感染到了,眼角微微發紅,他自從決定去北海後就沒想到還會再回來的,沒想到兜兜轉轉了這麼長時間,他竟然又回到了這片森林裡。
第143章
離開屏風山脈後,再回頭看只能看到被白霧籠罩的白茫茫一片,竟然沒辦法像在外面遠望那樣能夠清晰地看到山脈的結構輪廓了。
要不是還有一條巨大的北河從那片白茫中延伸出來,他們甚至沒辦法分辨出他們進來的方向。
蛇龜從水裡探出頭來,嘩啦啦的冰冷河水順著它的腦袋兩邊滑落下來,它先是看了看河道左邊的岸邊,然後再看了看右邊的岸邊,看著那一棵一棵光禿禿的樹木忍不住有點失望,幸好之前它在外面的森林裡已經飽餐了好幾頓,蛇龜並不需要天天進食,現在除了沒了各種口味的樹葉野草解饞之外,倒是不至於會把它給餓著。
宋聞指了指森林深處,那裡隱隱還能看到點黃綠色,他安慰蛇龜道:「等我們在岸邊停靠的時候可以去那些森林裡給你取點新鮮的樹葉回來。」
蛇龜側頭看了看他,眼尾微微彎起,「嗯。」
出了屏風山脈後,這裡的動物便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雖然都是一些機靈的小動物,想要捕抓到也並不容易,即使是阿蠻能在天空中巡視,偶爾想抓個松鼠野兔,也總是在最後關頭被它們從爪下逃走。
對於阿蠻來說,或許捕獵大型野獸反而比抓這些沒幾兩肉的小東西容易得多,但河道邊的常綠植物不多,視線太過開闊,再加上雪深路滑的,即使是兇猛的掠食者都很少會在冬季靠近河道,所以一路走來,連只體型相對大一點的野獸他們都沒見著。
不過對於剛從冰天雪地,連長著植物的海島都沒幾座的北海而來的眾人來說,這種荒涼中的森林裡生活的各種小動物還是非常能引起人的好奇的,就連宋聞偶爾看到模樣熟悉的動物,或者是從沒見過,獨屬於這個世界才有的異種生物都提起了濃濃的興趣。
他把阿胖摟在懷裡,在外面站得久了,還搬了個小木墩出來,鋪上柔軟的獸皮,坐在外面給阿胖和旁邊正忙著盯著魚竿,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的阿痕科普著那些小動物的名字,偶爾遇到不認識的,則會詢問兩句旁邊在向著帝企鵝學釣魚的阿大。
估計唯一對這片森林提不起太大興趣的只有翼了,因為這會兒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著親手去做。
晾曬他的羽毛。
這些羽毛並不是獸型形態長在身上的羽毛,而是一路來收集起來的掉落下來的羽毛,即使是到了現在,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翼還能在自己的被窩裡撿到幾根金燦燦的翎羽,幸好他的體型長大了許多,即使按照現在這個掉法,他也沒再變成禿毛嘰。
專門用來放置羽毛的木箱還沒被金燦燦的羽毛給塞滿,翼對於這些收集起來的羽毛非常看重,就是宋聞,也輕易不需要對方來幫忙搭把手打理,不管是晾曬還是存放都是翼親力親為,偶爾他還要把這些羽毛整理出來,不厭其煩地一根根擺放齊整,就像這些金燦燦的羽毛是什麼珍稀的寶物一樣。
如果留心看,還能從這一堆羽毛中看到一小撮灰撲撲的絨毛,那還是宋聞當初換毛的時候被翼收集起來的,然後從北海千里迢迢地帶到了南陸來,這些細膩的絨毛夾雜在一堆金燦燦的羽毛中異常明顯。
「你這是打算給自己的伴侶搭窩嗎?」發現釣魚這件事情其實就是枯燥地等待的過程,阿大的注意力很快就從一動不動的帝企鵝身上收了回來,被正打算晾曬羽毛的翼給吸引住了。
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既沒承認,也沒有否認。
阿大乾脆主動湊了過去,現在他和這些人混熟了,膽子也大了許多,雖然因為自己是個吃白食的身份,總是自卑地覺得比其他人矮了一等,但眾人並不會因為他吃白食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當然,除了本來就和黑鴉族不太對付的鷹身女妖除外。
所以時間久了後,即使他依然沒有為這個團隊做出什麼貢獻,阿大也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麼拘謹了。
阿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金燦燦的羽毛,歪著頭在自己的腦海中想了一圈,也猜不到這些到底是屬於哪一個種族的羽毛。翼平時都是維持著人形形態的,當初他化成獸型把土蜂引走的時候阿大也沒有看見,所以他還沒有見過翼的獸型是什麼,這會兒看著大半箱金燦燦的羽毛,阿大也想像不出對方的獸型形態。
雖然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這並沒有妨礙阿大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這種喜歡把羽毛收集起來的做法倒是挺像我們黑鴉族的,雖然其他種族都不喜歡我們黑色的羽毛,但是用我們的羽毛搭起來的鳥窩可是最舒服柔軟的,雌性們都很喜歡,要是鳥窩搭得好了,還能讓雌性早點生下鳥蛋。」
阿大暢想了一會兒,用自己的羽毛把幼崽蛋護著,那樣幼崽破殼的時候就能第一時間聞到自己父親的味道了,這樣不怕幼崽會認錯自己的父母。
畢竟一隻幼崽要在鳥蛋裡面待的時間可是以年來計算的,大部分幼崽破殼的時候父母都不會在幼崽的身邊,他們黑鴉族畢竟是混血種,沒有傳承,很容易就被別的種族把幼崽撿走,並讓幼崽認對方做父母。
阿大也在離巢後開始把自己的羽毛給收集起來,可惜成年的獸人種不怎麼掉毛,想要收集到能搭起鳥窩來的數量並不容易,有些人會在自己父母的幫助下把第一次換毛時候的毛髮給收集起來,但阿大沒有這樣的運氣,他沒有能為他收集羽毛的父母。
結果就是直到這個年紀,阿大都沒有獲得過雌性的青睞,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阿大就有點心塞,他也不能為了搭鳥窩便像別的族人那樣偷偷把身上的羽毛給拔下來,那樣會影響他的戰鬥和飛行。
也幸好他沒有找伴侶,要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麼灑脫地說要跑去北海就二話不說地揚揚翅膀就獨自飛走了。
想起往事,阿大看著翼那些色澤漂亮的羽毛,很是羡慕,有這麼多金燦燦的羽毛,搭起來的鳥窩一定很漂亮,要是能去他們黑鴉族裡,說不定族裡還沒伴侶的雌性都會圍攏過來。
阿大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不是給幼崽的。」對於這一點,翼倒是難得地解釋了一句,還認真地看著阿大強調道:「這是我給宋宋準備的。」
翼口中的宋宋,如果阿大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個雄性吧?
阿大:「……」
阿大偷偷打量了宋聞幾眼,想要從那穿著厚厚獸皮,完全已經看不清楚身材輪廓的身影裡分辨出對方是不是長得太像雄性的雌性了。
宋聞自然不知道竟然會有人懷疑自己的性別,這會兒他正和神思恍惚的阿蠻說著話,阿胖則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小爪子抓在宋聞的衣袖上,不自禁地用力捏出了幾道皺褶。
「要是擔心的話,不如你先回族群裡看看?以你的速度飛回族群裡,應該比我們行進的速度快吧?」宋聞給阿蠻提議道。
其實之前剛剛回到南陸的時候,阿蠻就表現得一副歸心似箭的模樣了,只是後來想到距離鷹身女妖族群的路程還非常遙遠,這才生生把這個心情給壓下來,而現在連屏風山脈都經過了,再往前走,便是自己熟悉的區域,距離他們族群的領地也越來越近,阿蠻那顆想儘快見到其他族人的心情又忍不住劇烈地跳動起來。
不過阿蠻並沒有馬上回答宋聞的提議,而是看向宋聞懷中摟著的幼崽。
他還沒忘記阿胖是個混血種,雖然現在單從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鷹身女妖幼崽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等阿胖開始換毛後,他便會帶上一部分屬於他父親的特徵。
他父親可是一個野生種,這個身份是族群裡面的人很難接受的,哪怕他是別的族群的獸人種,估計族人也不會這麼排斥,當初阿胖的幼崽蛋被盜走的時候,其實族群裡不少人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氣,估計族人們也想不明白阿蠻為什麼還要冒險獨自離群去尋找這枚並不被其他人接受的幼崽蛋。
阿蠻很糾結,他想把阿胖帶回族群中去,希望阿胖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但是又擔心敏感的幼崽會被族人的態度傷著。這也是他下不定決心一回到南陸就往族群裡趕回去的原因之一。
阿蠻沉吟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擔憂和宋聞說了一遍。
宋聞想了想,「你帶著幼崽飛這麼遠的距離也不安全,要不阿胖先留下來,我們反正也是要往你們的領地前進的,正好可以帶著阿胖一起過去。」
宋聞還想看看這裡的獸人種族群是怎麼生活的呢,這樣也能讓他們這些打算在南陸森林裡落腳的人做個參考,更何況鷹身女妖的領地和黑鴉族的領地相鄰,從阿大的口中也可知,黑鴉族是個還算溫和的種族,正好可以和他們接觸一下看看。
而且黑鴉族的長老似乎知道許多從北海開始就流傳下來的事情,有些事情連蛇龜都從沒聽過。
「我不要離開宋宋。」阿胖一頭紮進宋聞的懷裡,大聲表明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離開宋宋,但他也不想阿蠻離開,明明他們現在這樣生活著就挺好的,小小的幼崽想不明白為什麼宋聞要建議阿蠻離開。他仰起頭,看著宋聞,眼尾都忍不住微微發紅,一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被人拋棄的模樣。
第144章
阿蠻為難地看向宋聞,宋聞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先順了順幼崽身上的羽毛,安撫了一下幼崽激動的情緒。
「宋宋自然不會和阿胖分開的,我們以後可是都要在南陸森林裡生活呢,只是阿蠻想念族人,想要先回族群裡看看而已。」宋聞哄道:「如果以後胖胖和我們分開很久了,難道回來後就不急著來看望我們嗎?」
「我不要和你們分開。」
宋聞忍不住扶額,顯然沒想到小傢伙抓住的重點是這個,「當然,我也不想和胖胖分開,但是阿蠻也會想念他的族人的,他只是先我們一步回族裡去,等晚幾天,我們到了鷹身女妖的領地附近,就能和阿蠻匯合了。」
阿胖狐疑地看看宋聞,又扭頭看向阿蠻,「要幾天?」
阿蠻抿了抿唇,「速度快的話應該四五天就能到了。」這是阿蠻飛行需要花費的時間,要是依照蛇龜的速度順河而上的話,估計還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不過想到自己要和他們分開十天半個月的,阿蠻心裡又有點不舍了。
他躊躇了一會兒,「要不……要不我再等幾天再回去?」等離領地再近一點,他飛回去就不用花這麼久了。
宋聞搖搖頭,他也明白阿蠻此刻的心情,細算起來阿蠻已經離開南陸一年多了,還不知道族群現在變成什麼樣子,現在還沒到野獸猛禽們回到森林裡的時候,北河附近並沒有太大的危險,即使真的有野獸出沒,也沒辦法躍過寬闊的河面攻擊他們。
經過之前幾波飛猿群的襲擊,以前也見識過翼狩獵時候的實力,再不行他們還能躲到水裡去躲避危險,阿蠻並不擔心宋聞幾人會應付不過來。他離開族群太久了,現在眼看著族群領地就在前方,阿蠻確實是迫不及待地就想先一步飛回去看看。
他離開的時候族群裡也有兩個崽子正好破殼,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換完毛能夠在空中飛翔了,等天氣再回暖一點,說不定族裡的人就能教崽子們學習怎麼捕獵,要是阿胖能夠這時候回到族群裡,倒是正好能夠和那些崽子們一起練習。
「想回去就回去,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面。」剛剛把羽毛晾曬起來的翼走過來,正好聽到阿蠻的話。
「我們沿途還要上岸狩獵和尋找點能吃的植物呢,可能到你們領地都是一個月後了,這麼長時間你能等得了?」翼問,「還不如你先回族裡報個平安再回來,也好告訴我們你們族群歡不歡迎外族人的到來。」
阿蠻詫異地看向翼,翼聳了聳肩膀,揉了一把阿胖今天梳理得特別整齊的高馬尾,鷹身女妖都有一頭柔韌的長髮,冬季的時候長髮搭落下來正好能夠護住他們沒有羽毛保暖的脖子,現在宋聞給阿胖圍了一條獸皮圍巾,再把那頭長髮紮起來,顯得幼崽整個人都異常精神。
當著幼崽的面,阿蠻也不好直接說族裡的人嫌棄混血種的話,撇開自己想念族群不說,提前讓族裡的人知道他們多了一個混血種的鷹身女妖也好,如果族裡的人還是像以前那樣嫌棄阿胖的話,還不如讓阿胖一直跟著宋聞他們生活。
要是真的這樣,阿蠻自然也不會把阿胖扔下就是了,這個幼崽可是他冒著生命危險,跨越千萬裡,從北海尋回來的幼崽。
「那……我儘量早點回來。」
宋聞點了點頭,他抱著阿胖回屋給阿蠻準備了一大背包的肉乾和藤瓜幹,都是能夠直接食用的,阿蠻可以用爪子抓著背包的肩帶拿著飛走。
阿蠻看著那滿滿一大包的食物,感覺心裡暖融融的,當初他從族群裡離開可是什麼都沒帶,雖說族人對他也很親昵,但從小到大,阿蠻還真的沒試過要遠行的時候還有人會給自己準備食物的。
「你一定要回來。」知道自己不用跟著阿蠻離開後,阿胖暗暗松了一口氣,但面臨和阿蠻的分離,幼崽感覺心裡還是酸酸脹脹的難受,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脈中天生的親近,阿胖對於阿蠻有著本能的依賴感,現在知道阿蠻要走,阿胖心底還是有著一點不安的。
「當然,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阿蠻彎下腰,用臉額蹭了蹭幼崽,保證道。
對於阿蠻的離開,唯一有高興情緒的估計就只有黑鴉族的阿大了,不過他很矜持又體貼地和阿痕一起釣魚,並沒有露出滿臉喜意地來和鷹身女妖道別。
阿蠻先是在附近轉悠了一圈,確定這附近沒有大型野獸出沒的痕跡,這才翅膀一震,向著遠方飛去。
想到已經離開多時的部落就在前方,阿蠻的眼中多了一點期待,那點和眾人的離別情緒倒是被沖淡了許多。
宋聞陪著阿胖在岸邊看著阿蠻飛走,這一來一回的,估計有半個月時間見不著阿蠻了,為了不讓幼崽沉湎在離別的憂傷中,宋聞乾脆給幼崽佈置了不少功課,忙碌起來後幼崽就沒工夫去想阿蠻的事情了。
幼崽看著那些複雜的題目,瑟瑟發抖地抱著還沒能破殼的幼崽蛋含淚做題,再也沒功夫去想念阿蠻,提前過上了被作業支配的恐懼。
翼把曬得沾滿了陽光味道的羽毛一一收回木箱子裡面藏好,阿蠻離開的這幾天,阿大接手了白天在空中巡邏警戒的活計,他也不需要飛太遠,只要沿著河道附近飛一圈就行,河道周圍視線寬闊,有什麼異動在半空中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危險的時候,宋聞會讓蛇龜靠近一點河岸邊,這樣能讓他更清楚地看到岸上的情況,可惜河岸兩邊大部分都是乾枯的草木,也分辨不出這些草木有什麼作用,只有遇到一些常綠植物多的地方,才會讓蛇龜停下來,他和翼一起上岸查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雖然蛇龜島上的堅冰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始融化,但宋聞還記得要幫蛇龜種滿一島植物的事情。以後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原路返回,宋聞並不想錯過任何有可能對他們有用的東西。
阿蠻離開沒多久,阿胖的精神便變得懨耷耷的,一開始宋聞以為對方是因為捨不得阿蠻,然而沒過兩天,宋聞便發現阿胖身上的羽毛開始脫落了,原本粉嫩圓潤的耳朵也變得尖長,上面還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絨毛。
「這是病了嗎?」宋聞擔憂地把手探到阿胖的額頭上。
旁邊正和纖維繩較勁的阿大聞言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看那掉在獸皮窩裡的黑色羽毛,再看了看阿胖那開始長毛的耳朵尖尖,就連阿胖那雙原本黑漆漆的瞳孔這會兒都帶上了點淡金色,鷹身女妖雖然還維持著獸形態,但是五官卻是非常接近人類的,阿胖這會兒的眼睛反而看起來更加像獸瞳。
「沒事,這是幼崽準備換毛呢,讓他吃飽點睡一覺就好了。」阿大檢查了一遍後對擔憂的宋聞說道。
阿大在族群裡見過不少幼崽換毛的場景,再加上黑鴉族原本就是一個混血的種族,對於混血種幼崽換毛的事情比其他人更加瞭解,只是混血種成長的時候要比其他人都艱難得多,而且看阿胖的模樣,估計另一半血脈並不是鳥類。
他蹙著眉頭,臉色凝重地回憶著自己知道的事情,森林裡面還有其他獸類的野生種嗎?
宋聞聞言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給阿胖熬了點易消化的新鮮魚湯,還把肉燉得軟爛,一點點喂幼崽吃完。
阿胖還沒被人這麼細心地照料過,雖然平時宋聞也很寵自己,但有翼和阿蠻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看著,阿胖並沒有什麼撒嬌的機會,現在看宋聞對著自己說話都細聲細氣的,阿胖便吭吭唧唧地窩在宋聞的懷裡,即使是到了夜裡也霸佔了宋聞的被窩,把翼都給擠到了一邊去了。
看到翼黑著臉還不敢反抗的模樣,阿胖即使感覺身體難受,心裡也忍不住偷偷得意。哼,讓你平日就知道欺負幼崽。
翼淡淡地瞥了那得意洋洋的幼崽一眼,第二天他的被窩裡也出現了一小把金燦燦的羽毛,陽光從窗戶外面灑進來,正好落在羽毛上,讓那羽毛看起來仿佛像是用金子打造而成的精緻工藝品,漂亮得讓人看上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宋宋,我也換毛了。」翼把那一小堆羽毛攏在懷中,遞到宋聞面前。
宋聞果然擔憂地把目光從那撒嬌的幼崽身上移開,落到翼的羽毛上,「今天怎麼掉了這麼多羽毛?身體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翼現在每天掉毛的事情宋聞是知道的,自然沒想到翼是在暗暗和幼崽較勁邀寵。
翼搖搖頭,他才不會像幼崽那樣換個毛還要嬌嬌弱弱地對宋聞撒嬌呢。
倒是旁邊的阿大被翼這新掉的羽毛給驚嚇到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身型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男人,滿臉不敢置信,「你……你竟然還是幼崽?」單從外面看,完全看不出翼的年齡。
「我才不是幼崽。」翼黑著臉,有點後悔用換毛的事情和幼崽較勁了,他把羽毛小心地收回自己的木箱子裡去,否認了自己是幼崽的說法。
阿大疑惑地看向宋聞,不等宋聞回答,旁邊的阿胖就大聲地解答了阿大的疑惑,「阿蠻說他破殼還不到一年呢。」
看著翼吃癟的臉色,宋聞不禁無奈地笑了笑。
第145章
阿胖的換毛持續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宋聞為了照顧他,也沒空再去關注外面的森林都長了什麼植物了,翼沒辦法遠距離飛行,乾脆也留在了蛇龜島上。
只有阿大偶爾外出巡邏的時候會給宋聞折兩根樹枝草葉回來,要是看著有用的,阿大再拿著骨鍬去挖兩棵樹苗草苗回來存放著。
現在屋角周圍已經堆了不少幼苗,根部都用大片的葉子包裹著泥土,底下用木板乾草和地上寒冷的堅冰阻隔開,雖然不至於會把幼苗的根部給凍壞,但很顯然現在這氣溫並不適合存放幼苗,那些被挖得早的幼苗,即使照料得再好,葉子也變得懨耷耷很沒精神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冰消雪融能夠在地裡栽種的時候。
自從開始換毛後,阿胖的混血種特徵便越來越明顯,那副獸身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那雙耳朵,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黑漆漆的毛茸茸的獸耳,單看這獸耳的形狀,也猜測不出阿胖的父親到底是什麼種族。
阿胖瞳孔的顏色倒是不太明顯,不是湊近來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和以前有什麼太大的分別,瞳孔中那點金黃也隨著他一天一天的成長變化慢慢而消退掉了。
「估計等阿蠻回來都要不認得你了。」幼崽新長出來的羽毛還有點軟,因為換毛換得太快,身上不少地方的毛髮還來不及徹底長成,乍看起來就有點坑坑窪窪的感覺,很不好看。外面風大,宋聞也不敢讓沒有毛髮防護的阿胖到外面去。
阿胖撒嬌地蹭著宋聞的手心,張嘴接過烤得五成熟的鳥肉,自從開始換毛後,阿胖的嘴巴就沒有停過,就連口味都跟著有了變化,以前喜歡全熟的食物,現在卻更喜歡帶著點血絲,又被煎的香噴噴的肉排。
幼崽是被宋聞他們養大的,還不太懂自己身上的變化代表著什麼,宋聞也不想把這些糟心的事情告訴幼崽知道,看著阿胖天天開開心心地在自己面前撒嬌討食的模樣,宋聞一把老父親的心思都被對方撫慰住了。
幸好阿胖的個子沒有在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子竄成了像阿蠻那種成年的體型,等到他的個子生長開始趨於停滯的時候,渾身的毛茸茸的羽毛便肉眼可見地蓬鬆起來,翅膀上的翎羽變得堅硬修長,平時隨便上下扇一扇便能帶起一陣巨風,輕輕鬆松地就能把門口的積雪給吹走。
阿痕好奇地看著已經完全大變樣了的阿胖,以阿胖現在的個子,已經鑽不進阿痕的育兒袋裡去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躺到阿痕柔軟暖和的肚皮上,但以前能把他整個身子都遮擋起來的幼崽蛋,現在的阿胖卻能輕輕鬆松地用翅膀把對方給圈住。
也不知道幼崽蛋是不是不太適應南陸的水土,原本已經有破殼跡象的幼崽蛋最近變得異常安靜,就連平日最喜歡等阿胖靠近就要輕微震動一下的事情也很少出現了,宋聞擔心幼崽蛋會出事,還給它單獨做了一個鳥窩,並叮囑阿胖觸碰幼崽蛋的時候動作更加輕柔一些。
等到阿胖徹底換完毛,蛇龜已經載著幾人徹底深入森林深處,現在再回頭,高大巍峨的屏風山脈已經看不到半點影子,不管他們往哪一邊看去,河道兩岸都是一望無際的森林。
這段時間以來,宋聞也沒有遇見過別的獸人種。
他倒是問過阿大原因,但是阿大平時活動的區域並不在這附近,再加上獸人種也不會在距離河道太近的地方築巢,就連鷹身女妖們也是找著一處遠離北河的山壁定居的,但饒是這樣,每年北河河水氾濫上來的時候,還是能淹沒大部分的森林面積。
宋聞幾人想要在森林裡定居下來,就必須找一個寬闊平坦,能容得下蛇龜活動,又遠離北河的地方,畢竟宋聞還想開闢出更多可以種植的田地出來,單靠蛇龜島背上的空間,能夠種植的種類很有限,他還要栽種一些適合蛇龜食用的樹木,那樣可利用的土地就更少了。
這樣的地方並不好找,特別是森林裡的動物還沒遷徙回來的時候,宋聞根本不知道哪裡會蘊藏著危險。
自從知道這一行人除了蛇龜之外全都是幼崽之後,阿大做什麼事情都事事沖在幾人的前頭。
宋聞倒是不覺得自己是幼崽,畢竟他已經當了二十幾年的人類了,阿痕和翼倒是和他現在這副帝企鵝身體同期破殼的,只是翼的人形長得很快,從外形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俊俏青年的模樣了,隔個十天半個月的還要宋聞給他修理一下下巴上長出來的胡渣,完全沒有幼崽該有的樣子。
能從北海一路走過來,翼的實力自然不弱,他可是在真正的幼崽期的時候,不過剛剛化形就敢去獵殺巨海燕的,和阿大所知道這麼大的幼崽還要躲在父母身後討要食物的黑鴉族幼崽遠遠不同,自然也不喜歡阿大把他當成幼崽來看待。
阿大一個沒了爪子的獸人種,還沒當初的巨海燕有攻擊力呢。
「讓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們在屋裡等著。」阿大擋在眾人面前,當先一步說道。
今天他們經過了一條北河的支流,從支流裡湧出一群燈籠魚,和深海中那些模樣長得醜陋的鮟鱇不一樣,北河中的燈籠魚是半透明的,它們的腹部有一個發光體,到了夜裡,便會像夏日的螢火蟲一般一閃一閃地發著亮光把河底照亮。
但是燈籠魚一般只在夜裡活動,它們也不會上浮到水面上來,現在也還不到燈籠魚群洄溯繁殖的時間,這麼多的燈籠魚從支流湧過來,即使北河面積再寬廣,蛇龜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翼一把把阿大拉到身後,他先觀察了魚群的活動情況,然後吃了一粒潛水果下了水中,這些燈籠魚看起來像是被驚嚇上浮的,這讓翼有股不太好的預感,像是水下潛藏著什麼危險一樣。
「他……他就這樣下水沒事嗎?」阿大在岸邊焦急地問,他不會水性,即使吃了潛水果也只是讓他不至於被水淹死而已,潛水果可沒辦法讓他像翼那樣一入水就能游泳。
森林裡的人長期受著北河河水氾濫的困擾,對於河水還是有著天然的畏懼的,這會兒看到翼竟然毫不猶豫地就紮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去,阿大的心臟都跟著撲通撲通跳得快了許多。
「沒事,不用擔心。」宋聞安慰了阿大幾句,他對翼的實力倒是很有信心,讓阿胖帶著阿痕先回屋裡,宋聞也來到岸邊,這時候蛇龜也從河裡探出頭來,它不敢靠得太近,那些燈籠魚便沿著蛇龜的身側不停地遊動起來。
翼很快便從水裡浮了上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跟眾人說起河底裡的情況,「是巴蛇,河底被巴蛇佔領了。」
「巴蛇?」
「一種巨蛇,不過這時候蛇類不是應該都在冬眠嗎?怎麼這時候就出來活動了?」阿大聽完翼的話後,臉上神色一變。
巴蛇可以說是北河水裡最危險的掠食者之一,不過它們不需要天天進食,經常吃一頓就縮回窩裡十天半個月都不再露面,對於大部分隻在森林裡活動的種族來說,巴蛇和他們並沒有太多的交雜。
但阿大作為曾經黑鴉族實力最強的戰士之一,對於附近具有威脅的物種都細心調查過的,雖然他沒有親眼見過巴蛇的模樣,但也從一些老人口中聽過關于巴蛇的事情。
聽到是蛇類,蛇龜的瞳孔不著痕跡地動了動,它的血脈中就有部分巨蛇的血脈,雖然和巴蛇不算是同一個種類,但還是會帶有一點親切感的。
「它們是要襲擊我們嗎?」蛇龜問道,有它在,一般蛇類是不會對他們出手的。
翼搖搖頭,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景,不太確定地說道:「它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痛苦?」蛇龜的心跟著翼的話顛了顛,什麼樣的痛苦能讓巴蛇把這麼龐大數量的燈籠魚都趕到水面上來了?
蛇龜看向宋聞,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擔憂,「我能去看看它嗎?」
宋聞愣了愣,那條巴蛇在支流裡,如果他們要過去就要進入支流,支流的寬度也就勉強能讓蛇龜通過而已,這要是遇到什麼襲擊,只怕不好撤退。
不過宋聞並沒有考慮太久,「當然,不過如果遇到危險的話,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往北河撤退。」
「嗯。」蛇龜眼裡閃過驚喜。
翼並沒有爬上岸,而是先一步遊在蛇龜的面前給幾人引路。
水面上的燈籠魚撞到蛇龜島的岸壁時紛紛往四周散開,腹部的反光體也隨著撞擊一下一下亮起來,宋聞想抓一條看看,卻被阿大攔住了動作,「這種燈籠魚有毒,你別用手碰它。」
宋聞連忙收回手,顯然沒想到外表看起來那麼無害的燈籠魚竟然會帶著毒素。
燈籠魚們把身體鼓成了一個圓滾滾的球狀,接著撞擊岸壁的力度向著遠處彈離開去,如果細心留意的話,就會看到被燈籠魚們撞擊過的石頭上會留下一點淡淡的紅色的磷光,像是被染料染上去的一樣。
宋聞看著那顏色漸漸變深的石頭,陷入了沉思,雖然不知道這些燈籠魚帶著什麼毒素,但要是這種紅色能染到布匹上,倒是一樣很好的染劑,可惜他們現在能做出來的布匹有限,也遠遠還沒到需要染布的程度。
第146章
燈籠魚都被趕到了北河的主幹上,支流的水面看起來倒是平靜許多,但支流的河水看起來要比主幹的渾濁,北河原本就不淺,單靠肉眼,即使沒有這些渾濁的河水阻擋視線,也沒辦法看清楚河底的情況。
龜背島上的木屋存放著不少不能入水的東西,蛇龜沒辦法潛到水底裡去,不過不需要他們入水,那巴蛇就從河底裡翻滾上來了,巨大的蛇尾拍打在河面上,水花四濺,幾隻原本在河岸附近活動的小動物都驚叫著跑回了窩裡去。
這是一條雌性的巴蛇,體型幾乎有半個蛇龜這麼大,渾身漆黑,只有頭部的皮膚隱隱發紅,或許是感受到了蛇龜的氣息,那巴蛇從水裡高高地仰起頭來,冰冷的河水順著它的鱗片滴滴答答砸落在水面上。
「嘶。」
巴蛇吐著長長的蛇信子,瞳孔中滿滿的戒備,鋒利的獠牙露出唇外,像是隨時要對著宋聞一行人發動攻擊一樣。
見過比巴蛇體型更加龐大的蛇龜,宋聞幾人倒是沒有太過害怕這頭龐然巨物,阿胖和阿痕被要求待在屋裡,只能趴在窗戶上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
「那是小島的族人嗎?」阿胖把腦袋搭在帝企鵝的肩膀上,他現在的體型很容易就能做到這個動作。
「哦。」帝企鵝阿痕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很給面子地出聲附和著阿胖的話。
「它真奇怪,竟然沒有龜殼。」
「哦。」
蛇龜看到巴蛇的模樣卻是沉下了臉色,臉上帶了點擔憂,「它在生產。」
生產中的雌性獸類都異常兇悍,這頭巴蛇雖然看在蛇龜的份上沒有一見面就直接發動攻擊,但也在警告他們儘快離開這一片水域,巴蛇不允許有任何生物靠近生產的時候虛弱的自己。
「嘶。」
巴蛇的豎瞳緊縮,又長長地「嘶」了一聲,然而這次聲音還沒完整地吐完,巴蛇的尾巴又開始擺動起來,巨大的浪花一陣一陣翻滾而起,蛇尾甚至拍打到了河岸上,把岸邊幾棵枯樹給連根拔起,又是一陣巨大的響動。
這次不用蛇龜解釋宋聞就猜到之前翼為什麼說這頭巴蛇看起來很痛苦了,「它這是……難產了?」
「嗯。」蛇龜點點頭,「這時候並不是它們產蛋的季節,而且這頭巴蛇剛剛脫完皮,能量消耗太大,已經沒有力量把蛇蛋生下來了。」
蛇龜看著在水中扭動著的巴蛇很是焦心,但這會兒除了旁觀之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幫助到這頭巴蛇,它扭頭看向宋聞,宋聞一般主意比較多,或許會知道應該怎麼做。
巴蛇屬於巨蛇族的其中一個種類,細究起來應該和蛇龜的其中一半血脈是屬於同出一源的,這可和之前他們在蘆葦叢中抓到的小水蛇不一樣,只是巴蛇的運氣太差,沒趕上當初北海那場大覺醒,沒辦法像獸人種那樣開智化形。
如果只是一頭普通的巨獸,蛇龜自然不可能讓宋聞去幫助它,它把巴蛇和蛇龜之間的關係簡單對眾人解釋了一下,這種巨蛇一旦難產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要是不知道還好說,現在看著這半個同族面臨生命的威脅,蛇龜哪裡能夠袖手旁觀的。
「你能和它交流嗎?」宋聞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懂怎麼處理一條難產的蛇,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比這蛇龜島上的其他雄性懂得多一些,好歹他也是看著這一群幼崽破殼的人。
「交流不了,它現在根本沒辦法說話。」
蛇龜雖說能和大部分蛇類進行交流,但蛇類又不像人類那樣有一套完整的語言體系,眼前的巴蛇只剩下一聲一聲的痛聲疾呼,蛇龜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表達什麼,不過也不外乎就是想要把他們一行人給驅趕走的意思,要是再多加逗留,只怕這頭巴蛇就要直接攻擊他們了。
巴蛇頭頂上的皮膚越來越紅,仿佛是蛇皮被劃破,豔紅的鮮血澆了滿頭滿臉一樣,讓原本就齜牙咧嘴的巴蛇看起來更加兇猛幾分,也更加妖異可怖。要不是蛇龜篤定對方是在生產,只怕宋聞會把它當成是攔路狩獵的凶獸。
「它是不是餓了?」翼趴在岸邊的礁石上,聽著宋聞和蛇龜兩人的對話。
「冬季北河裡也很少能夠看到有魚類活動的痕跡,巴蛇這體型應該很難捕獵到能夠填飽肚子的獵物吧?」阿大回憶了一下往年北河裡的情況說道。
蛇類會吃魚的嗎?
「難怪它都瘦成這個樣子了,這可怎麼有力氣生產呢?」蛇龜為了不被巴蛇的蛇尾掃中,帶著幾人後退了幾步。
「……」
宋聞看著巴蛇那龐大的體型,倒是沒法從這巨大的身軀中看出巴蛇的瘦削,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宋聞,他問蛇龜,「如果我們給它提供一點食物能不能讓它恢復一點力氣?這頭巴蛇現在能不能進食?」
蛇龜顯然沒想到這時候宋聞會提議給巴蛇餵食,它雖然活的年月悠長,但海裡的蛇類比蛇龜的數量還要稀少,蛇龜還是第一次遇到蛇類生產的事情,也不太敢確定。
「我去拿兩隻海鳥肉過來。」翼說著便往倉庫走去。
倉庫裡面的食物都被凍得異常堅硬,必須要用骨刀石頭用力砸才能把黏連在一起的肉食給分離開來,這種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海鳥肉也不知道巴蛇能不能食用,需要先用火把表面上的冰給融化掉才行。
宋聞便把早上吃剩的半隻烤鳥先拿出來,但那巴蛇一直在水裡上上下下地撲騰著,根本沒辦法投喂。
「直接扔到水裡就行了,它要是真的餓了,會直接吃的。」蛇龜雖然擔憂巴蛇,但它們蛇類進食原本就是直接生吞的,根本不會像宋聞他們那樣清理乾淨後還要用各種調味料烹飪一遍。
「……好吧。」宋聞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讓蛇龜先喚了巴蛇一聲,讓它注意到他們的食物。
「嘶。」
被疼痛折磨的巴蛇似乎聽到了同類的呼喚,從水裡探出頭來,然後便看到半隻被烤得金黃的海鳥伴隨著一股好聞的味道被扔進了水中。
巴蛇來不及多加思考,張開巨大的嘴巴,連著冰冷的河水一起把那半隻烤海鳥給吞進腹中,原本乾癟的肚子隨著這點食物進肚,微微鼓起了一小點。
「嘶。」
巴蛇睜開猩紅的豎瞳看著蛇龜島上的人類,長長的蛇信子吐出來,攪動海水的動作也跟著放緩了一些,蛇尾沉進了水中去,不需要蛇龜幫忙翻譯,宋聞就猜到那頭巴蛇這是接受了自己的投喂了。
「嘶。」
正在這時,翼帶著兩隻已經用火給化了表層堅冰的海鳥回來,巴蛇一看到翼手中的食物,便迫不可耐地往前游了幾步,把碩大的腦袋探過來,「嘶嘶」聲不停,像是在催促翼把手裡的食物給它食用一樣。
宋聞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體型的蛇類進食,蛇龜雖說有一半巨蛇的血脈,但吃東西還是偏向普通的獸類,需要用牙齒咀嚼幾下才能咽下的。
而巴蛇這種純粹的蛇類則直接將獵物給生吞下腹,再慢慢消化。
翼拿過來的海鳥還是從北海時候帶過來的種類,體型非常巨大,相當於一頭成年的麋鹿了,巴蛇把兩頭海鳥吞完,原本扁平的肚子就像圓球一樣迅速鼓起來,倒還真有幾分懷孕的樣子。
巴蛇舔了舔唇角,頭頂上的紅色消淡了許多,尾巴一圈一圈盤起來,因為體型大的原因,宋聞幾人倒是能夠勉強看到巴蛇下腹微微露出來的一點白色的蛋殼。
這巴蛇的蛇蛋並不是一枚一枚生下來的,竟然是兩枚都擠到了一起,堵在出口處,因為疼痛,巴蛇的動作可是半點都不溫柔,在遇到宋聞幾人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折騰多久了,那蛋殼表面竟然微微多了幾道裂痕,仿佛力氣再大一點就要把那兩枚蛇蛋給直接擠破了。
「嘶。」
蛇龜向著巴蛇同樣吐了吐信子,它不敢靠得巴蛇太近,免得驚嚇到對方,只能依靠聲音來安撫這頭正經歷著生產疼痛的雌蛇。
在「嘶嘶」不斷的蛇鳴聲中,連宋聞也看得緊張起來,巴蛇的身子又扭動了一下,巨大的水浪把那點剛剛冒頭的蛇蛋都給掩蓋了,河水被巴蛇攪合得更加渾濁,這一段水域已經沒有任何遊魚活動的痕跡。
在離河道不遠處的一片草葉乾枯的草叢中,一頭身型龐大的獵豹靜靜地伏在那裡,它的毛髮和枯草的顏色類似,頭上落了一點白色的雪霜,也不知道在這裡潛伏了多久了。
看到那體型巨大的蛇龜時,獵豹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原本只是打算來吃一頓免費的蛇肉大餐的,沒想到會被人捷足先登。
獵豹舔了舔嘴角邊的毛髮,尾巴不太耐煩地搖擺了幾下,幾隻在寒冷的天氣中就四處開始活動的煩人蠅蟲被驅趕開去,很快在尾巴停下搖擺後又纏回了獵豹的身上來。
雖說到口的獵物就這樣要不翼而飛,但獵豹還是不捨得就這樣離開,它的目光從蛇龜島上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那趴在窗戶口的鷹身女妖身上。
獵豹的視線頓了頓,心裡輕嘖了一聲,腦中思考了幾下,最後還是悄悄地退出了這處高草叢,竄進了森林深處。
原本正在投喂巴蛇的翼似有所感地扭過頭來,一陣冷風刮過,岸上的草木發出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動物活動的痕跡。
第147章
太陽掉落到無邊的森林後面,幾聲蟲鳴在岸邊響起,月亮藏在雲層之中,只有漫天的星子給這片森林帶來一點微弱的亮光。
從屋裡的火堆中引了一點火到外面,靠著火堆的光芒,勉強能夠看到在河水中不停掙扎著的巴蛇。
中途宋聞又喂了巴蛇幾次,把海鳥肉切成一塊塊巴掌般的大小,這樣有利於巴蛇消化,巴蛇的肚子因為食物已經鼓鼓囊囊起來,很明顯的凸起總讓宋聞擔心會不會把巴蛇的肚子給撐破。
不過投喂很顯然對於巴蛇來說還是有點作用的,雖然因為河水渾濁,根本沒辦法看清楚巴蛇生產的細節,但巴蛇的痛呼聲已經減弱了許多,就連之前動不動就要用蛇尾搞出巨大動作的頻率也跟著縮短了。
蛇龜帶著眾人退回了支流入口附近,免得對巴蛇造成驚嚇和阻礙,宋聞倒是想過能不能給巴蛇做點助產的事情,但對比了一下他和巴蛇的體型,估計巴蛇的蛇尾輕輕在他身上一掃就能對他造成重傷,再加上正在生產中的巴蛇根本不允許其他生物太過靠近它的身邊,宋聞只能把這個想法壓下,除了給巴蛇提供補充能量的食物之外,就是和蛇龜一起為巴蛇祈禱它能順利生產了。
「它的伴侶,只怕不是巴蛇一族的。」
隨著夜色越深,林中的霧氣也越來越濃重,現在還沒到溫暖的春季,到了夜裡,旁邊漆黑的礁石上還是會微微凝結出薄薄的冰霜。
宋聞看向擔憂的蛇龜,他明白蛇龜說的是什麼意思,阿胖的母親當初就是找了一個外族人做伴侶,結果在生產的時候出事的,雖說南陸裡面混血種不少,但是因為生產的危險,大部分種族之間已經禁止族人找外族的伴侶了。
翼湊過來,他變回了獸型,用巨大的翅膀把宋聞輕輕攏在懷裡,鳥喙蹭著宋聞的脖頸,雖然是獸型,但從那雙金黃色的瞳孔中,宋聞還是能夠看出翼此刻的情緒並不是很好。
「宋宋不要生蛋。」翼甕聲甕氣地在宋聞耳邊提要求。
「……」宋聞愣了愣,有點失笑,但知道翼擔心的是什麼,心裡又不由得軟了軟,「我可是雄帝企鵝,生不出鳥蛋的。」
翼似乎這才放心下來,只是把宋聞摟得更緊,翅膀上的羽毛有意無意地捂住宋聞的耳朵,不讓他聽到巴蛇的聲音,如果可以,翼其實很想帶著宋聞離開這條支流,但別說蛇龜會不同意,知道巴蛇算是蛇龜半個族人後,宋聞也不可能真的扔下難產的巴蛇一走了之。
即使他們留在這裡也不能幫助巴蛇做點什麼,但能給巴蛇提供一點肉食,說不定也能讓巴蛇更順利地把蛇蛋誕下來。
小心存放了一個冬季的野果都被宋聞塞在海鳥肉裡喂了巴蛇了,巴蛇體積大,這一頓就吃掉了他們大半食物的存儲,也得虧北河裡已經能夠看到魚類的蹤跡,要不然宋聞也不捨得給巴蛇投喂這麼多肉食。
「嘶——。」
一直到了太陽又從林線中升起的時候,受了一天一夜折磨的巴蛇終於長長鳴嘯了一聲,陪著強撐了一整晚的宋聞幾人連忙抬起頭來。
那水中的巴蛇似乎又消瘦了一些,整條蛇看起來都非常憔悴,只是過了一夜的時間,差點就讓人認不出來。
原本吃得鼓鼓的肚子也癟了下來,尾巴尖尖卷著兩枚碩大的白色蛇蛋,那雙沒什麼溫度的豎瞳落在那兩枚蛇蛋上似乎也溫柔了許多。
「終於生下來了嗎?」阿胖趴在窗戶上,木格子把他白嫩嫩的小臉蛋壓出了一條紅痕,眼角因為熬夜而帶著一點青黑,聽到巴蛇喜悅的聲音,連忙從迷迷糊糊的睡夢中驚醒過來,探出頭往外面看去,入目便是兩枚白生生的蛇蛋,蛇蛋上還有微小的裂紋,讓人擔心會不會隨時破裂開去。
「哦。」阿痕也驚愣了一下,它先是左右環顧了一圈,最後才把腦袋探出窗臺去,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巴蛇。
巴蛇剛剛生產完,雖然氣息虛弱,但還是知道是誰為自己提供了食物,在冬季,食物可是非常難得的東西,就連巴蛇往年也很難在這個季節捕獵到食物,它雖然沒有開智,但身為巨蛇,還是能分辨出別人的善意的,更何況還有一頭蛇龜在這裡。
「嘶。」
巴蛇對著蛇龜吐了吐蛇信子,生產完後的巴蛇沒了之前想要把一切靠近過來的生物都驅趕走的氣勢,在蛇龜面前反而顯得有點弱勢了,它先是試探地把脖子伸過來,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蛇龜面前,這個舉動有點臣服的意味,很顯然連蛇龜也沒想到巴蛇會有這樣的舉動。
見蛇龜並沒有拒絕自己的靠近,巴蛇用脖子蹭了蹭蛇龜,不過並沒有做交頸的動作,反而很快就退回去,只用尾巴尖尖卷住其中一枚蛇蛋,遞到了站在岸邊的宋聞幾人面前。
「這是幹什麼?給我們吃嗎?」阿大原本躲在一邊偷偷觀察著翼的獸型,雖然羽毛的顏色差別很大,但他總覺得翼的獸型和他們黑鴉族很相像,就是體型大了一點,身型線條更加優美流暢,尾巴上的翎羽也比他們黑鴉族的看起來堅硬厚實,腳上的爪子閃著寒光,不用捕獵的時候竟然能小心地收回去,像極了那些躲在森林深處的大型貓科動物。
宋聞沒有接那枚已經遞到他們面前的蛇蛋,而是側頭看向蛇龜。
蛇龜沉默了一下,等巴蛇又催促地「嘶嘶」叫了兩聲,蛇龜這才給幾人翻譯,「它想把這枚蛇蛋送給我們,當是感謝之前我們給它提供的食物。」
「……」
巴蛇拼命才生下來的蛇蛋,這麼隨便就給了他們這些陌生人真的好嗎?
阿大眼睛一亮,「真的是給我們吃的嗎?它也太大方了吧。」
阿大說完還忍不住舔了舔唇角,他還沒有吃過蛇蛋,不過以前到了繁殖的季節時,阿大挺喜歡帶著族裡的小年輕去森林裡面掏各種鳥蛋吃的,鳥蛋的味道雖然有點腥,但吃完後能讓他們的雙腿長得更加有力氣,這麼大一枚蛇蛋,可要比森林裡那些野生鳥雀的鳥蛋大了幾十倍,即使只有一枚,也足夠他們所有人分吃了。
阿大在一邊想像著要怎麼分吃蛇蛋,絲毫沒注意到宋聞看向他時那一言難盡的目光,當著巴蛇的面就開始說起吃蛇蛋的事情,他也不怕巴蛇先一口把他給吞了嗎?
更何況這枚蛇蛋可是他們陪了一天一夜才好不容易誕生出來的,不說蛇龜和巴蛇之間那點關係,萬一這枚蛇蛋另一半血脈是一個獸人種呢?除非食物短缺得快要把他們都給餓死了,宋聞可不想對這些有可能是獸人種的蛇蛋下手,之前他能放過那些飛猿,也是不想在狩獵之外造成太多不必要的殺戮。
「我們不需要蛇蛋。」宋聞搖搖頭,拒絕了巴蛇送蛋的行為。
「嘶。」
巴蛇湊過頭來,對著宋聞吐了吐蛇信子,一股蛇腥味迎面撲來,翼上前幾步,擋在宋聞和巴蛇面前,即使對上一條像小山一般大的巴蛇,翼的眼中也沒有絲毫懼意。
「既然是你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蛇蛋,那就好好養育它們。」宋聞對巴蛇說道,他們這一行已經夠多幼崽了,現在屋裡還有一枚不知道是哪一個種族遺失的幼崽蛋還沒破殼,宋聞可不想再養一條巴蛇幼崽,而且看巴蛇那體型,想要喂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宋聞可不想在他們還沒有徹底在南陸安定下來之前又要多增加自己的負擔。
蛇龜把宋聞的意思傳達給巴蛇,巴蛇那雙巨大的豎瞳中很明顯閃過一絲遺憾的神色,它想了想,鑽回了渾濁的河水中,過了好一會兒,宋聞都要以為那巴蛇是一聲不響地跑掉了,那巴蛇這才嘴巴裡面叼了一大片半透明的銀白色東西出來,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上面的鱗片痕跡。
「這是它之前蛻下來的蛇皮。」蛇龜也很是驚訝,巨蛇族其實已經不像普通的蛇類那樣每年都要蛻皮了,巴蛇的蛇皮非常柔韌堅硬,即使是長期被泡在河水裡面也不會被輕易腐蝕掉,巴蛇們很喜歡把自己蛻下來的皮用來蓋窩,這樣能保護它們的蛇蛋不會被河裡的遊魚蝦蟹和獵食者們破壞或者是吃掉。
巴蛇把那巨大的蛇皮拖到岸邊,那蛇皮看起來很輕盈,被砸到地上也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嘶。」巴蛇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事一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然後不再在這裡多加停留,腦袋搖擺了幾下,尾巴卷著那兩枚蛇蛋,然後一頭紮進了河水中去。
碩大的巴蛇順著水流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水道,在陽光下泛起一陣陣的波光,沒過多久,那漆黑的蛇影便徹底消失在他們的面前,要不是巴蛇之前在這河兩邊造成的破壞痕跡還在,還以為巴蛇的出現只是一場錯覺。
幾人看著急匆匆離開的巴蛇都有點面面相覷,蛇龜一直伸長著脖子,即使已經看不到巴蛇的影子也不捨得收回來。
翼已經變回了人形,他抓著那半透明的蛇皮扯了扯,然後放到嘴裡咬了幾下,發出幾道清脆的哢哢聲,然後嫌棄地吐出來。
阿大滿臉遺憾,那麼大一枚蛇蛋,就這樣沒有了,不知道等春季來臨的時候能不能在森林裡找到別的鳥蛋。
第148章
意外獲得的蛇皮體積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是疊起來都沒辦法塞回屋裡去。
送走了巴蛇,蛇龜便再次回到了北河的主幹上,這裡的燈籠魚比昨天的少了許多,原本宋聞還想抓幾條來研究一下的,見狀也只能放棄。
精神緊張地守了巴蛇一天一夜,宋聞幾人也累得夠嗆,連早飯也只是隨便煮了幾隻藤瓜湊合著吃了。
翼用獸皮把一早上就異常吵鬧的公雞嘴巴給捆住了,趁著蛇龜繼續前進,他們可以先回屋裡補一個覺。
等養足精神後,蛇龜已經帶著他們遠離了巴蛇活動的那條支流,這一帶的河岸兩邊枯樹倒是少了許多,看起來像是一大片的低矮草原,遠遠地看去,還能看到幾座小山丘坐落在草原深處。
在河岸旁邊還有一小片沼澤,那沼澤被冰雪凍結實了,能夠看到地面上那很明顯的裂痕,凍土上有幾棵已經枯萎了的野荷,宋聞眼睛一亮,連忙讓蛇龜停下來。
阿大還在糾結巴蛇的事情,並沒有和宋聞一起到屋外去觀看周圍的情況,蛇龜並沒有急著回龜殼裡面睡眠,所以並不需要有人在外面守著,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蛇龜足以給他們進行提醒了。
「那巴蛇竟然不是要把蛇蛋給我們吃的?」阿大張大嘴巴,聽著翼打破了自己心心念念想吃蛇蛋的幻想。「它竟然想讓我們給它養崽子?它是開智了嗎?」
獸人種們也不會吃開智的生物,但是只要不開智,即使是巨蛇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體型更加龐大一點的食物而已。當然,像是巨蛇這種體型龐大的生物並不好捕獵,而且攻擊性可比別的野生動物強大得多,一般獸人種也沒能力去招惹它們。
阿大自認自己的實力在黑鴉族已經算是很強大的那一批人之一了,但饒是他也從來不敢去親自狩獵任何巨獸,就算不小心碰上了,都是儘量繞路走的。
「它為什麼要把蛇蛋給我們養?」阿胖嘟著小嘴巴,雖然他的體型變大了許多,但那張圓嘟嘟的小臉蛋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最近他的五官也在隨著身型慢慢生長,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屬於幼崽的輪廓便會徹底變成少年了。
翼把捆了一天已經徹底生無可戀懨耷耷地攤在地上的公雞給鬆綁,聞言扭過頭來,咧開嘴對著阿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不定是看我們肉食多,打算讓我們給它餵養幼崽,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幼崽,又胖肉又嫩,正是巴蛇最喜歡的食物。」
阿胖渾身毛髮都炸了起來,他一把竄到了旁邊的帝企鵝身後,雖然知道翼這是又在嚇唬自己玩,但想到之前巴蛇一口吞掉一頭比他體型還要大得多的海鳥,阿胖就忍不住艱澀地咽了咽口水。
旁邊的阿大顯然是把翼的話當真了,當即咋咋呼呼地跳了起來,「我們給了它這麼多食物,它還想吃掉我們?」那眼神中滿滿都是對於巴蛇的控訴,也沒了覬覦蛇蛋的念頭了。
「說什麼呢?那巴蛇是把崽子給我們當保鏢的。」宋聞推門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段話,責怪地掃了翼一眼。
翼無辜地回望過來,宋聞有點無奈,他剛才已經問過蛇龜,知道巴蛇從破殼開始便擁有自己捕獵的能力,有巴蛇陪在他們身邊,一般的凶禽猛獸不敢靠近他們,可要比沒什麼攻擊力的蛇龜有威脅得多了。
這也是巴蛇答謝他們提供了大量肉食的謝禮,單從它能捨得把還沒破殼的蛇蛋送給他們,就能看出巴蛇是真心感激他們的。也或者是有蛇龜在,巴蛇也相信他們是能夠養育好他們的幼崽。
阿胖聞言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果然翼說的話就不能當真的,他氣哼哼地扭過頭,打算要和翼絕交一天。
阿大也拍了拍胸膛,看到宋聞在角落裡翻找工具,連忙走過去幫忙,「你這是要做什麼?」
「挖蓮藕。」
「蓮藕?」屋裡的幾人這才發現蛇龜似乎停了下來。
翼上前幫忙把幾把骨鍬拿出來,順便清理出一隻空置的藤筐,宋聞大手一揮,招呼道:「我帶你們去找吃的。」
剛剛消耗了大半的肉食,即使他們還有食物儲存,也需要補充了,更何況看到野生的蓮藕,宋聞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
生長著野荷的沼澤地離岸邊有點遠,宋聞沒讓蛇龜直接過去,而是把之前閒暇的時候做的一隻竹排給推了出來,這還是用之前給魚十八擴建冰塊的時候用剩下的竹子,竹子數量不夠,還加了一些輕便的枯木上去,只能勉強裝載兩個人,再重一點的就要沉沒了。
坐在竹排上劃過去不用打濕衣服,也方便他們搬運東西。
阿胖不能在空中停留太久,宋聞沒讓他一起過去,畢竟出了蛇龜島,外面任何一處地方對於幼崽來說都不一定是安全的。
阿痕倒是偷偷下了水,墜在竹排的後面,阿大則早一步變成了獸型,飛到了沼澤地邊緣,找了一個凍土堅硬的地方落下,後來想了想,還去附近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的動物潛伏在周圍。
到得近前,才發現這片野荷要比宋聞預想的面積還要大,有部分乾枯的荷葉被埋在雪地裡,只剩下幾棵莖杆還頑強地屹立在沼澤地裡。
沼澤地雖然被凍得有點結實,但如果不小心還是會摔到那些裂縫下的泥地裡去,野荷的根莖埋得很深,靠在岸上根本沒辦法把它拔出來,他們還需要先把表層的凍土給鑿碎才能摸到下面的根莖。
「這東西真的能吃嗎?」阿大看著那乾癟發黑的野荷,心裡很是疑惑,這裡離他們居住的地方已經不遠,阿大以前也在這附近停留過,記憶中倒是看見過這片沼澤地中會開一些豔麗的荷花,還有一些體型細小的鳥雀喜歡吸食那些荷花裡面的花液,倒是不知道這些深埋在泥土裡面的根莖還能食用的。
「挖起來才知道。」宋聞也不太敢肯定,畢竟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植物都和自己認知中的有出入,他也不敢確定這野荷下面長的還是蓮藕。
翼倒是沒有多問,拿起骨鍬就向著一根乾枯的荷莖底下挖去。
想用骨制的工具挖掘被凍得異常堅硬的凍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就得虧幾人力氣都不小,用力敲幾下總能把表面的泥塊給敲開的。
阿痕速度比他們慢,它並沒有利用鳥喙和翅膀來爬到凍土上來,反而像個黑色的大炮彈一般,直接從水裡彈起,重重落到地上,砸下一片巨大的響聲,阿胖還是第一次看到帝企鵝這樣上岸,驚詫得站在高高的礁石上用翅膀給阿痕鼓了鼓掌。
或許是聽到了阿胖的歡呼聲,阿痕伸長脖子,矜持地長鳴了一聲,這才邁開小步子,一搖一擺地向著宋聞幾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離河近的凍土可不太結實,被阿痕這麼用力一砸便砸出一大片裂痕來,幸好這裡的水草比較多,倒是把肥碩的帝企鵝給穩穩撐住了,不至於把阿痕又摔回水裡去。
把最上層的凍土挖開,沼澤下麵的爛泥傳來一股腐爛的泥土味,味道倒是不太濃重,不過卻讓宋聞有點擔憂,那些深埋在泥土下的蓮藕不會也腐爛了吧?
把缺口砸得有一米多寬後,翼拉住了想要下地的宋聞,清理了一下骨鍬上的爛泥,說道:「我下去看看。」
宋聞拗不過他,只能在翼腰上綁了一根繩子,免得這一片的爛泥地太深,會把人給淹沒掉,翼下去之前已經用木棍探過,能夠探到一些硬實的根塊,再往下似乎也有落腳的地方,倒是不用擔心有危險。
阿大趴在旁邊探頭探腦地觀看,凍土下面的淤泥已經不知道在這裡積攢了多久了,翼一進入就被埋掉了大半的身子,幸好這裡的淤泥不深,只要彎腰探一下便能摸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沒花多大功夫,翼便捧了一根手臂般粗的蓮藕出來,把表面的淤泥抹開,能夠看到下面白瓷一般的藕身,「是這個嗎?」
蓮藕一共只有三節,並不長,但看模樣倒是和宋聞記憶中的沒有太大的出入,「對,就是這個。」
挖蓮藕這種活即使是行動不便的阿大也能做到,只是凍土實在是太過堅硬,每敲開一個坑洞都要花上不少功夫,而每一棵野荷下麵能夠挖到的藕節並不多,最多也沒有超過兩棵的,有時候辛辛苦苦把凍土敲開,只能挖到一棵瘦弱的蓮藕。
不過對於並不清楚蓮藕的實際產量的其他人來說並沒有覺得失望,反而知道這東西是能像藤瓜一樣食用的之後,幹起活來都特別有幹勁,半點也不在乎泡在髒汙冰冷的淤泥中有什麼難受的了。
這片沼澤地很大,但生長有野荷的地方並不多,宋聞並沒有把所有野荷都挖走,饒是如此也足足花了快兩天的時間,挖出來的蓮藕堆滿了兩個藤筐,對於這個數量,宋聞已經非常滿意了。
當天宋聞就切了新鮮的蓮藕熬了湯,藕肉不太糯,吃起來是脆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清洗得不夠乾淨,帶著點泥土的味道,倒是不難吃,像翼這種肉食性的人也就簡單嘗了幾口,最後那些藕肉都進了宋聞和蛇龜的肚子裡。
經過了沼澤地後,慢慢地河岸兩邊能夠看到零星幾點剛剛從雪地裡冒出來的綠意,那是春天來臨的痕跡。
第149章
後面的路程倒是沒有再遇到別的意外,也沒有再發現像之前的野荷那樣成片生長著可以食用的植物。倒是偶爾能在枯樹林中看到幾棵夾雜著的野山桃,這會兒山桃樹上正掛滿了花苞,雖還沒有徹底盛放,但也甚是惹眼。
宋聞倒是想挖幾棵野山桃樹回來,可惜現在蛇龜島上還沒有適合栽種的地方,只能把那些生長著野山桃的位置暗暗記下,等來日桃果成熟了,倒是能回來再採摘一番。
「再往前就能看到我們族群的領地了。」阿大這幾天一大早就跑到岸邊最高的礁石上張望,看到遠處那片隱藏在樹林後面的山丘時,阿大就迫不及待地指給眾人看了。
宋聞原本以為阿蠻會提前回來接他們的,結果他們都快來到黑鴉族的領地上了,都沒有看到阿蠻的身影,細數一下時間,早就夠阿蠻在兩地之間飛一個來回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黑鴉族和鷹身女妖一族居住的領地坐落在一片群山之間,這裡已經能夠時常聽聞鳥雀的鳴叫聲,偶爾還有成群的黑斑羚從林中穿過,啃食著剛剛從雪地裡冒出來的嫩綠野草。
雖然遷徙大軍還沒有徹底回到這片森林裡來,但森林裡已經時不時能夠看到各種動物活動的蹤跡,翼更是趁著早上有動物跑到河邊喝水的時候跑去獵了一頭羚羊回來,一大早就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宋聞順著阿大手指的方向看去,山丘上倒是長了不少常綠的松樹,遠遠看去倒是不像森林中怎麼荒涼,還不等他們靠近,半空中有幾個黑色的斑點正向著他們的方向飛來,翼的眉頭皺了皺,拿起了自己的木弓和飛石索,並把阿胖和阿痕趕回了家裡去。
倒是阿大看到那幾個黑影眼睛一亮,手指放到口中,吹了一個長長的嘯聲,那幾個黑點的速度遽然加快,只幾個呼吸間便能勉強看出大概的模樣。
那是幾個身型巨大的黑鴉,很明顯應該是阿大的族人。
「他們是我的族人,應該是看到我們所以過來看看的。」阿大對兩人解釋道。
黑鴉族的實力沒有別的種族強大,佔據的領地比較偏僻,又靠近北河,每年都要受河水氾濫起來的困擾,他們比別的種族更有憂患意識,每天都會安排族裡實力強大的戰士們外出巡視,好規避那些靠近族群的危險。
很快那幾個黑鴉族的人就來到了他們面前,蛇龜今天在龜殼中沒露面,那些人以為這只是一座漂浮在河裡的小島,雖然他們也沒有見過會有小島順著河水沖到他們領地附近來,不過相對於這座莫名其妙的蛇龜島來說,他們更戒備著島上的那兩個陌生人。
幾個黑鴉族人並沒有馬上落到島上,而是在半空中繞著小島盤旋了一圈,為首那人似乎發現了那猛向他們招手的阿大,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又帶著幾分疑惑,想了想,他對著其他幾個族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隨後才獨自落到遠離三人的一塊礁石上。
黑鴉族人一落地就化為了人形,那是個年紀和阿大差不多大的青年,有著一頭微翹的黑卷髮,腰部圍著一塊羽毛做的獸皮,一看就和他獸型時候的羽毛一模一樣,上身赤裸著,瞳孔黑得有點滲人,但面容倒是長得很敦厚和善。
「阿大?你這段時間跑去哪裡了?我們都以為你……」明明那黑鴉族人長得異常高大一男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角卻微微發紅,最後大概是覺得自己失態了,抿緊了嘴唇,把後面的話都吞回肚子裡去。
阿大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尷尬地回頭看了一下宋聞兩人,「這件事說來話長。」
「你怎麼帶著兩個外族人來這裡?」那黑鴉族人的語氣裡微微帶著點責怪。
黑鴉族雖然不像鷹身女妖那麼排外,但因為族群實力不強,也不太喜歡和外族人交往,其他外族人也不太喜歡搭理黑鴉族人,現在遽然看見兩個面孔陌生的人出現在他們領地範圍內,除了責怪阿大自作主張之外,對於這兩個陌生人的到來還帶著幾分好奇的。
畢竟他並不認為阿大會把危險帶回自己的族群中來,身為黑鴉族的一員,沒人比阿大更在乎自己的種族了,要不然也不會在自己成了族裡的拖累後,一個人悄悄地離開。
阿大給兩方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那化為人形的黑鴉族男人名叫阿確,是巡視隊戰士的首領。
阿確聽說阿大竟然想跑去北海,整個心都被對方提了起來,知道是宋聞兩人把阿大勸回來的,阿確原本的戒備也跟著淡了幾分。
他從礁石上跳下來,對宋聞兩人微微躬了躬腰,行了一個簡單的戰士禮。雖然是外族人,但把阿大勸回來這件事,阿確還是很感謝他們的,畢竟去了北海,誰都知道面臨著他們的是什麼。
「之前倒是聽說鷹身女妖一族裡也有人剛從北海回來。」阿確歎了口氣,勸說道:「那裡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下次別再有這個想法了,我的食物可以分你一些,總不至於會讓你餓死的。」
阿大搖搖頭,心裡感念阿確對自己的照顧,但還是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他看了旁邊的宋聞和翼一眼,「你不用分食物給我,我不會再回族群裡了。」
「為什麼?」阿確急道:「難道你還想去北海?」
「不是,我已經加入了宋聞他們,以後會給他們幹活賺食物。」
阿確看了看自己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族人,又看了看那兩個明顯成年沒多久,還一副瘦瘦弱弱的陌生人,顯然不明白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有多餘的食物可以多養一個阿大呢,阿大身為曾經黑鴉族的戰士,食量可不少,即使平時他們部落裡面的狩獵,也只是堪堪能夠賺夠自己的口糧而已,即使是阿確也不能保證能夠多養活一個阿大,他最多也只能不讓阿大餓死,就連吃飽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別看森林裡面的動物足跡似乎越來越多,但其中伴隨著的危險更多,即使是那些體型細小的毒蟲蛇獸,都有可能隨時要了黑鴉族人的性命,他們的每一步狩獵行動都是需要小心翼翼地進行的。
「族裡並沒有人會嫌棄你的,你只是爪子受傷了,雙手卻是完好的,只要變成人形,偶爾也能獵到一點小動物,待在族群領地裡可要比你獨自在外面安全得多。」
宋聞見兩人大有吵起來的架勢,連忙出言勸阻,當然他並不會像之前阿蠻那樣拉著阿確去看他們的倉庫來讓對方安心,而是道:「阿大現在自己也能找到食物,並不需要別人給他分食物。」
阿確聞言狐疑地看向他。
宋聞笑了笑,當即讓阿大把魚竿拿出來,讓他去河裡釣了一條十來斤重的河魚上來,那河魚有點像鯽魚又有點像鯉魚,宋聞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品種,河魚多骨刺,容易傷喉,黑鴉族的人在食物短少的季節裡也不是沒有捕抓過,但有時候很小心都會被細小的魚刺所傷,除非真的找不到別的食物了,要不然也不會有人辛辛苦苦去捕抓河魚。
阿確倒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一根木棍就能輕輕鬆松把河魚弄上岸來的,要知道就算是捕魚還算厲害的他,想要捕抓到河魚也並不容易,經常還會把羽毛給打得濕透,好幾次差點沒在河裡被淹死,族裡那些年輕的孩子更是被明令禁止進入河中的。
即使阿確看不起這些河魚,但也不可否認這些是食物,在能把族人活活餓死的冬季裡,只要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宋聞把阿確迎進木屋中,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免費長工就這樣白白讓阿確帶走,只能先打消對方的顧慮,讓他知道阿大跟著他們確實是有好好吃飽肚子的。
木屋和黑鴉族的鳥窩很不一樣,但是卻比鳥窩更加遮風擋雨,裡面還點有溫暖的火堆,一進屋阿確就忍不住舒服地喟歎一聲,要知道人形可不像獸型有羽毛可以保暖。
阿確看了幾眼宋聞幾人身上穿的獸皮衣,就連阿大身上也裹著厚實的獸皮,黑鴉族還沒有扒別的族群的毛皮保暖的概念,雖然他們已經能夠使用火了,但還沒有學會怎麼鞣制皮毛,野獸的獸皮不處理好很容易就腐爛發臭,會讓他們這些體質本就沒別的種族強悍的混血種們很容易就生病,所以族中的長老都不許他們把獸皮帶回鳥窩中去。
但是現在走近了嗅聞,也沒有從阿大他們身上所穿的獸皮衣上聞到腐臭味。
更讓阿確吃驚的是,進了屋後,屋裡竟然還有一個鷹身女妖和一個帝企鵝,那鷹身女妖似乎是個剛剛換毛的幼崽,五官還非常稚嫩,看到阿確進來,還往那帝企鵝身後躲了躲,不過現在阿胖的體型已經沒辦法被帝企鵝給徹底遮擋住了,即使是躲在帝企鵝身後,也能輕易地看到對方那一身厚實的羽毛。
見不是成年的鷹身女妖,阿確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一些,他環視了一圈屋內的生物,除了那一直維持著人形的宋聞兩人之外,僅僅幾人就聚齊了好幾個種族,阿確實在想像不出這樣一隊人是怎麼聚攏在一起的。
「你們還有別的同行人嗎?」
「還有一頭蛇龜。」
「……」
第150章
火塘旁邊的石鍋裡還燜著早上新鮮做的羊骨湯,只加了點野薑片去腥,但羊騷味還是有點濃重,一進屋不需要靠近就能聞到。
阿確忍不住動了動鼻子,他是第一次聞到這麼濃郁的羊湯味道,和平時他們用火隨便烘烤一下的烤肉味很不一樣,宋聞舀了一碗帶著骨頭的羊湯遞給他,那骨頭上滿滿都是被熬煮得糯爛的羊肉,只要用木筷子一夾,那些肉塊便會從骨頭上脫落下來,根本不需要再用力撕扯。
阿大倒是想把屋外另外幾個族人叫進來喝一碗羊湯暖和暖和身子,但阿確還沒有對宋聞他們完全放鬆警惕,只能作罷,他給阿確示範了怎麼用木碗喝湯,阿大自己使用木筷子的技術也不太熟練,便把自己的骨叉給了阿確,免得他直接伸手進湯中抓取,弄髒食物事小,燙傷手就不划算了。
羊湯裡面還加了點小米椒磨成的辣粉,只是用來提味,倒是不會讓人覺得太辣,阿確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湯湯水水混在一起的肉食,連那點羊騷味吃起來都仿佛成了什麼難得的美味一樣。
只嘗了一口,阿確便眼睛一亮,埋著頭再也沒工夫去先問阿大的事情了,阿大也是第一次喝到羊湯,這會兒肚子雖然早就吃得脹脹鼓鼓的了,但看著阿確吃得香,還是忍不住舔了舔唇角,不過他並沒有自己再舀一碗吃,反而用木勺子給阿確的木碗裡又添了一份。
宋聞倒是不會心疼一鍋羊骨湯,除了這羊骨頭之外,之前還存下了不少鳥骨,再熬上好幾天都不用擔心會消耗完,更何況最近北河裡的河魚也漸漸開始變多,這些河魚餓了整整一個冬季,只要有一點魚餌就很容易上鉤,要不然剛才宋聞也不會讓阿大給自己的族人示範一下自己怎麼釣魚了。
阿確只喝了兩大碗就沒再繼續吃了,那幾塊羊骨頭被他啃乾淨了上面的碎肉,就連骨頭也被阿確咬碎,把裡面香甜的骨髓都吸食得一絲不漏,宋聞光是聽著那「哢哢」的咀嚼聲就感覺一陣牙痛。
要不是眼前還有幾人眼巴巴地看著他進食,只怕阿確還不想把沾滿肉香味的骨頭放下,即使那骨頭已經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可以食用的地方了,但允吸一下味道也是好的。
等阿確吃完後,幾人這才繼續說起事來,雖然只是一頓飯的功夫,但阿確也明白阿大跟著這些人確實沒有再挨餓,這可要比在族群裡的時候什麼食物都要優先給有戰鬥力的戰士們先吃要好得多,而且看樣子,這些人也並沒有因為阿大沒了爪子而嫌棄對方。
「你們這是打算去哪裡?有自己的族群嗎?」阿確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倒是沒再執著要把阿大勸回來。
「我們剛從北海過來,還沒有找到合適落腳的地方。」宋聞給阿確倒了一杯松針茶,這松針還是路上看到那些常綠的青松採摘回來的,他們還捆了幾捆乾枯的松針用來引火,那些新鮮長出來的嫩綠葉子則摘了煮茶喝。
松針茶有一點苦澀,但會帶著淡淡的松香味,總比單喝白開水要好得多。
阿確好奇地抿了一口,聞言差點被這溫熱的茶水給嗆到,他輕咳幾聲,看向面前這兩個年輕人,「你們也是從北海回來的?」
宋聞點點頭,剛才阿確提過鷹身女妖一族裡也有剛從北海回來的族人,宋聞猜測對方口中所說的是阿蠻。
阿確正了正身子,臉色也凝重了幾分,「北海現在是什麼情況?還有適合居住的地方嗎?那裡還有沒有別的種族?」
歸葬之地在北海,不管是哪一個獸人種都心心念念想要回北海看看。
但在宋聞的記憶中,北海除了冰天雪地的嚴寒,就是一望無際的海水,那麼大一片地方,能供人稍微歇息的海島都沒有幾座,和南陸這大片大片的土地和森林完全沒辦法比較。
雖然宋聞就是在北海破殼的,但他也沒有過多地美化北海的事情,把自己見到的景色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阿確,對於習慣了在陸地上捕獵的獸人種們來說,沒了土地的北海,幾乎就等於沒有可以食用的獵物了。
這也代表著北海早就和他們記憶中的故土完全不一樣,即使他們真的找到安全的通道回到北海去,北海也沒有任何能供他們落腳的地方。
不管是阿確還是早就已經聽過一遍北海情況的阿大,都忍不住神情有幾分失落。
阿確畢竟是黑鴉族的戰士首領,很快便把那點子愁緒給甩開,問起了眼下的事情,「你們是打算在這附近落腳嗎?這裡靠近鷹身女妖一族,他們不會再讓陌生的族群在這裡落腳的。」
「附近幾處獵物豐富的山坳也有別的種族佔領著,森林裡也不安全,現在還沒到溫暖的春季,那些兇猛的野獸還沒有回來,想要找到合適的地方並不容易。」
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他們之前倒是商量過幾次,但一路來也沒有找到特別適合落腳的地方,之前經過的那處平整草原倒是能讓蛇龜棲身,就是旁邊有個沼澤地,冬季的時候沼澤裡的爛泥被凍成硬土還好,一旦凍土融化,不小心就有陷進去的危險,而且沼澤地蚊蟲也多,並不是很適合他們長久居住。
「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適合落腳的地方,之前聽阿大提起過你們族裡的長老,聽說他知道很多關於北海的事情,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拜訪一下他?」宋聞摸了摸乖巧坐在一邊的阿胖,「我們還要把阿胖送回鷹身女妖一族去,之前你說過他們族裡有人剛從北海回來,那應該也是和我們一起回來的同伴,不知道你還聽過他其他的事情嗎?」
阿蠻離開太久又沒有別的消息傳來,幾人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你們竟然有這麼多人一起從北海回來?」
「這還是多虧了有蛇龜在,單靠我們幾個只怕沒辦法那麼容易橫穿整個北海。」
這也很讓人震驚了,不過關於阿蠻的事情阿確知道的也不多,還是前兩天外出狩獵的時候遇到鷹身女妖一族的人聽了一耳朵。
「我倒是能帶你們去見我們長老,但你這蛇龜是不能進我們領地裡的。」
這點宋聞倒是沒勉強,蛇龜的體型原本就不太適合在樹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可以讓蛇龜留在河裡等他們,蛇龜的龜殼堅硬,再加上體型龐大,也不用擔心它會遇到什麼危險。
阿確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吞吞吐吐地說道:「之前你讓阿大釣魚那個……能不能也讓他教教我們?」他掃了一眼幾人身上穿著的獸皮衣,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以用獸皮來和你交換的。」雖然他也有點饞幾人那能穿在身上的獸皮衣,不過阿確也不貪心,對於他們來說還是食物更加重要。
阿確說完還有點忐忑,獸皮對於他們黑鴉族並沒有什麼用處,就算不交換也是直接被他們扔掉的,雖然他們平時也用不到釣魚這個技能,但到了冬季這些河魚就是能救命的東西了。
今年族裡也有幾個體弱沒有狩獵能力的老人就沒撐過來,阿確知道那幾個老人都把食物偷偷給了族裡破殼沒多久的幼崽,要是能吃上幾口河魚,即使被魚刺弄傷喉嚨,至少命是能保住的。
宋聞還以為阿確要提什麼要求,只是教他們釣魚的話並不算什麼大事,他們這裡連帝企鵝阿痕都會自己釣魚吃,現在除非是釣到體型比較龐大的魚類需要宋聞幫忙處理一下,阿痕已經是能自給自足的帝企鵝了,每天還有剩餘的河魚能給宋聞他們食用。
阿痕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釣魚投喂幾人,剛開始它一天也不過能釣上一兩條就算是很大的收穫了,現在一天下來,阿痕能釣到一二十條,河魚的種類也很多,有一次阿痕還釣到一隻巨大的河蟹,要是稱上一稱,只怕也有個十來斤,也不知道這條河裡的河蟹都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得到了宋聞的同意,阿確很開心,恨不得現在就拉著阿大先去把釣魚這個技能學會了,不過這裡離他們的族群也不遠,他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還要先回族裡給長老報個信,免得族裡的人擔憂。
順便也讓阿大回去看一看長老,阿大可以說是長老看著長大的,他消失的這段時間,族裡不少人都為此難過,也讓他們看看健健康康的阿大,好讓族人們放心。
心裡打定主意,阿確便站起來,眼睛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還溫在旁邊的羊骨湯,只喝了兩碗湯水,可要比以前喝了新鮮的鹿血還讓人覺得暖和,不過畢竟是食物,阿大也不好意思真的毫無顧忌地在這裡大吃大喝。
宋聞看到對方眼中的饞意,不由得覺得好笑,乾脆拿出幾個竹筒,把剩下的羊骨湯連著裡面糜爛的羊肉一起裝了滿滿幾大竹筒,竹筒口上刻了點螺旋紋,用木蓋子一捏,只要小心一些就不用擔心會濺出來。
骨頭太大倒是沒辦法裝進去,加水進去再熬煮一下還能當水喝,這次阿確倒是沒再推辭,反而對那幾個竹筒很是感興趣,他們居住的地方也長有竹子,倒是從來沒想過這竹子竟然還有這樣的用處。
他高興地咧了咧嘴巴,對著宋聞幾人也熱情了許多,「我帶你們去我們族裡的領地吧。」
第151章
黑鴉族的領地坐落在一片地勢還算平坦的山坳裡,這裡還有一條小溪直通到北河的主幹上,日常取水飲用很方便。
不過因為寒冷的冬季還沒有結束,黑鴉族人搬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山洞裡避寒,就連他們的鳥窩都被遷進了山洞中去,原來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搭建過鳥窩的痕跡,還有燃燒過火堆後散落在周圍的黑木炭。
阿確已經先派人回去通知長老會有外族人到來,而他則陪著幾人順著樹林中走出來的泥路慢慢往領地走去。
宋聞看著阿確袒胸露背地在雪地裡行走就覺得冷,乾脆翻了一件舊獸皮衣出來讓他穿上,他們一路上能弄到的獸皮並不多,每一塊宋聞都捨不得丟棄,那舊獸皮衣還是照著翼的尺寸做的,後來翼的身量長高後便閒置著了,但是阿確身型實在是太過高大,穿到他的身上後根本沒辦法把木扣子給扣起來,只能就這樣敞開著,也就包裹起來的背部會感覺暖和一些。
阿確剛穿上獸皮衣還有點不習慣,畢竟不太合身,罩在身上感覺一身肌肉都被繃緊了一樣,阿大看不過去,乾脆把自己的外衣給脫了和阿確換了過來,他的身型要比阿確瘦削許多,畢竟在遇到宋聞幾人之前,阿大就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一身肌肉早就被活生生餓沒了,即使穿著不合身的獸皮衣,也沒有阿確的外表看起來這麼彆扭。
獸皮衣還帶著阿大身上的體溫,把扣子一扣,整個人便感覺暖融融的,換成是阿大給自己的東西,阿確就表現得自在多了,穿上後滿意地打量了一番,還用肩膀撞了撞阿大,低聲說道:「這獸皮給我了,我用冬季獵到的其他獸皮和你交換。」
阿大翻了個白眼,倒是沒有拒絕,他這段時間也看過宋聞鞣制處理獸皮,雖然還沒有親自動過手,但宋聞很顯然有意想要教他的,和阿確交換倒是正正好,他也有材料可以練習了。
「那就這樣說好了,我要成塊的獸皮,可別把那些抓碎得亂七八糟的給我充數。」
「我的狩獵能力你還不知道嗎?又不是族裡剛剛開始學狩獵的幼崽,哪裡需要把獸皮抓碎。」
不過就算不是抓碎得亂七八糟,黑鴉族的人也不會太過愛護獸皮的,阿大早上可是剛剛看過翼怎麼剝羚羊皮,整塊羚羊皮被剝下來後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劃傷,就連那羚羊也是直接抓破喉嚨一擊致命的,阿大當時跟出去看過翼的狩獵,那俐落的動作可半點都不比他們這些經常狩獵的戰士們差。
阿確在前面引路,宋聞原本想把阿胖和帝企鵝阿痕留在蛇龜島上的,不過兩個小傢伙都吵著想要上岸看看,按照宋聞和阿大阿確接觸下來看,也清楚黑鴉族的人對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他們的同行,就連那枚還沒破殼的幼崽蛋也被宋聞帶上,打算去問問黑鴉族的長老知不知道那是哪個種族的幼崽。
要是能給幼崽蛋找到自己的種族,就能把幼崽蛋還回去了,免得丟失了幼崽蛋的人也像阿蠻那樣擔憂,最後冒冒失失地就跑到北海去尋找。
路上偶爾能夠看到一些遠遠躲在樹木後面的黑漆漆鳥頭,等宋聞扭頭看去,那些鳥頭又快速地縮回了樹木後面去,可惜黑鴉族的人體型原本就龐大,那些松樹翠柏根本沒辦法把他們徹底擋嚴實,總有一兩個微微張開的翅膀露出外面。
「是阿大,阿大竟然還活著。」
「聽說他想跑到北海去。」
「他帶了外族人回來,為什麼會有一隻鷹身女妖的幼崽在?我們族已經和鷹身女妖講和了嗎?」
「屁,昨天還有鷹身女妖跑來搶了我好不容易發現的兔子,下次再讓我看到該死的鷹身女妖,我一定要用爪子抓爛他的臉。」
「那個毛色半黑半白的生物是哪個種族的?它走路的動作好生奇怪。」
「好像是帝企鵝一族吧。」
「帝企鵝不是都在北海裡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聽說這些外族人就是從北海來的。」
「哇!」
「哇!」
「哇!」
「阿大竟然真的去了北海了?」
「他竟然還能活著回來?」
「之前不是說鷹身女妖一族裡也有人剛從北海回來嗎?他們會不會是一起的?」
「難道那只幼崽是阿大和鷹身女妖的孩子?」
「這樣說起來那幼崽的眉眼還真的和阿大有點像呢。」
「頭髮是黑的。」
「眉毛也是黑的。」
「嘴巴一樣小。」
「原來是阿大的混血種哦,難怪他要把這些外族人帶回來。」
「……」
即使偷偷躲了起來,貌似挺害羞的黑鴉族人們卻悄悄地絮絮叨叨聊了起來,他們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又或者他們並沒有壓低聲音說話的習慣,宋聞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感覺額頭上都多了好幾道黑線。
他有點想不明白這些黑鴉族人是怎麼在短短幾句話之間就確定了阿胖會是阿大的混血種的?難道這些人都忘記了一個幼崽想要破殼怎麼都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嗎?
阿大對於族人背後的偷偷議論倒是見怪不怪了,要是他真的要去爭論只怕會沒完沒了,黑鴉族可是南陸裡有名的嘮叨種族,阿大自認自己的種族習性要比其他族人弱得多,有些人甚至能絮絮叨叨自說自話個三天三夜也不帶停的。
阿確也是當沒聽見,只是耳朵卻高高豎起,聽完族人們下了結論後還偷偷拿眼角瞟了瞟跟在宋聞身邊的阿胖,心裡暗暗比較著阿胖和阿大兩人的五官到底有哪裡是相像的,不會真的是阿大的崽吧?
阿胖對於這片山坳森林很是好奇,草叢裡突然竄出的螞蚱都能吸引他的目光,自然沒太留意那些黑鴉族在說什麼,這會兒他正拉著阿痕在旁邊咬耳朵,商量著要不要在森林裡抓點島上沒有的小動物回去。
黑鴉族現在居住的山洞在一個背風的山腳下,那山洞的面積很大,裡面還有好幾個分叉的洞口,能夠連通整座石山,只是大部分洞口都被石頭泥塊給堵住了,族人們的鳥窩只散落在周圍的石壁下面。
黑鴉族的長老早就收到了傳信迎了出來,長老的年紀比宋聞所想的還要年輕得多,只有鬢邊泛著幾道白絲顯示著年紀,若是單單從外表來看,似乎比阿大也大不了多少。
長老先一步看到的是阿大,嘴唇有點哆嗦,良久又重重地長吐了一口氣,穩了穩自己過於外露的情緒,他已經聽提前回來傳信的人簡單地提過這幾個外族人的事情,知道是北海來的人後也是很驚訝。
不過更多的是對這幾個外族人的感激,要不是這幾個外族人,只怕他就再也見不著阿大了。
兩邊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長老先對宋聞幾人道謝了一番,他的語氣也跟著柔和了許多,就連那和他們不對付的鷹身女妖幼崽,長老也並沒有表現得太過疏離,反而還輕聲詢問了幾句。
「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隨我進洞裡吧。」長老對著眾人招了招手,等阿大紅著眼圈走過來的時候,長老用力拍了幾下他的肩膀,嘴唇頜動了幾下,最後也只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阿大心情酸酸脹脹的,良久也只輕輕點了點頭,「……嗯。」
洞裡只點了一個火堆,煙氣把頂上的岩石熏得一片漆黑,有幾個年紀小的黑鴉族幼崽正圍在火堆周圍取暖,他們還沒成年,長老不允許他們在冬季的時候離開山洞,而且幼崽原本就沒有成年的黑鴉那麼耐寒,一離開火堆就會被凍得不停哆嗦,但他們父母白天都要外出巡視甚至是去狩獵,根本沒辦法給這些幼崽提供熱源。
除了火堆之外,宋聞先是看到那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鳥窩,和宋聞所熟知的一般鳥窩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用乾草樹枝搭建起來的,有些鳥窩裡面還會堆著一些黑色的絨毛,也不知道是黑鴉族自己身上掉下來的羽毛還是其他鳥類的毛髮。
鳥窩沒有頂部,只有一個半圓形的窩身,有些鳥窩裡面還躺著化成人形的黑鴉族人,夜裡太冷,他們不能一直維持獸型保暖,只能趁著白天的時候變回人形。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幾捆乾柴,諾大的石洞裡面人數不多,倒是顯得有點空蕩。
長老並沒有把那幾個烤火的小崽子趕走,而是讓他們都擠到一邊去,給宋聞幾人讓出幾個位置。
火堆周圍都是黑漆漆的碳灰,厚厚地積攢了一層,摸下去整個手都是黑的。
黑鴉族人似乎並不在意,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坐到火堆前,宋聞沉默了一下,倒是翼見狀跑到外面折了一把樹枝進來鋪到地上,他們的獸皮衣可是很難清洗的,他可不想把獸皮衣弄髒。
長老原本以為他們是怕冷想要把柴火添旺,沒想到把樹枝擺下來卻是當成墊子坐的,看著翼細心整理的動作,長老眼中若有所思,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等他們都整理好坐下後才開始說話。
「聽說你們都是從北海來的?」
宋聞點點頭,乾脆把北海的事情跟長老細說了一遍,順便表明阿大會跟他們一起生活的事情,他可不想阿大回到族群裡後又被要求留下來。
長老靜靜地聽著,偶爾眼中閃過幾分意外,他轉頭看向阿確,阿確連忙點了點頭。
第152章
黑鴉族的長老和宋聞所以為的原始部落巫師或者首領不太一樣,他更像是一個記載的人,專門把他們故土北海裡發生的事情一代一代地傳下來,這相當於某些有著自己種族傳承中的傳承功能一樣。
長老一般都是由族裡記憶最好也最聰明的人來擔當的,畢竟黑鴉族還沒有發展出自己的文字用以記載,只能靠長老每天不停地回想來把那些事情一遍一遍地記牢。
長老名叫崔,但自從成為長老後便沒人再稱呼過他的名字了,他能給宋聞這些外族人所說的事情並不多,畢竟不牽涉到族中秘密的長老都會一一教導給族裡的族人,阿大是跟在長老眼前長大的,宋聞想要知道的事情從阿大口中便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長老也不可能就這樣毫無保留地交代給幾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宋聞心裡暗暗有點失望,旁邊的阿確把之前那幾大竹筒的羊肉湯拿出來,羊湯放了一段時間,再加上外面天氣也不暖和,早就沒了半點熱氣,上面還結了一層白色的油沫,宋聞見阿確要把那羊肉湯直接喂給火堆邊的幾個崽子吃,連忙伸手攔了攔。
「我給你溫熱一下吧,冷著吃味道不好,崽子們也不好消化。」
「我們沒有石鍋。」阿確拿著好不容易擰開的木塞子,一時不知道是直接喂給旁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崽子們還是把竹筒遞給宋聞。
宋聞把竹筒接過來,直接把竹筒放到旁邊的火堆邊溫了溫,也不需要燒開,等上面一層油化開後就還給阿確。
肉湯的味道很快在諾大的山洞中彌漫開來,別說那幾個湊得近的崽子,就連一直端坐著的長老都忍不住時不時拿眼神往阿確手裡的竹筒瞟去。
宋聞又聽到了周圍黑鴉族人低低的議論聲,有討論他們這幾個外族人的,有猜測他和翼的種族的,但更多的人都在說阿確手裡那味道香濃的肉湯嘗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這些人雖然討論得熱烈,卻沒有人要湊過來和崽子們搶食,最多就是趴在鳥窩邊緣用力嗅了幾下鼻子,似乎這樣也算是嘗過肉湯的美味了一樣。
幾大竹筒的肉湯也只給崽子們分了一口,裡面熬得軟爛的羊肉倒是給他們多分了一些,剩下的肉湯阿確去外面抓了幾捧雪花混進去,學著宋聞剛才的樣子重新把竹筒放到火堆邊溫了溫,等雪花融化後,先給長老抿了一小口,然後再拿到兩邊一一分給別的族人。
原本不過一兩人份的湯水,阿確卻硬生生給所有族人都嘗到了肉湯的味道,宋聞看著這些被餓了一整個冬季,已經瘦骨嶙峋的黑鴉族人也很是心酸。
他往自己的隨身背包翻了翻,裡面有些藤瓜做成的乾糧,乾脆用骨刀把藤瓜幹切成丁,就著之前幾個竹筒,接了點雪水回來,又給他們熬了幾竹筒藤瓜湯,他們這次出來的時間並不長,宋聞帶的乾糧並不多,這樣混著湯湯水水一起煮還能讓這些人都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他們現在儲存的食物也不多了,也不能把所有食物都貢獻出來讓這些黑鴉族人飽餐一頓。
「之前你不是說要讓阿大教你們釣魚嗎?正好現在天色還早,不如你叫上一些人讓阿大帶你們準備一下今晚的晚餐吧。」藤瓜喂不飽這些黑鴉族人,但是那麼大一條北河,現在的河魚正是容易上釣的時候,足夠這些黑鴉族人先吃上一頓飽飯了。
阿確聞言眼睛一亮,得到長老的頷首後,二話不說拉著阿大就往河邊走,宋聞還叮囑了一句阿大蛇龜島上還有些魚兜魚叉之類的工具,之前都教過阿大怎麼使用,阿大雖然還沒學會製作那些工具,但使用起來還是不成問題的,讓阿大隨意取用,都是一些容易製作的東西,也不用擔心會弄壞。
阿確帶著他的巡邏隊,加上那些窩在洞裡閑著沒事做的族人,眾人簇擁著阿大就亂哄哄地往外走。
帝企鵝阿痕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們的說話,歪著脖子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邁著小短腿也搖搖晃晃地跟了出去。
阿胖倒是對釣魚不感興趣,和別的獸人種一樣,阿胖也不喜歡水,他對於那幾個擠在火堆邊烤火的黑鴉族幼崽反而更感興趣,阿胖還從來沒見過別的幼崽,已經化形的宋聞和翼被他很自然地排除在外了。
黑鴉族幼崽們雖然是第一次看見鷹身女妖,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種族之間天生不對付,黑鴉族幼崽們對於阿胖還是有點怵的,鷹身女妖幼崽雖然不是以化形來作為成年的標誌,但一旦換毛,鷹身女妖幼崽的體型就會長得異常高大,眼前這幾個擠擠挨挨靠在一起也就膝蓋般高的黑鴉族幼崽反而顯得更加嬌小了。
阿胖想要靠近一點,那些黑鴉族幼崽便往後退一點,阿胖見狀眯了眯眼睛,見幾個大人並沒有留意他們這邊的小動作,便又不著痕跡地朝黑鴉族幼崽靠近了一步。
那幾個幼崽越退越遠,幾乎都要遠離火堆的熱源了。
阿胖撇了撇嘴,沒再逗這些幼崽們玩耍,蹬蹬蹬地跑回宋聞身邊,窩到宋聞腳邊讓他幫忙順羽毛。
那些在鳥窩周圍旁觀的其他黑鴉族人見狀,對著幼崽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不得自己跑過去把那些慫成一團的幼崽們訓斥一頓。
「不過是區區一隻鷹身女妖幼崽而已。」
「對,不過是區區一隻鷹身女妖幼崽而已,為什麼要怕他?」
「不就是身型高大了一點嗎?」
「爪子也比我們的幼崽鋒利了一點。」
「還長著一張和阿大一樣的臉。」
「不太一樣吧?」
「哪裡不一樣了?一樣的黑髮。」
「還有小嘴巴。」
「對,阿大的混血種不也是我們黑鴉族的人嗎?」
「那為什麼我們的幼崽要怕他?」
「你不怕?」
「我怎麼可能會怕鷹身女妖,那個搶了我的野兔的鷹身女妖,下次看見了我一定要抓破他的臉。」
「你為什麼要抓破他的臉?不會是覺得他比你人形好看吧?」
「難道你也像阿大那樣喜歡鷹身女妖?」
「鷹身女妖的外形和我們黑鴉族差不多吧?找個鷹身女妖做伴侶好像也不錯。」
「他們自己就能生鳥蛋。」
「那他們的鳥蛋一定很多。」
「好羡慕哦。」
「好羡慕哦。」
「……」
宋聞並沒有留意周圍的黑鴉族人都偷偷地討論了什麼,他把自己的背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枚用獸皮細心包裹著的幼崽蛋,遞到長老的面前,「長老,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這枚幼崽蛋是屬於哪一個種族的?」
長老看著圓滾滾的幼崽蛋有點詫異,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回答宋聞的問題,而是問道:「這枚幼崽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從冰烈鳥的領地裡得來的,我們猜測應該是被冰烈鳥偷盜回去的幼崽蛋。」宋聞簡單地說了一下這枚幼崽蛋的來歷。
長老沉吟了一下,用手指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黑鴉族很少長須,他們也不喜歡束須,還沒等長成就會被他們先一步給處理掉了。
宋聞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長老應該是認得這枚幼崽蛋的,就算沒辦法準確地說出幼崽蛋的具體種族來,至少也能知道這枚是什麼蛋,自從之前感受過這枚幼崽蛋的顫動後,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連阿胖都能換毛快要學會飛行了,然而這枚幼崽蛋依然沒有破殼,宋聞都擔心這枚幼崽蛋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恨不得把蛋殼敲開,往裡看看才能安心。
「據我所知,南陸的大部分種族的幼崽蛋都是橢圓形的。」長老頓了頓,這才緩緩開口,「像這種圓形的幼崽蛋,更像是曾經生活在北海裡面的陸生種。」
「陸生種?」
其實就是在陸地上生活的獸人種,和他們鳥類獸人種區分開來的一個稱呼,但現在大部分年輕的獸人種們早就不知道還有這些種族的事情了。
長老點了點頭,不過他也不是很敢確定,畢竟長老也沒有真正地見過陸生種的幼崽蛋,關於這些幼崽蛋的描述,也是一代一代黑鴉族的長老們傳承給他的。
「那……他還能破殼嗎?」
宋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撿到一枚已經滅絕了的鳥蛋,北海那場大災難已經過去多久了?還是有其他的陸生種倖存了下來,只是運氣不好地被冰烈鳥把幼崽蛋給盜了回去?
長老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既然這枚幼崽蛋在你們手裡,那你們便先養著吧,陸生種的幼崽天上便能捕獵,破殼後就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不用你們太過操心的。」
幼崽也就只是在蛋裡的時候才是最脆弱需要細心藏好的,可惜他們黑鴉族的純血統已經越來越弱,現在的幼崽出殼後別說捕獵了,稍微少吃一頓都有夭折的危險,一想到這裡,長老的眉頭都忍不住深深地蹙在一起。
現在養育幼崽真的是越來越艱難了,長老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宋聞摸了摸手裡的幼崽蛋,轉頭看了看翼,翼抿著唇,這一路來他倒是靜靜地聽著宋聞和長老說話,並沒有過多地插嘴。
宋聞沉默了一下,還是打算向長老打聽一下翼的種族,他讓翼先化為了原型,「長老,你能看出小嘰是哪個種族的人嗎?」
長老看著面前高大的金黃色鳥獸,瞳孔不禁微微睜大。
第153章
獸人種們並不是一開始就掌握了開智覺醒的能力的,最開始覺醒的種族被後人稱之為始祖,當時分別有獸始祖,鳥始祖和魚始祖,對應著的就是陸生獸類獸人種,鳥類獸人種和水生獸人種了。
那是最純血統的種族,在很久以前就隱隱有統領所有獸人種的能力,只是後來各個種族之間混交嚴重,再遇上了北海那場大災難,再也沒人見過有始祖獸人種們出現過了。
倒是聽說有些種族有返祖的能力,可惜也只是返了部分的外形,像是他們黑鴉族,外形的輪廓線條就和傳說的鳥始祖相似,但不管是毛色爪子瞳色都是天差地別的,更別說連最基本的種族傳承都沒有,只能靠著聰明伶俐的長老一代一代口口相傳下來。
長老看著眼前高大的金黃色鳥獸,那身毛髮比早上的陽光還要耀眼,冰冷的眸子往人身上掃過,長老就感覺自己一身血液仿佛都要凝結住一般,似乎能感受到從遠古而來的血脈壓制一樣。
他一錯不錯地看著眼前燦金的鳥獸,生怕一個眨眼,面前這震懾心神的場景就會消失掉。
「長老?」宋聞看著長老的表情從震驚變得凝重,隱隱還帶著幾分虔誠的崇敬,不由得有點疑惑,喚了好幾聲,長老才緩緩地回過神來,連看向宋聞的目光都帶上了更多的灼熱。
長老的唇瓣上下開合了好幾下,似乎這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聲喃喃了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始……祖。」
宋聞也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麼,但看長老的表情,顯然是知道一點翼的種族的事情的,翼也不打算一直維持著獸型,現在他已經習慣了用人形活動了,即使是捕獵也很少會用獸型,畢竟不能像鷹身女妖那樣自由你用獸型在空中飛翔一直是翼在意的事。
翼變回人身,宋聞把他落下的獸皮衣給翼細細穿上,還不忘詢問長老崔,「長老,你知道小嘰是什麼種族嗎?」
沒了那高大耀眼的獸型,長老也漸漸回過神來,聽到宋聞的問話,神色變得有點複雜。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宋聞的問題,反而在火堆裡拿了一根正燒得旺盛的樹枝,然後站起來,對兩人招了招手,「你們跟我來。」說完還對旁邊那遠遠地擠成一團的黑鴉族幼崽交代了兩句,「你們幫我陪陪這鷹身女妖幼崽,我有事要找這兩個外族人說說。」
那些黑鴉族幼崽聞言渾身一僵,齊刷刷扭頭看向那高大的窩在宋聞腳邊的鷹身女妖幼崽,微微張大的瞳孔中寫滿了拒絕,但是這是長老的要求,黑鴉族幼崽們又不敢不聽,原本快要靠近火堆的身體忍不住又瑟瑟發抖起來,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長老的話嚇的。
長老現在可沒有功夫去安慰這些膽小的黑鴉族幼崽,他當先一步,帶著宋聞兩人往石洞深處走去,這是唯一一個沒有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的地方。
通道有點長,往裡走光線漸漸地就變得昏暗起來,好一會兒周圍才變得開闊,出現一個大概有個百來平方的空間,這裡的洞頂比外面的大洞更加高,遠遠地還有一個半米寬的小洞口,隱隱能看到一串陽光穿過那小洞口打在山壁上,雖然沒有落到地上,但至少給這片不大的空間提供了點亮光。
長老走到中間的位置,這裡擺著一些乾枯的樹枝,他撿了幾根過來堆成一個小堆,把手裡正燃燒著的樹枝塞到木柴下麵,很快火苗便舔上了乾枯的木柴,發出了清脆的劈啪聲。
這處火堆邊倒是比外面的乾淨一些,長老學著之前翼那樣,跟他們找了一根粗壯的樹幹,正好能容一人坐下的寬度,這樣還能隔絕地下的寒氣。
「坐吧。」長老拍掉了手上的木屑碳灰,對兩人和善地說道。
宋聞和翼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裡猜測長老這是要跟他們說一些不太適合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了?難道和翼的種族有關?宋聞壓下心裡隱隱冒出的那點不安,拉著翼一起坐到長老給他們準備的樹幹上。
長老沒有先說翼的事情,反而是問宋聞,「你和他是同一個種族的嗎?」
「不是。」宋聞搖搖頭,只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把自己的種族告訴了長老,「我是帝企鵝一族的。」剛才黑鴉族的人都已經見過了阿痕,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帝企鵝。」長老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我聽說它們當初都留在了北海,沒想到竟然還有族人存活了下來。」不過帝企鵝已經能夠覺醒化形了嗎?剛才他看阿痕那模樣,雖然看起來像是能理解他們說話的樣子,但很明顯卻是一個沒開智的野生種。
北海的大災難對於有翅膀的獸人種們來說只要撤離得早其實危險並不算太大,畢竟當初的水龍卷雖然四處肆虐,卻也不像現在這樣密密實實地組成了一道足以分隔北海和南陸的屏障,只要躲著飛行就能活下來,真正受災嚴重的都是陸生種。
帝企鵝原本就屬於某種海鳥覺醒而來的,可惜覺醒得不徹底就遇到了大災難,剛才長老也留意過那個叫阿痕的帝企鵝,翅膀已經完全退化,很顯然已經沒辦法飛行了。
飛不起來的獸人種狩獵能力會大打折扣,長老看向宋聞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惜,畢竟帝企鵝一族會留在北海,也是為了守護他們的歸葬之地,那裡傳說便是三始祖曾經埋身的地方。
宋聞可不知道自己在長老的心裡已經成了個不能飛行的小可憐,長老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太過焦灼了,心裡胡思亂想著翼的種族不會是什麼被其他人所討厭的種族吧?或者是已經滅絕的種族,整個種族只剩下了翼一個人,所以長老才不忍心開口?
幸好長老沒有讓宋聞胡思亂想太久,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你們聽說過鳥始祖嗎?」
鳥始祖宋聞沒聽過,始祖鳥倒是知道,那還是有羽毛的恐龍,不過據他所知南陸裡可沒有什麼體型龐大的恐龍,實力強大的都是各種鳥類獸人種中的戰士以及生活在森林深處,實力更加兇猛的惡獸。
不需要宋聞回答,長老崔便繼續說下去,宋聞和翼靜靜地聽著從北海開始的獸人種們的歷史,雖然很簡略,但脈絡倒是很算清晰,宋聞這才明白長老話中的鳥始祖是什麼意思,簡單來說,就是最初開智覺醒,讓他們區別於其他野獸生物的第一個鳥類種族。
後面的鳥類獸人種都或多或少地帶著那個種族的血脈,真正從遠古時候流傳下來的純種血脈並不多。
只是他們鳥類之間大部分都是相通的,即使混血也不會影響他們鳥類的本能,到了後來和獸類獸人種們生了後代,才出現了混交後的反噬,獸人種們的身體越來越弱,壽命也越來越短。
倒是聽說那些水生的獸人種一開始便聰明地和另兩個種類的獸人種拉開了距離,到現在還保持著強悍的實力和悠長的壽命。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不知道從多久以前流傳下來的了,也不知道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記混的地方,以黑鴉族們一路以來總結下來的方法,只要他們經常維持著人類的形態就能稍微減弱一點這方面的問題。
而且人類的形態更利於他們思考和記憶事情,像是長老,他不需要外出狩獵,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保持人形的,只有偶爾需要變回獸型。
「相傳古翼鳥遍體金黃,體型龐大,翼展遮天蔽日,他們力氣巨大,即使是剛破殼的幼崽也能狩獵巨獸,有屬於自己的傳承,不需要父母教導便能知族中從古至今各種大事,是鳥類獸人種中最早開智化形的,被人稱為鳥始祖。」
說到這裡長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翼的身上時卻異常明亮。
「古翼鳥?」
長老點了點頭,「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鳥始祖是什麼模樣,但按照前人對鳥始祖的描述,再看他的獸型,或許並不是純正的鳥始祖,也必定是哪個種族返祖的,應該算是那古翼鳥一族的人了。」
「南陸裡還有這個種族嗎?」宋聞皺了皺眉頭。
長老苦澀地搖了搖頭,「既然被稱為始祖,又怎麼可能會存活至今呢?別說是鳥始祖了,當初那場災難,多的是連著種族一起葬身在北海的,連回歸歸葬之地的機會都沒有。」
那小嘰不是就沒有族人了?
宋聞心裡冒過這個想法,雙手已經握上了翼的手腕,不自覺地用了用力氣,原本還以為能在南陸裡給翼找到自己的族人的,沒想到竟然得到的是這樣的消息。
這個世界對於族群的依存感還是很強的,也就只有像是阿大那種明知道自己活著是族群的拖累才能狠下心離開,但這並不表明阿大就不在乎自己的種族了。
「嘰?」翼湊到宋聞耳邊,輕輕柔柔地喚了一聲,反手握住宋聞微微發涼的手指,他對自己的族群倒是沒有什麼依賴感,即使遽然聽到自己的族群早就不知道已經滅絕了多久,翼心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在他心裡,一個從沒見過的古翼鳥族還沒一個帝企鵝重要呢。
「古翼鳥族好歹也是我們的鳥始祖,算起來便也是我們黑鴉族的人,你們初來南陸,要不要直接在我們族裡住下?」
第154章
黑鴉族人在寒冷的冬季都遷居在這山洞中,到了開春天氣變得暖和後才會把鳥窩搬回外面的森林裡去,這裡和北河隔著大片的松樹林,以蛇龜的體型根本沒辦法深入到這片山丘中來。
黑鴉族的人數不少,也根本沒有什麼隱私之分,唯一能夠阻隔開的就是那一個一個碩大的鳥窩,洞裡通風不太好,只能點著一個火堆,除非靠得火堆近,要不然根本感受不到火堆的熱度。饒是如此煙氣也很濃重,這點煙氣倒是剛好掩蓋了黑鴉族人們因為整個冬季都沒辦法清潔身體而散發出來的異味。
雖然宋聞幾人在蛇龜島上也是擠在同一個木屋裡面生活的,但每天都會把木屋打掃的乾淨整潔,木屋外牆糊了厚厚的火山泥,倒是勉強能夠留住一點熱氣,他也不是嫌棄黑鴉族那麼多人都擠在同一個山洞中生活……
……好吧,他就是嫌棄。
宋聞可不想勉強自己陪著這些原始土著們過著最原始的生活,即使黑鴉族接受了翼那古翼鳥的身份,但他是帝企鵝,作為一個外族人想要融入黑鴉族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就算以後他能想出一些改善生活的辦法,也不知道這些原始土著們會不會有什麼忌諱,實施起來只怕也會束手束腳,沒有之前他們幾個在蛇龜島上的時候生活那麼方便。
宋聞腦海中很快便閃過幾個念頭,稍稍權衡了一下後還是拒絕了長老的建議,他們可以和黑鴉族多點來往交流,但一來就直接加入黑鴉族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何況他們身邊還有阿大,要真的碰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向黑鴉族求助的話,難道黑鴉族還能不管他們嗎?
更何況翼還是鳥始祖一族唯一的後人,看長老的樣子似乎也很看重翼。
「我們還有一個夥伴是蛇龜一族的,沒辦法進入這片山丘中生活。」宋聞搖了搖頭,拒絕了長老的好意,「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在黑鴉族領地附近落腳的話,我們想找一片開闊的地方,至少能讓蛇龜可以在岸上活動一下的。」
聽到宋聞的拒絕原本長老還有點失望,聽說他們想在黑鴉族附近找領地又很快打起了精神,「自然是不介意的,你們人數不多,沒辦法獨立成族,在我們領地裡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看出長老是真心想要留下他們,宋聞心裡暖了暖,暗暗慶倖他們來到南陸後接觸到的第一個種族便是性情溫和的黑鴉族。
長老雖然沒有見過和宋聞一起從北海而來的蛇龜,但年輕的時候也曾見過一眼別的蛇龜的,自然清楚蛇龜的體型相對於他們這些獸人種來說有多麼龐大。他並沒有強留宋聞幾人,而是低頭想了想。
「沿著北河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在這幾座泥山的背後倒是有一片地勢平整的荒地,你們可以在那裡落腳,那裡還在我們黑鴉族的領地內,平日阿確會帶著巡邏隊的戰士們在那邊轉悠,要是有什麼事情,也能找他們。」只是那裡平時生活的野獸動物並不多,也不在他們經常狩獵的區域之內,不管是他們黑鴉族還是鷹身女妖一族,都不會太過在意有人在那附近停留的。
宋聞眼睛一亮,鄭重地向長老道謝了一番,長老看向翼的目光還帶著遺憾,即使翼不知道是哪個種族的返祖獸人種,但也算是古翼鳥一族的人,放眼整片南陸,哪裡還有鳥始祖的存在,翼在他眼中簡直就是一個活的祖宗,雖然有幾分山寨的成分在,但那血統中流淌的血液可要比他們的純得多了。
長老很想問問翼的傳承是什麼,不過傳承都是一族的秘密,也不會隨意吐露給別族的人知道,長老要問的話在嘴裡轉了幾圈,最後還是盡數咽回了肚子裡去。
「聽說鷹身女妖一族的領地也在這附近?」宋聞想先打探一下鷹身女妖的事情。
長老正暗暗覺得可惜,聽到宋聞的問話,這才稍稍回神,他點點頭,「嗯,還要往更深的森林裡走才能看到,要是飛到山頂上,倒是一眼就能看到他們居住的山壁。」
鷹身女妖的領地和黑鴉族的領地有部分是相交的,所以摩擦很多,幸好他們黑鴉族還算團結,即使是鷹身女妖也不敢對他們撩撥得太凶。
「我們想把他們的幼崽送回去,不知道長老能不能給我們指指路?」
「那是個混血種吧?」阿胖雖然一直帶著一頂獸皮帽遮擋了那雙毛茸茸,一點也不符合鷹身女妖外形的耳朵,但長老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阿胖的身份,他們黑鴉族可是全族都是混血種,除非是變成了人形,要不然瞞不過長老的眼睛。
鷹身女妖比其他種族都要排外,這些人真的要把那個幼崽給送回去嗎?不怕前腳把幼崽送到,後腳那幼崽就被扔出來了?
宋聞笑了笑,「之前和我們一起從北海回來的鷹身女妖已經先一步回了族裡,已經約好了要把幼崽帶回族裡去,但這麼久了都沒有見到他回來,我們也擔心是不是他們族裡出了什麼事情。」
阿蠻的事情之前也跟長老提過幾句,「原來之前說鷹身女妖裡有人剛從北海回來,是和你們一起的。」長老恍然。
「那些鷹身女妖和我們不對付,他們不許我們靠近山壁附近,單靠你們用雙腳走到他們領地只怕要走上一天。」這中途還不知道樹林裡會不會藏著一些冬眠醒來或者是提前遷徙回來的野獸呢,這時候剛剛冬眠醒來的野獸正是最兇猛的時候,這些人原本就生活在水上,突然進入森林只怕也不會適應。
長老想了想,建議道:「要不你們先去我指給你的地方看看適不適合你們居住,最近有鷹身女妖會往這邊來狩獵,我可以先找人去探聽一下,免得你們貿貿然帶著幼崽上門。」
要是那些鷹身女妖不接受混血種,把幼崽直接驅趕出來,只怕會讓幼崽傷心。
「那真是謝謝你們了,希望能順便幫忙打聽一下那從北海回來的鷹身女妖現在怎麼樣了,這麼久沒有他的消息,我們也很是擔心。」
「放心吧,我們雖然和鷹身女妖不對付,打探點事情還是不難的。」長老擺了擺手,把這事給應承了下來。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其實都是宋聞和長老在說,翼只是負責在旁邊靜靜傾聽。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是有人在亂哄哄地大聲說話,長老也沒有什麼可以和宋聞兩人說的了,便帶著兩人離開了這處小洞口,到了外面的大洞外。
「這魚這麼大,真的是用棍子來釣起來的嗎?」
「會不會有很多魚刺?上次我去河裡好不容易抓了一條魚回來,卻被魚刺卡在喉嚨裡,過了好幾天才終於把那魚刺給咽下肚子裡去,現在喉嚨還時不時生痛呢。」有人心有戚戚地說道。
宋聞這才知道,應該是有人釣到了河魚便迫不及待地拿回來給山洞裡的族人看了。
果然等三人從裡面轉出來,就看到有人抱著一條半米長的灰褐色大鯰魚,那鯰魚已經被人掐斷了脖子,又在外面凍了一會兒,早就不會掙扎了,任由石洞裡的黑鴉族人傳著觀看。
鯰魚骨頭不多,可惜這些黑鴉族人並不知道,即使眼睛都發光地盯在那條大鯰魚身上,但誰也沒有勇氣第一個去嘗試在鯰魚身上咬上一口,他們都是被河魚的骨刺傷害過的人,剛才喝了一口肉湯還分到幾粒手指頭般大被煮得軟糯的藤瓜,這些人還沒有餓到要吃這又腥又多刺的河魚。
宋聞看著這些不敢吃魚的黑鴉族人感慨了幾句生活的艱難,他走過去,向那個捧著鯰魚的黑鴉族人伸出手,友善地說道:「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來給你們處理這條鯰魚吧?」
那族人怔楞地看了看宋聞,又看了看跟在宋聞身後走過來的長老。
長老對那族人輕輕點了點頭,那族人這才把大鯰魚遞給他。宋聞沒有接到,倒是旁邊的翼給截了過去,他也沒有拿著鯰魚到外面處理,反而直接走到火堆邊,弄了點乾淨的樹葉放到地上,便抽出骨刀熟練地給鯰魚開膛破肚。
在海上生活的日子,翼早就鍛煉出了一手處理各種魚類的方法,因為條件簡陋,把內臟清理掉後就在石洞旁邊抓了一捧雪清理了一下鯰魚身上的泥沙草屑,之後便竄到木棍上放到火堆上烘烤。
隨身的背包裡有一小包精煉出來的海鹽,還有磨碎的小米椒和野薑的粉末,這些都是平時用來烤魚的調料,不過宋聞擔心這些人吃不慣辣味,便只簡單地抹了一點海鹽。
從翼處理鯰魚開始,石洞裡所有還能動的人都圍了過來,宋聞發現還留在洞裡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男的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這些傷讓他們沒辦法外出捕獵,即使族群沒有放棄他們,但都被饑餓折磨得只剩下一身皮包骨頭,即使看到有人抱了這麼大一條鯰魚回來,這些傷患除了湊熱鬧上來圍觀一下之外,倒是沒有人開口要討食的。
除此之外,宋聞看不到一個老人。
是的,整個黑鴉族,竟然沒有一個老人,年紀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比長老大不了多少歲,要是在宋聞原來的世界,都還是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呢。
第155章
鯰魚的個頭太大,宋聞乾脆讓翼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更容易翻烤,他沒有隨身帶著木碗木碟出來,只能把烤好的魚肉小心拔到竹筒裡面去,確認魚肉裡面不會沾染半根骨刺,這才讓長老分給周圍那些口水都快流出來的黑鴉族人們。
等一整條鯰魚都分完後,周圍的人散開,宋聞才裝作不經意地向長老打探了一句。
長老微微歎了一口氣,只說了一句「這是混血種的命數」,隨後便不想多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忌著這火堆周圍那群慫耷耷的黑鴉族幼崽,不願讓幼崽們知道他們混血種壽數都不長的事實。
宋聞沉默了一會兒,沒再繼續詢問這個話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河裡的河魚都大量洄溯回來了,還是阿大的捕魚技術想要在這些同族們面前好好表現而突然間突飛猛進的原因,沒過多久又有人捧著幾條河魚回來,這次卻不是少刺的鯰魚,而是肉裡長了很多小骨頭的鯉魚。
宋聞不能時時給他們把魚肉處理好,只能教這些黑鴉族的人怎麼烤魚怎麼挑魚刺。
一開始這些人還有點擔心,要把魚肉在手上捏成肉沫,確定裡面沒有軟硬的小骨頭這才敢放入嘴裡吃。
翼分了一把骨刀給長老,讓長老跟著他學習怎麼給這些鯉魚去鱗和內臟,這樣處理過後味道倒是比他們平時直接吃的河魚腥味淡一些,甚至被火烤過的魚肉香味要比平時他們狩獵回來的獸肉還要美味。
整個黑鴉族的人都像過節一樣,宋聞也沒嫌棄他們整個冬季都沒洗澡身上傳過來的怪味,他沒有變著花樣地教這些人怎麼烹飪魚肉,只細心地教他們怎麼挑乾淨魚刺,好讓他們不至於會害怕食用河魚。
今天還是入冬後所有黑鴉族人第一次吃了一頓飽飯,整個石洞中都充斥著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氛,到處都是濃郁的烤魚味,就連他們的身上似乎都沾滿了一股烤魚的味道,這要是在平日,只怕他們會忍不住撲到其他人的身上去好好舔一舔來解饞,當然現在他們能夠直接把這些美味細細咀嚼,再吞下腹中去。
那些原本還因為宋聞幾人是外族人還有點顧慮,不敢太過親近的人都對幾人大大增加了好感。
就連原本有點害怕阿胖的那幾個黑鴉族幼崽,都你推我我推你地,最後推出一個身型最高大的幼崽把裝著烤魚肉的竹筒推到阿胖的面前,軟糯的聲音低低地說道:「這個……給……給你吃。」
竹筒的口子並不大,幼崽們還是獸型,能夠直接把鳥喙伸到裡面慢慢啄著吃,但阿胖可是身型高大的鷹身女妖,五官都是人形,可不能像黑鴉族幼崽那樣把腦袋埋到竹筒裡面去。
阿胖掃了一眼那已經被啄食了不少的魚肉,搖了搖頭,態度溫和地拒絕了幼崽們共食的邀請,「謝謝,我不餓,你們吃吧。」
幼崽們有點失望,不過並沒有為難阿胖,聚在一起把竹筒裡面不多的魚肉一一分食掉。
晚上宋聞拒絕了長老的邀請,並沒有留在石洞裡面過夜,夜裡寒氣重,烤得旺盛的火堆還沒有他們的小木屋暖和,大部分黑鴉族的人都需要變回獸型躲到鳥窩裡面入睡。
那些去捕魚的人也在落黑之前就早早回來了,他們在夜裡的視力不太好,除了幾個在石洞裡守夜的人之外,其他族人都是不允許外出活動的。
阿大也收拾了工具回到了蛇龜島上,他的臉上滿是笑意,手裡還提著兩條河魚,顯然是特意給宋聞幾人留下來的。
原本他倒是想要教自己的族人釣魚,但那效率實在是太低了,還不如給水裡撒一點魚餌,再用漁網直接撈上來的快,一網最少能夠網到五六條,只是那漁網都是平時翼在用的,只做了這麼一張,要不然他們一定能夠收穫更多的河魚。
「宋宋,你能教我織漁網嗎?」阿大自己早就在岸邊把魚給處理好了,拿回來直接就能烤。
宋聞今天聞多了烤魚味,倒是不太想吃烤魚,乾脆放到石鍋裡面隔水做了一道清蒸魚,順便燜了幾個藤瓜做主食。藤瓜的數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這個冬季也沒有新的藤瓜收穫,要儘快開闢田地育種栽種才行,也不知道之前栽種的那些瓜苗有沒有在屋外那厚厚的冰雪中熬過來。
阿大看著那石鍋,這段日子他知道大部分美味的食物都是從這小小的石鍋中做出來的,石鍋還能把冰雪融掉,放到火堆裡加熱就能喝到熱騰騰的熱水,要是黑鴉族裡面有一個這樣的石鍋,那族人們就不需要大冷天的啃食冰雪或者是大老遠地跑到河裡去喝河水了。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要教給你的。」宋聞神色自然地點了點頭,他讓阿大留下來,甚至不想對方回到族裡去,本來就是為了多一個能幹活的人,更何況他有信心肯定,跟著他們比回到族中更能讓阿大填飽肚子,甚至生活得更好。
「那……那我以後能把自己做的漁網送一個給族裡的人嗎?」阿大略微忐忑地詢問,他並沒有說要把技術傳回族裡面去,但至少族裡有了一個漁網,平時就算是捕魚也能更方便一些。
雖然釣魚也能有所收穫,但大半天下來只能釣到一兩條上來,效率太低了。而且釣魚太過需要耐心,稍微動靜大一些就會把魚給嚇跑,有時候吊起來的魚還容易脫鉤,黑鴉族的人可沒有帝企鵝阿痕這麼有耐性。
宋聞愣了愣,抬頭看向阿大,見阿大一臉忐忑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安撫地笑了笑,「等你學會後,你可以把織網的技術教給你的同族們。」
阿大聞言大喜,開心得嘴巴裂得都快能看見後槽牙了。
他們果然都是好人。
「不過這件事希望能在我們安置好之後再做。」畢竟他們現在在森林裡還沒有找到適合居住的地方,實在沒有精力一下子就搞起發展來。
或許是黑鴉族的人給宋聞的感覺還算好,宋聞倒是希望長老推薦的那處地方能夠適合他們落腳,能夠得到黑鴉族的庇護,宋聞也不介意幫助他們把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更何況他們進入南陸已經快一個月了,也是時候找個地方安置下來。
要是以後阿胖真的回到了鷹身女妖一族裡,這裡離鷹身女妖一族的領地也不遠,即使分開也能隨時飛過來相見,想到這裡,宋聞忍不住摸了摸旁邊的阿胖。
「已經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嗎?」阿大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有點擔心宋聞選擇的地方會離黑鴉族太遠,雖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宋聞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但剛剛見到族人又要分離,阿大心底多多少少會帶著點不舍。
「嗯,還是你們長老推薦的地方。」宋聞把長老給他們指的地對阿大說了下。
阿大自然知道那裡,沒想到長老竟然會同意讓他們在族群的領地範圍內居住,阿大眼睛因為開心激動而微微泛紅,可能覺得自己太過失態,阿大轉過身偷偷揉了揉眼睛,結果被手上沒有清洗乾淨的魚腥味辣了一臉。
宋聞原本還想第二天先去他們確定下來的居住地裡看看情況再做打算的,沒想到還沒等他們動身,許久不見的阿蠻竟然突然回來了,他的身後還緊緊跟著幾個黑鴉族的戰士。
經過昨天教導他們捕魚的恩情,黑鴉族的人對宋聞他們好感度都大大增加,看到一頭成年的鷹身女妖飛過來,生怕對方是來找茬的,個個都豎起翅膀,一副想要把阿蠻驅趕走的架勢。
一段時間不見,阿蠻似乎變得憔悴了許多,離開前頭上辮的小辮子早就散開,綁發的纖維繩也不見了,就連身上的羽毛,光澤似乎都暗了不少。
「阿蠻。」阿胖被一大早就打鳴的公雞吵醒,看到外面的阿蠻,當即一把撲過去,他現在可不是以前還沒到宋聞膝蓋的幼崽了,差點沒把強壯的成年鷹身女妖給撲倒在地上。
阿蠻也是愣了愣,顯然沒想到阿胖竟然會在這時候換毛成長,差點沒認出來。
「你們認識這鷹身女妖?」後面跟上來的阿確問宋聞,身上原本帶著攻擊的氣勢也稍微收斂了一些。
「他是阿蠻,是和我們一起從北海回來的。」宋聞連忙給阿確幾個黑鴉族的人解釋了一句,看到阿蠻回來,宋聞也很開心。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阿蠻臉色疲憊,還不忘先給宋聞幾人道歉。
原本他是打算先回族裡看一下,然後再回來接宋聞他們的,沒想到竟然被耽擱到了現在。
看到是他們認識的人,阿確對自己的族人揮了揮手,那幾個族人在半空中翅膀一側,繞了一圈,便繼續去巡邏他們的領地,順便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找到獵物,阿確倒是留了下來,雖然對這頭成年的鷹身女妖還有幾分戒備,但更多的還是好奇。
他們和鷹身女妖打交道多了,自然瞭解鷹身女妖的實力,即使單人戰鬥比他們黑鴉族的人強得多,但是阿確並不認為單靠一個鷹身女妖就能從南陸去北海,還能全須全尾地再回來。
「出了什麼事嗎?」宋聞看阿蠻神色不太好,不由得擔憂地問。
阿蠻搖搖頭,抿了抿唇,良久才開口說道:「我暫時不能把阿胖帶回族裡去了。」
第156章
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但風卻要比平日大一些,吹到人的身上還能感覺到一股寒意,宋聞招呼幾人進屋先暖和暖和身子。
阿確雖然是追著鷹身女妖過來的,但這次卻並不是空手而來,他把逮到的一隻灰毛野兔拿過來,兔子肉不多,在這樣的季節卻也是難得的新鮮獵物了,這是阿確給他們的謝禮,昨天飽飽地吃了一頓河魚,阿確感覺自己身上似乎還帶著一股魚腥味,森林裡大型動物不多,阿確現在也只能獵到野兔這樣的東西。
「給你。」或許是因為獵物的個子實在是太小了,阿確耳尖不好意思地紅了紅,他手一伸,直接把早就斷了氣,連身體都僵硬的野兔給塞到宋聞懷裡。
那野兔餓了一整個冬季,肚子乾癟癟的,就連那身兔毛都黯淡得沒什麼光澤,和他之前在北海養的那兩隻肥碩的垂耳兔沒辦法比,從那微微張開的兔唇看過去,還能看到那滿口鋒利的牙齒,仿佛這只野兔並不是什麼溫順的食草兔,而是兇猛的食肉兔一樣,如果細心看,還能看到上顎那根齊根斷開的獠牙。
或許這就是北海兔子和南陸兔子的不同?
宋聞沒有太過在意這野兔的品種,現在倒是阿蠻遇到的事情更讓他擔心。
「謝謝。」宋聞把那野兔收好,打算得空後再把兔皮剝下來,他給幾人裝了碗熬煮了一個晚上的肉湯,湯水煮得很濃稠,裡面滿滿都是糜爛的碎肉,就連骨頭似乎都被熬煮得軟糯,牙口好的估計能夠直接咀嚼食用。
喝了一口味道熟悉的熱騰騰的肉湯,阿蠻的臉色這才好一些,他原本想要背著阿胖再找宋聞兩人說說自己族群裡面的情況的,現在看到快要長得和自己一樣高的阿胖,心裡猶豫了一下又打消了這念頭。
把碗裡的肉湯一口氣喝完,阿蠻用爪子略微煩躁地抓了抓腦袋上的亂髮,連旁邊多了一個討人厭的黑鴉族人似乎都沒有發現,「那個野生種跑來我們部落,想要把阿胖帶走,我現在不能把阿胖帶回族裡去。」
「野生種?是阿胖的父親?」宋聞之前還猜測會不會是因為鷹身女妖一族不接受阿胖混血種的身份,沒想到竟然會是阿胖的父親跑來想要把阿胖帶走。
「嗯。」阿蠻胡亂地點了點頭,扭頭看向旁邊的幼崽,眼睛微微眯起,帶著幾分警告道:「那野生種帶著凶性,和我們不是同一種生物,你萬不能把他當成是你的父親。」
他可是聽說有些野生種會把自己的崽子吃掉,之前不注意被那野生種搶走了妹妹的屍體,阿蠻就懊悔了很多年,雖然不清楚那野生種是從哪裡知道阿胖破殼了的,明明當初阿胖還是鳥蛋的時候,那野生種連看都沒看阿胖一眼,不管怎樣,阿蠻是絕對不會讓對方把阿胖帶走的。
阿胖愣了愣,看到阿蠻瞪過來的眼神,還是很堅定地點了點頭。
阿蠻這才滿意地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腦袋,繼續對宋聞說道:「我暫時不能帶你們去族裡了,你們是打算繼續沿河前進還是在附近找個地方先安置下來。」
「我們帶著阿胖在附近居住,他父……那野生種會不會發現我們?」
「不會,那野生種現在只在我們領地附近活動,他沒有翅膀,不像我們那麼容易穿越森林,要是你們想在這河邊停留下來也行,等我把那野生種趕走了,我再帶阿胖回去。」
「你們鷹身女妖不是最討厭混血種的嗎?」今天阿胖沒有帶著他的獸皮帽,阿確一眼就看到了阿胖頭上那雙毛茸茸的獸耳,不需要猜測就能知道對方混血種的身份。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隊伍,所有人竟然都不是同一個種族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聚在一起,而且還能跨越屏障,從北海回到這裡來。阿確偷偷打量了眾人幾眼,眼裡多了幾分興味。
阿蠻抿著唇,其他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那幼崽身上,沒有說話,屋裡的氣氛突然變得過於安靜。
良久,阿蠻才低頭看向幼崽,眼神堅定地對阿胖保證道:「我會帶你回族群裡去的。」不管族群裡的人接不接受阿胖,阿胖都有資格去看一看自己的族人,那是他母親的族群,也是他母親拼死把他生下來的地方。
阿胖看了看他,又環視了一圈屋裡的其他人,除了剛認識不久,對鷹身女妖沒什麼感覺的阿確之外,其他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幾分擔憂的表情。
「我要和宋宋在一起。」阿胖一把撲到宋聞的身上,用白嫩嫩的小臉蛋蹭了蹭宋聞的手臂。從破殼後他就生活在蛇龜島上,在幼崽的心裡,蛇龜島上的人才是自己的族人,說真的,剛才聽說阿蠻不會把他帶回鷹身女妖的領地去時,阿胖心裡是偷偷松了一口氣的。
不過身上流淌著的那一半鷹身女妖血液,讓他對於從沒見過的族群還是充滿著眷戀,只是隨著慢慢長大,知道自己混血種的身份後,反而對於回歸族群多了幾分顧忌,甚至是產生了近鄉情怯,不敢隨著阿蠻回去。
宋聞寵溺地摸了摸阿胖的腦袋,還順便捏了捏那手感很好的獸耳,幼崽的耳尖動了動,一雙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宋聞,看得宋聞心底不由得一軟,「當然,我們已經決定在這附近落腳了,就算你跟阿蠻回去,不也是飛一會兒就能回來了嗎?」宋聞哄道。
「嗯。」阿胖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現在是打算留下來還是回族群領地裡去?」宋聞問阿蠻。
「我一會兒還要先回去。」阿蠻磨了磨後槽牙,「我一定要把那野生種趕回森林深處。」如果可以他倒是還想把妹妹的屍體給奪回來,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怕妹妹的屍體早就變成了一副白骨,即使真的找到,大概也認不出來。
阿蠻似乎就是為了告訴他們這件事情而回來一趟的,宋聞跟他說了一下黑鴉族長老介紹給他們落腳的地方,雖然離開了一年多,但阿蠻對這附近還是很熟悉的,宋聞只形容了一下阿蠻就知道他說的是哪裡。
「等我把野生種趕走後,我再去那裡找你們。」
「好。」宋聞點了點頭,又指了指旁邊一直當背景板般坐著的阿確,「要是那片地方不太適合居住,我們會和阿確說,你要是找不到我們,可以找黑鴉族的人詢問一下。」
阿蠻蹙起眉頭,嫌棄地掃了阿確一眼,阿確被他看得身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要不是地點不對,他都要以為眼前的鷹身女妖是要對自己挑釁了,作為黑鴉族的戰士首領,阿確當然不會害怕一隻區區的鷹身女妖,但黑鴉族都是擅長配合的群攻,真的獨自對上一頭成年的鷹身女妖,只怕阿確未必能在阿蠻的爪下討到什麼好處。
阿蠻深深地打量了阿確一眼,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他讓宋聞再給自己裝了一碗肉湯,這會兒也沒有工夫去做別的吃食,阿蠻喝完熱騰騰的肉湯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臨走前他低下頭蹭了蹭阿胖的臉頰,叮囑道:「這段時間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努力練習飛行,有什麼不懂的先問問阿大,或者等我回來。」
阿胖點了點小腦袋,看著阿蠻又要離開,眼裡滿滿都是不舍。
「阿胖就拜託你們了。」阿蠻看向宋聞幾人,隨後沒有再多說什麼,翅膀一震,就飛上了高空。
送走了阿蠻後,幾人簡單吃了點東西,阿確便熱情地給他們帶路,雖然黑鴉族不太喜歡別的種族在自己的領地裡落腳,不過阿確對眼前這幾人很有好感,知道長老讓他們在領地邊緣居住後,阿確心底還是很開心的。
或許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昨天宋聞毫無保留地讓阿大和帝企鵝阿痕教他們捕魚,回來後宋聞還教他們怎麼把魚烤好再把魚刺給剔掉,沒有魚腥味和骨刺的河魚,比他們平時獵回來的獸肉味道還要美味,只要回想起來,阿確就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黑鴉族長老給他們介紹的地方並不在河岸附近,還要沿著森林走一段距離。
讓蛇龜在岸邊等著,阿大留在島上看顧家裡的小傢伙們,順便繼續再捕撈一點今天要吃的河魚,宋聞和翼兩人跟著阿確一起穿過森林走過去。在他們三人出發之前,昨天跟著阿大捕魚的黑鴉族人已經撲簌簌地扇著翅膀落在了岸邊,眼睛亮閃閃地滿是興奮,還有人偷偷抹了抹嘴角,發現宋聞看過來,還裂開嘴巴,露出一口鋒利的大白牙,憨憨地笑了兩下。
只要不讓黑鴉族的人生厭,這確實是一個很溫和的種族。
宋聞交代了阿大和阿胖幾句,這才跟著阿確離開。
這邊的森林不再是清一色的都是松樹柏樹了,大部分樹種宋聞都不太認得,倒是看到其中夾雜著幾棵樹枝光禿禿的白楊和構樹,構樹皮可是造紙的好材料,之前弄回來的蘆葦也能造紙,只是蛇龜島上工具比較簡陋,紙張又不是他們必須的東西,光是製作各種工具就花了他們不少時間和精力,所以宋聞還沒有把造紙給提上日程。
現在看到那幾乎有一人合抱般粗壯的構樹,造紙的念頭又從心裡冒起,想到黑鴉族那些窩在鳥窩裡面睡覺閒聊的族人們,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們長老商量一下,借幾個勞動力來用一用。
第157章
對於黑鴉族的人來說不過飛行幾分鐘的距離,換成步行卻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一直到了中午,宋聞三人才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邊緣。
所幸這會兒還是寒冷的冬季,地上的野草還沒有成長起來,這邊的樹木也沒有生長茂密得讓人串步難行的地步,就連平時不曾用雙腿走過這麼長遠路程的阿確都不覺得累。
就如之前黑鴉族的長老崔所說的一樣,這是一片廣闊的荒地,旁邊有幾座不太高的石山,翻過去就是黑鴉族們居住的那片山坳,和這裡不算遠,但這片荒地並不靠近北河,也沒有小溪從這邊流過,不像旁邊的森林那樣生長著高大的樹木,就連一些灌木叢,也因為還沒到春季,只剩下幾根乾枯的枝丫光禿禿地頑強地聳立在荒地上。
地上都是白色的積雪,有些已經開始融化,露出一點泥土的痕跡,還有剛剛開始冒出一點綠意的野草,在積雪中異常顯眼,除此之外這片荒地除了風聲和他們幾人的呼吸聲之外,連一路他們在森林裡面偶爾聽過的蟲鳴聲都沒有,非常安靜。
「就是這裡了。」阿確指著前面廣闊的荒地對宋聞兩人解釋,「這裡沒有大型的兇猛野獸佔領,比你們在河邊生活安全得多。」
獸人種和普通的野獸地盤也有重合的地方,森林裡面就有一些豹類和黑熊佔據著,再加上有樹木遮擋,不適合鳥類的獸型捕獵,有時候即使是阿確他們也要繞過這些猛獸,不會刻意去招惹它們。
等到天氣徹底暖和起來,河裡也會有很多食肉獸,有些甚至是水陸兩栖的,能輕鬆爬到蛇龜島上去,而且不少動物都要去河邊喝水,相對于森林來說,河裡的危險度數顯然要更高一些。
宋聞打量了一圈荒地的情況,荒地的面積很大,即使是體型龐大的蛇龜來到這裡也有空餘的地方能夠自由活動,確實是一路走來最適合他們落腳的地方了。
「這裡怎麼會這麼少樹木?」宋聞踏進荒地,腳下的積雪以及積雪下面被掩埋的乾草樹枝被他踩得「哢嚓哢嚓」作響,這裡即使沒有溪流經過,但和旁邊的森林靠得這麼近,按理說不應該會荒廢這麼大一片面積的。
阿確擾了擾後腦勺,搖了搖頭,「這裡不適合樹木成長。」再具體的原因他就不知道了,從他破殼開始,這片荒地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以前倒是聽說這片地方也長有樹木,但到了現在,就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叢了。
宋聞蹲下身子,用骨刀把表面的積雪和雜草撥開,露出下面泛白的土地。他往下刨了幾下,用手捏起一小撮泥土看了看,心裡有幾分了然。
這是一片鹽鹼地,不過並不太嚴重,要是把泥土翻深一點,還是能夠栽種作物的。
宋聞把手上的泥土拍掉,只要這片土地是能夠種植的就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打個水井出來,要不然每次取水都要跑到河邊,即使他們之中有人能夠飛行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不過在決定在這片荒地落腳之前還有一件事情擺在宋聞面前必須做的,那就是要砍伐出一條從河邊連通荒地,能讓蛇龜通行的道路才行。
「最近天氣暖和了,森林裡的動物還沒有回來,族裡正有不少人閑著沒事做,我可以帶人幫你一起把這些樹給清理出來。」阿確熱情地說道。
之前他們每天都要花費大部分的時間外出到處尋找獵物,有時候還要偷偷摸進別的種族領地裡去,要是被別人發現,少不得會起一場衝突,即使忙活大半天都不一定能有所收穫。
現在大家都跑去跟著阿大學捕魚了,那條往年對於他們來說危險重重的北河,現在成了他們最容易獲取食物的地方。
而且昨天單靠阿大一個人就幾乎捕獲到了足夠整個族群一天食用的河魚,這可要比他們外出捕獵的收穫高多了,阿確也想回報一下這些人。別看他們是個體實力不太強大的黑鴉族,但人形的力氣也不少,只是處理一點樹木完全綽綽有餘的。
宋聞自然不會推拒阿確提出的幫忙,要是單靠他們幾個人想要清理出這樣一條道路來,估計一兩個月都不一定能夠搞定,說不得就要重新去尋找新的落腳點了。
回去的時候宋聞折了幾根構樹的樹幹,打算晚上空閒的時候把樹皮剝下來,試試製作紙張。
河邊擠著一堆人,阿大從木屋裡搬了幾個藤筐出來,一天下來,幾個藤筐幾乎裝滿了各種河魚,數量最多的是黑褐色的鯰魚,這些鯰魚要比其他河魚少魚刺,是黑鴉族的人也很喜歡的食物。宋聞一回來就跟其他人說起要在荒地裡安置下來的消息。
這件事情最高興的莫過於是阿大了,因為太過激動,眼尾還有點泛紅,那荒地和黑鴉族居住的地方就隔了幾座不太高的山峰,張開翅膀越過去不過也就一會兒的功夫而已。
那些原本因為阿大不願意回族群的人也圍攏了過來,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有人還用肩膀撞了撞阿大,擠眉弄眼地笑了笑,太好了,他們不需要再分開了。
就連阿確對他們提出想要幫宋聞幾人清理出一條能讓蛇龜同行的道路時,那些還在周圍跟阿大學著怎麼捕魚的人都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甚至有人已經走到了一邊,彎腰輕輕鬆松地就把一棵不太粗的小樹給連根拔起。
宋聞掃了一眼那人肌肉凸起的手臂,一看裡面就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心裡不禁暗暗羡慕了一下,這一片樹林裡的樹木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月,有些樹幹粗壯得需要好幾人合抱,這種根深枝茂的樹木即使是黑鴉族的人都不能直接拔起了,只能把這些樹木繞過去。
即使是用北海的海鳥骨頭做成的骨刀也並不適合用來砍伐樹木,宋聞讓阿大繼續給黑鴉族的人捕撈今天份的河魚,隨後便帶著其他人開始清理道路了,之前他已經在路上做好了標記,找到最適合的路線,能夠以最短的距離通往荒地,還能繞開那些直徑粗壯的老樹。
趁著天色還沒落黑,原本只是來河邊學捕魚的黑鴉族漢子們很快就開闢出了一小塊空地,考慮到蛇龜的大小,這條道路必須要清理得足夠寬敞,那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等太陽快要掉落到山頂的時候,宋聞便讓眾人停手了。
他在河邊點了個火堆,這裡離河近,清理起河魚來更加方便,把木屋裡平時慣用的一些烹飪工具搬下來,宋聞給黑鴉族的人熬了幾鍋暖身子的魚湯,烤魚也因為多了調料,比昨晚只是加了點海鹽的味道又美味了許多。
宋聞還用幾個木盒和竹筒,把魚湯和烤魚分別裝好,讓阿確帶回去給留在石洞中的族人們享用。
黑鴉族人們歡歡喜喜地吃飽喝足,就著最後一點落日的餘暉快速飛了回去。
和黑鴉族的人相比,很顯然在力氣方面身為帝企鵝的宋聞要弱得多,翼倒是像感覺不到疲累一般,就著河邊火堆的光芒,吃完後就拿起他的大骨刀繼續幹活,宋聞知道他並不累,便也沒有阻止。
黑鴉族的人似乎沒有砍樹的習慣,即使是一些粗壯的樹木,也大多是幾人合力一起拔出來的,斷裂的樹根下面沾滿了黑色的泥土,還有一些腐爛的樹葉,可以看出這片森林的土地很是肥沃,再過一段時間天氣暖和起來後,這些肥沃的土壤能讓這裡的植物生長得更加茁壯。
「現在雪還沒有完全融化,直接把這些樹木拔起來太過浪費力氣了。」
阿大因為腿腳不靈便,沒辦法使力,一直忙碌著給眾人準備晚餐,這會兒他正和宋聞一起收拾,黑鴉族的人可沒有吃完還要收拾碗筷的認知,吃完便帶著宋聞塞給他們的幾大木盒熱騰騰的熟食,就喜滋滋地飛回家裡去了。
「要讓他們做點骨刀來砍嗎?」阿大現在已經會打磨骨刀了,雖然骨刀的形狀沒有宋聞他們做的好看,但是使用起來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宋聞搖搖頭,「我們手上大部分都是鳥骨,重量太輕了,也太脆了。」估計砍不了兩下就能直接崩掉。
現在唯一能用的就是翼的大骨刀,那還是用座頭鯨的骨頭來做的,宋聞沒想到那骨頭竟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堅硬,可惜當時沒有多弄點骨頭回來。不遠處「篤篤」的聲音傳來,沒過多久就能聽到樹木倒地的巨大響聲。
宋聞回頭看去,只見翼已經提著骨刀走向了下一棵樹木。
其實以蛇龜的體型,直接在林中穿行也不是不可以,但蛇龜的身上還有之前被藤壺寄生的痕跡,一些疤痕因為敷了那類似蘆薈的葉子祛疤後,重新長出來的皮膚很嬌嫩,在水裡還不會有什麼妨礙,但是碰上這些堅硬的樹木很容易就會劃傷。
「之前我在荒地那邊看到好幾座石山,明天先去看看能不能弄點石頭回來做點石斧吧。」宋聞想了想說道。
「我知道有座山有一些很堅硬的黑色石頭,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吧。」
「那就麻煩你了。」宋聞把幾樣烹飪工具清洗乾淨,順便往火堆裡面扔了幾塊幹木柴,火苗竄得更加旺盛,把幾人的影子也拉長,「等這些雪融化後,倒是可以挖點泥土給小島,這麼肥沃的泥土一定能培育出一片繁茂的植皮出來。」
第158章
第二天一早阿確就帶著他的族人們過來了,除了昨天見過的人之外,還有不少女人。
前天宋聞就見過這些人,黑鴉族的女人比男的能夠多幻化出一塊獸皮用來遮身,但依然沒什麼保暖效果,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凍得有點泛紅,或許是一路急急忙忙飛過來的原因,面色倒是還算紅潤。
這些女人的年紀看起來都很年輕,她們都還認得宋聞,只是對於年輕的外族雄性獸人種們還是有點戒備,來到後也沒有直接上蛇龜島,只在岸邊昨晚燒火堆的地方停了下來,一雙眼睛好奇地往蛇龜島上張望。
蛇龜從停靠到岸邊後就一直在龜殼裡補眠,並沒有醒過來,即使大部分黑鴉族的人已經知道這座小島是一頭活物,但單看蛇龜島的外表,還是很難想像到蛇龜的模樣,畢竟南陸本來就很少蛇龜,更別說親眼看見了。
「她們也是來幫忙砍……拔樹的?」女人的身型要比男人們瘦弱一些,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打理過自己了,不管是臉上還是頭髮上都有點髒兮兮亂糟糟的感覺。
女人們平時也是需要外出狩獵的,只是冬季食物不多,還要儘量保持能夠撐過冬季的能量的時候,長老才會安排更加強壯的戰士們外出,而她們則一般維持著獸型窩在石洞的鳥窩裡,偶爾還會幫忙照顧一下族裡還沒成年的幼崽們。
阿確聞言,呵呵地笑了幾聲,指著站在他身後的族人們說:「別看她們長得瘦弱,力氣都不小的,那些不太粗壯的樹苗,她們一個人就能拔起來了。」
要不是這裡的土地被凍得有點結實,他們清理樹木的速度還能更快一些,不至於像昨天那樣只能清理出一小塊地方。
女人們聽到阿確提起自己,都對著宋聞抿唇笑了笑,還有人舉起自己的手臂,讓宋聞能夠清楚地看到上面覆蓋著的薄薄的肌肉。
看那模樣,可要比宋聞自己的更加有力氣。
宋聞:「……」
紮心了,宋聞只能安慰自己這是種族問題,畢竟他一個生活在海裡的帝企鵝,平時也看不見森林不是。
不過看到這些人只有一塊薄薄的獸皮遮身,宋聞還是把昨晚就整理出來的獸皮給搬出來,有些還是他和翼,阿大三人臨時趕制出來的獸皮衣,為了節省獸皮,只在獸皮上掏了兩個可以讓胳膊穿過的褂子的形狀,要用繩子綁緊才能保暖。
把所有的獸皮魚皮全部縫縫補補也只勉強弄出了十來件的樣子,宋聞讓阿確分給他們族的女人穿上,阿大已經主動走過去教那些女人們怎麼用繩子把衣服給綁緊了。
黑鴉族的人之前就見過他們把獸皮穿在身上,可惜黑鴉族的人不懂得怎麼處理獸皮,即使是他們平時獵回來的獵物,獸皮剝下來後那些處理不乾淨的肉碎也會很快就腐爛發臭,根本沒辦法披到身上去,再加上野獸的獸皮不能跟著他們的獸型進行幻化,也非常不方便。
女人們在阿大的幫助下,很快就把獸皮衣穿好,她們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眼,臉上的笑意都燦爛了許多,看得旁邊一堆男人都有點眼熱,他們也想穿上這樣的獸皮衣。
有人偷偷湊到阿大的身邊,詢問阿大能不能教他們處理獸皮的方法。
以前鞣制獸皮都是直接用海水泡過,再加各種植物的汁液來鞣制,來到內陸後再要精煉海鹽就有點麻煩了,現在家裡儲存的海鹽都要留著食用,阿大聽宋聞提過一點鞣制獸皮的事情,可惜他還沒機會自己親自去嘗試,畢竟他們也沒有新的獸皮,就連昨天阿確送給他們的那只野兔,那兔皮也只能放到一邊先用溫水浸泡,還沒有功夫去處理。
「這個要問宋聞。」鞣制獸皮的方法只有宋聞才懂,即使是翼也不太清楚具體步驟。
那黑鴉族的族人嘻嘻地笑了笑,或許是太過害羞,和宋聞也不熟悉,並不敢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跑去詢問鞣制獸皮的方法。而且他們平時本來就沒有保留下獸皮的習慣,之前弄到的獸皮也沒有宋聞送給他們的獸皮衣那麼完整的。
之所以還把獸皮弄回來,更多卻是打著餓狠了的時候直接連獸皮也吃了用來填飽肚子的想法的。
宋聞並不知道黑鴉族們的打算,他一早就用石鍋熬了熱氣騰騰的魚湯,雖然今天來的人數多了一倍,但勉強也能給他們每人分到半碗魚湯暖和暖和身子,翼還翻出幾根存下來的竹子,當場劈成竹筒給他們用來裝湯水。
這些新做成的竹筒可沒有在筒口做個螺旋紋再用木蓋子擰實,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打翻,被分到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像是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一樣。
早上會有河魚浮到河面上呼吸,宋聞讓阿大帶著黑鴉族的人去撈一點河魚回來做早餐,吃飽了再讓他們幹活,而他則拉著阿確到一邊,想讓對方帶自己飛到阿大之前說的石山上,去弄一點合適的石頭回來做成石斧。
翼眼神沉沉地看著阿確,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連自己都飛得不太利索,自然沒辦法帶著宋聞一起飛,而且宋聞是打著速去速回的想法的,好說歹說才把翼勸下來,只讓阿確帶著自己過去。
「可以哦。」阿確滿口就答應了下來,他天天都在周圍巡邏,對領地裡面的一草一木都瞭解得很清楚,宋聞一說有黑色石頭的石山阿確就知道他指的是哪裡了。
「不過我要怎麼帶你飛?」阿確有點疑惑,他的力氣雖然大,但黑鴉族的獸型和其他種族對比起來卻是嬌小許多,以宋聞的體型是沒辦法直接坐到阿確的背上去的,那會影響到他的飛行,一不小心還會有從空中墜下來的風險。
「我可以抓著你的爪子。」宋聞昨晚就想出了辦法,還和阿大試驗過,只是黑鴉族的腳並沒有鷹身女妖的那麼長,宋聞需要借助繩子的説明才行,不過饒是這樣他也要縮著身子半蹲著,這個姿勢看起來並不太優雅,對於阿確來說也就是負重了一點,倒是沒有太大的妨礙。
「我的背能讓宋宋坐。」翼聽著兩人聊了一會兒,低聲嘀咕了一句。
宋聞順手揉了一下他額頭上那撮翹起的亂毛,「嗯,我還等著你換完毛後帶我飛呢。」
翼看了看他,嘴唇開合了幾下,最終沒再說話,拿起他的大骨刀,打算對著那排擋路的樹木發洩自己鬱悶的心情。
要是自己學會了飛行,宋宋才不會讓其他人帶他飛呢。
阿確知道宋聞是想運石頭的,便多叫了一個族人跟他們一起去,三人很快便出發了,有了阿確帶路,昨天光走路就花了他們大半天的時間,現在不過幾分鐘就到了。
如果單看外表,這處石山和別的山頭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區別,石山上也長有樹木,有些常綠植物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葉子依然保持著翠綠色。
阿確並沒有把人帶到山頂,而是直接在山腳下就停了下來,山腳下有許多是被雨水沖刷下來的碎石,想要石頭直接在這裡撿拾就行,不需要直接在山上浪費力氣開採。
「你要的是這些石頭嗎?」跟隨阿確一起來的族人很年輕,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一雙大眼睛不像阿確那樣黑得像毫無雜質的墨汁,反而帶著點淡淡的藍色。
宋聞把阿確腳上的繩子解下來,阿確扇了兩下翅膀,這才重新恢復人形。
山腳下大大小小的石頭大部分都隱藏在雜草和積雪下面,黑鴉族的小年輕用力搬起一塊膝蓋般高的大石頭,興沖沖地跑過來詢問。
那石頭乍看起來有點像礁石,但表面要比被海水腐蝕過的礁石平整得多,而且並不是黑色,反而隱隱帶著一點褐色,這麼大一塊石頭宋聞可沒力氣給搬起來,他眉頭忍不住抽了抽,讓那精力旺盛的小年輕把石頭放下來,「我先看一看。」要是這些石頭太脆,也沒辦法用來做成石斧砍樹。
「哦。」小年輕聞言便把那大石頭放下,沉重的巨石落在地上讓周圍的碎石都被震得往旁邊滾動了幾下。
宋聞再次感慨了一句這些人的大力氣,蹲下身子拿起兩塊小一點的石頭顛了顛,感覺似乎比一般的石頭都要重一些。
宋聞對於礦石的瞭解並不多,對著石頭左看右看,單看外表也不太認得這些到底是什麼石頭。
宋聞正想試試這些石頭的堅硬程度時,旁邊的阿確先一步開口說道:「這些黑色石頭並不算是最硬的,隔壁有些紅色的石頭,那些石頭要比這些黑色石頭更堅硬一些,你要不要去看看?」
「紅色石頭?」
「嗯。」阿確點點頭,「在一個石洞裡面,我以前弄過一些用來砸著玩。」那還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了,阿確比其他幼崽都要活潑,經常跑到山裡來,這些石山上植皮不多,也很少會有大型的猛獸盤踞,只要不是去那些長有樹林的泥山上,族裡的大人們一般也不會太過拘著他。
幼崽們要練習飛行,偶爾也要從高空中俯衝下來才更容易飛起來。
「那就去看看吧。」他們都來到這裡了,宋聞沒有理由不去看看,不過這些黑褐色的石頭宋聞也不打算放棄,他有點懷疑這些石頭會不會是鐵礦石。
受到材料限制,宋聞現在非常懷念鋒利的金屬,要是能練出鐵來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方便許多。
第159章
這邊的山峰比宋聞想像中的還要多,一座連著一座,綿延進大陸深處,即使是飛在高空中,也很難看清楚遠處森林的情況。
阿確所說的有紅色石頭的石洞正好要翻過一座山峰,就在他們黑鴉族現在所居住的石洞的後面,天氣暖和的時候,族群裡的幼崽也喜歡在這些樹木稀少的石山上玩耍,順便練習飛行。
有阿確帶著,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那石洞在一處很隱秘的枯草叢中,扒拉開後才能看到一個不到半米高的洞口。
「就是這裡。」阿確說著當先一步鑽了進去。
洞口雖然看起來不大,但往裡面爬了一段路後空間突然就變得寬敞起來,靠著洞口傳進來的昏暗的亮光,勉強能夠看到周圍的情況。
那些隱藏在石壁中的漂亮紅色晶石。
這些紅色晶石就連阿確都沒辦法徒手掰下來,他從地上的碎石頭中翻了翻,找到一枚足有半個拳頭大的,一半還裹在普通的灰褐色石頭裡的紅色晶石遞給宋聞。
「紅寶石?」宋聞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石頭整體並不是半透明的,除了表面看起來是漂亮的豔紅色之外,裡面的成色則比想像中的渾濁,只有最外邊的邊緣附近看起來晶瑩剔透。
他身上帶有之前弄到的黑色石頭,拿出來寸著這漂亮的紅色晶石砸了幾下,「哐哐」的撞擊聲在石洞裡面傳來一陣陣的迴響,被包裹在外面的石頭都被砸落了不少,但只有那紅色晶石紋絲不動,就連表面都沒有半點被砸破的痕跡。
石頭足夠堅硬雖然讓宋聞覺得很驚喜,但很顯然並不好打磨。
「能用嗎?」在宋聞觀察那紅色晶石的功夫,阿確又在周圍找到了好幾枚石頭,一枚比一枚要大,最大的一枚幾乎有籃球這麼大了,捧在手上沉甸甸的,比同樣大小的黑色石頭還要重一些,宋聞差點沒抱牢砸到地上去。
宋聞暗暗詫異了一下,「這麼多?」而且這麼大,即使是在原來的世界宋聞都沒有見過這種規模的天然晶石。
阿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些其實是我小時候看著好看攢下來的,不過不知道有什麼作用就一直留在這石洞裡了。」要不是那些藏在石壁裡面的晶石掰不下來,數量應該還能再多一些。
晶石雖然堅硬,數量也多,但在這工具簡陋的原始世界裡,打磨不出來也用處不大。
宋聞遺憾地挑選了幾塊合適的大小,最後還是裝了兩袋普通的石頭和半袋那疑似是鐵礦石的黑褐色石頭回去了。反正不管是這紅寶石還是鐵礦石,這個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它們的作用,就這樣放在這裡不管也丟不了。
巨大的黑鴉在回到岸邊之前揚起脖子啼叫了一聲,原本正把砍下來的木頭扛到一邊堆放的翼停下腳步,抬起頭往天空中看去。
因為逆著光的原因,翼只看到一坨巨大的黑影,很快那黑影便撲騰幾下翅膀,落在了他們剛剛清理出來的空地上。
「小嘰。」宋聞把背上沉重的藤筐放下,寸著似乎在看著自己發呆的翼招了招手。
翼愣了愣,把肩膀上的木頭扔到一邊,連忙迎了上來。
「宋宋。」翼不著痕跡地把剛剛變回人形的阿確和宋聞隔開,探頭往藤筐裡面的石頭看了看,他之前也做過石斧,知道大概的製造步驟。
「這種石頭可能是鐵礦石,要是能煉出鐵來我們以後就有金屬了。」或許是這次的收穫出乎宋聞意料之外的豐厚,宋聞給翼介紹那黑褐色的石頭時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興奮。
現在這個氣溫其實並不太適合去煉鐵,但宋聞可等不了幾個月後的氣溫慢慢熱起來後再去把金屬給弄出來,他把那些普通石頭交給翼,讓翼去教那些黑鴉族的人製作石斧,而宋聞自己則開始搗鼓怎麼去煉鐵。
一整個冬季,他們積攢了不少木炭,河邊還有不少黏土,可以用來建一個簡單的熔爐,宋聞還大方地拆了一個獸皮背包做成了風箱,那還是之前獵到的那頭野豬皮,宋聞還擔心一個風箱不夠,把獸皮整合了幾下做成了兩個小的。
一天下來,有了黑鴉族人的幫忙,新整理出來的道路兩邊堆了不少樹木,這片森林裡的樹木長得比較稀疏,木材堆到一邊等蛇龜上岸後可以搬到蛇龜島上,再運到荒地上來搭建木屋。
新搭建的木屋自然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大家都擠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面居住,還有用來圈養動物的獸棚,和平時用來燒火煮飯取暖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材,把這一路的樹木都堆積到一起,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不需要為木頭煩惱了。
用來做石斧的石頭都是宋聞特意挑選過的,想要把石斧做得鋒利,就要花費不少功夫進行打磨,這是一個漫長又枯燥的活計。
黑鴉族的人也知道宋聞今天出去是要拿石頭回來做石斧,他們都寸這些工具很好奇,得到示範後也不怕冷,就著河水便開始打磨起來。
宋聞沒有和他們一起製作石斧,他去河邊挖了些黏土回來,新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有許多乾草,把乾草搗碎了混在黏土裡面做了個簡陋的熔爐。
今天只來得及把熔爐烤幹,第二天一早宋聞才把之前存下來的木炭給搬到岸上來。
泥搭的爐子吸引了那些黑鴉族人的好奇,宋聞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泥爐,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所以並沒有給其他人過多解說,免得最後不成功反而教了他們錯誤的煉鐵方法。
「是要把石頭放進去燒嗎?」翼帶人去繼續砍伐樹木去了,只有阿大給宋聞打下手,阿胖也想過來觀望,宋聞怕爐子裡的火焰竄起來會燎到阿胖身上的羽毛,把他趕遠了一些。
「嗯。」宋聞點了點頭,「爐子的溫度還不夠,要先用木柴燒一會兒。」
帝企鵝阿痕是不喜歡火的,反而是唯一一個寸煉鐵沒興趣的,一大早上讓宋聞給它準備好釣竿和魚餌,便雷打不動地開始它一天的垂釣,有時候釣起來的河魚個子不大,正好能讓阿痕一口一條就吞進了肚子裡去,雖然快要到春天了,因為不缺食物,阿痕整個企鵝都圓了一圈,那身皮毛摸起來也是蓬鬆柔軟。
或許是因為這是淡水河的原因,阿痕現在不太喜歡下水,等蛇龜島上的堅冰融化後倒是能把那池子清理出來,讓阿痕好好進海水裡暢遊一下。
阿痕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待在岸邊釣魚了,它能站上一天不移步,宋聞沒讓蛇龜這麼早上岸也是想讓它們兩個在水裡多待一段時間,等到了荒地上後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每時每刻都泡在水裡了。
幸好不管是帝企鵝還是蛇龜,都是能在陸地上生活的生物,要是換上小伊它們還在的話,估計也不用進到這處內陸,直接只能在海邊找個合適的地方落腳了。
宋聞給阿大說過一點關於金屬的事情,畢竟是阿大從沒見過的東西,即使宋聞給他詳細地形容過一遍,阿大也想像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雖然不懂,阿大手上的動作可不含糊,宋聞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趁著熔爐裡面的木頭還沒燒完,他還跟著宋聞一起做了兩個木槌出來,等鐵礦煆燒好後用來捶打的。
「宋宋,我能幫忙嗎?」阿胖幫不了砍樹,又不像阿痕那樣能耐得住性子去釣魚,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宋聞身邊,看到宋聞用黏土糊了一根中空的竹竿在獸皮風箱上,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然,你能幫我鼓風嗎?」宋聞想了想,並沒有拒絕幼崽想要幫忙的要求。
阿胖聞言連忙點著小腦袋,把那奇怪的獸皮風箱接了過來。
風箱是圓筒狀的,上下縫著木板,往下壓下去的時候風便順著竹筒送進熔爐中去,熔爐裡面的火苗得到了新鮮的氧氣,一下子竄出了爐口,旺盛的火苗把偷偷往這邊打量的人都嚇了一跳,還有人暗暗驚呼了一聲。
阿胖雖然也被嚇到了一下,但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小胸膛忍不住挺了起來,仿佛自己現在在做的是什麼大事一樣,神情都跟著凝重了幾分。宋聞在風箱上面做了一個扣環,阿胖把爪子抓在那扣環上,很輕鬆地就能把風箱拉得一上一下地動作起來。
等溫度差不多,宋聞把那些細碎的黑褐色石頭扔進去,他沒有撿那些個頭大的石頭,鋪完石頭後便用木炭把爐口填滿,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中途黑鴉族的長老來了一趟,這還是整個冬季長老崔第一次出門,看到這邊熱火朝天的幹活景象顯然被驚嚇到了,現在黑鴉族的人除了那些身上有傷出不了門的,還有還沒化形學會飛行的幼崽之外,幾乎都來這裡幫宋聞幹活了。
白白使喚了這麼多人,看到黑鴉族的長老過來宋聞還有點不好意思,他連忙把長老迎到熔爐旁邊暖暖身子。
長老寸于宋聞弄回來的石頭還是很感興趣的,昨天見過族人帶回來的半成品石斧,還有女人們穿回來的獸皮衣,明明都是平時見慣了的再普通不過的東西,但以前卻從來沒想過它們還有其他的用處。
不過長老並不只是因為好奇而走了這一趟,他是沖著那些獸皮衣來的,要是有了這些保暖的衣物,即使是冬季,他們化為人形的時候也能到外面去活動了。
第160章
「你想學習鞣制獸皮的方法?」
長老說完自己的來意後還把自己能夠找到的獸皮都拿了出來,那些獸皮很細碎,但還算新鮮,毛色雜駁,看起來應該是他們入冬後狩獵到的獵物,就是被低溫凍得硬邦邦的,看起來不像獸皮,反而像是堅硬的木板子。
「族裡有幾個年紀大的人在冬季化形的時候受不了嚴寒,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下一個冬季,新一批崽子們也要開始化形了,我試過你送給族人們的獸皮衣,很暖和,而且不會發硬發臭,要是你能教我怎麼做那些獸皮衣,等開春後我可以讓人給你們狩獵獵物來交換。」
「這倒是不用。」宋聞笑了笑,黑鴉族的人現在幫他砍伐這麼多木材,而且他們還嫌棄這些樹木太過粗壯,不好燃燒,根本不打算把這些樹木拖回石洞中做柴火,拋開他們給自己提供的那麼大一片荒地不說,單是這些木柴這些黑鴉族的人就已經幫了宋聞很大忙了。
「現在樹林裡面的草木還沒有長起來,找不到合適的鞣制材料。」宋聞想了想,「不如我先教你們做些麻布來縫成衣服怎麼樣?雖然保暖效果比不上獸皮衣,但要是能做個夾層往裡面塞點羽毛,應該也挺暖和的。」即使沒這麼多羽毛往裡面塞點乾草也能勉強保暖,總比他們天天光著身子在雪地裡跑好。
「麻布?」
宋聞把之前弄回來的構樹皮拿過來,樹皮已經簡單地處理過,只剩下裡面的纖維,宋聞原本打算嘗試做紙的,但顯然現在對於宋聞來說,煉鐵比做紙更重要。
構樹很容易成活,這兩天他們就清了好幾棵出來,光是樹皮就能剝下好幾筐了。
宋聞之前就有過編織藤筐的經驗,雖然織布和編藤筐不太一樣,但原理也是差不多的,趁著熔爐還在煆燒,宋聞又往裡面加了點木炭,這才和長老坐在一邊,從教他怎麼剝樹皮開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宋聞的手工活能力就突飛猛進,即使是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畢竟多多少少也有點印象,動起手後不說能百分之百還原,至少也是勉強能夠使用的。
處理樹皮的時候看到兩個黑鴉族的族人坐在熔爐旁邊休息,熔爐周圍的溫度很暖和,宋聞擔心這些人靠得太近,在旁邊拉了一條藤蔓隔開安全距離,他把那兩個人招呼過來,乾脆一起教他們怎麼製作麻線。
宋聞並沒有想要把這些東西藏著掖著的想法,黑鴉族的人除了能使用火之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手工活就是築巢了,宋聞如果不教他們,估計這些人會依然按照這最原始的狀態繼續生活下去。
長老作為黑鴉族中最聰明的人,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宋聞所做的事情,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這些事即使是對於他們黑鴉族來說也是非常有好處的,所以阿確帶人來給他們砍樹的時候長老並沒有阻止,甚至把女人們都派了出來幫忙。
果然不過一天不見,女人們穿上了溫暖的獸皮衣,他們的手裡還多了新打磨的石斧,現在宋聞不過用幾塊樹皮,就搓揉出了堅韌的麻線,單靠著小小的絲線便能織出能裹身的布匹出來。
要不是種族不對,長老都想把這些人收進黑鴉族之中來了。
話說他們原本就是混血種,再混一個帝企鵝的血液也不是不行,只是黑鴉和帝企鵝的幼崽還能在天空之中飛翔嗎?
長老把這突然冒出來的不合適念頭從腦海中甩走,斂了斂神色,認真看著宋聞手中的動作。
有了鋒利的石斧,清理道路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之前弄回來的黑褐色石頭在煆燒了一天后析出許多雜質,宋聞用骨頭把那些雜質從熔爐裡面剔出來,被燒得金黃的液體差點被宋聞誤以為是融化的鐵水。
長老看到那些從熔爐裡面流出來的雜質就感覺頭皮發麻,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注,形成不了什麼氣候,但還是讓他想到火山噴發的時候冒出來的岩漿,只要沾到一點就能輕易灼傷皮膚,這次都不需要宋聞提醒,長老就呵斥住那些好奇的族人,把人帶得遠離熔爐,都沒辦法感受到熔爐周圍散發出來的熱意了。
讓宋聞感到激動的是,這確實是鐵礦石。
這種簡陋的泥爐自然沒辦法把鐵給融化成鐵水,即使被煆燒得發黃,鐵塊依然是固體的。
沒有合適的工具,宋聞只能用骨頭來做鑷子,把鐵塊從熔爐裡面夾出來,他已經提前和翼演練過怎麼捶打,翼拿著新鮮出爐的木槌,宋聞一把鐵塊放到木墩上,翼便用木槌一下一下開始捶打起來。
骨頭夾子在高溫下被灼出了一股焦糊味,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圍過來觀看,有人覺得這種捶打鐵塊的事情很有意思,也想上來幫忙,不過宋聞不敢讓他們直接上手,只讓他們先觀看觀看,畢竟想要把一塊鐵給鍛打好,並不是現在隨便捶打幾下就能行的,後面多的是讓這些人上手的機會。
等把完成任務的泥爐拆掉,大半袋的鐵礦石一共得到了三大塊鐵塊,這時候的鐵塊還非常脆,裡面還有不少雜質沒被清理出來,後面估計還要再鍛打幾次之後才能開始塑形做成趁手的工具。
旁邊燒了火堆照明,等鐵塊冷卻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長老這才回過神來,石洞裡面還有幼崽,即使這裡有火堆他們也是不能在外面過夜的。
眼看著他們就要摸黑回去,宋聞連忙把人叫住,他找了幾根合適的樹枝做成火把,周圍就有不少松樹,弄點松脂混進火把裡去,足夠燃燒到他們回到石洞裡去了。
「你們懂得可真多。」長老接過點燃的火把,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宋聞笑了笑,沒有回話,獸人種們有一種傳承的東西,即使有人懷疑,宋聞也能把這些知識推到帝企鵝的傳承裡去,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他這一個帝企鵝化形了,除了他之外,誰又能知道帝企鵝的傳承裡面傳承了什麼呢。
長老雖然好奇,但也並不是想要問出一個究竟來,他比誰都懂得傳承的重要。
等到整條道路被打通,宋聞鍛造的第一把鐵刀也終於做出來了,就連春天也不知不覺地來臨。
森林裡的積雪開始慢慢融化,在地上積攢起了一簇簇的小水坑,地上的泥土被他們來來回回地踩得很是泥濘,周圍開始染上綠意,還有黃的白的野花等不及氣溫變得更加暖和,就迫不及待地掛上了枝頭,似乎春風一吹,就要綻放起來。
因為有北河給他們提供一日三餐,等黑鴉族的人看到一群野水牛從道路中穿過的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去狩獵過野獸了。
翼是第一個發現那群水牛群的,水牛群的數量不多,加上幾頭還沒成年的幼崽才只有十頭左右。
之前忙著把道路清理出來,翼也沒有偷偷跑去狩獵,這會兒看到這群水牛群,眼睛都不由得亮了起來。
「要狩獵嗎?」旁邊的阿確一雙黑黝黝的眼睛也盯在這群水牛群的身上,他忍不住舔了舔唇角,擔心會驚嚇到水牛群,壓低聲音問同樣躍躍欲試的翼。
翼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把木弓拿了過來。
箭頭上換了打磨鋒利的石頭,翼已經很久沒有開過弓了,他彎著腰從另一邊繞到水牛群的背後,眼睛一一從每頭水牛群的身上掃過,估算著應該對那頭水牛下手。
成年的野水牛雖然個子足夠大,但沒有幼崽的肉那麼鮮嫩,翼找好隱藏的位置時已經決定好對其中一頭水牛崽子下手了。
原本打算變回獸型的阿確見狀悄悄跟了上去,那個木弓他看阿大用過,只是不怎麼練習,準頭不行,經常射不中目標,阿確對於這些武器的興趣不大,還沒有他一雙爪子能輕易抓准目標,甚至能把獵物的咽喉給直接抓破來得利索呢。
不過阿確對於翼的狩獵方式還是很感興趣的,這些人雖然狩獵方法不一樣,但能夠弄到的獵物卻要比他們多得多,阿確也想知道如果是翼,會怎麼去捕獵個頭那麼大的野水牛,要知道這種體型的獵物就算是他們黑鴉族的戰士都要好幾人合力才能捕獵到一頭回來,要是稍微不小心,甚至有可能會被野水牛的牛角給撞傷。
翼耐心地等那群水牛走到自己的射程範圍之內,要是成年水牛,以這種簡陋的木弓不一定能夠把堅韌的水牛皮給射穿,但對付水牛幼崽就綽綽有餘了。
「哞。」
兩道箭矢的破空聲隨著野水牛的叫聲一起響起,那些原本沒有發現水牛群的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距離有點遠,宋聞只看到被驚嚇到四散的野水牛慌不擇道地沖進了森林中,一道矯健的身影沖著其中一頭水牛幼崽撲了過去。
那水牛幼崽的眼睛和咽喉分別插著一根箭矢,箭矢上的羽毛隨著水牛幼崽的跑動一下一下上下搖晃著。
翼躍到牛背上,成年男人的體重讓水牛幼崽的腳步踉蹌了幾下,差點撲倒在地,還不等它穩定身子,一雙猶如鐵鑄的雙手掰著它還沒長成的牛角,鋒利的大骨刀從脖子下面穿過,一下就把水牛幼崽的咽喉給劃破。
整個狩獵的過程很短,等阿確回過神來的時候那群水牛群已經快要跑沒影了,眼中的驚訝還沒徹底收回來,阿確連忙招呼幾個族人向著其中一頭落單的水牛沖了過去。
第161章
翼嗅了嗅野牛幼崽脖子上流下來的鮮血,要是在以前,估計他會就著這些流出來的液體大喝一頓,現在聞到這種熟悉的血腥味道,卻只是嫌棄地撇了撇嘴,他把野水牛身上的箭矢拔下來,在旁邊剛剛長起來的野草叢中擦拭了一下上面沾染上的血跡,這才一一收回腰後的箭囊中去。
石做的箭頭打磨起來可不容易,自然不能用過一次之後就遺棄,回收回來留著以後還能繼續使用。
翼顛了顛水牛崽子的體重,隨後便輕輕鬆松把整頭壯實的牛犢子給扛到了肩頭上,往河邊走去,腦海中思考著牛肉到底有什麼美味的吃法。
沒過多久,阿確幾人也合力獵了一頭成年的野水牛回來,他們就沒有翼這麼輕鬆了,野水牛身上多了許多抓痕,為了能把野水牛的牛皮剝下來,他們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把野水牛撕成一塊一塊分開來搬運,而是阿確直接把整頭成年的野水牛給氣喘吁吁地扛了回來。
「牛?」宋聞看著翼扔到地上的水牛崽子,眼睛都亮了亮,他們剛剛弄出了鐵,要是有了這野水牛,再多的荒地也不用擔心了,這不就是送上門來的耕牛嗎?
黑鴉族的其他人也圍了上來,有人伸手抹了一把野水牛脖子上面還沒幹透的血跡,放到嘴裡嘗了嘗,這是翼獵回來的獵物,他們倒是不會打這獵物的主意,只是看著這和鮮的牛血就這樣流進了黑色的泥土裡,總忍不住心痛,就連長老都想提醒他們趁著牛血還熱乎著先喝了再說。
宋聞去拿了個木桶過來,裡面裝了點乾淨的水,加了鹽,可惜野水牛幼崽的血液已經流掉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即使加了水也沒能裝滿一桶。
「可惜已經死掉了,下次我們做點陷阱去活抓這群野水牛吧。」宋聞把牛血攪拌好便放到一旁靜置著等凝固,回頭就看到黑鴉族的人正好把阿確他們獵回來的野水牛血給分吃掉。
每個人的唇角邊都沾上了豔紅的牛血,乍看起來像是哪裡來的野蠻妖物一樣。
宋聞:「……」對於這種野蠻的進食方式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宋宋要活物嗎?」放光血液的野水牛幼崽被翼拿到河邊去剝皮,血腥味引來河魚在水面上上下下地撲騰,阿大拿著網兜,快准狠地撈了幾條上來。
阿確見狀也有模有樣地過來學習,之前倒是獵過幾隻野兔學習過怎麼剝皮,但像野水牛這麼龐大的體型阿確還沒有實踐過,雖然這塊牛皮上已經被他們弄出了不少抓痕,剝下來後應該還能穿的吧?
宋聞把鐵刀遞給翼,這是他們唯一打造出來的金屬工具,要比石刀和骨刀好用得多,用來切割肉塊也很快速。
「等我們搬到荒地上後再開爐煉點鐵做犁吧,那鹽鹼地要深耕,有了這些水牛會讓我們耕種起來方便得多。」
「這些野水牛力氣很大。」翼皺了皺眉頭提醒。
宋聞自然知道這些水牛的野性恐怕不少,「你說得對,到時候我們打個鐵環竄到它的鼻子上,應該會讓這些水牛變得溫順一點吧。」
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雖然想像不到在牛鼻子上竄鐵環是什麼樣子,反正等弄好後應該就知道是什麼了,見宋聞像是有方法去馴服這些野水牛,翼便沒有再反對。
道路開通了他們也是時候前往荒地上了,宋聞已經在荒地上選好了一處落腳的位置,那裡位於荒地正中央,地勢平坦,前後左右都是一片開闊的地帶,視野很好,即使有什麼危險的野獸靠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一大一小兩頭野水牛足夠眾人填飽肚子了,蛇龜從水裡探出頭來,那些還沒見過蛇龜的黑鴉族人忍不住化為獸型,撲騰著翅膀飛到半空中去。
巨大的冰冷豎瞳從眾人身上掃過,就連長老都忍不住背後發毛,不過他清楚蛇龜對他們沒什麼威脅,這才堪堪忍住,沒像其他族人那樣狼狽躲開。
「你好,黑鴉族人。」蛇龜語氣溫和地和這些陌生人打了個招呼,這一覺它睡得非常舒坦,整個龜看起來都懶洋洋的,要不是宋聞跟它說要挪地方,估計它能繼續這樣睡下去。
除了平時進食的時候,蛇龜大部分的時間都可以在沉睡中度過,別看蛇龜的壽命悠長,但真的清醒的時間並沒有多長久。
「你好。」長老對著蛇龜微微頷首,對這種體型龐大的種族,即使是黑鴉族的長老也會帶著敬意。
河邊已經被宋聞提前整理過,方便蛇龜上岸,蛇龜巨大的前肢從水裡探出來,水花順著皮膚砸落下來,響起一片「嘩啦嘩啦」的聲音。
蛇龜的體型巨大,這個過程進行得很緩慢,等它整個踏上地面上時,宋聞感覺地面都震動了幾下,蛇龜甩了幾下脖子,把身上的水花給甩掉,那些站得近的人,免不了被水花濺了一臉。
「抱歉。」蛇龜彎了彎眼睛,看向那些被自己禍及的人。
「它能在陸地上生活嗎?」荒地上沒有溪流經過,長老有點擔憂地詢問。
「可以的。」宋聞點點頭。「能麻煩你們幫忙把這些樹木搬到蛇龜背上去嗎?」
長老看了一眼旁邊被碼得整整齊齊的樹木,上面一些乾枯的樹枝也沒來得及清理好,整堆樹木看起來便非常龐大,單是一路上把這些東西搬到蛇龜背上去就要花上不少時間,今天估計他們是去不到荒地,需要在路上過夜了。
長老對那些還在半空中好奇地繞著蛇龜轉圈的族人們招了招手,眾人這才紛紛回到地上來,除了一開始的驚恐過後,現在對於蛇龜這種龐然巨物倒是好奇多於害怕,這會兒聽到宋聞的請求,紛紛跑過去幫忙,大家似乎都想趁這機會親自踏上蛇龜島上去看看。
一座活著的小島,雖然之前就聽說過,但現在親眼看見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有些還沒找伴侶的女人們甚至會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地低聲議論上幾句。
「黑鴉能和蛇龜結成伴侶嗎?」
「這麼大的蛇龜它們的幼崽蛋會有多大?就算真的能做伴侶也生不出蛋來吧?」
有人遺憾地輕歎了幾聲,其他人聞言都有點失望。
蛇龜雖然個子龐大,但耳力其實很好,聽到這些嘀嘀咕咕忍不住往那幾個人看了眼,很快又移開了目光,只是那龐大修長的脖子僵硬了一下,抬起的前肢有力地往前邁了一步,把草叢裡藏著的幾隻野兔給驚嚇出來,恐慌地四處亂竄。
第162章
一排排樹木在蛇龜島上被碼得整整齊齊,有了黑鴉族人的幫忙,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荒地上。
荒地上的野草已經重新綴滿了綠意,不少常綠灌木更加是長得鬱鬱蔥蔥,地上的積雪已經完全融化,從草叢中能夠勉強看到一點泛白的土地,這裡確實是一片鹽鹼地,不過並不嚴重,沒有影響這裡的作物生長。
宋聞見狀暗暗松了一口氣,看向鹽鹼地的時候神色倒是有點遺憾,堿可是好東西,可惜他不懂得怎麼提煉出來。
自從上了大學後,化學知識幾乎都仍回給老師了,即使擁有這麼一大片的鹽鹼地,宋聞也只能微微歎氣。
翼顯然對這片地方很滿意,等蛇龜在這裡停下來後,他就跑到荒地上轉悠了幾圈,看看那些野草叢中會不會藏著什麼危險,那神態很顯然已經把這處荒地當成了他們新的領地,翼要保證這裡不會被其他獸類覬覦。
黑鴉族的人都能飛,從他們居住中的石洞過來,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所以就算道路打通了,他們依然喜歡往這邊跑,這麼多的人力,宋聞自然不會客氣,當天就帶著他們在新地方圈出了建房子和種植的面積,弄出了一個隔離帶,在工具有限的情況下,沒有什麼方法比火燒能夠更快地把土地給清理出來了。
只是火燒畢竟存在著一定的危險,宋聞不敢一次過圈出太大的範圍來點火,隔離帶上還擺了好幾個裝滿水的木桶,讓黑鴉族的人一起幫忙看著,防止有火星給濺到外面去。
「你這樣燒掉後又重新栽種,不是找事做嗎?」沒有種植概念的黑鴉族長老看著冒起黑煙的荒地,有點不太贊同宋聞的做法。
宋聞笑了笑,耐心地和長老解釋,「這些雜草大部分都對我們沒什麼作用,但我們能用這些土地去栽種一些我們能夠吃的食物,這樣就算到了冬季,獵不到獵物也不用擔心沒有東西吃了。」
長老的眼珠子動了動,「種出來的東西能夠存放到冬季?」冬季食物缺少確實是黑鴉族的一大難題,但森林裡的動物還沒入冬不是遷徙走了就是躲起來冬眠了,想要找到獵物並不容易。
為了保存族群的力量,食物還要優先給那些外出巡邏狩獵的戰士們食用,能夠分到其他人手上的並不多,就連長老都經常需要用雪來充饑,漫長的冬季他們只求能夠活下來,已經不奢求可以飽腹了。
「可以的。」植物從栽種到收穫就要花上不少時間,而且他們還有鹽可以醃制起來,或者建個地窖之類的來儲存食物,等到了冬季更是有天然的冰箱,宋聞早就想好等收穫後怎麼保存食物的問題,倒不如他現在更擔心這些作物能不能栽種起來。
之前從北海帶來的植物,大部分竟然經受住了嚴寒的冰凍,這會兒已經開始冒出嫩芽,特別是像藤瓜這種能夠作為主食的,宋聞就打算大規模栽種起來,等收穫後別說是他們幾個,就算把整個黑鴉族的人養起來都不成問題。
他還想讓黑鴉族的人繼續幫他做事呢,自然要多為這些人以後的生活考慮一下。
「我能跟著你一起種嗎?」能夠保存到冬季的食物,即使不是肉食,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很珍貴的。以前是沒有植物能吃的概念,之前他也吃過宋聞做的藤瓜,口感雖然略顯奇怪,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雖然沒辦法完全取代肉食,偶爾吃上一點特別是沒有任何食物的冬季,那就是能救命的東西了。
宋聞正怕長老不感興趣,這段時間在有肉食的情況下,他發現這些黑鴉族的人對於植物的興趣並不大,除非是宋聞變著法子把菜做得很美味,他們才會歡歡喜喜地把蔬菜給吃完,這會兒聽到長老主動想要和他一起種地,宋聞聞言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長老也不想白占宋聞的便宜,這片荒地既然已經給了宋聞他們居住,那自然就是他們的領地了,長老比誰都清楚領地對於一個族群的重要性,他想了想,對宋聞說道:「這荒地已經是你們的領地了,我們不會再搶回來栽種的,你可以讓他們幫忙,等學會了之後我們會另外找個地方來種植的。」
宋聞自然不會介意,他巴不得把種植技能都教會這些黑鴉族人呢,畢竟他們人數少,也不可能天天都在地頭上忙活,有人給他分擔,他以後還能多吃到點不同品種的食物。
而且有蛇龜在,宋聞對於領地也沒有特別的執著,單是把整個蛇龜島栽種起來就要花費他不少的時間和精力了,更何況想要種好地,還要把一些方便的工具給製作出來,現在宋聞就恨不得把自己一天的時間給掰成三份來用。
等圈出來的土地燒完,宋聞又去了出產鐵礦石的石山,這次阿確沒空帶宋聞過去了,幸好那石山離荒地也不遠,直接徒步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春季是食物豐足的季節,阿確作為黑鴉族的戰士首領,除了要負責狩獵獵物之外,還要負責巡視整片領地的安全。
黑鴉族的領地很大,光是繞一圈就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阿確自然沒空再像以前那樣天天待在這裡幫忙了,長老倒是派了兩個上了點年紀的雄性族人過來,那兩人和阿大一樣,身體或多或少都有點毛病,沒辦法再出去狩獵,以前只能窩在自己的鳥窩裡等著族人們養,現在只要幫宋聞做事,宋聞都會包他們吃食。
為了讓餓了一整個冬季的黑鴉族人重新恢復力氣,宋聞還是按照一天三頓來給他們投喂的,這可讓那些幫忙的人更加有動力了,要知道就算是其他食物豐足的季節,他們也從來沒有試過像現在這樣放開肚皮子來吃的,那些黑鴉族人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鳥窩搬過來,就靠在蛇龜的附近住下來。
宋聞讓阿大帶著這兩個人專門負責煉鐵的事情,他們都有一把子力氣,雖然腿腳不利索,雙手卻沒有什麼問題,有了專門負責煉鐵的人,以後等他們的技術提升上來,就不用擔心會沒有鐵器使用了。
黑鴉族有這麼多人,宋聞自然不會再像之前教阿大那樣什麼都胡亂塞給他們學,除了煉鐵之外,像之前的織布也有專門的人在負責,這段時間已經有人能夠熟練地揉線織布了,宋聞教他們怎麼剪切裁成衣服,現在即使是那些沒有被宋聞分到獸皮衣的人,都能有一塊麻布用來裹體。
這次去找鐵礦石,還讓宋聞發現了另外一樣同樣有大用的東西,和鐵礦石伴生的石膏石,這要是再發現石灰,宋聞都能嘗試去把水泥給煆燒出來了。
宋聞拿著那塊雪白的石膏,嘴角裂到耳後,忍不住想要對著它親上幾口,木結構的房子宋聞瞭解得不多,但是鋼筋混泥土的房子宋聞可是從小住到大的,宋聞還見過別人從打地基開始把房子建起來的全過程,即使有些材料宋聞現在也弄不出來,可是現在他都能弄出鐵了,再不行建一個竹筋混凝土的房子也要比他的小木屋牢固得多。
看來在建造房子之前,他們有必要把周圍那些山峰都走上一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發現隱藏在這些普通的泥山石頭裡的寶物了。
宋聞心裡美滋滋地暢想著,把那塊石膏石小心地放進藤筐中,隨後把幾個藤筐都裝滿鐵礦石,這才吭哧吭哧地背到背上,心滿意足地大手一揮,帶著眾人回家。
還沒回到蛇龜島,路上宋聞遇到了兩個黑鴉族的女人,她們正躲在一處灌木叢中,低聲說著什麼,雖然聽不清楚,但光從語氣上就能知道那兩人似乎遇到了什麼沒辦法解決的憂愁的事情。
宋聞對這兩個人有點印象,她們是來幫他種地的,早上他剛吩咐這些人把要栽種的土地用石鋤頭深翻一遍,現在正是春季,宋聞要趕第一趟種植,沒辦法等到鐵犁打好,野水牛被馴服,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先把土地翻一遍,至少把藤瓜給栽種上。
蛇龜島上的藤瓜已經開始抽芽,等田地弄好,正好可以扡插。
「她們是受傷了嗎?」阿大看到那兩個女人躲在一邊很是擔憂,生怕她們發生什麼意外,族群裡的女人不多,雖然強壯的女人也要加入狩獵和巡邏領地的隊伍,但除了那些還沒自保之力的幼崽之外,女人們也是他們這些雄性的重點保護對象。
即使阿大已經不打算回族群裡去了,這會兒看到兩個疑似受傷的同族,還是急急忙忙地想要衝上前去幫忙。
「這可怎麼辦哦?」
「你說那些外族人會不會有方法可以治療?」
「他們會發現我偷偷摸了鐵刀的,到時候不讓我們去幫忙翻地怎麼辦?」
「要不然再換一些泥巴糊上去試試看,你這傷口原本就不大,說不定換一種泥就能很快好了。」
「只能這樣了。」
「你們再做什麼?」走近後阿大就聽到了那兩個人的對話,這時候宋聞也走了上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人手背上一大塊的髒汙漆黑,隱隱還有黑臭的血水滲透出來。
那兩人很顯然沒想到躲在這裡還會被人發現,連忙把那發黑的手背藏到身後去,看到跟在阿大身後的宋聞,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生怕宋聞看到什麼會把她們兩人從荒地裡趕走。
第163章
「沒……我們沒做什麼。」兩個黑鴉族的女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虛地連忙搖頭。
和宋聞一起來撿拾鐵礦石的黑鴉族人認得這兩個人,很顯然他也看到了女人手背上的傷,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上前幾步一把把那受傷的手給拉過來,這次傷口完全暴露在眾人的面前,宋聞很輕易就能看到那傷口有多嚴重,要是不處理好,那就直接廢掉了。
「阿苗,你這傷是哪裡來的?」那族人沉著聲音問那叫阿苗的女人,他就是因為受傷失去了狩獵的能力的,對於受傷的族人自然更加重視,他並不想讓其他族人也經受自己這種痛苦。
「我……我……」
「你這傷需要馬上處理。」宋聞打斷了阿苗的解釋,「你這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只手都會廢掉,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嘗試幫你治療一下。」
要不然按照黑鴉族這種直接往傷口上糊泥巴的做法,這是生怕自己傷口上的皮肉腐爛得不夠快了。
阿苗聞言剛剛鬆懈下來的一口氣又連忙提了起來,原本還有點猶豫,現在只能乖乖跟著宋聞回了蛇龜島,身為鳥類獸人種,要是手廢掉了,就代表你再也飛不起來,只能成為族群的負擔,需要族人分食物來養活自己。
這對於每一個失去了捕獵能力的獸人種來說都無疑於和死亡一樣巨大的災難,有些人就是忍受不了自己成為族群的拖累,偷偷離開族群去慢慢等死。
宋聞把幾人帶回了蛇龜島上的小木屋裡,荒地上的房子還沒來得及建起來,這會兒他們依然擠在原來的小木屋居住。
阿大帶著另外兩個人把鐵礦石堆放到新搭建好的泥爐附近,也跟著上了蛇龜島,宋聞能看出他們對於阿苗的傷勢非常關心,同時也有點好奇,宋聞要怎麼去治療阿苗的傷口。
以他們有限的療傷知識,這種程度的傷口幾乎是沒治好的可能了,最壞甚至會腐爛進骨頭裡面,危害到阿苗的生命。
宋聞往火堆裡面加了幾塊木柴,先把石鍋裝上乾淨的淡水放到架子上先燒開,他讓阿苗坐到旁邊的草墊上,現在還是白天,宋聞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傷口上的情況。
「我要先把傷口上面的泥塊給清理掉。」宋聞皺著眉頭,語氣凝重地對阿苗說道。
阿苗被周圍的氣氛弄得有點忐忑,看了周圍的同族們一眼,對著宋聞愣愣地點了點頭。
長老帶著族人織出來的第一塊麻布送給了宋聞,宋聞把那麻布剪成了繃帶,這會兒正好能夠拿出來使用。
他先把布匹放到開水裡面煮了一會兒,再就著清水小心翼翼地把阿苗手背上的泥巴清洗乾淨,泥巴糊著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這會兒開始清洗,阿苗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現在知道痛了?之前為什麼還要瞞著?」阿大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阿苗一眼。
阿苗縮了縮脖子,抿著唇弱唧唧地道歉,「對不起。」
「很痛嗎?」宋聞停下手上的動作。
阿苗連忙搖搖頭,「這點痛我不怕的。」阿苗確實沒有說謊,因為治療手法有限,黑鴉族人的耐痛度要比一般人高,這也是阿苗傷口上的皮肉已經開始腐爛發臭,她也能往上麵糊一層泥巴,依然像是沒事人一樣。
宋聞想了想,去旁邊的大木箱裡面翻出一個用獸皮緊緊裹著的小木盒,裡面裝著曬乾了的醉醉花瓣,幹花的花香味沒有鮮花那麼濃,除非湊近了才能聞到那醉人的味道。
宋聞從裡面拿出一片花瓣遞給阿苗,「你把這花瓣吃了,身體可能也會一起發麻,但應該能減緩你的疼痛。」宋聞停頓了一下,「一會把傷口清洗好後我要把上面的腐肉割掉,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再吃多幾片。」
過量的醉醉花會讓人像之前的海豚群一樣昏醉上好幾天,即使宋聞給她割肉剔骨阿苗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宋聞把醉醉花的效果給阿苗解釋了一遍,阿苗聽完連連搖頭,那種會讓人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對於阿苗來說太過恐怖了,她甚至沒辦法想像那是什麼感覺,最後還是只吃了一片醉醉花瓣,身體開始出現麻醉的症狀,但阿苗的意識倒是清醒的,只是疼痛減輕了許多,阿苗緊繃的身體也跟著放鬆了一些。
宋聞這次加快了速度,他讓阿大去外面把鐵刀拿回來,先在火上烤了烤,等傷口清洗好後便快速把上面的腐肉給割掉,最後還掐了一棵潛水草混著大薊一起搗碎敷到傷口上去。
「對不起,我不應該偷偷把鐵刀拿去看的。」阿苗抿著唇看著宋聞一直全神貫注地給自己處理傷口,甚至因為精神高度集中,額頭上還滲出了汗珠。
宋聞聞言抬起頭對著阿苗安撫地笑了笑,問:「你很喜歡這把鐵刀嗎?」
阿苗誠實地點了點頭,「嗯,它很鋒利,連野獸的脖子都能輕輕鬆松割斷。」
他們現在只做出了一把鐵刀,宋聞自然寶貝地把它打磨得很鋒利,不過他也沒有藏著掖著自己使用,反而交給那些需要處理獵物的黑鴉族人,有了鐵刀,切割起肉塊的時候方便了許多,阿苗因為不負責處理獵物,又看著鐵刀眼饞,這才想偷偷摸摸看看,誰知道就這樣不小心割傷了自己。
其實在受傷的一瞬間,相對於自己的傷口來說,阿苗第一反應是驚訝於鐵刀的鋒利。
「既然你喜歡的話,等下次煉出新的鐵塊,就給你打造一把鐵刀吧。」
「真的嗎?」阿苗渾身還在發麻,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
「不單止是你,就是黑鴉族的其他族人也能分到一把鐵器。」宋聞側頭看向阿大和另外兩個負責鍛鐵的黑鴉族人,語帶鼓勵地說道:「當然,這就要看你們能煉出多少鐵來了。」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激動和驚喜,他們在決定幫宋聞煉鐵的時候已經默認煉出來的鐵都是屬於宋聞的,畢竟宋聞還給他們提供了食物,萬萬沒想到宋聞會打著把鐵器先給他們使用的打算。
宋聞笑了笑,鐵器對於種地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工具,給他們提供了鐵器也有利於這些黑鴉族人好好地打理田地。
「我一定會儘快把鐵煉出來的。」阿大鬥志昂揚地保證道。
那個原本和阿苗一起的女人突然把阿大擠開,湊到宋聞的面前,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宋聞,「宋聞,你還缺伴侶嗎?我們黑鴉族原本就是混血種,不介意和你們帝企鵝結為伴侶的。」
身體不能動彈只能躺在地上的阿苗暗暗懊惱,怎麼就被她搶先了呢,不過看到宋聞怔楞的表情,阿苗也跟著急急忙忙地插話,「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你看我怎麼樣?長老說我的體型很適合生育健康的鳥蛋。」
這麼好的外族人,還這麼大方地先把好東西送給他們,有什麼理由不爭取把對方娶回黑鴉族裡來,把對方變成自己的族人呢?雖然他們黑鴉族還沒有純種的外族人,但相信長老也不會介意宋聞的加入的。
剛剛外出巡邏了一遍自己的新領地,一踏進木屋的翼就聽到兩個黑鴉族的女人在爭相要做宋聞伴侶的話。
第164章
「小嘰,你回來了。」宋聞看到走進來的高大男人,怔楞的表情莫名有幾分心虛,他可半點沒有要和黑鴉族的女人生一枚鳥蛋的想法,只想儘快把這個話題給岔開去。
翼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宋聞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圍或坐或躺著的黑鴉族人們,神情冷漠中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熟悉他的人知道這是翼在生氣了,「宋宋是我的,他的伴侶也只能是我。」
像是在宣示主權一般的話讓幾個黑鴉族人的心臟一顛,隨後眼睛齊刷刷看向宋聞。
宋聞的眼睛也微微睜大,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否認翼的話。
「我不喜歡男的,我還想生一枚鳥蛋呢。」阿大的話在詭異的寂靜中突然插進來,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宋聞很明顯看到那兩個提議要做他伴侶的女人臉上失望的神色,但除此之外並沒有異樣的目光,似乎一個同性宣佈宋聞是他伴侶是一件多麼正常的事情一樣。
黑鴉族的人確實不覺得兩個同性在一起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連他們族裡也有兩個雄性是在一起生活的,如果想要幼崽,他們會把那些沒了父母的鳥蛋抱回去孵化撫養。
畢竟獸人種的鳥蛋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孵化成功,這麼長的時間總是會有或多或少的意外發生,幼崽們對於破殼後第一眼看到的人更有依賴感,相對而言對於父母的感情反而要更淡薄一些,當然也因為這樣,族群不會輕易把自己本族的幼崽蛋流落到外面就是了,即使那些幼崽蛋失去了父母,也有族裡的人會幫忙撫養。
只是最近這幾年破殼的幼崽似乎越來越嬌弱,即使換毛後的力量也並沒有增強太多,隨著冬季一年變得比一年嚴寒,養育幼崽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知道宋聞已經有了伴侶,阿苗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瞬間就停歇了下來,但看著自己包紮整齊的手臂,對於宋聞還是非常尊敬的,畢竟就算聰明如他們黑鴉族的長老,也不懂得療傷的知識,只是阿苗現在的身體還被醉醉花的效果麻醉著,感受不到手背上的傷口,只看宋聞的處理方法,阿苗覺得自己的手一定是保住了。
阿苗的手沒辦法再飛行,只能讓人帶她回石洞裡去,宋聞讓她這幾天先好好休養,等手上的傷好了後再回來學習種地的事情。
想到宋聞說要送給他們的鐵器,阿大也急急忙忙地帶著人出去了,泥爐早就搭好,他們還要先把一些塊頭大的鐵礦石砸碎處理後才能入爐煆燒。
原本還算擁擠的小木屋瞬間就剩下宋聞和翼兩人,宋聞一抬起頭,就看到翼看過來的幽幽的目光,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眸子中有著某種宋聞看不懂的灼熱情緒跳動著。
宋聞原本想打個哈哈岔開去的話題,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解釋,「她們就是說笑的,並不是真的想要找我做伴侶。」
「宋宋的伴侶是我。」翼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宋聞:「……」
宋聞輕咳一聲,耳尖有點熱,他拉過翼的手腕,讓他坐到自己身側的蒲團上,「你還小,你知道當伴侶是要做什麼嗎?」
翼側著腦袋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問:「生鳥蛋?」
宋聞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道:「我兩都是雄性,是你生還是我生?」
翼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角落裡那枚圓滾滾的鳥蛋上,帝企鵝阿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旁邊的,剛才亂糟糟的情況竟然沒人注意到它的存在,這會兒看到翼看過來,阿痕身後的毛髮忍不住炸起,警惕地彎下腦袋用鳥喙把那大白鳥蛋往自己的育兒袋裡面推了推,用自己厚實的毛髮把鳥蛋給擋得嚴嚴實實,阻隔開翼的目光。
「我可以再去找一枚鳥蛋回來。」翼收回目光,沒再打一枚一直沒破殼的鳥蛋的主意,只是語氣裡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不情願。
「等我們把房子先建起來,地先栽種好再聊這個問題吧。」宋聞有點無奈,他可不想翼再弄一堆鳥蛋回來了,他並沒有不停養幼崽的興趣。
「那好吧。」翼看宋聞對鳥蛋不感興趣也暗暗松了一口氣,他一點也不想讓宋聞把注意力分到別的鳥蛋身上去,宋宋只要養他一個就夠了。
宋聞又哄了翼兩句,這才把伴侶這個話題給岔過去。
只是耳尖的熱意還沒有散掉,反而感覺更燙了,心臟的跳動頻率似乎也比平時快得多,不用湊近細聽就能聽到「咚咚」的聲音像是在自己耳邊炸響一樣。
伴侶?和翼嗎?
宋聞後知後覺地開始考慮這個問題的可行性。
他和翼是在帝企鵝的繁殖地裡就開始在一起的,他撿到翼的時候翼還不過是一枚大白鳥蛋,宋聞一開始還是打著把那鳥蛋吃掉填飽肚子的打算,可惜還沒等他下口,翼就破殼出來了。
同是幼崽的他那時候可並不想多一隻幼崽來成為自己的負擔,要不是翼一直緊緊粘著他,估計宋聞就要和翼永遠錯過了,那時候雖然已經到了春季,但繁殖地裡還是會時不時刮起一場暴風雪,就連宋聞也是因為有新手媽媽的守護才能從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身為幼崽的翼如果那時候沒和宋聞在一起,估計也沒辦法在那嚴寒下活下來吧。
現在只是回想一下,宋聞便被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和翼成為伴侶的事情翼並不是第一次提過了,只是他和翼一直都是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再加上翼在他心裡一直都還是一個幼崽,所以宋聞也並沒有往深處多想的想法。
從換毛開始,翼的人形一直在成長,現在已經完全成了一個高大成熟的男人形象,就連獸型的體積也龐大了許多,除了沒辦法長時間在空中飛行這一點還一如既往之外,翼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幼崽的形態了。
如果你問宋聞想不想和翼分開,那宋聞必定能夠很肯定地回答他不想,他甚至從來沒有考慮過和翼分開的事情。
從北海一路走來,宋聞也經歷過好幾次的分別,雖然心中也有不舍,但知道那是必不可免的事情,倒是也沒有太過難過的感覺。如果是和翼分開,念頭只是剛剛冒起,宋聞便不想再去深想了。
但要是和翼成為伴侶呢?
宋聞不知道,如果換成自己聽到有人想向翼求伴侶的話,估計他心裡也會有點介意和彆扭。或許宋聞原本就是人類的原因,只要變成人形倒是不像這個世界的原住民那樣在意種族的問題,只是以前身為人類活了二十多年都沒有喜歡過男人,這怎麼一穿越自己就彎了呢?
宋聞搖搖頭,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思緒給甩開,但他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心底悄悄發芽,就等著他扒開那片草叢一探究竟。
屋外傳來一陣嘈雜聲,翼先一步走了出去,很快幾個黑鴉族人簇擁著一頭鷹身女妖幼崽走了進來,阿胖腦袋緊緊埋在自己的胸前,身上毛髮有點淩亂,腰後還有一小撮羽毛像是被人生生扯了下來一樣,隱約還能看到點血跡。
阿確手裡提了一隻肥碩的灰白色毛髮的野兔,那野兔還在不停地掙扎,一口白森森的利齒「哢哢」地上下咬合,發出威脅的聲音,如果細看的話,還能看到野兔四肢上那彷如食肉獸一般鋒利的爪子,只是好幾枚爪子已經斷裂,有些是新傷,大部分卻是舊傷。
「這是怎麼了?」宋聞連忙把阿胖拉過來,他先檢查了一遍,因為毛髮厚實,除了那被扯掉羽毛的地方之外,倒是沒發現阿胖身上還有別的傷口,等阿胖抬起頭,宋聞這才看到阿胖白嫩嫩的臉上也有一道劃痕,幸好沒有破皮流血,只要養兩天就能完全恢復過來,倒不至於會破相。
「他想去狩獵食肉兔。」阿確笑著對宋聞解釋。
食肉兔就是阿確手裡拿著的這種野兔,和普通的野兔很像,只是更加肥碩,不管是攻擊力還是彈跳力都很強,要是一不小心,就連那些飛在空中的獸人們也有可能會被它們所傷,而且食肉兔動作很快又狡猾,平時想要捕抓到它們可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即使是黑鴉族的幼崽第一次捕獵都不會對野兔下手,現在看阿胖的模樣,這是正好撞到食肉兔了?
之前給阿苗處理傷口的時候還剩下一點草藥,宋聞給阿胖把傷口處理了一下,阿胖整個人都懨耷耷的,很顯然這次狩獵讓他很受打擊。
宋聞心疼地給他臉上的紅痕抹了點藥汁,幾個跟進來的黑鴉族人都和善地笑了笑,「你這幼崽不能一下子就逮著食肉兔下手,我知道有一群黑山羚就在山裡活動,你想練習捕獵我可以帶你去那邊狩獵。」
食草動物可比這些食肉的溫順得多,而且春季正是產崽子的季節,正好有幾隻還沒長成的黑山羚幼崽可以讓阿胖試試手。
阿胖抿著嘴,沒有搭理那黑鴉族人的提議,只是那微微鼓起的腮幫子還有偷偷瞥向阿確手裡食肉兔的目光可以看出,阿胖還是滿心不服氣的。
要不是這些黑鴉族的人突然跑過來,他一定能自己獵到那只食肉兔的。
倒是旁邊的翼沒有勸阿胖換一個更容易狩獵的目標,見狀淡淡地詢問:「你想繼續捕獵食肉兔?」
阿胖愣了愣,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翼微微頷首,等宋聞幫阿胖處理完身上的傷口,這才一把把身型龐大的鷹身女妖幼崽給提溜了起來,和宋聞報備了一句,「我帶他去練習捕獵。」隨後便拖著阿胖離開了小木屋。
屋裡那些黑鴉族的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眸子中帶著點疑惑,但更多的卻是好奇,連忙跟在那兩個人身後走了出去,想要看看翼會怎麼教一個外族的崽子捕獵的技巧。
畢竟每個種族之間的狩獵方法會根據體型和自身的力量而存在著差異的,像是他們黑鴉族,更適合群體配合著狩獵,但鷹身女妖更擅長單打獨鬥,攻擊方法自然不同,所以黑鴉族的戰士們也並沒有提議要教鷹身女妖的幼崽捕獵的方法,要不然阿胖也不會第一個目標就盯上了棘手的食肉兔了。
宋聞看著一群人烏糟糟地離開,無奈地搖了搖頭,有翼看守著他倒是不太擔心,他的目光移向一邊一直靜靜站在角落的帝企鵝阿痕身上,剛剛來來去去那麼多人,阿痕竟然都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似乎對於他們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的樣子,只是時不時會探下腦袋觀察一下育兒袋裡面的鳥蛋還在不在。
阿痕什麼時候這麼在乎這枚鳥蛋的?
第165章
「哦——。」
看到宋聞湊過來,阿痕微微張開翅膀把他驅趕開,長長的鳥喙張開,不讓這個原本異常親近的同族靠近。
帝企鵝可是有搶奪同族的企鵝蛋或者是幼崽來孵化撫養的先例在,即使是感情再好的同族,在養育幼崽的天性面前,很顯然都並不牢靠,特別是在只有一枚幼崽蛋的情況下。
宋聞沒有繼續靠近去刺激阿痕,身為帝企鵝的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阿痕養育幼崽的天性發作了,或者說是那枚已經有了動靜好幾個月卻一直沒能破殼的幼崽蛋終於要開始破殼了。
等宋聞退開幾步,阿痕邁著小步子又往角落裡挪了挪,低頭用鳥喙把幼崽蛋往育兒袋裡面扒了扒,確認不會掉下來才把厚實溫暖的毛髮壓在幼崽蛋的上面。
接下來的幾天,阿痕就這樣靜靜地待在小木屋的角落裡,甚至宋聞為它準備了新鮮的河魚,阿痕也沒有進食,幸好帝企鵝並不是需要天天進食的生物,現在的阿痕被他喂得渾身圓滾滾的,即使一段時間不進食也沒有太大的妨礙。
宋聞和大家打了聲招呼,讓他們最近不要太過接近阿痕,免得驚擾到它。
現在他們來了荒地,阿痕也不需要再天天跑到蛇龜島的岸邊去釣魚了,黑鴉族的人天天熱火朝天地忙活著宋聞分配給他們的活計,就連阿胖也跑去漫山遍野地尋找食肉兔,有時候是黑鴉族的戰士陪他一起去狩獵,有時候是翼外出巡邏的時候帶上他,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家裡邊堆了一小堆的野兔皮,平時吃的肉食也換成了各種口味的兔肉。
在第一個鐵犁打造出來之前,在蛇龜隔壁終於開出了兩塊田地,淡白色的鹽鹼地被深深翻在下面,露出黑色的泥土,這塊荒地的土質要比宋聞想像的肥沃,他甚至不需要去使用到漚制了好幾個月的土肥和草木灰。
把一些成塊的土塊打松,開好攏,宋聞把提前採摘好的藤瓜苗拿過來,他先教黑鴉族的人怎麼挖坑放苗埋土,種植藤瓜其實和栽種地瓜的方法差不多,這種作物非常容易成活,剛栽種好的頭兩天除了早晚要澆一次水之外,後面就不需要怎麼打理了。
等藤瓜苗開始生長到一定長度後再搭一個棚架讓藤瓜苗攀爬,這樣可以防止掛果後果實和泥土太過貼近而出現腐爛的跡象。
把藤瓜栽種好後,那群原本逃離了這片地方的野牛群也回來了,宋聞打算帶著翼去活抓兩頭水牛回來馴養成耕牛。
獵豹藏在一處灌木叢中,高大的草木能夠完全遮擋住它的身型,它躲在下風處,即使是嗅覺靈敏的動物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它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幾頭正在啃食青草的野水牛身上,要是在宋聞原來的世界裡,像是獵豹這種掠食者一般是不會在食物豐富的季節對野水牛這種體型龐大的生物下手的。
但這頭躲藏在一邊的獵豹,那雙人性化的雙眼中,很明顯是覺得這些水牛已經是它口中的食物,只是它還在考慮著到底先對哪一頭下手,還是把這些水牛讓給那群居住在荒地上的獸人種們。
獵豹喜食鮮肉的習性總是讓它每次狩獵都浪費大部分的肉食,不過那些喜歡吃白食的胡狼和禿鷲可不敢跟在獵豹身後搶食,連野水牛都能狩獵的獵豹,可不會把胡狼和禿鷲放在眼裡,就連那群看不起它的鷹身女妖們,看見它都會遠遠躲開,不敢隨意招惹。
這裡原本不是獵豹的領地,它的領地在森林更深處,那裡有濃霧和無處不在的瘴氣,就連陽光也很少光顧,草木長得非常茂盛,結出來的果實和那些獸人種的鳥蛋一樣龐大,肉食也多,總有成群成群的鹿群羊群在那一帶活動,有獵豹守著,也沒有不長眼的掠食者膽敢隨意在它的領地裡去獵食。
獵豹舔了舔嘴角邊的鬍子,它很有耐心,之前它就聽到那些黑鴉族的人在偷偷議論著要活抓這群野水牛的打算,獵豹原本想要先把這些野水牛的雙腿咬斷,好讓那些人更容易下手,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森林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獵豹微微抬起頭,果然看到幾個黑鴉族的人遠遠落在一棵枝幹繁茂的松樹上,在這群黑鴉族人之中,混著一個鷹身女妖的幼崽,那幼崽的體型似乎比它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又長大了不小,就連飛翔時候的姿勢都俐落了許多。
幼崽那雙原本乾淨的眼睛看到獵物的時候也帶上了凶光,看樣子已經是一名能夠獨當一面的掠食者了,和第一次狩獵食肉兔的時候還要被人搭救的狼狽模樣大大不同。
就連獵豹自己都沒發現,那鷹身女妖幼崽出現的時候,它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就連眼神都柔和了下來。
那幾個黑鴉族的人並沒有沖著那幾頭野水牛而去,落地沒多久先觀察了一遍周圍的情況,他們並沒有發現偷偷躲在灌木叢中的獵豹,確定周圍沒有別的大型猛獸後,便分工合作,開始把那幾頭野水牛往事先商量好的方向進行驅趕。
野水牛群奔跑的動靜很大,林中驚起不少鳥雀,獵豹等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動作輕盈地從灌木叢中出去,追上了那群正在驅趕野水牛的黑鴉族人,只是它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鷹身女妖幼崽的身上,看到鷹身女妖幼崽狩獵時候的動作,以及時不時模仿黑鴉族的狩獵方式,就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但獵豹並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很快他們就去到了目的地,獵豹聽到幾聲巨響,似乎是有野水牛掉進了坑洞中去。
有落單的野水牛見狀堪堪在坑洞邊緣停下了腳步,腦袋一轉就想往另一個方向逃跑,但是那些黑鴉族人又怎麼可能會把這些預備耕牛就這樣白白放走?
幾道繩網從天而降,把幾頭想要逃走的野水牛兜頭網住,還有飛石索圈住了野水牛的四肢,阻止了野水牛奔跑的動作,幾個黑鴉族人一左一右拉著繩子,把野水牛緊緊禁錮住,饒是野水牛的力氣再大也沒辦法一下子掙脫。
暗中觀察的獵豹瞳孔一縮,它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狩獵方法,要是自己沒有見過,只怕也不一定能從這層出不窮的攻擊中順利地逃離開去,獵豹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很快它便看到兩個保持著人形的獸人種向著那些被禁錮著動作的野水牛們走了過去。
獵豹認識這兩個人,是和鷹身女妖幼崽住在一起的獸人種,獵豹還沒有見過他們的獸型,不知道是哪個種族的人,倒是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給它一種危險的感覺,獵豹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那個男人給發現。
也不知道其中一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男人是怎麼動作的,在野水牛的鼻子上穿了一個孔洞,原本還在不停掙扎的野水牛瞬間便安靜溫順下來,一雙大大的牛眼睛裡面凝滿了水汽,那麼大的個子硬是讓人覺得可憐兮兮的。
「哞。」野水牛對著那給它鼻子穿孔的男人弱弱地叫了一聲。
那男人似乎並沒有被野水牛的表情看得軟下心腸,他從背後的獸皮背包裡面不知道翻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撞擊的時候有清脆的金屬聲響起,那男人把那環狀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卡到野水牛被打了孔洞的鼻子裡去,再揮手讓那些黑鴉族人把野水牛身上的束縛給解開。
說來也是奇怪,即使被解開了束縛,那野水牛卻依然乖乖地站在原地,半點都沒有要繼續逃走的意思,那些原本戒備著野水牛反擊的黑鴉族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放鬆下來,臉上帶上了大大的笑容。
鷹身女妖幼崽撲到那男人身邊,聲音裡帶著歡喜,「宋宋,那野牛真的變乖了,那它是不是能幫我們犁地了?」
「這些野牛還沒犁過地,還要再調教一下才行。」
那男人說完便繼續去給其他被束縛著的野水牛去開孔,很快那幾頭被抓住的野水牛便都被那男人穿上了鼻環。
那男人在鼻環上綁上繩子,單手牽著,那些脾氣倔強力氣又大的野水牛們就這樣乖乖地跟著他走,竟然半點都沒有反抗的意思。
那些黑鴉族的人則好奇地圍在周圍,目光時不時看向野水牛鼻子上那幾個新打造出來的鐵環上,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竟然就讓這些野水牛群如此聽話,他們看向宋聞的目光都忍不住帶上了崇拜還有點點害怕,有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會他們串上這東西也會失去反抗的能力把?
獵豹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渾身打了個冷顫,它目送那行人離開森林,卻沒再像以前那樣遠遠墜在後面,等那些人沒了影子後,獵豹這才搖了搖尾巴,轉身一頭紮進了後面的森林裡去,它沒有再去鷹身女妖的領地,反而向著自己的領地狂奔,不過饒是以獵豹的速度,想要回到自己的領地也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在它的領地中心,長有一棵玫瑰樹,那樹上長滿了堅硬的尖刺,普通的動物不敢輕易靠近,這時候正是鮮花盛放的春季,整棵玫瑰樹上開滿了或白或紅的花朵,獵豹聞到這熟悉的花香味,因為狂奔而躁動的心情很快便平靜下來。
獵豹先用鼻子一一嗅過那開得濃豔的花朵,隨後嘴巴一開一合,低低地叫了一聲。
「喵——。」
第166章
這段時間黑鴉族的人幾乎是住到了荒地上來了,他們比宋聞這個荒地的現任主人更加在意鍛造打鐵和田裡的作物生長的事情。
有時候陽光明媚的中午,得到長老的同意後,還有些黑鴉族的父母會把他們還沒有開始化形的幼崽給帶過來,宋聞給這些幼崽搭了幾個秋千,還用藤蔓紮了幾個球給他們玩耍,偶爾讓阿胖帶著他們讀讀書認認字。
宋聞抽空用構樹皮做出了紙,不過幼崽們還沒有化形,宋聞便讓阿胖帶著幼崽們在已經化冰後的蛇龜島上鋪了柔軟白沙的岸邊去練習寫字,還教他們用沙子來堆砌東西玩耍。
黑鴉族的幼崽們想像力有限,但模仿能力還不錯,宋聞只要給他們示範一遍便能模仿得七七八八,單是在沙灘上玩沙子,這些黑鴉族的幼崽們便能玩上一整天,這可要比之前只能天天待在石洞裡面不能外出要有活力得多,宋聞對於這些幼崽總是更加偏愛的。
有兩個上了年紀身體不太好的黑鴉族人接手了學習烹飪的事情,現在每天負責處理整個族群要食用的食物,宋聞給他們做了一個小小的廚房,配備了土灶,還特意打造了一個厚重的鐵鍋,一次過就能炒上一大鍋的菜出來。
宋聞還教他們怎麼去給幼崽們做各種易入口的吃食,以前這些幼崽還會嫌棄一下戰士們狩獵回來的血腥味濃重的肉食,除了餓狠了才會吃上幾口之外,經常寧願餓肚子也不願多碰,讓他們的父母和族人很是頭痛,只覺得幼崽是越來越嬌弱難養,現在就算是宋聞帶人去森林裡面採摘回來的野菜,沾滿肉汁後幼崽們也會全部吃光。
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原本看起來還毛色黯淡瘦瘦弱弱的幼崽們便被養得油光水滑起來,有兩個甚至提前就有要換毛化形的跡象…
阿大帶著人打完鐵犁後便又馬不停蹄地打造了鐵鍬和鋤頭之類的工具,有了這些鐵器,宋聞也終於可以把建造房子給提上日程了。
之前在給野水牛設置陷阱的旁邊山頭上,宋聞還發現了石灰石,有了容易凝結的石膏,只要把石灰石給燒出來,再和試驗好一定比例的粘泥和河沙混合在一起,就能得到簡易版的水泥了。
這種水泥自然比不上原來世界那種專業配製出來的水泥效果那麼好,但用來做粘合劑也綽綽有餘了,有了水泥,至少也不用擔心下雨的時候他們的小木屋會滲水進來了。
宋聞這兩天就一直在帶人盯著這件事情,黑鴉族的人還以為這些石灰石會像鐵礦石那樣燒出堅硬的金屬出來,每個來幫忙的人都一臉凝重,宋聞說的每一個步驟都做得小心翼翼,不敢大意。
宋聞沒有做過水泥,單是燒石灰就花了不少的時間去研究,最後發現需要足足燒上七天才能勉強得到合適的石灰,原本看起來還算潔白的石灰已經變得灰白發黑,和其他幾種材料混合在一起後,倒是和記憶中的模樣有幾分相像。
還沒等他們開始挖地基,原本已經離開了好一段日子的阿蠻終於回來了,看到蛇龜島上和荒地中到處都是黑鴉族的身影,阿蠻差點以為自己闖進了黑鴉族的領地中心去。
難道宋聞他們加入了黑鴉族?
阿蠻滿心疑惑,熟門熟路地降落到蛇龜島上。
黑鴉族的幼崽們平時和阿胖混在一起玩耍,倒是不害怕鷹身女妖,但那些成年的黑鴉族人則渾身戒備地沖過來,把幾個幼崽給護到了身後去。
阿蠻皺了皺眉頭,宋聞聽到動靜,滿身灰塵地從荒地上回來,他的臉上還圍著一條用麻布做成的口罩,用來阻擋攪拌水泥時候弄起來的灰塵。
「這裡怎麼這麼多黑鴉族人?」阿蠻迎上去,他的頭髮因為沒有宋聞幫忙打理,重新變成了長直發,這段時間已經快要長到胸前,再加上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即使知道他是鷹身女妖,那些單身的黑鴉族人還是忍不住會多看幾眼。
「他們是來幫我做事的。」看到久違的阿蠻,宋聞也是很開心,今天阿胖跟著翼外出巡邏去了,倒是沒在家,估計還要再過一會兒才會回來。「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那野生種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好幾天沒出現,我就來看看你們。」阿蠻眼下有點鬱色,顯然被那野生種弄得夠嗆。
阿蠻往外張望了一下,有幾個黑鴉族的人還在田間忙活著,有了耕牛和鐵犁,他們這幾天又開了不少荒地出來,原本亂糟糟的鹽鹼地已經被規劃得整整齊齊,還有幾個人正在藤瓜地裡面搭建棚架,有些枯死的藤瓜苗也要重新補種回來,看這人數,應該整個黑鴉族的人都跑到這荒地上來忙活了。
「這裡倒是變了許多。」阿蠻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荒地上已經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了,倒是那些黑鴉族的人,出乎他意料的竟然會喜歡來給宋聞幹活,現在正是狩獵的季節,被餓了整整一個冬季的黑鴉族們難道不用去好好吃上幾頓肉食嗎?
「翼會帶著他們去狩獵,而且荒地周圍設置了不少陷阱,天天都能白撿到幾頭獵物,足夠我們食用了。」宋聞給阿蠻解釋了幾句,也因為沒有食物的限制,黑鴉族的人做起活來才有熱情。
獸人種們天生力氣就大,再加上黑鴉族的人祖祖輩輩除了狩獵之外還沒幹過別的活計,現在宋聞安排他們做的事情除了新鮮之外也有幾分好玩,而且也確確實實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好的改變,所以黑鴉族的長老反而勸自己的族人多點留在這裡,即使幹上一整天繁重的農活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反而是宋聞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只能教負責烹煮食物的黑鴉族人多做幾道新菜式用來犒勞犒勞一下眾人了。
宋聞最近忙著試驗水泥的配方,倒是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押後,要不是有黑鴉族的人幫忙,只怕田裡的幾塊地也沒空去打理了,現在長老還帶人在田邊打了一個水井出來,只是深度還不夠,但已經能夠看到濕潤的泥土,估計再過上幾天就能打到有水的位置,到時候就不需要他們來回荒地和河邊兩地飛去打水澆地了。
這時候黑鴉族的長老也過來了,兩個種族之間雖然平日的摩擦不少,但長老倒是對阿蠻沒有太大的敵意,最近黑鴉族的活動範圍幾乎都在荒地上,沒在兩個領地之間的範圍內狩獵,倒是有一段時間族裡的人沒有和鷹身女妖們發生摩擦了。
現在黑鴉族的人看到阿蠻,才後知後覺地覺得最近的日子真是過得過於充實又平靜,這要是換成以前,他們和鷹身女妖只怕已經打了不少架搶了不少獵物了。
阿蠻自從和宋聞他們認識後,脾氣也改了許多,對著黑鴉族的長老也能態度溫和地和他打招呼,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變得有點凝重起來,他也沒有避著那些黑鴉族的人,直接把自己從鷹身女妖那裡得來的消息告訴眾人。
「最近我有族人在森林裡發現了惡獸的痕跡,你們進入森林的時候要小心一些。」
「惡獸?」
惡獸大部分都是以智慧生物為食,獸人種就一直高居它們的食譜之上,要是領地裡面出現惡獸,那就不止是鷹身女妖的事情,簡直就是他們兩個種族之間的災難了,這時候就算他們之間有再多嫌隙,也會合力先把惡獸殲滅掉,阿蠻這次出來,除了來看看宋聞他們,最主要也是來提醒他們關於惡獸的事情。
「發現惡獸的地方離這裡遠嗎?」長老問。
阿蠻搖搖頭,「以惡獸的速度,如果它們中途不改道的話,大概兩三天后就會跑到荒地上來,最近你們外出巡邏的時候留意一下,不要把惡獸給引到領地裡來。」
長老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不等他們繼續詢問一下關於惡獸的細節,一個黑鴉族的人撲騰著翅膀從天而降,帶起了一陣風,吹得宋聞虛虛掛在耳上的口罩都掉落到地上。
宋聞細看那氣喘吁吁的黑鴉族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人今天應該是跟著翼和阿胖外出巡邏的,翼總會在外出的時候幫宋聞採摘一些野菜野花回來,偶爾還會帶著阿胖去獵一點小動物,所以也有黑鴉族的人喜歡跟著他們出去,畢竟每次出去他們都不會空手回來,宋聞還教他們用結實的藤蔓編了一些藤筐出來,那些藤筐能夠裝載許多東西,外出一次光是各種野菜就能把藤筐給塞滿,足夠他們整個族群吃上兩三天了。
宋聞看那人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一把把人扶住,急急忙忙地問:「你怎麼提前回來了?小嘰和阿胖還有其他跟著出去的黑鴉族人呢?」
那人大口喘了好幾口氣,等氣息均了一點後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胖……阿胖被野生種……被一個獵豹野生種抓走了。」
「你說什麼?」阿蠻聞言突然靠近那喘著粗氣的人,那人被鷹身女妖身上如實質般凝重的殺氣給嚇得跌到在地。
阿蠻磨著後槽牙,語氣惡狠狠地吐出來,「我就說那野生種怎麼突然不見了,感情早就躲起來打算把阿胖給偷走,好,真是很好。」
說著不等和宋聞打招呼,問清楚那野生種出現的方向,阿蠻翅膀一震就飛了起來,不過幾個眨眼之間就消失在遠處的森林背後,那速度不用猜就能肯定,阿蠻這是被氣瘋了。
第167章
黑鴉族裡也跟著發生一陣混亂,還是長老先冷靜下來,讓阿確帶著幾個戰士先追上去尋找,宋聞把武器往身上一背,「我和你們一起去。」
已經變回獸型的阿確翅膀一震,回頭看了宋聞一眼,得到長老示意後並沒有拒絕,沉聲對宋聞微微頷首,「上來。」
宋聞連忙上前抓住阿確強壯的腳踝,這時候也沒有時間讓他用其他道具來幫忙固定身子了,阿確翅膀一扇,便穩穩地帶著宋聞升到了半空中。
隨著氣溫越來越暖和,森林裡的植物長得鬱鬱蔥蔥,樹叢間草叢間掛滿了姹紫嫣紅的野花,林中有鳥雀在上下撲騰著到處覓食,偶爾還會有掠食者和成群成群的食草動物出現。
想要在這樣的森林中找到善於隱藏的獵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黑鴉族的獸人留在出事的地方等待著支援,阿確把宋聞放下來,從這裡再往前就是密林,即使在高空中也很難能夠看到林中的情況,翼已經第一時間追進了森林裡去。
留下來的人簡單地給他們說了下情況,那獵豹獸人種出現得太過突然了,也不知道躲在一邊藏了多長時間,等他們聽到動靜的時候那獵豹已經伏著阿胖消失在密林後。
「小嘰一個人去追了?」
那人點點頭,不過他之前見過翼是怎麼狩獵的,清楚翼的實力倒是沒有為他的安危太過擔憂,還安慰焦急的宋聞道:「翼的身上帶有鐵刀,即使和獵豹正面遇上也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宋聞抿著唇,「我要進森林一趟。」
阿確想了想,也點頭同意,要是翼遇到什麼危險,他們進去也好儘快給他接應,「我和你一起去吧。」
宋聞看向他,最後點點頭,並沒有拒絕阿確的好意。
阿確讓留下的那人繼續在這邊守著,要是翼他們折返回來還能從空中飛過來給他們發一個信號,他則帶著兩個黑鴉族的戰士陪著宋聞進了森林裡面尋找。
雖然已經在荒地上生活了一段時間,但是宋聞的活動範圍一直在荒地周圍的幾座山峰和旁邊那些草木稀疏的森林附近,這些地方也是黑鴉族的戰士經常巡邏的範圍,還有翼在周圍戒備著,不會有大型的兇猛食肉獸躲藏在其中,最讓人頭疼的食肉兔都被阿胖禍害得不敢太過靠近荒地了。
獵豹逃離的這片森林倒是宋聞從來沒有踏足過的,雖然還在黑鴉族的領地範圍內,但就算是阿確,平時也很少會往這片森林裡面鑽,這裡生長著的那些高大林木會阻礙他們飛行,要是遇到攻擊,黑鴉族的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很容易就受傷。
阿確曾經見過這附近有兇猛的黑熊活動的痕跡,那黑熊的力量比野水牛還強,一掌能把粗壯的樹幹給攔腰拍斷,還有一些森林狼喜歡躲藏在灌木草叢中狩獵獵物,森林狼的群體協作能力比他們黑鴉族的人還強,幸好他們黑鴉族不在這種密林裡生活,要不然單是對付森林狼就能讓阿確覺得頭疼。
雖然森林狼大部分都是在夜間活動,但阿確也不敢大意,他帶著宋聞專選一些草木遮蔽不太嚴重的地方前進,這要是發現不對勁,他還能第一時間帶著宋聞飛往天空去。
「怎麼了?」阿確順著一條獸道轉彎,發現宋聞沒有跟上來,不由得有點奇怪,回頭正好看到宋聞的唇角微微勾起,臉上緊繃的表情也放鬆了一些。
宋聞指了指旁邊一處草叢上被很明顯人為折斷的幾根草杆,對阿確解釋,「這是小嘰給我們留下來的資訊。」
阿確走近幾步,看那幾根被折斷的草杆的模樣,也不像是被野獸不小心碰斷的,要是順著這裡繼續往前走,還能看到一模一樣被折斷的草杆,這是宋聞教翼的方法,其一是為了防止自己在森林中迷路,其二便是給同伴們留一個信號,讓後來的人看到這些痕跡就能知道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森林的面積很大,宋聞幾人的運氣不太好,不過追了一小段距離就遇到了一頭外出溜達的黑熊,那是一頭成年的黑熊,身長超過三米,光是站在他們面前就彷如一面厚實的牆壁。
那黑熊眼皮上還有一道外翻的猙獰傷口,看那模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同族打架的時候留下來的,讓整頭黑熊看上去平添了幾分殺氣,光是站在黑熊的面前,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威脅,仿佛自己柔軟的脖子已經被對方卡在巨口下隨時會撕碎一樣。
黑熊在和他們遭遇之前正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樹下瘙癢,巨大的身子一左一右地扭動著,兩個前爪抱著香樟樹一根粗壯的枝幹,樹皮已經被黑熊摩擦掉了大半,上面還沾了一些黑色的毛髮,以及一股熊騷味,這裡應該是黑熊經常活動的地方。
宋聞只感覺頭皮發麻,沒想到就在離他們居住的荒地這麼近的地方,竟然生活著一頭體型如此巨大的黑熊,雖然中間隔著兩個小山頭,但以黑熊的能力,想要翻越過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黑熊顯然也沒想到這裡會有外來者闖進來,它微微眯了眯眼睛,張開的巨口能夠聞到濃重的血腥味,看那模樣,估計黑熊不久前剛剛進食完畢,嘴角邊的毛髮還有一點新鮮的血跡還沒有清理乾淨,如果細看,還能看到齒縫間的肉碎和皮毛。
「先離開。」宋聞心臟激烈跳動了幾下,心底冒起幾分不安,但面上卻是很沉靜,他壓低聲音對阿確幾人說道,要是看情況不對,就讓阿確先變回獸型飛離森林。
阿確點點頭,但很顯然那黑熊並沒有要把他們放走的打算,人形的獸人種對於黑熊這龐大的體型來說還不夠塞牙縫,對於剛剛獵食完的黑熊來說,黑熊看到這幾人更像是看到幾個飯後可以消食玩耍的道具。
它也沒有太過著急,慢慢把香樟樹放開,兩個前肢重重踏落到地上,巨大的體重連地面都忍不住震動了幾下,旁邊有一棵掛滿粉色花瓣的樹木,有點像桃樹,但花朵要更大,花瓣一層層疊著盛放,看起來要比桃花更加華麗一些,隨著黑熊的動作,花樹被震得一顛一顛的,不少粉色的花瓣便從枝頭飄落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層粉色的地毯。
可惜這美景根本沒人有心情去欣賞,宋聞身型一僵,來不及多想,低喝了一句,「跑。」
幾個黑鴉族人倒是反應很快,他們一路上都要關注著空曠的地方,幾乎第一時間就繞到了那還沒被樹枝阻礙住的間隙,化為獸型,翅膀一震就沖天而起,樹葉被巨大的翅膀刮倒,「嘩啦嘩啦」掉了滿地,仿佛下了一場綠色的樹葉雨一般。
宋聞的反應比他們慢了一些,那黑熊別看體型龐大,但其實速度並不低,只幾個奔跑之間就來到了宋聞身後,在宋聞被阿確帶著飛到空中之前用爪子勾住了他身後的獸皮袋。
那獸皮袋很堅韌,裡面裝著一些吃食和能夠治療傷口的藥草,都是救急的物資,即使他們在森林裡面受傷或者迷路也不用太過慌張,可惜現在這獸皮袋卻成了熊爪下的東西,宋聞硬生生被黑熊給在半空中扯了下來,重重撞進了旁邊的野草叢中去。
阿確也被那力道帶得踉蹌了幾下,堪堪穩住身形,卻不敢降低高度,那黑熊一雙帶著戲謔的凶眼正定定地看著他,阿確渾身羽毛都忍不住炸起,只能又飛高了一段距離,找了一根樹枝稍稍穩住身形,擔憂地呼喊宋聞的名字。
他可不能讓宋聞一進森林就出事,到時候別說是翼,就是長老和他的族人們都能生撕了他,宋聞雖然不是他們黑鴉族的人,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家對於宋聞,簡直像是對著他們族裡的長老那麼尊重敬愛了,畢竟現在他們能吃飽肚子還是拜宋聞所賜。
「我沒事。」宋聞的聲音從草叢中傳來,不過他並沒有在草叢中多加停留,即使被摔得渾身疼痛,還是快速爬起來跑到一棵樹後躲了起來。
黑熊身型龐大,這裡的樹木反而成了最好的障礙,它轉過身,繞了幾次竟然都沒辦法繞到樹後把宋聞抓出來,一氣之下竟然抱著那樹幹,活生生把那一人合抱的樹木給連根拔起。
帶起的泥土濺了宋聞一臉,宋聞臉色有點發白,但動作可半點都沒猶豫,這會兒有黑熊守著,他根本沒辦法靠近阿確,只能和阿確打了一聲招呼,一轉身就往森林裡面跑去。
黑熊拍著胸膛怒吼了一聲,野獸帶著威脅的聲音驚飛了一群小動物,還有被嚇懵的鳥雀一頭撞到宋聞前面的樹幹上,最後掉落到地上不再動彈,宋聞不敢多加停留,專找一些樹木茂密,黑熊沒辦法轉過來的地方跑,很快黑熊的腳步聲便離他越來越遠,但阿確也沒辦法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從空中進入森林。
宋聞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過於茂密的樹叢讓這一帶的光線有點昏暗,幸好他身上還帶了一把鐵刀,還有一把一直隨身帶著的鋒利骨刺,不至於和黑熊一照面就遺失了所有東西。
看到旁邊草叢中有翼留下來的痕跡,宋聞就近削了一根粗壯的樹枝,把樹枝削成長矛狀,想了想,便順著翼留下的痕跡追了過去,估算了一下時間,翼進入森林的時候應該沒有遇到黑熊,現在只希望阿胖不會出事了。
第168章
密林中的道路並不好走,周圍還長有不少荊棘,宋聞倒是發現了好幾樣能吃的野菜,可惜現在沒有條件把野菜給摘下來,只能可惜地把那些熟悉的野菜樣子給記下來,以後在荒地周圍的山林中再去尋找一下還有沒有同樣的種類。
黑熊大概是被宋聞的舉動惹怒了,即使已經隔了遠遠一段距離也能聽到它憤怒的吼聲,偶爾還伴隨著樹木倒地的巨大響聲,宋聞不敢在原地多加停留,只一路順著翼留下來的痕跡往前走。
獨身一人在密林中行走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宋聞的手裡緊緊握著新做的木矛,隨時注意著周圍有可能會竄出來的野獸。
現在氣溫已經徹底暖和起來,密林中因為沒有風,反而還有幾分濕熱,宋聞是穿著一身獸皮衣進來的,這會兒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水,額發早就濕透,偶爾遠遠地能夠聽到幾聲鴉叫傳來,可惜饒是宋聞怎麼努力去傾聽,也沒辦法在這樣的環境中分辨出具體的方向。
估計外面的阿確要焦急死了,但宋聞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要不然別說身後緊盯不放的黑熊,就是林中別的野獸也會被他的動靜給吸引過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抿著唇,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隨後便繼續往前走,這邊的空氣有點潮濕,宋聞找到一條獸道,泥土中勉強能夠分辨出腳跡,應該是翼剛剛留下來的。
倒是那頭把阿胖掠走的獵豹很小心,一路過來宋聞竟然沒有發現半點獵豹的痕跡,只有空氣中殘留著一種味道清淡的花香,也不知道是哪裡的野花傳過來的,宋聞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果然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宋聞看到了一處被壓倒的草叢,草根的折口處還有新鮮的草汁流出來。
「宋宋?」
熟悉的聲音從旁邊的樹後傳出來,宋聞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翼正滿身戒備地往這邊看過來,發現是宋聞後,緊繃的身子這才放鬆了一些,眼裡倒是有幾分疑惑,「你怎麼跑進來了?」宋聞這時候不應該還在荒地上嗎?
「我擔心你們,聽說阿胖被一頭獵豹給抓走了。」宋聞看到翼臉上一喜,但很快他便發現翼的臉色不太對勁,眼底有點青黑,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怔楞,像是沒什麼焦距的模樣,即使看到自己過來,卻依然坐在樹下,半點都沒有要站起來的樣子。
這要是在以前,只怕翼早就撲過來把他緊緊護好了。
「你怎麼了?有沒有受傷?」宋聞擔憂地問,他先打量了一下翼的身體,並沒有看到太過明顯的打鬥痕跡,身上的衣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上面沾了一些草屑,頭髮也有點淩亂。
宋聞抬手把草屑給清理了一下,翼的反應有點慢,似乎頓了頓才理解了宋聞話裡的意思,他微微搖搖頭,「沒受傷。」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追到阿胖了嗎?」以宋聞對翼的瞭解,要是沒有遇到別的事情,他不可能會在追蹤獵豹的中途突然停下來的,這裡看起來也不像是獵豹的老窩。
翼搖搖頭,聲音很輕,「我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困,歇一歇我再去找阿胖。」翼把臉湊近宋聞的掌心,輕輕磨蹭了幾下,「宋宋不用擔心,我的鼻子很靈的,不會讓那獵豹逃走。」
宋聞可算是發現翼的樣子很不對勁了,「怎麼會突然困了?你遇到什麼了?」
翼歪著脖子,像是在認真回想,好一會兒才抬起手,宋聞瞳孔一縮,只見翼的虎口處有兩個細小的牙印,不太明顯,但是牙印周圍的皮膚卻是黑了一大塊,因為剛才翼的手一直都是垂在身後,宋聞並沒有第一時間看見。
「你受傷了?被什麼咬的?」宋聞一把把翼的手抓起來,焦急地問,看這模樣,很明顯咬他的東西是帶毒的,森林裡面原本就多毒蛇蟲獸,就連生活在這裡的黑鴉族人都不敢隨意闖進森林裡來,宋聞原本還帶了些有清熱解毒功效的藥草,但在遭遇黑熊的時候被對方連著獸皮袋一起毀掉了。
「我沒事,那蛇已經被我摔死了。」翼彎唇笑了笑,視線往旁邊看了一眼,還安撫了宋聞一句。
宋聞順著翼的目光往旁邊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樹下果然躺著一條早就死透了的皮膚花哨的足有碗口般粗的蛇,宋聞認不出這條蛇的品種,但是看蛇身上鮮豔的顏色,很明顯就是帶毒的。
只是此刻那蛇的腦袋已經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去,只剩下一截身體留在了這裡。
看到那蛇的瞬間,宋聞只覺得渾身發冷,他把骨刺拿出來,來不及和翼打招呼,直接把翼虎口上的傷口劃開,隨後伏下身子,一口一口把裡面的毒血給吸出來。
翼愣愣地看著宋聞的動作,但本能卻讓他想要阻止對方。
「別動。」宋聞把口裡的毒血吐到一邊,沉聲呵斥了一聲,翼瞬間不敢再動,乖乖地看著宋聞又把身子伏下去。
翼受傷的時間應該不太久,宋聞一直吸到傷口上的血變成了正常的顏色這才停下來,周圍沒有水,宋聞只能就地摘了點野草葉子放進口中咀嚼了一下再吐掉,他剛才一路過來就流了不少汗,這會兒只感覺口乾舌燥,但宋聞可不敢這時候吞咽口水。
「宋宋,我有點困。」翼耷拉著眼皮對宋聞說道。
「乖,你先忍一忍,等我們離開森林再睡覺好不好?」
翼想了想森林裡面的危險,只怕以宋聞的能力不一定能夠對付得了,只能點點頭,努力把眼睛睜開,不讓自己睡過去。
宋聞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滿心都是後怕,如果他不是在聽到阿胖出事,翼跟著追進了森林的時候第一時間趕過來,那翼是不是就要獨自一人在森林裡面毒發身亡了?
就算後面阿確他們能把翼找到,他還能救得了他嗎?在這缺醫少藥的地方,別說血清了,就是普通的藥草宋聞能找到的也有限,要是只是皮外傷還好一些,碰到這種毒蛇,就連宋聞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宋聞彎下腰,小心地把翼給背起來,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黑熊的聲音似乎又近了一些,也不明白那頭黑熊怎麼如此執著,似乎不把宋聞找到就不甘休一般。
宋聞不敢在原地多加逗留,他弄了點草汁在自己和翼身上掩蓋氣味,隨後選了一個方向打算繞開黑熊,先找一個空曠的能讓巨大的黑鴉進入森林的地方,再給外面的阿確發信號。
那頭野生種的獵豹如果是阿胖的父親應該不會傷害阿胖,現在倒是翼身上的毒更重要,必須先把翼帶離森林,回去問問黑鴉族的長老或者是見多識廣的蛇龜,看看有沒有辦法把剩下的餘毒給解了。
宋聞不敢再走獸道,這裡的樹冠雖然層層疊疊長得很是茂盛,連陽光都不能輕易穿透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但是地面上的野草依然長得密密麻麻,沒辦法讓人落腳。
宋聞作為一頭生活在海裡的帝企鵝,不像那些生活在陸地上的獸人種那麼適應,再加上身上還多了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走起來便有點磕磕絆絆的,那根原本用來探路的木矛也被宋聞當成了拐杖來用,饒是這樣宋聞也好幾次差點摔倒。
「宋宋,我能自己走。」翼溫熱的氣息噴在宋聞的頸間,掙扎著想要從宋聞的背上下來。
「別動。」宋聞穩了穩身子,這會兒他可不敢讓翼隨意亂動,免得那餘毒擴散得更加快速。
翼顯然不太認同,他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只是因為毒素,讓他的腦袋運轉得有點慢,他習慣了聽宋聞的話,這會兒聽到宋聞讓自己不要動,雖然不太願意,但也乖乖地不再想要從宋聞的背上下來了。
「宋宋。」翼委委屈屈地喊了宋聞一聲。他長大了,也重了,宋聞要背著他一定很辛苦吧。
「再過一會兒就能離開森林了,小嘰不是困了嗎?你先在我背上休息休息,我很快就能帶小嘰回家了,但小嘰不能睡著知道嗎。」宋聞溫聲哄道。他心裡著急,腳下步伐倒是沒停,撐著旁邊的松樹繞過一處擋路的草叢繼續往前走去。
「嗯嘰。」
翼雖然覺得哪裡不對,但還是乖乖應了一聲,宋聞松了一口氣,路上他還注意一下周圍的樹木野草,看看有沒有什麼眼熟的又能解蛇毒的草藥。
或許是宋聞太過於專注趕路和尋找草藥,又或者是那緊跟在身後的黑熊吸引了宋聞大部分注意力的原因,不遠處的草叢中,一雙金黃色的獸瞳靜靜地看著兩人,如果翼這會兒是正常狀態,只要往這邊看一眼,就會發現那獸瞳的主人正是他追了一路的獵豹。
那獵豹注視著宋聞兩人消失在樹後,這才從草叢中站起身子,舌頭舔了舔嘴邊的鬍子,隨後轉身,幾個縱躍奔到一棵高大的雲杉旁,明明應該是不善攀爬的獵豹,卻動作靈活地順著粗糙的樹幹爬到了樹冠上去。
在幾個枝丫之間,有一個被乾草臨時搭建出來的鳥窩,那鳥窩自然沒有黑鴉族人搭建的那麼美觀舒適,但至少不會讓鳥窩裡面的人從樹上掉下去。
此刻那鳥窩裡面正躺著一頭鷹身女妖,鷹身女妖的面容過於稚嫩,一看就是剛換毛沒多久,還沒有徹底成年的幼崽,如果宋聞在這裡,就會發現這幼崽正是他們尋找的阿胖。
第169章
「嗯……」阿胖無意識地揮了揮翅膀,臉上有濕噠噠的熱意,讓他的小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很不舒服,想要把臉上那煩人的東西給驅趕走。
獵豹的眼神更加柔和,唇角微微彎起,像是帶著笑意,它收回舌頭,用尾巴卷了一些乾草過來,把阿胖一身漆黑的羽毛遮擋得嚴嚴實實。
獵豹在旁邊粗壯的樹枝上又趴了好一會兒,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沉睡中的幼崽,沒了在他臉上作亂的濕漉漉的舌頭,幼崽睡得很香甜,小嘴巴甚至微微噘起,打起了小呼嚕。
一雙沒什麼感情的獸瞳微微眯起,尾巴垂落在樹枝下,在半空中隨著幼崽呼吸的頻率一下一下地搖擺著,獵豹的耳朵時不時還會抖動一下,似乎在傾聽著森林裡的聲音,很快它便聽到那黑熊吵鬧的吼聲遠遠地傳來,還有那被黑熊連根拔起的樹木砸落在地的巨響。
幼崽似乎被這些嘈雜的聲音打擾了睡意,無意識地哼哼了幾聲,濃黑的睫毛微微抖動著,似乎隨時都要清醒過來的樣子。
獵豹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把毛茸茸的腦袋湊過去,輕輕在幼崽的脖子間蹭了蹭,一直等幼崽又慢慢睡了過去後才站起身子,它從那簡陋的鳥窩裡面扒拉了幾下,叼出一朵半乾枯的野花,隨後輕輕一躍,動作輕巧又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地上。
這周圍都沾了它的氣息,獵豹倒是不太擔心會有不長眼的野獸跑到這裡來傷害幼崽,它的喉嚨咕嚕了幾聲,尾巴甩了甩,驅趕走幾隻路過沾染上的飛蟲,隨後向著森林深處跑去,看那方向,分明就是之前宋聞兩人離開的方向。
為了吸引翼的注意力,宋聞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翼說著話,翼的精神不太好,偶爾才會哼哼地回答幾句,只要知道翼沒有真的睡過去宋聞就放心了,他不清楚那毒素有多強,但是他擔心翼睡過去後就沒辦法再醒過來。
宋聞心裡又慌又怕,但面上卻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挑起的話題也儘量是輕鬆愉快的,偶爾還能逗得翼輕輕笑出聲。最近一段時間宋聞一直忙碌著荒地上的建設,除了關注水泥的燒制情況之外,還要抽出時間去檢查田裡作物的生長,之前有人給他彙報新栽種下去的藤瓜苗似乎長了一些專門啃食葉子的蟲子,宋聞愁得頭髮都掉了不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和翼好好地說過話了。
或許他今天的運氣實在是不太好,明明已經選了一個相反的方向,為什麼那本來應該在他們後面的黑熊此刻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宋聞心臟狂跳,他握緊手裡的木矛,原本他想找個開闊的地帶讓阿確過來接他們的,現在倒是慶倖這裡的樹木足夠茂密粗壯,即使黑熊力量再強,周圍的樹木也能阻擋一二,不至於一下子就被黑熊給纏上。
黑熊似乎也發現了兩人,它一把把手裡剛剛折下來的樹枝扔到了一邊,猶如靈長類一般直立起身,用兩個前肢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怒吼聲驚飛了周圍躲藏著的飛鳥。
宋聞頭皮發麻,剛才他背著翼就消耗了不少力氣,之前他見過黑熊的動作,別看黑熊體型龐大,但動作卻異常靈活,宋聞不知道能不能在這麼近的距離裡逃離黑熊的追擊。
他並沒有急著逃走,而是一邊警惕著黑熊的動作,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能夠讓他躲藏的地方。
黑熊自然沒有耐心再和自己的獵物玩躲貓貓,它的耐性早就在之前的追擊中被消耗得一乾二淨了,現在只想把這兩個小東西一巴掌拍下,或者直接用自己鋒利的牙齒給撕成肉碎。
黑熊怒吼完便前爪著地,如一枚厚實的肉牆般向著宋聞兩人直沖過來,宋聞已經找准方向,背著翼向著不遠處一處荊棘叢跑去,那些荊棘長著又尖又硬的刺,即使黑熊再皮粗肉厚,應該也能阻擋一二。
然而還不等黑熊靠近,一個矯健的身影從高大的雲杉上一躍而下,重重地踩在黑熊的大腦袋上,巨大的衝力把黑熊整個給踩趴下,黑熊原本就大張著嘴巴正對著自己的獵物發出威脅,猝不及防地便啃了一口的草屑和泥巴。
獵豹呲著牙,卻並沒有攻擊黑熊,只做出了威脅的姿勢,黑熊能在這片森林裡面盤踞這麼久,實力必定不弱,再加上皮粗肉厚的,即使是強悍的獵豹,要對付起來也不容易。
黑熊可不在獵豹的食譜上,要不是為了幫那兩個獸人種,獵豹可半點也不想和這種大個子直接對上,當然,如果這黑熊執意要繼續狩獵,獵豹也不介意和它打上一場。
獵豹眼睛裡滿是凶光,一熊一豹並沒有在相遇的時候就馬上對上,而是互相咆哮起來,似乎想要用聲音來把對方逼退。
剛剛跑了兩步的宋聞也發現了突然出現的獵豹,雖然詫異,心裡也有幾分猜想,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
獵豹整個身子微微弓起,它的體型要比黑熊小得多,但氣勢卻半點都不輸對方,一口鋒牙利齒帶著森森的寒意,似乎連皮粗肉厚的黑熊都能撕碎。獵豹並沒有退縮,反而還微微上前幾步,徹底隔絕了黑熊的目光,大有黑熊的動作稍有不對就直接撲上去的意思。
這就是那野生種的獵豹?
不過宋聞也不敢多加停留,見黑熊被獵豹阻擋住,連忙背著翼竄到了那荊棘叢的後面,很快便消失在兩頭猛獸的視線中。
黑熊和獵豹僵持了好一會兒,野獸的直覺讓它知道眼前的獵豹並不是好惹的對手,黑熊有點暴躁,爪子在地上刨出了一個深深的坑洞,但面前的獵豹卻半點都沒有讓步的跡象。
越是強大的猛獸越是惜命,它們不會隨意去挑戰那些比自己更厲害的敵人,即使是遇到領地之爭,一旦打不過也會果斷地扭頭就走,那些估算不好對手實力的,在徹底強大起來之前早就淪為對手口中的食物了。
黑熊不想放棄自己的獵物,但它也不想和獵豹對上,一熊一豹對峙了一會兒後,黑熊便想繞開這頭獵豹,然而不管它往那邊走,獵豹總是擋在它面前,很顯然是不打算讓它繼續往前追了。
黑熊有點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它憤怒地直立而起,粗壯有力的前爪狠狠地一爪子抓到旁邊的雲杉上,樹皮瞬間便破碎開來,還有碎屑向著不遠處的獵豹飛濺過去。
獵豹微微側過頭,躲開那些碎屑,並不因為黑熊暴露出來的力量而受到威脅退卻開去。
黑熊無奈,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能憤憤地轉身離開,它不想和獵豹打架,直覺讓它覺得眼前的獵豹只怕也到了忍耐的極限,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是威脅了幾句。
這裡是它的領地,要是獵豹膽敢留下來的話,它不介意真的和獵豹拼一場。
一個領地不需要兩頭實力強悍的猛獸。
獵豹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這次它並沒有回應黑熊的威脅,畢竟它只是路過這裡,並沒有什麼興趣和一頭黑熊搶佔地盤,再加上這片領地的動物其實並不算多,黑熊是雜食性的生物,相對于肉食,其實它們更愛啃食周圍生長的野果和植物根莖等,和獵豹沒有太大的衝突。
獵豹看著黑熊憤憤地離開,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這才收斂起渾身的殺氣,它往旁邊一棵樹上爬去,把藏起來的花朵叼下來,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辨認了一下方向,這才追了過去。
宋聞不知道那頭野生種的獵豹是不是因為認識自己這才幫他們擋住了黑熊,又或者獵豹只是單純和黑熊有嫌隙,只是剛好和黑熊碰上了,這才誤打誤撞地幫了他們。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宋聞雖然感激那頭獵豹,卻也不敢在原地多加逗留,就是不知道那獵豹把阿胖藏到了哪裡去?怎麼只有它一個出現在這裡?阿胖不會有事吧?
宋聞壓下自己心底的不安,他現在最重要是先讓阿確把他們帶出森林,等把翼身上的蛇毒處理好後再做打算。
然而沒過多久,一頭黃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阻擋了宋聞的去路,幸好宋聞原本奔跑的速度就不太快,見狀連忙停下來,這才不至於直接撞上去。
是獵豹。
這麼短的時間它就處理完黑熊追上來了?宋聞有點詫異,但半點也不敢放鬆警惕。
獵豹微微眯著眸子打量著眼前的獸人種,經過這段時間的奔跑,宋聞現在看起來很是狼狽,額頭上滿是汗水,身上因為混了各種草汁用來掩蓋氣味,湊得近了就會覺得那些味道有點難聞,特別是對於鼻子靈敏的人來說,只會覺得嗆鼻。
不知道是不是宋聞的錯覺,宋聞覺得自己在獵豹的眼中看到了嫌棄。
宋聞:「……」
獵豹把叼了一路的花朵放在地上,那花的外形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玫瑰,週邊的花瓣已經有點乾枯,顏色看起來更深,即使離著這麼一段距離,宋聞也能聞到一點淡淡的花香味。
這味道和他們一路追來,那空氣中殘留著的淡淡花香異常相似,宋聞沒想到這竟然是獵豹身上留下來的味道。
獵豹用前肢把那花朵往宋聞面前推了推,隨後又看了看被宋聞背在身後的翼,「喵——。」
第170章
「給我的?」宋聞看著蹲坐在自己面前,只定定看著他們的獵豹,不太確定地猜測道。
獵豹似乎能夠聽懂他的說話,聞言動作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太有氣勢,它沒有再開口,如果只看外表,只會覺得眼前的獵豹讓人很有壓迫感。
宋聞硬著頭皮看向地上那朵半枯萎的玫瑰,雖然覺得眼前的野生種獵豹不像是要對自己不利的意思,畢竟剛剛對方還給他們趕走了黑熊,但是這麼近的距離對上一頭身型龐大的猛獸,宋聞心裡還是沒有底,帝企鵝原本就不是什麼有攻擊力的生物,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在陸地上的森林中,能力受到限制,不管是攻擊力還是速度,都比不上眼前的獵豹,估計在獵豹的眼中,自己就和那案板上的肉沒什麼分別了。
「這花有什麼用?」即使忌憚,宋聞的表情還是很冷靜,和這種實力強悍的生物交流自然不能漏怯。
獵豹歪著脖子,見宋聞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原本還有幾分不耐,聞言舉起前爪指了指他身後的翼,然後前爪落地,重重拍了拍,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印子。
宋聞看不太懂對方的意思,倒是身後的翼似乎看懂了,湊到宋聞的耳邊輕輕地對他解釋,「……毒……那花能解……解蛇毒。」
宋聞聞言眼睛微微睜大,滿是驚喜,來不及多想那朵俏似玫瑰的野花是不是真的有解毒效果,他小心翼翼地把翼放到地上。
即使宋聞幫翼吸過一些毒血出來,還用獸皮把手腕紮緊,不讓蛇毒擴散,但背著對方奔跑了這麼久,翼的情況已經很不好,臉色發白,原本正常的唇色也帶上了一點紫氣,眼皮半耷拉著,要不是一路上宋聞一直有意和他交流,只怕翼早就撐不住直接睡過去了。
「真的能解蛇毒嗎?」宋聞讓翼靠坐在旁邊的樹幹上,雙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半枯萎的野花拿起,希冀地看向獵豹。
獵豹嘴邊的鬍子抖了抖,喉嚨咕嚕了兩聲,算是回答。
宋聞坐到翼的旁邊,把他受傷的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來,只是一段時間,傷口處已經發黑還有點腫脹,似乎有蔓延到整個手掌的趨向。
他來不及多想,撕了幾片花瓣放進口中咀嚼了一下,嚼碎後便敷到翼的傷口上去,他身上穿著的獸皮衣沾了汗液和泥土早就不乾淨,乾脆就地找了幾片乾淨的樹葉把嚼碎的花瓣給固定在傷口的位置,再用獸皮條給綁好。
「喵。」一隻毛絨絨的獸爪伸到宋聞面前,宋聞愣了愣,回頭正好看到一個巨大的獸頭湊過來,獵豹巨大的血盆大口微微張開,距離太近,宋聞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迎面撲來。
獵豹可不管宋聞在想什麼,它的眉頭蹙在一起,似乎是在生氣,獸爪伸過來,動作粗魯地一把把那野花抓回來,隨後就拍到翼的唇上。
獵豹的力氣可不小,翼被獵豹大力的動作弄得悶哼了一聲,野花的花汁把他唇角抹上了一點紅,幾片乾枯的花瓣飄飄悠悠地落到地上,宋聞被獵豹的舉動嚇了一跳,但獵豹很快就松了手,那野花便落到了翼的懷中。
「喵喵。」獵豹叫了兩聲。
宋聞無視獵豹那和體型完全不相搭的軟糯糯的叫聲,猜測地問:「是要讓他把這花吃掉嗎?」
獵豹見宋聞終於理解,這才退後幾步,尾巴在身後甩了甩,重新蹲坐在一邊。
宋聞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也一一撿起,他把其中一片花瓣放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花香很好聞,還讓人在這悶熱的密林中也有一種清涼的感覺,他見獵豹並沒有阻止,乾脆撕了一點放到口中咀嚼了一下。
花瓣入口有點苦澀,但並不難吃,之前他幫翼吸蛇毒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吞了一些毒素下肚,再加上密林中沒有風,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熱的,宋聞自己也覺得腦袋有點暈,或許是吸食的劑量不大,再加上他的精神一直繃緊,倒是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太大的異狀。
宋聞乾脆把口中的花瓣吞咽下肚,嚼爛的花瓣劃過食道,有點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疲累的精神似乎都恢復了一些。
宋聞又稍微等了一會兒,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這才不再猶豫,匆匆忙忙撕下幾片花瓣放到翼的口中,「小嘰,吃一點。」
翼抬起眼皮,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沒有力氣,但還是聽話地張開嘴把那幾片花瓣咬住,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讓他累得不行,幾片花瓣叼在口中,卻沒了別的動作。
「咀嚼一下吞下去,這樣你身上的毒就能好了。」宋聞溫聲哄道。
翼聞言,嘴巴這才動了動,但只咀嚼了幾下,那幾片花瓣便順著嘴角掉落下來,上面只留下了幾個淺淺的牙印,宋聞又幫他把花瓣放進口中幾次,結果翼都沒辦法靠著自己的力氣把花瓣吞咽下肚。
宋聞急得不行,乾脆把花瓣塞進自己的口中,嚼爛後湊過去,唇對唇地把花瓣給渡進翼的口中。
面前徒然放大的五官讓翼微微睜大眼睛,睫毛上下顛動了幾下,最後微微斂眉,艱難地把宋聞渡過來的東西一一吞掉。明明舌頭已經麻得沒了什麼知覺,但翼總感覺自己嘗到了誘人的花香味,比以前吃過的任何一種食物都要美味。
花了不少時間,宋聞才把整整一朵拳頭般大的野花給全部喂完,他的唇瓣上全是豔紅的花汁,讓他的外表看起來都豔麗了幾分,翼一錯不錯地盯著這樣的宋聞,眼中的神色有點暗沉,喉結也忍不住輕輕滑動了一下,身上原本麻木脫力的力氣也在一點一點地恢復過來了。
獵豹一直蹲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宋聞喂完,這才站起來,尾巴甩了甩,轉身便想離開。
宋聞見狀連忙喊住對方,「阿胖是不是在你那裡?他還好嗎?」獵豹能把解蛇毒的花給他們送過來,宋聞相信獵豹必定是不會傷害阿胖的,但阿胖自從破殼後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宋聞自然很是擔憂。
獵豹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宋聞一眼,原本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在離開之前還是鬼使神差地低低「喵嗷」了幾聲。
宋聞聽不懂獵豹這是什麼意思,但獵豹顯然也沒有再多加解釋,強壯有力的四肢一蹬,就竄進了旁邊的草叢中,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宋聞原本還想再追上去看看,獵豹會出現在這裡證明阿胖必定也離這裡不遠,即使知道這頭獵豹有可能是阿胖的父親,但宋聞還是沒辦法放心讓阿胖就這樣被對方一聲不響地擄走。
原本靠坐在樹幹上的翼微微撐起身子,伸手捏了捏宋聞因為焦急而繃緊的手臂,安慰道:「不用擔心,那獵豹很快就會把阿胖送回來的。」
「真的嗎?」宋聞不太敢相信,畢竟看獵豹的模樣,可半點也不像是要把阿胖還回來的樣子,而且之前聽阿蠻的意思,那獵豹已經在鷹身女妖的領地外面晃蕩了很長一段時間,顯然就是想來把自己的幼崽給帶走。
「嗯。」翼肯定地點點頭。
宋聞見狀這才稍微壓下一點心底的擔憂,畢竟翼也不會騙自己,既然他說阿胖不會有事,那獵豹剛才的話應該就是說要把人給還回來吧。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把翼送出森林去,即使已經服過了解毒的花瓣,但宋聞不清楚那蛇毒還會不會有殘留,先讓黑鴉族的長老和蛇龜給翼看看。
蛇龜擁有一半巨蛇的血脈,對於蛇類的毒素應該也有瞭解才對。
宋聞不再多加逗留,背起翼便繼續往開闊的地方走,很快他便找到一處樹冠稀少的地方,他在周圍折了一根空心的草莖,簡單地削成了哨子的模樣,放到唇邊試了試,能發音,這才走到那開闊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氣,對著天空吹了一聲。
清脆的哨音傳出很遠,宋聞的耳朵一直傾聽著周圍的動靜,免得別的不明生物要比阿確更早發現他們。
幸好這次阿確似乎剛好就在附近,聽到哨音後沒過多久就飛了過來,除了阿確之外,那原本先一步去追獵豹的阿蠻竟然也在。
兩頭身型巨大的黑色鳥型獸人穩穩地落在宋聞面前,阿確急急上前,擔憂地問:「你們沒事吧?」
宋聞搖搖頭,阿蠻已經看到了一邊臉色蒼白的翼,連忙往周圍打量,但並沒有發現鷹身女妖幼崽的身影。
「我們遇見了獵豹。」
阿蠻聞言,咬牙切齒地問:「那混蛋有沒有傷害你們?它是不是要把阿胖帶回領地去?」
獵豹居住的領地裡面有瘴氣,即使是阿蠻也不敢隨便亂闖,他之前就先一步往獵豹的領地方向追去,結果撲了個空,這才折返回來半途遇到了阿確的。
宋聞搖搖頭,簡單地把剛才發現的事情跟兩人說了一下。
阿蠻的表情變得有點複雜,很顯然沒有想到那野生種竟然還會救人。
既然那野生種說會把阿胖還回來,阿蠻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焦躁,聽說這裡竟然是黑熊的領地,也不想在森林裡面逗留太久,和阿確一起,把宋聞兩人伏上先離開了森林。
高高的雲杉上,獵豹躲在茂密的樹冠上看著巨大的黑影離森林越來越遠,眼中的眸光閃了閃,轉身跳下落地上。
第171章
阿胖這一覺睡了很久,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落黑了。
頭頂是碧綠的樹冠,微風吹過的時候會發出「沙沙」的響聲。
剛剛睡醒過來,阿胖的腦子還有點迷糊,他眨巴了幾下眼睛,扭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身上蓋有柔軟的乾草,他正躺在一個簡陋的鳥窩裡,鳥窩掛在一棵高大的雲杉上,裡面的空間很狹窄,只要他微微把翅膀張開就能碰到鳥窩壁,甚至還有「吱呀吱呀」的響聲響起,仿佛下一刻整個鳥窩就要摔下樹去一樣。
沉睡前的記憶回籠,阿胖記得當時他正和翼還有幾個黑鴉族的戰士正在森林邊緣裡巡邏,最近有一群食肉兔跑到森林附近來築窩,或許是荒地上有人活動的痕跡,吸引到食肉兔們的注意,那些食肉兔會時不時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跑進荒地裡去,剛剛長好的菜苗被那些食肉兔禍害了不少,就連那些已經變得溫馴的耕牛都被咬傷。
這次出來巡邏就是打算狩獵一些食肉兔,順便再在食肉兔經常出沒的地方佈置幾個陷阱的。
宋聞原本想要馴養一點食肉兔的,畢竟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強,就拿這些食肉兔來說,在食物充足的季節裡,差不多三個月左右就能生下一窩小兔子,一窩小兔子少的也有四五隻,多的甚至能達到十多隻,再加上食肉兔天性狡猾,奔跑速度又快,即使天敵不少,每次生存下來的數量也是非常可怕了。
而且食肉兔和一般野兔不一樣,它們是群居的,據黑鴉族的人來說,曾經還發生過兔災,就是食肉兔的數量繁衍得太快,森林裡的小動物被禍害了不少,那些食肉兔就向著獸人種的群落發起了攻擊。
幸好獸人種們都能飛翔,往樹上或者空中一躲,那些食肉兔也夠不著他們,除了損失了一些鳥窩之外,倒是沒有誰進了這些食肉兔的肚子。後來居住在這裡的人都會有意識地控制著食肉兔的數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讓人去抓一點食肉兔回來食用。
阿胖剛剛開始學習捕獵,這些個子不大的食肉兔正是最好的練習物件,他之前抓過幾隻食肉兔幼崽回來,可惜還沒關上幾天,就被它們咬破籠子逃跑了,中途還把隔壁籠子裡養著的大公雞給咬掉了幾根羽毛,嚇得那公雞很長一段時間看到毛茸茸都戰戰兢兢的。
那大公雞可是一路跟著他們從北海來到南陸的,感情有點特殊,現在又不缺衣少食的,宋聞乾脆就這樣一直養著了,他還打算下次找到別的野山雞的話,再抓幾隻回來給大公雞作伴,可惜黑鴉族的人都被他拉來幹活了,房子還有田地都還正在建設著,除了隔幾天就去河裡捕一次魚之外,宋聞也沒有時間去抓動物回來馴養。
那些食肉兔逃跑後,宋聞就打消了要繼續養兔子的想法了。
阿胖想起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雙獸瞳,連忙從鳥窩裡面爬起,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哪裡,雖然心底有點慌張,不過自從他開始記事起,阿蠻和宋聞幾人都會有意識地教他一些遇到危險時候的應對方法,所以阿胖倒是很快就冷靜下來。
他的身體沒有被禁錮,身上也沒有傷痕,他現在已經學會了飛行,只要沒有敵人守在旁邊,阿胖就能自己飛回家裡去,可惜現在天色快要落黑,森林裡面可沒有火把可以照明,再加上月光沒辦法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落下來,森林裡的光線要比荒地上的暗得多。
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嚕」的響聲,阿胖睡了一整天,現在已經餓了,這要是在平時,他早就窩在小木屋裡吃著香噴噴的烤肉。自己消失了這麼長時間,宋聞他們一定很擔心吧?
身下的樹幹晃動了一下,阿胖探頭看去,正好對上了一頭巨大的獸頭,那雙金色的獸瞳在和阿胖對上的時候明顯閃過一陣驚喜,唇邊的鬍子也忍不住抖動了幾下,喉嚨裡面發出幾聲含糊的「咕嚕」聲。
阿胖沒有見過獵豹這種生物,但那雙眼睛他還是認得的,知道這是把自己擄來這裡的野獸。
鷹身女妖幼崽的羽毛不受控制地微微炸起,阿胖往鳥窩後面退了退,後背貼到鳥窩壁,這才感覺安全了一些,這時候阿胖才發現那獵豹口中還叼著一頭小鹿,小鹿的蹄子還在微微抽動著,喉嚨處的傷口流出來的血液沾濕了胸口大片的毛髮,但是並沒有徹底死去。
獵豹很挑食,即使狩獵,它也不會把咬死了的獵物拖回窩裡來,只會直接原地食用掉,就算吃不完也不會再吃第二頓,下一次依然會去狩獵新鮮的獵物。
這會兒獵豹把小鹿叼回來,自然不會把小鹿直接咬死,它怎麼能讓幼崽食用不新鮮的東西呢。
獵豹把小鹿放到旁邊的樹幹上,確定小鹿不會掉到樹下去,這才往鳥窩走近了幾步,巨大的獸頭探到鳥窩口,像是擔心會嚇到幼崽,又不敢挨得太近。
「喵。」獵豹放低聲音,溫柔地對著躲在裡面的幼崽叫了一聲。
「我不好吃的,鷹身女妖的血肉有毒,你不要吃我。」被堵在鳥窩裡面,阿胖不敢輕舉妄動,野獸的天性讓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獵豹實力很強大,並不是他這麼一隻還在練習狩獵食肉兔的幼崽能夠對付得了的。
「喵。」或許是感受到了幼崽的害怕,獵豹有點手足無措,它不像獸人種那樣有統一的語言,即使是不同的族群之間也能毫無障礙地交流,獸人種們聽不懂它的叫聲,不管它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把自己的意思傳達給眼前的幼崽。
光是想到這一點,獵豹的神情就顯而易見地低落下來。
嬌嬌弱弱的貓叫聲讓鳥窩裡面的幼崽放鬆了一些,雖然聽不懂獵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至少阿胖還是能夠感受到一點獵豹似乎對自己沒有什麼惡意。
阿胖被宋聞他們保護得很好,即使已經開始學習狩獵,但阿胖還沒有真正接觸到這個世界黑暗又危險的一面,所以除了一開始被眼前這頭強壯的猛獸驚嚇到一下之外,發現獵豹遲遲沒有攻擊自己,阿胖的膽子又大了起來。
他微微從鳥窩裡面探出頭,正對上獵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明明是冰冷的獸瞳,這會兒卻帶著點委屈的味道看著面前的幼崽。
「咕嚕嚕。」阿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幾聲,幼崽白嫩嫩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獵豹的眼睛彎了彎,它轉身,用鋒利的牙齒咬開小鹿身上的皮毛,撕下一塊最嫩的肉放到鳥窩邊緣,用前肢往阿胖面前推了推。
「喵。」你吃。
阿胖愣了愣,看了看面前還帶著血絲的鮮肉,又看了看蹲坐在一邊的獵豹,不太確定地問:「給我的?」
獵豹點點頭,用爪子把那肉塊又往阿胖面前推了推。
雖然和宋聞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阿胖已經很少吃過生肉了,而且生肉帶著一股血腥味,味道並不好,要是在平日,估計阿胖碰都不會碰一下生肉。但現在阿胖是真的餓了,他湊過去嗅了嗅,新鮮撕咬下來的生肉還帶著一點熱意,上面沾了一點草屑,但還算乾淨。
阿胖抬頭看了一眼獵豹,看對方確實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叼起那塊不太大的生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他現在正處在發育階段,即使什麼也不做也會餓得很快。
獵豹看著阿胖進食,見對方吃完了,又回頭撕下一塊遞過去。
於是一個鷹身女妖幼崽和一頭獵豹就這樣一個吃一個喂,氣氛居然莫名有點和諧。
阿胖一個人就吃掉了大半頭的小鹿,獵豹一直等阿胖吃完,表示不想再吃後這才把剩下的鹿肉吃完,它吃得很快,肉塊撕掉還沒咀嚼幾下就已經被吞下了肚子裡去,吃完後它把剩下的皮毛和骨頭叼著,動作輕巧地從樹上跳下去,即使周圍的動物畏懼它的氣息不敢靠近來,但有沒吃完的食物放在身邊還是很危險的,獵豹要把吃剩的東西遠遠地丟開。
阿胖原本還想趁著獵豹離開的間隙逃走的,他睡了一整天,又剛剛填飽了肚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可惜現在外面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鷹身女妖的視力在晚上可不算好,更何況阿胖還是一頭幼崽,在夜裡出行並不比待在鳥窩裡面安全多少。
獵豹大概也是擔心清醒後的幼崽會亂跑,很快就折返回來了,正在鳥窩邊緣猶豫的阿胖看到一雙發著幽幽綠光的獸瞳靠近,卻反而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不是他不願意逃跑,而是敵人太過強大了。等明天白天的時候獵豹出去狩獵他再走吧。
打定了注意後,阿胖便安心地窩回了鳥窩裡去。
鳥窩不大,但要是獵豹願意,還是能夠勉強擠進去的。
不過獵豹並沒有想要擠進鳥窩裡面去的意思,它就這樣趴在一邊,只是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幼崽的身上,幼崽被它盯得渾身發毛。
「你為什麼要把我抓過來?」
「喵。」雖然知道幼崽聽不懂,但既然幼崽在和自己說話,那獵豹還是回應一下好了。
阿胖皺了皺小眉頭,見獵豹氣息溫和,便也大著膽子繼續開口問:「你能把我放了嗎?我的肉真的不能吃,你要是想要獵物的話,我可以幫你狩獵食肉兔。」
「喵。」
第172章
阿胖被掠走的事情在黑鴉族也引起了一片驚慌,長老讓人把幼崽們帶回了他們的山洞中藏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把人全部撤離出荒地,還是留了一些身體強壯的戰士在荒地上,幫宋聞看顧著蛇龜以及新開闢出來的田地,那裡面新栽種下去的幼苗已經冒芽,正是最嬌弱的時候,稍微不注意就會被荒地裡面路過的小動物給糟蹋掉。
宋聞想在田地周圍建一道籬笆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長老沒有隨著其他族人回去,他和留下來的族人一起憂心地等著外出的人歸來。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眾人憂心忡忡的時候,有人先一步飛回來給他們彙報消息。
長老從蛇龜島上下來,抬起頭,正好看到兩頭黑色的巨大身影由遠而近,一頭黑鴉,一頭鷹身女妖,正是阿確和阿蠻。
阿大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等空中的幾人落地,發現並沒有幼崽的身影,阿大的心又提了起來,他連忙走過去,宋聞正把翼扶下來,即使已經吃過了解毒的花瓣,翼的身體依然有點虛弱,需要宋聞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穩。
阿大看了看翼,又看了看其他幾人,「阿胖呢?你們沒有找到他嗎?」
野生種和他們可不一樣,有些野生種會被野性徹底控制,甚至會獵殺獸人種做食物,現在生活在這裡的族群,早就不把野生種當成他們的同類了。知道阿胖是被野生種掠走的,阿大一顆心就不由得提了起來,生怕他們晚一步,阿胖就會被那野生種給生生吃掉一樣。
宋聞搖搖頭,看了阿蠻一眼,這才含糊地對阿大解釋道:「他沒事,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野生種獵豹畢竟是阿胖的父親,宋聞也不好就這樣把阿胖的身份給說出來,他安撫了一句那些圍攏上來的其他黑鴉族人,然後和長老打了一聲招呼,把翼被毒蛇咬傷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下。
「蛇毒?」長老的臉色變了變,「抱歉,我也不知道蛇毒應該怎麼解。」
這幾年也有黑鴉族的人折在蛇毒之下,長老雖然是族裡的智慧擔當,但也對治病療傷的事情不懂,對於療傷的知識也不過是在傷口上面滾一層黏泥,讓傷口不再流血,然後自己痊癒而已。
宋聞倒是不介意長老不懂解蛇毒,這時候蛇龜也湊過頭來,剛才已經聽到幾人的談話,它先觀察了一下翼的面色,雖然依然蒼白,但唇上的顏色已經恢復正常,呼吸也平穩許多,要是宋聞不說,估計也沒人能看出翼這是中毒後又解過毒的模樣。
蛇龜聳動了幾下鼻子嗅了嗅,大概是吃了那解毒野花的緣故,翼的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花香味,蛇龜聞到這味道瞳孔卻是收縮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訝,也不敢湊得太近,脖子收回去後還忍不住搖了搖腦袋,像是想要把這味道給甩開一樣,這是一種讓蛇類異常討厭的味道。
「怎麼了?你能看出小嘰身上的蛇毒解了嗎?」看到蛇龜的動作,宋聞急急地詢問。
蛇龜身上有一半的巨蛇血脈,巨蛇可是萬蛇之王,對於各種蛇類的味道都非常熟悉,蛇龜的血脈雖然被稀釋了許多,但一些蛇類的能力它還是保留著的,雖然只是簡單地嗅哄了一下,蛇龜就能聞出翼身上屬於蛇類的味道。
「解了。」蛇龜說話的時候也不敢湊得太近,顯然有點顧忌著那股花香味,「這蛇毒可不簡單,要是時間拖長一點可是要命的。」
宋聞剛剛松了一口氣,聽到後面心裡又跟著緊了緊,扶著翼的雙手也不自禁用力,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翼側頭看向宋聞,抬手安撫地拍了拍宋聞的手背,聲音帶著點沙啞,低聲勸慰道:「我已經沒事了。」
「你是給他吃了什麼解毒的東西嗎?」蛇龜問:「要是你們一早沾上那味道,估計那條毒蛇在遇到你們之前就逃跑了。」
宋聞想到獵豹拿給他的那朵野花,能夠解蛇毒的花自然不可能是他認識的玫瑰,不過他也叫不出那野花的名字,只能把那野花的模樣形容了一下。
蛇龜搖搖頭,就連長老幾人也認不出那野花是什麼。
宋聞除了可惜一下沒辦法把那能輕易解蛇毒的野花挖一棵回來栽種之外,心裡倒是感激那獵豹的幫助,要不是有它送來的野花,宋聞不知道把翼帶出森林後還有沒有辦法能夠順利幫他解毒。
確定翼已經沒事後,宋聞把人扶回木屋裡去,阿痕還站在角落裡面孵蛋,它似乎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看到宋聞推門進來,便擔憂地抬起頭看過去。
「我們沒事。」宋聞安慰了阿痕一句。
「哦。」阿痕揚起脖子,對著宋聞叫了一聲,然後又把毛髮收起一點,露出育兒袋裡面圓滾滾的大白鳥蛋,那鳥蛋的個子可要比企鵝蛋還要大一些,沒辦法完全塞進阿痕的育兒袋之中,還有一部分露在腳背上,阿痕動作不敢太大,生怕會把鳥蛋給摔了。
宋聞把翼扶到旁邊的乾草墊上,天氣熱起來後,他們倒是不需要再在屋裡點火堆,宋聞乾脆把屋裡的火塘給填平了,空出一大塊空間,即使走在裡面也不會覺得太過狹窄。
阿蠻跟在他們後面進來,阿痕看到熟悉的鷹身女妖,眼睛一亮,阿蠻走過去和阿痕互相蹭了蹭,不過他現在滿心都是擔憂阿胖的事情,和帝企鵝打了聲招呼後就走到一邊了。
雖然宋聞跟他說那獵豹會主動把阿胖還回來,但是阿蠻不相信那野生種,只要一想到那獵豹竟然偷偷摸到這邊來,還準確地把阿胖給擄走,阿蠻就滿心焦躁,一身的低氣壓壓都壓不住。
可是在森林裡阿蠻也自知自己不是那野生種的對手,那野生種的藏匿能力很強,即使阿蠻現在再進森林裡去也找不到對方的身影,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妹妹的屍身被那野生種給搶走。
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那野生種竟然又從他手中搶走幼崽,阿蠻眼神暗了暗,要是那野生種現在站在他面前,估計早就被阿蠻給撕碎生吞了。
翼剛剛解完毒,渾身乏力,宋聞背著他在森林裡逃了大半天,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的,也是累得夠嗆。
阿大把留出來的食物端進來分給眾人,宋聞喂翼吃了一些,自己也草草填了填肚子,便靠在翼身邊睡了過去。
阿蠻也不打擾他們,跟著收拾好碗筷的阿大一起出了木屋。
回到南陸後,阿蠻和他們分開了一段時間,對於阿蠻來說這段時間算不得很長,但是這片荒地卻已經和他記憶中的大大不一樣。
木屋旁邊建了個簡單的圍欄,裡面拴著幾頭野水牛,野水牛的鼻子上穿了一個鐵環,正溫順地啃食著阿大新鮮割回來的野草,旁邊的木籠子裡面養著一隻毛色鮮豔的大公雞,此刻那大公雞正把腦袋從縫隙中伸出來,黑豆般的眼睛盯著阿蠻看,估計它還記得這頭身型龐大的鷹身女妖,見阿蠻轉頭看過來,便激動地撲騰了兩下翅膀,「咯咯咯」地叫了幾聲。
阿蠻:「……」
阿蠻可沒有和一隻野公雞敘舊的想法,他順著踩踏出來的泥路下了蛇龜島,大概是知道蛇龜島是活物後有點顧忌,黑鴉族的人平時不太喜歡跑到蛇龜島上來,他們在田地旁邊蓋了幾個草棚,平時幹活累了便會坐在草棚裡面休息,晚上還是會飛回他們的石洞裡面去。
只有幾個專門負責田地活計的人擔心夜裡會有小動物跑來破壞,會輪流留下來守夜巡邏。
宋聞在幾塊田頭之間搭了幾個火架,到了晚上就把木柴扔進去點火照明,他們現在不缺木柴,再加上還要大量木炭來鍛造鐵器,所以宋聞也不擔心會浪費。
有了火堆,那些森林裡生活的野獸也不敢輕易靠近,即使是在夜裡也會安全許多,當然也會有些沒有見過火或者根本不懼火的小動物會跑來搞破壞,翼帶人在旁邊弄了好幾個套索陷阱,偶爾總能逮著幾只用來給他們當天的伙食加餐,他不敢弄太過危險的陷阱,免得不小心套到自己人,畢竟黑鴉族的人對於這些東西還不太理解,即使提醒過,偶爾還是會有迷糊的人被套索給套中的。
因為野生種的出現,今天大部分的活計都停了下來,田地裡只留了兩個人在看守著,倒是煉鐵爐那邊的火沒有息。
水泥做出來後宋聞第一時間就是用來建了一個煉鐵爐,只是這種水泥的品質不算太好,煉鐵爐用不了幾次就會被燒裂,但總比泥爐每燒一次就只能砸掉要方便得多。
煉鐵爐開爐後就不能停,要不然浪費的木柴木炭數量都不少,所以即使知道有野生種出現的事情,這裡依然燒著炭火煉鐵,阿蠻遠遠地就聽到打鐵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讓鷹身女妖很是好奇。
他順著聲音走過去,只見一個模樣奇怪的圓拱形爐子裡面正燒著紅紅火光,旁邊有兩個女人正用手壓著風箱,看到一頭成年的鷹身女妖往這邊走過來,煉鐵爐旁邊的幾個黑鴉族人都動作一頓,要是這時候他們還是獸型,估計渾身毛髮都要炸起,和這不對付的鄰居對峙起來了。
阿大照顧好宋聞幾人後匆匆趕回來,他正要趕制新一批鐵器,準備用來建房子打地基,現在又做出了水泥,宋聞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房子給先建起來了,等這批鐵器完成,就能開始動工。
第173章
「這裡倒是變了許多。」看著已經大變樣的荒地,以及那些新鮮的事物工具,阿蠻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阿大給他們簡單地做了個介紹,讓那幾個黑鴉族人不用害怕,黑鴉族們早就接受了阿胖的存在,雖然現在又多了一頭成年的鷹身女妖,但知道也是宋聞他們一起從北海回來的同伴後,黑鴉族人們身上的戒備便少了許多,反而看向阿蠻的目光多了幾分好奇。
這段時間阿胖會把北海發生的事情當成故事一般說與眾人聽,得到宋聞的親自傳授,阿胖說起故事的時候也有模有樣,雖然在宋聞聽起來幼崽敘述得磕磕絆絆的,但對於這些從來沒有聽過什麼故事,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黑鴉族人們來說,從阿胖口中說出的故事已經足夠帶著驚心動魄的味道了。
甚至讓人生出一股沒有跟著他們冒險一趟的遺憾,這會兒看到同樣從北海回來的阿蠻,看過來的目光還多了幾分羡慕。
不過他們還是不敢直接湊上前和鷹身女妖說話,留在這裡鍛鐵的幾人除了女人之外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傷,全盛的時候他們都沒辦法對付鷹身女妖,更何況是現在了。
「是變了許多。」阿大熱情地帶著阿蠻轉了一圈,還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燒制的水泥,因為擔心會下雨,用獸皮蓋了一個三面密封的草棚,裡面已經堆了一大堆混合好了的灰色粉末,「宋聞說這些水泥可以用來蓋房子,蓋出來的房子不用擔心會漏雨。」
之前下過一場雨,即使是蛇龜島上的木屋密封性都不太好,還是會有雨水順著縫隙滑落下來,當時翼還連夜爬上屋頂鋪了好幾層樹葉上去。
阿蠻詫異地順著阿大所指的地方看去,灰色的粉末看不出有什麼作用,上面還用破舊的獸皮和樹葉壓著,免得水泥會被風給吹走。
那裡也有黑鴉族的人在忙活著,大概是收到了沒事的消息,原本折返了領地石洞中的黑鴉族人們又三三兩兩地飛回來了,即使沒有宋聞的要求,也會自覺地開始忙活手上的工作。
阿蠻看著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黑鴉族身影,有點疑惑,「你們黑鴉族的人是打算要和宋聞他們一起在這荒地上生活嗎?」
荒地不像他們熟悉的森林,沒有足夠的遮擋物,一旦被野獸襲擊,那些沒辦法飛行的族人將會很難逃脫,就連他們鷹身女妖一族,都要選擇在高高的山崖上築窩,這樣才能把幼崽們平安養大。
阿大愣了愣,連忙搖搖頭,「不是的,我們只是在幫宋聞幹活,宋聞教會了我們捕魚,他會給我們提供食物,而且有時候翼和阿確他們也會獵野獸回來。」阿大想了想,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詞語,「用宋聞的話來說,他們這是用勞力和宋聞換取食物。」
「捕魚是你們自己動手去捕的吧?」阿蠻滿臉複雜地看著他,荒地離北河的距離可不短,如果不是飛過去的話只怕光是在路上就要花上不少時間了,宋聞又不會飛行,阿大的腳不利索,沒辦法長距離運輸重物,不管怎麼想要捕撈足夠整個黑鴉族的人食用的河魚,怎麼都需要黑鴉族的人自己去動手才對。
所以這是黑鴉族的人自己捕獵獵物回來還要幫宋聞他們幹活?
阿大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只知道宋聞弄出來的東西對他們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好比他教長老編織的麻布,化為人形後有麻布遮身,至少不用受冷也能防禦野外的蟲子,不像以前那麼容易被叮咬到。
做出來的鐵器和野獸的爪子一樣鋒利,輕輕鬆松就能把肉食給切割開,還能輕易劃破獵物的咽喉,他們都見過翼用人形進行狩獵的方法,半點都不比他們獸型的時候差,而且動作更加俐落,還不受地形的限制,要知道他們黑鴉族如果不是在地形開闊的地方遇到獵物,是不敢深入森林裡面去狩獵的,畢竟森林裡面的樹木太過影響他們的飛行了,稍不注意就會有被獵物反撲的危險。
阿大擾了擾後腦勺,辯解道:「雖然是黑鴉族的人自己動手的,但是如果沒有宋聞教的方法,我們到現在都不會吃河魚呢。」
阿大手一指遠處田地裡那些剛剛冒出嫩芽的幼苗,「而且宋聞還種了很多可以調味的食物,做出來的肉食比直接生吃美味多了。」
黑鴉族的人現在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吃飯的時間快點到,以前食物稀缺的時候他們一兩天才能吃上一頓飯,而且不一定能夠填飽肚子,最多只能保證他們不會被餓死。
但自從開始給宋聞幹活後,他們從兩天一頓到一天一頓,再加上現在春季來臨,宋聞在森林附近發現了不少能夠食用的野菜,野菜和肉食混在一起烹飪,已經能夠保證他們一天能夠吃上三頓飯了。
這要是在以前,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即使大部分出力的人都是他們黑鴉族的人,但如果沒有宋聞來給他們出主意,他們是想像不到身邊竟然有這麼多東西都是能夠吃的。
黑鴉族的人很單純,這時候的人也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在這裡最大的問題就是生存和繁衍,只要能填飽肚子,自然不介意幹的活是多是少,不如說現在不用人人都出去狩獵就能填飽肚子的日子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很美好了。
就算是和他們有領地衝突的鷹身女妖,即使再多摩擦也是點到即止的狀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這片地方共同生活這麼多年。
所以宋聞帶給黑鴉族的變化,每一個黑鴉族人都是記在心裡並真心實意地感激著的,之前長老邀請過他們加入黑鴉族,甚至是有些女人想用締結伴侶的關係把這些人收進族中,已經是對這些認識沒多久的外族人最大的認同了。
阿蠻認同地點點頭,他沒有多說什麼,他自然不是來挑撥宋聞和這些黑鴉族人之間的關係的,和宋聞他們從北海回到南陸,阿蠻也和他們生活了不短的時間,自然也感受得到宋聞帶來的變化。
之前被那野生種絆住腳步的時候,阿蠻恢復到以前的生活方式時還是非常不習慣,他似乎已經不太適應以前茹毛飲血的生活了,既然有更好的生活方式,為什麼還要艱苦地保持著以前的生活方式呢?不用天天為狩獵忙活著,他們也能少遇到一點危險。
阿蠻的眼神動了動,思考著鷹身女妖能不能在這片荒地上生活下去的可能性,不過想要讓自己的族人離開山崖那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現在還只是春季,等到了夏季的時候,北河河水上漲氾濫起來,可是能夠直接蔓延到荒地上來的,也不知道宋聞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阿蠻壓下心中突然冒出的念頭,又看了一會兒阿大他們工作的情況,這才折回蛇龜島上休息。
蛇龜島上還是很荒涼,大半的面積還沒有泥土覆蓋,之前在北海上栽種上的樹苗有些被寒冷凍死了,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幾棵冒出了新芽,但還沒有長成足夠的氣候。
森林裡。
阿胖美美地睡了一個安慰的覺,知道獵豹不會傷害自己後,阿胖便不再害怕它了,一大早他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獸瞳,那漂亮的獸瞳看到幼崽醒過來,還彎了彎,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獵豹把大腦袋湊過來,輕輕蹭了蹭幼崽的臉額,它似乎剛剛狩獵回來,身上帶了血腥味,有點嗆人。
宋聞平時可會把他們居住的地方打理得非常整潔乾淨,即使鷹身女妖不適宜天天洗澡,宋聞也會用乾淨的毛巾幫他擦拭羽毛,也不知道獵豹多久沒有清理過自己,血腥味混著獵豹本身帶著的騷味,讓幼崽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
「你多久沒洗過澡了?」
獵豹的動作一頓,原本還想伸出舌頭舔一舔幼崽的動作也收了回來,只睜著一雙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著阿胖。
幼崽這是,嫌棄自己了?
阿胖見狀連忙安慰道:「小島背上有一個大水池,等我回去後我可以幫你打水洗澡的,宋聞做了一種香香的肥皂,洗完後就很乾淨了。」
「喵。」獵豹應了一聲,似乎對於阿胖說回去要給它洗澡的事情沒意見,它跑到樹下,把一頭還剩最後一口氣的獵物拖到樹上來,今天的獵物是一頭肥碩的食肉兔,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阿胖提過,獵豹一大早就不嫌麻煩地去獵了這狡猾的小動物回來,廢了它不少工夫。
一大早就吃血腥味濃重的生肉讓阿胖沒什麼胃口,他簡單地吃了兩口,剩下的兔肉就都進了獵豹的肚子。
等獵豹把唇角邊的血跡都舔乾淨後,阿胖才猶猶豫豫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喵。」獵豹轉過身,伏低身子,回頭看向阿胖。
「你想讓我坐到你的背上去?」阿胖看著獵豹的表情,猜測問。
他現在的體型可半點都不比獵豹小,如果雙翅展開,那看起來還要比獵豹龐大得多。獵豹的腰身很勁瘦,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可是它真的能伏得動自己嗎?
「喵。」獵豹肯定地應了一聲。
阿胖猶猶豫豫地坐到獵豹的背上,雙翅攏到身前,撐在前面固定自己的身子。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獵豹愉悅地甩了甩尾巴,它站起來,輕輕巧巧地躍到下面一層樹枝,很快就落到了地上去。
第174章
獵豹那能解蛇毒的野花效果很好,第二天翼就能活蹦亂跳地落地蹦躂了,仿佛昨天那虛弱得快要死掉的人不是他一樣。
宋聞不太放心,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見翼面色紅潤,似乎真的沒有再受蛇毒困擾,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之前翼說獵豹會主動把阿胖送回來,但宋聞也不清楚那獵豹什麼時候會送,又有點擔心那獵豹能不能找到來荒地的正確方向,憂心忡忡的宋聞一早上都有點心不在焉的,也沒心情像平日那樣去看看其他人的工作情況了。
長老已經帶人打出了一口水井,就在田地的旁邊上,挖得有點深,剛剛湧出來的水帶著泥沙,舀上來也是渾濁發黃的,這種水自然是還不能飲用的,還需要繼續清理,不過用來給作物澆水倒是問題不大,倒是解決了黑鴉族人天天往返北河去運水的問題。
阿確一大早就帶著黑鴉族的戰士去巡邏領地了,今天他把平時巡邏的範圍擴大了許多,特別是之前獵豹把阿胖擄進去的那片森林,更是他們巡視的重點對象,估計等他們巡邏回來,要花上差不多一天的功夫。
阿蠻倒是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出去,他飛到了蛇龜的龜背山上,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眼睛直視前方,那正是森林的方向,如果有動物或者野獸從這邊進入荒地,阿蠻絕對不會錯過絲毫風吹草動的動靜,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雖然不知道獵豹什麼時候會來,宋聞還是準備了阿胖喜歡的肉羹,想了想,又給獵豹準備了一份食物,那是之前翼在森林裡面抓回來的野豬,這種野豬會打洞,獠牙也長,能輕易咬斷繩子,根本沒辦法圈禁住,倒是以後用水泥砌一個牢固的豬圈後可以再試試圈養的方法。
這頭野豬個子不大,兩條後腿在捕獵的時候就被翼打斷了,因為逃走不掉這才被養了幾天。或許是這個世界的動物生命力都異常頑強的原因,雖然雙腿跑不了了,野豬的精神竟然還不錯,宋聞會把一些吃剩的食物混著野草喂給它,這野豬反而看起來還壯了一些。
宋聞不知道野生種能不能吃熟食,所以沒有提前把野豬給宰殺掉,只是把野豬先準備好,畢竟那獵豹也算是阿胖的父親,又救了翼,宋聞也想好好地感謝對方一下。
如果能讓獵豹帶他去挖一棵那能解蛇毒的野花回來就好了,這種東西在這毒蟲蛇獸會出沒的荒郊野外可是非常有用的。
等到下午,遲遲沒有見到獵豹的身影,宋聞還以為以獵豹的態度今天不會出現的時候,阿確帶著幾個黑鴉族的戰士先一步飛回來了,就連一直站在龜背山上仿佛成了一座石雕的阿蠻也扇著翅膀落到地上。
宋聞心中一動,連忙迎上去,阿確落到宋聞面前便化回人形,「那獵豹出來了。」
阿確其實在剛剛去到密林附近的時候就看到了獵豹的身影,那獵豹似乎也沒有避著他的意思,只是也沒有想要和這些黑鴉族人接近,專找一些樹木茂盛的地方奔跑,阿確也沒辦法落到森林裡去。
獵豹的速度很快,全速奔跑的話絲毫不比他們黑鴉族飛翔的速度差,而且野生種的耐力本來就很好,即使這會兒它的背上坐了一頭分量不輕的鷹身女妖也絲毫不受影響。
阿胖以前也被人帶著飛翔過,但和坐在獵豹的背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鳥類的背上受翅膀限制,其實是不能伏重物的,這會影響他們的飛行狀態和速度,即使平時宋聞讓他們運送的時候也只能坐在他們的爪子上,還必須要用繩子來幫助固定身子,免得會從空中摔下去。
但獵豹就沒有這樣的問題,它用四肢奔跑,背部的皮毛軟綿綿的,再加上大概擔心幼崽坐得不穩,它刻意放慢了速度,落腳的時候每一步都踩得很穩,阿胖幾乎感受不到太大的顛簸,而且獵豹跑得很有節奏,久了後還讓阿胖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阿確沒辦法靠近獵豹,只能在空中遠遠跟著,直到到了荒地附近,確定獵豹前進的方向就是蛇龜所在的地方,這才放心地先一步回來。
「宋宋。」
遠遠地宋聞就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其他聽到動靜的人都探頭看過來,就連原本躲在木屋角落裡面孵蛋的帝企鵝阿痕也伸出脖子,透過那唯一的窗戶往外看去,黑豆般的眼睛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森林裡的陽光被密密實實的樹葉給遮擋著,原本快要睡過去的阿胖在出了森林後被耀眼的陽光一晃,瞬間就清醒過來。遠遠地他就看到幾個黑色的小點站在一起,雖然還看不清楚都是誰,但是阿胖已經激動地對著那些人大叫起來了。
雖然只是分開了一天,但對於從來沒有離過家的幼崽來說,這一天卻像是非常漫長一樣。
獵豹聽出幼崽聲音裡面那毫不掩飾的歡喜,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不過幼崽沒有馬上張開翅膀飛走,反而依然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背上,又讓獵豹稍稍安慰了一些。
它並沒有刻意減慢速度,反而到了荒地上沒有那麼多樹木作為遮擋物後,獵豹放開四肢,猶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奔跑得更快了。
獵豹並沒有跑得太近,在能夠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樣時,它就開始放慢了速度,阿胖卻是等不及,等獵豹從奔跑變成慢速行走的狀態的時候,翅膀一扇就從獵豹的背上飛了起來。
阿胖早就學會了飛行,雖然耐力沒有成年的鷹身女妖那麼好,沒辦法飛得太高也沒辦法長時間在空中停留,但對於一個還沒有完全長成的幼崽來說已經足夠了,再加上阿胖被餵養得很好,飛行的速度還有攻擊力在這個時期的幼崽中已經算是很厲害的了。
宋聞上前一步,阿胖一把沖進宋聞的懷中,在他靠過來的時候,旁邊伸出一條結實的手臂,把阿胖給撈了一下,這才避免幼崽的衝力太大把宋聞給壓倒在地上。
「宋宋,我好想你。」阿胖用翅膀把人摟住,用臉額蹭了蹭宋聞的脖子,發現手感不對,抬起頭看到翼竟然也被自己巨大的翅膀攏在其中。
幼崽已經長得快和自己一樣高了,一身厚重的毛髮分量可半點不輕,宋聞被阿胖撲得差點岔氣,好險被人在後面扶了一下才穩住身子,他抬頭看向幼崽,阿胖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因為激動有點泛紅,看起來精神很好,就連身上的毛髮也整整齊齊很有光澤,宋聞這才放心。
不等宋聞詢問,阿胖就吱吱喳喳地說起自己的遭遇了,其實能說的也不多,畢竟阿胖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睡覺,獵豹又不能和他說話,又不許他隨便在森林裡面活動,就是待在鳥窩裡面的時候有點無聊而已。
「宋宋,我好餓哦,從昨天到今天我就吃了幾塊生肉。」阿胖最後撒嬌地向宋聞訴苦,委委屈屈的模樣讓人很是心疼。
宋聞捏了捏阿胖那白嫩嫩的小臉蛋,一天不見依然那麼有肉感,看來並沒有被餓瘦,「我已經做好了你喜歡吃的食物,餓了我們先回屋吃飯吧。」
這時候阿胖還用翅膀摟著宋聞和翼兩人,翼看著幼崽剛回來滿臉激動,沒有掙脫幼崽的懷抱,這會兒看幼崽說了半天也沒有撒手的意思,忍了又忍,最後拎著幼崽後背的皮毛把幼崽給扯開。
幼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乖乖地鬆手,但卻把翅膀往宋聞身邊湊了湊,挨挨蹭蹭的不願意離開,這會兒聽說宋聞為自己準備了食物,便歡呼一聲,推著宋聞就想回屋。
全程被幼崽無視的阿蠻黑著臉輕咳一聲,吸引幼崽的注意。
阿胖扭過頭,有點驚訝,似乎是沒想到阿蠻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蠻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一直都站在這裡。」阿蠻聞言滿頭黑線,見幼崽依然黏在宋聞身邊,並不像剛才撲向宋聞那樣熱情地往自己身邊湊,不由得有點失望,難道自己離開太久了,幼崽已經不親近自己了嗎?
阿蠻深深反省了一下。
阿胖縮了縮脖子,他剛才太過激動了,鷹身女妖又是渾身漆黑,不看腦袋的話和旁邊的黑鴉族區別也不大,他還真的沒有發現那竟然是阿蠻,他討好地對著阿蠻笑了笑,但這會兒幼崽確實是餓了,沒有什麼比填飽肚子更加重要的,現在阿胖只想快點回屋吃一頓美味的熟食,再讓宋聞給自己擦拭一下渾身的羽毛,昨天在森林裡待了一天,估計羽毛上沾了不少草屑。
獵豹蹲坐在遠處,除了幾個黑鴉族的人探頭探腦地把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外,幼崽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它的眼皮微微耷拉下來,見幼崽迫不及待地推著那些人想要回屋,獵豹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它站起來,深深地看了幼崽一眼,它能感受到幼崽的開心,這裡比森林更加適合幼崽生活,它邁起沉重的步子,打算獨自回森林中去。
阿胖滿腦子都是宋聞給他準備的食物,才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著遠處的獵豹說道:「豹豹,你也來吃吧,宋宋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獵豹的耳朵動了動,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原本已經死氣沉沉的眸子慢慢變亮。
第175章
不等獵豹有所動作,阿蠻閃身擋在幼崽的面前,隔絕了幼崽的目光。他面色不好地看著不遠處的獵豹,眉眼中還帶著隱隱的怒氣,這其實還是阿蠻和獵豹第一次正面對上,之前獵豹即使經常在鷹身女妖的領地中出現,也是借著草木石頭來當成遮擋物,獵豹速度快,即使是阿蠻也逮不住對方,要不然阿蠻也不會在獵豹離開很久後才發現,還讓獵豹摸到了荒地附近,那麼順利地就擄走了阿胖。
獵豹轉身,一雙金黃色的眸子毫不畏懼地和阿蠻對視上,看到獵豹那毫無悔意的堅定目光,阿蠻感覺胸腔中的鬱氣要直沖而上了,他的翅膀微微張開,一鷹身女妖一獵豹之間的氣氛慢慢變得凝重起來,似乎隨時就要互相撲上去和對方廝殺一番一樣。
「蠻蠻你擋著我視線了。」幼崽顯然沒有發現這兩個劍拔弩張的大人,他用翅膀把身型龐大的成年鷹身女妖推開,伸出翅膀對著遠處的獵豹笑著招招手。
宋聞也想感謝獵豹一番,當然他還沒忘記獵豹手上那能解蛇毒的野花,他先偷瞄了一眼阿蠻,見阿蠻渾身快要炸起來的毛髮隨著阿胖的動作重新變得服帖後,便知阿蠻和獵豹的關係也不是不能調和的,不過他只當不知道阿蠻對獵豹的敵意,也熱情地和獵豹打了聲招呼。
翼上前一步站在宋聞身邊,即使獵豹救過他,但是野生種的天性依然讓他不敢大意,只是他並沒有對獵豹露出敵意,只是緊緊守護在宋聞旁邊,萬一獵豹認不出他們想要發動攻擊,翼也能第一時間出手制止。
獵豹只淡淡地掃了一眼周圍神色各異的眾人,目光卻牢牢地鎖在阿胖身上,見阿胖向自己招手,眼中的殺氣瞬間消退得乾乾淨淨,就連站立的動作都放鬆了許多,表現的乖巧又純良。
「喵。」獵豹似乎並不擔心其他人會傷害它,邁著小步子,顛顛地跑到阿胖的身邊,它先抬頭看了阿胖一眼,然後才把腦袋湊過去,輕輕蹭了蹭阿胖張開的翅膀。
阿胖用翅膀輕輕攏了攏獵豹,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阿胖對這頭獵豹很有好感,心底還莫名其妙生出幾分想要和它多多親近的念頭,見獵豹當真聽話地走過來,阿胖臉上的笑容不自禁又大了幾分,「走吧。」
宋聞交代了阿大幾句,黑鴉族的長老倒是沒有走,阿確跟在他身邊保護,眾人便隨著阿胖上了蛇龜島上。
或許是有阿胖在身邊的緣故,即使是看到身型龐大的蛇龜,獵豹的表情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只是一雙漂亮的獸瞳中充滿著對蛇龜島的好奇,阿胖就是在蛇龜島上破殼的,這裡滿是幼崽的氣息。
即使把木屋裡面的火塘填平,但一下子擁進這麼多人空間還是有點狹窄,更何況裡面還有正處在孵蛋階段的帝企鵝阿痕,這時候的阿痕非常排斥陌生人的氣息,生怕不熟悉的人會傷害到育兒袋裡面的幼崽蛋一樣。
宋聞並沒有帶他們進屋,而是在木屋旁邊的草棚裡落腳,草棚旁邊燒著一個火堆,黑鴉族的阿苗正小心地把裡面還沒燃盡的木炭撿拾出來,這些木炭將會被運送到煉鐵爐那邊用來鍛造鐵器。
火堆旁邊還溫著食物,都是一大早宋聞就做好了的,還沒走近,眾人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肉香味,阿胖歡呼了一聲,不過他並沒有放開獵豹,反而催促著對方快快過去。
獵豹似乎認得火,見幼崽想要撲過去嚇了一跳,它喵嗚一聲,一個扭身,大口叼向幼崽頸後的羽毛,阻止了幼崽的動作,幼崽掙扎了幾下,發現獵豹的力氣很大,自己竟然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了。
「豹豹,你幹什麼呢?」阿胖嘟著小嘴巴,眼看食物就在眼前了,肚子也跟著委委屈屈地鳴叫了幾聲,他正在長身體,真的好餓哦。
獵豹的喉嚨發出幾聲低沉的聲音,想要把幼崽拖離火堆,還沒出手一個爪子便從旁邊伸過來,毫不猶豫地直襲獵豹的眼睛,這要是被對方打中,獵豹的眼睛就能當場直接廢掉了,瞎子在這原始世界中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獵豹瞳孔一縮,條件反射地鬆開口躲了開去,兩隻前爪卻在這一瞬靈活地舉起,摟在阿胖圓滾滾的腰部,帶著他在地上一滾,躲開了那爪子的攻擊。
幾乎在倒地的瞬間獵豹就一躍而起,護在幼崽的身前。
「嗷。」野獸的怒吼帶著威脅,要不是幼崽對這些人表現出歡喜之情,獵豹估計早就撲上去了。
阿蠻懶懶地收回爪子,在陸地上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攻擊力,只是看不慣獵豹那叼幼崽的方式才出手而已。
眾人都被這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原本還在撿拾木炭的阿苗差點把燒火的木炭打翻,阿確已經變成了獸型,似乎隨時要把長老帶離開去,卻被長老伸手按住,獵豹和阿蠻繼續對峙了起來,阿胖有點狀況外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顯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敵意。
宋聞有點頭痛地扶了扶額頭,不管是獵豹也好,阿蠻也好,都是阿胖的親人,宋聞不想讓幼崽陷入為難之中,只能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他插到兩人中間,阻擋獵豹的視線。
「你是擔心那火堆會傷害到阿胖嗎?要是你不喜歡的話我先把火堆弄熄滅吧。」宋聞給翼使了個眼色,現在還是白天,不需要用火堆來照明,之前點火堆也只是為了溫熱食物和儲存木炭而已。
現在每天的鍛鐵需要消耗大量的木炭,之前的木炭存量也早就耗光了,但光靠木炭來鍛鐵其實並不划算,不過現在宋聞還沒有找到煤礦,也就只能先這樣湊合著。
荒地周圍的山峰宋聞只來得及探索幾座,只是這小小的幾座裡面蘊藏著的資源就讓宋聞覺得很驚喜了,這些地方從來沒有被人開採過,估計光靠周圍的資源,別說他們在這裡建幾座房子開幾塊田地耕種,就是建造一個小村落或者是一個小城市也卓卓有餘了。
宋聞還讓人去河邊挖了些黏泥回來,打算燒些陶器的,這些光靠他一人自然不能一一都做到,越是開始建設,宋聞才發現人手的重要性,他已經打算先把房子給建造出來,然後看看能不能忽悠到黑鴉族的人也在這裡居住下來了。
這段時間和黑鴉族的人接觸下來,宋聞對這些勤勞又善良的黑鴉族人很滿意,當然要是他們不那麼嘮叨和八卦那就更好了。
不過當下還是要先安撫這野生種獵豹。
翼走到火堆邊,把裡面還在燃燒著的木柴給抽出來,隨後把旁邊裝著半桶水的木桶抬起,一股腦把裡面的水全部澆到火堆裡去,裡面的木柴木炭發出一陣「滋滋」聲,很快就熄滅掉了。
阿苗提前把火堆周圍的食物搬到了旁邊的木桌子上,這是最近新打造出來的工具,有了鐵器後,打造一些鐵釘,製作起工具容易許多,旁邊的椅子倒是木樁整個劈出的木墩,平時給那些幹活的人坐著吃飯用的。
看到火堆熄滅,獵豹緊繃的肌肉這才放鬆下來,它看了宋聞一眼,邁著高傲的步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幼崽的身後。
阿苗把食物都裝到幾個大木盆中,宋聞知道她害怕那陌生的獵豹和阿蠻這成年的鷹身女妖,乾脆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活計,把她打發走。阿苗感激地對宋聞道了一聲謝,還是給他們準備了一份肉湯,這才離開。
阿胖估計餓得狠了,也許是回到家的緣故,半點也不拘束,一上桌就讓宋聞給他布菜,隨後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獵豹跳到他旁邊的木墩子上,木墩的面積並不大,堪堪只能放下獵豹的四隻爪子,要是再小一點估計獵豹就沒辦法在上面站穩了。
翼把之前準備的野豬拖出來扔到木桌下面,野豬兩隻前爪也被繩子捆綁住了,暫時動彈不得,翼對著獵豹挑了挑眉頭,問:「吃嗎?」
獵豹只淡淡掃了地上的野豬一眼,即使這頭野豬看起來比森林裡面的肥碩一些,獵豹似乎也興趣不大。
幼崽吃得滿臉油污,他艱難地用翅膀扒拉了一個空碟子進來,讓宋聞把自己最喜歡的肉羹舀進去,然後再把那裝滿了肉食的碟子推到獵豹的面前,「豹豹要不要嘗嘗肉羹,宋宋做的東西可美味了。」
宋聞看向獵豹,據他所瞭解的野生種比較趨向普通的野獸,他們能夠接受熟食嗎?而且這肉羹裡面加了許多搗碎的野菜和藤瓜幹,他不清楚肉食性的獵豹能不能吃這些東西。
獵豹往那木碟子裡看了一眼,湊過去用鼻子嗅了嗅,然後看了旁邊的幼崽一眼,輕輕地喵了一聲後,低頭叼了一大口肉羹進口。
翼看獵豹似乎對野豬沒有興趣,乾脆把野豬拖到一邊放血剝皮,打算直接做成烤豬。
阿蠻看著吃得歡快的一大一小,重重地輕哼一聲,但是當著阿胖的面,最終並沒有揭露獵豹的身份。
阿胖以為他還在生氣,想了想又讓宋聞給自己裝了一碟肉羹,討好地推到阿蠻的面前,「蠻蠻你要吃嗎?」
阿蠻見狀臉上的神色這才好了一些,阿胖眼珠子轉了轉,乾脆跳下木墩,蹬蹬蹬地跑到旁邊放著木碟子的地方,靈活地用翅膀捧起一疊碟子回到木桌前,最後所有人都分到了一疊幼崽推過來的肉羹。
第176章
獵豹沒有再表現出要走的意思,宋聞自然也不會要趕它離開。
阿胖回來後宋聞心裡的擔憂便安定了下來,也有心思繼續去督促荒地上的建造工程進行了。
長老在離開前偷偷問了問宋聞,「你把它留在這裡可以嗎?」
畢竟荒地上還有不少他們黑鴉族的人在,長老也不能讓對方有傷害族人的機會,萬不得已,長老也不想把自己的族人撤回石洞裡去,這段日子以來,長老也能看出族人們在這裡幹活的時候整個人都比以前有活力許多,就連那幾個還沒到化形期的幼崽似乎也健康了一些。
當然,長老能夠允許族人們在荒地上幹活,那必定是這裡對於他們來說沒有太大的危險才行的。
宋聞看了看不遠處的獵豹,獵豹一直跟在阿胖的身邊,一副守護者的姿勢,吃飽喝足的幼崽就著太陽落山的最後一點餘光,正攤在乾淨的蘆葦席子上曬羽毛。
蛇龜島上有一個水池子,還是之前讓海豚暫時安置的地方,裡面的水已經換成了乾淨的淡水。阿胖說過要給獵豹洗澡,便把獵豹帶進了那水池子裡去,可惜獵豹天性怕水,即使再能忍耐也沒辦法適應整只豹都沒進毫無安全感的水裡去的感覺,只是因為給它清洗的是幼崽,這才咬著牙關拼命忍著,沒讓自己逃開。
兩人折騰了很久,這才濕漉漉地從水池子裡出來,也不知道這玩鬧一般的清洗方式有沒有把那一身毛髮給洗乾淨。
渾身濕透的獵豹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這會兒懨耷耷地耷拉著眼皮,只偶爾耳尖動了動,任由阿胖把自己隨意翻動,好讓每一面毛髮都能被溫暖的陽光照到。
「別擔心,他不會傷害你們的族人的。」看到宋聞不知道怎麼回答,翼乾脆插話道。
長老看向他,或許因為翼是古翼鳥一族的原因,長老對於翼非常信任,即使明知道野生種和他們算不得同一個種族,那獵豹看起來的攻擊力也很強,但聽到翼肯定的話語,長老的擔憂還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那明天我便讓他們都過來,阿大這兩天帶著他們又打出了一批鐵器,你說的房子也可以開工了。」
說起房子宋聞振作了一下精神,他們在森林裡面找到了一處竹林,現在又燒出了水泥,完全可以試試建造一座竹筋混凝土的房子出來,「我會把房子的設計再細化一些,到時候就要麻煩你們了。」
一群完全沒有建造經驗的新手要開始建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宋聞也沒打算做得有多複雜,黑鴉族的人現在已經有了搭建草棚的經驗,再加上有宋聞在一旁指導,宋聞很期待在這蠻荒異世中建造出來的第一座水泥房會是什麼樣子的,要是舒適便利的話,估計這些黑鴉族人自己就想拋棄他們的鳥窩住進水泥房裡去,到時倒是省了宋聞去想理由忽悠了。
和長老又聊了幾句,阿確便帶著長老離開了,倒是阿苗幾個負責幫忙鍛鐵和配水泥的人現在會直接在荒地上休息,他們還把自己的鳥窩搬了過來塞到草棚裡面去,這樣即使早上有霧水也不會打濕他們的羽毛了。
宋聞把木屋讓給了獵豹和阿胖,阿痕在獵豹跑進屋裡的時候就警惕地邁著小步子帶著幼崽蛋離開了,龜背山的山腳下,那些在北海的時候就栽種下去的藤瓜苗已經長出了葉子,只是因為育了一批幼苗拿到了荒地上去栽種,這些藤瓜苗看起來便稀疏了許多,也沒有荒地上那些新長出來的藤瓜苗長勢好。
阿痕帶著幼崽蛋往藤瓜苗裡一紮,綠色的葉子也沒辦法把高大的帝企鵝遮擋住,宋聞倒是想把阿痕帶到草棚裡面去,可惜阿痕並不願意。
南陸的氣候溫暖,帝企鵝渾身厚厚的皮毛,倒是不害怕晚上這點寒意,見勸不動阿痕,宋聞也有點無奈,乾脆自己抱著被子找了個能看到阿痕的草棚湊合著睡一晚了。
「宋宋。」翼把岸邊幾個火盆點亮用來照明,這才走到宋聞睡覺的草棚邊。
來到陸地後他們反而不能像在大海的時候那樣一到晚上就入睡了,陸地可要比大海還危險得多。
雖然因為這一片是鹽鹼地的緣故,生長的作物不多也沒什麼大型的動物圈佔這片貧乏的土地作為自己的領地,但還是會有一些野狼狐狸之類的肉食獸時不時跑到荒地上來活動,到了晚上他們還是要安排人進行守夜的。
蛇龜為了幫上一點忙,平時都是白天睡覺,等到夜深後會醒過來給他們守夜,現在時間還早,翼巡視過一遍蛇龜島周圍沒有不長眼的蟲獸爬上來後,便抱著一大捆新劈的木柴過來了。
荒地上的夜很安靜,蛇龜島上原本就沒什麼草木,連蟲鳴聲都聽不見,只有旁邊的火堆發出煆燒時候的「劈啪」聲。
「手還痛嗎?」宋聞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草墊,示意翼坐過來。
「不痛。」翼搖搖頭,乖乖地把手伸過去。
手掌上綁著一層繃帶,上面沾了一些草汁,時間久了便變成了暗綠色。宋聞把繃帶解開,虎口的位置因為之前吸毒用骨刺劃開了一點,現在早就不再流血了,只是一天的時間自然還沒有結痂,或許是因為翼之前用了點力,還隱隱有再次崩裂的跡象。
宋聞給他換了一些新的止血藥,換了乾淨的繃帶重新綁好,埋怨道:「不是說好了這幾天這只手不要用力的嗎?要是傷口再裂開發炎了怎麼辦?」
「對不起。」翼乖巧地認錯。
等把翼的傷口重新處理好,宋聞便把幾塊木板拿過來,上面畫了一些簡單的房子平面圖,分配了各個房間的功能。
北河附近有適合燒陶器的黏土,宋聞想把屋裡的下水道也佈置出來,畢竟水泥房都做出來了,又有什麼比得上現代的房子住起來更加便利舒適呢?
只是具體的佈置宋聞還要再斟酌研究研究,估計在建造的時候還要當場調整修改,宋聞可不認為自己這個建築新手有能力可以做到一步到位的。
翼雖然跟著宋聞學了不少東西,但是對於平面圖卻是看不懂的,撐著腦袋看了沒一會兒就想打瞌睡了,只是身上總是感覺有點癢癢的,伸手又撓不到,又困又癢讓他覺得很難受,連面上的表情也很怪異。
宋聞聽著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手裡用來修改的木炭條,抬頭看過去,翼正兩隻手都伸到了背後,擺著一個彆扭的姿勢。
「怎麼了?」
「癢。」翼可憐兮兮地看著宋聞,眼中充滿期待。
宋聞輕笑了一聲,把手裡的木板和炭條放到一邊,拿起濕毛巾把手上的碳灰擦拭乾淨,然後才拍了拍自己的膝頭,寵溺地對翼說道:「過來,我給你撓撓。」
翼矜持地露出一個笑容,但動作卻顯得有點迫不及待的意思,宋聞一說完,他就熟門熟路地把自己的腦袋枕到宋聞的大腿上了。
宋聞把他身上的獸皮衣拉起,翼小時候皮膚很白,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漂亮的小麥色,一看就健康又佈滿力量,和宋聞那身摸起來軟噠噠的肌肉不一樣。
宋聞修長的手指輕輕在翼的背上劃過,翼忍不住舒服地哼哼了兩聲,「哪裡癢了?」
「翅膀的地方。」
宋聞把手指伸到肩胛骨的位置,翼因為半側著身子,背上大半的地方被陰影阻擋著,再加上宋聞一開始的視線並沒有落在翼的背上,這會兒順著翼的話摸上去才發現不對勁,為什麼會感覺有點毛茸茸的?
宋聞讓翼換了個朝向,就著火光往翼肩胛骨的方向看去,只見肩胛骨稍下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層小小的絨毛覆蓋著,看起來就像翅膀的形狀。
「小嘰,你沒有把翅膀收回去嗎?」宋聞伸手揪了一下,確認那些絨毛並不是哪裡沾到的,而是直接從翼的皮膚下面長出來的。
翼撐起腦袋看向他,眼裡有點疑惑,「我現在是人形呀。」
獸人種變形要麼是全獸型要麼是全人形,不可能會保持兩種形態一起顯現的,宋聞不知道翼的背上為什麼會顯出絨毛來,神色變得有點凝重,「除了覺得癢之外,還有其他的不適嗎?」
翼搖搖頭,別說不適,他反而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比以前還要好,這種感覺有點像他第一次換毛開始變形的時候,就像身上每一寸皮肉下面都佈滿了力量一樣。
翼把自己的感受告訴宋聞,宋聞手指在那絨毛上輕輕劃過,這關乎翼的身體,他不敢大意,只是現在黑鴉族的長老不在,只能明天再問問長老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了,也不清楚是不是和鳥始祖的血脈有關係。
「宋宋。」見宋聞只摸了一下又陷入了沉思,翼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怎麼了?要是難受的話我去問問小島,看看它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不難受。」翼的耳根有點紅,「不用去問他們,我的身體很好,就是你能不能幫我撓一撓,我癢。」
翼說完便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宋聞心尖仿佛被燙到了一下,他輕咳一聲,手指順著那絨毛的軌跡輕輕劃過,放低聲音問:「像這樣嗎?」
「嗯,再撓一下。」翼的眼神更亮了,仿佛裡面正灼燒著轟轟烈火,隨時要竄出來把宋聞給吞噬掉。
宋聞動作一頓,隨後便一遍一遍從那小小的絨毛上劃過。
第177章
「喔喔喔——。」
公雞在太陽還沒從地平線上躍出來之前便開始了每天早上的打鳴,這裡沒什麼娛樂,不需要守夜的日子宋聞做完手頭上的工作後總是早早就開始入睡了,早睡的結果自然也是醒得早,這會兒公雞才發出第一聲啼叫,宋聞就醒了過來。
只是現在時間還早,身下的獸皮軟綿綿的,因為白天的時候被太陽曬過,還有一股好聞的陽光味,宋聞用臉頰蹭了蹭身下的柔軟,打算再賴一會兒床。
從還是幼崽的時候開始,翼睡覺的時候就喜歡湊在宋聞的身邊,變成人形後更是喜歡摟著宋聞一起入睡,有蛇龜幫忙守下半夜,翼的起床時間和宋聞都是差不多的,然而這會兒宋聞只覺得旁邊的被窩有點冷,伸手摸了摸,並沒有摸到熟悉的溫熱軀體。
翼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宋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火堆被人新添了木柴,有個模糊的身影正蹲在火堆旁邊不知道在幹什麼。
「小嘰?」宋聞疑惑地喊了一聲。
翼連忙把身上的獸皮衣披好,回過頭來看到宋聞醒過來,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宋宋,你怎麼醒得這麼早?現在天還沒亮,你再睡一會兒吧。」
宋聞揉了揉眼角,並沒有發現翼的異常,春季早上霧氣重,氣溫還是有點低,宋聞聞言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天色已經微微泛白,只有幾粒還沒來得及消退的星子掛在天邊微微發亮,宋聞估算了一下時間,他應該還能再在被窩裡面睡半個多小時。
「那你還要睡嗎?」宋聞把被子拉到脖頸,免得寒風從脖子裡面鑽進來,只是脖子上總覺得有點癢癢的,難道是自己的頭髮太長了嗎?宋聞伸手撥了下。
翼的身型有點僵,視線不由自主地往被窩裡面看去,「我就不睡了,我去燒點熱水,等你起來的時候可以洗漱。」
「嗯嗯。」宋聞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見宋聞閉上眼睛,翼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等了一會兒,見宋聞有睡過去的意思,這才站起來,把身後擋著的木箱子給拖過來,那木箱子不大,是之前特意做來存放自己掉落的羽毛的。
有些種族會把自己掉落的羽毛收集起來做成鳥窩給自己的伴侶居住,或許古翼鳥一族也有這樣的習慣,但翼更想把這些羽毛做成衣服或者被子,蓋到宋聞的身上去,只要看到宋聞整個人都被自己的羽毛包裹住,全身上下都沾滿了自己的氣息,翼就會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
只是原本還有大半空間的木箱子裡面已經被塞滿了金黃色的羽毛,而宋聞現在所睡的被窩裡,還有不少羽毛還沒來得及裝箱。
翼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滿臉苦惱。
他身上的羽毛怎麼就突然都掉了呢?以前第一次換毛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誇張的呀。
翼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點,清脆的巴掌聲在蛇龜島上和公雞的鳴叫一樣顯眼,翼嚇了一跳,連忙往宋聞的方向看了看,見對方並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又放下心來。
他躡手躡腳地跑回木屋中又翻了個獸皮袋出來,獵豹窩在獸皮被窩中,看到翼進來,一雙幽幽的眸子緊盯著他的動作,那條修長有力的尾巴正圈在熟睡的幼崽身上,要不是幼崽的個頭不比它小多少,估計獵豹更想把幼崽摟在懷裡睡覺。
翼並不在意獵豹的目光,甚至看都沒往獵豹那邊看一眼,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後翼便離開了。
獵豹意味深長地看著翼鬼鬼祟祟的動作,把腦袋搭在幼崽身邊,幼崽睡夢中感受到身邊的動靜,把翅膀張開了一點,輕輕蓋在獵豹的身上。
鷹身女妖因為體型的原因,像阿蠻這樣一般都是站著入睡的,阿胖大概是被外族人養大,又或者是有一半野生種血脈的緣故,卻是喜歡趴著睡,宋聞為了讓阿胖睡得舒服一些,用柔軟的乾草在下面鋪了一層床墊,上面還有食肉兔皮縫製而成的墊子,阿胖白嫩嫩的小臉蛋整個都埋在了兔毛中,呼吸的時候鼻子旁邊的兔毛便一下一下地隨著他的氣息晃動著。
獵豹的腦袋湊得很近,差一點就要碰到幼崽的鼻子,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讓獵豹覺得很安心,幼崽溫熱的氣息灑在鼻頭上還有點癢,獵豹滿意地閉上眼睛,打算再陪幼崽多睡一會兒。
翼拿著獸皮袋重新回到了外面的草棚邊,宋聞還在熟睡,他先把幾個石鍋放到旁邊簡陋的泥灶上,裡面裝滿了水,其中一個燉著昨天宰殺剩下的野豬肉。
白水煮的野豬肉味道有點淡,但煮熟後切片再重新翻炒味道卻會變得美味許多,至少能夠掩蓋掉野豬肉身上那股獨特的騷味。
石鍋有點厚,不管是燉煮食物還是用來燒水,都要費上不少時間,鐵器都緊著做成了工具,宋聞只讓人打了一個小小的鐵鍋用來炒菜,平時使用得最多的還是那幾隻石鍋,現在加上黑鴉族的人在,人數多了後做菜不容易,大部分食物依舊不是烤就是燉的,偶爾才會炒一兩道來改善一下味道。
現在把石鍋裝滿水開始燒,等宋聞起床的時候正好可以用來飲用或者洗漱。
弄好後翼才走到宋聞旁邊,他沒有把宋聞身上的被子整個掀開,只把自己被火堆烤得暖和的雙手伸進去,往裡面扒拉了一下,扒拉出一大把金燦燦的羽毛,羽毛的光澤很好,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像金子一般能發光一樣。
然而翼並沒有功夫去欣賞這些漂亮的羽毛,他看都沒看,一把就把羽毛往獸皮袋裡面塞進去,還想繼續把被窩裡面的羽毛弄出來,一回頭正好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翼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宋宋,你還沒睡著呀?」
「嗯。」宋聞的視線從翼的身上慢慢落到翼手中的獸皮袋裡去,那裡還有幾根沒被塞好的羽毛露在外面,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中的睡意消退了不少,「你在幹什麼呢?」
翼把獸皮袋藏到身後,連連搖頭,「什麼也沒幹。」
宋聞看了看他,慢慢坐起來,被子順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翼擔心宋聞突然坐起來會被冷著,連忙拿過床頭邊疊好的獸皮衣披到宋聞的身後去。
宋聞卻輕輕把翼那試圖擋住他視線的手臂推開,然後便看到了被窩裡面漂亮的羽毛,金燦燦,獨屬於翼的羽毛,滿滿一被窩都是,就連他躺著的地方也被壓了薄薄的一層,難怪他覺得睡著的時候裸露在外的皮膚總是有點癢癢的,原來都是這些羽毛的禍。
「……」
宋聞拿起一根羽毛打量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覺醒來被窩裡面會出現這麼多羽毛,有一瞬間宋聞懷疑翼是不是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把之前收集起來的羽毛都塞到了被窩裡面來了,畢竟他也清楚翼一直打著想要用自己的羽毛把他整個人都蓋住的主意。
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答案,畢竟這滿被窩的羽毛數量,已經遠遠超出翼之前暗戳戳收集起來的那些了。
「怎麼這麼多羽毛?」宋聞吃了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拉過翼的手腕,焦急地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是獸型出了什麼問題嗎?你變回獸型讓我看看。」
看宋聞焦急的模樣,翼連忙安撫道:「沒事,我這只是正常的換毛而已,獸型也沒有出任何問題。」話是這麼說,但翼並沒有要變回獸型的意思。
宋聞並沒有放心,但看翼的面色也並沒有什麼異常,反而被火光映照得有點發紅,從耳根紅到脖子,看起來不像是燒的或者是病的,更像是不好意思時候的害羞。
有什麼念頭在宋聞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宋聞微微睜大眼睛,「難道你身上的羽毛全部掉了後還沒長出來?」
宋聞的獸型也換過毛,雖然換毛的時候也會大片大片地掉毛,畢竟帝企鵝的換毛期非常短,換完後也就到他們下水出海的時候了,但那時候他們身上的新毛已經長得差不多,即使舊毛全部脫掉也不會變得光禿禿的。
翼第一次換毛變形的時候和宋聞差不多,只是後來翼還是會掉毛,就像掉頭發一樣,每天都會掉上好幾片,宋聞以為這是他們種族的現象,見翼的身體也沒有別的問題,每天都精神勃勃地跑去巡視領地或者打獵,宋聞便沒怎麼放在心上。
後來阿胖換毛也是和他差不多,只是剛開始換出來的新毛會比較短,而且鷹身女妖的換毛期要比他們帝企鵝的長一些,換完所有舊毛,新毛也長得差不多了,外形看起來便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是像翼這樣一夜之間羽毛全部脫落的現象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樣新毛根本就還沒來得及長好,而且以宋聞對翼的瞭解,要是換了這麼多羽毛下來,翼早就吵著要把羽毛做成被子或者衣物讓自己穿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暗戳戳地想把羽毛藏起來,分明就是不想讓他看見。
宋聞狐疑地看向翼,翼被他盯得一張臉都漲紅起來,但是要他變回獸型是不可能的,他剛醒過來的時候也被這滿被窩的羽毛嚇到了,偷偷變回來看過,雖然沒辦法看到自己完整的模樣,但也能猜到一二,這時候的獸型哪裡能讓宋聞看見,要是看見了只怕自己威猛的獸型形象就要坍塌了。
第178章
黑鴉族的長老是在天色大亮的時候帶著族人過來的,這時候宋聞已經幫翼把被窩裡面的羽毛都仔細地收拾起來了,翼雖然有點鬱悶,但看到這麼多羽毛還是喜滋滋地搬回木屋裡面藏起來。
現在他們的麻布衣都是黑鴉族一個叫阿水的女人在做的,阿水的面容看起來不過四十歲上下,翅膀受過傷不能飛行,但化為人形的時候卻並不影響編織的動作。
阿水的伴侶死在十幾年前的一次惡獸襲擊中,快要破殼的幼崽蛋也在同一年被冰烈鳥盜走,或許是因為遭受連番打擊的原因,阿水整個人都變得很沉默,和其他時不時就喜歡聚在一起吱吱喳喳一刻也停不下來的族人很不一樣。
阿水做事很認真,人也很聰明,教過一遍的東西很快就能學會,甚至還能嘗試著自己去思考創新,因為不能飛行的原因,平時阿水大部分時間都是保持著人形,到了冬季就要忍受嚴寒的折磨。
知道獸皮衣和麻布衣不僅能遮體還能保暖後,阿水甚至自己研究出用羽毛來做成衣服的辦法。翼打算等阿水的制衣方法再熟練一點後便把這些羽毛交給她,從衣服到帽子,到時候能讓宋聞全身上下都被金燦燦的羽毛給包裹起來,只要想一想,翼就恨不得現在一股腦地把羽毛全部都扔給阿水。
「羽毛一夜之間全脫了?」阿確因為震驚,聲音有點大,引得周圍還沒來得及散去的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翼的身上,宋聞甚至能夠聽到那些黑鴉族人好奇又八卦的討論聲。
「羽毛一夜之間全掉光了,那新羽毛還來得及長出來嗎?」
「不能吧,我之前換毛斷斷續續都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呢,長出來的羽毛又短又小,那時候還是冬季,差點沒把我給凍死。」說話的人提起這件事情還心有餘悸,一般幼崽都會選擇在春季換毛,這樣有一整個夏季和秋季讓他們把羽毛長得濃密厚實,足以抵抗冬季的風雪嚴寒。
「那……翼的獸型現在是不是禿的?」
有人弱弱地問了一句,其他人聞言齊刷刷地把目光落到問話的人身上,眼睛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一般亮了亮,最後又多了幾分同情,但更多的卻是看熱鬧的感覺。
嘛,現在還是溫暖的春季,再過一段時間進入夏季後,森林裡的氣溫會變得悶熱起來,到那時候即使是他們也恨不得把一身皮毛給扒下來,現在翼不過是提前禿了而已,在冬季來臨前足夠他渾身的羽毛重新長起來了,所以這些人並不是很擔心,甚至還有心情去腦補沒毛的獸型會是什麼情景。
「像刮皮的野豬?」昨天翼剛好宰了一頭野豬,也有人幫忙打下手,那場景只是過了一晚上,現在回想起來還很清晰,當時用開水把野豬毛整個都滾了幾遍,再用鐵刀一遍一遍刮乾淨,整只野豬便變得光禿禿的。
不過那野豬渾身的豬皮都是黑褐色的,即使刮乾淨毛髮其實看起來也不是很明顯。
「或者是剝皮的食肉兔?」和野豬不一樣,兔毛是整個剝下來的,最後剝乾淨整只兔子只剩渾身發紅的肉。
「更像山雞吧?畢竟山雞有翅膀。」
宋聞:「……」
長老倒是習慣了自己族人吵吵鬧鬧的說話聲,腦海中大概有一個區域能夠自動遮罩這些廢話,不管其他人在一邊討論得多麼歡快,依然能面色沉靜地問:「你們族的傳承中有提起過二次換毛的情況嗎?」
翼瞪了那群聚在一起低聲討論的黑鴉族人一眼,阿大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把人都一股腦地趕離了蛇龜島,今天活計很多,光是給房子挖地基估計就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離開前還叮囑他們先去煉鐵的地方領工具。
見好奇的人都走了,翼這才搖搖頭,雖然傳承中沒有提過二次換毛的事情,但是翼並沒有覺得哪裡不適,甚至隱隱覺得等新的羽毛長出來後,這次他就能真正的在空中飛翔了,這也代表他徹底長大,再也不是幼崽。
「換毛並不是什麼壞事。」長老安撫地笑了笑,他們黑鴉族一生只能徹底換上一次毛,就是在幼崽期到化形期的階段,換完毛就代表幼崽要長大了。
換毛對於他們鳥類獸人種來說不亞於蛇類脫皮,可以說是一次脫胎換骨的成長,雖然長老也沒見過有誰能夠二次換毛的,但只要新毛能夠重新長出來,多換一次也不是什麼壞事。
宋聞聽長老也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今天他怎麼也不想讓翼外出了,便帶他去看新房子打地基。
竹子前兩天就已經砍伐回來了,正堆放在一邊陰乾,第一棟房子只有一層,但面積要比他們的小木屋大得多,除了一個居住的房間還有客廳之外,還辟出一個地方做成洗漱間,因為陶器的技術還做得不夠熟練,下水道依然用竹子來充當水管。
這些竹子看起來像毛竹,長得又粗又高,最大的幾乎有半人合抱,二十多米高了,說是竹子,反而更像一棵粗壯的樹木。
想要用竹子做水管還要把竹子給劈開,把裡面的竹節給清理好,他們現在有水泥,到時候在外麵糊一層倒是不用擔心會漏水的問題,只是估計用不到幾年就要進行替換。
黑鴉族人雖然看不懂平面圖,但是只要給他們規劃好地方,並解釋好從哪裡開始開挖,挖到什麼程度就行,有些人之前隨著長老挖過水井,這段日子以來也一直幫忙做各種農活,現在挖起地基來也是有模有樣。
獵豹在這裡阿蠻不放心,暫時也不打算再回族群裡去。不過他不像獵豹那樣每天就無所事事地跟在阿胖的身邊,而是去幫忙搬運鐵礦和石灰,現在的道路只有一條之前他們從北河一路砍伐出來連到荒地上的土路,其他地方還是雜草叢生,很不適合行走,運輸東西需要靠黑鴉族的人或者阿蠻用獸型從空中運輸。
宋聞變得很忙碌,翼雖然剛剛把渾身羽毛都掉光了,但人形並沒有受什麼影響,他本來就經常用人形活動的,時間久了大家也就忘記他的獸型還處在禿毛的狀態了。
「轟隆。」
一聲春雷在天邊炸響,正在和翼一起合力紮竹筋的宋聞抬起頭來,天色有點黑,看來不久後會有一場春雨降臨,宋聞連忙吩咐眾人把各種材料都先搬回草棚裡去。
春季雨多,那些只用竹子和樹枝搭建出來的草棚宋聞一口氣蓋了十幾棟,都是專門用來存放東西和讓眾人休息的。
「這雨一下下來,爐火都被澆熄了。」阿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雨絲,有點抱怨。
不管是煉鐵還是燒石灰都需要溫度,春雨下下來不但氣溫驟降,煉鐵爐那邊可不能用草棚給蓋著,一不小心過高的溫度會把整個草棚都給點燃掉,所以他們雖然用水泥蓋了新的窯,但其實還是在露天作業的,這雨一下,他們今天煉到一半的鐵礦也就廢了。
「這棟房子只是先讓他們練習一下,等建完後就給你們蓋一棟煉鐵廠和水泥廠。」鐵器和水泥的需求量大,現在只建一棟房子倒是不急著大規模生產,但以後還有更多的房子需要建設,自然不能再像現在小打小鬧地用幾個簡陋的泥爐來做生產了。
「只要能遮風擋雨的就行。」阿大搓了搓手,雖然沒辦法想像房子建起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但他也住過小木屋,小木屋被翼修葺了幾次,現在即使下雨也不用擔心裡面會漏雨的。
這場雨一下便下了大半天,等停下來的時候天都黑了,見沒法幹活,黑鴉族的人有人冒雨飛回山洞裡去。
宋聞用木桶和石鍋接了不少雨水用來洗漱飲用,水井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清理好,現在他們用水還是依靠龜背山山頂上存儲的淡水池,裡面的水是之前融化的冰水。
宋聞在山頂上弄了一個小型的水車,用竹子鋪了水管,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飛到山頂上取水,水便會順著竹水管流到山腳下來。
第二天陽光明媚,天氣很好,宋聞先去檢查了一下各個草棚裡面的材料有沒有被雨水打濕。
昨天挖的地基下面也積攢了一些雨水,翻出來的泥土被堆到一邊,泡了雨水後變得稀爛,人從旁邊走過會沾上一腳的泥巴。
煉鐵爐用樹葉獸皮遮擋得及時,除了外面一層木炭被打濕了一點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清理下今天就能繼續開爐,田裡的植物吸收了雨水長得越發強壯,雖然是輕度鹽鹼地,但不得不說深翻出來的泥土非常肥沃,即使不需要施什麼肥料這一季的收穫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建房子的事情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這麼一耽擱今天是沒法子動工了,幾個專門負責建造房子的黑鴉族人蹲在旁邊唉聲歎氣,宋聞乾脆大手一揮,給眾人分派了新的工作。
原本懨耷耷的黑鴉族人精神一振,「你要讓我們幹什麼?」
「去森林裡面,摘松茸。」
不管是周圍的幾座山峰還是附近的森林裡面,數量最多的樹木莫過於松樹了,而剛下過雨土地濕潤,正是松茸生長的好時機,這會兒趁著天氣暖和起來,去森林裡面找找應該會有不少收穫。
第179章
松茸是一種天然藥用菌,味道非常鮮美,營養價值也高,但很顯然宋聞記錯了松茸生長的季節,他帶著人進入松林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半點松茸的影子。
不過這並不表明他們就沒有收穫,在松林中除了松茸之外,還有另一種會在下雨後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大規模冒出來的蘑菇,有些地方叫松蘑,但宋聞更熟悉松菇這個名稱。
或許是松茸和松蘑都是生長在松林中的緣故,這兩種野生菌也有人會統一稱它們為松菇。
松菇是宋聞唯一熟悉並曾經上山採摘過的蘑菇,不像商場裡面那些被處理過的蘑菇幹,已經分辨不出在山上時候的模樣了,所以宋聞並不擔心會采到毒菇。
松蘑雖然沒有松茸的價值高,但營養同樣豐富,黑鴉族除了那些年輕的戰士們之外,其他人都長得有點瘦弱,很顯然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最近那幾個黑鴉族幼崽也進入了換毛期,正是要好好補充營養的時候。
他們選擇的松樹林就在黑鴉族和荒地之間,那裡還有一座小山丘,都是黑鴉族的戰士們經常會巡邏的地方,大型的肉食獸不會在這邊活動,危險性不大,長老乾脆把拘了幾天的幼崽們都帶了出來,每人分了幾個特製的小藤筐,學著阿胖那樣背在身後,看上了什麼東西可以互相幫忙採摘放到裡面去。
別看幼崽們平時都喜歡趴在火堆邊睡覺,看起來也瘦瘦弱弱沒什麼精神的模樣,但力氣卻半點都不小,連宋聞這個自認已經成年的人在力氣方面都比不上這些黑鴉族幼崽。
說不定上岸的帝企鵝是所有鳥類獸人種中最弱小的存在了,既不能在空中飛翔,力氣連幼崽都比不上,水中的速度雖然快,但他們現在生活的荒地上連個小水窪都沒有,或許以後可以挖個護城河,把北河的水引到荒地上來,至少有一條河流會讓宋聞感覺安全許多,遇到危險的時候往河裡一鑽,饒是再強的敵人,在水裡都拿帝企鵝無可奈何。
松菇的菌肉長得圓潤肥厚,很容易辨認,昨天剛剛下過雨,松樹腳下長出了一簇簇菌菇,在乾枯的松針裡面很顯眼。
宋聞踢了踢腳下的松針,也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這裡的松針很厚,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有些雨水還沒來得及蒸發,踩在上面很快就把獸皮靴給打濕。
「過兩天可以來這裡把這些松針收一些回去引火。」乾枯的松針很容易就能點燃,燒起來煙氣也不大,現在開了那麼多片田地,也需要用草木灰來堆一些肥。
翼正盯著樹上正抱著松果的松鼠看,那松鼠在春季後吃得很是肥碩,像只胖胖的小豬仔一樣,看到有人盯著它看,大尾巴高高豎起,渾身激楞了一下,轉身就縮回了樹洞中去。
不過翼不喜歡這些小動物,皮毛剝完也不過一小塊,再肥碩也沒有多少肉,還浪費他們處理的工夫,所以翼只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見宋聞對地上的松針有興趣,「要我現在就綁幾捆回去嗎?」
「不用,今天先把松菇給摘了吧。」
今天正是采松菇的最好時機,再過兩天這滿森林的松菇就會長老或者要乾枯腐爛掉了,松菇就算吃不完也能曬乾來存放,不用擔心會浪費。
黑鴉族幼崽們在石洞裡面被關了一整個冬季,難得能被允許進入森林裡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興奮,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即使只是看到樹幹上爬著的螞蟻都能歡呼出聲。
阿胖早就和這些幼崽們混熟了,有年輕的黑鴉族戰士也正是愛玩的年紀,一進森林就帶著這群幼崽往好玩的地方鑽去,獵豹姿勢優雅地跟在他們的後面,有他們看護著幼崽們,宋聞倒是不擔心幼崽們的安全。
交代過其他人怎麼辨別松菇,確定他們不會採摘到其他亂七八糟的毒菇後,宋聞也開始彎腰尋找,偶爾也會用木棍扒拉開地上厚重的松針,有些松菇還沒來得及從松針中鑽出來,肥厚的菌肉也沒完全長開,需要這樣在地上翻一翻才能看見。
宋聞伸手一拔,清掉上面沾著的松針落葉,隨後扔到身後背著的背簍裡。
宋聞的力氣沒有其他人大,背簍是用麻布做成的,很輕便,翼倒是背著個半人高的竹筐也仿佛無事人一般,半點不影響他的動作。
雖說是松樹林,但其中還是夾雜著不少其他品種的樹木,有開滿花的灌木,也有剛結花苞的山撚子,有種一年四季都會成熟的漿果紅豔豔地掛在枝頭上,被綠葉遮擋著,需要拔開草叢才能發現。
春季的漿果有點酸澀,不像秋季時候那麼甜美,不過宋聞並不嫌棄,用這些漿果做成果醬可以抹在烤肉上也不失為一種美味,甚至還能用來泡水和,吃多了肉食後再喝上一杯漿果茶,很能解膩。
宋聞原本還在採摘松菇,采著采著又跑去摘漿果了,偶爾看到蕨菜和香椿也會採摘一些,沒多久宋聞的背簍裡面便塞滿了紅白綠各種各樣的東西,專門跑來採摘的松菇反而是最少的。
背簍的背帶做得不是很好,一背重物就會在宋聞的肩頭上壓出一道紅印子來,宋聞走一段路就要解下來歇一歇。
「給我吧。」翼一把把宋聞的背簍解下來,把裡面的東西全部都倒到他的大竹筐裡面去,這麼一會兒功夫,翼也採摘了不少東西,不過和宋聞的不同,翼的竹筐裡面全是整整齊齊的松菇。
倒乾淨後翼再把空了的背簍還給宋聞,竹筐裡面已經被塞滿,翼乾脆就跟在宋聞身邊幫他一起採摘那些宋聞夠不到的香椿芽。
「這片松林這麼大,下午可以再來一趟。」宋聞對這趟收穫很滿意。
把這片松林的松菇全部采完,估計他們一整年都不用擔心沒有松菇吃了,到了秋季的時候可以再來找找有沒有松茸,松茸對那些身體虛弱的黑鴉族人來說可是難得的補品。
兩人說著話,宋聞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砰朗」,那聲音乍聽起來就像玻璃摔碎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隨後還跟著幼崽們的哄笑聲。
「再來再來。」阿胖的聲音從灌木叢後面傳來,然後又是一陣「砰朗砰朗」的聲音傳來,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兩人背著沉甸甸的背簍繞到灌木叢後面去。
幾個幼崽圍在一塊石頭旁邊,地上散落著一些五顏六色的半透明碎片,看到宋聞過來,阿胖連忙拍了拍翅膀和兩人打招呼,「宋宋快過來,阿確給我們找到了一種很好玩的花。」
花?宋聞有點疑惑。
除了幼崽之外,阿蠻和阿確也在,今天出門之前阿蠻讓宋聞幫他編了一個麻花辮,斜斜地垂在身前,阿確手裡正抓著一把五顏六色的半透明花朵給阿蠻別到辮子上去。
或許是阿確從沒做過這麼細緻的活兒,怎麼別都不好看,還把阿蠻整齊的辮子都給弄散了一些,阿蠻臉色不太好看,見到宋聞過來,探頭過去直接用口把那束漂亮的花給咬在口中,鋒利的牙齒碰到了阿確手背上的皮膚,不過並沒有劃破,隨後便嫌棄地拋下阿確走到宋聞身邊。
阿確暗暗松了一口氣,以前遇到鷹身女妖都是見面直接打架的,現在接觸過後才發現鷹身女妖竟然那麼難伺候,稍微把花插歪一點都不滿意,而且這些花又不能吃,除了顏色惹眼一點之外,阿確實在沒辦法理解阿蠻對這些花的喜愛,難道把花別到頭髮上就能填飽肚子嗎?還不如像幼崽們這樣砸碎後還能聽得一個爽快。
「這是什麼花?」宋聞把阿蠻口裡的花接過來,發現竟然有點沉,宋聞差點沒接穩摔到地上去,還是旁邊的翼搭了一把手,宋聞這才把花抱穩。
「玻璃花。」
「玻璃花?」宋聞打量了一下手裡的花,盛開的花只有巴掌般大,一共五片花瓣,阿蠻喜歡正紅色,只是這花的花瓣是半透明狀的,顏色看起來便有點淡,摸起來有種冰冰涼涼的感覺,還有點硬。
「砰朗」旁邊的黑鴉族小戰士在幼崽們的催促下,摘下幾片花瓣摔到那石頭上,花瓣瞬間碎成好幾片,發出好聽的碎裂聲。
原本還有點疑惑的宋聞眸子一亮,玻璃花,那不就是天然的玻璃嗎?這些花瓣都是半透明狀,要是用來做成窗戶,透光性至少要比紙窗要好得多。
阿蠻見宋聞遲遲不把花給自己別到辮子上,正想催促,就見宋聞拿著花朵三步並著兩步跑到人群中,阻止那小戰士繼續砸玻璃花給幼崽們聽。
「你也喜歡這玻璃花嗎?那草叢裡長著一大片呢。」阿確神色有點複雜,不過宋聞嫌棄長髮打理起來麻煩,只留了一頭俐落的短髮,這麼短的頭髮要把玻璃花別到哪裡去?難道這些從北海而來的人都喜歡把野花插到頭上去嗎?
「當然喜歡,這些花瓣雖然小了一些,但也是玻璃,正好用來給我們的房子做窗戶。」
「窗戶?」阿確看了看地上的玻璃花碎片,「這些玻璃花很脆的,隨便磕著一點就裂開了。」這樣的花也能做成窗戶嗎?
宋聞也掰下一片花瓣在石頭上試了試,他沒使什麼力氣,確實很容易就被磕碎了,不過玻璃本就易碎,宋聞也不是看上玻璃花的硬度,而是看上它的透光性,有了這玻璃花,即使把門窗關上屋裡也不會太過昏暗。
第180章
玻璃花是一種伴生在野牡丹附近生長的植物,除了白色之外,還有好幾種紅黃綠之類鮮豔的顏色,混雜在正盛放的粉紅色野牡丹中並不顯眼,之前宋聞採摘松菇的時候也見過,只是以為是普通的野花,並沒有摘下來細瞧過。
玻璃花的花期只有半個月左右,說不上長,但也不算短,一般會在春季開花,若果不被人採摘下來的話,玻璃花便會慢慢乾枯凋謝,最後化成碎末掉落到地上,成為新的養分。
但要是採摘下來後,玻璃花便能一直保持原狀,只是那些鮮豔的顏色會慢慢消退,直至變成無色半透明的樣子,雖然易碎,只要不是刻意去破壞的話,並不會像其他的野花那樣枯萎腐爛掉。
這一點特徵讓宋聞很滿意,他之前還想從腦海深處去回想起燒制玻璃的方法,只隱隱約約記得可以用海沙來燒制,但是具體要多少溫度或者是其中還要添加什麼其他的配料,宋聞卻是記得不太清楚了。
或許以後有時間有人力的時候可以再研究研究燒制玻璃的方法,但現在這天然的玻璃花很顯然可以成為替代玻璃的資源。
阿確聽了宋聞的解釋後看了看手裡的玻璃花,這種玻璃花從他破殼之前就不知道在這片森林裡面存在了多久了,除了砸碎聽個清脆的響聲之外,他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玻璃花還有沒有其他的用途。
阿確感覺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慢慢鬆動,一直不善思考的大腦也在悄悄運轉著,他第一次冒起想要去好好瞭解這個世界,瞭解領地中的事物還有沒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作用的想法,不過這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阿確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待在宋聞的身邊,這個從北海遠渡而來的帝企鵝一族的獸人種會給予他不一樣的答案。
除了松菇和野菜之外,這次進入森林他們又收穫了好幾筐的玻璃花,可謂是滿載而歸。
宋聞教黑鴉族的人怎麼用松菇來烹飪食物,煎炸煮烤,不管怎麼烹飪,新鮮的松菇都非常鮮甜美味。
在回來的時候他們還遇到一小群馬鹿,翼帶著阿確他們獵了幾頭回來,晚上宋聞在空地上搭了一個小篝火,忙碌了一天的眾人齊齊圍在篝火堆周圍進食,幼崽們繞著火堆奔跑,阿胖騎在獵豹的背上跑在最前面,口中還咿咿呀呀地哼著不成調的旋律,如果細聽的話會發現是宋聞平時哼唱兩句的耳熟的流行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阿胖撿著學去了,後面還有一群黑鴉族的幼崽在追逐著,跟著咿咿呀呀地大叫。
說真的叫得有點煩人,但是卻很熱鬧。
阿確把煎好的第一份鹿排放到長老的碟子上去,長老有點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阿確的烹飪手藝並不好,他做的味道是隨機的,偶爾正常,但有時候卻又難吃得不如直接啃生肉。
阿確倒是沒看見長老嫌棄的眼神,見旁邊的阿蠻也在眼巴巴地等著宋聞給他煎肉,乾脆又夾了一塊醃好的鹿肉放到燒熱的石板上去,「我幫你烤吧。」
阿確用手指戳了戳阿蠻的翅膀,鷹身女妖不能化為人形,以前只是狩獵的時候黑鴉族的力量是比不上鷹身女妖的,但到了做一些細緻的活計,卻是人形的黑鴉族人要比鷹身女妖更加擅長一些。
阿蠻沒有試過阿確的手藝,想起最近幾天吃的食物都是黑鴉族的人負責的,乾脆轉過身子,坐到了阿確面前的火堆旁邊。
長老用骨刀切下一塊表皮有點焦的鹿肉放進口中,或許是宋聞提前把鹿肉醃好味道了,即使隨便煎一煎味道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長老一邊吃還一邊看著那些和鷹身女妖混在一起打鬧吃肉的族人們,這要是在以前,完全是讓人沒辦法想像得到的光景。
有一天黑鴉族和鷹身女妖竟然能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個火堆前。
「要是以後也能一直一起在荒地上生活就好了。」
不知道是誰輕聲感慨了一句,長老認同地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什麼,又詫異地側頭看去,發現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他身邊的阿大。
長老是看著阿大長大的,當初阿大偷偷離開族群的時候長老也想阻止,不過知道阿大性子執拗,去年冬季即使是南陸也很是嚴寒,阿大也是為了不拖累族群,最後長老只能放任阿大離開。
雖然現在阿大說是脫離了他們黑鴉族,和幾個外族人生活在一起,但長老心底還是把阿大當成是自己的族人的。
長老知道阿大是什麼意思,即使他也覺得能夠留在荒地上和幾個外族人一起生活挺好的,族人們這段日子也變得精神開朗了許多,不過讓他們黑鴉族的人也搬到荒地上來,長老卻不敢下這樣的決定。
「夏季北河水會氾濫起來,到時候只怕會淹到這片荒地上來。」之前他們還特意清出了一條道路,河水沒有樹木阻擋,只怕會蔓延得更快。
每一年北河水氾濫都是黑鴉族最頭痛的事情,除了威脅到他們的居住地之外,森林裡不少動物也會逃走或者被河水淹死,想要狩獵還要翻過鷹身女妖們居住的山崖,到另一片森林去尋找食物,那裡鄰近大鵟族的領地。
大鵟族護食得很,不過他們更喜歡獵食各種小動物,對於大型獵物的興趣不大,有時候他們給大鵟族提供一些食肉兔或者松鼠之類的小動物的話,大鵟族也願意讓他們在夏季北河水氾濫的時候進入領地中獵食度過難關。
「宋聞會想到辦法解決的。」阿大篤定道。
「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帝企鵝。」
「從北海來的帝企鵝,身邊還有一位鳥始祖的族人,連一向不喜和外族人接觸的鷹身女妖都願意和他們同行。」阿大看著長老,一字一句地說道。
長老愣了愣,隨後輕笑了一聲,「嗯,你說得對。」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後誰都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聊下去,旁邊等著煎肉的阿蠻抬頭掃了兩人一眼,眼中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後來幾天沒再下雨,天氣又變得晴朗起來,收穫的松菇被攤在外面晾曬,水井已經能夠湧出清澈的井水,除了澆地之外還可以飲用,房子的地基也挖好了,宋聞帶著人開始埋放竹子。
除了製造水泥和煉鐵的地方之外,大家都湧到了建造房子的地方來圍觀,有人幫忙在附近的山頭撿了石頭過來,也有人幫忙把水泥攪拌進沙子碎石中去。
雖然水泥的凝固時間有點慢,畢竟現在他們的水泥配方還不是最完美的,但有了整個黑鴉族人的幫忙,磕磕絆絆的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房子還是落成了。
灰撲撲的水泥房在荒地上並不起眼,玻璃花瓣用樹脂固定在木條上做成了窗子,能透過半透明的花瓣看到另一面的場景,可惜被木條隔成了一條條的,有點破壞玻璃的美感。
不過現在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能夠找到半透明的玻璃花已經很讓宋聞滿意了,而且有了木條固定,窗子也堅固許多,即使有小動物把玻璃花打碎了也沒辦法輕易跑到屋裡來。
地面鋪了水泥,雖然有點粗糙,但卻很平整,黑鴉族的人不喜歡穿鞋子,他們不喜歡雙腳被禁錮的感覺,皮膚接觸到水泥地面的時候有點涼涼的,在氣溫慢慢變得炎熱起來的季節讓人覺得很舒服。
房間不算大,翼打了一張木床,其實不過是兩個木凳子盛起來的幾塊被打磨得很平整的床板,木床往屋裡一放,最多再放上一個櫃子,幾乎就把屋裡的空間給占滿了。
這要是放在宋聞原來的世界裡,連城中村那些狹窄的出租屋都不如。
宋聞弄了點石灰水出來,和翼兩人一起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把屋裡的牆壁都塗了一遍,塗完後屋裡變得亮堂了許多,黑鴉族的人都擠進來,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即使屋裡擠得轉不開身,也不願意離開。
「這就是房子嗎?」
宋聞耐心地等眾人參觀完,這才開始把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打造出來的木制傢俱搬進去,有了鐵釘做固定,即使宋聞不太懂什麼太過複雜的榫卯結構,也能把傢俱做得有模有樣,往屋子裡一擺,就是一棟簡陋的現代家居。
「比我們的鳥窩大多了。」
「也高,不會碰到頭頂。」
有人比了比門頂的高度,笑呵呵地說道。
木板床上鋪了蘆葦編織的席子,春季躺在上面還有點冷,到了炎熱的夏季則會變得很涼爽。
宋聞並不打算只建一座,他早就在荒地上規劃出一個小村落的規模了,現在有了經驗,後面建造起來就要快得多。
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在第一座房子旁邊又建起了兩棟水泥房,這次加了一個廚房,可以直接在屋子裡做飯,用黏泥燒了一些陶圓筒出來做成煙囪,沒有直通到屋頂,而是在旁邊的牆上開出去的,高度不算高,不用擔心固定不住會掉下來。
廚房裡砌了兩個水泥灶,宋聞讓人打了兩個大鐵鍋,一次就能做出一大鍋的菜,不用再像之前那樣用小石鍋分成好幾次來做。
黑鴉族的人不打算在荒地上落戶,三棟房子宋聞把沒有廚房的留給了阿蠻,獵豹和阿胖,另外一棟給了阿大,自己和翼也占了一棟房子。
幼崽蛋還沒有破殼,帝企鵝阿痕不願從蛇龜島上下來,宋聞不勉強它,不過還是讓阿痕回了蛇龜島上的小木屋去,免得每天早上都被露水打濕一身的皮毛。
第181章
建房子花了快兩個月的時間,等建成的時候氣溫已經變得炎熱起來。
房子最後一共建了五棟,除了他們住的那三棟之外,剩下兩棟都是留給來荒地上的黑鴉族人們落腳的,雖然黑鴉族們居住的地方和荒地不過是隔著一座山頭的距離,但也有人因為要留在煉鐵房裡面看火,宋聞便讓他們平時在空房子裡休息。
房子建成沒幾天,在夏季來臨之前,雨季先一步到來了,比春季綿綿的春雨更大,比夏季的狂風驟雨又要小一些。
長老站在屋簷下抖乾淨身上的雨點,黑鴉族的羽毛也不太防水,從領地中過來,即使變回人形也是渾身帶著濕氣。
屋裡放著一個陶盆,裡面扔著幾根木柴正燒著火,旁邊用木架子架著幾件麻布衣服正在烘乾。
在門口的破獸皮毯子上擦乾淨腳上的雨滴和泥土,長老帶著阿確一起推門進去,木門半掩著,防止外面的水霧被風吹進來,屋裡有點昏暗,除了大廳中間的陶盆之外還點了幾盞油燈。
油燈裡的油是動物油熬成的,燈芯用了燈芯草和紙張一起來鞣制,點起來的光不太亮,但在白天也足夠用來照明了。
屋裡很乾燥,宋聞正和翼在說著話,到兩人進來,連忙給他們讓位置,「怎麼這時候來了?這幾天一直下雨,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的。」
「在石洞裡也是閑著。」長老坐到火盆旁邊烤了烤身上的水氣,宋聞給他斟了一杯熱茶,這是一種野山花泡的茶水,衝開後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還帶著一股甘甜味,可要比松針泡的茶水受黑鴉族人的喜愛,特別是喜甜的阿大,直接去山上摘了好幾筐野山花回來,足夠他喝上好幾年了。
長老輕輕抿了一口,剛泡開的茶還有點燙,乾脆便放到一邊,說起了這次過來的目的。
「這雨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吧。」
宋聞往窗外看去,天色陰沉沉的,窗戶上蒙了一層水氣,只能看到水珠順著透明玻璃滑落下來的痕跡,「嗯,已經下了有三天了吧。」
「之前也跟你說過北河的河水每到夏季就會出現氾濫的事情吧。」
宋聞心裡一咯噔,「現在不是還屬於春季嗎?」
「今年的雨水來得太早了。」長老歎了一口氣,春季降水本來就多,雨季一到雨水一下就是連續好幾天,今天阿確外出去巡邏的時候就看北河的河水已經比平時上漲了許多,有蔓延出來的趨勢。雖然往年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河水蔓延上來的跡象,但是誰又能確定今年不會提早呢?
宋聞聽完沉吟了一會兒,之前他也瞭解過北河氾濫的情況,按照往年的推測,時間應該是在進入夏季一兩個月後左右的時候才會出現,那時候會有連續半個月左右的雨季,暴漲的河水能直接淹到黑鴉族居住的山洞附近來。
宋聞原本想等房子建好之後就帶著黑鴉族的人去築一段河堤的,他們現在已經能燒制陶磚,還有水泥,周圍幾座山峰也有不少散碎的石頭,並不需要人工花費大力氣去開採。只把屬於黑鴉族領地的那段河堤建起來,至少能夠阻擋一下河水。
還有荒地周圍宋聞還想挖一條護城河,他還想給蛇龜也挖一個能夠容身的大湖,不過這個工程量太大了,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倒是不急,以後可以把護城河的河水引到下游去,即使河堤被衝破了,至少還有護城河能阻擋一下。
這兩個月地裡的藤瓜已經長得鬱鬱蔥蔥,再過段日子就能掛花,要是被連綿的暴雨把花給打掉了,那他們這段時間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藤瓜可以算是他們的主食,宋聞這次栽種了許多,田地上用樹枝圍了籬笆,防止森林裡的小動物會跑過來覓食,這個數量要是收穫了,足夠他們還有一整個黑鴉族的人吃上一年,等藤瓜成熟後就要進入漫長的冬季,所以宋聞對於這批藤瓜很看重,這兩天即使一直在下雨,宋聞也要去地裡巡上好幾遍,阿大不需要煉鐵了,更是主動接下了去看護田地的任務,偶爾阿蠻或者翼會去和他替換。
長老宋聞眉頭緊皺,神色凝重,「或者是我過於擔憂吧,只希望明天這雨便能停下來。」
宋聞沉吟了一會兒,坐正身子,看向長老,「等雨停後不知道長老能否再把你們黑鴉族的族人借我用一用?」
「你還要蓋房子嗎?」
宋聞搖搖頭,他站起身,去房間裡把這段時間修改的草圖拿出來,那是幾張地圖,畫了荒地周圍的地形,比例雖然不太準確,但大概的位置倒是標得很清楚,熟悉的人只要一看就知道是那個地方。
宋聞這段日子也特意讓阿胖教黑鴉族的幼崽們認字,長老在一邊跟著學過幾天,他本來就是黑鴉族中最聰明的人,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反而要比那些特意學習的幼崽能夠認的字還多,現在只一瞥,就能看懂那幾張構樹皮做的粗糙紙張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長老跟著幼崽們認字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過文字這種東西,一方面也是自己好奇,宋聞也一直忙碌著搗鼓各種新奇的事物,還要去巡視田地的情況,偶爾還要進入森林裡面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食用的野菜,幾乎一天的時間恨不得掰成三掰來用。
就算是讓阿胖教幼崽們也只是看幼崽們每天沒事做只能攤在一邊睡覺發呆,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沒有精神了,給他們找點事做而已,反正阿胖的知識都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也不擔心阿胖會胡亂教,所以宋聞倒是還沒跟長老提起過文字的重要性。
構樹皮做的紙張長老也在旁邊看過,不過做出來後宋聞就讓他們用來做草紙了,別說,效果可要比他們平時用的木片和樹葉好用得多,擦得也非常乾淨,還柔軟。
長老是第一次看到宋聞在紙上塗畫東西,雖然簡化過的平面地圖長老看不懂,但上面的字他是都認識的,他驚訝地把那幾張紙拿到手上,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是什麼?」
「地圖。」宋聞指了指其中一張,給長老解釋了一下在北河岸邊築堤的事情。
長老沒有出聲打斷,只是靜靜地聽著,一直等宋聞說到想要在荒地周圍建一道護城河和護城牆之後,口乾舌燥地停下來喝水,長老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這個帝企鵝,到底還能拿出多少他們聞所未聞所未的東西?
「有了這兩樣東西,即使是凶獸只怕也闖不進來了。」那可要比他們的山洞,還有鷹身女妖的山崖還要安全,畢竟凶獸不會水,但是攀爬能力卻很強。
「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完的,我們可以先把河堤給築起來,周圍幾座山有不少大塊的石頭,我們現在還能燒制陶磚,大家一起動手的話只是加固一邊河堤並不困難。」
另一邊河堤要看時間來不來得及做才行,那裡也有大片面積是屬於黑鴉族的領地範圍之內,只是並沒有其他種族在那附近生活。
長老點點頭,他雖然還沒有完全理解宋聞的意思,但這段時間以來,宋聞弄出來的東西至少不會是亂來的,他們黑鴉族不過也是出一點力氣而已,只是這樣一來,這些外族人看似沒有加入他們黑鴉族,但其實已經和自己的族人沒什麼分別了。
只要河水不湧進森林裡來,森林裡的動物就不會被淹死或者逃跑,他們也不用年年都跑去看大鵟族的面色狩獵獵物了,大鵟族這幾年接收了不少外族人進來,之前也有暗示過想讓他們族裡的女人給他們生孩子,要是今年再被洪水把整片森林淹沒,估計大鵟族不會再像之前那麼輕易就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領地去狩獵。
和宋聞又詳細地聊了一會兒,中午也在這邊吃了一頓飯,不得不說宋聞的手藝非常好,即使是自己族裡最善烹飪的人在宋聞面前總是會差上那麼一些。
吃飽喝足後長老摸了摸自己有點鼓起的肚子,感慨道:「在你這裡待上一會兒,就不想回去了。」
黑鴉族居住的山洞一到下雨天就很潮濕,還有雨水會倒灌進來,再加上山風一吹,即使快要到炎熱的夏季也讓人冷得瑟瑟發抖,不過最近他們學會了做麻布衣和獸皮衣,穿上後這麼點溫度倒是不會覺得太冷,現在黑鴉族的人平日裡也能長時間維持人形了,只有外出的時候才會變成獸型飛行。
「喜歡的話不如你們都搬過來住?」宋聞笑呵呵地邀請。
這不是宋聞第一次提這件事,不過長老一直擔心夏季的洪水,再加上荒地四周完全沒有半點遮擋物,不像他們的山洞,只有一個洞口,裡面的洞穴又四通八達,即使遇到危險,族人們往裡面一鑽,即使打不過也能躲起來,所以長老一直都是堅定地拒絕了宋聞這個提議的。
不過這會兒長老倒是沉默了一下,沒有像往日那樣拒絕,「等你的護城河和護城牆建起來後再說吧。」
宋聞一愣,隨後驚喜地看著他,「那可說定了。」
長老看著面前眉眼彎彎的帝企鵝,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時候木門被人撞開,風裹著雨水沖進來,原本起身準備把長老送出門的宋聞被澆了一臉。
「宋宋,破了,破了。」
第182章
阿胖渾身濕漉漉,羽毛上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一頭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緊貼在面額上,把他一張小臉襯得更加白嫩。
兩個月的時間阿胖的五官張開了許多,眉眼間隱約能見一絲少年氣,只是一張小臉蛋也不知首是不是吃得多了,被養得肉乎乎的,讓人一看就想伸手上去揉捏一番,反而讓阿胖看起來依然帶著稚氣。
黑鴉族的幼崽們也早就能化形,他們一化形便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模樣,乍看起來年紀倒是比阿胖要大一些,阿胖沒少為這事情鬱悶,當然,這並沒有影響他每天的胃口,再加上現在有一頭恨不得把他喂成小豬的獵豹在,誰沒東西吃也不會把阿胖給餓著。
獵豹也跟在後面跑了進來,它要比阿胖看起來更狼狽一些,四肢上滿是黑褐色的泥點,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一雙金黃色的獸瞳看不出什麼情緒,似乎除了阿胖之外,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讓它在意的,即使已經跟他們生活了不少的日子,獵豹對於其他人依然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
阿蠻在阿胖面前也不會主動找獵豹的麻煩,久而久之,倒是也習慣了獵豹的存在了。
「破了?什麼破了?」宋聞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剛剛還在和長老討論著河堤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北河出事了,又一想北河要是出事也不可能是阿胖來通知他們,心裡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阿胖似乎很激動,還很焦急,兩頰微微發紅,「蛋,是幼崽蛋,崽崽要破殼了。」
「你說什麼?」宋聞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連長老也來不及去打招呼,匆匆便往蛇龜島上跑去。
翼在門口拿起一把傘追上去為宋聞撐在頭頂上,這是一把牛皮做成的傘,沒有伸縮功能,只能一直撐開著掛在屋簷下,下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用。
當然也有蘆葦杆編成的蓑衣,但數量不多,宋聞都給了留在荒地上的黑鴉族人們,蓑衣做得很大,即使他們變成獸型也能稍微遮擋一下背部的羽毛,不至於被雨水徹底淋濕。
就算是獸型的黑鴉族人們,在雨裡待久了也很容易感冒得病的,要知首,在這個缺醫少藥的世界裡,風寒也能輕易要掉獸人種們的生命。
所以每到下雨的日子,宋聞也不會讓黑鴉族的人過來,今天還是長老想要和宋聞討論一下北河的事情這才讓阿確帶他過來的,阿確速度快,倒是沒在雨裡淋多久,喝了一杯熱茶後身體裡的寒意也被驅趕掉了不少。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跟上,阿確把一頂草帽戴到長老的頭上,水泥房離蛇龜島不遠,倒是不需要變成獸型飛過去了。
帝企鵝阿痕還住在原來的小木屋裡,木屋裡面的陳設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新房子裡面的傢俱都是新打的,用起來要比以前那些原始粗糙的舊傢俱好用得多。
宋聞和翼偶爾會留在木屋裡面陪阿痕,有時候阿胖也會過來,只是阿痕有點怕和他形影不離的獵豹,有獵豹在,阿痕就想遠遠躲開,所以阿胖現在也不敢離得阿痕太近。
「哦——。」
小木屋裡面沒有點火,光線有點昏暗,不過木門沒有關閉,還是有亮光能夠透進裡面去,阿痕一看到宋聞就揚起脖子愉快地叫了一聲,等到後面的人也陸續湧進小木屋,把小小的空間都快擠滿的時候,阿痕顯然是被嚇到了,連忙往角落裡退了退,一雙黑豆般的眼睛戒備地盯著眾人。
「你們不要靠得太近,阿痕不喜歡陌生的氣息。」宋聞連忙把眾人擋在門邊,即使是翼也沒讓他靠得太近,免得阿痕被驚嚇到後帶著幼崽蛋亂跑,正要破殼的幼崽蛋可是非常脆弱的。
見其他人都停下腳步後,宋聞這才朝阿痕走去,翼往火盆裡面扔了一小把乾草,用火摺子點燃,火摺子還是用廢棄的紙張卷緊後塞進一個小竹筒裡面做成的,有了火摺子後便不需要時時都要在屋裡留存著火種了,現在點火要比以前方便得多。
火堆燒起來後屋裡便變得亮堂起來,阿痕倒是允許宋聞的靠近,它用長鳥喙蹭了蹭宋聞的手心,然後把育兒袋前面的皮毛收起來,讓宋聞能夠看到裡面的幼崽蛋。
這枚和其他鳥蛋從形狀上就很不一樣的幼崽蛋從他們拿到的那天起,蛋殼表面就有不少裂紋,宋聞一直擔心這枚蛋是不是已經壞掉了,後來幼崽開始有動靜,只要把手覆在蛋殼上,就能感受到幼崽蛋的震動,可惜一連好幾個月,裡面的幼崽依然沒有破殼而出的跡象。
宋聞眼神複雜地看著那枚幼崽蛋,這幼崽蛋一開始是阿胖在照顧,後來就是阿痕放到自己的育兒袋中去孵化了,宋聞其實真正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不過這麼長時間以來,宋聞已經把這枚幼崽蛋當成了他們的同伴,這會兒知首幼崽蛋終於要破殼,宋聞只覺得又忐忑又擔心。
蛋殼上的裂紋多了許多,似乎隨時都要碎裂開來,不像翼當初破殼時候那樣只在頂部用鳥喙啄破一點裂口就鑽出來了,現在仿佛一個小小的裂口根本沒辦法讓裡面的幼崽出來,幼崽只能把整個蛋殼都給弄破掉。
宋聞不敢伸手過去觸碰,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害到裡面的幼崽一般,「真的要出來了嗎?」宋聞輕聲問首,不知首是在問阿痕,還是在問裡面正努力想要破殼而出的幼崽。
「哦。」阿痕把毛髮重新輕輕覆蓋在幼崽蛋上,對著宋聞應了一聲。
幼崽想要在蛋殼裡出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還不能有外力幫助,幼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出來,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破殼的幼崽才能健康強壯,成為一名實力強大的獸人戰士。
雖然已經有了破殼的跡象,但很顯然還要再花一點時間幼崽才能出來,宋聞也沒有心情去做其他事,乾脆就留在了小木屋裡。
長老和阿確沒有停留太久,他們對於幼崽的破殼時間倒是比宋聞更有經驗,推測最快也要到傍晚左右,幼崽才能徹底破殼,他們沒辦法留到這麼晚,便先一步告辭回去了。
翼中途也出去了,宋聞以為他去巡視田地,便沒有多問,很快屋裡就剩下阿胖和獵豹兩個和宋聞一起陪著阿痕。
宋聞找了條幹毛巾出來,給阿胖和獵豹擦了擦身上的水跡,阿痕害怕獵豹,獵豹便趴在門角邊的木墩子上,只要木門不關閉,從阿痕的角度就看不到獵豹的身影,這樣阿痕一直緊繃著的身體不由得放鬆了一些。
「宋宋,崽崽會順利出來嗎?」阿胖把腦袋搭在宋聞的膝蓋上,兩人圍著火堆坐著,宋聞的手指一下下順著阿胖的羽毛,好讓上面的水氣快點烤幹,他的眼睛一直落在阿痕的育兒袋位置,只是隔著一層厚實的皮毛,並沒辦法看清楚裡面幼崽蛋的情況。
「當然,他會順利出來的。」
屋外的雨水順著屋簷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地上,濺開一片小小的水花,隨著時間流逝,雨滴越來越小,似乎終於有了停歇的跡象。
和長老所推測的差不多,接近傍晚的時候阿痕突然高叫了一聲,隨後彎下脖子,探頭往自己的育兒袋看去。
宋聞屏住呼吸,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小木屋裡仿佛被放大了好幾倍,像是一首在眾人耳邊炸響的巨雷一樣,讓人渾身一震,就連一直半耷著眼皮假寐的獵豹也忍不住動了動耳朵,抬頭往阿痕的方向看去。
宋聞沒有湊得太近,免得讓裡面的幼崽睜開眼後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自己,或許是在鳥蛋裡面孵化的緣故,鳥類獸人種多多少少都會有點雛鳥情結在,阿痕照顧了幼崽那麼久,理應讓幼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蛋殼從幼崽蛋上掉下了一小塊,一開始只是一點點,然後整個蛋殼便徹底碎裂開來,露出了裡面幼崽的模樣。
「……崽崽?」阿胖歪著腦袋,看清楚幼崽的樣子後語氣有點不太肯定地問,雖然他沒有見過幼崽剛剛從蛋殼裡面破殼而出時候的模樣,但他敢很肯定,必定不是眼前這幼崽的樣子。
宋聞:「……」
說是幼崽,還不如說是一個人形的嬰兒,渾身皮膚皺巴巴的,通體泛紅,眼睛緊閉著,小小的四肢倒是活力十足地到處亂舞,估計他就是用這不甚有力的手腳把蛋殼給撐破的。
但是,鳥類獸人種們不應該是以獸型從蛋殼裡面破殼而出的嗎?為什麼從這枚鳥蛋裡面出來的會是一個人形的嬰兒?
阿痕似乎也有點疑惑,它用長長的鳥喙把嬰兒翻動了一下,嬰兒原本仰躺著的動作被它一下子扒拉得直接趴著,或許是壓到了旁邊的蛋殼,嬰兒的小嘴巴一抿,隨後就「呀呀」地大哭起來。
就連聲音都和人類嬰兒沒有什麼區別,宋聞被這一嗓子的哭聲給哭回了神,他連忙去翻了一條柔軟的獸皮過來,小心地把阿痕腳背上的嬰兒給抱出來。
嬰兒的五官小小的,皮膚很嬌弱,哭聲倒是強壯有力,是個健康的男孩子。
阿痕並沒有阻止宋聞把嬰兒接走,只是歪著腦袋看他,還用長鳥喙蹭了蹭宋聞的手臂,有點奇怪宋聞為什麼不把嬰兒放到自己的育兒袋中去。
第183章
「這可怎麼辦?」宋聞抱著哭個不停的嬰兒,手忙腳亂地詢問,卻發現屋裡只有一個會說話的阿胖,以及不會說話的獵豹和帝企鵝阿痕在,很顯然他們都沒辦法給宋聞提供什麼建議。
宋聞從沒照顧過這麼嬌小的孩子,當初翼出殼的時候可是能直接越過冰寒的雪地跑到帝企鵝繁殖地裡去找他的,甚至在那些體型比他大了十幾倍的成年帝企鵝面前也絲毫不露怯,如有必要還能直接大打一場。阿胖雖說沒有翼那麼強壯,但出殼的時候也能直接喝鹿血吃生肉。
但宋聞看了看嬰兒的口腔,裡面沒有半點牙齒,很顯然沒法子咀嚼食物。
獸人種的幼崽們從出殼開始就能直接吃肉,不像人類幼崽需要用奶來餵養,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出生的原因,嬰兒的皮膚上有一層滑膩的黏液。
阿胖顯然也被幼崽的樣子嚇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探頭過去看,這幼崽長得可真奇怪,像之前跑來攔路的飛猿一樣醜,體型也只有小小的一團,仿佛只要一點力氣就能直接把幼崽給掐死了一樣,而幼崽還毫無反抗能力。
不過這是自己看著破殼的崽崽,即使再嬌小柔弱,阿胖都不會嫌棄他的。
「他為什麼一直哭?」阿胖皺著小眉頭,滿臉不解,阿胖長這麼大還沒見人哭過,在他的認知中,哭就代表著傷心,崽崽才剛破殼,有什麼好傷心的?
難道是因為在蛋殼裡面待太久了嗎?想到這點,阿胖不由得心軟。
阿胖在蛋殼裡面是沒有意識的,不過其實他破殼也沒到一年的時間,雖然現在五官已經慢慢長開,外表儼然開始接近一個成年的鷹身女妖,但是或許是被眾人保護得太好的原因,阿胖的心態還是有幾分偏向幼崽的,這會兒看到嬰兒哭個不停,生怕對方是因為遲遲沒破殼而覺得難過了。
「崽崽,你現在已經破殼了,別難過了,要不我去獵小鹿給你吃呀。」阿胖放低聲音哄道,翅膀還微微張開,輕輕撲動了幾下。
但很顯然剛破殼的嬰兒還聽不懂阿胖的話,張著小嘴巴「呀呀」地繼續哭泣,絲毫沒有半點停歇的跡象。
「哦。」帝企鵝阿痕用腦袋蹭了蹭宋聞,在孵化幼崽蛋的這段時間裡,阿痕一直沒有進食,即使宋聞把食物遞到它的嘴邊,阿痕也拒絕了進食的要求,現在幼崽蛋破殼後,阿痕整只鵝都瘦了一大圈,它現在急需用食物來補充這段時間流失的能量。
阿痕還記得北河的位置,和宋聞打過招呼後便搖搖晃晃地邁著小步子往木屋外面走,宋聞懷裡抱著個小嬰兒,不敢讓剛出殼的孩子見風,沒來得及阻止。
然而阿痕只走到了門口便停了下來,它抬起頭看向天空,脖子伸直,仰天大叫了一聲。
「哦——。」
一聲清脆的鳥鳴從外面傳來,那不同于黑鴉族的鳴叫聲,也不像是鷹身女妖發出的聲音,那鳥鳴聲更加嘹亮,還帶著一點熟悉的味道。
宋聞側身從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去,只見一個金黃色的身影逆著夕陽的光芒從遠處飛來,他的速度很快,一雙強壯有力的爪子下面抓著兩個藤筐,還有水滴從藤筐裡滴落下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分明就是鷹身女妖阿蠻,阿蠻爪子下面同樣抓著一個東西,卻是一頭還沒斷氣的鹿。
這場景倒是讓宋聞想起當初阿胖出殼的時候阿蠻外出狩獵的模樣。
那個金黃色的身影,很顯然就是翼了。
「嘰!」
下了幾天的雨早就已經停歇,黑雲散開,天空被夕陽染成了一片橘紅色,這段日子以來翼一直沒有在宋聞面前化形過,宋聞雖然有點擔心,但想到翼大概也不希望自己光禿禿的獸型被人看見,所以宋聞也貼心地沒有過多詢問。
原來那身早就掉光了的羽毛已經重新長出來了嗎?
新長出來的羽毛比以前的光澤更加耀眼,翼的體型似乎也大了不小,以前化形的時候看起來比阿蠻要小一些,但這會兒儼然已經大了足足一圈,尾部有幾條翎羽特別長,飛起來的時候遠遠地拖在後面,看起來又漂亮又高貴。
宋聞一直很喜歡翼的獸型,像漂亮的金子,耀眼奪目,仿佛天生便是天空的王者,可惜以前不管翼怎麼努力,都很難飛高飛遠。
但是這會兒,翼是飛得那麼穩健,他的爪子下面還伏著兩大框的重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宋聞正在看著自己,翼突然來了一個垂直爬升,到了高處又突然來了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動作。
幸好藤筐是用蓋子給綁住了筐口的,但饒是這樣,裡面濺出來的水滴還是潑了緊跟在身後的阿蠻一頭一臉,阿蠻可是知道裡面裝滿了各種的河魚,水滴沾了一股子魚腥味,他對著頭頂上賣力表演著雜耍的翼翻了個白眼,心裡暗罵一句,也不管因為終於學會飛行而激動過頭的人,先一步落在了小木屋前。
這時候阿蠻也聽到了裡面啼哭的嬰兒聲,愣了愣,把小鹿扔到門口,這才推開擋路的阿痕往裡走去。
「這是怎麼了?幼崽出殼了嗎?」
「你快來看看,這個幼崽一出殼就是人形了,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宋聞把獸皮往下壓了壓,好讓阿蠻看到裡面幼崽的情況,「人形的幼崽?」
阿蠻看到一個皮膚紅紅,正張著小嘴巴不停啼哭的小嬰兒,很是驚訝,他從來沒有見過剛出殼就已經是人形的幼崽,這樣的幼崽太過嬌弱了,沒有種族能夠順利把他給撫養長大,如果用阿蠻的瞭解來說,這分明就是一個畸形兒。
當然宋聞並不會認為一個完全是人類嬰兒形態的幼崽哪裡畸形了,他讓阿蠻去問問蛇龜,這時候蛇龜還在沉睡,還不知道幼崽已經破殼的事情。
「那他能吃肉嗎?」阿蠻看到幼崽的模樣,先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幼崽破殼後吃的第一口食物是非常重要的,他也是聽說了幼崽要破殼,這才匆匆和翼一起出去給幼崽準備食物,可是沒有牙齒的幼崽,要怎麼咀嚼肉食?
「不能吃肉,我們養的幾頭野牛裡面有一頭母牛前兩天剛剛產了一頭牛崽子,你讓阿大去給我擠點牛奶回來。」宋聞叮囑道:「鹿血和肉食什麼的暫時不要給幼崽吃。」
阿蠻點點頭,便先出去找人了。
這時候翼也回來了,他的身上帶著水氣,在門口先把其中一個藤筐打開,裡面滿滿都是新鮮的河魚,個頭不算大,大概只有三指左右那般粗壯。
北河裡面的河魚沒什麼天敵,每條魚都吃得膘肥體壯的,想要找到這種個頭小的河魚反而沒那麼容易,宋聞認不出那些河魚的品種,乍看起來外形倒是有幾分像鯽魚,這麼多數量,很顯然翼這是碰到了魚群了。
這個大小正好適合阿痕一口一條,翼在門口擺著的傢俱裡翻了一個乾淨的木盆出來,把這些河魚倒進木盆裡去,好讓阿痕更容易進食,阿痕孵了這麼長時間的幼崽蛋,想必早就餓壞了。
阿痕蹭了蹭翼帶著魚腥味的手心,黑豆般的眼睛看到滿盤還在活蹦亂跳的河魚時不由得亮了亮,它輕輕叫了一聲,便叼起一條河魚,仰著脖子一口吞下肚子裡去。
有翼投喂,阿痕也沒必要自己跑到河裡去捕獵了。
翼摸了摸阿痕的腦袋,進屋前還忍不住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宋聞喜歡乾淨,現在有了水井後天天抓著他們洗澡,翼也被養出了愛乾淨的習慣。捕完魚後他特意在河邊沖洗了一下,身上的魚腥味倒是不重,不過翼顯然也被屋裡嘹亮的嬰兒啼哭聲給嚇著了,腳下不由一頓,這才邁著步子走進去。
「這就是幼崽?」看清楚幼崽的模樣,翼眼中滿是驚奇。
這會兒宋聞也沒空去關注翼重新長出來的羽毛以及已經學會飛行的事情,他正輕輕地拍著嬰兒的背部,試圖能讓嬰兒停止哭泣。
「他是不是餓了?」翼記得阿胖剛剛出殼的時候就被阿蠻喂了新鮮的鹿血和肉食,不過這個沒牙的幼崽有那撕咬肉食的力氣嗎?吃不了肉不會餓死吧?想到這裡翼不由得輕嘖了一聲,這麼柔弱的幼崽連阿胖都不如,養起來必定很麻煩,只怕要浪費宋聞不少心力。
「我已經讓人去擠點牛奶回來了,你先幫我燒一鍋熱水吧。」木屋裡面沒有土灶,想在火盆上面架鍋有點麻煩,而且屋裡人太多,也很容易打翻,不過木屋外面那幾個草棚還沒拆掉,那裡有現成的土灶,也有裝水的木桶,翼要燒水可以直接在外面燒。
「好的。」翼口中雖然這樣答應著,卻沒有急著馬上出去,反而伸手用指腹輕輕戳了戳嬰兒的小臉蛋,嬰兒嬌弱的皮膚隨著翼的動作凹進去,軟軟糯糯的,別說,手感還不錯。
「他這麼小,別亂動手動腳的。」宋聞把翼的手打開,嗔怪道。
翼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轉身出去燒水,卻見原本張著小嘴巴哭個不停的嬰兒突然停了下來,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正定定地看著翼。
「咦?終於不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宋聞的聲音,小嬰兒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又看向了正抱著自己的宋聞,一雙小手在獸皮裡面動了動,發現被禁錮著,只能對著宋聞張開口叫了一聲,「呀。」
第184章
「呀呀。」
雄雞還沒開始一天的啼鳴,嬰兒的大哭聲便從小木屋裡面先一步響了起來。
「還沒好嗎?」宋聞催促著正在外面熱牛奶的翼。
母牛和牛崽子被他們拉回了蛇龜島上,好方便隨時擠牛奶給幼崽喝。
「好了好了。」翼一邊高聲應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把剛剛煮開的牛奶倒到一個陶碗裡去,牛奶兌了水,沒那麼濃稠,但總是帶著一股獨屬於野牛的騷味,和宋聞認知中商場裡面那些專門給嬰幼兒喝的奶粉味道可差得遠了,不過宋聞也沒有辦法,他現在也找不到其他能讓小嬰兒吃的食物了。
阿胖困得眼皮直耷拉下來,宋聞原本想打發他回泥磚屋裡去休息的,但阿胖不願意,一整個晚上被嬰兒的啼哭聲吵醒了好幾次,依然撐著要待在這裡。
獵豹伸出舌頭舔了舔阿胖的臉頰,尾巴半圈在阿胖的身上,一直維持著保護者的姿勢,只是看向宋聞懷裡那吵鬧不停的嬰兒時眼裡凝滿了不善,顯然是不滿對方吵到他們休息了。
帝企鵝阿痕倒是對嬰兒的啼哭聲沒什麼反應,它的腦袋埋在胸前,眼睛緊閉著,吃飽喝足的帝企鵝渾身毛髮都充斥著愉悅,如果湊近了細聽,還能聽到小小的呼嚕聲,顯然睡得正香甜,讓旁邊困得直打哈欠的阿胖很是羡慕。
窗戶外面有一隻碩大的豎瞳正往屋裡張望著,可惜屋裡光線不好,蛇龜除了聽到啼哭聲之外,並不能看清那被獸皮包裹著的嬰兒。
「這孩子也太能哭了。」蛇龜嘀咕了一句。
翼已經把牛奶遞到了宋聞面前,剛剛煮開的牛奶太熱,宋聞先滴了幾滴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又讓翼用勺子攪拌了幾下,晾了晾溫度,等到合適後,宋聞才舀了一點喂到嬰兒的嘴邊。
聞到奶香味,原本閉著眼睛大哭的嬰兒努了努嘴巴,沒有奶嘴,總有奶跡會順著嬰兒的嘴角流下來,宋聞給他墊了一條毛巾,很快上面就沾了一大塊的奶沫。
有了東西吃,嬰兒倒是不再吵鬧了,屋裡的其他人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從昨晚嬰兒破殼出來到現在,這已經是第五次了。
「個子小小的,吃得倒是挺多。」翼捧著木碗,嫌棄地看著被獸皮包裹著,膚色已經變回正常的嬰兒,他的眼角還帶著一滴要掉不掉的淚珠,聽到翼的聲音,一邊吸著勺子上的牛奶,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卻看向翼。
「呀。」嬰兒長大嘴巴對著翼叫了一聲,吐了一個奶泡泡,剛喝進去的奶都喂給了墊著的毛巾了,再想喝時發現勺子上吸不到奶,小嘴巴一抿,大有繼續哭鬧的打算。
「乖乖,這裡還有。」宋聞連忙又舀了一點湊到嬰兒的小嘴巴前,原本抿著嘴的嬰兒又張開嘴砸吧砸吧地吸了起來。
嬰兒的嘴巴小,喝得慢,一頓奶喂了快一個小時才終於喂完,比宋聞自己在田頭上勞作一整天還累人,牛奶都涼了好幾次,翼只能弄了個火盆在旁邊一邊溫著一邊讓宋聞喂。
吃飽喝足的小嬰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很快便安靜地睡了過去,宋聞一直等他睡熟後才把嬰兒放到旁邊的小木床上,這時候他才有功夫揉一揉自己發酸的手臂。
雖然他也養大了不少幼崽,但是卻是第一次覺得養孩子實在是太難了。
「還是你省心。」宋聞看向翼,明明一樣是自己看著破殼的幼崽,怎麼翼就能反過來養自己呢?
幼崽和幼崽之間也是不能太過比較。
這時候天色已經慢慢發亮,公雞原本想要迎著從山坳上爬起的太陽開始一天的鳴叫的,被翼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嘴巴,熟門熟路地把公雞一捆,塞回了籠子裡去。
這只從北海跟著他們來到這裡的大公雞早就和他們混熟了,宋聞剪了它的羽毛尖,公雞已經沒辦法飛起來,而且現在天天有人投喂,公雞被養得膘肥體壯,羽毛漂亮又有光澤,即使不把它關到籠子裡面也不會逃走,每到飯點還會主動回到蛇龜島的木屋前,等著人餵食。
「這幾天你就安靜一點吧,要是吵醒那小子我就宰了你。」翼揉了揉一夜沒睡有點脹痛的腦袋,對著籠子裡面的大公雞低聲威脅道。
大公雞已經很久沒有被他們捆著仍在籠子裡面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是委屈,喉嚨裡面還發出幾聲含糊的聲音,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惜心硬的罪魁禍首已經拍了拍手返回木屋裡面去了。
昨天就知道幼崽破殼的事情,黑鴉族的長老一大早就過來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黑鴉族其他的族人,連續下了好幾天雨,現在趁著天晴,眾人放心不下地裡的植物,都想過來看看,聽說長老要去看那即將破殼的幼崽,眾人便打算先跟著長老來木屋這邊再去地裡。
「人形的幼崽?」長老沒想到從那幼崽蛋裡面破殼而出的幼崽竟然是人形的,而且個子是不是太小了一點?一個巴掌就能把幼崽給抱起來了,獸人種的幼崽第一次化形基本都是少年少女的形態,不管是哪一個種族,長老確實沒有見過體型這麼小的幼崽。
「這能養活嗎?」
那些擠不進木屋的黑鴉族人也在門口或者窗邊探頭探腦地往裡張望,並低聲紛紛討論開來。
「養不活吧?不是說連牙齒都沒有,這要怎麼吃肉呀?」
「那些藤瓜煮熟了很軟,說不定沒有牙齒的幼崽也能吃。」
「太可憐了。」
有人同情地搖搖頭,這麼小一個人形幼崽,在黑鴉族眾人的心中已經被打上了畸形兒的印象,很顯然大家對於能不能把幼崽養活都不抱什麼希望。
幼崽破殼不易,有些種族單是幼崽破殼就要花上十幾二十年的漫長時間,目的就是為了讓幼崽一出生就能適應外面惡劣的天氣和艱苦的生存條件,增加幼崽的存活幾率。
至少這漫長的破殼期,讓那些能夠破殼而出的幼崽都能活到成年。
「能養活的。」宋聞倒是不像黑鴉族人們考慮得那麼多,或許他見慣了人類的幼崽,並沒有覺得眼前這小小的崽子太過難養的,而且這崽子能吃能睡,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康,比人類的崽子強多了。
在眾人說話的間隙,沉睡的小嬰兒吐了個奶泡泡,小嘴巴還無意識地懦動了幾下,像是在睡夢中還不忘喝奶一樣。
宋聞看得心裡一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嬰兒軟糯糯的小臉蛋。
「你知道他是什麼種族嗎?」宋聞問。
長老搖搖頭,「每個種族的人形都是一樣的,除非他變回獸型,要不然我也看不出他是什麼種族。」長老頓了頓,「不過他那幼崽蛋的形狀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應該不是附近幾個種族丟失的幼崽。」
「那些冰烈鳥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盜來的幼崽蛋。」宋聞歎了一口氣,只能等小嬰兒長到能夠化形後再看看能不能尋找到他原來的種族了。
「那些野牛奶雖然牛崽子能喝,但我們從來沒喝過,也不知道能不能頂肚子,你把那些蛋殼磨碎了混到牛奶裡去給他喝吧,有些種族幼崽的蛋殼可是大補之物,比吃其他東西更有飽腹感。」
宋聞愣了愣,看向旁邊的阿蠻,當初阿胖破殼的時候他是直接給阿胖喂了鹿血和生鹿肉的,並沒有讓阿胖啃蛋殼,以前他和翼在帝企鵝繁殖地裡需要啃蛋殼度日的時候,以為只是他們缺少食物而不得不用蛋殼充饑的,後來見阿胖沒吃,所以宋聞並沒有要喂嬰兒蛋殼的打算。
「鷹身女妖和我們不一樣,其實我們黑鴉族現在也不怎麼用蛋殼來給幼崽充饑了,新鮮的鹿血和鹿肉倒是能讓幼崽更容易吸收到營養。」長老解釋道:「不過這孩子一出殼就沒有牙齒,既然沒辦法吃肉,那就只能讓他吃一點蛋殼,等蛋殼吃完,估計他也能化形了吧。」
宋聞把長老的話記下,他之前用石磨磨過藤瓜粉,現在用來磨蛋殼倒是不太麻煩,幸好昨天一直被小嬰兒的哭鬧折騰著,那些蛋殼被宋聞收拾起來還沒來得及處理,翼已經先一步去把石磨拿出來打算研磨蛋殼去了。
這石磨其實有點像藥碾,全部都是用石頭打磨而成的,宋聞偶爾會用來碾磨一些調料粉末,或者是藥泥。
阿胖邁著小步子走過去,蹲坐在翼的對面,看著翼去碾磨蛋殼。
有好奇的黑鴉族人分批進來看了看嬰兒,這才慢慢散去,各自去忙活停滯了好幾天的工作去了,阿確帶人出去巡邏的時候還順便去抓了幾頭剛剛產完崽子的母羊回來,野牛可不是那麼容易看見的,既然野牛奶那幼崽能和,那麼羊奶應該也差不多把?
活抓獵物可要比直接把獵物殺死還難,不過阿確幾人跟著翼狩獵過幾次,見識過翼使用各種工具來捕抓,效率可要比他們高得多,翼也不吝嗇把這些方法傳授給他們,現在阿確幾人的狩獵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只是獵幾頭母羊並不算是太難的事情。
他們甚至還在一處山坳裡面發現了一小群野狼群,那野狼群中也有幾頭母狼,看樣子也是剛剛產完崽子不久,只是狼群數量不多,即使是生產完的母狼也不得不出來給崽子們獵食。
現在正是食物豐足的季節,之前連著下了幾天雨,狼群被餓了幾天,已經忍不住在白天冒頭了,阿確想了想,還是沒有招惹這群野狼的打算。
第185章
雖然多了一個崽子,但隨著夏季慢慢接近,修建河堤的事情對於宋聞和長老來說依然迫在眉睫。
黑鴉族的人聽說河堤能夠阻擋氾濫的河水,都很樂意來幫忙,宋聞先帶人去周圍幾座山上撿了不少石頭堆到蛇龜島上,到時候讓蛇龜幫忙運送到北河邊能夠省下他們很大的力氣。
除了石頭之外,還新建了不少泥窯,最近天氣晴朗起來後,可以直接在屋外燒磚,蛇龜島上新搭了不少草棚,專門用來堆置新燒出來的水泥。
幼崽交給了一個黑鴉族的女人幫忙看管,那女人很瘦,身體不太好,雖然看起來還算年輕,但已經沒辦法外出狩獵了,平時只能讓族裡的人給她分一點食物。
她的臉上有些坑坑窪窪的痕跡,乍看起來倒是有點像痘印,平時在石洞裡的時候她喜歡化為獸型待在自己的鳥窩裡,這次因為長老很重視修築河堤的事情,族裡所有人都過來幫忙了,所以她便也只能跟著出來。
女人沒有名字,她的父母沒有來得及給她取名,和阿胖一樣,她的身上混有一半野生種的血統,雖然是被野生種生下來的鳥蛋,但獸型其實是完全的黑鴉族形態,只有一雙眸子的顏色和別人不太一樣,是一種剔透的綠色,到了晚上看過去,便有點滲人了。
長老原本倒是想給她取一個名字,但女人不願意,她總覺得自己活不長久,族人們能分她一口吃的沒讓她餓死已經很好了,她不想自己死後還要被族人們惦記。
或許對於她來說,默默地死去就是對族人們最好的結果。
宋聞做了一個簡陋的嬰兒床,把嬰兒放進裡面讓他自己睡覺,只要喂飽了他的肚子,他便不會哭鬧,這點宋聞還是很滿意的。
嬰兒還沒來得及取名字,獸人種的名字都是由自己的父母來取的,要是有傳承的話名字自然會像翼那樣顯示在傳承裡,所以宋聞也不著急,現在眾人也便跟著阿胖崽崽地胡亂叫著。
「你不用抱著他,只要他醒了你就出來喚我一聲就行了。」宋聞對這個瘦弱的女人說道,黑鴉族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宋聞能夠做到的就是讓他們能夠儘量吃飽肚子不至於挨餓。
「嗯。」女人弱弱地點了點頭。
和其他黑鴉族人不太一樣,女人有點怕生,看起來還有點自卑,之前宋聞偷偷向阿大打聽過,知道她從破殼開始便沒飛行過,即使平日裡經常保持著獸型,但更多的是用那黑漆漆的羽毛來掩蓋自身的情緒。
這次要不是阿大提議,宋聞還不知道黑鴉族還有一個這樣的人。
「我平時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女人抬了抬眼皮,掃了宋聞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不用稱呼。」頓了頓,女人又說道:「或者你叫喂也行,我會知道你是在叫我。」
或許是不善於和人溝通,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宋聞即使豎起耳朵都差點沒聽清楚後面的幾個音節。
宋聞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的人每天為了生存就已經花光了一身的精力,連身體上的傷痕都只懂得用泥巴裹一裹或者直接用口水舔一舔就算是治療了,對於心理疾病自然就更加不懂。
很顯然面前的女人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即使自己靠得她稍微近一點,都能明顯地看到對方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不過饒是這樣,她依然是個柔軟溫暖的人,阿大說過冬季的時候食物缺少,即使自己餓得快要暈倒,女人都會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分給那些還不能化形的幼崽們吃,好幾次要不是阿大發現了,估計她早就已經餓死了。
也是因為這樣,宋聞才放心讓女人看顧著嬰兒,屋裡還有一個帝企鵝阿痕在,宋聞倒是不太擔心他們會讓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嬰兒出什麼問題。
「那好吧,以後我就叫你阿微。」宋聞放緩了語氣,對著面前戰戰兢兢的人解釋了一句,「不過不是喚人那個喂,而是微笑的微。」
女人愣了愣,隨後抿了抿唇,沒有反駁,只是腦袋埋得更低了。
宋聞又交代了她幾句,然後把小半碗的牛奶遞給阿微,自從往牛奶裡面加了一點磨碎的蛋殼粉後,嬰兒每頓要吃的分量便減小了許多,從之前一夜要吃五頓奶,到現在一天只要喂上三頓就行了,這倒是讓宋聞終於能好好地睡了個安穩覺。
被單方面換了一個叫法的阿微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宋聞,幼崽剛剛才喝完了奶,阿微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還要把這牛奶遞給她,她側頭看了看正在嬰兒床裡面沉睡著的幼崽,眉頭微微擰起,難道要把幼崽叫醒讓他繼續喝奶嗎?
「這是幼崽喝剩下的奶,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把它喝掉吧。」在宋聞看來,阿微的身體之所以這麼差,還是太過缺乏營養了,即使現在不缺食物,她每頓也只吃一點手指頭那麼大的肉條,這些為了不連累族人,對族裡沒什麼貢獻後便想默默離開或者默默死掉的想法讓宋聞很是頭痛。
即使沒辦法一下子把這些人的想法給扭轉過來,宋聞也可以先一步一步慢慢影響他們。黑鴉族人的數量並不多,他們現在有易養活的藤瓜,只要收穫一批,怎麼都不可能讓這些人餓死就是了。
這段時間以來宋聞也有觀察過黑鴉族人的情況,雖然不排除春季來臨食物豐足的原因在,但宋聞還是發現,自從每頓開始食用熟食,以及把一些野菜瓜果混在肉食裡面讓這些黑鴉族人一起吃的話,這些黑鴉族人的身體便會比以前好一些。
雖然一開始不太明顯,但現在幾個月過去,就算是阿大也能看出他們的氣息比往年的春季還要精神許多。
宋聞把這事情和長老商量過,長老有他們一族的所有傳承記憶,對這一點是感受得最明顯的,所有這次要去修築河堤,長老乾脆把所有族人都帶了出來,甚至把鳥窩都搬到了蛇龜島上來,蛇龜島上那片還沒長成的小樹林下麵,幾乎每一棵樹下都堆放著一個碩大的鳥窩,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幾乎把那還來不及抽苗的小樹苗都給遮擋住了。
除了留出幾人看顧著荒地上的作物以及燒制水泥之外,這次他們會隨著蛇龜一起離開,直到等河堤修築完成後再回來。
「我……我不能喝。」阿微連連搖頭,「這是幼崽的食物。」
宋聞指了指外面多出來的幾頭正在啃草的母羊,「阿確之前抓了幾頭母羊回來,幼崽能夠吃新鮮的,如果你不喝的話我也只能倒掉了。」
阿微咬著嘴唇,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宋聞的面色,見對方滿臉認真,顯然是真的打算自己不喝就要把這還溫熱著的牛奶給倒掉。阿微耐心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顛顛巍巍地伸出手,把那陶碗給接了過來。
牛奶已經放了一段時間,早就不燙手了,裡面加了蛋殼,聞起來奶味似乎更濃重了一些,阿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過她還是先看了看宋聞,確定對方並沒有半點反悔的意思,這才伸出舌頭舔了舔碗口邊緣的奶跡。
說真的,喝起來的時候這野牛奶的味道是沒有聞起來的那麼美味的,宋聞自然也嘗過,他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但對於經常忍饑挨餓的阿微來說,這種陌生的食物味道還是很新鮮的。
她舔一口便瞥宋聞一眼,宋聞擔心她會偷偷把牛奶拿去給黑鴉族的幼崽們喝,或者是藏起來,要知道這裡的保存條件實在是太過簡陋,這種只是簡單加熱過的牛奶存放不了太久,變質了再喝那就不是補充營養,而是吃壞肚子了。
宋聞耐心地看她慢慢把牛奶給舔完,最後陶碗已經沒有半點奶跡,乾淨得仿佛不需要再去清洗一樣。
宋聞滿意地把陶碗收走,又細心地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去忙活去了。
阿微看著宋聞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這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的任務,阿微坐到嬰兒床前,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裡面在睡夢中還不忘吐著奶泡泡的幼崽,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幾天牛奶的緣故,幼崽身上也帶著一股軟糯糯的奶香味,和她剛才喝的牛奶味道一樣。
想到這裡,阿微一直耷拉著的唇角忍不住微微翹起,這些外族人真是好人,比自己的族人們對她還有耐心,如果他們也是自己的族人就好了。
阿微抱著膝蓋,把腦袋搭在上面,胡思亂想道。
屋裡另外一個生物帝企鵝阿痕抬了抬腦袋,為了方便溫著牛奶喂幼崽,屋子中間燒了個火盆,這會兒雖然已經沒有火了,但阿痕依然不喜歡靠得太近,乾脆就窩在角落裡看著那些人圍著幼崽忙碌。
自從把幼崽孵化出來後,阿痕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樣把幼崽看得那麼緊了,以前即使是宋聞想要把幼崽蛋從阿痕的育兒袋裡面弄出去都會受到阿痕的攻擊。
現在阿痕看起來更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至於餵養幼崽的事情它並沒有插手。
見幼崽好好地睡在嬰兒床裡面,阿痕張了張鳥喙,又低下頭沉沉睡了過去。之前不吃不喝孵化幼崽讓它消瘦了許多,現在只有吃飽睡覺才能讓它儘快恢復原來圓滾滾的身型。
木屋裡很快便寂靜了下來,就連呼吸都特意放輕了許多,如果不推門進來,只怕沒人會發現還有人待在裡面。
第186章
因為時間緊迫,即使是阿胖這些幼崽都主動過來幫忙收集材料。
蛇龜跟著他們來到石山腳下,再加上原本獸人種們的力氣就大,只是做點搬運的工作並不困難。
沒過多久,蛇龜島上便堆了一大堆的東西,幾個月的時間,之前清理出來的那條專門讓蛇龜用來行走的道路因為沒人打理,已經開始長出了新的樹苗,只是時間還太短,長不成什麼氣候。
新長出的枝條嫩葉被蛇龜的大舌頭一卷就捲進了口中,蛇龜在陸地上的速度並不快,乾脆便一邊走一邊把路上鮮嫩的植物都直接嚼吃掉了,等它伏著一堆材料來到北河邊時,還難得地打了個飽嗝。
蛇龜微微眯了眯眼睛,顯然對於陸地上那取之不盡的食物很滿意。
蛇龜已經很久沒有進過水中,雖然這對它並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但畢竟是在水中出生的生物,相比于長久待在陸地上來說,蛇龜還是會想念整個身子被泡在水裡的感覺的。
它並沒有離得岸邊太遠,宋聞在蛇龜島和岸邊用樹幹搭了一座木橋出來,方便他們上落。
那些最遠的距離只到過荒地上的黑鴉族人還是第一次來到河邊,他們知道這河裡生長著許多許多不同種類的魚類,他們第一次遇見宋聞的時候,學會了捕魚來填飽自己的肚子。這會兒來到北河,都好奇地探頭探腦往水面上張望,北河的河面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寬大得多,難怪每年河水氾濫的時候能夠直接淹到他們的居住地附近去。
黑鴉族的人都不會游泳,所以即使對河面再好奇的人也不敢輕易靠近水邊,都是待在安全的距離裡張望著,在來北河之前宋聞便聚集了所有黑鴉族的人開了一個會,這還是黑鴉族的人第一次經歷開會這種形式,除了新奇有趣之外,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一點點掰細揉碎了,把北河的危險說給他們知道。
宋聞甚至給帝企鵝阿痕分配了一個任務,讓它盯著水邊,要是有人掉到水裡去了,來不及呼救的話可以讓阿痕先把人給伏起來。
阿痕高高仰著脖子,愉快地把這個任務應下。
自從來到南陸後,宋聞很明顯地感覺得到,帝企鵝阿痕已經越來越能聽懂自己話語裡的意思了,仿佛這個野生種正在一點點學習著,像普通的獸人種那樣慢慢地變得聰明起來。
雖然很少會出現野生種擁有化形的能力,但這個發現還是讓宋聞感覺非常開心的,這麼久的時間相處下來,宋聞早就把帝企鵝阿痕當成了他們的家人了,而且他們把阿痕從北海帶到南陸來,宋聞對它也多了一份責任,更何況他們還是同一批破殼的帝企鵝。
北河裡的魚類並不是沒有危險的品種的,其中有一種水鱷魚就經常在這一帶活動,它們是水陸兩栖的動物,不管是水裡的魚類還是陸地上的獸類,都會成為它們狩獵的物件。
據阿大所說,曾經在這片地方就見過水鱷魚獵殺了一匹野狼,那兇猛的咬合力直接就把野狼的狼頭給咬碎了,那野狼甚至都沒來得及掙扎一下。因為水鱷魚的存在,現在森林裡面的野狼群大部分都不敢靠近河邊,它們只能在一些小水潭之類的地方來補充飲水。
除了水鱷魚之外,河裡還有一種食肉魚,這種魚類總是成群成群地出現,它們的活動範圍更加廣,下到屏風山脈附近,上到王鵟族的領地周圍都有出現過。不過食肉魚的味道非常鮮美,而且魚肉中魚刺非常少,之前他們無意中捕獲過幾條,宋聞便把食肉魚的味道給惦記上了,可惜食肉魚有一口鋒利的牙齒,饒是漁網用再結實的藤蔓來編織,也很容易會被食肉魚給咬破掉,想要狩獵到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裡說的王鵟族和大鵟族是不同的種族,聽說他們曾經擁有著一樣的母親,後面族群慢慢發展下來便分成了兩個種族了,只是領地依然緊鄰著,不過已經沒有太多的交流。
王鵟族的領地也是緊挨著北河,他們那邊是一大片平原,沒有山峰阻擋,每年受災的情況比黑鴉族要嚴重得多,也有傳聞每年會有王鵟族的族人因為水災而死亡,人數也隨之一年年減少,已經成了周圍最弱小的一個族群了,可惜黑鴉族和他們也沒有什麼交流,瞭解的並不多。
南陸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除了被惡獸佔領的一大片迷障林之外,雖然其他空置的領地早就被各個種族給瓜分掉了,但領地和領地之間的距離並不近,即使是沿河而上,想要到達王鵟族的領地,只怕也要花上一兩天的時間。
大家都只在自己的族群領地中生存,像黑鴉族這種會在受災的時候用一些小動物去大鵟族的領地換取狩獵資格的種族是非常少見的。
像王鵟族,即使是在這麼危險的領地中,似乎也從來沒有思考過離開領地的可能性。
宋聞在新建的河堤上留了一片斜坡,那是專門用來給蛇龜上落的,河岸邊有不少淤泥,要建河堤還要先把一些淤泥給清除掉。
這幾天天氣很好,大家一來到河邊便投入到了建設工程中去。
河岸邊新搭了許多泥窯,都是用來就地燒制泥磚的,宋聞每天都要在各個泥窯之中巡視好幾遍,生怕泥窯裡面的炭火會蔓延到周圍的森林裡去,也會叮囑黑鴉族的人注意用火安全,就像下水危險一樣,宋聞甚至想要對著這些黑鴉族人每天都叮囑上一遍。
河堤建造起來並不難,大家都在宋聞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忙活著。不過幾天的時間,北河岸邊便出現了一條寬闊的灰白色水泥牆。
翼現在已經能夠飛行了,他的體型也大了許多,他還記得之前說過想要伏著宋聞飛上高空去的事情,只是崽崽的破殼以及忙著建造河堤的事情讓他們一直找不到空閒的時間。
這天宋聞打算給日夜不停忙碌了大半個月時間的眾人休息一天,有人急急忙忙想要回領地去看看他們栽種的田地裡面作物的生長狀況,有人在阿痕的幫助下學著在水裡撲騰著,他們知道翼竟然會水,甚至能夠在水裡自由來去,都非常羡慕,宋聞乾脆教了一些游泳的基本姿勢給那些想要學游泳的人。
不過黑鴉族本來就是生活在陸地上的生物,他們似乎天生對水存在著恐懼,並不是人人都能夠克服把自己整個泡進水裡去的,也就只有阿確幾個強壯的獸人戰士被翼刺激著,一遍一遍地下河去練習。
宋聞不敢讓他們去水深的地方,一些坡度平緩的河邊,水深也就堪堪沒到阿確的腰際,這些地方甚少有食肉魚活動,只要小心一點周圍有可能出現的水鱷魚就行了,即使阿痕看顧不過來,阿確他們也能自己從水裡站起來。
幼崽們圍在岸邊,這裡的河堤已經乾燥,能夠讓幼崽們居高臨下地看清楚水面的情況,就連剛破殼沒多久的崽崽也被阿微抱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落在下面幾個被河水嗆得臉色通紅的人身上,偶爾還會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崽崽的生長速度似乎要比翼和阿胖都慢得多,半個月過去了,不過只是長出了兩顆小乳牙,個子倒是長大了一些,不像剛破殼那時候瘦瘦小小的模樣了,崽崽的皮膚很白皙,或許是每天都用羊奶和牛奶餵養著,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讓每個見到崽崽的人都想要上前咬上一口。
阿微這段時間也變了許多,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那身皮包骨頭的身型終於長了一點肉,以前太瘦了看不太出年齡,現在才發現阿微很年輕,阿微的胃早就被餓壞了,宋聞每天都會特意做一份易消化的食物給她吃。
「上來吧。」金色的巨大鳥型微微低著頭,一雙漂亮的眸子仿佛亮著星光,讓人不過看一眼就會被它吸引進去。
「坐在背上真的不影響你的飛行嗎?」
宋聞有點擔憂,以前讓其他人帶他飛都只是讓他坐到腳背上去,獸人種的腳背力氣大,那是專門用來狩獵的武器,平時狩獵到獵物也能抓著帶回領地裡去,只是帶上一個宋聞綽綽有餘,但是他們都不會用自己的背部來伏重物,背部的肌肉連著翅膀,一不小心就會連人帶自己一起從高空中摔下去。
「相信我。」翼把翅膀緊貼在地面上,好讓宋聞更容易爬上他的後背。
他翅膀上的羽毛很堅硬,上面的色澤乍看起來就像金屬一般,仿佛完全能夠承載著宋聞漫步上去。
不得不說翼這個提議非常的誘人,要知道坐在空間狹窄的腳背上飛行和坐在寬闊的背部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帶你飛。」
宋聞抿了抿唇,最後還是順著翼的翅膀爬了上去。
翼的羽毛雖然看起來很像金屬,但是坐在上面卻感覺非常柔軟,有幾縷羽毛被風吹起,劃過宋聞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感覺癢癢的。
「要是害怕的話,你抓住我的羽毛。」翼能夠感覺到宋聞身體的僵硬,輕笑了一聲,提醒道。
「會不會抓痛你?」宋聞看著那些厚實的羽毛,有點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最後只能抓著前面的一小撮,還不敢太用力,生怕把那羽毛給直接揪下來了。
翼慢慢站起來,他的動作雖然很輕,遽然升起的高度還是讓宋聞的身體忍不住搖晃了一下。
「坐穩了。」
第187章
翼並沒有因為想要秀技術而帶著宋聞突然之間垂直上升,他是從蛇龜背上起飛的,緊貼著北河水面,緩慢地飛起來,水裡倒影著巨大的鳥影,那些原本爬到水面上呼吸的遊魚被嚇得潛回了水裡去,這段時間附近河段都被黑鴉族的人捕撈過,河裡的遊魚對於危險已經比以前敏感了許多。
翼的速度並不快,翅膀輕輕一扇就能滑行很長一段距離,風吹起宋聞的一頭黑髮,帶著點冰涼的水氣,驅散掉了太陽曬落在身上時候的熱意。
宋聞一開始還有點緊張,發現翼飛得很平穩,即使不需要他攀著翼的羽毛,也不會感受到太大的搖晃,宋聞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鬆下來,還忍不住歡呼了幾聲。
地下的人聽到宋聞的聲音,紛紛抬頭往上看去,帝企鵝阿痕的脖子仰得直直的,長長一聲啼鳴從喉嚨中發出,帶著幾分愉悅,仿佛在回應著這裡唯一一個族人的聲音。
「呀呀,啪啪。」崽崽在阿微的懷抱裡「咿咿呀呀」叫著,胡亂揮舞著雙手,似乎想要把半空中越飛越遠的兩人給呼喚回來。
阿胖倒是對飛走的兩人興趣不大,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水面,看到阿確幾人已經能夠在水裡撲騰出一段距離後,也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旁邊的獵豹一雙厚實的大肉墊壓在他的爪子上,牢牢禁錮著他的動作,阿蠻淡淡地瞥了一眼獵豹,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有點昏昏欲睡。
翼帶著宋聞先在河面飛了一會兒,等飛到一定高度後這才繞回來,順著蛇龜島和他們新建造出來的河堤繞了幾圈。
居高臨下能讓宋聞更清楚地看到地上的情況,看著寬闊的灰白色河堤,宋聞心裡湧起一股成就感來。
「等這段河堤建好了,我們再移植一些樹苗過來栽種吧。」河岸邊大部分都是水草和矮小的灌木,應該是往年被洪水沖塌後又重新長出來的,形成不了什麼氣候,自然也沒辦法阻擋住北河裡面湧起來的洪水。
「嗯嘰——。」
翼應了一聲,身子微微一側,嚇得宋聞連忙彎腰摟緊了他的脖子,翼笑了一聲,帶著宋聞往遠處飛去。
這是翼第一次伏著宋聞飛行,心情太過興奮,不知不覺地就遠離了蛇龜島附近,不過這裡原本就是黑鴉族的領地範圍,也是阿確每天帶著戰士們巡視的路線,倒是不用擔心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知道飛了多久,翼帶著宋聞落到了河邊一塊乾淨的大石頭上,等宋聞從自己背上跳下來後,翼才撲扇了幾下翅膀化回了人身。
這還是他們離開了冰原後難得能夠兩個人單獨出行,身邊沒有其他人,就像回到了當初他們互相扶持著,艱難地在荒涼的冰原上求生的日子。那段日子雖然過得艱難,或許是時間有點久遠了,被記憶美化後,宋聞竟然還有幾分懷念。
也不知道繁殖地裡的帝企鵝們現在怎麼樣了,新手媽媽這次有沒有順利把自己的幼崽撫養長大?
翼在河裡拱了一把冰涼的河水潑到臉上,上身沒有獸皮衣遮擋,透明的水珠順著脖子滑落下來,讓乍然看到這一幕的宋聞晃花了眼睛,喉結也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宋聞第一次發現,翼身上的每一處地方,似乎都正好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
他輕咳一聲,掩飾地從背包裡面拿出一個裝了茶水的竹筒遞給翼,「這河水不乾淨,你喝這個。」
茶是松針茶,前兩天不知道阿大從哪裡找到了一個蜂巢回來,分了一半蜂蜜給宋聞,宋聞在臨出門前往茶水里加了點蜂蜜,喝起來便甜滋滋的。
翼用河水漱了漱口,隨後吐到一邊的草叢裡去,對著宋聞咧嘴笑了笑,把竹筒接過來,咕嚕咕嚕地大喝了幾口。
已經快到中午,河邊沒有樹蔭,待得久了便會覺得有點炎熱,這一日比一日熱起來的氣溫仿佛在提示著眾人,夏天的步伐已經越來越近了。
翼跳到河裡去抓了幾條膘肥體壯的河魚上來,兩人找到一處陰涼的地方,打算先把午餐給解決掉,他的隨身背包裡面有不少自製的調料,也有防身的工具,野外處理起獵物來並不麻煩。
翼把河魚處理好的時候,宋聞已經用火摺子點了一個火堆出來,他還找了兩根破木頭放在旁邊作為凳子,周圍很多乾枯倒塌的樹木,這裡的人還沒有大量使用木柴來燒火的需求,這些樹木只能留在原地腐爛直到化為新的養分來滋養這片土地。
很快烤魚的味道便飄散在空氣中,高大的松樹上有只正捧著生澀松果的松鼠聳動了幾下小鼻子,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草叢中也有別的小動物被烤魚的味道吸引,看到灼熱的火堆和高大的獸人種,還不等靠近就先一步被驚嚇著逃離開去了。
宋聞在烤得表面焦黃的烤魚上滴了幾滴酸澀的野果汁,這是在附近隨手摘的,宋聞也叫不出這種野果的名字,雖然直接食用味道又酸又澀,讓人無法下嚥,但把果汁擠到烤肉上,卻會讓烤肉變得更加鮮美。
「怎麼了?」見翼並沒有伸手接,反而側頭像在認真傾聽著什麼的樣子,宋聞壓低聲音詢問。
翼把中指比到唇間,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他悄悄站起來,半弓起身子,然後動作迅速地竄進旁邊一個高草叢中。
「哎哎哎,你幹什麼呢?鬆手鬆手,要斷了。」
一道陌生的聲音順著一陣嘈雜聲從高草叢後面傳了出來,宋聞拔出自己的骨刺,手裡的烤魚也來不及放下,三兩步也跟著竄了上去,用手把高草叢扒拉開,只見一個渾身狼狽的男人被翼正壓制在地上,從宋聞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張痛得齜牙咧嘴幾乎變形的陌生臉龐。
「我沒有在這裡狩獵,只是路過的,你快放開我。」男人倒吸幾口涼氣。明明那麼大一個漢子,差點連話語裡面都帶上了哭腔,看到又多了個人跑過來,除了心裡暗道一句倒楣外,更多的是覺得委屈。
宋聞有點意外,黑鴉族的人他都認識,那麼這個人很明顯就是外族人了。
「你是哪個種族的?」宋聞見對方的手臂上有傷,連忙讓翼先把他放開。
男人一得了自由,連忙後怕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和兩人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幾滴豔紅的鮮血順著男人手臂上的傷口滴落到草叢中,異常顯眼,就連空氣中似乎都帶上了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你們不是黑鴉族的吧?」男人戒備地看著宋聞兩人,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所知道的黑鴉族人,很顯然以前並沒有見過眼前這兩個陌生人。
「我們雖然不是黑鴉族的人,不過現在暫時住在黑鴉族的領地裡。」
「沒想到那些小氣的黑鴉竟然會把領地讓給別人居住?」男人微微睜大眼睛,顯然很是驚訝。
「你是王鵟族的人?」宋聞猜測道。
大鵟族的領地中間還隔著一個鷹身女妖一族,翼一直是帶著宋聞沿河而上的,也有想要考察一下以後要修築河堤的地形的打算,而從這個方向和黑鴉族領地緊挨著的,也就只有王鵟族了。
王鵟族的獸型俏似鷹,背部的羽毛是鏽紅色,只有腹部是白色,外形和大鵟族很相似,不過他們的血脈要比大鵟族更混雜一些,聽說以前和某一種走獸混交過,後來又重新分出來的。
男人點點頭,進入別人的領地先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是基本禮貌,也是為了向對方表達自己進入並不是帶著惡意而來的。
「我叫王羽,是王鵟族的人。」
宋聞也自我介紹了一遍,不過並沒有說起他和翼的種族,帝企鵝一族在南陸裡很少見,古翼族更是被長老崔認為是鳥始祖的種族,宋聞擔心和陌生人提得太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只是含糊帶過。
幸好王羽也並不介意兩人的身份。
王羽的王其實並不是姓,而是冠了自己種族的名字,只有族裡的戰士才能這樣叫,而且這名字是一代代戰士傳下來的,和黑鴉族不太一樣。聽說這個規定是由他們族裡的大巫決定的,那大巫就相當於黑鴉族的長老,只是不像長老那樣能夠把自己種族的傳承一絲不漏地記下來,王鵟族的大巫更像是從傳承中去感知先祖的提示,從提示中去找到讓自己種族能夠過得更好的方法。
這聽起來有點玄妙。像是鷹身女妖和宋聞還沒接觸過的大鵟族,就沒有長老或者大巫這樣的人,他們更多是靠著本能在摸索著生活。
「你這傷要先處理一下。」王羽手臂上的傷有點嚴重,看起來應該到了影響他飛行的地步了,要不然一個王鵟族的人也不會出現在黑鴉族領地的深處。
「我原本想去河邊弄點泥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有人。」王羽看了一眼還在流血的傷口,雖然痛得眉頭都緊緊皺在了一起,但語氣聽起來似乎並沒有當一回事,仿佛受傷的並不是自己一樣。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來幫你處理一下吧。」宋聞熱情地說道,如果任由王羽自己去弄點泥巴糊到傷口上,宋聞敢肯定,王羽這條手臂說不定就要廢了。
宋聞清楚翅膀對於獸人種們來說有多麼重要。
王羽的目光落在宋聞手裡拿著的烤魚上,從剛才開始,烤魚的香味就不停往他鼻子裡鑽,原本想要拒絕的王羽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第188章
宋聞把王羽帶到他們的火堆邊,幾隻趁亂想要把烤魚搶走的小動物看到突然折返的人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往草叢裡鑽去。
這種小動物長得有點像猴子,平時喜歡在樹叢中攀爬,採摘果實和花朵嫩葉為食,不過宋聞也見過它們吃肉食,難怪會被烤魚的味道吸引過來。
這種小動物的攻擊力不高,雖然被搶走了兩條烤魚,但北河就在旁邊,直接下河再捕撈幾條河魚上來可要比沖進森林裡面從小動物手中把烤魚搶回來要容易得多。
翼撿起幾根樹枝沖著小動物們消失的草叢中扔去,做了幾個威脅驅趕的姿勢,很快草叢就恢復了一片寂靜,仿佛從沒有什麼動物光顧過一樣。
宋聞每次出門都會帶著足夠的藥草,就是為了防止在野外遇到什麼意外,黑鴉族的長老一直覺得宋聞的背包就像一個萬能袋,什麼東西都能從裡面掏出來,最經常見到的是各種乾果,也不知道宋聞是用什麼方法處理過的,掏出來的乾果都帶著甜滋滋的味道,別說是族裡的幼崽,就是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每天都盼望著能被宋聞分到幾粒解解饞。
他們的伙食雖說已經改善了許多,但畢竟調味料有限,口味變化並不大,吃上一兩次覺得新鮮,久了後就像頓頓吃的烤肉那樣有點膩味了。
王羽的傷口看起來像是和某種猛禽戰鬥後留下來的,上面沾了不少泥沙草屑,周圍還有一些摔傷的痕跡,很顯然曾在高空跌落下來過,又被樹枝給劃傷,不過對方一張白淨的臉龐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要不是看到他手臂上滴落下來的血跡,估計單從他的表情很難看出他竟然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用竹筒煮了點熱水給他清洗了一下,傷口的痕跡還很新鮮,應該是這一兩天造成的,能讓一個強壯的獸人戰士受這麼重的傷,而且還是傷在重要的翅膀上,和王羽對上的猛禽必定不簡單。
「這個魚能吃嗎?」王羽無視傷口上傳來的疼痛,重重地對著火堆邊僅剩下的幾條烤魚吸了吸鼻子,他這幾天因為在趕路後來又受了傷,根本沒有好好吃過東西,這會兒肚子還應景地響了好幾下,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宋聞猶豫了一下,並不是不想把食物分給眼前這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只是考慮到烤魚可能不太適合受傷的人食用,不過在這裡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忌口的意識,宋聞想了想,還是把其中一條骨刺少的還沒有完全烤熟的河魚砍成幾截,扔到竹筒裡面熬煮一下,等傷口處理好後也就差不多熟了。
王羽看著自己包紮整齊的手臂,藥草裡面加了醉醉花的汁液,覆在傷口上只會感覺有點麻,卻不會有太大的痛感。王羽雖然耐痛度很高,但還是第一次受傷後感覺不到疼痛的,有點稀奇,搗碎的藥草還冰冰涼涼的,感覺有點舒服。
王羽忍不住做了一個繞臂的動作,很顯然這麼大的動作還是會牽扯到傷口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樂呵呵地對著兩人感激地笑了笑。
宋聞把挑了骨頭的燉魚遞給王羽,不著聲息地向他打探對方進入黑鴉族領地的原因。
剛剛煮開的燉魚不太入味,但平時王鵟族的人更多是吃的生肉,即使保持有火種也從來沒想過要用來做熟食,王羽不太熟練吃這東西,不小心舌頭被燙了一下,嚇得差點把手裡的竹筒給扔出去。
他訕訕地把竹筒放到一邊,宋聞笑了笑,乾脆從背包裡面摸出幾塊肉乾,遞給王羽先墊墊肚子。
有了美味的食物,王羽瞬間對宋聞兩人多了幾分好感,他進入黑鴉族的原因本來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人知道,也算是多謝他們的這一頓肉食了。
「我是追著冰烈鳥過來的。」
「冰烈鳥?」這真是一個很久沒有聽到過的名字,宋聞幾乎都要忘記冰烈鳥的存在了。腦海裡閃過之前比他們早一步穿越屏障的冰烈鳥的身影,難道王羽所說的會是那一批冰烈鳥嗎?
冰烈鳥是在前幾天出現在王鵟族的領地的,在這之前不知道它們已經躲藏了多長時間,又是在哪裡發現到王鵟族的幼崽蛋存放的地方的,等到王羽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冰烈鳥已經盜走了好幾枚幼崽蛋。
那幾乎是這些年來王鵟族誕生的幼崽蛋數量的一半了,幼崽蛋誕生不容易,孵化更加不容易,整個王鵟族都因為這件事情而陷入慌亂之中,去年的洪水讓王鵟族人損失了不少鳥窩,寒冷的冬季讓族人們元氣大傷,天氣回暖後都還緩不過來,王羽甚至都沒發現那些冰烈鳥到底是什麼時候摸到了他們的居住地附近的。
大巫讓王羽帶人出來追擊冰烈鳥,這批冰烈鳥的數量不算多,追擊的獸人戰士幾乎是冰烈鳥的兩三倍,還真的讓王羽找到了它們的蹤跡,只是在纏鬥的過程中,其中一頭冰烈鳥估計是被幼崽蛋限制了動作,乾脆直接把幼崽蛋從高空中扔掉好脫身。
王羽被這一意外嚇得分了神,這才被冰烈鳥抓傷,還被對方重重地從高空中踢了下來,他在掉落到森林中的時候只看見那枚幼崽蛋被後面趕過來的族人接住了,沒有落得摔碎的命運,王羽一直擔憂的心情這才稍微好受一些。
獸人種們都習慣了在空中趕路,王羽翅膀受傷後沒辦法飛行,在森林裡面轉了大半天,別說繼續追蹤冰烈鳥了,就連自己族人的身影都失去了,好不容易順著氣味摸到了北河附近,原本打算先處理一下傷口後再去繼續尋找冰烈鳥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宋聞兩人。
「既然你們和黑鴉族的人熟悉,正好也提醒一下他們把幼崽蛋都藏藏好一些,那些冰烈鳥估計還在附近並沒有走遠。」王羽並不認為貪婪的冰烈鳥只盜了他們那幾枚幼崽蛋就會收手,每次冰烈鳥出現,附近好幾個種族之間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損失。
即使獸人種各個種族之間都存在著不大不小的摩擦,但很顯然在冰烈鳥的問題上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宋聞臉色凝重地沉思了一會兒,黑鴉族的幼崽蛋藏在哪裡他並不知道,但現在黑鴉族大部分人都跟著他一起來到了北河邊,要是幼崽蛋藏在他們之前居住的石洞中的話,那不就根本沒人看守了?
不過在這之前倒是還有一個問題,「那些冰烈鳥這麼早就盯上了你們族群的幼崽蛋了嗎?」
一般冰烈鳥都會選擇在冬季下手,冰雪是它們最好的遮掩物,不易讓其他人發現它們的存在。而且盜完幼崽蛋後它們就能直接離開南陸回到北海裡去,即使有人想追擊也沒辦法追到北海。別看冰烈鳥長得強壯兇猛,但對上獸人種的戰士們也不一定能討到什麼好處。
「冰烈鳥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我們族群的領地裡面出現過了,以前在冬季的時候倒是偶爾會看到它們的身影。」王羽擰了擰眉頭,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大意,等冰烈鳥得手後才發現。
幸好現在還不算晚,中途還是讓他們搶回了幾枚幼崽蛋。
宋聞沉思了一會兒,「我們要趕回去告訴黑鴉族的長老這件事情,你要不要和我們先一起回去?」
王羽翅膀受了傷,暫時回不了自己的族群裡去,放他在這裡不過是繼續在森林打轉而已,到時候別說尋找冰烈鳥了,單是森林裡面的猛獸就夠王羽頭疼的了。
以宋聞的意思,還不如先和他們一起離開再做打算,就算王羽想回族群,到時候也能讓人護送他一程,在空中趕路怎麼都要比危險的森林要安全得多。
「我還要去繼續尋找幼崽蛋。」王羽有點猶豫,晚一步找到幼崽蛋,幼崽蛋在冰烈鳥的手中就危險幾分。
「以你現在這狀況就算找到了冰烈鳥也不一定能夠把幼崽蛋搶回來,既然那些冰烈鳥進入了黑鴉族的領地裡,到時候我可以帶著黑鴉族的戰士和你一起去尋找。」翼說道。
多一個人幫忙自然比自己胡亂尋找要強得多,王羽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知道冰烈鳥的事情後宋聞兩人也不想在這裡久留,這裡離河堤原本就不遠,翼伏著一個人飛行還好一些,兩個人的重量就有點影響飛行了。翼原本想找一根粗壯的樹幹讓王羽坐上去,他可以順著水流帶他到蛇龜島附近。
然而和其他獸人種一樣,王羽對河水有著天然的畏懼,怎麼都不肯下水,最後翼只能先把宋聞帶回去,再帶人回來接他。
王羽的到來讓黑鴉族的人很是意外,聽說冰烈鳥進入了他們黑鴉族的領地,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大家都明白冰烈鳥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原本因為難得能夠好好放鬆休息的愉快氣氛也變得凝重許多,幾個幼崽更是被趕回了蛇龜島上的木屋裡去,他們對冰烈鳥的瞭解還有點懵懂,只能在窗戶邊探頭探腦地看著那些神色戒備的大人們把王羽簇擁在一起。
阿確帶著戰士們連忙從水裡起來,跟著翼先去附近巡視了一番,雖然沒有遇到冰烈鳥,但卻發現了幾處冰烈鳥留下的痕跡,很顯然就是王鵟族的人和冰烈鳥遭遇的時候戰鬥留下來的。
王羽看到河邊的泥爐和各種施工痕跡,還有那段灰撲撲的水泥河堤,眼中掩飾不住的驚訝,雖然好奇,但他的眼睛並沒有隨便亂飄,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見了黑鴉族的長老,把他們族群遇到冰烈鳥的事情和長老也細細地說了一遍。
第189章
長老聽完後沉默了很久,不過他還是先跟擔憂的宋聞解釋了一句,「我們族裡這幾年並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以前的幼崽蛋也在去年都孵化了。」所以並不用擔心那些冰烈鳥會盜走他們黑鴉族的幼崽蛋。
倒是阿蠻在聽完王羽說的事情後就迫不及待地叮囑了阿胖幾句,然後先一步趕回族群裡去,冰烈鳥的事情他要先跟自己的族人說一聲,鷹身女妖一族裡面還有幾枚來不及孵化的幼崽蛋,之前阿胖的幼崽蛋被冰烈鳥盜走的時候雖然引起過族裡的警惕,也重新為幼崽蛋換了一個適合放置的地方,但誰也不能保證冰烈鳥不會摸到新的藏蛋地去。
冰烈鳥對於幼崽蛋的嗅覺總是靈敏得過分,只要稍微嗅著一點點氣息,不管藏得多隱秘,總是會被它們給找到。
「現在還是春季,北海的屏障還沒開啟,只怕那些冰烈鳥還待在南陸森林裡。」
長老點點頭,「前兩年冰烈鳥才在我們領地附近出現過,對這邊的森林應該比別的地方要熟悉,它們如果是從王鵟族的領地過來的話,有可能在附近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王鵟族領地大部分是平原,高大的樹木並不多,以冰烈鳥的體型和毛色來看,如果躲在森林裡只怕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
附近幾個族群的領地估計也就黑鴉族和鷹身女妖一族交界的領地裡面有成片的山峰了,雖然比不上屏風山脈那麼巍峨高大,但也足夠冰烈鳥們躲藏了,特別是幾處樹高林茂的森林裡,能完全遮擋住高空中的視線,根本看不清楚地上的情況。
「你是指它們有可能會藏在山裡?」宋聞心裡咯噔了一下,荒地就位於群山環繞的地方,平時他們還需要去山上開採礦石,雖然沒有深入到其他山林深處,但要是有冰烈鳥在附近徘徊,對他們來說無疑就是非常危險的威脅。
冰烈鳥雖然喜歡偷盜獸人種的幼崽蛋,那是因為它們沒辦法對付得了整個獸人種的族群,要是落單的獸人種,那分明就是主動給它們送上門的食物了,冰烈鳥要是遇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宋聞現在回憶起以前被冰烈鳥在冰原上追逐的場景依然心有餘悸,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宋聞並不想再和這種兇殘的猛禽遇上。
「那我們族裡的幼崽蛋不就在附近?」王羽急急地問道,他以前也來過幾次黑鴉族的領地,雖然只是在天上遠遠地看上一眼,但王羽對於這邊的地形還是有所瞭解的。
這只是猜測,就連長老自己也不敢太過肯定,黑鴉族的領地範圍可不算小,冰烈鳥要是躲在山林中,他們想要找到可不容易。
長老並沒有急著回答,反而看向宋聞,現在長老在下什麼決定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想要徵詢一下宋聞的意見。
這時候外出巡邏了一圈的翼也帶人回來了,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幾個陌生的外族人,有男有女,單看身型就知道必定是實力強大的獸人戰士。
「大巫。」王羽看見為首的中年女人,驚喜地連忙站起來迎上去。
宋聞也沒想到王鵟族的人竟然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了,倒是長老他們並不意外,身為兩個種族的管事者,長老自然也認識王鵟族的大巫,兩人客氣地互相打了一聲招呼,長老還把宋聞介紹給對方。
王鵟族的大巫和黑鴉族的長老一樣,都是從小就選出來的人選,繼承了鵟的名字,族裡人稱她為大巫,而外族人則一般稱她大巫鵟。
「長老崔。」大巫鵟對著長老點了點頭,然後才看向宋聞,「原來你們就是從北海而來的外族人,歡迎你們來到南陸。」
大巫鵟微微彎了彎腰,對宋聞行了個簡單的禮,王鵟族的大巫有預知的能力,雖然只是很模糊的感覺,但確確實實地帶領著族人躲過了許多劫難。
相傳當初北海那場大災難,就是王鵟族的人先一步提出前往南陸的建議的,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明智。
「我這次來是請求你們黑鴉族的戰士能夠出手,幫我們奪回被冰烈鳥盜走的幼崽蛋。」大巫鵟直接開門見山地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王鵟族很少會離開自己的領地,平時族人們也不會和黑鴉族的人接觸,要不是這次損失太過嚴重,只怕王鵟族還不一定會想到向鄰居們請求援助。
這幾年不止是黑鴉族,就連其他許多種族也越來越少幼崽蛋誕生了,每年還要擔心冰烈鳥把珍貴的幼崽蛋給盜走,再加上幼崽蛋那漫長的孵化時間,隨著一年一年過去,族裡的人數是一年比一年要少,再這樣下去,估計他們沒有死于當年的北海大災難,只怕族群也要亡於沒有新的幼崽出生了。
長老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王鵟族的大巫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大巫鵟在離開族群的領地時其實還有幾分猶豫,但等她來到這裡,看到岸邊那一個個還在冒煙的泥爐,還有那看起來堅硬無比的灰白色河堤,再加上龐大的蛇龜島等等,幾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大巫就已經下好了想要讓黑鴉族出手的決定,即使他們拒絕,大巫也會想辦法讓他們答應的。
「你要知道我們族群裡已經沒有待孵化的幼崽蛋了,冰烈鳥們即使進入了我們領地,也不一定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長老沉吟了一下,不動聲息地看著大巫鵟。
能讓大巫鵟主動提出來的事情並不簡單,對方必定是預感到了什麼。
「但你們有幼崽。」大巫鵟掃了一眼不遠處正趴在窗戶邊的一個個好奇地往他們身上打量的小腦袋,臉上刻板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其實黑鴉族的那群幼崽已經不能稱之為幼崽了,畢竟已經換毛化形,雖然時間並沒有多久,但也勉強能夠稱之為一個成年人,這要是放在那些並不是群居的族群裡,他們早就需要獨自養活自己了。
只是這些算是黑鴉族最近這幾年來最後一批幼崽,再加上幼崽們的身體自破殼後一直都比一般人要弱一些,族裡人難免會對他們要多幾分偏愛,何況這裡還有一個比他們族人對幼崽更加溺愛的宋聞在,幼崽們並不需要像他們剛破殼時候那樣,早早就要進入森林裡面艱難地學習狩獵搏鬥的技巧。
更何況連他們這些大人現在也不需要時時為了狩獵忙碌了,有時候單是翼一個人就能獵夠整個黑鴉族所需的食物,現在他們更多的時間都放在地裡的作物以及宋聞弄出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建設上。
甚至有黑鴉族的人對那些水泥房子很有興趣,要不是他們不住在荒地上,估計早就要建一棟一模一樣的住進去了,把自己的鳥窩放到房子裡,還不用擔心日曬雨淋,只要把門窗一關,即使是森林裡的凶獸猛禽也不一定能輕易闖進來。
大巫鵟停頓了一下,視線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宋聞,還有站在宋聞身後的翼,那個高大的外族人給他一種很強的壓迫感,有一種讓他的靈魂跟著想要臣服的感覺,大巫鵟心裡顛了顛,不過面上看不出太大的神情變化,心裡倒是猜測過翼的身份,但現在很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處理。
「只要你們能幫我們把幼崽蛋搶回來,以後我們大鵟族的領地可以和你們黑鴉族共用。」大巫鵟斂了斂眉頭,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王羽有點驚訝,但其他王鵟族的族人倒是像早就知道大巫的決定,並不覺得意外。
雖然夏季的時候王鵟族的領地同樣受災嚴重,但是他們領地中有一種喜歡鑽洞的小動物,有點像兔子,王鵟族的人稱為洞兔,即使是嚴寒的冬季也能繁殖,是王鵟族主要的獵物來源,大巫說領地共用,說明即使是食物貧乏的冬季,他們黑鴉族也能去王鵟族的領地狩獵洞兔。
如果是在以前,這個建議是讓人非常心動的。畢竟多一個狩獵的地方就代表著自己的族人能少一點挨餓。
第190章
不過現在長老崔只是挑了挑眉頭,他沒有急著回復大巫鵟,而是揮了揮手,把周圍圍觀的族人們驅散開去,今天本來是休息的日子,但很顯然因為冰烈鳥的消息大家已經沒有半點玩鬧的心情了。
阿大帶人去看了看泥爐裡面還在煆燒的泥磚,也有人拿著漁網打算去捕撈一點河魚上來加餐,昨天獵了幾頭野豬回來,還有吃剩下來的野豬肉,再加上附近採摘回來的野菜,已經足夠這兩天的食用了,阿大乾脆把大鐵鍋洗洗乾淨,裝上乾淨的河水,打算提前做起晚餐。
阿微把崽崽交給阿胖看顧,拿著小木桶去木屋後面的獸棚裡打算擠點羊奶回來,崽崽現在長了幾枚乳牙,已經能吃一點搗碎的肉沫了,現在的羊奶除了崽崽一個人食用之外,也會分給黑鴉族裡那幾個剛化形沒多久的年輕幼稚,也會給幾個因為受傷而身體虛弱上了年紀的黑鴉族人。
習慣了在森林裡生存的動物並不好馴養,即使是那幾頭被穿了鼻環而變得溫順的野牛這段時間也不可避免地夭折了幾頭,能產奶的母羊這已經是抓回來的第三批了,雖然夭折率有點高,但現在已經慢慢摸索到一點馴養動物的經驗,獸棚也每天都會安排人打掃清潔,被馴養的動物也比剛抓回來的時候溫馴許多。
獸棚被動物們撞塌過幾次,後來直接用水泥和石塊來建成了隔欄,阿微每天被宋聞堅持投喂過後,臉上已經微微長了一點肉了,她看了一眼遠處正圍在一起討論的長老幾人,握著木桶的手微微發緊,冰烈鳥對於每一個還沒有自保能力的獸人種們來說都是噩夢,它們甚至把幼崽蛋盜回去餵養自己的幼鳥,可以說每一頭冰烈鳥都是伴隨著獸人種的血肉成長的。
這種兇殘的生物,為什麼沒有在北海的大災難中一起滅亡呢?甚至被譽為他們獸人種聖地的歸葬之地卻成了冰烈鳥孵蛋的巢穴。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聽宋聞給幼崽們上課聽多了,阿微偶爾會冒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雖然沒人能給她解答出正確的答案,但阿微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神也隨著這一個一個問題的思考開始染上亮光,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心底悄悄發芽,只要再多一點陽光雨露,似乎就能長出參天大樹。她斂了斂眉頭,推門走近獸棚裡去。
大巫鵟也把自己的族人驅散開來,只留下了王羽。
宋聞往燒開水的陶壺裡面扔了一把乾淨的松針,周圍就是成片的松樹林,自從喝慣了松針茶後,現在每天都會有人去採摘一些新鮮嫩綠的松針回來備著,等茶水微微變色,宋聞便給在座的每人裝了小半杯。
陶壺並不大,反而是用來裝茶水的陶杯容積可不小,黑鴉族的人不習慣小口小口地喝茶水,往往都是大口大口直接仰頭悶光的,那豪爽的模樣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酒。而且他們居住的石洞離水源並不近,經常都是已經感覺很乾渴後才會開始補充水分,如果細心觀察,就會發現所有人的嘴唇都因為缺水而有點乾裂脫皮的跡象。
宋聞為了讓他們多喝一點水,是變著法子地弄出了各種茶水出來,石鍋裡面更是一天到晚燉著骨頭湯。春季正是各種野花盛開的季節,現在單是各種能泡茶的花瓣宋聞就曬了好幾袋,這幾天天氣好,現在木屋門口的平地上還曬著不小幹花,當然也有像黃牛木葉和松針之類的葉子茶。
兩個王鵟族的人好奇地打量著手中顏色發紅的陶杯,淡淡的松香味撲鼻而來,讓大巫鵟一直緊繃的神經都不由得鬆弛了幾分。
宋聞細心地給他們兩人示範了一下怎麼喝,免得茶水過熱燙傷舌頭。
長老耐心地等大巫鵟喝完了松針茶,這才緩緩開口,「如果想我們幫忙,你總要告訴我們你預知到了什麼吧?」
獸人種各個族群之間的交流並不多,往年王鵟族即使遇到再大的災難折了不少族人也從來沒有來找過他們黑鴉族幫忙,即使這次他們丟失了不少幼崽蛋,但長老不認為這足以讓王鵟族的大巫踏出領地,親自前來他們黑鴉族的領地。
大巫鵟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角邊沾濕的茶水,另一隻手無意識地輕輕敲著已經空了的杯沿,「之前離開的那個鷹身女妖是從北海回來的吧?」大巫鵟看向宋聞兩人,「你們也是從北海過來的?」
雖然人形分不出原本的種族,但是大巫鵟對於附近幾個種族還是很瞭解的,他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可不認為有誰有能力能夠搗鼓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單是他剛剛喝過的茶水,在今天之前,又有誰會想過要把那些常見的松針用來煮水喝呢?
而且味道竟然還不錯。大巫鵟砸吧了一下口中的味道,有點意猶未盡。
宋聞見狀,把新加了水進去燒開的松針茶又給他倒了一杯,松針能夠來回復煮多次,味道也會有細微的差別,如果細細品嘗,還會發現帶著一點甘甜味。
長老既然把人驅散開,自然便沒打算要瞞著大巫鵟,想要從藏著掖著的大巫鵟口中套出話來就不能試圖瞞騙他,畢竟,南陸上又有誰能夠瞞騙得了一個能夠預知的大巫呢?
「鳥始祖?」聽完宋聞兩人的身份,大巫鵟震驚得微微瞪大眼睛,手裡握著來不及喝的茶水也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晃出來了一些。
「始祖族不是已經滅絕了嗎?」身為王鵟族的王羽自然也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
「滅絕?」宋聞擔憂地看向翼,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仿佛大巫鵟口中說的事情和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一樣,見宋聞看過來,還順手把吹涼的茶水遞到宋聞唇邊,示意他喝上一口潤潤嗓子。
「這事說起來話長。」大巫鵟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所有種族都繞不開北海那場大災難,但其實那場災難的到來首先察覺到的是人魚族,王鵟族的大巫是在人魚提供的消息上進行的預測,最後發現了能夠讓獸人種棲息的南陸。
「我想你也發現了吧,族群裡面的幼崽誕生得越來越少了。」
長老沉下臉色,他們黑鴉族這幾年都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再這樣下去,等待他們黑鴉族的結果就是慢慢消亡,像無數曾經順利逃離了北海,最終卻再也沒有聽到消息的種族一樣。
王鵟族的每一任大巫其實都有部分人魚的血脈,只是隨著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這些血脈已經越來越稀薄了,雖然他們族群沒有黑鴉族的長老那樣能把每一代發生的事情都一絲不漏地硬靠記憶力給記錄下來的人,但一些重要的事情還是口口相傳地傳到了這一代的大巫身上。
獸人種一代比一代虛弱的事情其實並不是來到南陸後才出現的,很早之前,在大災難開始之前就已經出現過了,一開始是始祖族的血脈莫名其妙地就會早早夭折,後來倒是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那就是和別的種族混交。
這樣做很長一段時間解決了這個問題,新出生的幼崽都能平安長大,不至於破殼沒多久就突然夭折掉。
但是又有新的問題出現,混血種的能力遠遠比不上他們的始祖族,這在危險重重的原始世界裡是一件足以讓族群滅亡的大事,畢竟實力不夠代表你根本狩獵不到足夠的獵物,沒有獵物就只能挨餓,也沒辦法養活幼崽。
那時候北海的獵物可要比南陸的兇猛得多,像是冰烈鳥這種大型凶禽,更是把獸人種當成狩獵的獵物。
後來的事情宋聞倒是知道了個大概了,各個種族之間禁止了和外族進行混血,但幼崽蛋的出生率卻一年比一年少,到了現在,像是黑鴉族,更是好幾年都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去年孵化的那幾個幼崽還是以前陸陸續續存下來的,以獸人種幼崽蛋需要的孵化時間來看,如果這一兩年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只怕未來的十年內,黑鴉族都不會有新的族人了。
「雖然只是一個很模糊的感覺。」大巫鵟看了看宋聞,最後視線落在翼的身上,眼裡的光芒越來越亮,連嘴唇都控制不住有點微微顫抖,「北海而來的外族人能夠解決我們幼崽蛋出生率低的問題。」
宋聞:「……」
除了宋聞之外,其他幾個在座的獸人種在聽了長老的話後齊齊把視線落到了宋聞兩人身上,那眼裡併發的亮光帶著灼熱的溫度,就像溺水的人終於呼吸到久違的氧氣一般。
「難怪你會願意親自過來。」長老輕聲喃喃了一句,似乎對大巫鵟的話深信不疑。
翼把杯裡煮得有點軟的松針放進口中,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慢慢咀嚼,即使被水煮過,松針依然帶著一點苦澀味,翼其實不太喜歡這味道,只是有時候無聊他會往嘴巴裡塞點東西咬一咬,不會咽下肚,在宋聞看來更像是在用東西磨牙的感覺。
雖然他也不清楚為什麼一隻鳥需要磨牙。
「我不知道怎麼解決你們的生育問題。」翼聳了聳肩膀,就差直接吐槽大巫鵟在胡說八道了。
聽了大巫鵟的話,長老崔倒是對他們莫名信任,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他們把荒地一點一點建設起來的,他們現在更是在河邊築堤阻擋即將到來的洪水,這些可不是人力能夠做到的事情,那麼區區幼崽蛋生不了的問題,又怎麼會沒有辦法解決呢?
第191章
雖然其他人都對宋聞兩人充滿了信心,仿佛他們馬上就能讓自己的族人生下新的幼崽蛋一樣,但很顯然宋聞自己是滿臉懵逼的,王鵟族大巫的預言真的沒有出錯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厲害的能力。
要知道在這樣的原始世界裡,生育不管對於哪一個種族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那是關係到他們族群能否存續下去的大事。
不過雖說如此,鳥類獸人種們依然忠貞地奉行著一夫一妻的原則,也有許多同性的伴侶是真心在一起的,所以就算翼時時把宋聞是他伴侶掛在嘴邊,其他人也並不覺得奇怪。宋聞也不認為大巫鵟的話是想讓他們找一個黑鴉族,或者是王鵟族的人做伴侶。
當然王鵟族的人這次過來主要還是先要把他們族裡的幼崽蛋從冰烈鳥的爪下給搶回來,至於生幼崽蛋的事情可以以後再細說,畢竟誰都清楚就算外族人再厲害,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事情。
幸好長老和大巫鵟也沒有為難他們,說起要尋找冰烈鳥,兩個族群的管事者都為難起來,黑鴉族的領地其實是很寬廣的,森林和山峰也多,平時他們活動的範圍還不到領地的五分之一,想要在這樣的地方找到冰烈鳥談何容易,最怕就是不等他們趕到,冰烈鳥們已經換了一個新的躲藏點了。
南陸沒有冰烈鳥的巢穴,它們不需要長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
「我們可以分一部分人徒步進入森林,另外一部分人可以在空中給我們指路。」阿確一直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談話,直到這時候才提出自己的建議。
「你們這邊的森林有大型的肉食獸嗎?如果動靜太大,很容易會把它們給引過來吧?」王羽問。
黑熊,野狼之類的猛獸,真的戰鬥起來,那實力可半點不比他們的戰士差。
特別是野狼群,黑鴉族領地這邊獵物不算多的地方還好點,聽說有個族群的領地裡面有著幾百頭規模的野狼群,它們狩獵戰鬥的時候還懂得分工合作,生生把獸人種的領地給強佔去了大半,也不知道那個族群現在還守不守得住自己的領地,還是早就被野狼群給趕去了別的地方。
「有些山裡的樹木太過高大茂密了,在空中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即使我們在空中巡上十次八次,都不一定能發現冰烈鳥的影子。」阿確說道:「要是所有人一起進入森林,人數多了也很容易走散。」
森林裡面還有一些喜歡模仿叫聲的小動物,一不小心就會把人給引誘走,即使再警惕也不敢肯定沒有人上當。
「不用那麼多人去。」翼把嚼爛的松針吐到旁邊的垃圾桶裡去,這種垃圾桶島上和岸邊都有好幾個,有宋聞帶頭,現在黑鴉族的人也學會把垃圾扔到垃圾桶裡去了,除了一些吃剩的湯汁殘渣可以給野豬吃之外,其他的垃圾每天會被人拉到固定的地方做漚肥。
荒地上的泥土雖然肥沃,但所需要的肥料還是少不了的,等以後找到更多能夠食用的品種,人手足夠的情況下,宋聞還打算把整片荒地都給開闢出來做耕地。
「不多點人怎麼能走遍這麼大的領地呢?」更何況鳥類獸人種進入森林原本就不占什麼優勢,多點人手也是為了相互照應,更加安全一些。
「不用我們找,有人能夠知道那些冰烈鳥在哪裡。」翼說得理所當然。
連宋聞都不由驚訝地看向他,顯然很好奇翼會有什麼辦法才能說得這麼肯定。
翼並沒有賣關子,他抬手指了指那正趴在木屋前面的大石頭上正懶懶地睡覺的獵豹,那塊大石頭原本是用來劈柴的時候墊著用的,偶爾宋聞會用來晾曬一點東西,後來獵豹來到後,那石頭就成了獵豹的專門位置了,木屋裡人太多的時候獵豹就會躺到那石頭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人在討論自己,獵豹耳朵動了動,抬起眼皮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那野生種知道冰烈鳥在哪裡?」大巫鵟蹙了蹙眉頭,他在剛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這些人就覺得奇怪,不明白黑鴉族的人為什麼會允許一個危險的野生種在周圍活動。
不過即使再不解,大巫鵟也只能先把對野生種的不滿壓下,他既然選擇了來這裡找外族人幫忙,那不管這外族人是什麼種族,他都要嘗試著拋棄以前對外族人的認知去接受,不然往四周看一看,那些木屋河堤還有正到處冒煙的泥爐,哪一個沒比一個野生種出現在這裡更讓人覺得驚訝的呢。
「嗯。」翼點點頭,對眾人解釋道:「它鼻子很靈,能聞到冰烈鳥的味道。」
見宋聞也看著自己,翼還滿臉不甘地強調了一句,「比我還靈。」
宋聞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翼有時候會特別要強,這些都是因為曾經在北海的時候遇到的各種危險而留下的執念,在翼的心裡,只有強大的實力才能更好地在危險重重的環境中活下去,所以有時候即使他們不缺食物,翼都會堅持要進入森林裡面狩獵,目的就是為了鍛煉自己的實力,不至於在過於安逸的環境中退化。
獵豹可並不想幫他們去尋找什麼冰烈鳥,那些獸人種怎麼樣都不關它的事情,它的目的就是守著阿胖,不讓阿胖受到傷害,也不讓阿胖餓肚子,只要看著阿胖慢慢長大,獵豹就很滿足了。
即使已經和這些獸人種生活了不短的時間,獵豹可並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同伴。
翼並沒有試圖把獵豹給說服,而是把阿胖直接帶上,聽說是要去找王鵟族被盜的幼崽蛋,阿胖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他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我已經是一個成年的鷹身女妖了,上次還獵了野豬回來。」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很強。
阿胖還舉了舉自己的小爪子,讓眾人能夠看到他那雙利爪上泛起的寒光,現在不管是野豬還是鹿,這雙利爪都能輕輕鬆松地抓破它們的喉嚨。
現在的阿胖,已經不是當初只能狩獵食肉兔這種小動物的阿胖了,除了當初被獵豹擄進森林的那次之外,阿胖還沒嘗試過走得太遠,這次翼竟然主動要帶他去找幼崽蛋,即使知道這一路只怕會有不少危險,阿胖整只鳥都顯得很興奮。
「豹豹要跟我們一起去嗎?」阿胖徵詢地問了獵豹一句。
獵豹看著對方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雖然它不太希望阿胖去過於危險的地方,但就算是再溺愛幼崽的人,也是要把自己的狩獵技巧傳授給幼崽的,那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和危險的獵物進行搏鬥廝殺。
「喵。」獵豹抬起頭,用尾巴圈著幼崽的腳踝,應了一聲。
阿胖點了點頭,對翼說道:「豹豹說也要一起去。」
宋聞無奈地倪了翼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翼竟然也學會了這種迂回的壞心思了,幸好獵豹不懂這是翼算計了它,要不然宋聞敢肯定,在去找冰烈鳥之前,這一豹一鳥估計要先打上一架。
宋聞清楚自己的實力,在陸地上帝企鵝並不占什麼優勢,他的體力也比一般的獸人種差一些,所以這次並沒有跟著他們前往森林,翼帶著黑鴉族和王鵟族幾個實力強大的獸人戰士一起出發,阿胖雖然是這些人中實力最弱的,但鷹身女妖的飛行速度很快,再加上冰烈鳥並不會狩獵鷹身女妖,又有獵豹和翼看顧著,宋聞倒是不太擔心,不知道這次他們會離開多久,宋聞還給眾人準備了一些肉乾和乾淨的茶水隨身帶著。
以前在北海的時候他們就撿到過幾根冰烈鳥的羽毛,雖然也不清楚有什麼作用,但是也一路保留到了現在,王鵟族那幾枚被搶回來的幼崽蛋上也保留了冰烈鳥的氣息,只是大巫鵟他們過來不可能把幼崽蛋也隨身攜帶,宋聞乾脆讓翼把那些羽毛給帶上,看看獵豹能不能靠著這些羽毛上的氣息找到冰烈鳥。
雖然他也不清楚為什麼一頭獵豹會有一隻靈敏的狗鼻子,或者是因為獵豹是野生種的原因?
眾人是第二天一早才出發的,當天晚上王鵟族的人第一次吃到了加了調味料的熟食,差點把裝食物的木碗都給一起吞下肚子裡去。
大巫鵟看著穿戴整齊的眾人隨著獵豹進入森林,因為獵豹不能飛行,所以其他人都沒有變回獸型。
「穿著那些衣服不會影響戰鬥嗎?」除了衣服之外,黑鴉族的人每人身後都背著不少工具,看起來重量就不輕。
大巫鵟疑惑地低聲詢問了長老崔一句,獸人種的獸型可要比人形龐大得多,那點窄小的麻布根本沒辦法包裹住整個獸型的身子,反而有可能會影響到戰士們的動作。
王鵟族的人除了幻化的獸皮裙之外,就連鞋子也沒有,和黑鴉族那幾個連頭上都帶著草帽的人光是外形就一眼看出了差別。
長老笑了笑,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驕傲,「放心吧,他們不需要變回獸型也能戰鬥。」
趁著戰士們離開,長老徵詢過宋聞的意見後,乾脆帶著大巫鵟去了荒地,那裡有他們建好的水泥房,還有長得鬱鬱蔥蔥的田地,最主要是還有煉鐵爐,能夠打造出鋒利的鐵器。
長老清楚現在光靠他們黑鴉族的人還是太少了一些,如果能讓大巫鵟感興趣的話,說不定能把王鵟族的人拉來一起幫忙修築河堤。
第192章
森林裡很是悶熱,雖然是在地上徒步走,但四隻腳的獵豹速度可半點都不慢,它背著阿胖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也如履平地,除了同樣不受影響的翼之外,其他黑鴉族和王鵟族的人都跑得磕磕絆絆氣喘吁吁的,有人還被樹枝藤蔓絆倒,一路過來摔了好幾次,特別是沒有衣服遮擋的王鵟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一點傷。
翼隨手摘了一點旁邊的草葉,捏碎後把綠色的汁液給塗到身上去,想要跟上獵豹的步伐,即使是翼也出了一身的汗,塗上這種草汁有利於掩蓋他們身上的味道,不容易被森林裡面鼻子靈敏的肉食獸甚至是他們正要尋找的冰烈鳥給發現。
「你們也塗一些。」阿確折下一把草葉,分給王鵟族的人。
王羽雖然滿臉不解,但還是把草葉接過,學著阿確幾人的樣子,把草葉捏碎,用帶著草腥味的綠色汁液抹了滿臉滿身,現在即使是他們自己,都聞不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了,只是那草汁的味道也半點都不好聞,聞久了還讓人有種想吐的衝動。
幸好這味道還算提神,驅趕了一點眾人因為奔跑了大半天而顯露的疲憊。
翼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一片山坳,距離還有點遠,看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獵豹倒是不急躁,甩了甩尾巴,懶懶散散地抬頭看了背上的阿胖一眼,還用尾巴把阿胖圈住,免得背上的人時不時就想從它背上下來。
鷹身女妖和人形的獸人種不一樣,他們的爪子並不善於奔跑,在地上走多了,甚至會傷害到他們爪子的狀態,一般鷹身女妖出行都是靠翅膀飛行的。
阿胖的身型雖然又長大了不小,但是這點體重對於獵豹來說並不算什麼,即使再重一倍的重量,獵豹也能扛得動。
「就在前面嗎?」阿確摸到翼的身邊,輕聲問道。
翼點點頭,又搖搖頭,冰烈鳥都是白天活動的生物,他們這次出行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山坳附近的草木並不算多高大茂密,居高臨下很容易就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翼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對阿確吩咐道:「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前面看看。」
阿確點點頭,這段時間跟著翼外出狩獵,阿確清楚翼人形時候的實力,更何況翼的獸型可要比他們黑鴉族的人龐大得多,即使真的遇上冰烈鳥,打不過也能很輕易撤退,所以阿確也並沒有太過擔憂。
現在的翼可再不是當初北海冰原上那個初初化形,死活沒辦法飛行的幼崽了。
「你隨我一起去。」翼對旁邊懶懶散散的獵豹說道,獵豹的鼻子對於準確找到冰烈鳥的躲藏點很有用,能大大省下不少時間。
獵豹微微抬起眼皮,淡淡瞥了翼一眼,舔了舔唇邊的鬍子,對於翼的提議不置可否。
翼似乎早就知道獵豹的反應,他伸手一把把獵豹背上的阿胖給抱下來,「既然你不願意去,那就阿胖跟我走吧。」
阿胖眼中劃過一絲驚喜,「可以嗎?」
阿胖雖然從小到大什麼都要和翼掙上一掙,但對於翼的實力,阿胖看得比誰都清楚,只怕成年鷹身女妖阿蠻,現在都不一定是翼的對手,這會兒被翼點名,阿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幾分激動的,仿佛自己的實力已經強大到得到了翼的承認一樣。
「嗷。」獵豹把厚實的肉墊壓在阿胖的爪子上,對著翼壓低聲音威脅地怒吼了一聲。
翼也不懼它,只靜靜地和獵豹對視,眼裡的意思很明顯,要麼獵豹和他一起走,要麼就讓阿胖和他一起走。
翼這個做法雖然有幾分逼迫獵豹工作的意思,但並不是沒有深思熟慮過的,阿胖體內有一半獵豹的血脈,雖然沒有完全繼承獵豹的能力,阿胖的嗅覺也比其他的獸人種強得多,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早一步找到冰烈鳥,那些王鵟族的幼崽蛋們也能早點脫離危險。
據大巫鵟所說,這批幼崽蛋已經到了破殼的關鍵時期,雖說每個幼崽蛋的破殼時間都會有一定的出入,但只要有一枚幼崽蛋提前破殼,都意味著那個幼崽會成為冰烈鳥口中的食物,翼並不想在尋找這個過程中浪費太多時間,而且他還要早點回去,河堤的建設才剛剛開始,再拖下去只怕夏季來臨都沒辦法修築完成了。
最後還是獵豹先一步敗下陣來,阿胖有幾分遺憾,不過他並沒有堅持要一起同行。獵豹安撫地舔了舔他的側臉,惡狠狠地瞪了翼一眼,然後尾巴一甩,當先一步往山坳的方向竄去。
翼叮囑了眾人幾句後連忙跟上,獵豹是個藏匿的好手,只要它想隱藏自己的身型,即使是嗅覺再靈敏的野獸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一人一豹很輕鬆地就摸到了山腳下,這邊的石山比較陡峭,山壁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和從石頭縫中頑強地紮根生長的高大灌木,偶爾能從綠葉叢中看到幾個像是石洞口的地方,但被遮擋得太過隱秘,很難看清楚裡面的深淺。
翼倒是很有耐心,並沒有急著上山查探,旁邊的獵豹動了動鼻子,它貓著身子,尾巴搖擺了幾下,沒有和翼打招呼突然就躍到了旁邊的草叢中去,草叢胡亂晃蕩了幾下,獵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翼撇了撇嘴角,可以肯定,獵豹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合作物件,常年單打獨鬥的它也不懂得怎麼和人配合,幸好翼只是看上了獵豹的嗅覺,有獵豹在,找起東西來方便得多。
「嗦——。」
獨屬於冰烈鳥的鳴叫聲從半空中傳來,聲音被故意壓低了一些,但也足以傳出一段距離了,翼連忙躲到一邊的灌木叢中,抬頭看去,只見山壁中間鑽出兩個雪白的身影,那身影還特意繞了一段距離,這才展翅飛了出去。
冰烈鳥。
兩頭冰烈鳥和高空中發出鳴叫的同伴匯合,很快便調轉方向,向著遠處飛去,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一個黑點。
翼耐心地等到那幾頭冰烈鳥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才從灌木叢中起身,獵豹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既然是給翼引路的,獵豹還是人性化地在路上留下了一點痕跡,它並沒有往之前翼看見的出現過冰烈鳥的山壁上走,然是兜兜轉轉足足繞著整座山轉了大半圈後那痕跡才消失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後面。
周圍靜悄悄的,連草叢中都甚少有蟲鳴鳥叫,如果是在高空俯視,那石頭的位置正好能擋住視線,但從下往上看,翼能夠清楚地看到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洞口周圍有大型食肉獸的糞便痕跡,這些糞便的氣味能夠阻擋大部分野獸的靠近窺探,即使是翼,如果不是被獵豹引過來,只怕也會以為這是哪頭食肉獸佔據的洞穴。
這種洞穴除非是餓狠了實在找不到獵物,一般也沒有人會作死地想要進去找麻煩。
翼在一處乾淨的草叢裡面找到了獵豹,獵豹看起來半點都沒有要鑽進那黑黝黝的洞穴裡的打算,它就那樣好整以暇地看著翼,仿佛在說地方已經找到了,至於要不要進去就是翼的事情了。
翼的嘴角抽了抽,他也不指望在阿胖不在的情況下獵豹會好心地搭一把手,他拿出一把新打造的鐵刀就往洞口摸了過去,那洞口的空間太過狹小,對於獸型龐大的冰烈鳥其實也不好動作,反而對人形的翼更有利。
原本翼還打算等天黑後冰烈鳥們視力受阻再做打算的,不過現在倒是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這裡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似乎半點都沒有活物的氣息,而且翼不認為冰烈鳥們大白天的會願意蝸居在這麼狹小的山洞中。
果然一路走進去並沒有看到半個冰烈鳥的身影,洞裡的光線很昏暗,不過翼的視力本來就好,倒是半點都不受這點光線的影響。
山洞裡面的空間很長,周圍的洞壁上還長了不少青苔,地上是厚厚的泥土沙塵,看起來像是被人特意扒拉進洞穴裡來的一樣,翼還看到一些清晰的爪印,看形狀,毫無疑問是冰烈鳥留下來的痕跡。
如果細心觀看,在周圍的泥土沙塵之下還埋著不少獸骨,有些是野獸的骨頭,有些卻很明顯是獨屬於人形的獸人種的骨頭,翼皺了皺眉頭,看那些骨頭的狀態,很顯然已經有了一段不少的年頭,如果這個洞穴早早就被冰烈鳥們佔領了,那麼這裡難道是冰烈鳥在南陸的一個據點?
這裡是屬於黑鴉族的領地範圍,和鷹身女妖的領地相隔著很長一段距離,中間又有層層山峰阻隔著,據翼所知,除了之前丟失的阿胖的幼崽蛋之外,這幾年不管是黑鴉族還是鷹身女妖,都沒有傳出過幼崽蛋被盜的事情。
阿胖的幼崽蛋丟失並沒有引起其他鷹身女妖的重視,自然不會有人想要出來尋找,這處山坳前靠著黑熊盤踞的森林,後面緊鄰著的就是野生種獵豹佔據的領地,那裡有著讓獸人種感覺不適的迷障,不管是黑鴉族還是鷹身女妖都不會在這附近活動,就連阿確他們平日巡邏的路線都特意繞過了這片地方。
簡而言之,即使冰烈鳥大搖大擺地在這附近活動,也沒有人會發現它們的蹤跡。
難道它們是故意選擇在這裡落腳的?
翼一邊慢慢往裡走,一邊思考著,他不認為冰烈鳥們會這麼聰明。
第193章
走了一段距離後宋聞果然看到了堆放幼崽蛋的地方,那數量比他所知的王鵟族被盜的幼崽蛋數量還要多得多,翼細細數了一遍,足足有二十五枚,很顯然除了王鵟族之外,別的種族這段時間也丟失過幼崽蛋。
冰烈鳥比他們還要早一步來到南陸,這幾個月時間確實足夠它們來回在附近幾個族群之中盜上好幾次了,只是不知道除了王鵟族之外,這些冰烈鳥還光顧過哪一個族群。
洞裡有冰烈鳥留下的氣味,地上到處散落著亂七八糟的羽毛,幼崽蛋並沒有被好好存放著,像是被人隨手棄置在一旁一般,有些幼崽蛋磕著旁邊的岩壁,堅硬的蛋殼上殘留著一些裂紋,如果沒人細心照料,到了嚴寒的冬季,這種幼崽蛋有可能根本沒辦法熬到破殼的時候了。
這裡大半的幼崽蛋都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仿佛那些冰烈鳥根本就沒打算要讓這些幼崽蛋順利破殼一般,或者這些幼崽蛋不等冰烈鳥帶回北海就會提前被分吃掉?
翼的面色沉了沉,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如果宋聞在這裡就能知道,這是翼生氣時候的表現。
他拿出幾個布袋,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幼崽蛋裝到裡面去,滿滿地足足裝了兩大袋,翼還就地弄了點泥土在袋子裡面,免得幼崽蛋之間會被磕著碰著。
獵豹還等在外面,不過翼並沒有急著走,他在附近找了一些外形上和幼崽蛋類似的圓形石頭,搬到了石洞中,按照之前幼崽蛋擺放的位置給擺放好,他甚至把自己進入石洞的痕跡抹除掉,他的記憶力很好,弄完後不細心的人只怕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什麼區別。
獵豹守著那兩大袋幼崽蛋,一雙漂亮的獸瞳疑惑地看著翼在石洞裡進進出出,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還要浪費力氣在那裡瞎忙活,明明他們這次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幼崽蛋而已,這會兒找到了,那就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了吧。
等所有痕跡都被抹除乾淨後,翼這才小心地背起幼崽蛋,招呼上獵豹一起回去。阿確和王鵟族的人還在原地等著,他們以為翼只是外出先查探一下冰烈鳥具體躲藏在哪個地方,沒想到翼竟然直接帶著兩大袋幼崽蛋回來了。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驚異,太過順利就完成了目標讓王鵟族的人都不敢置信,忍不住對翼多看了一眼,特別是王羽,他之前和冰烈鳥直接對戰過,比誰都清楚冰烈鳥的實力,怎麼也沒想到翼竟然這麼簡單地就把他們丟失的幼崽蛋都給找回來了。
「全部都在。」王羽把布袋接過,細細查看了一下裡面幼崽蛋的情況,雖然糊了不少泥巴,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族群的幼崽蛋,發現他們丟失的幼崽蛋都在裡面後眼角都忍不住冒出一點濕意。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為這批被盜走的幼崽蛋能夠搶回一半就已經很好了。
「既然幼崽蛋已經拿回來了,那我們是現在就回去嗎?」阿確看了看翼,問道。
翼搖搖頭,不答反問:「你們想就這樣放過那些冰烈鳥嗎?如果它們回來發現幼崽蛋不見了,肯定不會空手返回北海去的。它們能盜得了第一次,也能盜上第二次。」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何況這麼多年來,哪個種族沒有嘗試過各種藏著幼崽蛋的方法,然而又有哪個種族的幼崽蛋是真的沒被冰烈鳥得手過的呢?
眾人紛紛沉默下來,從北海時代開始,就沒有人不恨冰烈鳥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之中,當初還沒出殼之前,也有險些就被冰烈鳥得手,差點就沒辦法安全破殼出生的。
阿確對翼還算有所瞭解,聞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既然它們都來到這裡了,那就沒必要再回北海了吧。」翼的聲音裡帶著冷意,卻讓其他人聽著精神一振。
王羽這些王鵟族的人就沒黑鴉族的人那麼激動了,他們對於翼的話有點擔憂又有點不解,畢竟就算再討厭冰烈鳥,但也沒人是真的想要和冰烈鳥直接對上的,冰烈鳥的實力可並不低,和它們直接對上的話,只怕會折上不少人,這不是他們這些人數少的族群能夠損耗得起的。
翼擺了擺手,安撫了幾句不安的王鵟族人,然後把自己這一路想好的打算和眾人詳細地說了一遍。
「真的可以嗎?」眾人聽完翼的計畫,依然有擔心的。
「先讓幾個人把幼崽蛋送回去,其他人分頭去做準備。」翼卻是不想再花時間多做解釋,他們一路過來,再加上翼剛才在石洞裡面磨蹭的時間,現在離落黑冰烈鳥們回巢已經不遠了,想要把冰烈鳥全部處理掉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相信翼。」阿確拍了拍王羽的肩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翼的決定,這些黑鴉族的戰士已經下意識地就會覺得可行了。
王羽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如果真的能夠對付那些冰烈鳥,只要稍微想一想成功的可能,就讓人感覺異常興奮,沒了冰烈鳥,以後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守著幼崽蛋了。
他讓幾個實力強大的王鵟族戰士,以及兩個熟悉領地環境的黑鴉族戰士帶著幼崽蛋先回去交給大巫鵟,回去就不用像之前外出尋找那樣小心翼翼了,他們完全可以變成獸型飛行。
阿確把自己隨身帶著的獸皮袋也拿了出來,給幼崽蛋進行分裝,免得太重會在中途掉落。
安排好後大家便開始分頭行動,黑鴉族的人早就有經驗,知道哪裡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王鵟族的人雖然是第一次接觸,但動手能力還不錯,很快就在阿確的帶領下做得有模有樣了。
時間緩緩流逝,趴在無花果樹頂的獵豹動了動耳朵,它抬頭往遠處看了看,然後動作輕巧地從樹枝上跳落下來,對著翼低低地叫了一聲。
翼停下手中的動作,奔到森林邊緣,從樹木縫隙中能夠清晰地看到幾頭冰烈鳥踏著夕陽的餘暉正遠遠地飛回來,它們爪子上染上了一點豔紅的血跡,不知道是捕獵的時候留下的還是闖到了哪個族群的領地時被人發現了。
不過這個數量,顯然比之前他們在北海的時候遇見的那批穿越了屏障的冰烈鳥數量少得多,翼盯著看了一會兒,只有十頭不到的數量,後面也沒有別的冰烈鳥回來了。
難道冰烈鳥的據點不止這一個?
翼壓下心中的疑惑,吩咐眾人躲藏起來,免得被冰烈鳥發現。
冰烈鳥們並沒有回之前存放幼崽蛋的小石洞裡去,甚至都沒派鳥前去查看一下,它們似乎對於自己藏匿幼崽蛋的小石洞很是自信,也不認為獸人種會發現。它們選擇在一個面積更大一點的石洞中停留,那個石洞足以讓龐大的冰烈鳥輕巧地飛進去,即使遇到危險也不用擔心會被堵在石洞裡沒辦法轉身。
這倒是讓翼松了一口氣,即使冰烈鳥在夜裡的視力不好,翼也擔心自己弄的石頭蛋會被冰烈鳥給看穿,他可不想這些冰烈鳥發現不對提前逃走。
翼之前已經檢查過周圍的石洞,這座石山上大大小小有著十幾個洞穴,有些洞穴被肉食獸佔據著,一般的小動物聞到氣息就遠遠逃離開去了,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冰烈鳥才會選擇在這裡落腳。
可能是因為體型的原因,冰烈鳥返回的石洞是附近最大的石洞,石洞縱深並不算太長,不過二三十米,只有一個出口,洞口長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綠色藤蔓,周圍還有怪石和灌木叢,還算隱秘,即使是翼也是來回兩三次才找到了洞口的確切位置。
洞穴裡有不少乾草,那是冰烈鳥晚上休息的地方,它們幾乎是踏著最後一點亮光邁進洞穴裡面的,太陽一從山頭上落下,天色就徹底地黑了下來。
今天的雲層有點厚,把微弱的月光給遮擋得嚴嚴實實,森林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別說冰烈鳥了,就是翼在這樣的環境裡面也沒辦法清楚地辨認到周圍的事物。
只有獵豹一雙獸瞳散發著幽幽的綠光,乍然和它的目光對上,還有幾分滲人。
獵豹把阿胖叼到了樹枝上,阿胖拗不過它,只能坐在樹枝上往下看去,翼正給聚在一起的人分配任務。
黑鴉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飲食的改變,夜盲的症狀得到改善,夜視能力要比以前好一些,王鵟族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卻直接成了瞎子,即使旁邊的人把腦袋湊到他們的面前,也沒辦法看清那人的臉。
這樣的王鵟族人在夜裡根本沒辦法行動,借著樹木的遮擋,翼用火摺子點了個火堆照明,這樣能讓看不清東西的王鵟族人感覺安全一些。
獵豹被留下來照顧眾人,翼則帶著阿確幾個黑鴉族的戰士拿著工具悄悄往石山出發。
晚上的森林地上蛇蟲鼠蟻很多,即使有火堆,看不清楚事物的王鵟族人也像獵豹那樣爬上了周圍的樹上。
「只有他們幾個人會不會有問題?」有人湊到王羽的身邊,焦心地抬頭往遠處張望,但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王羽腳邊放著幾把已經製作好的火把,這是用來給他們防身和照明用的,他抿著唇,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族人這個問題,只能擔憂地看著黑暗中阿確幾人消失的方向,祈求他們這次能夠順利回來。
第194章
隨著夜色漸重,森林裡面開始彌漫上霧氣,春末夏初的深夜還是會帶著幾分涼意的,今晚的山風有點大,嗚嗚的風聲把那些在草叢中穿行的細碎腳步聲給掩蓋住,幾個黑影就著夜色悄悄地靠近了他們的目的地。
石洞裡面的冰烈鳥正窩在乾草堆裡睡眠,除了離洞口最近的那頭冰烈鳥偶爾會抬起頭睜開眼睛往外面張望一下之外,其他的冰烈鳥都睡得很沉,有些還發出了輕輕的呼嚕聲,很顯然這段時間的忙碌讓這些冰烈鳥們累壞了。
想要找到獸人種們藏匿幼崽蛋的地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冰烈鳥的數量和居住在這裡的族群根本沒辦法比較,即使實力再強,在數量差異的情況下冰烈鳥們都討不到什麼好處,甚至有可能會直接折在獸人種戰士們的手中,所以它們聰明地不會直接和獸人戰士們對上。
這次冰烈鳥選擇的族群離這裡太遠,一來一回之間就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不過冰烈鳥們很有耐心,半點也不著急,在如何不動聲息地把幼崽蛋給偷盜出來這方面再也沒有比冰烈鳥更有經驗的了。
沒有發現什麼狀況,守夜的冰烈鳥眼皮再次沉重地耷拉下來,它們選擇的這處洞穴很隱秘,領地裡的獸人種算不得什麼太過厲害的種族,再加上冰烈鳥們並沒有對這個種族下手,所以誰也想不到它們竟然會選擇在這裡停留。
這裡靠近北河,每到夏季來臨因為漲水的原因,大部分動物都會遷移到內陸森林裡去,因為水災和獵物稀缺的原因,實力強大的獸人種都不會選擇在沿河居住。冰烈鳥們並不是第一次來到南陸了,以前它們就在這個山洞停留過,一直也沒被人發現,它們也清楚黑鴉族的實力,再加上獸人種和它們一樣,到了夜裡大多都會變成了瞎子,根本沒辦法外出活動,所以冰烈鳥們並不是很警惕。
在夜裡,相對於獸人種來說,冰烈鳥更擔心森林裡的野獸。
翼帶著阿確幾人悄悄地摸了上來,濃重的霧氣打濕了他們額前的劉海,翼揮了揮手,讓眾人分開去做準備。
風吹散了一點天上厚重的雲朵,微弱的月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地面上,石洞裡除了輕微的呼吸聲之外顯得很安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在石洞最裡面的一頭冰烈鳥當先發現了不對勁。
它微微張開眼睛,一雙鳥瞳在漆黑中劃過一絲幽幽的亮光,頭上的羽毛動了動,鳥喙從羽毛中探出來,似乎是嗅到了什麼味道。
北海裡沒有成片的森林,冰烈鳥對於這個味道並不是很熟悉,不過它在這群冰烈鳥中年紀算是比較大的,見多識廣,偶爾在乾燥的秋季還是曾經遇見過一兩次這種味道。
火的味道。
更準確地說是火燃燒時候散發出來的味道。冰烈鳥沒有直接接觸過火,畢竟南陸的獸人種們只會在寒冷的冬季才會想著點燃一個火堆來取暖,他們還不太懂得怎麼熟練使用火,所以冰烈鳥在發現不對的時候也只是抬頭定定地看著洞口的方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接近。
「嗦——。」
黑夜中一點橘紅色的光點混著一點濃黑的煙氣往石洞裡面飄了進來,野獸的直接讓冰烈鳥整個一激楞,它撲騰了兩下翅膀從乾草窩裡站起來,揚起脖子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呼喚。
冰烈鳥們雖然看起來睡得很深沉,但只要有一點動靜就能馬上清醒過來,聽到了同伴的呼喚,所有冰烈鳥齊齊從睡夢中抬起頭來,視線齊刷刷落在漆黑的洞口上,洞口外面有微弱的月光灑落下來,乍然看過去有幾分像是某種野獸張開的巨口,似乎隨時都要把誤闖進去的生物給吞吃入腹。
橘紅色的火光一開始只有微弱的一點,隨後是越來越多,像是炮彈一般朝著石洞裡面扔進來,有些砸到冰烈鳥的身上,灼熱的火燎到羽毛上,發出一陣難聞的焦味,冰烈鳥身上的羽毛厚重,倒是沒覺得有多麼疼痛。
被扔進來的火把並沒有那麼容易熄滅,那是用油松的樹幹做成的火把,上面還裹了一些松脂,一沾到石洞裡面的乾草便一下子點燃了起來,原本漆黑的洞穴瞬間就被火光照亮。
「嗦。」
有冰烈鳥被火灼了一下,嚇得撲騰著翅膀就往洞口外飛去,即使沒有見過火的冰烈鳥,這會兒也覺察出這些帶來亮光的橘紅色火焰的危險,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也紛紛站了起來,打算先行離開石洞再做打算。
然而洞口被厚實的藤蔓網遮擋得嚴嚴實實,藤蔓上面纏了帶刺的荊棘,這種荊棘帶著微量的毒素,戳傷皮膚後會讓人的身體出現麻痹的狀態,比醉醉花的效果差得多,宋聞還沒有研究出這種毒素對人體會不會有害,所以並不會隨便拿這種荊棘刺來使用。
但用來對付那些討人厭的冰烈鳥就綽綽有餘了,翼本來就沒打算放這些冰烈鳥離開,使用起這些荊棘便毫無壓力。
有人用石頭把厚重的木樁砸到地上,把藤蔓網給牢牢地固定住,阿確帶人把準備好的木柴一捆捆地堆到洞口前,沒過多久,洞口就被乾枯的木柴給堵了個嚴嚴實實,也把藤蔓網給擋在了裡面。
冰烈鳥們被這一變故嚇得在石洞裡面上下撲騰,也有冰烈鳥不管不顧地朝洞口撞去,尖利的荊棘劃破它的羽毛刺進皮肉中,痛得冰烈鳥又怪叫一聲,然而除了把藤蔓網撞得往外晃了晃之外,並沒有把整個阻礙給撞開。
翼並沒有急著讓人去點火,把木柴給堆完後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搬來了巨大的石塊,把厚厚的石塊壘在最外層,這樣即使是冰烈鳥力氣再大把藤蔓網給撞破也會被外面的石塊給擋住,阻隔了它們最後能夠逃離的出口。
翼拿起一根火把,從阿確手中的火把裡面借火點燃,裡面的冰烈鳥被石洞裡面的火燒得不敢在地上落腳,只能紅著眼睛往洞口看去,眼裡滿是兇狠和殺意,但對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洞口又無可奈何。
冰烈鳥們估計怎麼都想不明白,那麼大一個洞口,到底是怎麼會被人堵得這麼嚴實的呢?
「嗦。」
為首的冰烈鳥心裡劃過不安,它指揮著已經陷入了混亂的同族繼續往洞口沖去,巨大的力量把堵著洞口的木柴和石頭撞得往外晃了晃,有石頭滾落下來,差點砸到離得比較近的阿確。
冰烈鳥的力氣本來就不小,如果光靠這些東西,估計再過一會兒就真的有可能會被它們給沖出來。
翼手中的火把被點燃,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他平靜地看著裡面不停撞擊著洞口的冰烈鳥,手中的火把劃過一絲弧度,準確地落到巨石後面的木柴上,隨後一支火把兩支火把,被點燃的火把齊齊往石洞裡面扔去,乾枯的木柴發出清脆的劈啪聲,山風卷著火焰一下子就燃了起來,橘紅色的火光瞬間把石洞周圍給照亮。
他們只有半天的準備時間,材料弄起來有點匆忙,這時候又有人從旁邊弄了幾棵乾枯的樹幹回來,阿確帶著他們把樹幹扔到正在燃燒的木柴裡面去,樹幹本身就又高又壯,一棵就足夠直接撐到了石洞頂上,幾棵樹木一字排開,原本已經把藤蔓網扯破的冰烈鳥又被木頭給堵了個結實。
「這樣就能把它們燒死嗎?」阿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忙碌了大半天,他的臉上也沾了不少碳灰,這樣一抹就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爪印。
阿確擔憂地湊到翼的面前詢問,雖然他沒有看過石洞裡面的情況,但照翼之前說的意思,石洞裡面還有不少的空間,他們把洞口堵著防火,也沒有直接燒到那些冰烈鳥的身上去,這樣真的能把冰烈鳥們弄死嗎?
不過讓他覺得意外的是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那麼順利,從佈置好藤蔓網再到般木柴和石塊堵洞口開始,竟然真的把冰烈鳥一隻不留全部都留在了石洞裡面,阿確的心臟直到現在還在砰砰的跳動,以前以全族人的力量都不敢直接和冰烈鳥們對上,沒想到現在翼帶著他們區區四五個人竟然就真的把冰烈鳥給堵住了。
直到現在阿確也感覺不太真實,冰烈鳥淒慘的叫聲從石洞裡面傳了出來,木柴被徹底點燃後,那些冰烈鳥也不敢再往洞口外面沖了,只能用爪子不停扒拉著石洞壁,發出刺耳的聲音和憤怒驚恐的鳴叫。
「可以。」
翼答得篤定,但其實心裡並不是很有底,他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方法來捕殺冰烈鳥,不過這時候宋聞以前跟他說的知識倒是派上了用場,雖然不能直接把冰烈鳥給燒死,但是木柴燃燒時候冒出的煙氣能夠直接把冰烈鳥們給悶死。
「開始了。」森林裡面,王羽和其他王鵟族的人抬頭往外張望,他只能看到一點微弱的火光,但這點火光在這樣漆黑的夜裡異常明顯,不止是他們這些早就知道翼的打算的人,就連森林裡的一些動物也探頭探腦地往火光的方向張望。
畢竟是第一次點火,阿確擔心沒辦法把冰烈鳥給徹底熏死,在木柴開始燃燒後又帶人在附近弄了不少乾枯的木柴回來,這場火一直燒了一整夜,等到天色開始發亮的時候,忙碌了一夜的眾人才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第195章
冰烈鳥被灼燒時候發出來的慘叫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裡異常明顯,中途有冰烈鳥從漫天大火中沖了出來,它身上的羽毛被火焰點燃,發出難聞的燒焦味。
即使它能衝破那層燃燒的木柴,守在洞口外面的獸人戰士們也不可能會輕易讓它逃走,阿確連忙帶人用木頭和石塊把被撞破的缺口堵住,那張藤蔓網早就被烈火吞噬,只能用高大的樹幹頂著洞口,樹幹燃燒得慢,大量的黑煙冒了出來,有些飄散在空中,有些被外面一層石塊堵住,直往石洞裡面鑽去。
翼一直留意著火焰的走向,免得有火星冒出來,燒著石洞周圍的林木,雖然他還不太懂這樣做的意思,但還是本能地弄出了一道隔離帶,有石塊阻隔著,大火全部擋在了石洞口附近。
有冰烈鳥想要跟隨在同伴的身後沖出來,被人用尖利的木矛重新趕回了洞穴中去,橘紅的火焰把缺口堵住,灼熱的氣浪讓洞穴裡面又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
即使僥倖從洞穴裡沖出來,已經耗費了冰烈鳥所有的力氣,它奄奄一息地趴在冰冷的地上,羽毛上的火焰倒是慢慢開始熄滅,露出裡面被燒得發紅發黑的皮肉。
冰烈鳥半耷拉著眼皮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獸人戰士,喉嚨裡面發出幾聲不明意義的怪叫,那是在呼喚自己同伴的叫聲,可惜它的同伴不是被困在石洞裡面就是相隔得太遠,不可能會趕過來把它從現在的困境中解救出去。
冰烈鳥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太過淒慘,但周圍的人對著它並沒有什麼惻隱之心,翼拔出自己的鐵刀,走上,或許是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冰烈鳥掙扎著想要飛起來,可惜不管它的翅膀多麼用力撲騰,都沒辦法從地上飛起。
翼繞到它的身側,半蹲下身子,在冰烈鳥緊縮著的瞳孔中,慢慢把鋒利的鐵刀抵在冰烈鳥的咽喉處,用力劃拉了一下,冰烈鳥眼中的光芒便消散開來,再也沒了半點聲息。
被留在森林邊緣的王羽幾人焦心地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這時候火堆剛剛熄滅,灼紅的木炭還帶著讓人無法靠近的熱度,王羽先看到了那頭倒在地上的冰烈鳥屍體,其他人除了身上多了點碳灰和汗水之外,並沒有明顯的傷口,王羽見狀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等把堵著洞口的石頭清理開來,眾人這才看清楚石洞裡面的情況,幾頭冰烈鳥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因為火沒有直接燒到洞裡去,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頭直接沖出洞口的冰烈鳥模樣那麼淒慘。
還有兩頭冰烈鳥竟然還有氣息,聽到動靜翅膀微微動彈了幾下,但很顯然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翼走過去,不管是已經沒了動靜的,還是那兩頭還有氣息的冰烈鳥,他都一一用鐵刀把冰烈鳥的喉嚨劃破,確認它們徹底死亡後這才放心。
「沒想到這麼順利。」王羽踢了踢沒了動靜的冰烈鳥屍體,和冰烈鳥的對戰,他還是第一次贏得這麼輕鬆,甚至都不需要他們直接正面對上,這讓他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臉上的激動也在看到漆黑一片的石洞時久久都沒有散去。
另一邊,北河岸邊。
休息了一天后,河堤的建設工作繼續進行,想要趕在夏季來臨之把河堤築好,就只能爭分奪秒地投入工作。
翼並沒有把所有的獸人戰士都帶走,長老崔和大巫鵟都安排了人在附近守護著,免得有冰烈鳥會突然出現襲擊他們。
然而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翼他們不過離開半天左右的功夫,竟然就讓人送了幾袋幼崽蛋回來了,那數量遠遠超出王鵟族丟失的幼崽蛋。
宋聞是認不出幼崽蛋之間有什麼不一樣的,畢竟不管是哪個種族,大部分的幼崽蛋在外表上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但是族群之間和自己的幼崽蛋是有著一定的感應的,就像當初阿蠻一眼就能認出阿胖的幼崽蛋一樣。
大巫鵟把幼崽蛋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把屬於他們王鵟族的幼崽蛋挑選出來,雖然蛋殼表面都或多或少有了一點裂痕,但是只要小心照料著,這些幼崽蛋依然能夠順利破殼的,畢竟這些幼崽蛋已經進入了破殼期,最晚在冬季來臨之幼崽們就會出生。
想到這裡大巫鵟的眉心又不禁緊擰起來,滿是擔憂。在幼崽破殼之蛋殼就出現問題的話,幼崽們或多或少身體都會比一般的幼崽瘦弱,若是碰上嚴寒,更是有生病夭折的危險,王鵟族的人數本來就少,現在是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任何一個族人的損失,即使那是一名幼崽。
「翼他們怎麼沒有一起回來?」宋聞詢問護送幼崽蛋回來的那名黑鴉族人,在外人面前宋聞都會直接稱呼翼的名字,只有私底下才會叫他的小名,畢竟小嘰這個稱呼和翼現在這日漸成熟的高大男性形象實在是太過不搭了,也會讓他在其他人面前少了點威嚴。
當然翼是半點都不在意的,相比於自己的名字,其實翼更喜歡宋聞對自己的稱呼。
「他們打算對冰烈鳥出手。」黑鴉族人把翼的打算細細跟宋聞說了一遍。
宋聞聽完,心底雖然有點擔憂,但他相信翼的實力,便沒有多說什麼。
翼是在第二天傍晚左右才帶人回來的,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點血跡,臉上身上帶著被熏黑的碳灰,不用猜宋聞就知道他們用來對付冰烈鳥的那場火必定是燒了很久。
翼幾人並不是空手而回,每個人手上都或多或少帶著點東西,翼則扛著一頭身型龐大的角馬,角馬這種生物很少會在森林裡面出現,它們更喜歡在地勢平坦的平地上活動,畢竟森林裡面茂密的樹木太過影響它們奔跑的速度了,而且這些角馬的外貌和宋聞認知中的角馬還不太一樣。
翼獵回來的角馬毛色有點駁雜,頭頂雙角,那角呈半弧狀,倒是有幾分像是牛角,角馬很高,站立起來估計有兩米多,膘肥體壯,四肢有力,如果能夠馴服,必定是很好的代步工具。
可惜這種角馬非常兇猛,它們並不是草食性的生物,而是雜食性,偶爾還會狩獵森林裡面的小動物,那有力的鐵蹄能夠輕易就把小動物的腦袋給踢碎,幸好它們是獨居的生物,要是成群成群出現,只怕危險性不比那些野狼群低。
以黑鴉族人的實力,平時是不敢去狩獵角馬的,畢竟不管是被角馬的雙角戳到還是被角馬的蹄子蹭到,估計都要吃上不少苦頭,而且角馬皮很韌,即使是他們鋒利的爪子也很難在角馬身上留下太大的傷口,狩獵成本太高了,一般人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一匹成年的角馬足夠整個黑鴉族的人好好地吃上一頓了,除了角馬之外,翼幾人還帶回來幾頭野鹿野羊,這種生物在春季數量是最多的,也是他們最主要的獵物來源。
野鹿野羊不難捕抓,翼也沒有特意把它們全部殺死,除了有一兩頭的蹄子被打折之外,其他都被藤蔓捆得結結實實,就這樣活擒了回來,可以放到蛇龜島上的獸棚裡圈養著,這樣就可以不用天天外出狩獵了。
現在黑鴉族的人外出狩獵都會特意帶上一點活物回來,如果馴養得溫順的,還可以試著讓它們繁殖下去。
宋聞掃了一眼眾人帶回來的東西,目光落到那一堆堆還沾著碎肉沫的骨頭上,除了獵物之外,就數這些骨頭最多了,而且看起來大部分都是筆直的腿骨。
「這是冰烈鳥的骨頭?」宋聞猜測問。
翼點點頭,「它們的骨頭很硬,可以用來做武器。」他們現在的煉鐵技術還不夠成熟,煉製出來的武器雖然能用,但是不管鋒利程度還是硬度還遠遠比不上當初宋聞在北海撿到的那根骨刺,翼之也弄過一根冰烈鳥的骨頭回來,做成武器也同樣鋒利好使,這次他們狩獵了這麼多冰烈鳥,雖然不會吃冰烈鳥的肉,那渾身堅硬的骨頭可不能放過。
「可惜它們的羽毛都被燒焦了。」翼的語氣有點遺憾,即使是石洞裡面那些燒傷不太嚴重的冰烈鳥,渾身雪白的羽毛都是髒兮兮的,翼有點嫌棄,畢竟這種髒兮兮的羽毛也沒自己一身金燦燦的毛髮好看,翼乾脆都放棄了,那些皮肉也被他丟棄在山裡,在他們離開後,山裡的野獸會啃食乾淨。
宋聞看著他的小表情有點好笑,伸手抹了一把他臉上沾到的碳灰,「辛苦你們了,去清洗一下把,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食物,一會兒先填飽肚子再說。」
翼咧著嘴角對著宋聞笑了笑,帶著人把活著的動物趕到了獸棚裡去,其他已經沒了氣息的獵物則帶到了河邊去處理。
白天的氣溫已經有點悶熱,處理完獵物後可以在淺水灘裡直接就著河水沖個冷水澡,只是血腥味總是會吸引來河裡的魚類,要小心著不能被那些長滿鋒牙利齒的大魚給咬到,還能拿著漁網在周圍圍出一圈,等洗完澡後一收網,又能收穫足夠吃上一兩頓的魚肉。
王鵟族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黑鴉族人這樣的生活方式,似乎自從來到這裡後,驚訝的情緒就從來沒有停止過,這麼輕鬆就能獵到這麼多獵物,這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就連一向淡定的大巫鵟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第196章
解決掉了領地裡的冰烈鳥後,不管是黑鴉族的人,還是他們的鄰居王鵟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氣氛也松緩了許多。
原本只是回去給自己的族群通報消息的阿蠻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冰烈鳥已經被翼帶著人處理掉的消息。
阿蠻驚訝地看著周圍正準備慶祝的人,「或許我並不需要這麼急著就回去告訴族裡冰烈鳥的事情。」
旁邊的阿大聞言笑嘻嘻地拍了拍阿蠻的肩膀,被阿蠻嫌棄地一翅膀拍開,他走到正在忙碌的宋聞身邊,宋聞看到走近的身型巨大的鷹身女妖,笑著迎上去,「你回來了。」
「嗯。」阿蠻的目光掃過坐在旁邊的大巫鵟,還有地上那一堆一堆的幼崽蛋,想來那些就是被冰烈鳥們盜走的幼崽蛋了,只是王鵟族的人這些年來哪裡存下來的這麼多幼崽蛋?據他所知最近這幾年,各個種族的幼崽蛋出生率都很低,像是黑鴉族,更是連一枚新生的幼崽蛋都沒有,這樣下去面臨著他們族群的恐怕就是等著滅族的危險了。
似乎猜到阿蠻在想什麼,宋聞解釋道:「這裡除了王鵟族的幼崽蛋之外,還有一些不知道是哪個族群的,你過來看看有沒有認得的。」
這幾年鷹身女妖一族除了丟失的阿胖那枚幼崽蛋之外,並沒有別的幼崽蛋丟失的消息,阿蠻細細觀察了一會兒,最後只能搖搖頭。「不認得。」
「這幾枚有可能是大鵟族的幼崽蛋。」大巫鵟指了指其中的三枚幼崽蛋,那三枚幼崽蛋的蛋殼上裂紋是最多的,其中一枚甚至有個缺口能隱隱看到裡面的一層蛋膜,這種蛋殼已經失去了對幼崽的保護作用,如果幼崽不能在入冬之前破殼,只怕會撐不過下一個冬季的嚴寒了。
「大鵟族?」
大鵟族和王鵟族曾經也算是同族,族群之間多少都有點血緣關係,雖然感覺有點微弱,但也很好猜測。
不過大鵟族的人就沒有王鵟族的那麼溫善了,那是一個聰明又好鬥的種族,不喜吃虧,但每年黑鴉族遇到災害時倒也願意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領地裡面去狩獵,因為大鵟族的領地裡面沒有松鼠這種生物,而他們族群的人又特別喜歡吃松鼠肉,每年都要和黑鴉族進行交換才會允許他們進入領地裡去。
「大鵟族的領地附近最近似乎有惡獸出現的痕跡。」阿蠻說道,那是他這次回族群的時候從族裡得到的消息,如果說冰烈鳥對於幼崽蛋來說是最危險的存在,那麼惡獸對於獸人種們來說同樣是最危險的存在。
一般的野獸不會主動招惹獸人種,但是惡獸會專門去狩獵一切智慧生命,像是之前傳出來的惡獸獵食了一頭蛇龜的消息,一度讓南陸裡的人人心惶惶,生怕惡獸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的族群。
不過唯一值得讓人慶倖的是,惡獸沒有翅膀,獸人種們即使實力比不上惡獸,也能直接飛到天上去躲避,所以就算真的遇到惡獸,他們也有辦法能夠逃離開去。
「惡獸怎麼會跑到這麼邊緣的地方來?」長老崔面色凝重地問道。
大部分的惡獸其實都生活在南陸中心的迷障林裡,那裡資源豐富,獵物充足,氣候四季溫暖,不需要像他們那樣需要經歷夏季的水災和冬季的嚴寒。
在迷障林附近還生活著幾個實力強悍的種族,像是之前蛇龜提過的金雕族,就居住在那一帶,只是這些年從來沒人見過金雕族人的身影,一度有人認為那幾個族群只怕早就淪為了惡獸口中的食物。
如果那幾個實力強悍的族群還在的話,又怎麼會允許惡獸離開迷障林,頻頻出現在南陸的各地呢。
阿蠻搖搖頭,具體情況他並不清楚,而且族裡的人也只是偶然間從大鵟族人的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大鵟族可不喜歡其他人隨隨便便就進入自己的領地裡查探,所以即使是鷹身女妖們知道的也不多。
王鵟族雖然和鷹身女妖接觸得不多,但或許天生和鷹身女妖不對付,現在和阿蠻如此平和地對話總有一種彆扭的感覺,這些人可真奇怪,在來到這裡之前,她實在想像不到這麼多種族竟然能如此和諧地生活在一起,連性格眾所周知不好相處的鷹身女妖竟然都能如此平靜地和他們交流資訊。
大巫鵟的視線落到那兩個外族人的身上,古翼鳥,帝企鵝,一個傳說中屬於鳥始祖的種族,一個當初放棄了覺醒,舉族決定留在北海,守護歸葬之地的種族。
不管是哪一個種族的人,都值得他們給予敬意,要不是有他們的存在,只怕當初其他的獸人種也沒辦法那麼順利地逃離北海。
大巫鵟捏了捏手腕,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雖然在聽著眾人的討論,但腦海裡面的思緒卻在急速飛轉。
別以為大鵟族的領地和他們王鵟族有著不短的路程,但是一旦惡獸真的出現,發現他們也就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就像冰烈鳥能輕易找到他們藏匿起來的幼崽蛋一樣,惡獸也能輕易發現任何智慧生命的痕跡,這些討人厭的傢伙總是有一雙過於靈敏的鼻子。
王鵟族這幾年過得很艱難,忍饑挨餓已經算是輕的了,由於戰士數量的減少,他們平時巡邏的人手也不足,最近更是有不少兇猛的肉食獸闖進了他們的領地來,別說對付惡獸了,單是這些普通的野獸就讓王鵟族自顧不暇。
可想而知,王鵟族根本沒有能力去對付惡獸,一旦被惡獸發現,等著他們的就只有滅族之災。
誠然他們有翅膀可以在空中躲過惡獸的襲擊,但是族裡那些因為受傷,已經失去了飛行能力,或者是那些還沒來得及破殼的幼崽蛋卻根本沒能力躲過惡獸的血盤大口。
長老崔比在座的人更加瞭解惡獸的兇狠,畢竟他傳承著整個黑鴉族的記憶,曾經黑鴉族也經歷過差點被惡獸襲擊而滅族的歷史,那時候的族中長老帶著倖存的族人只能一步步從資源豐富的南陸中心撤離出來,最後來到了現在這片領地裡安居了下來。
雖然每年夏季北河河水都會氾濫讓他們食物稀缺,但是除此之外在這裡他們沒有其他實力強悍的天敵,只要努力把肚子填飽,這裡相對而言是安全的。
所以即使要忍受水災和嚴寒,黑鴉族也沒有打算拋棄這片領地去別的地方。
「要不你們搬過來把,我們可以在荒地上給你們蓋點房子,距離離得近的話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想要讓王鵟族的人過來這件事,昨晚長老和宋聞商量了整整一夜。
黑鴉族的人手稀少,雖然現在已經傾了全族之力,但一時半會兒建設的速度進展得依然不快,這段時間以來,其實長老已經慢慢默認了和宋聞幾人一起居住的事情,和他們接觸得越多,便越是覺得宋聞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他們的生活有好處的。
更何況現在又多了大巫鵟的預言,要是這些外族人真的能解決族群裡面幼崽蛋出生率低的問題,長老崔願意帶領自己的族人加入他們。
大巫鵟看了長老崔一眼,其實她的心裡早就有所動搖,她既然能夠預言到外族人就是他們的希望,大巫鵟就想過要怎麼讓這些外族人加入自己的族群裡來,現在只是雙方的立場對調,讓他們來加入這些外族人而已。
大巫鵟並沒有急著表明態度,她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答道:「我需要回族群裡和眾人商量一下。」
「嗯。」長老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也需要和黑鴉族的眾人商量一下這件事情,不過以他對自己族人的瞭解,想必他們都會樂意以後繼續維持現在這樣的生活的。
「哦。」
「別動,這些幼崽蛋很脆弱的。」王羽驚嚇的聲音打斷了這邊的對話。
宋聞抬頭看去,只見一頭高大的成年帝企鵝正彎著脖子,努力地用它的長鳥喙想要把一枚幼崽蛋拔弄到自己的育兒袋中去。
帝企鵝阿痕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木屋裡出來的,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在看到這滿地的幼崽蛋時仿佛在發光,一開始它只是探頭探腦地在那裡靜靜地瞧著,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阿痕的動作,畢竟這段時間眾人早就習慣了這頭野生種的存在。
相對於那頭兇猛的獵豹來說,這頭能夠給他們捕魚吃的帝企鵝性格可要溫和討喜得多,特別是宋聞讓阿痕看顧著那些學游泳的人,大家對阿痕更是多了幾分像是族人一般的依賴。
「哦。」阿痕不滿那雙阻止自己拔弄幼崽蛋的雙手,伸出鳥喙啄了對方一下,不過它還記得這些是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人,它刻意控制了力度,只是在王羽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點紅點,並沒有被啄破皮。
「這枚幼崽蛋的蛋殼已經快要裂開了,你不能隨便碰它。」王羽語氣有點焦急,阿痕扒拉的雖然不是他們王鵟族的幼崽蛋,但不管哪一個族群的幼崽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看阿痕粗暴的動作,王羽生怕那堅硬的長鳥喙一不小心就把蛋殼給啄破了。
阿痕可聽不懂王羽話裡的意思,見王羽竟然用另一隻手輕巧地把幼崽蛋從它的鳥喙下搶走,阿痕怔了怔,隨後小翅膀微微張開,兇狠地瞪著那罪魁禍首。
「哦——。」
第197章
要不是宋聞伸手把阿痕攔住,宋聞敢肯定,這頭強壯的成年帝企鵝只怕早就要撲到王羽的身上去教訓對方一頓了,任何想在帝企鵝面前搶蛋的人都是它的敵人,即使是同族之間,帝企鵝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讓宋聞回憶起當初那些失去幼崽後只能去搶奪別的幼崽的帝企鵝們,幸好宋聞雖然同是帝企鵝,卻並不會被帝企鵝的天性所影響。
「你想要幫忙孵化這些幼崽蛋嗎?」宋聞安撫地順了順阿痕光潔的毛髮,試探性地問道。
看到是宋聞,阿痕用長鳥喙蹭了蹭他,委委屈屈地輕輕應了聲。
宋聞沉默了下,轉身對王羽伸出手,「把那枚幼崽蛋給我吧,阿痕不會傷害它的。」
對於幼崽蛋的愛護,估計其他種族都再也沒有比帝企鵝更細心的了,畢竟幼崽的孵化時間實在是太過長久了,般即使是他們的父母,也不會花上那麼長久的時間去孵化它們,族群裡的幼崽蛋則般會找上個安全的地方放置好,剩下的就是等幼崽蛋自己破殼再把幼崽迎回族裡就行。
像帝企鵝這種把蛋藏到育兒袋中,細心孵化上好幾個月的族群,在南陸上非常的少見。
王羽還有點猶豫,不過畢竟不是他們王鵟族的幼崽蛋,再加上這些幼崽蛋還是翼找回來的,真論起來,其實王羽也沒有資格去處置。
最後王羽還是把幼崽蛋給了宋聞,就像王羽所說的樣,阿痕選中的這枚幼崽蛋確實是所有幼崽蛋中蛋殼裂痕最多的,那上面還有小塊脫落的缺口,可以看到裡面白色的蛋膜。
要是裂口再大一些,只怕還能看到裡面已經成型的幼崽,單這麼點,這蛋殼分明已經對幼崽失去了保護作用,能不能孵化出來,就看裡面的幼崽能不能撐住了。
阿痕看到宋聞手裡的幼崽蛋,小眼睛動了動,它把怒張的小翅膀慢慢收攏起來,雙腳併攏,腳背上的毛髮收起,露出裡麵粉嫩的育兒袋。
宋聞小心翼翼地把幼崽蛋放到阿痕的育兒袋中去,阿痕彎下脖子,確認幼崽蛋好好地待在裡面,這才把毛髮放下,眼睛愉悅地彎成了個高興的弧度,輕輕對著宋聞叫了聲,隨後便邁著小碎步,搖擺地回了小木屋。
有了幼崽蛋,阿痕會不吃不喝地直到把幼崽孵化出來才會挪動位置,想起之前阿痕孵化出來的崽崽,宋聞倒是不太擔心,但像王鵟族這些第一次遇見帝企鵝孵蛋的人就沒那麼樂觀了,王羽更是亦步亦趨地跟在阿痕身後,生怕阿痕腳步不穩,把幼崽蛋從育兒袋裡面摔出來。
直到把帝企鵝給好好護送到木屋裡面,阿痕不再隨意走動後,王羽這才放心地出來。
宋聞給其他人解釋了下帝企鵝的事情,主要強調了下阿痕會好好把幼崽蛋照顧好的事,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同是帝企鵝,宋聞對於孵蛋卻是沒什麼興趣的,而且相對於帝企鵝的形態,宋聞更喜歡維持人形,現在除了下水之外,宋聞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變回過獸型了,有時候差點都要忘記自己還是一隻帝企鵝。
但阿痕明顯對孵蛋異常執著,即使是其他帝企鵝,在非繁殖季,也不定會對別族的鳥蛋感興趣。前段時間他還看見阿痕偷偷弄了枚石頭蛋放到自己的育兒袋中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練習孵蛋。
「其他幼崽蛋打算怎麼辦?」阿確看著地的幼崽蛋,有點頭痛地詢問。
王鵟族是沒有精力去照顧別族的幼崽蛋的,畢竟按照翼的說法,他們之前獵殺的那些冰烈鳥還遠遠不到跨越了屏障的冰烈鳥數量的半,這證明還有不少冰烈鳥還在南陸上活動,隨時都有可能會再次光顧他們王鵟族的領地。
長老崔也看向宋聞,翼弄了不少角馬肉過來,已經先步用調料醃制了遍,旁邊的火塘裡燜著木炭,加點乾枯的松針很容易就能引燃,翼已經先步清洗好了幾塊石板,等火堆點燃起來弄幾塊石頭往上面一搭就能用來煎肉了。
雖然他們已經有了鐵,但鐵塊導熱太快,稍微不注意很容易就會把好不容易得到的肉食給燒焦,對於他們這些烹飪技能不好的人來說,厚實的石塊更適合他們。
這會兒聽到阿確的問題,翼淡淡地說道:「養起來就行,我們又不缺吃的。」
這些話要是放在以前,不管是黑鴉族還是王鵟族也不能如此淡然地說出養起來這樣的話,畢竟他們光是要填飽自己族人的肚子就要整天整天地忙活著,到了食物稀缺的冬季,即使整天忙活都不定能吃上口食物,就算是戰士們都不得不忍饑挨餓,更何況是那些沒有狩獵能力的幼崽了。
翼倒是想得更簡單些,這麼多幼崽,要是長大了那就是不少的勞動力了,按照宋聞的想法,以後荒地上的建設還要不少人手呢,光靠黑鴉族的人遠遠還不夠。
南陸和北海畢竟不樣,這裡的危險更多,威脅更大,光靠他個人,根本沒辦法給予宋聞一個安穩富足的生活環境,他跟宋聞生活得久了,宋聞偶爾給他描繪出來的那個安穩的生活環境不知不覺就被翼放在了心上。
想要生活得好,也不是單單把肚子填飽了就行的。
宋聞笑著看了翼一眼,其實大部分時候有宋聞在,翼是不會主動做什麼決定的,他更喜歡聽宋聞的吩咐,這會兒即使翼沒有明說,宋聞也能猜到翼背後的意思。
不過宋聞倒是沒有想太多,即使不把這些幼崽當成以後的勞動力,他也不可能真的對它們不管不顧,畢竟就像翼所說的那樣,只是區區幾個幼崽而已,他們還是養得起的,而且這裡森林眾多,就算荒地上的產出不足夠他們所有人食用,也能在秋季的時候進森林裡面去採集些野菜野果,等明年春季,再開多幾塊荒地進行栽種,日子怎麼都能繼續過下去的。
「好,那我們就先養著吧,等他們長大後想要回自己族群去,到時候再派人送他們走。」
現在在不確定這些幼崽蛋的真正身份前,他們也沒辦法把幼崽蛋們送回去,也不知道這些幼崽蛋是冰烈鳥從哪裡盜來的,而且看蛋殼上面的塵土,有些估計並不是最近盜過來的。
即使是那幾枚疑似是大鵟族的幼崽蛋,現在他們也沒辦法分出人手去大鵟族詢問一番,最後除了王鵟族的幼崽蛋之外,剩下的便先被宋聞收回了屋裡去,他找了個大箱子,裡面鋪滿了柔軟的乾草和獸皮,幼崽蛋放在裡面也不用擔心會被磕著碰著。
幾人就著幼崽蛋以及族群以後的打算又聊了會兒,最後直到飽飽地吃了頓美味的肉食,這才慢慢散去。
第二天一早,大巫鵟就帶著他們的幼崽蛋和族人先回了他們的領地去,王羽因為翅膀受傷,不利於飛行,倒是被大巫鵟留在了這裡。
王羽對於這個決定並沒有意見,大巫鵟在離開之前找他又說過會兒話,大概意思其實已經接受了長老崔的建議,王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和這些外族人以及黑鴉族人先接觸著看看,深入瞭解過後,才能知道他們這幾個族群之間適不適合混居。
這還是自北海大災難之後,族群之間第次嘗試混合居住,下決定的長老崔和大巫鵟很明顯都承受了引領族群發展的壓力,同時也希望宋聞他們真的有方法能夠解決族群繁衍的問題。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阿蠻這段時間時常往返於蛇龜島和鷹身女妖的居住地之間,打探著惡獸的消息,偶爾會在兩個領地交接的地方巡邏一下,幸運的是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見惡獸的蹤影,這讓一直精神緊繃的眾人稍稍松了口氣。
王鵟族的人離開後,河堤的建設工程繼續進行,有了翼帶回來的冰烈鳥骨頭,翼把骨頭給眾人分配下去,教他們怎麼打磨成適合自己使用的工具武器,現在除了最早獲得了鐵器工具的獸人戰士之外,其他人也都獲得了把鋒利的工具,空閒的時候河邊的大石頭上,宋聞總是能看到一排排在那裡磨骨頭的身影。
河堤的建設進度很順利,中途有群野狼跑到河邊來喝水,不過看見這麼多人在,遠遠地就離開了,並沒有和他們正面碰上,倒是黑熊森林裡面又多了頭黑熊,聽阿蠻說那是黑熊找的伴侶,也不知道再過段日子是不是還會多上頭熊崽子,這對於和它們相鄰的獸人種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連平日進入森林狩獵,都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王鵟族的人是在一個星期後回來的,他們並沒有像黑鴉族那樣喜歡把自己的鳥窩隨身帶著,除了些失去了飛行能力的族人之外,王鵟族的人可以說是隻身前來的,幾乎沒有半點行李,即使是食物,都需要獸人戰士們先去狩獵才有得吃。
和黑鴉族不樣,王鵟族裡面有幾個族人的年紀很大,鬢髮皆白,牙齒也脫落了大半,臉上堆滿了皺紋,他們在年輕時都是實力強悍的戰士,後來翅膀受傷,失去了飛行能力,但身子骨卻非常硬朗,很顯然族人們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宋聞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看到這麼大年紀的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
或許是到了新地方,王鵟族的人都顯得有點拘謹,宋聞吩咐眾人在河邊乾燥的平地上架起幾個泥灶,先做上頓豐盛的午餐,畢竟沒有什麼事情不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多頓。
第198章
「喔喔喔——。」
雄雞的鳴叫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天氣炎熱起來後天色總是亮得很早,現在天邊已經是一片魚肚白,鱗片一般的雲朵被染得一片通紅,朝霞總是美得彷如夢幻。
不過宋聞並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這樣的美景,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即使宋聞不太懂得看雲識天氣,但這句諺語倒也是聽過的。
而下雨只會拉低他們現在的建設速度。
「呀呀。」
一雙奶呼呼的小手拍在宋聞的臉頰上,把宋聞那點還沒徹底散去的睡意給驅散掉,側頭往旁邊看去,只見穿著開襠褲的崽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木屋裡爬了出來,正趴在宋聞的身邊,露著兩顆小乳牙對著他甜甜地笑著。
看到宋聞醒過來,崽崽整個人都撲到他的身上去,別看崽崽個子小,但被餵養得非常敦實,宋聞被他這麼一撲,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還要伸手把這小傢伙給扶住,免得一個動作不穩給摔著。
「你怎麼跑出來了?」宋聞沒好氣地伸手捏了捏崽崽肉乎乎的小臉蛋,木屋要比他們這些簡陋的草棚安全得多,宋聞把木屋讓給了幾個幼崽居住,自己則和翼找了個草棚湊合著。
黑鴉族們有自己的鳥窩,倒是不用住草棚,王鵟族的人也嫌草棚擋風太熱,平時也是直接找一張蘆葦席就地一鋪,就是一個睡覺的好地方。
對於冰冰涼涼的蘆葦席,王鵟族的人是很喜歡的,宋聞讓熟悉編織席子的黑鴉族人教他們,雖然做出來的成品算不得多好看,但勉強也能用,往樹蔭下一鋪,在這樣的天氣裡可要比宋聞的草棚舒服得多。
「呀呀。」崽崽還不會說話,聽到宋聞問,便樂呵呵地咧著嘴傻笑。
崽崽的生長期似乎要比一般的獸人種幼崽慢得多,直到現在別說說話了,甚至還沒有學會自立行走,不過崽崽的爬行速度很快,動作也很靈活,經常稍不留神就「蹬蹬蹬」地不知道爬到了哪裡去,經常弄得負責照顧他的阿微頭大,現在整個蛇龜島,就沒有崽崽沒有爬過的地方了,看起來一點都不想一個普通的崽。
幸好崽崽還是有著對危險的觸角的,知道自己不會游泳,所以不會輕易跑到河邊去,不過饒是這樣,宋聞也不敢太過大意,有時候他都考慮著是不是在崽崽身上串一條繩子綁著更安全一些。
宋聞伸手往旁邊摸了摸,翼的被窩早就涼了,心裡有點疑惑,平日翼都喜歡粘著自己睡到天亮,偶爾還會賴一會兒床,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他坐起來,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崽崽單手抱起,動作自然地上下顛了顛,笑著看向小傢伙,「你最近是不是又長重了一些?再大一點我都要抱不動你了。」
「呀。」崽崽探頭湊過去,他剛剛吃了下自己的小手,這會兒一把摸到宋聞的臉上,糊了宋聞一臉的口水。
宋聞有點無奈,看崽崽的動作應該是餓了,這時候阿微應該去擠了新鮮的羊奶,還是把這小傢伙交給阿微吧。
宋聞心想著從草棚裡出來。
這時候眾人還在夢鄉中,雄雞激情的鳴叫聲很顯然沒辦法把他們喚醒,現在每天都是繁重的體力活,宋聞也想讓他們多睡一會兒,等太陽升起後大家都會主動起來幹活,也就不差這麼一點時間了。
早上總是特別安靜,宋聞一出來就看到蛇龜正定定地低頭注視著岸邊,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一點水聲,宋聞心裡有點好奇,不知道蛇龜在看什麼,乾脆抱著崽崽拐了個彎往河邊走去。
他們居住的草棚原本就離河邊比較近,只走了幾步就看到了那個藏在礁石後面的身影。
翼正蹲在那裡彎著腰不知道在搓洗著什麼,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一回過頭來,看見是宋聞,嚇得差點把手裡的東西給扔出去。
「你在幹什麼?」宋聞看見翼驚慌失措的模樣有點疑惑,翼雖然第一時間就把手裡的東西藏到了身後去,但宋聞還是看清楚了那東西是什麼。
褲子?翼一大早爬起來洗褲子做什麼?
平日衣物的清洗兩人都是分工合作的,天氣熱起來後,他們在河邊的淺灘上圈了一個地方作為澡堂,洗完澡後就直接把衣物也給清洗掉了,宋聞用草木灰混著豬胰子做了不少香皂,不管是洗澡還是清洗衣物都用它,有些還加了點香料進去,聞起來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即使是平時不喜歡清洗的獸人種們,為了這股香噴噴的味道,現在也學著宋聞幾人那樣天天都要把自己清洗一下了。
「沒……沒幹什麼?」翼連連搖頭,輕咳一聲打算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阿微還沒有擠完羊奶,我正打算打點水回去煮茶,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宋聞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翼現在穿著的褲子並不是昨天臨睡前穿的那條,前段時間進入森林時宋聞找到了一些蓼藍,他嘗試著用蓼藍草來做染料,染出了一些藍色的麻布。
黑鴉族的人對於這種藍麻布都非常喜歡,負責做麻布的人每次都會用蓼藍給麻布染了色再做成新的衣物。
自從天氣炎熱起來後,獸皮衣都換成了麻布衣,但畢竟麻布製作起來並不容易,即使是宋聞他們也只能有兩套用來換洗,昨晚忙碌到深夜,洗了的衣物還沒來得及晾乾,這會兒翼把以前的獸皮裙給翻了出來穿,竟然也不嫌熱。
見宋聞一直盯著自己看,翼的耳根忍不住有點發熱,他視線閃躲地不敢和宋聞對視,生怕對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自認已經是一個大人的翼,是怎麼也不可能承認自己一大早發現自己尿床了這個事實的。
崽崽咬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歪著小腦袋看看翼又看看宋聞,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他對著翼張開一雙小手,咿咿呀呀地想要讓翼抱他。
翼喜歡把他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坐著,翼本來就高,坐到翼的肩膀上後看事物的角度會很不一樣,崽崽非常喜歡這個專用座,只要看到翼,崽崽都會想法子爬到翼的肩膀上去。
不過很顯然翼現在沒工夫搭理他,看到這個小傢伙,哪裡還猜不到必定是這小子把宋聞給吵起來的了,想到這裡他瞪了崽崽一眼,然而樂呵呵的小傢伙並沒有接收到翼的怨念。
宋聞一開始還沒往別處想,這會兒看到翼耳根的紅暈,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隨後恍然大悟,還有什麼猜不到的,不過看著翼那張日漸硬朗起來的俊逸臉龐,心裡吐槽著翼的第一次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其實如果算一算時間,翼也不過只是一個破殼不到兩年的幼崽而已,所以現在翼不過只有一歲半?
這個念頭一劃過,宋聞瞬間多了一點罪惡感,翼天天把伴侶掛在嘴邊,而且兩人親都親過了,宋聞也早就默認了這份關係,只是在帝企鵝中,宋聞還不算是一個徹底成年的帝企鵝,即使是和他一起破殼的同族們,也要花四年時間才能成熟,擁有繁殖的能力,所以宋聞的欲望很淡,即使是真的親親抱抱,反應也不大。
他輕咳一聲,「別藏了,我已經看見了。」頓了頓又安慰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證明你長大了。」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翼還有點懊惱,要不是自己清洗的動作太慢,又怎麼會被宋聞給看見,不過聽到後面宋聞安慰的話翼又有點迷糊了,「長大後就會尿床嗎?」
宋聞被翼這句話嗆了一下,看來有必要教教他認識一點生理知識,宋聞摸了摸鼻子,突然感覺自己真是任重道遠。
就像宋聞想的那樣,到了下午天色突然便暗了下來,隨後便下起了雨。
夏初的雨水要比春季淅淅瀝瀝的雨下得密集兇猛得多,河面被風攪得一下下地起伏著,有了王鵟族的人加入,河堤已經建設出了很長一段路,再過幾天他們就能打道回府了。
雖然這一段河堤沒辦法徹底阻擋住洶湧的河水,但至少能讓氾濫的水勢得到減緩。
即使下著大雨,大家也沒有回草棚或者木屋裡面避雨,而是三三兩兩的穿著蓑衣撐著葉面寬闊的樹葉站在岸邊看著河水慢慢漲起來。
河水一下下衝擊著灰色的河堤,把河水擋在了外面,只有昨天剛築好的那段因為凝固得太慢,在水裡泡久後被沖毀了一些,其他河段倒是穩穩地把河水給阻擋住了。
今天的雨水算不得多猛烈,河水漲起來的高度並不高,但眾人看到這個成果還是忍不住歡呼了一聲,至少這表明他們以後可以在平地上生活,再也不用躲到山上的石洞裡去躲雨了,只要把洪水擋住,森林裡的動物也不會每次都被洪水沖走或者是淹死,這樣即使到了秋季,也不用擔心沒有動物可以狩獵了。
即使下雨,夏季的氣溫依然是悶熱的,只有雨後才會變得涼爽起來,帝企鵝一身毛髮都是為了適應北海的嚴寒,到了炎熱的南陸就有點受不了了。
阿痕把自己的腦袋從窗戶裡面探出去,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帝企鵝的毛髮本來就不怕水,隨便甩一甩很快就能變得乾燥起來。
宋聞摸了摸它腹下藏著幼崽蛋的地方,那裡鼓鼓囊囊的,如果探進裡面去就會發現裡面的溫度很高,宋聞現在是人形倒是感受不到太多的熱意,也不知道等真正的夏季來臨後,阿痕能不能受得住高溫。
如果能找到硝石就好了,至少能做點冰出來,等回到荒地後,他也要挖幾個地窖,即使沒有硝石,等冬季的時候也能存點冰,來年夏季有冰用,帝企鵝阿痕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宋聞把幼崽蛋從阿痕的育兒袋裡面抱出來,也就只有宋聞,阿痕是允許他去碰育兒袋裡面的幼崽蛋的。
發現了宋聞的動作,阿痕把腦袋收回來,側頭看著宋聞,黑豆般的眼睛帶著點疑惑,難道宋聞也想孵蛋嗎?如果是宋聞的話阿痕倒是不介意把幼崽蛋交給他,反正阿痕知道,就在它平時待著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大木箱,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滿了幼崽蛋,阿痕可以在裡面再挑選一枚新的幼崽蛋出來。
現在有了幼崽蛋,阿痕已經不再去盯著黑鴉族那些人學游泳了,天天就窩在這狹小的木屋裡面,偶爾只會搭理一下來找他玩耍的阿胖或者是那個異常活潑由自己孵化出來的人形崽崽。
宋聞摸了摸阿痕光潔的皮毛,指了指外面的雨水,「屋裡太悶了,喜歡雨的話出去淋一淋吧,也能涼爽一些,幼崽蛋我先幫你看著。」
阿痕似乎是聽懂了,眼睛一亮,溫馴地蹭了蹭宋聞,它整個趴在地上,像顆大炮彈一般,雙腳一滑就沖了出去。
第199章
宋聞坐在金色的巨鳥背上,居高臨下能夠把河岸邊那條灰白色的水泥河堤給盡收眼底。
河堤其實建造得非常簡陋,因為要趕時間,即使是地基也打得不深,材料大部分是泥沙樹幹和就地撿來的石頭,即使他們已經建了不少泥窯用來燒磚,但想要全部用磚石來建造整條河堤那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河堤大概只能撐上一兩年,不過這對於宋聞來說已經足夠了,等以後他們工具更充足後,可以再慢慢把這段河堤給完善起來,而且這北河年年都會發生水災,想要治理起來可不是建一段河堤這麼簡單的事情。
翼的速度很平穩,寬厚的背部讓宋聞幾乎感受不到顛簸的感覺,他們並沒有在空中轉悠太久,很快就回了蛇龜島上。
長老和大巫鵟見兩人回來,都笑著迎上去,不管看過多少次,翼的獸型依然讓他們覺得震驚,不是指翼那渾身金燦燦,一看就和別的種族完全不一樣的毛髮顏色,而是指翼的體型,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比普通的獸人種獸型龐大了一兩倍,而且翼現在還在成長期,還不知道以後獸型固定下來後會長到怎樣的程度。
不得不說他們是羡慕的,看著翼的獸型,仿佛他們也能想像到當初獸人種們還在北海時候的風光,只可惜獸人種已經慢慢沒落下來,現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估計也就只有古翼鳥這種屬於鳥始祖的種族才能保持最初的強壯。
想到這裡,長老崔和大巫鵟都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我們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返回荒地去。」長老崔當先一步說道,最近河邊出現的生物越來越多,再加上天氣炎熱起來,來附近喝水的大型野獸也多,已經不太適合他們在這裡久留了。
「辛苦你們了。」宋聞笑著對兩人點了點頭,這段日子得虧有長老崔和大巫鵟的幫忙,要不然宋聞還真的沒辦法指揮這麼多人一起做事。
河堤的建設告一段落,他們也是時候先返回荒地裡去了,聽負責照顧田地的人說,地裡的藤瓜已經開始掛花,這可要比蛇龜島上那些藤瓜快上一些,這樣倒是不用擔心後面的暴雨水災有可能會把花瓣打落了。
今年的收成就指望著那些藤瓜,宋聞也要回去親自照看著才能放心。
在宋聞吩咐蛇龜返程時,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松樹上,兩頭身型巨大的鷹身女妖靜靜地站在高高的樹冠上,其中一個眼神銳利地盯著河岸邊,蛇龜身型巨大,再加上白天光線好,鷹身女妖倒是能清清楚楚地把蛇龜島上眾人的動作盡收眼底。
「那些就是和你一起從北海回來的外族人?」鷹身女妖眼波動了動,輕聲詢問身邊的阿蠻。
「嗯。」阿蠻點點頭,「他們和其他種族的人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畢竟別人也沒能力像他們這樣可以把這麼多種族的人聚集起來。」
阿蠻聽出對方話語中的語氣不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開口提醒道:「要不是有他們在,我可沒辦法活著從北海回來了。」
鷹身女妖輕嗤一聲,「放心吧,我沒想著要把他們趕走。」
阿蠻聞言,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片領地除了是黑鴉族的領地,也有大部分是屬於鷹身女妖的領地範圍,鷹身女妖連他們的鄰居黑鴉族都看不順眼,要不是黑鴉族每天都會派人在領地裡巡邏,只怕鷹身女妖早就把這一大片地方給佔領下來了。
現在不單止多了宋聞幾個外族人,甚至連王鵟族的人都跑了進來,這要是在以前,鷹身女妖必定會以為這是對他們的挑釁,不帶著族人把人給驅趕出去是不會甘休的,阿蠻也是瞭解自己族人的想法,這段時間除了打探大鵟族領地裡面關於惡獸的消息之外,就是給族人們做思想工作了。
「不過那蛇龜竟然會允許他們居住在龜背上,這倒是難得。」鷹身女妖感歎了一句,看著那蛇龜已經從河中爬了上來,鷹身女妖原本半蹲著的身子也跟著站了起來,翅膀微微張開,「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一下,不過就算是在北海,我們族也沒有和普通獸人種混居的。」
鷹身女妖看向阿蠻,一字一頓地說道:「別忘了,混血兒只會加速族群的滅亡,那種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混血種,根本就不應該破殼而出。」鷹身女妖的話語裡面帶著幾分警告,「阿蠻,我不反對你和這些獸人種待在一起,但我希望你別像你妹妹那樣,給我們族里弄一枚混血種的幼崽蛋出來。」
阿蠻抿著唇,在鷹身女妖的逼視下,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低下頭顱,「我知道的。」
「最近有時間你也去領地邊界巡邏一會兒吧,那些惡獸什麼都敢吃,對我們也是一種威脅。」
鷹身女妖吩咐完,不等阿蠻回答,便張開翅膀轉身飛走了,看那模樣,似乎半點也不想在有獸人種的地方多加逗留。
阿蠻看著漸漸遠去的首領的身影,頭疼地歎了一口氣,雖然清楚首領不喜和獸人種們接觸,不過他願意來看上一眼,也不阻止自己把得來的消息分享給獸人種們,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想要讓鷹身女妖像王鵟族那樣輕易地就接受加入進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鷹身女妖和獸人種的梁子可是從北海時代開始就結下了,並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開的。
重新變回人形的翼似有所感,抬頭往阿蠻所站的那棵高大的松樹看去,只來得及看到一頭遠去的鷹身女妖的身影,阿蠻倒是回了蛇龜島上,不過並沒有把自家首領來過的事情告訴眾人,這會兒因為能回荒地,大家情緒都顯得很開心興奮,他也免得掃眾人的興了。
天氣變得炎熱起來,自從上次淋過一次雨後,帝企鵝阿痕現在即使在孵蛋也要在氣溫最高的午時泡一泡水了。
以前在北海開始就栽種起來的一片竹子,經過一整個春季,已經長得鬱鬱蔥蔥,宋聞在這一小片的竹林裡面砌了個小水池,裡面裝滿乾淨的清水,可以讓阿痕泡在裡面消暑。
崽崽用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扒在粗糙的水泥壁上,顛顛巍巍地站起來,想要往小水池裡面看去,可惜他的個子太矮,即使墊著腳尖都沒辦法夠到池頂,阿胖站在他身邊,用翅膀在身後護住,免得崽崽一個站不穩就栽倒在地上。
崽崽大概是覺得那些厚實的羽毛糊在身上太過熱也太礙事了,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小胖手一把抓著那些惱人的羽毛就往自己的小嘴巴裡面塞,還不等他在羽毛上糊上一層口水,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圈住崽崽的小身子,用力一帶,把崽崽整個舉了起來,扔進了小水池子裡去。
水池裡面的阿痕正仰躺在水裡,別看它的身型厚實,待在水裡卻是不會輕易沉底。
感受到肚皮上落了一個重物,阿痕微微抬起頭,黑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看清楚趴在自己肚皮上的崽崽,張開鳥喙叫了一聲,隨後用小翅膀把崽崽護住,把身子往水裡沉了幾分。
崽崽被獵豹一尾巴甩進水池子裡的時候還有點懵,發現身體被涼冰冰的河水打濕時還是本能地有點害怕的,不過在發現自己不會被水淹沒後,瞬間膽子又大了起來,小胖手往水裡一拍,一股水花從池子裡濺了出來,沾了探頭過來張望的阿胖和獵豹一身。
崽崽見狀,裂開小嘴巴,露出幾顆小乳牙,奶呼呼地大笑了起來。
一段時間沒有回來,荒地上變了很多,煉鐵爐裡即使是燃熱的大白天依然冒著煙氣,清脆的打鐵聲從灰白色的水泥房裡傳出來。
開闢出來的幾片田地裡面,作物長得鬱鬱蔥蔥,特別是藤瓜地裡,裡面用木棍搭了架子,好讓藤瓜能夠攀爬,這會兒正掛了紅紅白白的花骨朵兒,不少五彩的蝴蝶和蜜蜂飛在花叢中不停地穿梭,偶爾還有幾隻體型細小的鳥飛過來想要啄食花朵,被守護在田邊的少年拿著長木棍給驅趕走。
旁邊的獸棚裡可以看到那些被竄著的耕牛正慢悠悠地啃食著乾草,因為人手不夠,出去割草的人都是一次性準備好了好幾天的草料,這些溫順的野牛也不介意,就在裡面慢慢啃食反芻,現在也不需要這些耕牛工作,每頭牛倒是吃得肚子圓滾滾的,有一頭母牛的肚子甚至大得有點離譜,一看就是懷了崽子,似乎已經到了生產期。
不過除了這些變化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戰士在荒地周圍巡邏,一群森林狼竟然摸到了荒地附近,荒地周圍有不少食肉兔,宋聞他們趕回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幾頭森林狼在撕扯一隻食肉兔的屍體,聽到蛇龜的動靜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逃走,反而還好整以暇地看著龐大的蛇龜一步一個腳印走進了荒地。
除了森林狼之外,宋聞還看到了胡狼和狐狸野狗之類的生物在荒地周圍徘徊,這些都不算是什麼兇猛的大型生物,但對他們來說危害也不小,特別是那些沒法飛行或者是剛剛成年沒多久的幼崽們,一旦被這些野獸襲擊,只怕也要吃上不少虧,嚴重的只怕會被直接叼了去。
宋聞面色有點凝重,天氣炎熱起來後,各種動物都開始活動開來了,只怕這片荒地也要變得像森林那般熱鬧起來。
第200章
翼洗完澡出來,看到宋聞正好檢查完存放在木箱裡面的幼崽蛋,除了被帝企鵝阿痕收到了育兒袋中孵化的那枚幼崽蛋之外,其他幼崽蛋這段時間都沒有什麼動靜,不過就算是這樣,宋聞每天臨睡前依然要細細地檢查一遍,生怕有哪枚幼崽蛋會提前破殼。
之前王鵟族尋回來的那批幼崽蛋裡就有一枚提前破殼了的,和崽崽這種一破殼就是人形的幼崽,以及翼這種一破殼就能滿地跑甚至能狩獵的幼崽不一樣,那枚幼崽破殼的時候渾身光禿禿的,沒有絲毫羽毛保護,就連一雙眼睛也緊緊閉著,沒有半點要睜開的跡象。
這別說是一枚獸人種的幼崽蛋了,簡直比普通的野鳥幼崽都不如,每一個看到這枚幼崽模樣的人,臉色都會變得凝重起來,擔心這個幼崽能不能活到成年。
阿大把自己的房子讓了出來給那幼崽居住,雖然已經進入夏季,但宋聞依然讓人在屋子裡麵點了幾個火盆,沒有羽毛保護的幼崽受不得半點寒冷,只能依靠火盆把室溫升高,不過那溫度對於他們這些成年人來說就有點難受了,特別是對於帝企鵝宋聞來說,根本沒辦法在裡面待太久。
而且那幼崽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沒有鋒牙利齒可以撕扯肉塊,剛破殼的時候大巫鵟倒是想給他喂一點新鮮的鹿血食用,結果鹿血的血腥味太過濃重,不等幼崽咽下肚就被全部吐了出來。
幸好因為有崽崽在,他們一直養著能產奶的野羊,王鵟族的幼崽並不排斥羊奶的味道,總算沒有讓那剛破殼的小傢伙餓肚子。
宋聞用柔軟的羽毛輕輕蓋在幼崽蛋上面,隨後把木蓋子蓋好,見翼頂著一頭還在滴水的頭髮走過來,連忙拿過旁邊乾淨的毛巾,給他擦拭。
屋裡已經不用火堆來照明了,點的是油燈,光線要比火堆差得多,宋聞用玻璃花糊了幾個燈罩,蓋在油燈上面就不用擔心好動的崽崽會碰到火苗。
崽崽這會兒已經大攤著四肢熟睡了,他窩在阿胖身邊,阿胖則靠在獵豹的身上,橫七豎八的睡姿光是他們三個就幾乎沾滿了大半個房間,甚至還有微弱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崽崽偶爾還會砸吧幾下小嘴巴,磨磨牙齒,最近他正在長牙,嘴巴總是覺得不舒服,獵豹那條圈在阿胖身上的尾巴幾乎成了崽崽的磨牙棒。
翼沒好氣地瞪著熟睡的三小只一眼,因為荒地上的房子不多,大部分人依然還居住在蛇龜島上,阿胖幾個小傢伙就只能來宋聞這裡擠一擠了,空出的房間則讓給了那些身體虛弱的人居住。
即使是夏天,更深露重,在外面睡得久了對身體也是不太好的。
帝企鵝阿痕並沒有進屋,它站在門口,夜風吹過,帶來一片涼意,讓阿痕舒服地微微眯了眯眼睛,喉嚨忍不住發出幾聲咕嚕聲。
「我們把它帶到南陸來會不會是錯的?」宋聞把發尾的水跡擦乾,輕聲問道。
最近宋聞經常會想到這個問題,雖然他和阿痕是同類,但宋聞能化形,和普通的帝企鵝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他的耐寒能力沒有普通帝企鵝強,但抗熱能力卻要比普通帝企鵝高得多。
現在還遠遠沒到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宋聞已經能夠感覺到阿痕的難受了,不知道等真正的炎熱到來的時候,阿痕能不能受得住這裡的氣溫,如果阿痕能夠化形,脫掉那一身厚實的皮毛,宋聞也不會這麼擔憂。
翼往門口看了一眼,語氣堅定地回道:「沒錯。」
頓了頓,翼又補充了一句,「當初要不是帝企鵝一族決定留下來守護歸葬之地,它們也是要來南陸的。」和其他的獸人種一樣,會成為南陸森林裡面一個普通的種族。
雖然是這樣,但沒有覺醒的帝企鵝在這麼漫長的歲月裡早就適應了北海那惡劣的天氣,想要重新適應南陸,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翼見宋聞的眉頭還皺著,伸手在宋聞的眉心揉了揉,唇角邊揚起一個笑容,「你別想太多,阿痕沒你想的那麼弱,它有自己的想法,北河就在附近,如果它真的想要離開,完全能順著北河獨自回到大海去。」
或許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阿痕睜開眼睛,伸長脖子往屋子裡面看了看,隨後輕輕叫了一聲。
宋聞愣了一下,確實就像翼說的那樣,如果阿痕真的想回到大海裡去,不需要任何人引路,自己就能找到回去的方向,甚至是繁殖地隔著一道難以跨越的屏障,帝企鵝也能準確地找到歸路,這一點,身為帝企鵝的宋聞比誰都清楚。
宋聞輕輕舒了一口氣,「那我們找個時間去附近的山頭轉悠一下把,就算找不到硝石,找個安全涼爽的鐘乳洞也好,這樣也能讓阿痕在夏季的時候能過得舒服一些。」
黑鴉族之前居住的山洞太過乾燥,而且只有一個出入口,並不是很通風,到了夏季也涼爽不到哪裡去,倒是不如濕潤的鐘乳洞更加適合帝企鵝居住。
「嗯,聽你的。」
荒地上沒有太過高壯的林木,視線很好,只要戰士們在空中轉一圈,即使是在灌木叢中穿行的動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回來的第二天,翼便和其他兩個種族的戰士們在整個荒地上轉悠了一圈,把這段時間闖進荒地中,甚至是糟蹋過他們田地裡的作物的動物們都獵了回來。
有了工具,特別是箭矢長矛,狩獵起來比以前輕鬆了許多,只幾天的功夫他們就把荒地清理了一遍,獵到的獵物被堆得有小山那般高。
除了還活著的獵物被趕到獸棚裡圈養起來之外,食肉獸即使是有還活著的都會被先行宰殺掉,畢竟他們並沒有那麼多的肉食可以用來餵養這些獵物。
取皮去骨後,多餘的肉都熏了起來存放,只有一小部分用鹽醃了起來,這些鹽還是宋聞他們之前在北海開始就一步步精煉出來的,除了留出一部分在秋季做過冬的醃肉之外,剩下的倒是夠他們吃上一兩年,等以後生活穩定下來後,還要安排人去海邊曬鹽才行,現在才剛剛起步,等荒地建設起來後,鹽的需求量會更加大,那就不是他們這麼一點存儲量能夠滿足得了的了。
荒地上因為沒有樹木遮陰,即使是初夏,溫度都要比森林裡面的高出許多,在陽光下待久了,還會有點暈乎乎的感覺,以前即使是黑鴉族的人到了夏季,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樹蔭下休息,只有涼爽的清晨和傍晚才會進行巡邏狩獵的活動。
宋聞之前還沒有想過要在荒地上搞綠化的事情,畢竟周圍就是成片成片的森林,樹木眾多,這種原始世界裡也根本沒有什麼嚴重的環保問題,不過現在他就不得不把這件事情提上議程了。
水泥房被曬了一整天,即使到了晚上熱氣依然散不出去,待在屋裡也會覺得很悶熱,阿痕自從跟著他們從蛇龜島上下來後,就嫌棄地從來沒有踏進過水泥房半步,即使它想看看木箱子裡面的幼崽蛋,也會央著翼給它拿出來。
說起來也是奇怪,同族的宋聞還要半猜測才能弄懂一點阿痕的意思,倒是翼和對方交流起來半點都沒有阻礙一樣。有時候宋聞都要懷疑,到底自己是帝企鵝,還是翼才是帝企鵝了。
宋聞在房子周圍種了幾排竹子,竹子的生長速度快,比那些還沒長成的小樹苗能更快地給他們遮陰。
在這之前,宋聞還打算在居住地周圍建一道木圍欄。
木頭是最容易取到的材料,除了木圍欄之外,在圍欄的最外層,宋聞還打算種上一種帶刺的荊棘,這種荊棘被稱為荊棘藤,它的刺裡帶著一種毒素,就是之前翼用來對付冰烈鳥的東西。
有了這層荊棘圍欄,至少他們不用擔心一覺醒來會有什麼危險的生物趴在床頭上幽幽地看著你了。
這情況宋聞還真的遇見過,那是一條蟒蛇,不過不等它發動攻擊,就被提前發現的翼給直接扯斷了脖子,後來成了一道味道不太好吃的蛇羹。雖然如此,宋聞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他可不想第二天睜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什麼蟒蛇野狼之類的可怕生物。
要不是之前建造河堤的時候把材料都耗光了,再加上還要給王鵟族和黑鴉族的人在荒地上建房子,宋聞倒是更想建造一座堅固的城牆,有了城牆阻隔,即使是森林裡惡霸一方的黑熊都休想能夠闖進裡面來,宋聞把自己的想法跟眾人說了一下,他還用新製造出來的構樹皮紙細細地把自己對荒地的設計畫了一遍,雖然其他人並看不懂紙上畫的到底是什麼,但宋聞很有耐心,用最淺顯的語言細細地給他們進行解說,甚至在有人提出疑惑時,一遍一遍地解釋到所有人都聽懂為止。
「就按你說的去做吧。」大巫鵟揉了揉因為接收了太多知識而隱隱發痛的腦袋,他算是知道了,不管宋聞把事情規劃得多細緻,等做完之後,總是有更多的事情被堆到他們的面前來。
黑鴉族和宋聞他們已經接觸過不少的時間倒是已經習慣了,王鵟族的人則是心有餘悸,木圍欄,房子,鍛鐵,燒水泥,燒泥磚……
這一樁樁一件件這麼多事情,他們還有時間去巡邏狩獵嗎?
大巫鵟掃了一眼那些掛在屋簷下的熏肉,好吧,現在狩獵反而是最簡單的活計了。
第201章
夏季天氣多變,宋聞帶人回到荒地後這段時間也陸陸續續地下了好幾場暴雨,但夏季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倒是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反而給荒地上的作物帶來了滋潤的雨水,讓它們長得更加鬱蔥。
宋聞這段時間也進過幾次森林,他們挖了不少荊棘藤回來,在木圍欄外面挖了坑,裹了草木灰進去,有了充足的澆水和沒有樹木遮擋的陽光,這些荊棘藤長勢很快,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能爬滿大半的圍欄,甚至掛上了一種淺黃色的小花,遠遠看去仿佛一堵漂亮的花牆。
但在綠葉黃花之中卻藏著尖利的木刺,一不小心被木刺劃傷,能讓傷口大部分皮膚都麻掉,還會像喝了假酒一般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不過這種荊棘藤的毒素並不致命,只要摘一點那嫩黃的小花捏碎了敷到傷口上就能解毒。
自從這片花牆長成後,宋聞他們倒是經常能在外面撿到一兩隻小動物回來。
木圍欄外面只開了一道門,平時幾乎沒人從門口出入,即使是宋聞,出行時都有翼化為獸型伏著他進出,那道門倒是成了擺設。
在原來的水泥房周圍,現在也陸陸續續地建起了新的房子,沒有鳥窩的王鵟族人先一步住了進去。
房子裡面抹了石灰,即使關著玻璃窗也很亮堂,睡覺的床板是木頭打造的,和他們平時住的鬆軟鳥窩沒辦法比較,鋪了蘆葦席雖然涼爽,但王鵟族的人還是弄了不少乾草回來,把那木床給打造成了新的鳥窩。
宋聞來看過幾次,不過只要他們睡得安穩就行,倒是並沒有過多阻止,只是多了乾草雜物,王鵟族的人也沒有打掃的意識,房子不過幾天就被弄得亂糟糟的,宋聞不得不盯著他們把房間給弄乾淨,至少不能把吃剩的骨頭肉碎隨意丟棄在地上,在夏季,這些髒汙不到半天就會引來大量的蚊蟲蒼蠅,反而會增加他們患病的危險。
讓所有人都住上新建的水泥房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事情,宋聞的目標是在入冬前全部弄完就行,到時候為了應對冬季的嚴寒,還要在屋裡建個能取暖的火炕地龍之類的東西,黑鴉族和王鵟族中都有好幾個人因為長期失去了飛行能力,連著獸型的羽毛都跟著脫落稀疏的,漫長的冬季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難熬的事情。
幾個小崽子圍在廚房外面,有那已經快要脫離稚氣的少年擠不進來,只能趴在窗戶外面,探頭探腦地往裡面張望,偶爾還會動一動鼻子,聞聞空氣裡面的甜香味,發出幾聲吞咽口水的聲音。
崽崽咬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口水都順著他的小嘴角流出來了。
今天他們收穫了一批甘蔗,準確地說那其實也不算是甘蔗,只是一種長得很像甘蔗的植物,還是當初從老蛇龜的背上得到的秧苗,老蛇龜也沒有給這種植物取名字,宋聞乾脆就用了自己熟悉的名字來稱呼它了。
雖然這段時間也有陸陸續續地栽種了一些甘蔗,但還是第一次大批量地進行收取,算是他們在荒地上的第一次成收穫,所有人都顯得很興奮,又高又粗的甘蔗杆被整整齊齊地碼在陰涼的屋角,有好幾捆那麼多。
宋聞一早就帶人用石磨紮了幾桶甘蔗汁出來,他打算用這些蔗汁來熬糖。
現在有了大鐵鍋,熬起糖來要比以前方便得多,宋聞拿著木勺子在鍋裡攪拌,隨著熱氣升騰起來,整個廚房裡面都是甜膩的味道,引得一堆小崽子恨不得伸出舌頭往鐵鍋裡面舔一舔,嘗嘗看那味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為什麼會如此的好聞。
宋聞看得好笑,等糖汁變成了濃稠的糖漿後,宋聞拿出早就準備好了的野果。
這種野果外表有點像山楂,但成熟後有青有黃,吃起來帶著一股子酸澀的味道,宋聞並不太喜歡生吃這種野果,但是如把這種野果醃制起來,或者曬成脯平時當成零嘴倒是不錯。
這種野果樹在森林裡有很多,是松樹之類的小動物們很喜歡的食物,宋聞帶人採摘了不少回來,正變著法子想要看看到底能夠怎麼把這些野果變得好吃一些。
野果被竄在一根乾淨的木棍上,就像糖葫蘆一般,竄成一串,隨後把濃稠的糖漿澆在上面,再放到一邊靜置放涼。
等溫度降下來後,那些糖漿會凝固住,看起來倒是有點像是糖葫蘆一般。
剩下的糖漿則盛到乾淨的容器裡去,等凝固後就是宋聞需要的糖了,做法有點簡陋,但做出來的糖塊成色倒是不錯。
崽崽只有幾顆小乳牙,宋聞不敢給他吃這種堅硬的東西,只能直接給他兌了一點甜甜的蔗汁,也不知道小傢伙是不是知道這並不是同一樣東西,嘟著一張小嘴巴很是不滿,不過食物都喂到他嘴邊了,崽崽自然不會拒絕,哼唧了幾聲後還是張嘴嘗了嘗,隨後便愉快地眯起了眼睛。
糖葫蘆做好後,宋聞把第一串先遞給了一直幫他打下手的翼,表面的糖漿凝固後變得有點堅硬,翼咬了一口,連著酸澀的肉一起吃進口中,口腔裡瞬間充斥著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好吃嗎?」宋聞還是第一次做糖葫蘆,只是簡單地在野果表面裹了一層糖漿,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翼聞言把自己咬了一半的糖葫蘆遞過去,宋聞也不嫌棄,就著翼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雖然做法簡陋,也或許是宋聞太久沒有吃過甜食了,竟然覺得味道還不錯。
周圍圍觀的小傢伙們眼睛隨著兩人的動作不停地轉動,雖然內心很想能快點嘗上一口那糖葫蘆的味道,但卻都乖巧地等待著,並沒有沖上前纏著宋聞撒嬌想要吃。
宋聞看著小傢伙們那一臉的饞相,也有點心軟,他只嘗了一口,確定味道並沒有出什麼問題後,便快速把野果全部裹上糖漿,靜置一會兒便把那些做好的糖葫蘆一一分發給他們,就連那些成年的獸人種們也每人都被分到了一根。
糖葫蘆對於獸人種們來說是很新奇的吃食,即使是不喜歡酸澀味道的人,也很喜歡把表面一層糖漿給細細舔食乾淨。
特別是喜歡甜食的阿大,自己的糖葫蘆三兩口吃完後,就纏著阿確想要讓對方分他一口,最後還是阿蠻看不過去,把自己那份塞到了阿大的手上,阿大樂得見牙不見眼,差點想要撲到阿蠻身上去用力親上對方一口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被阿蠻嫌棄地一翅膀給拍開了。
別看收穫的甘蔗看起來似乎不少,但熬成糖後的數量其實並不多,宋聞還是好好地給大家解了解饞,砍下來的甘蔗尾端放到陰涼處進行育苗,過段時間又能重新種上新的甘蔗了。
「今天看來會有一場暴雨。」明明是中午時分,天色卻暗得仿佛是傍晚,濃重的黑雲遮天蓋地地壓過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異常沉悶。外出巡邏的戰士們也早早地就折返回來了,晾曬在屋外的乾果木柴也被人早早搬回了屋裡去。
蛇龜對於下雨的天氣倒是很喜歡,自從不用它幫忙守夜後,蛇龜大部分的時間都陷入了睡眠中去,只有隔段時間才會清醒過來進食一番。今天大概是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氛,蛇龜一早就探出頭來,抬起頭看著天邊翻滾的黑雲,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這雨估計要下上不少的時間。」蛇龜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來,打算好好感受即將到來的雨水。
長老崔和大巫鵟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顯而易見地泛上了擔憂,他們正坐在宋聞的水泥房裡,蛇龜離這棟房子很近,從窗戶往外看去,正好能夠看到蛇龜那碩大的豎瞳,這要是不熟悉蛇龜的人瞧見,只怕會直接被嚇著。
「別擔心,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要是這裡真的被淹,我們就轉移到蛇龜背上去。」宋聞安慰兩人道,有蛇龜在,即使再大的水災,他們也不用擔心會被水淹。要知道,蛇龜可是帶著他們跨越過大海的。
「轟隆。」一道閃電突然從天邊炸響,崽崽被嚇了一跳,手腳並用地爬到宋聞的懷裡,把整個腦袋都埋著不敢探頭出來,就連原本待在門口靜靜地孵蛋的帝企鵝阿痕也渾身僵硬了一下,小腦袋左右轉了轉,隨後邁著小碎步,也跟著一步一步朝著宋聞的身邊移動,在感覺得危險和害怕的時候,阿痕首先就是想要靠近自己的同族。
宋聞摸了摸崽崽的小腦袋,又安撫地摸了摸阿痕的皮毛,屋裡太過昏暗,翼已經把油燈給點了起來。
隨著雷聲過去,外面開始刮起了大風,樹枝草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還有一些樹枝被卷到半空中,砸到了他們關閉的玻璃窗上,玻璃花的花瓣本來就不夠堅硬,被砸中後很快就響起了一陣清脆的碎裂聲,沙拉沙拉掉落到地上。
屋裡的人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宋聞連忙吩咐翼用獸皮把窗戶給裹好,免得碎掉的玻璃被風吹進來會傷著屋裡面的人。
門窗被堵得嚴嚴實實後,因為看不到外面的情況,聲音反而變得異常明顯,翼推門出去,正好看到一片發白的雨幕從山的另一頭席捲而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巨大的水珠便砸落到水泥屋頂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第202章
這哪裡是之前遇見過的普通雨水,分明就是颱風裹夾而來的暴雨,即使不需要派人去北河查看,也能想像得到北河河水必然隨著雨勢的加強正不停地上漲著,難怪荒地離北河有著那麼遠的距離,竟然每年都能被雨水蔓延過來。
翼穿著厚實的蓑衣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後把蓑衣一脫,渾身依然濕透,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留下一大灘水痕。
「怎麼樣?」宋聞急急地詢問。
翼搖搖頭,臉色不太好看,「有些藤蔓被風掀翻了,不過周圍的田壟擋住了雨水,倒是沒有太多的水蔓延到地裡去。」
宋聞的臉色也變得有點凝重,藤瓜才剛開始掛果,之前幾場雨水去得太快倒是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但這次的風已經刮了大半天,還半點都沒有停歇的跡象,就連他們居住的水泥房門口都積起了小水窪,再這樣下去,他們好不容易栽種的藤瓜只怕要損失嚴重了。
宋聞讓翼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然後倒了一杯野姜湯給他暖和暖和身子,屋裡幾個崽子已經窩在一起睡著了,獵豹蹲在窗戶邊一張木頭凳子上,透過沒有被獸皮擋嚴的縫隙看著外面的暴雨,偶爾垂搭在地上的尾巴輕輕甩動幾下,眸色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有食肉兔因為被雨水倒灌進洞穴中,不得不爬到地面上來,有幾隻衝破了木圍欄,闖到了水泥屋附近,想來是想跑來屋簷下避雨的,被其他人輕易地就抓住塞到了籠子裡去。
也有幾頭迷路的野鹿山羊也闖到了荒地上來,不過就算被雨水淋得昏頭轉向,它們也不敢靠到水泥房旁邊來,只遠遠地躲在灌木叢下面,被淋得瑟瑟發抖,偶爾會有幾聲羊叫鹿鳴透過雨幕傳過來,但這時候誰也沒有心思穿過層層雨幕把送上門的獵物給抓回來。
這一夜不止是宋聞,就是黑鴉族和王鵟族的人都沒辦法安心休息,但水泥房建造得很牢固,外面的風再大,至少不用擔心房子會直接把風給掀翻掉。
一直到了下半夜,風雨才慢慢停歇下來,等到了早上黑雲早就散去,露出藍得耀眼的天空,陽光隨著最後一聲公雞啼鳴從山后躍了出來,把炎熱重新帶到了荒地上。
「哦——。」
阿痕把育兒袋裡面的幼崽蛋小心翼翼地扒拉下來,一大早就興奮地讓宋聞給它打開門出來了,門口積了小腿般高的雨水,阿痕直接往地上一趴,原本清澈的雨水被它攪合得渾濁起來,就連阿痕胸前原本潔白的毛髮都沾上了泥跡。
「呀呀。」
崽崽見狀也像個小炮彈一般四肢並用地飛快爬了出去,還不等宋聞反應過來,小崽子大半個身子都埋到了泥水裡去,還在那邊笑得「咯咯」響,阿痕滑到崽崽面前,小傢伙便熟門熟路地爬到了阿痕的背上,一雙小胖手緊緊揪著阿痕的皮毛來穩住身子,這一大一小轉過身,瞬間就往前滑出了一段距離。
宋聞:「……」
也就只有這些無憂無慮的小傢伙能夠不考慮暴雨過後的影響,一心只撲到玩水上去了,而且還沒心沒肺地拉上其他崽子,把屋前那灘水踩得「啪嗒」響。
宋聞無奈地扶了扶額頭,算了,太陽出來後氣溫便也慢慢升了起來,讓他們多玩一會兒並不礙事。
宋聞把這幾個小傢伙交給阿蠻看顧,便和翼一起先趕去田地裡看看情況。
一直負責照顧田地的幾個黑鴉族人比宋聞更早一步就來了,他們正把那些被吹翻的木架子重新搭好,那些倒地的藤蔓也給手動纏繞回架子上去。
地裡的泥土被雨水過度浸泡,變得異常泥濘,宋聞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過來,腳上已經沾了厚厚的泥漿,就連新換上的麻布衣,只這麼一段短短的路程,也變成了泥衣。
他先檢查了一下地裡的受災情況,有些剛剛結出來的藤瓜被打落在地,也有瓜藤被風直接吹斷,又被倒地的木架子給壓爛在泥水裡的,不過損失並不算太嚴重,藤瓜本來就是一種很容易生長的作物,只要後面細心點照料,應該還能有不少收穫。
荒地上的泥土非常肥沃,之前也一直有人仔細地給瓜藤澆水施肥,這裡的藤瓜掛果要比蛇龜島上的多得多,即使是被大風打落了一些也並不妨礙,宋聞見狀,擔憂了一夜的心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不過這才是第一場台風雨,依照長老崔的說法,後面估計還會有三到四場這種規模的台風雨,而且它們會來得很密集,按照以往的經驗,幾乎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會反復出現颳風下雨的天氣,要不是突然降水這麼多,黑鴉族的人也不至於要從森林裡撤回石洞裡面去躲避雨水了。
阿確和王羽一早就帶人在荒地裡面轉悠,抓了不少被雨淋得懨耷耷的獵物回來,獸棚因為是用木頭搭建而成的,昨天被大風掀起了一角,掉落下來的木頭砸壞了一頭野牛崽子的蹄子,除此之外獸棚裡面倒是沒有太大的損失,現在多了阿確他們驅趕回來的獵物後,反而顯得擁擠起來,只能用繩子把獵物綁在外面。
宋聞讓人把獸棚裡面的積水清理掉,重新鋪上一些乾燥的乾草和木頭,那些被雨水淋濕的動物也用乾淨的獸皮給擦拭乾淨毛髮,趕到外面空曠的地方讓太陽把皮毛給曬乾。
不把獸棚清理好,這些動物待久了很容易生病,宋聞可不想他剛剛馴養得有點成果的動物出現什麼損失。
荒地裡面到處都是濕噠噠的一片,木圍欄外面有一條不太大的壕溝,裡面現在也積滿了雨水,壕溝旁邊的田壟倒是把大部分雨水都給擋在了外面,如果再往前看,會發現到處都被腳踝般高的雨水給淹沒,一些低窪的地方,那雨水更是積攢到了及膝深,那些原本生活在森林中的動物也被驅趕到了附近的山頭裡去,暫時不會返回森林裡來。
不過他們之前建造的河堤擋住了大部分的河水,積水倒是沒有往年那麼嚴重,現在太陽出來了,過上一兩天,這些雨水就能被滲到地裡消失掉。
「要是在以前,這雨水不到秋季都根本退不掉,森林裡的動物都沒辦法在這裡生活。」忙忙碌碌地把地裡和獸棚的積水排走,踩在雖然濕潤,但已經沒有積水的地上,長老崔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宋聞給玩了一天滿身髒兮兮的阿痕和崽崽清洗好,把兩個洗得香噴噴的小傢伙都給趕回乾淨的屋子裡去,不許他們再跑到外面晃蕩,阿痕雖然有點不願意,但還是乖乖地聽話,帶著幼崽蛋熟門熟路地找了個角落窩著。
宋聞可沒有長老崔那麼樂觀,只希望那幾塊藤瓜地能夠撐過後面幾場雨水,或許他需要再去尋找一些更適合不同季節栽種的作物,至少花果期能夠稍微避開一點夏季的台風雨,這樣他們也能少一點損失。
「篤。我要死了篤。」
在北河的入海口附近,因為一場暴雨讓河水變得渾濁又洶湧,蘆葦地被風吹得彎下腰,橫七豎八地貼在水面上,洶湧的河水發出巨大的咆哮聲奔騰進大海裡,卻有一根殘破的浮木在河水中上上下下地起伏著,上面還趴著一個渾身赤裸的身影。
那人似乎被這河水嚇懵了,手腳並用地扒拉在浮木上,聲音裡面都隱隱帶上了哭腔。
「你在哪裡?快來救救我篤。」
然而河裡除了水流聲之外再也聽不到一點別的響動,那些居住在蘆葦叢中的飛鳥早在暴雨來臨前就找地方躲藏起來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那浮木在河中心轉悠了幾圈,就被沖到了蘆葦叢中去。
那人嗆了好幾口渾濁的河水,見浮木終於停下來,嚇得大大地吐出幾口氣,酸澀的眼睛眨巴了好幾下,嘴巴彎成了一個委委屈屈的弧度,似乎下一刻就要大哭起來的模樣。
魚十八吸了吸鼻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現在南陸的邊緣,要是按照他之前的計畫,這時候他應該在尋找伴侶的路上,如果他運氣好的話,這個季節,他的伴侶已經能夠揣上崽子了。
魚十八和他的族人不太一樣,他想自己能撫養自己的崽子,所以他已經決定好會給自己的伴侶和未來的崽子去捕抓很多很多的獵物,讓她們不用經歷忍饑挨餓的痛苦。
或許是以前和外族人居住過一段時間的原因,魚十八對於這種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居住的生活並不討厭。
但是現在別說是伴侶和崽子了,在南陸裡,估計整個艮魚族只有他魚十八一個人了,一想到這裡,魚十八又委屈的想要哭起來,他實在是太難了。
魚十八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周圍轉動了幾下,他並沒有看到那條人魚的蹤影,不過想來也不奇怪,因為那人魚總是喜歡把自己扔下來獨自行動,但是又不允許魚十八離開,魚十八也猜不到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之前假扮過人魚族的身份,所以想要報復自己嗎?
這麼複雜的問題魚十八不想去思考,他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那條大河的河水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要不然,我趁著那人不在悄悄溜回北海應該也不會被發現吧?
魚十八暗暗打定主意,但是還不等他趴在浮木上游出一段距離,身後就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聽得魚十八渾身汗毛倒豎。
「你想去哪裡?」
第203章
「篤……我……我沒有想去哪裡篤。」魚十八被嚇得打了一個氣膈,嘴巴比身體反應得更快,等他僵硬著身子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遽然靠近過來的精緻的漂亮臉龐。
那是一條身型修長的成年雄性人魚,一頭及肩的長髮濕噠噠地貼在臉頰上,眼睛裡仿佛有水波在流轉,看起來風情萬種卻又冷得沒有什麼情緒波動,明明嘴角邊掛著笑意,但是魚十八一看到人魚的笑容就被嚇得瑟瑟發抖,慫著脖子,眼神到處漂移,就是不敢再看人魚一眼,仿佛面前的並不是什麼傳說中美麗又強悍的人魚族,而是醜得能把人直接嚇死的妖魔。
魚十八嘴裡雖然說著不想去哪裡,但是雙腳卻很誠實地在水裡一蹬,著急忙慌地就想往蘆葦叢裡鑽去。
人魚挑了挑眉頭,魚尾輕輕在水裡一甩,就竄到了魚十八的跟前,修長的手指抓著魚十八光溜溜的肩膀,輕輕鬆松就把這小個子的艮魚族人給提溜了起來。
魚十八雙腳在半空中掙扎了幾下,人魚的力氣很大,根本不把魚十八這點子掙扎看在眼裡,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掙脫人魚的禁錮,魚十八就垂頭喪氣地安靜下來,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和人魚談條件,「能不能……能不能打我的時候輕一點?」
人魚舉起另一隻手,屈指在他頭頂的觸鬚上彈了一下,魚十八誇張地慘叫一聲,整個人都仿佛被抽光了力氣,眼裡儲著一大包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
人魚嫌棄地把他仍回浮木上去,魚十八趕緊扒拉著浮木,沒了潛水果後,即使是艮魚族人其實也不能在水裡待太久的時間,或許是太過傷心了,魚十八又打了一個膈,「篤,你就不能對我溫熱一點嗎篤?」魚十八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人魚用魚尾拍了一下浮木,浮木從蘆葦叢中飄出了一段距離,「走吧,我們去南陸。」
北河河水還在洶湧著湧進大海,魚十八之前就被那河水兜頭兜臉地打翻了很多遍,差點沒被河水給活活嗆死掉,那樣說不定他會成為族裡第一個被水淹死的艮魚族人,只要想一想,魚十八就覺得很丟臉。
這會兒被人魚趕著往北河走,魚十八還有點心有餘悸,不由得想要和人魚商量一下,「我們要不要等這河水平靜一點兒再走?」反正他們並不趕時間。
人魚瞥了他一眼,輕嘖一聲,又用魚尾拍了一下浮木,浮木被大力推著就往北河的方向竄去,「那那麼多廢話,讓你走就走。」
「嚶。」魚十八哀嚎一聲,但終究不敢反抗人魚,只能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地蹬著浮木往北河走。
他真的是太難了。
以後他再也不敢騙別人說自己是人魚族的人了,人魚族實在是太凶了,篤。
魚十八哭唧唧地在心裡悄悄地想道。
台風雨過後,天氣越來越炎熱起來,宋聞在離荒地隔著兩個山頭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鐘乳洞。
這段時間因為氣溫的升高,不止是帝企鵝阿痕,就是其他人在大太陽下站久了也會覺得難受。
鐘乳洞不大,但裡面的通道能直接穿到山背後面去,洞頂一些鐘乳石上還會有水珠滴落下來,在一些凹陷處形成了一灘灘的小水窪。
阿痕一進洞裡,原本懨耷耷的神情就是一震,撲騰著小翅膀噠噠噠地往洞穴裡面跑去,要不是要顧著育兒袋裡面的幼崽蛋,估計阿痕的速度能夠更快一些。
長老崔留在荒地上的水泥屋裡學習文字,自從知道文字能夠進行記錄之後,長老崔對這種東西就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畢竟新一代的黑鴉族人中,還沒有誕生出記憶力和他一樣好的同族,長老崔經常擔心要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們黑鴉族的傳承會在他這一代出現斷裂。
最近這幾年長老崔的壓力很大,特別是黑鴉族遲遲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的時候,長老崔愁得頭髮都掉了不少,現在宋聞帶來了文字,看著宋聞和翼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直接交流,只是遞上幾塊寫著文字的木片或者紙張,對方就能明白上面的意思,這讓長老崔冥生了想要把黑鴉族的歷史也一一記錄下來的想法。
不得不說長老崔是黑鴉族裡面記憶力最好的人,很多文字只要宋聞給長老崔寫上一遍,對方就能記住得七七八八,甚至能夠反過來教導其他人認字。
宋聞乾脆在新建成的房子里弄了一個專門用來做成教室的房間,掛著木板,讓人打了些木桌子木椅子,把黑鴉族和王鵟族那些剛剛成年或即將成年的幼崽們都拉在一起讓長老崔負責教導。
這些人要比成年的獸人種們更容易接受新鮮的事物,教導起來並不艱難,長老崔也很樂意去教導這些孩子,雖然一開始那些文字對於他來說只有簡單的記錄功能,長老崔也是因為這個功能才會興起想要學習的念頭。
但是隨著慢慢深入,特別是看了宋聞記錄下來的那些文字之後,長老崔漸漸地認識到了文字的重要性,在教導那些孩子學習的時候也不自覺地變得嚴厲起來,甚至還勸說那些成年的獸人種們跟著他一起學習。
這段時間,荒地上倒是興起了一股學習的熱潮,宋聞對於這一現象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在他們搬到蛇龜島上居住開始,每天晚上宋聞都會抽出一點時間進行記錄,有些是當天遇到的事情,有些是宋聞在原來的界裡看過的知識,也不管有沒有用,在回想的時候凡是想起來的都會先記下來再算,生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宋聞會慢慢遺忘原來界的事情。
一開始沒有紙筆,宋聞是用炭條記錄到竹片木板上的,在海上航行的時候有時候保存不好,木片上面的字跡會出現糊掉之類的損毀,但饒是這樣,存下來的竹片木片也能堆出兩三個大木箱的數量。
長老崔現在閱讀還不太流暢,每看一片記錄著文字的木片都要花上不少時間,等他把宋聞那幾箱文字看完,只怕要花上好幾個月了。
大巫鵟是和宋聞一起過來的,或許是宋聞懂得的東西太多,不管是誰要做事情的時候都會來詢問一下,隱隱約約之間,宋聞仿佛成了他們兩個族群的首領一般的存在,不過對於這一個結果,並沒有人反對。
甚至大巫鵟早就和長老崔偷偷商量過,現在他們兩個族群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應該選出一個正式的首領更方便進行管理。就像兩個族群裡的那些獸人戰士那樣,都會選出一名區別于長老和大巫的人來當他們的戰士首領,這樣對於他們外出巡邏或者狩獵都要更方便也更加有效率。
「這山洞倒是涼爽,但是離荒地的距離太遠了,不方便我們來回看顧。」大巫鵟在鐘乳洞裡轉了一圈,對於洞裡夾著一點水氣的濕潤涼意很是滿意。
「這裡也有肉食獸的痕跡,估計都是跑到這附近來覓涼的。」在周圍轉了一圈的阿確回來對幾人說道。
這一點在之前翼找到這個鐘乳洞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不過翼在這裡守了一天,並沒有看到有危險的野獸靠近,再加上阿痕實在是熱得難受,便先帶它來覓覓涼再說了。
「我們在洞口周圍建幾道防禦,只在白天的時候讓他們來洞裡覓涼,等晚上再回荒地上過夜。」宋聞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下,荒地上主要是因為沒有樹木遮陰,雖然在水泥屋的前後都栽種了一些竹子,但還形成不了氣候,到了白天被太陽直射的時候,屋裡簡直就像一個火爐一般,還沒有森林裡面涼爽。
不過宋聞也不敢在屋子周圍栽種太多的植物,之前蓋房子的時候,宋聞還讓人特意把房子周圍的植物全部都犁掉了,現在那裡到處都是光禿禿的一片,就連他們用來栽種作物的田地,離他們的房子也有一段距離。
宋聞這樣做,其實就是防止蛇蟲鼠蟻會竄到屋裡來,這些在森林裡特別多,即使是荒地裡也能經常看到蛇蟲鼠蟻的身影,要是被這些東西咬到,受傷都是輕的,要是中毒生病,那才得不償失。
黑鴉族和王鵟族往年就沒少有族人被蛇蟲鼠蟻咬傷,甚至是被咬死的。
「那樣的話你說的圍牆和房子的建設不就要被拖慢了?」大巫鵟有點擔憂地詢問。
「沒關係,這裡的夏季太熱了,現在就算是體力好的戰士們也不適合在太陽底下長期活動,等熬過了這個夏季,秋季氣溫涼爽下來後,我們再把工程趕一趕,這樣在冬天之前,我們就都能住上房子了。」黑鴉族和王鵟族往年在夏季的時候活動也會相應降低一些,宋聞就算再著急著想要把荒地給建設好,但也不會不顧眾人的身體情況。
即使是夏季,山裡也有不少能夠食用的野菜野果,他們也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在山裡尋找一下,這樣就算是台風雨讓他們的作物損失慘重,至少他們還有別的途徑能把損失給填補回來。
宋聞暗暗歎了一口氣,只希望下一場台風雨能夠減弱一些,至少能讓他們把這一批藤瓜給收穫了,這樣他們就不用過得這麼拮据了。
「也行,那我去安排一下。」大巫鵟點點頭,對於這個涼爽的石洞她也是很滿意的,至少待在這裡比以前他們硬抗著在森林裡面度過炎熱的夏季要舒服得多。
第204章
在發現石灰石時宋聞就猜測到周圍會不會有鐘乳洞的存在,只是因為周圍山林多,再加上石頭山上本來就多洞穴,還有冰烈鳥佔據過石洞作為落腳點來居住,宋聞在尋找的時候不得不小心一些,免得誤闖進某些猛獸的洞穴。
大巫鵟去安排人帶材料來修整洞口,他們把石洞裡面通往後山的洞口給封了起來,免得對面的野獸會因為貪涼,順著石洞口跑進來,不過他們並沒徹底封死,畢竟要是遇到危險,多一個洞口也能多一條可以撤退的後路。
石洞口附近的空間是整個通道裡面最大的,再往裡走會有一段壯觀的鐘乳石林,因為洞頂並不算太高,有些鐘乳石已經垂落到離地面不過一兩米的距離,即使是宋聞,稍微抬一抬手就能輕易觸碰到,很顯然這個鐘乳洞形成的時間並不短。
洞裡點了火把,在鐘乳石上反射著橘紅色的亮光,乍看過去仿佛周圍盤踞著什麼奇形怪狀的生物一樣,那些第一次進入鐘乳洞的獸人種們都睜著驚奇又有點擔憂的眼神四處打量著,即使是像阿確這樣的獸人戰士們,平時進入石洞中也沒有仔細瞧過石洞裡面的環境。
帝企鵝阿痕倒是不像獸人種們那麼多想,它正站在一根不停滴水的鐘乳石下面,仰著腦袋,鳥喙正好能夠夠到鐘乳石的尖部,冰冷的水珠就這樣順著阿痕的鳥喙流落下來,打濕了它厚實的皮毛,讓阿痕舒服得忍不住喉嚨裡發出了幾聲呼嚕聲。
「呀呀。」崽崽現在已經能夠直立行走了,小乳牙也長出了好幾顆,阿微已經開始把一些搗爛的肉糜伴著羊奶喂給他吃,有時候還會喂一些新鮮採摘回來的野菜野果,小傢伙現在幾乎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
在進鐘乳洞前宋聞擔心崽崽年紀小受不了涼,還特意給他多穿了兩件麻布衣,染成了靛藍色的麻布衣把崽崽一張小臉映得更加粉嫩,他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扯著阿痕的毛髮,仰著頭看它。
崽崽其實已經能夠開口說出一些疊音字,像是「啪啪」「麻麻」之類的音節,但這些音他只會對著宋聞喊,一對上別人就依然是「呀呀」叫喚著。
說起這事宋聞自己也是有點疑惑的,崽崽更多時候是被阿微照顧著,但是對宋聞卻有天然的親近感,要不是宋聞每天太多事情要忙碌,估計崽崽能黏到他身上去,除了宋聞之外崽崽最黏的就是帝企鵝阿痕了,連照顧他的阿微都要排到阿痕的身後去,反而對於翼,崽崽有點愛答不理的感覺,現在隨著年紀漸長,要是翼過來把宋聞喚走,小傢伙還會咿咿呀呀地對著翼發脾氣,當然,翼並不把這樣的小崽子看在眼裡,經常氣得崽崽眼裡含上一大泡要哭不哭的眼淚。
每次看著這個場景旁觀的阿胖都忍不住眼角挑了挑,這讓他想起自己還是幼崽的時候和翼作對的場景,尷尬得連忙捂著眼睛叫上獵豹就要躲出門外去。
阿痕低頭看了看崽崽,隨後張開鳥喙接了一點鐘乳石上滴下來的水滴,然後喂到崽崽的嘴裡。
鐘乳石上的水帶著一點甜味,崽崽嘗了兩口,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裡的水質很乾淨,宋聞並沒有阻止阿痕給崽崽投喂,就連宋聞自己也伸手接了一點,放到唇邊嘗了嘗,冰冰涼涼的水滴入口,仿佛瞬間就驅散掉了夏日的酷熱。
翼就著宋聞的手掌伸出舌頭把剩下的水跡舔乾淨,溫溫軟軟的觸感在宋聞的皮膚上劃過,讓宋聞的動作一僵,隨後有點無奈地倪了翼一眼。
隨著天氣炎熱起來,翼早上爬起來清洗褲子的頻率也多了一些,宋聞有時候懷疑對方是不是提前進入了發情期,最近經常挨在宋聞身邊求蹭求抱,但宋聞受到帝企鵝獸型的影響,身體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即使真的想要和翼做點什麼,估計也是兩三年後的事情了。
「好喝。」翼舔了舔唇角,猶不過癮,自己也用手接了一些,喝了大半,剩下的都拍到了臉上去,水珠順著他的脖子滑落進大躺的衣領後,在昏暗的燈光下,多了幾分性感。
宋聞輕咳一聲,對於翼現在這無時無刻不像是在散發著魅力來撩撥人的行為感覺有點無奈,心底只希望這個炎熱的夏季能夠早點過去,再這樣下去,只怕他的身體沒什麼反應也要受不了翼的誘惑了。
「即使好喝也不要喝太多,一會兒阿確他們把工具拿過來,我再給你燒一點喝。」
在外面宋聞是不允許他們直接飲用外面的生水的,即使他們要外出,宋聞也會用竹筒或者水囊裝滿燒開放涼了的水給他們隨身帶著,現在不止是翼,就是黑鴉族和王鵟族的人也漸漸習慣了隨身帶水,他們每人都有一個特製的小背包,即使變成了獸型也不會影響他們的飛行,裡面都會放著飲用水,乾糧,以及一些能止血療傷的草藥之類的東西。
「嗯。」翼乖巧地把試圖再接一捧水的手放下來。
兩人吩咐人照顧洞裡覓涼的幼崽們,隨後便到了外面。
已經有人運來了水泥,翼帶人開始忙碌起來,宋聞則在周圍弄了幾個簡陋的警示陷阱,只要有野獸靠近過來觸發了,耳力好的獸人戰士們就能聽見動靜。
石洞口周圍用水泥和石頭建了一堵半人高的圍牆,圍牆外面一些灌木雜草被清理乾淨,擺了一些拒馬在外面。洞口安裝了厚實的木門,即使是森林裡的黑熊想要撞破木門闖進去也要花上一點時間。
這些東西並不難弄,不過一天的時間就基本弄完了,宋聞還在周圍灑了一些能驅蛇蟲的草藥磨成的粉末,效果並不是很好,宋聞還沒有找到好用的驅蛇蟲的植物。
有了鐘乳洞避暑後,夏日的炎熱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中午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窩在石洞裡面坐著做手工活,最近他們發現了一小片白蠟樹,宋聞正打算研究研究把蠟燭做出來,蠟燭要比火把和油燈更好攜帶儲存。
期間又下了兩場暴雨,伴隨著風力極強的颱風,把他們藤瓜地裡剛剛搭起來的木架子又掀翻了不少,最後一場暴雨甚至把北河邊新築的河堤衝破了一個缺口,河水洶湧地蔓延到了荒地附近,第二天一早宋聞推門出去的時候,整個荒地以及周圍的森林都被雨水淹沒到了小腿般深。
蛇龜對於這種雨水倒是很喜歡,歡歡喜喜地洗了一個天然澡,隨後便縮到龜殼中去沉眠了,長久的睡眠有利於蛇龜的生長,它的體型在族群裡面還不算最龐大的,蛇龜還要花不少的時間才能長到理想的體型。現在清醒過來便有人主動給它投喂,蛇龜便安安心心地過上了吃飽就睡的美好日子。
「損失了一半的藤瓜。」宋聞走在地裡,估算著夏季的暴雨給他們的田地造成的損失,心疼地把腳邊一枚藤瓜給撿起來對旁邊的翼說道。
不少還沒長成的藤瓜被打落到地上,又被泥水給沾汙,他把地上那些還算完好的藤瓜給撿拾回來,雖然這時候的藤瓜不過兩三指般粗大,肉質也苦澀,但是只要用水焯掉苦味,還是能夠食用的。
「需要補種嗎?」翼安慰你拍了拍宋聞的手背,把他手裡帶著污泥的藤瓜接過來,放到身後背著的藤筐裡去。
宋聞點點頭,只是現在補種的話就趕不及在冬季之前收穫了,幸好藤瓜是北海的耐寒植物,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也能生長,如果順利的話,等到明年春季,他們還能再收穫一份。
只是現在多了王鵟族的加入,他們的人數增加了不少,而食物卻減產了一大半,沒有充足的食物儲存,只怕這個冬季他們會過得有點艱難。
「別擔心,我們馴養了不少動物,實在不行的話就把那些野牛給宰殺掉,明年春天我再給你去抓新的回來。」翼給宋聞出主意。
宋聞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會想要吃耕牛的,不過如果真的到了只剩下耕牛的地步,宋聞也不會不捨得宰殺就是了。
「這幾場雨是不是讓森林裡的動物都遷徙走了?」宋聞頭疼地扶著太陽穴,決定先撇開要不要在冬季宰殺耕牛的問題,問道。
翼點點頭,「嗯,今天早上王羽去森林裡看過,除了一些小動物之外,像是之前發現的鹿群和羊群已經沒了蹤跡。」大雨把地上的腳印也給沖刷走了,他們甚至不知道那些動物往哪個方向離開的。
翼頓了頓,繼續說道:「長老和大巫他們似乎在商量著今年要不要去大鵟族領地狩獵的事情。」
要去大鵟族狩獵的話,他們就要提前去森林裡面捕抓松鼠,或許是因為每年黑鴉族都要用松鼠去和大鵟族的人進行交換的原因,平時狩獵的時候,獸人戰士們是不會捕獵這種小動物的,即使是遇到落單受傷的松鼠也會給放掉,現在他們多了隨身背包後,更是會給它們先把傷口處理好,宋聞之前就見過阿大幫一隻松鼠幼崽包紮的場景。
「之前說在大鵟族附近發現了惡獸的蹤跡,最近好像沒有再聽到這些消息了。」
「阿蠻前兩天被他們的首領派到大鵟族的領地邊緣去巡邏,應該快要回來了,到時候問問他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第205章
這場暴雨過後,今年南陸的颱風天氣就算是徹底過去了,原本炎熱的天氣也漸漸變得涼爽起來,連帝企鵝阿痕也不需要再去鐘乳洞中覓涼,森林裡—些落葉灌木的葉子開始發黃變紅,混在一些常綠植物中顯得異常明顯。
也有—些野果開始相繼成熟,宋聞比較熟悉的就是一種野板栗,只是那板栗樹生長在黑熊森林裡,想要採集必須偷偷摸摸地進去,不過這並難不住翼,沒花幾天他就摘了好幾筐野板栗回來。
板栗不管是用來做菜還是炒了當成零食都非常美味,那些獸人戰士們吃過—次後,每次外出都會特意在森林裡面轉—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板栗樹。
天氣變得涼爽後,荒地上繼續進入了忙碌的建設工程,除了房子之外,他們還準備建造城牆和挖掘護城河,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防禦工程,能夠阻擋住森林裡大部分的野獸和蛇蟲鼠蟻。
經過好幾個月的鍛造,現在他們的鐵制工具已經非常充裕,大部分的王鵟族人已經住進了水泥房中去,只剩下部分黑鴉族的戰士還沒來得及分到新的房子。
如果遠遠往荒地中看去,這裡明顯已經形成了—個小小的村落,每到飯點的時候,便會有嫋嫋的炊煙從煙囪中升起,也有人在屋後的院子裡搭了新的獸棚,學著宋聞教的方法把—些小動物養在獸棚裡去,儼然就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現在除了耕牛之外,其他動物都分給有房子的人自己來馴養,獸人種們習慣了資源悠先供給實力強大的戰士們,還沒有自己佔有財產的想法,特別是那些失去了飛行能力和捕獵能力的人,以前只能巴巴地等著族人們來養。
但是現在就不—樣了,除了那些外出狩獵的獸人戰士們,即使是他們這些身有殘缺的人也能在地裡幫忙照顧莊稼,或者是編織布匹裁剪衣物,也有人在幫忙鍛鐵和燒制水泥開採礦石的,大家手頭都有事情在忙碌,只要把製作出來的東西拿到長老或者大巫那裡,就能換到足夠的食物。
這種依靠自己來養活自己的感覺讓他們找到了當初外出狩獵獵物的成就感,—改之前頹喪的氣氛,每個人似乎都渾身充滿著使不完的幹勁,就連原本打算默默等死的阿微,現在也被宋聞養胖了幾圈,臉上也多了些發自內心的笑意,眼中凝滿了對未來的希望,或許是黑鴉族喜歡八卦的天性,宋聞偶爾還會看到阿微和幾個小姑娘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麼,儼然已經成了—個開朗的漂亮姑娘。
宋聞沒有—下子就改變這些人的生活方式,只是慢慢潛移默化地滲透著,他們的居住環境才剛剛建造起來,有些事情並不需要那麼著急。
這種改變是正面的,所以不管是黑鴉族的長老還是王鵟族的大巫都沒有阻止宋聞,他們甚至是第—個去回應的,接觸得越久,他們越是知道宋聞所弄出來的各種東西對於他們的生活影響有多大,雖然依然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但兩個族群已經完全信任這些從北海而來的外族人了。
至少他們在這個台風雨嚴重的夏季也沒有經歷過餓肚子的事情。
宋聞從口袋裡摸出幾塊果糖遞給來傳信的少年,這是今年剛剛脫毛成長的黑鴉族人,即使變成了人形,眉眼間也有掩飾不住的稚氣,雖然他已經加入了狩獵隊,甚至能夠狩獵到成年的雄鹿回來,但宋聞還是會忍不住把這些幾個月前還是幼崽的少年們當成孩子來哄。
「謝謝宋宋。」少年拿到果糖,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這種果糖是用之前提前被暴雨打落的藤瓜伴著蔗糖炒的,上面還有—層白色的糖霜,別說是少年了,就連長老他們也受不了這些甜味的誘惑。
可惜上次熬制出來的糖並不多,即使是宋聞也沒辦法弄到太多的果糖。
少年迫不及待地把果糖塞進口中還伸出舌頭把沾過果糖的手指—點點舔乾淨,這才害羞地變成獸型飛走了。
即使他們把這裡的路面夯結實了,這些人依然習慣著獸型出行,即使是不遠的距離也要飛—飛,宋聞對這—現象也有點無奈,現在人數少還好一些,要是這裡的人再多—點,那平時抬抬頭,都能看到滿天空黑黑黃黃的大型猛禽了,只是稍微想一想,就覺得那場景混亂得讓人頭疼。
或許下次他應該出一條在荒地上禁止用獸型來飛行的規定?
在田頭的大木桶裡匆匆清洗乾淨雙手,宋聞胡亂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乾,就往育蛋房裡走去。
育蛋房不過才剛剛建好不到半個月,裡面是專門用來存放王鵟族以及之前從冰烈鳥手中搶回來的那些族群不明的幼崽蛋的,房間裡面建了火炕,火炕上放著—排排的鳥窩,都是兩個族群的年長者給這些幼崽蛋們準備的,鳥窩裡都鋪有柔軟的獸皮和羽毛,即使是夏末秋初天氣還算暖和的季節,火炕裡面依然燜著炭火,屋裡的溫度也要比外面熱一些。
屋外時時有人看守著,既是防止有小動物溜進育蛋房裡去,也是要保持好育蛋房中的溫度,不能讓火炕裡的炭火過熱或者過冷。
—開始大家都不太明白宋聞這樣做的原因,畢竟獸人種們並沒有孵蛋的概念,他們的幼崽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成長到有破開蛋殼的能力,而獸人種們沒辦法像帝企鵝那樣不吃不喝地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就為了孵蛋,他們每天單是為了填飽肚子就要不停地在外面忙碌著。
現在不過把幼崽蛋們放在一個溫度稍微高—點的房間半個月的時間,育蛋房裡面的幼崽蛋竟然已經有動靜了。
—開始是阿痕專門負責照顧的那枚幼崽蛋先行破殼,接著育蛋房裡面也有兩枚幼崽蛋相繼破殼,其中—枚還是王鵟族的幼崽蛋。
這枚新破殼的幼崽讓好幾年都沒有新成員加入的王鵟族眾人都激動起來,大巫鵟更是急急讓人把宋聞找回來,就連黑鴉族的人都一早就跑到育蛋房門口去圍觀,他們都想看看裡面的幼崽是什麼模樣。
之前阿痕孵化的那枚幼崽蛋裡的幼崽身體很孱弱,即使被細心照料了這麼久,依然沒辦法離開鳥窩,身上的羽毛倒是長了出來,只是體型並沒有長大多少,要比—般的幼崽成長速度慢得多。
有人擔心那幼崽活不長久,但很顯然幼崽的生命力很頑強,即使還不能出門活動,但他依然努力地成長著,阿微每頓給他喂的羊奶也有好好喝完,甚至喝得還不少,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身子裡那些被喝進去的羊奶都被吸收到了哪裡去了。
眾人都擔心新出殼的其他幼崽也是這麼弱小,雖然他們現在有田地可以栽種各種可以食用的植物,獸棚裡馴養的動物也能給他們提供肉食,特別是那些野兔的山雞,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便能生養一窩幼崽,他們現在馴養的動物數量,已經比—開始抓回來的數量多了好幾倍了。
但饒是這樣,沒有強壯的身體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還是要比—般的獸人戰士困難得多。
看到宋聞過來,那些圍在育蛋房的人連忙給他讓開位置,宋聞剛跨進門口,只覺—股熱浪兜頭兜臉直撲過來,就連呼吸的空氣似乎都帶著熱意。
不大的育蛋房擠了不少人,就連—向不喜湊熱鬧的獵豹竟然也窩在門角邊,大巫鵟—看到宋聞,連忙招手讓他進來,眼角的魚尾紋也因為嘴角邊蕩開的笑意而加深了不少。
「—共三個幼崽破殼。」大巫鵟急急地對宋聞說道,雖然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喜意,但表情卻是有點微妙,似乎不知道怎麼跟宋聞解釋,最後只好伸手往前面指了指,讓宋聞自己看。
幼崽們被安置在一個鋪了柔軟獸皮的小木箱裡面,阿痕是不會照顧破殼了的幼崽的,它在把破殼的幼崽交給大巫鵟後就在育蛋房裡挑了另一枚幼崽蛋跑回家裡去了,宋聞給阿痕特意搭了—個帶著—個水池子的房子,四面都開了大大的窗,打開的時候很通風,是整個荒地上最涼爽的地方。
同樣怕熱的獵豹就很喜歡跑到阿痕的家裡去納涼,現在阿痕已經不害怕獵豹,兩頭野生種偶爾還會「哦哦喵喵」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宋聞有時候懷疑它們是否真的能夠進行交流。
「野生種?」宋聞看清楚小木箱裡面的幼崽,有點驚訝。
有兩個幼崽都是鳥型,其中—個一看就是王鵟族的幼崽,另一隻的毛髮更灰一些,體型也比王鵟族幼崽大了—圈,倒是和之前長老給宋聞形容的大鵟族的特徵相似。
只有最後一頭幼崽沒有翅膀,渾身黃灰色的毛髮上佈滿黑色的斑點,外形儼然就是一隻貓崽子的模樣,阿大更是看看幼崽又看看趴在門角邊的獵豹,終於忍不住開聲詢問:「這崽子真的不是你的蛋?」
獵豹對著阿大人性化地翻了—個大白眼,倒是在接收到旁邊阿胖懷疑的眼神時怔了怔,伸出尾巴圈住阿胖的腰部,用腦袋蹭了蹭阿胖的脖子,在阿胖耳邊低低地喵了—聲。
阿胖扭頭看向阿大,語氣堅定地幫獵豹否認,「不是爸爸的崽子,爸爸只有我—個崽子。」說完還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膛。
獵豹滿意地伸出舌頭,舔了—下阿胖的下巴,對著阿大重重地噴了—口氣。
第206章
不過……
「獵豹也是蛋生的嗎?」宋聞有點疑惑,畢竟在他的認知中,一隻獵豹崽子怎麼可能是從鳥蛋裡面爬出來的呢?
大巫鵟搖搖頭,對宋聞解釋,「這不是野生種,是混血種,只是他的鳥型特徵不明顯。」
宋聞了然,就像阿胖一樣,單看外形幾乎和鷹身女妖一模一樣,也就一雙毛茸茸的圓耳朵維持著獵豹的特徵,但毛色和獵豹也是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如果是不瞭解阿胖的人,只怕怎麼都不可能猜測得到他身上流淌著一頭野生種獵豹的血液。
或許是聽到了說話聲,小木箱裡的獵豹幼崽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動作搖搖晃晃地想要扒拉木箱的邊緣爬出來,奶呼呼地對著圍觀的眾人叫了兩聲,「喵喵。」
雖然剛剛破殼,甚至他們的幼崽蛋之前或多或少都有著一些破損的裂痕,但很顯然這幾隻幼崽的體質都不錯,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康。
宋聞怕獵豹幼崽會摔倒,連忙伸手把對方扶住,剛剛破殼的幼崽不過只有宋聞的巴掌般大,宋聞單手就把獵豹幼崽給抱了起來。
獵豹幼崽微微歪著腦袋看著宋聞,小爪子牢牢抓住宋聞的掌心,大眼睛裡充滿了好奇,隨後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宋聞伸過來的手指。
「喵~」
軟軟糯糯的聲音,不止是宋聞,就連周圍圍觀的獸人種們聽著,也感覺自己的心仿佛都要化了。
育蛋房裡溫度有點高,不過待了一會兒,宋聞的額頭上就佈滿了汗珠,他用獸皮把三個幼崽蓋住,把他們帶出了育蛋房。
阿微正在大廳的火塘邊給幼崽們熱牛奶,那是從他們剛剛產了牛崽子的母耕牛擠出來的奶水,這個季節並不是產崽子的好季節,再加上之前幾場台風雨讓森林裡的動物跑了不少,現在想要找到一些能產奶的母獸並不容易。
聞到了奶香味,獵豹崽子變得有點躁動,另外兩隻鳥型的崽子倒是對奶香味沒有太大的反應,長老一早就帶人去獸棚宰殺了一頭雄鹿,他們剛剛進屋,長老便捧了一碗新鮮的鹿血回來。
鹿血只簡單地在鍋裡滾過一遍,正冒著騰騰的熱氣,獵豹崽子對鹿血沒有興趣,只拼命想要往正在煮牛奶的火塘邊爬。
屋裡幾人手忙腳亂地把幾個鬧騰的崽子按住,喂牛奶的喂牛奶,喂鹿血的喂鹿血,忙碌了大半天才找著空閒說話。
「這混血種以後能化形嗎?」宋聞用毛巾給獵豹崽子擦了擦嘴角邊的奶跡,剛剛喝飽的崽子眼皮已經一耷一耷地,很顯然已經困了,宋聞撓了撓他的下巴,隨後把獵豹崽子放回木箱子裡,讓他趴在柔軟的獸皮上睡覺。
長老和大巫同樣也把吃飽喝足的崽子們放回木箱子裡,阿微把木箱子挪遠了一些,避開了火塘的煙氣,又不至於讓崽子們離火堆的溫度太遠,她坐在一邊幫忙照看著這幾隻剛剛破殼的崽子,耳朵倒是豎起來,聽著旁邊的宋聞幾人低聲的交談。
王羽和幾個獸人戰士也在屋裡,這些平時強悍的戰士在遇到柔弱的崽子們時,都不由得溫柔了眉眼,誰都不捨得從屋子裡離開,仿佛看著幾個幼崽睡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一樣。
「應該能夠化形。」大巫鵟的語氣不太肯定,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維持著陸生獸形態的幼崽,現在生存在南陸裡面的陸生獸就像獵豹一樣,基本都是野生種,它們早就已經失去了化形成人的能力了。
宋聞猜到大巫鵟的意思,伸手揉了一把獵豹幼崽後背的毛髮,心裡歎了一口氣。野生種的智慧只比一般的野獸高一些,其實真要說起來,已經不算在「人類」的範疇裡了,它們大部分都維持著野獸的生活方式,比獸人種們艱難許多。
而且野生種的數量並不多,像黑鴉族領地附近,也只發現一頭獵豹是野生種。
「還有幾枚幼崽蛋似乎也有了動靜,應該這兩天能夠陸續開始破殼了。」大巫鵟每天都要去育蛋房中查看好幾次,對於每一個幼崽蛋的變化都仔細地記錄下來,說起這事,大巫鵟嘴角邊都忍不住露出愉悅的笑容。
她有種預感,在冬季之前,育蛋房中所有的幼崽蛋都將破殼,這麼多的幼崽同時誕生,在以前不管是哪一個種族,基本是從沒出現過的事情。
幼崽代表著一個族群的傳承,幼崽蛋的破殼對於族群來說是一件大事。
「那看來溫度對於育蛋房裡的幼崽來說是很重要的。」按照之前大巫鵟的猜測,這批幼崽蛋最快應該要在冬季前才會開始破殼,但現在在夏末秋初就有幼崽相繼破殼出來了,這速度要比他們自然孵化快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宋聞之所以讓人建造育蛋房,還是因為看到阿痕陸續孵化了兩枚幼崽蛋的緣故,雖然崽崽那枚幼崽蛋孵化時花了不少時間,但很顯然如果沒有阿痕,即使是崽崽也沒這麼快能夠破殼出來。現在看著木箱子裡沉睡著的三隻小幼崽,再次證明了宋聞的方法是有效的。
大巫鵟看向宋聞的目光都帶上了敬意,至少在宋聞弄出育蛋房之前,他們誰都沒有想過要像普通的鳥類那樣用孵蛋來減少幼崽們的破殼時間。大巫鵟心裡更加堅定她帶著王鵟族的族人加入進來是一件正確的事情,隨著這些年環境越來越嚴峻,大巫鵟一直擔心他們王鵟族什麼時候就會湮滅在某一次的災難之中,族群的延續是壓在大巫鵟心中的一塊大石。
但現在宋聞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即使他們種族的實力不算強悍,他們也能在危險重重的南陸中過得很好。
「這個應該是大鵟族的幼崽吧?」宋聞指了指那睡在最左邊一隻毛色灰褐的幼崽問。
「嗯。」旁邊的長老崔點點頭,他們黑鴉族和大鵟族接觸得更多,對大鵟族的獸型比王鵟族們更瞭解一些,只一眼就看出了那幼崽的身份。
「我們要把她送回去嗎?」三隻幼崽中,只有大鵟族的那只幼崽是雌性,雌性幼崽比雄性幼崽更加珍貴,單是看最近破殼而出的幾隻幼崽的性別比例宋聞也能猜到幾分。
如果被大鵟族的人知道他們手上有一個雌性的大鵟族幼崽,又不把幼崽交回給他們,只怕會引起大鵟族的不滿,甚至更壞一點的情況是引起那好戰的大鵟族懷疑,從而引發爭鬥。
獸人種族群之間是存在著因為領地和獵物資源之類的爭奪問題的,只是他們這幾個種族都生活在偏僻的南陸邊緣,也不是什麼好戰的種族,就連喜歡狩獵的獵物種類也存在著一定的差別,這麼多年來這才相安無事,也就鷹身女妖偶爾會在各個族群之間引起點小摩擦,能引發流血之類的爭端倒是沒有出現過。
長老崔看向大巫鵟,大巫鵟沉吟了一下,搖搖頭,「之前阿蠻進入大鵟族的領地,便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翼帶著阿確他們也離開了兩天,現在我們不清楚大鵟族領地的情況,再加上這幼崽才剛剛破殼,也不適合長時間留在野外,等他們都回來後再討論要不要把這只幼崽的事情告訴大鵟族的人吧。」
而且育蛋房裡面還有不少種族不明的幼崽蛋,在沒破殼之前也不清楚裡面還有沒有別的大鵟族的幼崽,即使不馬上把這只雌性幼崽送回去,到時候只要對大鵟族的人解釋清楚情況,大鵟族的人應該也能理解的吧。
現在王鵟族和黑鴉族合併後,單從人數上就比大鵟族多了不少,即使大鵟族的人單人實力比他們要強一些,倒是也不用太害怕他們。當然能夠和平解決的事情,誰也不想引起什麼爭端。
宋聞點點頭,幾人正說著話,突然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從外面傳來。
號角是用野牛的牛角做成的,吹出來的聲音能傳出很遠的距離,比鳥鳴聲更容易分辨。宋聞讓人在那木圍欄旁邊建了一座瞭望塔,專門讓人注意從森林裡面有可能會闖過來的野獸,自從荒地上開始開闢出田地後,總是會有動物從森林裡面竄出來偷食,宋聞甚至看見過一群野羊群衝破了木圍欄跑到了裡面來。
當然最後那群野羊通通進了他們的獸棚裡了。
號角就是用來警示用的,一聲悠長代表是族人歸來。
王羽已經先一步從門口出去,很快又折返回來對屋裡的人說道:「是翼他們回來了。」
宋聞聞言臉上一喜,連忙站起來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雖然大鵟族和他們的領地距離並不近,但是如果是飛行的話,一來一回一兩天的時間也足夠了,翼他們是昨天一大早出發的,不過很顯然他們要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一些,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進入大鵟族的領地就折返回來了。
半空中,一頭體型龐大的金黃色猛禽身後緊緊跟著一群黑鴉和王鵟,鷹身女妖阿蠻混在一群黑鴉中並不明顯,直到他們落地後,宋聞這才看清阿蠻的爪子上竟然還抓著一個陌生人。
那人被麻布捆綁著,臉色蒼白,臉上還有一道很明顯的爪印,幸好他躲得快,沒有被抓破皮,要不然這人的眼睛估計就要直接廢掉了。
即使隔著一層厚實的麻布,宋聞依然能夠隱隱約約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跡,很顯然這人受傷不輕。
「這是誰?」
第207章
宋聞的屋裡還有幾隻幼崽,免得這渾身是血的人把幼崽們嚇到,阿確上前把那人扛進了旁邊的屋子去。
阿蠻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用翅膀抹了一把臉,匆匆對宋聞說道:「他應該是金雕族的人,受了不少傷,你看看還能不能救活。」
「金雕族?」
聽到這個族群的字,不單止是宋聞,就連圍觀過來的其他人都忍不住低低驚呼了一聲。
金雕族是鳥類獸人種中一個實力非常強大的種族,即使他們舉族遷移到南陸中部的迷障林附近居住,已經漸漸淡出了其他族群的視線,甚至有人猜測金雕族是不是早就被迷障林裡面的惡獸給滅族了,能讓南陸中大部分族群的人都記住金雕族的字,可見這個族群對鳥類獸人種們的影響有多大。
或許他們早就忘記屬於鳥始祖的古翼鳥一族,但是沒人能忘記守在迷障林附近,阻擋著迷障林裡面的惡獸沖出來殘害那些實力弱小族群的金雕族。對於生活在南陸上的人來說,金雕族就是他們的守護神,有金雕族的人在,他們就不用擔心惡獸會闖進自己的領地裡來。
大巫鵟已經先一步回屋拿過了醫療箱,然後簇擁著宋聞一起進屋。
那金雕族的人身上的傷已經被人簡單地處理過,但當宋聞把那些包裹著的麻布扒開時,那些原本糊著藥草的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重新滲出了血液,很快便把身下的床板給染紅。
野獸撕咬的傷口,抓傷,摔傷,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多少完好的地方,圍觀過來的人見狀都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嚴重的傷口還能救得活嗎?
宋聞臉色也不太好看,他並不是專業的醫生,最多只懂得一點簡單的急救知識,不過他也清楚在這裡,如果連他都沒辦法的話,就再也沒人能把眼前的人給救活了。
「去燒點熱水過來。」
翼應了一聲,當先一步出去做準備,大巫鵟把人都趕離出屋子裡去,隨後在火塘裡點起了火堆,她這段時間跟著宋聞學習過怎麼處理傷口,再加上她本來就是王鵟族的巫師,對於治病療傷和尋找藥草要比其他人更有天賦一些,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宋聞給她做示範,單單看著宋聞記錄在紙上的那些圖畫手稿就能知道應該怎麼做。
有大巫鵟在一邊幫忙,宋聞處理起金雕族人身上的傷輕鬆了許多,一些比較大的傷口則用羊腸線來進行縫合,剛剛長成的那批潛水草被宋聞薅了三分之一的莖葉混著大薊進行搗爛,敷在傷口上,再用乾淨的麻布繃帶進行包紮。
等全部弄完後,那金雕族人幾乎被結結實實地捆成了木乃伊的模樣。
宋聞沒有給這早就已經昏迷的人進行麻醉,即使是在進行傷口縫合,痛得厲害的時候那人也只是皺了皺眉頭,卻半點都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雖然只是簡單的處理外傷,等宋聞和大巫鵟處理完後已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長久的彎腰站立讓宋聞腿腳有點發軟,後背也被汗水濕透,仿佛進行了一場馬拉松比賽,整個人都有點虛脫的感覺。
「該做的我們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撐過去了。」宋聞抿了抿唇,對這人能不能活下來的事情並不樂觀,畢竟這人實在是傷得太重,他們缺醫少藥的,這種傷也並不是這麼簡單地處理一下就能肯定一定沒事了。
宋聞能夠做的也只是給他止血和防止傷口惡化而已。
翼幫忙收拾東西,又拿了些食物給兩個忙碌了大半天的人食用,宋聞在屋裡又留了一會兒,確定傷口上已經沒有血跡滲出,這才放心地離開。
長老崔早就聽那些回來的人說起大鵟族領地上發生的事情了,這會兒他正和阿確幾個獸人戰士還有阿蠻在另一個房間裡等著,看見宋聞進來,連忙招呼他坐下,便急急地說起了這次的發現。
「大鵟族的領地裡看不到大鵟族人的蹤影。」
大鵟族和他們黑鴉族一樣,即使他們的族人不像黑鴉族的人那樣居住在一起,每天依然會有實力強悍的戰士們在領地上空進行巡邏的,他們的族人分散在領地的每一個角落,只要有外族人進入他們的領地,大鵟族的人都會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阿蠻在大鵟族領地裡活動的那些日子,別說是大鵟族人的身影了,就連他們的森林裡,活動的動物數量也不多,基本看不到大型動物群的蹤跡,仿佛那些森林裡的動物也像他們那樣遭受過水災,統統逃到了別的地方去一樣。
「他們是離開了領地還是……」即使宋聞後面的話沒有問出口,屋裡的眾人還是能猜到宋聞想說的是什麼,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心底卻是一沉。
滅族。
只有整個族群的人都沒了,才會在領地裡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但除此之外他們實在想像不到是什麼原因能讓大鵟族的人拋棄自己的領地。
一股濃重的氣氛籠罩在眾人的頭頂,讓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阿蠻首先打破了這片寂靜,他還沒來得及回鷹身女妖族群裡向首領彙報自己探聽到的事情,只是那金雕族的人受傷實在是太重了,阿蠻也只能耐著性子一直等宋聞給對方處理完傷口。
「具體情況不清楚,不過我沒在他們領地裡發現大鵟族人的屍體,但卻發現了野狼的蹤跡,不是一兩頭散居的森林狼,而是成群的野狼,數量應該還不少。」
阿蠻說道:「那個金雕族人是我在一處懸崖下面發現的,被掛在一棵樹枝上,樹下有好幾頭野狼守著,要是我再晚一點發現他,只怕他就要從樹上摔下去,然後被野狼們分食掉了。」
那些野狼雖然不會爬樹,但是它們的力氣很大,竟然懂得搖晃樹幹,似乎是想要把樹上的人給搖晃下去,還有野狼用爪子和牙齒啃咬樹幹底部,阿蠻去到的時候那棵一人合抱的樹幹已經生生被野狼扒掉了樹皮,啃掉了大半的樹幹,隨時有可能會直接折斷。
「那些野狼是不是太過聰明了?」大巫鵟聽完阿蠻的解釋,也很是驚訝。
南陸邊緣的狼群並不算多,偶爾有一兩群森林狼群,數量也是在十頭以下,最大的狼群也沒超過二十頭的規模,畢竟這裡的環境比較惡劣,狼群的天敵也多,很多狼崽子很難活到成年,而沒有足夠的狼加入,狼群獵食也會變得很艱難,就連剛生產完的母狼都不得不出來為了食物奔波,饒是這樣,除非是食物充沛的季節,要不然狼群也只能餓著肚子苦苦撐著。
沒有足夠的獵物,根本沒有大型的狼群會在這附近活動,那麼大鵟族領地出現的狼群,又是哪裡來的呢?
「難道那些狼群是野生種?」宋聞猜測道。畢竟野生種要比普通的野獸聰明得多,它們的實力也要比普通野獸強悍,不過野生種都是獨來獨往的,根本不可能進行群居生活,像是獵豹和帝企鵝阿痕這種算是異類了。
其實獵豹在遇到阿胖之前也是過著獨居生活的,即使當初它和阿蠻的妹妹在一起時,也沒被帶進過鷹身女妖族群裡去。群居生活似乎會讓它們很沒有安全感,即使是到了現在,獵豹也只和相熟的幾人顯得比較親近,其他人依然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不過獵豹在荒地上並沒有顯出什麼攻擊性,也不會胡亂去狩獵那些被養在獸棚裡面的獵物。
「不是,只是一些普通的野獸。」阿蠻見過那些野狼,自然清楚那些野狼具體是什麼。
「那今年我們不就沒辦法去大鵟族的領地裡狩獵了?」有人擔憂地詢問。
宋聞沉吟了一會兒,看看長老崔,又看看大巫鵟,說道:「再過段時間藤瓜就能收穫了,收穫後我們可以繼續進行栽種,如果以藤瓜作為主食的話,再加上北河裡面捕撈的河魚,即使不去大鵟族領地狩獵也能撐過冬季。」
而且秋季就要來臨了,周圍森林裡不少野果已經相繼成熟,把平時外出狩獵的任務改為採摘的話,應該也能弄到不少能夠食用的野果回來,只是這樣他們能夠食用的肉類會變少許多。
其實一直到現在,即使他們已經開始在荒地上栽種了不少品種的作物,但其實包括宋聞在內,眾人的主食依然是各種肉食,即使平時會在附近採摘一些能夠食用的野菜回來,但真正食用的人並不多,只有一些帶著甜味的野果才有人喜歡吃。
現在乍然說把平時的主食改成藤瓜和各種野果,即使是翼聽到了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我能夠狩獵到獵物回來。」翼連忙開聲保證道,有他在,他自然不可能讓宋聞餓肚子的。
「我知道你實力強,但是附近的獵物已經不多了,再遠就要進入大鵟族的領地去狩獵,我們還沒有摸清楚大鵟族的領地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想你們因為去狩獵而貿然去冒險。」宋聞對翼解釋道。
藤瓜並不是不能吃,只是喜不喜歡吃的問題而已,之前藤瓜數量並不多,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嘗過它的味道,被雨水打落的藤瓜還沒徹底成熟,不管怎麼煮都能感覺到那股苦澀味,那味道對於習慣了肉食的人來說自然不喜歡,所以聽說用它代替肉食時會下意識地排斥,翼倒只是單純更喜歡肉食而已。
第208章
「那我們今年不去大鵟族狩獵了嗎?」聽說能用藤瓜來做主食,雖然還是有人會擔心,但卻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畢竟有食物就代表能夠活下去,撐過這個獵物稀少的秋冬兩季,等到明年春季,森林裡的動物會再次回到這些草木茂盛的森林裡來。
往年更艱難的日子他們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長老崔和大巫鵟都齊齊看向宋聞,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並沒有急著下決定,他們都想先聽聽宋聞的意見。
宋聞愣了愣,隨後搖了搖頭,「要去,但為了安全,我們可以不用下到地面的森林裡去,只要探查清楚那些野狼群是做什麼的就行。」宋聞頓了頓,「還有那些大鵟族人,他們有翅膀能夠飛行,還散佈在領地的各個地方,那他們怎麼會都不見了呢?如果遇到危險,他們應該也有足夠的能力逃出來向我們求助才對。」
屋裡眾人面面相覷,這也是他們一直沒有弄懂的地方,就算是因為野狼的入侵損失了不少人,但野狼又不會飛行,不可能沒有人逃不出來的。
「那我帶人去看看吧。」阿確插話道。
「我回去向首領說明情況後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我知道那些野狼在哪裡活動。」阿蠻道。大鵟族的領地面積幾乎是黑鴉族的兩倍大,那裡的森林更加高大茂密,如果不清楚野狼群的活動範圍,單是在半空中探查甚至很難發現它們的蹤跡。
長老點點頭,「你們再查查那些野狼和惡獸有沒有關係,之前在大鵟族領地發現過惡獸的蹤跡,現在又有龐大的野狼群闖進來,不知道它們是單純為了狩獵大鵟族人還是為了在大鵟族領地裡尋找什麼東西。」
長老有著黑鴉族的傳承記憶,知道的東西要比別人多一些,這次阿蠻他們帶回來的消息總讓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那些惡獸和野狼也有可能是追著金雕族的人過來的。」大巫鵟猜測道。
大巫鵟有預知的能力,她這樣猜測的話,那或多或少能夠確定,惡獸和野狼群必定和金雕族有點關係,只是那金雕族人還陷入昏迷之中,能不能活下來還難說,根本沒辦法告訴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屋裡的眾人一直討論到天色完全落黑才終於散去,阿蠻連夜趕回了鷹身女妖族群裡去,宋聞讓荒地裡生活的獸人種們聚集過來,把這個消息都告訴了眾人。
聽說了大鵟族的事情後,大家都有點擔憂,畢竟大鵟族的領地和他們黑鴉族是相鄰的,雖然他們現在居住的荒地離邊界的距離並不近,即使是野狼群想要摸過來也要經過好幾個被各種猛獸盤踞著的森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但在聽完宋聞的安排後,大家倒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宋聞就帶人先去挖掘護城河和建造防護城牆的事情,護城河裡挖出來的泥土都被就地簡單地燒成了泥磚,用來砌牆了。
這兩項工程本來就已經建造了不短的時間,護城河先一步挖好,荒地裡沒有水源,現在他們也沒有空閒打通連結北河的河道,宋聞便讓人把幾個新打的水井的井水給抽了出來。
他做了一個簡陋的水車,打上來的水通過竹筒做的管道就能輸送進護城河裡去,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們居住的地方就被一條水道環繞著,森林裡一些小動物也再也不能輕易跑進他們栽種的田地裡偷吃作物了。
翼帶著幾個獸人戰士去了大鵟族的領地,隨同他們一起去的除了阿蠻之外還有兩個陌生的鷹身女妖,雖說是同行,但那兩個鷹身女妖並不會和他們進行過多的交流,看到一堆獸人種聚在一起,還仰高頭顱,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們想不明白首領為什麼要讓他們跟著這些獸人種一起去王鵟族的領地。
畢竟以鷹身女妖的實力,他們完全能夠獨自出行的,有時候他們連自己的同族都看不上,更何況是這些實力比他們還要弱小的外族人呢。
不過當他們看到翼那龐大的獸型時,原本那點輕蔑的心思倒是稍稍收斂了一些,眼裡掩飾不住的驚詫。
「和他們接觸多了你們會改變想法的。」阿蠻低聲對自己的同族們說道。
其中一個鷹身女妖抿了抿唇,語氣並不贊同,「你和這些外族人接觸得太久了。」
阿蠻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聳了聳肩膀,翅膀一震便當先一步追在那些獸人種的身後離開。
後面兩個鷹身女妖互相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即使他們再不想和這些外族人同行,也只能連忙追上去。
惡獸可不單止是那些獸人種的敵人,也是他們鷹身女妖的天敵,在對付惡獸這一點上,鷹身女妖和獸人種們倒是難得地意見一致。
翼他們這次離開的時間比宋聞預想中的還要久得多,不過中途他讓人回來傳過幾次消息,知道他們並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宋聞這才稍稍放心。
這段時間荒地上裡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其他的工作,專門來幫忙砌城牆,現在他們居住的地方除了最外層早早就搭建好的木圍欄之外,還多了一條環繞的河流和紅褐色的城牆。
這片被城牆包圍的空間並不算太大,畢竟只是簡單地把他們的房子和田地還有巨大的蛇龜給圈圍起來了而已,荒地上還有大片的面積還是閒置著沒被利用到的。
宋聞倒是想把整片荒地都用護城河和城牆給包圍起來,但這個工程太過龐大,並不是這麼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們現在倒是像個部落了。」宋聞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城牆剛剛建成,宋聞站在城牆上,和長老一起打量著這片他們居住的地方。
十來棟灰撲撲的水泥房旁邊是長得鬱鬱蔥蔥的田地,裡面種滿了藤瓜甘蔗還有來到這裡後陸陸續續從周圍森林裡面找到的各種能夠食用的野菜。
除此之外大片的空間給了蛇龜,蛇龜島上倒是栽種了一片小森林,小木屋和草棚隱藏在草木間若隱若現,裡面栽種的是各種常綠植物,即使是秋冬季,只要蛇龜從沉眠中蘇醒過來,都能吃到新鮮的綠色葉子。
這片地方一眼就能看到盡頭,在宋聞眼中看起來異常簡陋的建築其他人只覺得滿滿的成就感,這些可都是他們一點一點親手打造而成的。
「部落?」長老並不是第一次聽宋聞提起這個詞,之前宋聞給他解釋過,說是人類聚居的地方可以被稱之為部落。他環視了一圈城牆下面穿行的黑鴉族人和王鵟族人,這裡已經不能單純說是哪個族群的居住地了,畢竟因為宋聞搗鼓出來的東西,他們已經徹底混居在了一起。
「確實是部落。」長老點頭贊同道。
宋聞笑著看了他一眼,「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給這個新部落起個名字呢?」
長老並沒有自行決定,他想了想,「這個需要和王鵟族的大巫商量一下。」言下之意就是他並不介意現在這種多個族群混居在一起的生活方式。
「那可要商量一個好名字才行。」宋聞抬頭看向一處剛剛冒起來的炊煙,不知道是誰正打算烹飪食物,偶爾還有幼崽的嬉鬧聲隨風傳來,整片居住地都是一片生機怏然的樣子。
宋聞的眉眼跟著柔和了一些,眸光中多了幾分眷戀,在這片一無所有的荒地上,他那顆偶爾會顯得不安的心似乎終於找到了歸屬感,就連帝企鵝的繁殖地都不曾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家。
或許只有這個字才能表達宋聞現在的心情。
「宋聞,長老。」正在這時,一道急切的呼喚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宋聞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阿大急急忙忙地奔跑過來,他的腿本來就不利索,中途還摔了一跤,但阿大並不在意,爬起來隨意抹了一把臉,一邊跑還一邊焦急地呼喊著宋聞和長老。
宋聞見狀心裡一突,阿大最近幫著阿微和宋聞一起照顧著那金雕族人,那人昏迷後一直沒有清醒,每天只能靠著給他灌一點磨碎的藤瓜做成的糊糊和肉湯果腹,但沒有足夠的營養,整個人還是肉眼可見地瘦削下來,唯一讓人覺得安慰的是,那人的氣息倒是一直很平緩,並沒有惡化的跡象。
宋聞只能讓人細心照料著,至於人能不能清醒過來,宋聞還真的不敢保證。
這會兒看到阿大這焦急的模樣,宋聞也來不及多想,和長老對視了一眼,就沿著階梯連忙跑下來。
「怎麼了?是那金雕族人出什麼事了嗎?」長老動作比宋聞還快一些,連忙上前把氣喘吁吁的阿大給扶住。
阿大猛吸一口氣,聞言連連搖頭,「不……不是。」
阿大咽了咽口水,宋聞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睛亮得異常,或許是太過焦急了,阿大說起話來有點結巴,「大巫,是大巫來讓我叫你們回去的。長老……長老,我們要有新的幼崽蛋了。」阿大說到這裡,竟然哽咽著突然大嚎了一聲,嗚嗚咽咽地拉著長老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長老來不及嫌棄阿大的動作,他的腦袋空白了一瞬,眼睛微微睜大,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讓他顫顫抖抖地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你……你說什麼?」
「幼崽蛋,黑鴉族要有新的幼崽蛋誕生了。」
第209章
宋聞和長老崔急急趕到大巫鵟的家時只見門口已經圍著不少聽到動靜而滿臉驚喜的人,有黑鴉族也有王鵟族,眾人看到宋聞和長老,連忙讓開位置。
有幾個黑鴉族的人控制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連連對著長老崔報喜,「長老,是阿蓮,我們黑鴉族的阿蓮懷上了幼崽蛋。」
黑鴉族已經連續好幾年沒有傳出過有誰懷上幼崽蛋的消息了,再加上現在育蛋房大大地加快了幼崽的破殼時間,而且在育蛋房裡破殼的幼崽,明顯要比他們之前自然破殼的幼崽還要強壯,之前第一批在育蛋房裡面破殼的三個幼崽,現在已經能夠滿荒地亂跑了,那朝氣蓬勃,精神奕奕的模樣,連他們這些成年的獸人種也要感歎一句自愧不如。
沒有人看顧著,他們敢肯定,那幾個幼崽能直接跑到森林裡面逮小動物去,現在獸棚裡養著的不少小動物就被那幾個幼崽嚇得一聽到他們的聲音就到處亂竄,就連那每天準時給他們報時的大公雞,都被那獵豹幼崽薅掉了幾根尾羽,那年紀比他們略長一點的崽崽,這段時間也被那幾個活潑的幼崽帶著玩到了一起,連脾氣很好的阿微都忍不住在宋聞面前抱怨了他們幾句。
長老的眉梢眼角上也帶著掩飾不掉的喜意,他拍了拍周圍幾個黑鴉族人的肩膀,腳下的動作更急切了幾分,連忙跨進屋去。
屋裡點了兩盞油燈,動物油燃燒的時候會帶著一股肉類的香味,這種香味即使混合著油煙和焦味,依然會讓周圍的人下意識地咽一下口水,即使現在他們已經不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了,他們也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餓肚子的擔憂,但是長久以來對於饑餓的恐懼已經植入了他們的骨髓中形成了習慣,一時半會兒對於食物的渴望是沒有這麼容易改變得了的。
兩邊的窗戶上也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王鵟族的人還好,黑鴉族還在荒地上的人幾乎都迫不及待地扔下手裡的工作跑過來了,他們都想第一時間確定那新懷上的幼崽蛋並不是他們的幻覺。
屋裡倒是沒什麼人,宋聞剛進去,正好看見大巫鵟正神色凝重地把雙手放在一個女人的肚皮上。
宋聞認識這個女人,叫阿蓮,也是黑鴉族的一名戰士,只是宋聞在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這人幾乎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但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現在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阿蓮倒是沒有其他人那麼驚喜,如果細心觀察的話還會發現她渾身肌肉都緊繃著,看到宋聞和長老進來,眼神下意識地閃躲,雙手握成拳頭,鋒利的指甲甚至已經嵌進了皮肉中,她卻半點都不覺得疼痛。
「怎麼樣了?」長老走到大巫鵟身邊,像是擔心會驚嚇到阿蓮和她腹中剛剛成型的幼崽蛋,刻意壓低聲音詢問道。
大巫鵟的雙手在阿蓮的肚皮上游走了一圈,這才放下來,她沒有急著回答長老的問話,而是看向窗戶和門口擠擠挨挨擔憂不已的人,揮了揮手,讓他們先散開。
眾人雖然疑惑,不過也聽話地沒有再圍觀,只是離開的步伐拖得很慢,還三步一回頭,想要看看大巫鵟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把他們抓心撓肺的答案告訴他們知道。
不過他們也沒有走遠,只走到聽不到屋裡的對話後就停下來了,新的幼崽蛋的出現,對於整個黑鴉族來說都是一件大事,如果阿蓮真的懷上了幼崽蛋,那只需要兩三年的時間,他們黑鴉族就會有新的幼崽誕生,不需要像以前那般,要花上五六年,甚至是十幾年的時間。
宋聞掃了一眼那些被趕離開去的人,又看了看那低著頭的阿蓮,最後把目光落在大巫鵟的身上。
長老崔這會兒也發現了兩人的不對勁了,聽說懷上幼崽蛋的驚喜減退了不少,他壓下心底的不安,同樣看向大巫鵟,希望對方能帶給他一個不算太壞的消息。
他盼一枚新生的幼崽蛋已經盼了太久的時間,即使去年他們剛剛有幾個幼崽破殼而出,但只要沒有新的幼崽蛋補充上來,他們黑鴉族始終都面臨著滅族的危險。
王鵟族這一兩年雖然也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但是他們還有不少幼崽蛋沒有來得及破殼,形勢倒是沒有黑鴉族的嚴峻。
大巫鵟拍了拍阿蓮的手背,語氣溫和地對阿蓮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王鵟族的大巫,你要自己對你們長老說明情況嗎?」
阿蓮身體顛了顛,顯然對於大巫鵟這個問題有點害怕,她用眼角餘光偷偷瞥了一眼長老,卻只見長老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阿蓮的眼角瞬間就紅了,她唇瓣動了動,還沒開聲說話,眼淚卻先一步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長老見狀心裡一突,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底一閃而過,阿蓮是個單身女人,在今天之前他並沒有聽對方提過已經找到伴侶的事情。
黑鴉族的雄性要比雌性的數量多,但是黑鴉族是一個異常忠誠的族群,他們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所以在尋找伴侶這件事情上,每一個黑鴉族人都會很有耐心,因為一旦確定了關係,直到死亡,要不然他們不會輕易和自己的伴侶分開的。
長老心底雖然劃過不安,但是他的動作比思考快了一步,他上前輕輕擁住阿蓮的肩膀,輕輕拍撫著對方已經變得強壯的背部,即使是女人,身為黑鴉族的戰士,也沒有誰是柔弱的,能讓阿蓮露出這樣難受的表情,證明這件事已經讓阿蓮扛上了很大的壓力。
「孩子,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長老放緩語氣,溫和地詢問道。說起來阿蓮也是在他眼下看著長大的孩子,過目不忘的記憶能讓長老對族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瞭解熟悉。
阿蓮哽咽了一下,「長老,對不起。」
某個猜測在宋聞腦海中一閃而過,聯想到之前大巫鵟所說的話,宋聞心裡一驚,他連忙往大巫鵟看去,大巫鵟或許是知道宋聞心裡在想什麼,對著他輕輕頷首,肯定了宋聞的猜測。
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阿蓮說出了答案,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肚皮,獸人種們為了生存已經拼盡了全力,自然不可能像宋聞所熟悉的人類那樣扛著一個懷胎十月的大肚子外出去狩獵,即使她們到了生蛋的那一刻,肚皮也不過是三四個月般大小而已。
「這孩子是混血種。」
長老愣了愣,他停下撫慰阿蓮的動作,似乎還沒理解阿蓮這句話的意思,「你說什麼?」
旁邊的大巫鵟忍不住拉了一下長老,接過話題道:「阿蓮的伴侶是我們王鵟族的人。」畢竟身為王鵟族大巫的她也只能感受到屬於王鵟族的血脈氣息,大巫鵟在知道阿蓮懷了幼崽蛋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到她的伴侶必定是他們王鵟族人了。
那人也是一名戰士,跟著翼一起去了大鵟族的領地探查情況了,原本阿蓮也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可惜那段日子她突然變得非常嗜睡,為了不給外出的人造成負擔,只能選擇留下來了。
那時候就連阿蓮自己,都從沒想過竟然是因為懷了幼崽蛋的原因,畢竟黑鴉族的人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懷過幼崽蛋了,有些人甚至早就放棄了懷上幼崽蛋的打算,把希望寄託在了更年輕的族人身上。
「混血種?」長老喃喃地重複了一句。
黑鴉族雖然整個族群原本就是混血種,對於混血種的情況接受起來要比別的族群更寬容一些,但這並不表明長老就希望自己盼了這麼多年的幼崽蛋會是一枚混血種的幼崽蛋。
混血種太過嬌弱,也太難養大,他們會保留著大半父母雙方的獸型特徵,一個獸型外形已經不再是黑鴉的幼崽,他還算是黑鴉族的人嗎?
剛才希望有多大,現在長老心裡就有多涼。
「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個幼崽是黑鴉族的人,但我們王鵟族是一定會承認他是我們王鵟族的族人的。」大巫鵟出聲道,語氣裡帶著堅定。
他們王鵟族也盼望一枚新生的幼崽蛋盼了很長的時間,在大巫鵟的預知中,如果沒有外族人的幫忙,以後他們的族人將再也誕生不出任何能夠順利活下來的幼崽蛋,阿蓮懷的幼崽蛋雖說是一個意外,但是大巫鵟要比他們想得更多。
他們才剛剛加入這個集體一段時間就有了一枚流著他們王鵟族血液的幼崽蛋了,那不正是證明了自己之前的決定是對的嗎?這些從北海而來的外族人,真的能夠解決他們的生育問題。
在這之前王鵟族裡也不是沒有人找過外族人做伴侶,但那時候可沒像阿蓮這樣有孕的。
長老這才回過神來,發現阿蓮正含著淚水忐忑地看著自己,這個在外面實力強悍的女戰士,卻是在懷上幼崽蛋的時候害怕會被自己尊敬的長老責備。
「我沒有要怪責你的意思。」長老摸了摸阿蓮粗硬淩亂的頭髮,「我們本來就是混血種,自然不會拋棄混血種的孩子,更何況我們現在都在荒地上居住,你和你尋找的伴侶也不需要分開。」
「你別太擔心,阿胖也是混血種,但他也順利地破殼還健健康康地長大了,你的幼崽也必定會沒事的。」宋聞安慰道。
阿蓮看看長老,又看看宋聞,連聲道謝。
第210章
安撫完阿蓮後,離開了大巫鵟的家,長老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其他人連忙圍攏過來想要詢問具體的情況。
黑鴉族的人並不知道大巫鵟只能提前感受到王鵟族幼崽的氣息,長老也沒把阿蓮懷的是混血種的事情告訴眾人知道,只含糊地說阿蓮確實是懷了幼崽蛋。
「太好了,我們族裡終於有了新的幼崽蛋。」有人掩面而泣,顯然也是等待這枚幼崽蛋等得太久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歡呼了一聲,又擔心會吵到屋裡的阿蓮,紛紛壓低聲音,只是臉上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有幾個戰士甚至摩拳擦掌,想要進入森林去找找看還有沒有產奶的母獸,他們要給即將誕生的幼崽蛋準備獸奶,過於高興的他們似乎忘記了幼崽蛋就算生下來也根本就沒這麼快能夠破殼的。
阿蓮的伴侶跟隨翼去了大鵟族的領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身為王鵟族的大巫,大巫鵟自然要更細心地幫忙照顧阿蓮,宋聞也擔心阿蓮會磕著碰著,乾脆把她手裡的活計都分給了別人,只讓她跟著阿胖去學習認字,偶爾可以幫著阿微一起照顧其他的幼崽,或許是快要當母親的原因,即使是習慣了在外廝殺面對血腥的戰場,阿蓮也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和溫柔仔仔細細地學習著。
她知道,搬到了這片荒地裡生活後,即使是嬌弱的混血種也能輕易養活自己,她的孩子可以去田地裡幫忙種植,或者是去織布造紙,即使連這些活都幹不了,只能待在安全的房屋裡面,也能通過給其他人教授讀書寫字來換取食物。
只要一直待在荒地上,即使是混血種也能過得很好,更何況那個鷹身女妖的混血種,別說身體虛弱壽命短暫了,阿胖還能跟著他們這些戰士一起進入森林裡面去狩獵獵物,實力可半點都不比他們弱多少。
想到這裡,阿蓮的心底更堅定了幾分,對這片由他們親手一點一點建設起來的蠻荒之地,也漸漸產生了一種歸屬感。或許這就是宋聞跟他們所說的,家的感覺吧。
大巫鵟把阿蓮安置好,想了想又來找宋聞,推門進來的時候發現長老崔也在,兩人一人佔據一盞油燈,就著微弱的火光正在書寫著什麼,長老崔倒是拿著羽毛筆在那裡發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單純放空腦袋。
長老崔的腦袋裡面裝了太多的東西,每天他都要抽出一段時間把自己整個精神都給放空,要不然腦海裡面儲存的大量資料會漲得他頭疼。
宋聞其實是不建議晚上讀書寫字的,油燈的光線並不是很明亮,夏末秋初的氣溫雖然漸漸開始轉涼,可以在屋裡點上火堆來進行照明,但是這點光源還是太傷眼睛,他們現在連玻璃都沒辦法燒制出來,一旦近視了在這裡是一件非常麻煩而且危險的事情。
「怎麼這個點過來了?」聽到動靜,宋聞放下筆,詫異地看向走進來的大巫鵟。
「是因為阿蓮的事情嗎?」長老崔也回過神來,猜測道。
大巫鵟點點頭,她在兩人對面的椅子上落座,木凳子和地面摩擦時候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裡特別明顯,在隔壁房間裡孵蛋的阿痕被驚醒,抬頭往周圍看了看,又彎腰看了看育兒袋中的幼崽蛋,並沒有發現危險後,這才抖了抖脖子,慢慢地又閉上了眼睛。
「你們黑鴉族和我們王鵟族裡面有不少成對的伴侶,他們都沒有懷上幼崽蛋,有幾對伴侶的年紀甚至要比阿蓮更年輕一些,我想問問你們關於這件事情有沒有什麼看法?還是阿蓮能夠懷孕是因為什麼原因?」雖然只是一枚混血種,但是對於好幾年都沒有新的幼崽蛋補充上來的兩個族群來說依然是一件大事,說不定找到原因後,他們的族人還能懷上正常的幼崽蛋呢。
長老崔看著大巫鵟欲言又止的模樣,直接點破對方的心思,「你是覺得阿蓮能夠懷孕,是因為她懷的是混血種嗎?」
大巫鵟沒想到長老崔竟然也猜到這點,她神情複雜地看了看長老崔,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擔憂地點了點頭。
宋聞明白兩人的擔憂,他們都是肩負著族群發展的人,他們並不是不能接受混血種的後代,只是不少族群都是經歷過從混亂的混血種時代再回復到同族之間繁衍的,他們清楚一旦混血種增多,他們的獸型必定沒辦法再保持現在的統一性了。
當然,在族群存亡的關鍵時期,如果以後只有混血種才能延續兩族的血脈,他們也就不會再阻止族人去尋找外族的伴侶,甚至還要鼓勵他們去找外族的伴侶。
宋聞並沒有加入他們之間的話題,而是從後面的木制書架上翻出一本巴掌般厚的冊子,冊子是用麻繩縫製起來的,可以進行翻頁,裡面每一頁紙的正反兩面都密密麻麻地記滿了字元和各種圖畫。
「你們先看看。」宋聞把厚厚的冊子遞給兩人。
長老崔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對於閱讀早就沒有什麼障礙了,只是理解起來還稍微有點磕磕絆絆。大巫鵟卻是還沒辦法做到閱讀順暢,看到上面記載著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就只感覺頭疼。
「這是……」長老崔眼中帶著驚異,他記憶力好,能夠一目十行,只是略略一番就知道冊子上面記載了什麼東西。
這是一本類似於花名冊一類的東西,上面記載著所有生活在荒地上的人的資訊,有他們剛來荒地的時候的身體狀況外形特徵,還有一路的飲食變化,都記錄得非常詳細。
一路看下來,長老崔能夠發現,來到荒地後,包括他自己在內,每一個族人的身體都在慢慢變好,不少人甚至都圓潤了好幾圈,就連去年才剛剛破殼還沒有完成成熟的少年人們,現在已經是半個能獨當一面的戰士了,假以時日,這些曾經身體瘦弱的幼崽們,必定會長得不輸于阿確和王羽這些實力強大的獸人戰士。
「上面寫了什麼?」大巫鵟有著輕微的夜盲症,在油燈下很難看清楚紙頁上寫著的小字,再加上她認得的字沒有長老崔多,即使讓她看,她都不一定能完全理解上面記載的意思,看長老崔的表情,只能焦急地催促長老崔給她解釋。
難道上面記載了能讓他們族人順利懷上幼崽蛋的方法?大巫鵟心裡一熱。
長老崔又細細翻了一遍,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飄過,但是太快了,來不及讓他抓住,不過他也沒有急著向宋聞尋求答案,而是先把上面記載的東西給大巫鵟讀了一遍。
宋聞也耐心地聽長老崔讀完,這才慢慢開口,「你們發現了什麼了嗎?」
長老崔皺了皺眉頭,大巫鵟似乎也在思考,「是我們每天吃的食物變多了?」
在以前,他們每天能夠飽餐一頓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因為寒冷和水災的原因,森林裡面的動物數量經常會驟減,除了春季之外,其他季節他們根本不敢大肆捕獵,畢竟要是把森林裡面的動物全部獵殺掉了,下一個食物更加稀少的季節他們就更加找不到獵物了。
這些獸人種們雖然還不懂得圈養動物的方法,但在森林裡生活得久了,還是知道要讓動物們休養生息才能源源不斷地給他們提供肉食。
現在因為經常會採集野果野菜,還會把肉食給混著烹飪,雖然每頓吃的食物沒有以前的多,但是進食頻率卻從原本的一日一餐到現在的一日三餐,偶爾晚上還能在夜裡喝一碗肉湯或者吃幾個野果和野果煮的湯水作為宵夜。
現在藤瓜也準備到了收穫的季節,之前被暴雨打下來的那些生澀的藤瓜,也被宋聞給做成了各種零食,有藤瓜幹,炸藤瓜條等等,雖然味道比不上肉食,但畢竟是從未見過的新鮮食物,還是得到了眾人的青睞的。
宋聞聽完大巫鵟的話,卻是搖搖頭,「食物變多只是其一。」宋聞纖長的手指指了指其中的幾條,「我們的食物種類變多了,已經不再局限於肉食。」
雖然肉食還是他們的主食,卻不像以前那樣只是唯一的食物了。
當然他們的幼崽的身體一代比一代體弱多病,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一直都是近親繁殖的原因,畢竟隨著族人一年比一年少,族裡各人之間其實多多少少都有著一點血緣關係。只是宋聞不清楚這個蠻荒世界的獸人種們是否會受到這一點的影響,所以並沒有多加說明,畢竟如果族群之內不能繁殖,那他們以後的後代就統統都只能是混血種了。
現在單單一個阿蓮懷著的混血種就讓眼前的兩人希望破滅了大半,如果把這個原因告訴他們,只怕兩個族群的人都很難接受,還是先從改變眾人的體質一步一步來吧。
「你是說我們的身體變好了,是因為吃了這些野菜野果?」長老愣了愣,猜測道。
「有這個可能,除了肉食之外,其他食物能夠補充我們缺少的營養。」宋聞翻到阿蓮那一頁,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阿蓮很喜歡吃藤瓜,在其他人都還在排斥植物的味道時,阿蓮經常會把眾人不喜歡吃的食物交換過來吃掉,其中那些還沒成熟的帶著苦澀味道的藤瓜,最近更是經常出現在阿蓮的食譜上。
雖然宋聞還不清楚這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但很顯然,多吃點植物蔬果對他們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大巫鵟呼吸一窒,不敢置信,「你是說吃這些東西就能讓他們懷上幼崽蛋嗎?」
第211章
當然不可能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這份資料記錄的時間還太短,除了身體變好這一點能夠確定之外,其他的還需要繼續去觀察對比才能得到更加準確的資料。
大巫鵟和長老崔聞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幾分失望,但很快他們又振作起來,畢竟現在阿蓮懷上了幼崽蛋這件事就是最好的證明,說不定時間久了,就像宋聞所說的那樣,等他們的身體攝取到足夠的營養後,族裡的其他人也能懷上幼崽蛋。
「看來我的預言果然沒有出錯,外族人真的是我們族群的希望。」大巫鵟看著那厚實的冊子,仿佛看著族群的希望一般,低低地感慨了一句。
要不是有宋聞在,誰會想到這種把所有人的情況都詳細記錄下來去分析,或者是帶著他們採摘野菜野果之類的食物來充饑補充營養的方法呢。
「這只是我的猜測。」宋聞記錄下來的資料還太過籠統,他清楚這些獸人種們對於幼崽蛋的執著,只能提前提醒一句,免得最後族裡的人沒辦法順利懷上幼崽蛋,他們會比現在更加失望。
失望最後便是籠罩在他們頭頂上關於滅族的絕望,這並不是宋聞想看到的。
「幼崽蛋的事情你們也不要太過著急,以後我們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的。」宋聞安慰了一句。
兩人應了一聲,「這本冊子能讓我抄錄一份嗎?以後我也來幫忙記錄這些資料吧。」長老崔說道,他現在雖然認字已經沒有什麼困難了,但是對於抄寫出來的字跡卻是歪歪扭扭的,很難辨認,宋聞手把手教過他幾次,想要把字寫好,長老崔還要繼續練習不短的時間才行。
「嗯,你拿去吧,我這裡還有一份備份的。」長老崔手上那份冊子是宋聞特意整理過的,原稿上記載的資訊要比這本冊子更加淩亂,而且還沒有進行裝訂,散落的紙頁已經快堆了滿滿一整個木箱了。
這時候他們做出來的構樹皮紙還很厚實,現在正在慢慢摸索著怎麼把紙張做得更薄也更柔軟一些。
長老崔連忙道謝,愛不惜手地摸了摸紙頁上寫滿的密密麻麻的字跡。宋聞還沒有找到石墨,現在用來寫字的墨水是一種用來染布的墨藍色草汁做成的,裡面加了點松脂,幹透後也不用擔心會掉色,而且還能讓書寫出來的字跡更加清晰易辨認。
「看來我也要再花多點時間去學認字才行了。」大巫鵟語氣中有幾分羡慕,她年紀大了,記憶力又沒有長老崔好,學起來便有幾分吃力,有時候聽著別人一板一眼地學習時眼皮還會拼命打架,仿佛下一刻就能徹底沉睡過去一樣。
大巫鵟搖搖頭,她從來不知道學習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催眠作用。
第二天一大早宋聞先去看了看阿蓮,為了方便照顧,阿蓮搬到大巫鵟的屋子裡居住了,這段日子阿蓮雖然變得嗜睡,但今天卻是起了個大早,大巫鵟用新鮮的鹿肉混著曬乾的藤瓜幹和早上剛在田地裡採摘回來的新鮮野菜做了一大鍋鹿肉湯,宋聞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誘人的肉湯味。
阿蓮的胃口很好,一個人就吃掉了大半鍋,宋聞進來的時候她正好抹了抹嘴巴,打了個滿足的飽嗝。看到對方似乎已經不再介意自己懷著的是混血種後,宋聞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當天下午,熟悉的號角聲音響起,這次並不只是回來送信的族人,而是翼帶著他們終於回來了。
宋聞聽到聲音急匆匆地就跑到新修建好的城牆上張望,這還是翼破殼以來,他第一次和對方分開那麼長的時間,除了擔憂他的安危之外,心底還彌漫著濃重的思念。
或許是看到了城牆上那個正著急著往外探頭張望的人,為首那金色的巨大鳥獸突然加快了速度,像一把脫弦的利箭一般,直直地向著城牆飛去。
宋聞見狀,並沒有避開,嘴角反而微微勾起,蕩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張開雙臂,就像曾經還在帝企鵝繁殖地的時候張著小翅膀迎接著那向自己撲過來的金燦燦身影一樣。
翼並沒有急著化形,巨大的翅膀扇起一陣風,把牆頭上眾人的頭髮和衣擺吹得一片淩亂,城牆建起來得匆忙,牆頭上的空間有點狹窄,翼巨大的鳥爪有一大半只能懸空停留著,這才不至於把牆頭上的宋聞給撞飛出去。
他用翅膀輕輕把宋聞摟住,宋聞整個人都被翼攏進了柔軟的羽毛之中,只有一張略顯秀氣的臉龐露出來,因為激動,臉上的皮膚有點泛紅,這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個比長老和大巫學識還要淵博,能讓所有人都信服和尊敬的溫和男人,年紀似乎並不大。
「我回來了。」翼用鳥喙輕輕磨蹭了一下宋聞頭頂上毛茸茸的黑髮,隨著話落,身上的羽毛一點點消散,顯露出人形來。
宋聞早就有所準備,他把衣物披到翼寬厚的背上,眉眼彎彎地笑著,「嗯,歡迎回來。」
城牆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有人等不及,已經化為獸型匆匆飛到天上迎了上去,翼因為回來的激動並沒有維持多久,臉上的神色便帶上了幾分凝重,他先和圍攏上來的幾人打了聲招呼,這才對宋聞說道:「我有東西要給你看看。」
翼的實力比其他人強大,為了守護眾人,他身上並沒有背太多行李,等其他人也紛紛落地後,宋聞這才發現大部分人的爪下都抓著大包小包被獸皮和樹葉之類包紮得密密實實的東西。
宋聞眼中有點疑惑,翼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眾人,還有幾個幼崽在人群中上躥下跳,阿微正帶著幾個上了年紀的人把他們緊緊地拘在懷中,免得這些不知輕重的幼崽會從城牆上摔下去摔出個什麼好歹來。
翼捏了捏宋聞的手腕,低聲說道:「回去後再說。」
宋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點點頭。
翼招呼了幾個隨他一起回來的獸人戰士,他並沒有帶人回荒地上的水泥屋裡,而是拐了個彎,帶著眾人上了蛇龜島。
蛇龜島上長滿了植物,只有他們之前那棟小木屋前面有一大片的空地,宋聞在那空地上種了一種低矮的野草做草皮,到了春季,這種野草會開出黃黃紫紫的小花,煞是好看。
而且這種野草非常容易養活,新鮮的草葉是野兔和羊群們喜愛的食物。
長老崔和大巫鵟也跟著過來了,翼還把王羽和阿確叫上,阿大見狀把手上的東西扔給身邊的人,也跟了過來,翼倒是沒有把他趕走,只是阿胖也想跟過來看看的時候,被翼吩咐獵豹把人給伏走了。
「這是怎麼了?你們在大鵟族領地裡有什麼發現嗎?」見翼神神秘秘的模樣,宋聞心裡一突。
大巫鵟似乎也有不好的預感,她掃了一眼幫忙搬運東西的那兩個王鵟族的戰士,語氣裡帶著幾分焦急,「你們有遇見大鵟族的人嗎?他們是躲起來了還是放棄了自己的領地。」
對於大鵟族已經滅族了這個猜測,大巫鵟並不敢問出口,即使只是鄰族,一個種族的滅絕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情。
那幾個黑鴉族和王鵟族的獸人戰士把行李放到空地上後這才撲騰著翅膀化為了人形,他們的伴侶並沒有跟著上島,自然沒有人給他們送衣物,他們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幻化出來的獸皮裙能夠遮擋著重點部位,所以宋聞很輕易就能發現,那幾人光裸的皮膚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口。
有不少傷口明顯是見過血的,幸好傷口都不深,敷了止血的藥草後,現在基本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翼並沒有回答宋聞和大巫鵟提出的問題,他對那幾個獸人戰士揮了揮手,那幾人便讓到一邊,翼走上前去,他從自己的隨身背包上抽出一把鐵刀,輕輕鬆松便割斷了其中一個行李上捆綁著的藤蔓。
扒拉開最外層的獸皮和樹葉,兩個碩大的獸頭叢中滾了出來。
那獸頭瞪著一雙灰白的大眼睛,皮肉中已經有了腐爛的味道,很顯然並不是新鮮宰殺的,翼這次出門的時候帶了不少粗鹽,如果有吃不完的肉食他會用煙熏或者粗鹽先簡單醃制起來存放,但看那獸頭的模樣很明顯並不是他們的獵物。
宋聞被那獸頭的模樣驚嚇到了,說是兩個獸頭,但其實那兩個獸頭是長在一起的,這是一頭野狼的腦袋,看獸頭的大小,很明顯體型是普通野狼的三四倍大。
「雙頭狼?」長老也低呼一聲,他後退一步,正好把大巫鵟給擋在身後,大巫鵟臉色發白,很顯然也是被那獸頭給驚嚇到了。
「大鵟族的人我們沒有遇見,但是那群闖進大鵟族領地的野狼群是這頭雙頭狼帶領的,它們獵殺了森林裡大部分的生物,但是它們並不是為了飽腹,只是為了嗜殺而已。」翼在大鵟族的森林裡看到不少已經腐爛發臭的動物屍體,統統都是被野狼群咬死後棄置在原地的,那群野狼群仿佛要把所有遇到的生物統統都咬死。
「雙頭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們這裡可是南陸的邊緣。」長老崔眼中顯然是滿臉不敢置信,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瞳孔遽然睜大,嘴唇有點哆嗦,「難怪之前有傳言說大鵟族的領地裡發現了惡獸的痕跡,看來惡獸真的跑出了迷障林了。」
第212章
兩個狼頭長在一起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詭異了,似乎是感覺到了宋聞的不適,翼伸手輕輕擋在宋聞的眼睛前,為他擋住了視線。
宋聞心裡一暖,壓下心底的不適,這才問:「這雙頭狼是怎麼回事?」
阿大已經撿起旁邊的獸皮蓋到了那獸頭上去,不單止是宋聞,就連大巫鵟很顯然也受不了雙頭狼那怪異的模樣,不過和宋聞不同的是,大巫鵟更多是被雙頭狼的出現給驚嚇到了。
幾人走到草地邊緣坐下,這裡離那幾份體型龐大的行李有著一段距離,旁邊的紅楠樹長得鬱鬱蔥蔥,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到身上,驅趕了眾人身上被驚嚇到而冒出的寒意,這裡有幾個木樁做成的凳子,有野花纏繞在側邊,乍看上去仿佛木樁重新萌芽冒發出生氣一樣。
翼並沒有急著把其他的行李都拆解開,悶了這麼久,行李裡面的東西早就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爛,模樣並不會比那雙頭狼好多少,不過他還是給其他人解釋了一下行李裡面包裹著的是什麼。
除了那雙頭狼的腦袋之外,還有一頭普通的灰狼和被雙頭狼咬死的獵物,雙頭狼的身體在它斷氣之前就已經被狼群一擁而上給分吃掉了,要不是翼的動作夠快,只怕連這腦袋都保留不下來。
阿大熟門熟路地去旁邊的小木屋裡煮了熱水,就地掰了一些新鮮的松樹葉用來煮茶,帶著點苦澀的松針茶很好地安撫了眾人的精神。宋聞捧著裝茶的竹筒放到鼻下輕輕嗅了嗅,淡淡的松香味很快就驅散掉了偶爾飄散過來的腐臭。
翼簡單地說了下他們在大鵟族領地裡面遇到的情況,「大鵟族的族人應該是提前發現不對離開了領地。」
翼帶人在大鵟族的領地裡搜尋了很久,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把大部分的森林都翻上一遍了,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大鵟族人的足跡,即使是大鵟族居住的地方,也只有幾個年代久遠的破舊的鳥巢,就連新鮮搭建的鳥巢鳥窩也沒有看見。
像黑鴉族這種搬家也要連著鳥窩一起帶走的習性,在大鵟族人身上也有,所以翼才敢肯定,他們是離開了自己的領地,而不是被野狼群給分吃掉了,要不然那野狼群還能把他們的鳥巢也給一起吃掉嗎?
大巫鵟聽了翼的分析,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人逃離開去後總是有活著的希望的。她掃了一眼那被獸皮蓋著的雙頭狼腦袋,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長老崔見狀安慰地拍了拍大巫鵟的手背。
「那雙頭狼是惡獸的混血種。」長老崔微微抬起頭,像是從記憶深處挖掘關於雙頭狼的記憶,他說話的速度放得很慢,但話語裡面的資訊傳到眾人耳中卻仿佛徒然炸開的驚雷一般,讓這些甚少接觸到惡獸的人心底都忍不住泛起涼意。
「惡獸的壽命要比我們獸人種悠長,它們的混血種和我們不一樣,惡獸混血種的實力更強,它們似乎天生就能號令自己身體裡另一半血脈的獸族,等它們死後,那些野獸會啃食掉它們的血肉,實力變得更強,但也會變得更加兇悍瘋狂。」
長老崔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啃食過惡獸混血種的野獸們會聚居在一起,它們會瘋狂地獵殺森林裡的動物。」
翼點點頭,贊同道:「大鵟族領地裡大部分的森林都已經沒有動物的蹤跡了,那些沒被獵殺掉的動物,也早就逃離開去。」
之前他們居住的荒地一帶遭遇過水災,那些逃走的動物自然不會往黑鴉族領地跑,所以並沒有人發現大鵟族領地的異常,要不是鷹身女妖派了阿蠻前去大鵟族領地查探,只怕等狼群開始在他們領地邊緣出現他們才會察覺到。
想到這裡,大巫鵟和長老崔都不由得一陣後怕,狼群是一種很懂得隱蔽自己動靜的野獸,它們速度快,機動性也強,更何況還有了頭領的指揮,如果不能提前察覺它們的存在,稍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損失慘重。
「現在雙頭狼已經死了,剩下的狼群會解散嗎?」宋聞擔憂地問。
翼搖搖頭,「雖然沒有了頭領的指揮,但是那些狼群前行的方向並沒有改變。」翼倒是想在大鵟族領地裡直接就把那些狼群給獵殺掉,但是狼群數量太多,分散開來後往森林裡一鑽,很難發現它們的蹤跡。
翼也不想讓自己帶出來的人隨便進入陌生的森林裡去,之前他們在附近收集線索的時候就遭過幾次襲擊,不少人身上的傷口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如果貿貿然進入森林,別說是傷口了,只怕他們中會有人把性命直接丟在大鵟族的森林裡,這不是翼願意看到的情況。
宋聞心裡咯噔了一下,猜測道:「前進的方向?難道它們是向著黑鴉族的領地前進?」
其他人聞言心裡一驚,齊齊把目光落在翼的身上,像是希望從對方口中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他們剛剛在荒地上把房子建好,田地裡的作物也還沒來得及採收,周圍幾座山上更是有著他們需要的礦產資源,現在別說是宋聞了,就是剛剛加入進來的王鵟族人,現在也是捨不得離開這片荒地了。
有宋聞的帶領,他們能夠確信,這片荒地一定會被他們打造得越來越適合他們居住的。
即使是被眾人齊齊盯著,翼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大波動,他先安撫地捏了捏宋聞的手心,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雖然是向著黑鴉族的領地進發,但是我覺得它們更像是向著屏風山脈,甚至是大海的方向進發。」
「大海?」幾人面面相覷,顯然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為什麼?」
翼點了點遠處那被風吹起來一點的獸皮,一個灰白色的獸瞳在獸皮後面若隱若現,似乎正貪婪地盯著這群聚在一起的獸人種們,如果那雙頭狼還有生氣,宋聞敢肯定,對方只怕會不要命地撲過來把他們所有人都統統撕碎掉吞吃入腹。
「雖然那雙頭狼的叫聲很含糊,但是我還是能勉強理解它叫聲裡的意思,它似乎一直急著催促那些野狼往大海的方向進發,途中它還會把森林裡面所有的狼群都趕出來加入它們,慢慢壯大自己的隊伍。」
長老想起翼的族群,古翼鳥是三大始祖之一的族群,惡獸原本就是遠古時候的獸人種變異而來的,翼能理解帶著惡獸血脈的雙頭狼的叫聲並不出奇,那是始祖族的天賦,就像他們一生下來就能帶著族群的傳承一樣。
這個天賦和古翼鳥一族血脈最接近的金雕族也有,也是當初金雕族敢舉族鎮守在迷障林附近的原因,畢竟能聽懂惡獸叫聲的意思,即使遇到危險他們也能先一步撤離。
可惜把獸人種當成食物的惡獸根本沒辦法進行溝通。
大家互相對望了一眼,就連翼也猜測不到那雙頭狼往大海去的原因,畢竟不管是那些普通的野狼還是雙頭狼,都不可能會游泳,那茫茫大海又有什麼能夠吸引它們的呢?
長老崔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現在除了弄懂那些狼群的最終目的地之外,最重要的是怎麼對付這群正往他們領地靠近的野狼群,之前的水災讓森林裡的動物數量大幅度減少,如果再讓野狼群入侵領地的話,那後面的秋冬兩季他們除了每人家裡馴養的那幾頭動物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肉食來源了。
即使他們可以把藤瓜採收後馬上再栽種上別的能食用的野菜,除非從現在開始便節衣縮食,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而且去年的冬季就要比往年來得嚴寒,沒有足夠的肉食,族裡那些身體虛弱的族人能撐過冬季嗎?
雖然植物確實能讓他們的身體變得比以前健康了一些,但是肉食是他們力量的來源,即使現在每頓都添加了一些野菜植物,肉食也是不能大幅度減少的。
「護城河裡已經儲了不少水,再加上有城牆守護著,倒是不用擔心野狼群會闖進荒地裡來。」宋聞頓了頓,「不過我們也不能任由野狼群在森林裡面進行獵殺。」
血腥味太重會讓森林裡的動物逃離開去後再不回來,這就不止影響到後面兩個季節的事情了,有可能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才能恢復過來,這會讓他們這些生活在黑鴉族領地裡面的人過得更加艱難。
「阿蠻已經先一步回去向他們的首領彙報這次的發現了,鷹身女妖一族應該會願意和我們合作。」翼看向宋聞說道:「我還能帶人在領地邊緣巡邏,現在的野狼群都是分散行動的,實力也就比普通的野獸強一些,我們的戰士足夠對付了。」
「趁著野狼群還沒有進入黑鴉族領地,我們可以在幾處必經之路設置一些陷阱。」宋聞建議道。
用陷阱來捕抓野獸或者獵殺野獸的效率要比獸人種們直接和野獸們對戰高得多,他們現在馴養的大部分動物就是依靠各種陷阱捕捉到的,而且這種方法對於他們的戰士來說更加安全,不用直面和野獸對戰的危險。
其他人想到這點皆是精神一振,沒了頭領的野狼群也就不過是普通的野獸而已,只是可惜了那些野狼吃過惡獸或者是雙頭狼的血肉,已經帶上了狂性,根本沒辦法再食用,要不然這麼大一群野狼群簡直就是白白送上門的肉食。
翼聽說那些野狼肉不能食用,還異常可惜地砸了砸嘴巴。
第213章
帶著惡獸血脈的雙頭狼會吸引各種野獸來把自己徹底啃食乾淨,從而讓吞食過它們的野獸們發瘋發狂,變成只知道不停殺戮的怪物。
翼帶回來的那幾頭野獸殘屍雖然看起來有點恐怖,但眾人在商量過後還是一一查看了一遍,除了雙頭狼之外,那頭啃食過雙頭狼血肉的灰狼瞳孔一片血紅,即使因為死亡,那血紅色已經黯淡了許多,但依然能夠讓人從中看到活著時候的嗜血和瘋狂。
被咬死的那頭獵物是一頭疣豬,體型比他們在森林裡面抓到的野豬還要大一倍多,也虧得獸人戰士們力氣大,竟然能夠整個給扛了回來。疣豬的喉嚨被活生生咬斷,傷口已經發黑腐爛,從外表看倒是和普通獵殺的動物沒什麼區別,如果不是皮肉已經開始散發出腐臭味,說不定還能食用。
「所有野狼都是這副模樣嗎?」宋聞看著那灰狼殘忍嗜血的雙瞳問。
翼搖了搖頭,「只有吃過雙頭狼血肉的野狼才是這副模樣。」翼回想了一下,說道:「似乎雙頭狼的血肉除了能讓它們發狂之外,還能增強它們的力量」
翼現在回想起之前野狼群分食雙頭狼後的場景依然心有餘悸,要不是他們都是實力強大的鳥型獸人種,能夠用翅膀直接飛到天上去,只怕也沒辦法這麼容易脫身。
為防止雙頭狼的血肉被他們馴養的動物誤食,眾人檢查過後,把這幾具殘屍搬到了荒地一處偏僻的地方架了一個火堆直接燒毀。
「我還帶了別的東西回來,回去後給你看看,你應該會喜歡的。」看著竄起來的橘紅色火苗,雖然已經讓人把大塊的肉塊給分切開了,但要完全燒毀還要花上不少時間,不需要所有人都聚在這裡看著。
看著翼眼裡等待誇獎的得意小表情,想起他們回來時候那大包小包的行李,宋聞臉上也不禁多了幾分期待,連看到雙頭狼以及野狼群將要踏進黑鴉族的領地所帶來的擔憂都被驅散了一些,「是什麼東西?」
翼不像宋聞那樣能把大部分植物的名字都叫對,即使有不認識的植物,只要是對他們有用的都會按照功能來起個容易記憶的名字,宋聞這樣問,翼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歪了歪腦袋,「很多很多東西,應該都能吃的。」
「這裡我看著就行了,你先回去看看翼帶了什麼東西回來吧。」長老崔也神情輕快地對著宋聞揮了揮手,被採摘下來的植物大部分都不能保存太久,需要宋聞去看看應該怎麼處理,要不然翼他們好不容易弄回來的食物有可能就白白浪費掉了。
宋聞應了聲,這才和翼一起回去,幾個和翼一起從大鵟族領地回來的戰士也一起離開,他們身上的傷看起來已經不嚴重,但是還是需要再處理一下的。
很快這個偏僻的角落就只剩下木頭燃燒時候發出來的劈啪聲,偶爾幾個躲在草叢中的鳥雀會被這些聲音嚇得驚飛出來,自從有了城牆後,也就只有這些有翅膀的小東西還能跑進來了。
宋聞還沒走到他的水泥房子就遠遠地看到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群人,中間是各種堆疊起來的行李,用獸皮,樹葉包裹得密密實實,從外表倒是看不到裡面放著什麼東西。
周圍的人吱吱喳喳地聚在一起討論著,有人想要偷偷詢問那些戰士帶回來的是什麼東西,戰士們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卻不願意馬上給大家揭曉答案,只撓著後腦勺安撫道:「等宋宋來了你們就能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雖然大部分東西都是他們親手採集包裹起來的,但是他們知道裡面的東西的模樣,卻不一定能夠說出那些東西的名字。
「宋宋回來了。」
有眼尖的人已經看到宋聞幾人的身影,紛紛給他們讓開位置,宋聞看到裡面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行李不由得有點詫異,顯然他沒想到翼竟然能帶人弄了這麼多東西回來。
翼先上前一步把一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獸皮背包給打開,裡面塞滿了一種拳頭般大的野果,外表有點像蘋果,卻很軟,輕輕一捏表皮就會破開,露出裡面橘紅色的果肉。
別看這種野果外表長得似乎很美味,但其實果肉很澀,摘下來後要存放一段時間或者直接陰乾後味道才會漸漸變得甜膩好吃。這種野果荒地附近的松樹林中也有,但是數量不多,或許是暴雨太多的原因,結出來的果子倒是沒有眼前這些野果的個子那麼大,果子的數量也稀少。
宋聞把野果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有著淡淡的好聞的果香味,很誘人,但如果被這味道引誘得大咬一口,那今晚上你就不用再嘗到其他食物的味道了。
雖然沒辦法馬上食用,但不得不說,這種野果也算是一種難得的食物。
大部分的行李都是宋聞認得的東西,也是平時他們吃用過或者是有療傷作用的藥草,偶爾巡邏隊外出的時候看見了也會採摘回來。
除了野菜野果之外,還有不少煙熏過的肉乾,翼一邊把肉乾掏出來一邊給宋聞介紹是什麼動物的肉,肉乾被煙熏過,乾癟癟的褐黑色,也虧得翼竟然還能記得是來自哪種動物身上的肉。
崽崽流著口水趴在宋聞的膝頭上,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盯著翼遞過來的東西,他雖然饞,但是沒有得到允許,倒是不會主動上手搶奪。
「想吃嗎?」宋聞看著那快要流到自己身上的口水,有點好笑。
崽崽聞言連連點頭,他能聞到肉味,雖然和自己平時吃的食物味道有點不大一樣,但只要是肉,對於這個年紀正是開始嘗到肉味的崽崽來說,無疑是非常之吸引人的。
「給你。」翼難得大方地把一條煙熏過的肉塊遞給崽崽。
崽崽眼睛一亮,小胖手伸出去後又有點狐疑,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場不對,翼和崽崽見面總是要互相吵鬧一番,要不是崽崽個子太小,宋聞敢肯定,翼一定會拎著對方到外面去打上一架。
對於好戰的獸人戰士們來說,沒有什麼問題不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架,打完後,大家依然是能一起吃肉的好夥伴。
崽崽雖然覺得翼突然對自己這麼好有點奇怪,但是遞到自己面前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偷偷抬眼瞥了翼一眼,一雙小胖手已經快速把肉條給抓到手中。
崽崽現在已經長了牙齒,平時的食物種類已經沒有什麼顧忌,偶爾還會看到他拿著吃剩的骨頭慢慢啃著磨牙,這些肉條已經被熏熟了的,即使直接食用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所以宋聞並沒有阻止。
「呸呸。」崽崽用鋒利的門牙大大撕了一大口,還沒有咀嚼幾下,一張小臉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這是什麼東西?又幹又柴,還帶著一股難吃的煙味,和自己平時吃的那些精心製作的食物完全不一樣。
崽崽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他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控訴地看著翼,果然,這個人不會好心地把食物分給自己的。
在崽崽想要把口裡的肉條吐出來之前,翼大手一伸,把他的小嘴巴捂住,「不能浪費食物。」
大鵟族領地已經沒有什麼動物可以狩獵了,以後他們要找肉食還不知道要去多遠的地方狩獵的,即使是味道不好吃,也不能隨便浪費。
崽崽雙頰鼓鼓的,翼力氣很大,以他的小個子根本掙脫不開,想要向旁邊的宋聞求助,被翼大手一掰,讓崽崽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只能直視自己。
「嗚嗚。」崽崽掙扎不開,最後只能把口裡的肉條吞咽下肚,翼這才滿意地鬆開手。
「這是什麼?」宋聞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這兩人的身上,他正一袋一袋行李查看過去,快查看到最後的時候動作一頓,看著那一捆捆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的碧綠色草堆有點意外。
翼把崽崽扔回來的肉條收好,把小崽子往旁邊一扔,聞言湊過去,發現宋聞看著的是一捆捆野草,解釋道:「我在黑鴉族的領地沒有見過這種植物,看著長得嫩,就給蛇龜采了一些回來當零食。」
「這是……粟?」
宋聞拿起一根細細查看,這種植物有一米多高,莖稈上長著長披針形的葉子,頂部結著一穗手掌般長的果實,果實不過芝麻般大小,但數量多,密密麻麻壓得莖稈都微微彎曲。
撚下一粒果實剝開表皮,可以看到裡面褐黃色的果肉,和宋聞認識的小米顏色不太一樣,但如果單看這種植物的外形,確實應該算是野粟的一種。
他們現在的主食只有一種藤瓜,其他野菜野果的品種很雜,有些味道也沒有預想中的好,宋聞一直想要再找到一種能做主食的作物,沒想到翼他們出去一趟,給蛇龜找回來的零食竟然會有這種意料之外的收穫。
「粟?能吃嗎?」翼有點疑惑,這種植物的莖稈很粗,葉片上還長有一層細細的絨毛,顏色看起來雖然碧綠好看,但他並不認為這種植物適合他們食用,要不是他看到有野鹿在啃食這種植物的莖葉,他也沒想到要給蛇龜帶什麼零食。
「當然能吃。」宋聞眼睛發亮。
因為是給蛇龜帶的,翼把自己發現的那片野粟全部都割了回來,如果處理好,這些粟米估計能讓所有人吃上兩三頓了。
第214章
翼嘴裡叼著一根草杆,正坐在高高的城牆上,眼睛順著下面的護城河看向遠處的松樹林,初秋早晨的氣溫已經帶上了一點寒意,但是翼似乎並沒有覺得寒冷,依然像炎熱的夏季那樣穿著一件麻布衣做成的短袖背心,可以看到肩膀上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晃了晃懸空的雙腿,抬頭看了看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今天依然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說起來今天要開始收穫藤瓜了。
翼這樣想著,回過頭,想看看那片藤瓜地,卻正好看到宋聞提著個竹制的籃子正沿著城牆的樓梯拾級而上,很快就站到了城頭上。
翼把嘴裡叼著的草杆吐掉,動作俐落地爬起身,臉上的笑意已經先一步浮了上來,他三步並著兩步地跑到宋聞的身邊,整個人撲過去動作熟練地直接掛到宋聞的肩頭上,還用腦袋蹭了蹭宋聞的脖子,嗅到熟悉的獨屬於宋聞的味道,仿佛熬了一夜的疲憊都被驅散了不少。
「宋宋,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翼滿足地聳動了幾下鼻子,拉著宋聞在草墊上落座,眼睛卻落到對方手裡提著的籃子上,籃子上蓋著一塊米白色的麻布,裡面這有淡淡的食物味道散發出來。
一夜沒有進過食的翼很應景地響了幾下肚子,宋聞聽見不禁好笑出聲,翼倒是沒在意,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副等著投喂的模樣。
「我給你帶了早餐。」
翼這個年紀正是易餓的時候,一頓不吃東西就會感覺全身乏力,現在除了早中晚三頓之外,還要加上下午茶和宵夜,要不然整個人都會顯得很沒精神。
幸好他們現在可以收穫藤瓜,再加上前段時間翼從大鵟族的領地里弄了不少食物回來,暫時倒是不缺食物,宋聞自然不會讓他餓肚子。
翼聞言喜滋滋地搓了搓雙手,宋聞把麻布掀開,裡面有一鍋藤瓜小米粥,並不濃稠,也得虧其他人不喜歡吃粟米,除了留種的之外,見宋聞喜歡,乾脆把其他粟米都讓給了宋聞,和他交換了一些煙熏肉。
雖然粟米大部分都在宋聞手裡,但是也吃不了幾頓,說是藤瓜小米粥,其實一大鍋裡面的小米也只有一小把而已,唯一吸引人的估計就是宋聞在裡面加了一點糖,當成藤瓜湯水來喝也是非常美味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碟野菜炒煙熏肉,煙熏肉是翼從大鵟族的領地裡帶回來的,焯過水後再翻炒那股煙熏的味道會減淡很多,反而有著一種獨特的風味,對於吃慣了烤肉和燉肉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很新鮮的味道。
或許獸人種們對於食物沒有什麼適可而止的想法,凡是喜歡的食物總是頓頓都要出現在自己的食譜上,明明平時新鮮的肉食用來做成炒肉或者是烤肉會更加美味,可最近大家偏偏更喜歡煙熏肉的新鮮味,再加上有長老崔和大巫鵟在勸說大家多吃一點野果野菜之類的植物,大家便變著法子地用煙熏肉炒各種東西,宋聞甚至看到有人用煙熏肉炒漿果,所以居住地裡經常能夠聞到煙熏肉的味道。
除了這兩樣之外,還有一碟煎魚,魚肉兩面被煎成了漂亮的金黃色,這種淡水魚魚刺少,魚肉很鮮嫩,是獸人種們最喜歡的魚類之一。
菜式雖然不多,但是分量卻很充足,結實的竹制籃子都被壓得微微變形,雖然早上的氣溫還有點涼,但幾樣菜還冒著熱氣,翼湊近了嗅聞了幾下,已經自動自覺地伸手把木碗拿出來,滿滿地舀了兩大碗藤瓜小米粥。
翼先把盛好的一碗遞給宋聞,宋聞動作自然地接過來,藤瓜被煮得很糯,宋聞昨晚入睡前就用炭火燜著的,現在只要輕輕攪拌一下,藤瓜就融化進小米粥裡去,原本褐黃色的粟米也被染上了漂亮的淡橘色,那是藤瓜肉的顏色。
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翼的肩膀動作的時候還會擦到宋聞的手臂,他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方便,反而很喜歡和宋聞肌膚相觸的感覺。
宋聞夾了點野菜放到翼的碗裡,翼的眉頭皺了皺,但還是用筷子把那抹綠色扒拉進嘴裡。
宋聞見他乖乖把野菜吃掉,唇角不禁彎了彎,「昨晚有沒有什麼發現?」
翼搖搖頭,見宋聞問起正事,臉色變得有幾分嚴肅,或許是其他獸人種因為翼強大的實力隱隱以他為首的原因,現在的翼已經不知不覺多了一點上位者的氣勢。
「沒有。」翼兩頰被食物給塞得鼓鼓囊囊的,卻並不影響他回答宋聞的問題,「早上的時候倒是看到幾隻豺狗。」
「豺狗?」
「嗯,應該是聞到血腥味跑過來的,被護城河擋住沒多久又跑回森林裡去了。」昨天翼帶人在荒地邊緣踹了幾窩食肉兔,他們並不打算養這種要投喂肉食的小動物,發現後乾脆直接宰殺掉了,因為數量有點多,又是在居住地外面處理的,難免有血腥味。
豺狗這種動物宋聞還沒親眼見過,倒是聽說過,別看它們體型比森林狼要小一些,但戰鬥力卻要比森林狼強得多,它們是屬於群居動物,經常會狩獵一些比它們體型大得多的獵物。
不過黑鴉族領地裡面的豺狗數量不多,比森林狼還難遇見,估計那幾隻豺狗也是因為森林裡的獵物減少了不得不擴大了狩獵範圍。
「吃完後一會兒換完班你就回去睡一會兒吧。」
「不用。」翼搖頭拒絕,「我不困。」
他並不是守了一晚上的夜,只是下半夜的時候才和人換班輪守的,所以現在精神很好,「一會兒不是要去收藤瓜嗎?趁著今天天氣好,我也去幫忙。」
宋聞見他確實精神奕奕,又拗不過他,只能答應,不過還是叮囑對方中午必須回去午睡。
太陽從山頭上爬出來後,居住地裡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翼和守衛的人交接好,便直接和宋聞一起去了田裡。
藤瓜的葉子已經有點發黃,因為搭了藤架,乍眼看過去,黃綠色的葉子裡面一個個拳頭般碩大的果實密密麻麻,很是壯觀。
藤瓜是能一直生長的植物,除了成熟的藤瓜之外,一些分叉上又掛上了細小的花苞,採摘完後不需要再挖掉重新栽種,它也能結出新的果實。
不過再結出來的果實要經歷嚴寒的冬季才能成熟,不管是數量還是果實的大小,自然比不上現在這些正要收穫的藤瓜的。
除了外出巡邏以及負責防守的獸人戰士們之外,其他人今天都早早背著藤筐和獸皮背包出來了,幾個幼崽平時不被允許進入田地裡玩耍,這會兒看到這大片大片爬滿藤蔓的藤架,仿佛進入了迷宮中一般,不過他們還記得這裡生長著的是他們的食物,即使再鬧騰也小心地避免碰傷周圍的藤蔓。
崽崽穿著一件小肚兜,他現在雖然已經會走路了,但是在田間這種坑坑窪窪的泥土地裡卻走得並不穩妥,摔過幾次後乾脆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幾個獸型的崽子速度都追不上他,拐過幾個藤架後,幾個小傢伙就消失在一片黃綠色的藤蔓中,只遠遠地能聽到他們的吵鬧聲傳過來。
宋聞並沒有拘著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崽子正是好動的時候,倒是長老崔和大巫鵟看著這麼活潑的崽子臉上都不由帶上安慰的笑意。
要知道在以前,除非到了換毛的季節,要不然崽子們從破殼開始一直只能待在鳥窩裡面,別說像現在這樣到處跑了,就連出門看一看外面的景色也很難提起太大的精神。
每次看到這些破殼沒多久的崽子們這麼健康,他們都會再次確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並且對宋聞幾個外族人更加信服。而宋聞也暗暗慶倖過這些獸人種們的單純,他們只要接受了你,便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好,並不會有什麼勾心鬥角之類的情況出現,或許這和他們群居單純的習性也有一點關係。
帝企鵝阿痕也難得地跑了出來,這次它選擇的鳥蛋大概還遠遠沒到破殼的時候,最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阿痕倒是不會著急,只要育兒袋中有著鳥蛋正在孵化著,它就會覺得很安心。
阿胖這段時間變得成熟了不少,他不像其他獸人種那樣有著人類靈活的雙手,沒辦法幫忙採集,只能羡慕地站在一邊看著,獵豹依然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不過阿胖現在體型又變大了不少,不能像那些體型嬌小的幼崽們往藤架下面鑽,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坐在獵豹的背上了。
畢竟成熟強壯的獸人戰士怎麼能夠還讓別人給自己當坐騎呢。
今天是豐收日,一筐一筐成熟的藤瓜被運回倉庫裡,很快被當成倉庫的空屋子就被拳頭般大的藤瓜給堆滿。
有了這些藤瓜,至少短時間之內他們不用再擔心食物短缺的問題了,這是他們親手栽種出來的食物,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是因為豐收而帶來的滿足感。
藤瓜收穫完後工作並沒有完成,他們還要用草木灰給田地進行施肥和澆水,一直忙碌到天色落黑,才終於把藤瓜地上的工作給弄完,宋聞回到家的時候,崽崽已經滿身泥巴地躺在火塘邊的草席子裡睡著了,阿痕站在他旁邊,偶爾崽崽睡姿豪邁地滾出草席子時,它會伸出長鳥喙把崽崽給推回來。
只點著昏暗油燈的屋子裡,只有兩個小傢伙輕淺的呼吸聲。
第215章
伴隨著一場秋雨的到來,天氣正式涼了起來,對於居住地裡生活的獸人種們來說,估計也就只有被炎熱的夏季折磨了好幾個月的帝企鵝阿痕是真心喜歡寒冷的了。
大鵟族領地裡的野狼群出乎意料地並沒有靠近黑鴉族的領地邊緣,翼從大鵟族領地回來的第二天就按照宋聞的安排,急急忙忙地帶人在那裡設置了不少陷阱,偶爾倒是能獵到幾隻誤入陷阱的小動物,卻遲遲沒有看到野狼的身影。
期間阿蠻帶著鷹身女妖的首領來過居住地一次,那是一個氣勢強悍的男人,體型比阿蠻還要高大許多,和其他長相偏秀美的鷹身女妖不太一樣,首領的五官更加硬朗,如果單看臉型,倒是能一眼認出是個帥氣的男子,根本不會想到鷹身女妖會是雌雄同體的生物。
鷹身女妖比他們更在意惡獸的行蹤,雖然在阿蠻的勸說下首領勉強答應和他們合作,但除了阿蠻之外,其他鷹身女妖依然和荒地上的人沒有什麼太大的交流。
宋聞也沒有強求,只送了一袋精煉過的海鹽給了鷹身女妖一族,也算是感謝鷹身女妖一族也願意和他們一起對付那在大鵟族領地遊蕩著的數量龐大的野狼群。
鷹身女妖們用火不像他們這麼方便,自然也學不會複雜的烹飪方法,最多只能把肉竄到木棍上架到火堆上烤一烤,不過相對於熟肉來說,鷹身女妖們很顯然還是更喜歡直接生吃。
像阿蠻和阿胖這種偏愛熟肉的鷹身女妖還是少數的。
雖說如此,對於鹽的攝入還是需要的,這片地方不近海,附近也沒有什麼鹽礦,平時鷹身女妖們只能依靠喝獵物的血液來補充鹽分,但最近森林裡的獵物減少了許多,根本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經常可以喝到新鮮的獸血。所以當鷹身女妖首領在收到宋聞送的海鹽後,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都難得有了點笑意。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因為野狼群的來臨而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的居住地慢慢又放鬆了下來,荒地裡不少草木已經有了乾枯發黃的痕跡,就連周圍的松樹林裡,也有不少落葉灌木染上了紅紅黃黃的色彩,點綴在一片常綠的松林間,很是顯眼。
因為剛剛下過雨,空氣的濕度有點大,屋外的草葉上還有水珠滴落下來。
宋聞穿行在水泥鋪成的道路上急匆匆往長老崔的房子走去,剛剛有人來傳信說是那金雕族的人已經醒過來了,宋聞要趕過去看看。
「怎麼樣了?」
聽到門口的動靜,長老崔回過頭,見是宋聞,連忙招呼他過來。
因為天氣轉涼的原因,屋裡的火塘點起了小火堆,那金雕族人正躺在火塘旁邊鋪著的被褥裡,這段時間他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慢慢癒合,但人畢竟沒有清醒過來,每天只能給他灌一點湯湯水水用來果腹,原本可以算得上高壯的男人,現在已經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了。
如果他再不清醒過來,宋聞甚至要擔心對方會不會被直接活活給餓死掉。
長老崔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眉宇間也帶著幾分擔憂,「剛剛清醒了一會兒,現在又暈了過去了。」
宋聞走近看了看,金雕族人被人照顧得很好,渾身被擦拭得很乾淨,只是身上縈繞著濃重的草藥味,眼下青黑嚴重,就連胸膛的起伏也過於平緩,不細心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還在呼吸。
宋聞見狀也是無奈,他除了能幫金雕族人搗鼓一些有營養的藥膳之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讓他的身體更快地好起來。
「鷹身女妖和巡邏隊那邊有沒有別的消息傳回來?」
「沒有什麼重要的消息,那些野狼好像潛伏起來了一樣,前兩天王羽在大鵟族領地邊緣轉悠過,並沒有發現它們活動的蹤跡,不知道它們還在大鵟族領地,還是已經跑到了別的地方去了。」
宋聞聞言並沒有放鬆多少,心底反而一直縈繞著一股不安,「大巫那邊有沒有得到新的預言?」
長老崔搖搖頭,「她這兩天正在靜心聆聽先祖的聲音,不知道能不能獲得什麼提示。」
能夠依靠血脈的力量和先祖進行溝通的,也就只有王鵟族的大巫了。
「最近荒地周圍還算安全,據在周圍巡邏的獸人戰士們說,森林裡不少野果都已經成熟了,我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的藥材回來。」
宋聞認識的藥草其實並不多,對於這一次去森林並沒有抱著多大的期望,但很顯然金雕族人沒辦法依靠自己慢慢恢復過來,他們也只能進森林裡去碰碰運氣了。說起來入秋後森林裡應該有松茸了,那也算是一種營養豐富的食物。
翼自從處理好黑鴉族領地邊緣周圍的陷阱後便沒有跟著王羽他們去那麼遠的地方巡邏了,他更想守在宋聞的身邊,見過那野狼群兇殘的戰鬥方式,離開宋聞太久的話,他的心總是沒辦法安穩下來。
所以翼這段時間不是待在城牆上幫忙防守,就是跟在宋聞身邊幫忙打下手。
之前破殼而出的鳥型幼崽們雖然還沒到換毛的時候,但是他們的獸型成長得很快,原本不過巴掌般大的小鳥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長得快和宋聞一般高了,這些幼崽可要比宋聞剛剛來到這裡看到的那些黑鴉族幼崽身型高大強壯得多,還沒有換毛就隱隱有未來獸人戰士的模樣了。
相對來說崽崽的成長速度卻並不算快,他現在已經學會了說話,可惜並不像翼那樣擁有傳承記憶,他的父母也沒有在他還是個幼崽蛋的時候就把他的名字刻到他的記憶裡去。
所以宋聞另外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宋安。
期望崽崽能在這危機四伏的蠻荒大地上平平安安地長大。
看著那些比自己還要晚破殼的幼崽身型都比自己長得快,實力也一天比一天強大,宋聞一直擔心宋安會不會因此而有被小夥伴們丟下的自卑感,特別是那些幼崽已經能從城牆上張開稚嫩的翅膀滑翔下來的時候,雖然還遠遠沒到可以直接在高空中自如地飛翔,但宋聞還是能從宋安的眼中看到羡慕的。
不過小傢伙要比宋聞所想的樂觀很多。
「我是宋宋的孩子,宋宋也不能飛呀,那我當然不會飛。」
宋安剛開始學說話的時候還會奶聲奶氣地「趴趴」地叫宋聞,等到他吐字清晰後,反而跟著其他人那樣改成「宋宋」了。宋聞很少會變回帝企鵝的形態,畢竟在陸地上,帝企鵝的形態沒有人形那麼方便,所以宋安還沒有見過宋聞的獸型。
在小傢伙的印象中,宋聞和自己是一樣的。
小傢伙歪著腦袋想了想,以為宋聞是羡慕那些能獸化的人,還安慰道:「阿痕和豹豹也不能飛,小嘰會飛就行了,他很大,能把我們所有人都載到天上去。」
小傢伙說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宋聞看著他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嫩嫩的小臉蛋。
「嗯,小嘰會飛就行了。」宋聞笑著贊同。
旁邊的翼側頭看了看這一大一小,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在想要不要變回獸型帶他們在空中轉一圈。
另一邊。
北海一條分叉河道裡,魚十八抱著他的浮木,臉色蒼白地瑟瑟發抖,「人魚,人魚你在哪裡篤?救命呀,這裡有蛇篤,好大一條蛇篤。」
魚十八嗚嗚咽咽地呼喊著,岸邊的松樹上有幾隻肥碩的松鼠聽到動靜,正抱著一枚松果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魚十八倒是想直接跳水逃走,但是他手上的潛水果全部被人魚搶走了,沒有潛水果,艮魚族人並不能長時間泡在水中,更何況以那巨蛇的體型,輕輕鬆松就能追上來,別說跳水了,估計連靠岸都來不及。
魚十八第一千零八次心裡暗暗後悔,或許當初他就應該纏著宋聞他們直接來南陸,那樣他就不會遇到人魚,然後不會被對方抓住,還強行地帶到這裡來。
他的伴侶,他那還沒出生的孩子,全都沒有了。
魚十八越想越傷心,不過這會兒他卻是想念人魚的,畢竟有人魚在他就是安全的,連海裡兇猛的海獸都不敢隨便打他們的注意。
「人魚?你快回來篤。」
這次魚十八剛剛喊完,不遠處的水面震動了一下,一個面容精緻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條滑溜的鯰魚浮出水面,鋒利的犬齒牢牢嵌在鯰魚的身上,即使那鯰魚不停地掙扎,也沒辦法從男人的口中逃走。
男人皺著眉頭瞥了魚十八一眼,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劉海,另一隻手把口中的鯰魚拿下來,「幹什麼?」
聽到熟悉的聲音,魚十八面上一喜,要不是還在水裡,他都想直接撲到人魚的身上去了,不過被人魚語氣嚴肅地一問,魚十八的氣勢瞬間又弱了下來,他四肢並用地扒拉著水面,把浮木給劃到人魚的身邊,這才可憐兮兮地說道:「有蛇篤。」
人魚順著魚十八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雙冰冷的豎瞳正靜靜地盯在兩人的身上。
人魚挑了挑眉頭,「巴蛇?」
「嘶。」長長的蛇信子吐出,威脅地看向這兩個誤闖進來的外族人,在身型龐大的巴蛇身後,還有兩個小小的腦袋躲藏在水草叢中,或許是第一次看到人魚和艮魚族的人,一雙漂亮的豎瞳正滴溜溜地在兩人身上轉悠。
人魚恍然,「原來是在護崽。」
第216章
北河除了一條寬廣的主河道橫穿整片南陸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支流遍佈在森林各處。
當初宋聞一行人進入南陸的時候,因為蛇龜體型龐大,再加上還有阿蠻在前面引路的原因,他們一直順著主幹道而上,倒是不會隨便岔到別的支流裡去。
魚十八和人魚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因為是習慣了在水中生活的種族,剛剛來到南陸的時候光是尋找水道入口就花了他們不少時間,後來還是因為暴雨引起水面的動盪,這才發現了入海口。
但是順著水道往前,他們進過許多岔道,魚十八不知道人魚要去哪裡,又要尋找什麼,他被人魚帶到了南陸,在這陌生的地方他也只認識人魚一人,也就只能默默跟著對方在岔道中不停地轉悠,兜兜轉轉了好幾個月,最後來到了巴蛇的巢穴裡。
這條支流的河道比主幹道要小一些,他們順著水流轉悠了快一個月,這才看到河道變得越來越窄,再往前,有一個水質清澈的湖泊,那是巴蛇的巢穴,只有孵蛋和養育幼崽的時候巴蛇才會回到這食物充足的湖泊裡。
而它的蛇蛋剛剛破殼沒多久。
在幼崽面前,巴蛇會變得特別易怒暴躁,任何試圖靠近幼崽的生物,都會被它的巨口給撕碎吞吃入腹。
人魚輕嘖一聲,很顯然這次也找錯了地方。
「篤,我們要走嗎篤?」魚十八暗戳戳地躲到人魚的身後去,不用直面巴蛇的威脅後,他的腰杆終於挺直了一些。
人魚用鋒利的牙齒撕下一塊鮮嫩的鯰魚肉,鯰魚骨刺不多,算是人魚為數不多不太討厭的河魚之一,皮肉被活生生撕下來的疼痛讓手臂般粗的鯰魚不停地掙扎,尾鰭拍打到人魚的臉頰上。
人魚視線下移,看著口中的食物,伸手就著鯰魚的腦袋一擰,粗壯的魚頭輕輕鬆松就被人魚給分離開來,他把魚頭扔給坐在浮木上的魚十八,魚十八連忙伸手接住,肚子還很應景地響了好幾下。
魚頭雖然沒有什麼肉,但魚十八卻像捧著什麼美味一般,連巴蛇的威脅都被他暫時拋在了腦後,他「呀嗚」一口叼在斷口處的嫩肉上,嘴裡還不忘含糊不清地對人魚道謝,「你真是一條好魚篤。」
人魚眉頭挑了挑,嫌棄地看了魚十八一眼。
走是不可能走的,在人魚的字典裡,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自己進食更重要,他並沒有回答魚十八的話,就這樣姿態懶散地浮在水面上,明明長著一張漂亮精緻的臉龐,但進食的動作可謂兇猛。
連著魚肉和骨刺一起,哢嚓哢嚓嚼吧碎,囫圇就吞進肚子裡去。
「嘶。」闖入者無視自己的威脅,還光明正大地在自己面前進食,這對於巴蛇來說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巴蛇高昂起頭顱,舉高臨下地倪著狼吞虎嚥的兩人,豎瞳中的光芒越來越冷,很顯然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只是顧忌著身後的幼崽,巴蛇並沒有主動攻擊,直覺告訴它那個人魚並不好對付。
「嘶。」人魚把口中的魚肉吞下肚,呲起牙齒學著巴蛇那樣兇狠地威脅一番,巴蛇感受到威脅,渾身蛇鱗一一炸起,身子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兩個想從水草叢中鑽出來的幼崽,也被巴蛇用蛇尾護著,徹底阻擋了人魚看過來的視線。
人魚撇了撇嘴,拿起鯰魚繼續啃食,他對這種剛破殼沒有幾兩肉的幼崽沒有絲毫興趣,而且蛇肉也太難吃了,根本不在嘴刁的人魚的食譜上,要不是實在沒什麼選擇,人魚恐怕連北河裡的河魚都不想吃。
一直到吃飽喝足後,人魚才把魚十八坐著的浮木給踢到了岸邊,河岸邊的松樹上,幾隻本來探頭探腦好奇圍觀的松鼠嚇得轉身跑回了樹洞中去。
秋季來臨,枯黃的樹葉飄飄悠悠地落到水面上,風中帶來了野果成熟的甜香味。
人魚指了指不遠處一棵野蘋果樹,對魚十八道:「你上去幫我摘幾個果子下來。」
魚十八順著人魚所指的方向看去,野蘋果成熟後,低矮的果子早早就被其他動物給啃食乾淨,只有樹頂上還掛著幾個紅豔豔的蘋果。
魚十八看了看高高的樹頂,又看了看自己的腳蹼,一張臉蛋緊緊皺在了一起,為難道:「我不會爬樹篤。」
「讓你去就去。」人魚催促魚十八上岸,自己則霸佔了那根浮木懶洋洋地躺了下來。
秋日的陽光很暖和,人魚的魚尾輕輕在水裡劃動著,他輕輕閉上眼睛,吃飽後他總是喜歡小睡一會兒,他似乎並不擔心魚十八不會把自己要的午後甜點給採摘回來,也不擔心旁邊的巴蛇會趁著他睡著的時候突然襲擊自己。
人魚就這樣悠悠閑閑地陷入了睡眠之中,仿佛自己並不是身處陌生的南陸,而是在自己居住的安全領地裡一樣。
魚十八扒拉著岸邊的水草,免得沉進水裡去,見人魚竟然真的閉眼睡著,根本不給自己討價還價的機會,原本想要反抗的話只能默默咽回肚子裡去,哭唧唧地手腳並用爬到岸上。
他真的是太難了,人魚又不是他的伴侶,他為什麼要幫一個雄性生物去採摘食物呢?艮魚族人只會給自己的伴侶和幼崽尋找食物。
魚十八想到這裡歪了歪腦袋,好像自己剛剛才吃了人魚獵回來的鯰魚。他眨巴眨巴了幾下大眼睛,小眉頭疑惑地皺在一起,算了,就當是和人魚交換食物吧。
想通後,魚十八便任勞任怨地加快了上岸的動作。
很顯然在海裡長大的魚十八根本沒有爬樹的天賦,一雙腳蹼在水裡游泳的時候能夠讓他加快速度,但到了樹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抓握力,他嘗試了好幾次,往往還沒有爬上幾步,整個人就順著樹幹滑落下來。
幾隻雨燕落在樹枝間,原本躲到樹洞裡去的松鼠也偷偷爬了出來,就連偶爾在森林裡路過的藪貓都好奇地看著爬樹的魚十八。
巴蛇看了看已經躺在浮木上睡著的人魚,又看了看滿頭大汗吭哧吭哧地在樹幹上上上落落的魚十八,確定這兩個闖入者並沒有打自家幼崽的主意後,想了想,用尾巴卷著幼崽們往湖邊退開了一段距離,只遠遠地防備著這兩人有可能闖進湖裡來。
人魚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到身體被太陽曬得暖融融之後才終於睜開眼睛。
剛剛睡醒的人魚有點迷糊,看到不遠處還在和野蘋果樹較勁的魚十八,好一會兒才想起入睡之前自己讓他上樹摘蘋果的話。
人魚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默了默,他知道艮魚族人沒什麼用,但沒想到能這麼沒用。
「哎呀。」頭頂被重物砸中,魚十八連忙用雙手捂著腦袋,雙手一松,這次不是順著樹幹往下滑,而是整個人倒仰到地上,也得虧他爬得不高,即使摔下來也並不覺得疼痛。
一隻紅彤彤的野蘋果滾落下來,魚十八眨巴眨巴幾下眼睛,然後眼睛徒然睜大,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把那蘋果撿起來,抬頭看了看高高的樹頂,又看了看手裡的蘋果。
完好無損,沒有砸壞,人魚一定會喜歡的。
正在魚十八為了天降蘋果而喜滋滋地開心時,接二連三又有幾個蘋果從頭頂掉落下來,魚十八眼睛一亮,連忙撲過去把地上的蘋果一一撿起來,還不忘記用自己的魚皮裙擦拭了一下蘋果表面沾染上的泥土和草屑。
他真的是太幸運了,不用爬樹就弄到了蘋果。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過來。」人魚趴在岸邊,手裡一上一下拋著幾粒石子,語氣有點不耐煩地催促道,他敢肯定,這個愚蠢的艮魚族人一定以為那野蘋果是自己掉落下來給魚十八撿的。
魚十八邁著小碎步,來到人魚跟前一股腦地把懷裡的野蘋果遞了過去,「你醒了篤?我撿了好多個果子篤。」
人魚從一堆果子裡只拿了最紅最大的一隻,就著身下的河水隨便清洗了一下,然後大大咬了一口,野蘋果很脆,熟透後還帶著點甜味,人魚哢哢幾口吃完,對著魚十八微微揚了揚下巴,「走了。」
魚十八看著自己懷裡滿滿的野蘋果,有點疑惑,「你吃一個就夠了嗎?這些野蘋果怎麼辦篤?」
「賞你了。」人魚隨意地擺了擺手,對著魚十八指了個方向,隨後一頭紮進了水中,只留下一道粼粼波光。
「你真是一條好魚篤。」魚十八感動地看著自己懷裡的野蘋果,這麼多,可以讓他吃上好久了。
然而他感動的話還沒說完,看到已經消失在河裡的人魚,魚十八慌慌張張地大喊道:「等等我篤,不要扔下我篤。」
魚十八急急地跑回自己的浮木上,浮木上有之前宋聞送給他的獸皮背包,可以把這些野蘋果裝著,不用擔心會遺失。
然而人魚根本不會聽魚十八的話,等魚十八把手裡的果子收拾好,寬闊的北河支流上早就沒了人魚的蹤跡。
魚十八垮著一張臉,苦逼兮兮地劃動著水面,向著人魚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水草叢中圍觀了大半天的兩條巴蛇幼崽互相對視了一眼,輕輕吐了吐粉嫩的蛇信子,這兩個奇怪的闖入者,跑到它們的領地來就是為了摘幾個野果子嗎?難道那果子是什麼美味?
幼崽們抬起頭往那野蘋果樹看去,高高的樹頂上,依然有幾個紅彤彤的野蘋果掛在枝頭上。
第217章
「你在幹什麼?」
被高大的圍牆圍住的居住地裡,宋安邁著小步子繞著體型龐大的蛇龜轉悠,圍牆圍著的面積並不寬廣,蛇龜的活動範圍受限,乾脆便一直保持深度睡眠的狀態,只是會在固定的日子裡醒過來進食,那時候宋聞總會給它說一說最近發生的有趣事。
因為野狼群的威脅,再加上之前南陸裡發生過惡獸獵殺過蛇龜的惡劣事件,這時候宋聞也不敢讓蛇龜獨自留在外面,幸好蛇龜對於這個決定並不反對,現在外出巡邏的人也會給蛇龜採摘一些新鮮的樹葉回來,這種睜開眼就有食物投喂的日子,蛇龜是很滿意的。
在荒地上待得久了,蛇龜周圍的土地都長了一片野草,只是這個季節,野草已經開始相繼枯萎,整個荒地看起來有幾分荒涼的感覺。
宋安原本只是因為無聊在外面溜達,今天宋聞帶人去森林裡採摘野果了,居住地裡除了他們幾個幼崽和負責防守的戰士之外便沒有其他人。
宋安剛出來,就看到一片雜草叢中蹲著一個毛茸茸的身影,宋安記得他,那是一個獵豹幼崽,破殼後不像其他的幼崽那樣可以開口說話,又喜歡獨自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所以和他們這些過於活潑的幼崽玩不到一起去,就連宋安都和他接觸得不多。
聽到動靜,獵豹幼崽圓圓的耳朵動了動,他回過頭,看到是宋安還愣了愣。
三頭身的宋安也沒有比獵豹幼崽的體型大上多少,不等獵豹幼崽回話,他就自來熟地蹬蹬蹬擠了過去。
獵豹幼崽定定地看了宋安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地往旁邊移開幾步,給宋安讓開位置。
「螞蟻?」
這時候的宋安已經能認得不少東西,只一眼就看出了地上的是什麼。
螞蟻在荒地上不算少見,只是成群結隊地出現的情況很少,宋安嫌棄螞蟻的個子太小,並沒有耐心看它們在地上爬來爬去,他更喜歡那些體型龐大的動物,像是那只每天早上都要打鳴的大公雞,就曾經一度被宋安當成坐騎,騎著在居住地裡到處跑。
現在那大公雞一看到宋安就撲騰著翅膀躲走,幼崽的體重不是它一隻嬌弱的公雞能夠承受得了的,大公雞還想好吃好喝地在居住地裡再多活幾年呢。
獵豹幼崽喉嚨裡發出幾聲「咕嚕」聲,像是示意宋安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把螞蟻們嚇走了一樣。
宋安連忙伸起胖嘟嘟的小手捂著自己的嘴巴,發現那些螞蟻依然不受影響地在地上忙碌著,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小臉上還帶著幾分不解,湊到獵豹幼崽的耳邊壓低聲音問:「你看它們做什麼?」
幼崽們現在依然要喝獸奶,宋安身上帶著一股香甜的奶香味,熱乎乎的氣息吐在獵豹幼崽的耳朵上,讓他耳朵上的毛髮都忍不住倒豎起來,他微微側開頭,和宋安拉開了一點距離。
地上有幾粒已經爛熟了的山撚子,不知道被誰踩到,紫紅的果肉散了一地,一群螞蟻正圍在一起把果肉殘渣撿起來,忙碌地打算運回螞蟻窩中去。
獵豹幼崽自然不會回答宋安的問話,一雙圓碌碌的獸瞳只定定地盯著地上的螞蟻看。
越來越多的螞蟻從草叢中鑽出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山撚子殘渣周圍就被圍了黑壓壓的一片。
宋安耐心地看了一會兒,隨手折了一根草葉輕輕地在螞蟻堆中拔弄了一下。
獵豹幼崽低吼了一聲,伸出粉嫩的肉墊攔住了宋安的動作,宋安看著獵豹幼崽帶著點威脅的眼神,訕訕地把草葉扔掉。
「早上宋宋出門的時候給我留了點心,你要不要陪我回去吃?我分一半給你呀。」不過安靜了一小會兒,宋安又開始說道。
見宋安不再撩撥螞蟻群,獵豹幼崽這才收回前肢,它的尾巴左右搖晃了幾下,不知道是在拒絕宋安的提議還是沒把宋安的話聽到耳裡去。
宋安還想再說什麼,獵豹幼崽突然伸出舌頭,粉嫩的舌頭在地上一卷,地上原本還在搬運果肉的螞蟻群就被獵豹幼崽舔走了大半。
宋安的嘴巴張成了圓圓的0型,顯然沒想到獵豹幼崽竟然會吃螞蟻,感情他在這裡蹲了大半天,就是為了獵食的。
「你為什麼要吃這些東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螞蟻的味道不太好,獵豹幼崽一邊咀嚼一邊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他懶洋洋地站起來,一動不動地蹲了那麼久,獵豹幼崽的四肢還是有點發麻的,嘗過味道後獵豹幼崽似乎對那些螞蟻沒了興趣,對著宋安低低叫了一聲,顯然宋聞留下的點心要比這些味道不好的螞蟻對獵豹幼崽更有吸引力。
宋安看著獵豹幼崽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手撚了兩隻螞蟻放進口中,螞蟻太小,根本嘗不到什麼味道,自己的舌頭反而還被螞蟻給咬了兩下。
宋安「呸呸」地把螞蟻吐掉,一張小臉上滿是嫌棄,看到獵豹幼崽竟然連螞蟻都吃,一定是餓壞了,一會兒的點心他可以給獵豹幼崽再分多一些。宋安心裡暗暗打著主意。
早上的森林霧氣很重,宋聞不過走了一會兒,衣擺就被打濕了一大片,幸好他出門時候帶了草帽,倒是沒有把頭發給弄濕。
森林不是宋聞第一次進來了,在剛剛確定在荒地上落居時,宋聞就曾經和翼在周圍一帶轉悠過,除了黑熊森林這種有大型野獸盤踞著的地方之外,其他森林的危險性並不高。
黑鴉族的領地大部分地方都是茂密的松樹林,但並不是只有松樹一直植物,宋聞在出門前就規劃後這次要採摘的是什麼,所以第一站,他們目標明確地先往一處生長著竹子的地方走去。
松樹林中生長的竹子很分散,數量也不多,不過之前查探環境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些竹子已經開始開花結果了,所以宋聞這次想來採摘一些竹米回去。
途中他還看到一些八月炸和地蓮花,山撚子已經完全熟透,被鳥雀啄食了不少,地上也有不少落果,但他們還是能夠採集到不少。
翼背著一個碩大的藤筐在森林中上躥下跳,他的動作很靈活,即使是再高的樹木他都能爬上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已經滿滿地採摘了大半筐的東西,宋聞往裡面張望了一下,發現地下壓著的都是翠綠色的嫩葉。
現在已經是中秋時分,森林裡面除了松樹之外,其他的常綠植物並不是很多,更何況是一些剛剛長出來的嫩葉子那就更少了。
「這是給蛇龜準備的食物。」翼給宋聞解釋道:「上次蛇龜說這種葉子嚼起來是甜的,我嘗過了,味道還不錯。」
翼從藤筐裡拿出一片葉子遞到宋聞面前,「宋宋要不要嘗嘗看?」
宋聞也沒拒絕,張開嘴把那樹葉叼進口中,樹葉剛入口的時候帶著一點點澀味,但是越是咀嚼,甜味便越濃。
宋聞眼睛一亮,「這是什麼葉子?」
翼搖搖頭,他並不認識這種樹葉,只能把宋聞帶過去讓他辨認。
那是一株半人高的灌木,宋聞認不出它的名字,但是卻在那灌木上發現了松蘿,松蘿有止血解毒的功能,也算是一種藥草。
這算是意外收穫了,宋聞連忙把樹枝上的松蘿給採摘下來,順便又在那灌木上薅了不少綠色的葉子,這種樹葉既然蛇龜能夠食用,他也能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做成菜,或者直接這樣生著嚼吃也行,反正味道吃起來還是不錯的。
宋聞和翼兩人一邊走一邊就地搜索,還不等他們走到竹子生長的地方,兩人背著的藤筐就已經被塞滿了,他們有專門負責運送的人會變成獸型先一步把東西給運回去,所以他們並不用擔心東西太多會帶不走。
途中宋聞還挖到了一小把松茸,最讓他驚喜的是他竟然挖到了野山參,那野山參也不知道在這片森林裡面生長了多少年頭了,那個子比宋聞的手臂還要粗。
這次出行不得不說收穫頗豐,比宋聞預想中的還要滿意,然而還不等他開心多久,突然幾聲獸吼遠遠地傳了過來,幾隻飛鳥被驚起,有個獸人戰士已經急急忙忙往這邊趕了過來,邊跑邊對眾人傳信,「黑熊出來了。」
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翼把宋聞護住,三兩步就摟著他爬上了一棵粗壯的松樹上,確定這個高度不會被黑熊夠到,翼才對宋聞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
宋聞點點頭,「你小心一些。」
第218章
這次進入森林的人除了宋聞之外,大部分都是有著一點實力能夠獸化飛行的獸人戰士,翼找到的那棵松樹周圍空間還算開闊,只要爬到樹頂上,就不用擔心獸化後翅膀會被周圍的樹枝給阻擋住,其他自知自己實力不夠強悍的人,也自覺地圍攏到宋聞的身邊來,一旦發現情況不對,能夠第一時間帶著人從半空中離開。
除了遠處傳來的獸吼聲之外,其他人倒是不太擔心會有什麼危險,這些在森林中實力強悍的野獸,即使是最弱小的獸人種,只要不是正面攻擊的話,都能輕易逃離開去。
宋聞面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其他人那麼平靜,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這個聲音,應該是……獵豹?
翼叮囑其他人照顧好宋聞後,便朝著獸吼傳來的方向跑去,宋聞都能聽出那聲音是誰的,翼自然也不可能認錯。
即使沒有化形,翼的速度也很快,今天是王羽負責在領地邊緣周圍巡邏,所以一起進入森林的是黑鴉族的阿確。
翼到來的時候,阿確帶著幾個戰士正蹲在周圍的松樹幹上,阿胖被阿確按著肩頭牢牢制在原地,在他們幾人的前方,一頭呲牙咧齒的野生種獵豹正對著一頭身型龐大的黑熊咆哮著,單從聲音就能聽出,獵豹正在暴怒的邊緣。
那黑熊和之前宋聞在森林裡面遇見到的黑熊並不是同一頭,它的身型更加高大,渾身氣勢也更加強悍,仿佛剛剛從戰鬥中沖出來一般,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掩飾不掉那濃郁的血氣。黑熊的胸前有一圈潔白的毛髮,只是現在已經被血跡染紅,也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黑熊本身就受了傷。
而且最讓人意外的是,它和獵豹一樣,是一頭野生種。
在南陸,野生種的數量是非常少見的,至少在黑鴉族領地和王鵟族領地這大片的面積裡,宋聞也只見過獵豹這一個野生種而已。
野生種的領地意識很強,它們輕易不會隨便出現在別的地方,即使是發情期也很少會離開自己的領地外出去尋找伴侶,像是獵豹這種找了一個鷹身女妖做伴侶的都是野生種中的異類了。
所以眾人看到黑熊的時候都愣了愣,顯然都意外一頭野生種竟然會出現在他們的領地森林裡。
「難道是被森林裡面的雌性黑熊吸引過來的?」有人猜測道。
不錯,這個誤闖進來的野生種黑熊,是一頭雄性黑熊。
「應該不是吧?那雌性黑熊應該已經懷了崽子了。」有人回答。
這邊幾個獸人種正悄悄地討論著,獵豹已經撲了上去和黑熊纏鬥在一起,獵豹的動作很兇猛,招招都朝著黑熊的咽喉招呼過去,大有把黑熊直接咬殺的架勢,這在平時一副懶洋洋的獵豹身上是很難看見的。
其他人早就接受了獵豹的無害,即使獵豹平時外出狩獵,也會直接把獵物咬得只剩一口氣再拖回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獵豹這麼兇猛地戰鬥。
「這裡不是獵豹的地盤吧?」
「難道那黑熊和它之前結過仇?」
「不過看黑熊的樣子應該是不認識獵豹的,它身上似乎帶著傷,有可能是逃到這裡來的。」
翼聽著其他人的討論心中一動,能讓實力強悍的野生種黑熊也只能逃走的,難道是那群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野狼群?也就只有數量龐大的野狼群才會不管不顧地對野生種出手了,其他普通的野獸,在發現野生種黑熊的實力時,大部分都會悄悄避開,更加不可能會把黑熊給趕離自己的領地的。
畢竟直覺敏銳的野獸更加惜命,不然很難在這危險重重的森林中活下去。
黑熊的實力不比獵豹弱,甚至仗著體型龐大的原因,在力量上還稍微壓獵豹一籌,也就獵豹身型矯健,才能靈活地避開黑熊的爪子。
雖然不知道獵豹為什麼突然攔住這頭黑熊戰鬥,但是他們和獵豹生活久了,早就把獵豹當成了他們之中的一員,現在兩頭野生種打得難解難分,其他人自然是要幫獵豹的。
即使他們在悄聲討論著,但是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黑鴉族和王鵟族的人形態實力都不強,如果闖入兩頭野生種的戰鬥中,說不定幫不上獵豹不說,還會給獵豹造成負擔。
但是他們有不少遠端武器,自認射程准的人已經拿著自製的木弓給獵豹打掩護了。
黑熊的皮毛非常厚實,即使是鐵制的箭頭都不能輕易在黑熊身上留下傷口,最多只是做到一點阻撓的作用,但是在攻擊的間隙不停飛過來的箭矢還是讓黑熊很惱怒。
它趁著擊退獵豹的時候身子往旁邊一棵松樹上撞去,硬生生把一棵剛剛長成的松樹給撞得攔腰折斷。
黑熊彎腰把那松樹抱起來,張著巨口大喊一聲,便把松樹向著樹上的眾人扔去。
其他人都是一驚,怎麼也沒想到黑熊竟然會有這樣的動作,有人連忙跳下樹幹躲閃,也有人直接跳到了旁邊的松樹上去。松樹幹砸到他們剛才蹲坐的地方,發出巨大的響動,連原本躲在松樹周圍的小動物也尖聲驚叫著紛紛逃離開去。
翼眼睛眯了眯,環視了周圍的環境一圈後,趁著黑熊的注意力被周圍的獸人種和獵豹吸引的時候,悄悄繞到了它的身後去。
翼在剛剛化形的時候就能以人形的實力獵殺巨海燕,現在經歷一年多的時間,他的實力自然比剛化形的時候又強悍了不少,別人不敢隨便插進兩頭野生種的戰鬥中,但是這之中並不包括翼。
獵豹被擊退後似乎更加惱怒了,一雙原本燦金的獸瞳也變得通紅,它趁著黑熊被其他人吸引,動作快速地撲上去,張開巨口一口就咬到黑熊的肩膀上。
黑熊很高,獵豹幾乎是整個豹都掛到黑熊的身上去了,可惜它的體重對於黑熊來說還是太輕,即使加上了奔跑過來的衝擊力,也沒辦法把黑熊給撲倒在地。
但是獵豹這次顯然並不想放手,聞到黑熊身上熟悉的氣味,獵豹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撕下一大塊肉來。
黑熊伸手想要把肩膀上的獵豹給薅下來,然而它的手還沒碰到獵豹,身後又竄出一個人來,那人動作很快,即使黑熊已經轉過身,還是沒有躲開從身後伸過來的鐵刀。
鐵刀是直接沖著黑熊的咽喉去的,黑熊瞳孔一縮,對於危險的直覺讓它想要伸向獵豹的雙手轉了方向,變成護著自己的喉嚨,但還是慢了一步,鐵刀劃破了它的皮毛。
幸好黑熊的皮毛防禦足夠堅韌,即使是鐵刀也沒辦法把它的咽喉劃斷。
可惜翼的力量一點都不比獵豹的小,在一人一豹的合力攻擊下,黑熊龐大的身型很快就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其他獸人戰士的反應也很快,就連之前遠遠躲開的阿胖也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只是他一張還帶著點稚嫩的臉上有幾分茫然,他嗅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香味,這種味道他以前也聞過,不過以前是在獵豹的身上聞到,現在卻是在黑熊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其他人也從隨身背包中拿出工具,有人甚至直接獸化,伸出鋒利的爪子打算給予黑熊致命的一擊,獵豹的利齒還深深地嵌在黑熊的皮肉裡,一雙發紅的獸瞳死死盯著黑熊,大有要看著它斷氣的趨勢。
「媽媽?」阿胖看著被眾人圍得密密實實的黑熊,不自覺地喃喃了一聲。聞到那香味被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覆蓋,只感覺心臟有點揪痛。
阿胖的聲音不大,但是聽覺靈敏的獵豹還是聽到了,它的耳尖動了動,瞳孔中的嗜血也跟著消散了一些,稍稍變得清明,原本撕咬著黑熊的力度也不自覺地放鬆,臉上一瞬間甚至閃過幾分慌張。
翼握著鐵刀的動作一頓,見阿確也拿著鐵刀要刺向黑熊的致命處,連忙伸手一檔,吩咐道:「先別殺它,拿條繩子過來,把它先捆起來。」
阿確略顯意外地看了翼一眼,見獵豹也跟著松了口,這才收回手上的鐵刀,讓其他原本也想上前補刀的人連忙停手,轉身拿了幾捆繩子出來,把黑熊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不過黑熊的力氣很大,即使已經快被捆成了木乃伊,眾人也不敢有絲毫放鬆,而翼的鐵刀依然緊緊抵在黑熊的咽喉處,膝蓋也壓在黑熊的身上,黑熊即使再狂怒,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從翼的挾制下掙脫開來。
獵豹躊躇了一會兒,爬起來走到阿胖的身邊,它原本想要伸出舌頭舔一舔阿胖以示安慰的,突然想起自己的口中還沾滿了黑熊的鮮血,只能改為用腦袋蹭了蹭阿胖的翅膀。
阿胖恍惚中回過神來,獵豹抬起頭擔憂地看著他,低低地叫了他一聲,「喵。」
「我好像……聞到了媽媽的味道。」阿胖的目光依然落在那黑熊的身上。
「喵。」獵豹瞳孔一縮,慌慌張張地看著阿胖。
原本沒有留意到阿胖異狀的人這時候都回過神來,他們齊刷刷把目光落在阿胖的身上。
一起生活久了,大家自然都瞭解過阿胖的身份,知道他是鷹身女妖和獵豹的混血種,但是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阿胖的媽媽應該早就已經不在了的,阿胖為什麼會說聞到自己媽媽的味道呢?
翼順著阿胖的目光落到被他制著的黑熊身上。
黑熊……是阿胖的媽媽?
第219章
這個猜測不管怎麼看都顯得非常荒唐,一頭陌生的誤闖進來的野生種黑熊,再加上獵豹看到它就露出一副憤怒的模樣,不管怎麼想,混血種的阿胖都不可能和黑熊存在著什麼血脈關係。
最主要是那黑熊是一頭雄性黑熊,即使真的和阿胖有什麼關係,那也應該是他父親,而不是媽媽。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阿胖的聲音,原本咆哮掙扎著的黑熊突然停下了動作,一雙不太大的黑溜溜熊眼眨巴了幾下,因為被制住,渾圓的腦袋只能艱難地扭過來,然而只能看到鷹身女妖高大的身影,還有那一頭垂落到胸前的秀髮。
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大家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開口說話,翼給阿確使了個眼色,阿確悄悄退開,跑到後面去給其他族人傳遞這邊的情況,也有人在周圍散開,防止還會有別的野生種或者是森林裡面實力強悍的野獸聽到動靜闖進來。
宋聞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景,阿胖抿著唇看著地上的黑熊,獵豹蹲在阿胖的腳邊,一雙獸瞳裡面充滿擔憂,瞥到那身型巨大的黑熊時,又忍不住想要憤怒地咆哮。
「野生種?」宋聞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黑熊已經被捆得結結實實,即使不盯著也不可能再逃走,更何況黑熊被制住後似乎就放棄了掙扎的欲望,只靜靜地躺在地上,要不是眼睛還張著,只怕會讓人以為是不是睡著了。
翼簡單地把剛才的事情對宋聞說了一遍,宋聞怔了怔,走到旁邊發呆的阿胖身邊,雖然不知道阿胖為什麼會認為黑熊是他媽媽,但很顯然宋聞能從阿胖身上感覺到難過。
阿胖從破殼後一直被宋聞照顧得很好,後來獵豹來了後,更是事事以阿胖為先,即使是居住地裡的幼崽們,再搗蛋也不敢欺負到阿胖的身上去,除了當初和海豚以及魚十八分別的時候阿胖身上顯露過難過不舍的情緒之外,宋聞從來沒有見過阿胖這麼傷心的樣子,他的腦袋微微耷拉下來,翅膀無力地垂落到地上,一直到宋聞的手落到自己的腦袋上阿胖才發現了宋聞的靠近。
「宋宋?」
宋聞揉了揉他的頭髮,阿胖現在已經長得比他高多了,宋聞需要把手伸直才能勉強夠到阿胖的頭頂,或許是宋聞的動作太過溫柔,阿胖一頭紮到宋聞的懷裡,宋聞穩了穩身子,好險才沒有被阿胖給撲倒在地上。
「我聞到了媽媽的味道。」阿胖甕聲甕氣地說道:「但是它不是媽媽。」
宋聞知道,它,指的就是那頭野生種黑熊。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次入森林裡採集的活動自然只能早早地結束,宋聞也沒有採集到他心心念念的竹米。
那頭黑熊被幾個身強力壯的獸人戰士一起扛回了居住地裡去,早就有人回居住地裡傳遞過消息,但是野生種畢竟是非常少見的,特別是黑熊的體型非常巨大,那些從來沒有見過黑熊的幼崽們,都推推搡搡地擠過來圍觀,就連帝企鵝阿痕也邁著小步子跟在人群後面探頭探腦地張望,最後還是阿大過來,把這些崽子們給趕回屋裡去。
宋聞直接帶著黑熊去找了蛇龜和長老崔,這時候大巫鵟還在努力聆聽著先祖的聲音,宋聞沒有讓人去打擾她。
這時候阿胖的情緒已經比之前穩定了一些,這讓宋聞暗暗松了一口氣。
翼把其他人打發走,蛇龜已經被宋聞喚醒過來,它能聽懂動物們的話語,說不定能從那頭野生種黑熊身上問到些什麼出來。
倒是長老崔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後臉上有點詫異,他先是掃了一眼那黑熊,視線最後落在那獵豹身上,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臉上的神色從詫異變得震驚,隨後又露出恍然的神色。
宋聞見狀也不急著讓蛇龜去詢問獵豹和黑熊了,「長老,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那野生種黑熊,應該在來這裡之前闖進過獵豹的領地。」長老語氣篤定。
獵豹的領地離這裡有著一段不短的路程,宋聞知道每隔一段時間,獵豹都要離開幾天回到領地裡去,它要回去巡視自己的領地,並且重新在領地上留下自己的氣味,這樣一般的野獸根本不敢隨便闖進它的領地裡去。
也就只有黑熊這種同是野生種,甚至力量上絲毫不弱於獵豹的,才不會受獵豹氣味的影響。
聽到長老崔的話,獵豹弓起身子,對著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裝死的黑熊又咆哮了一聲,顯然對於對方闖進自己的領地的行為充滿著憤怒。
當然黑熊並不止在獵豹的領地上晃悠了一圈,如果只是這樣,宋聞不認為獵豹會不管不顧地一副想要把黑熊獵殺掉的模樣,恐怕問題還是出在阿胖所說的那氣味身上。
見獵豹這副模樣,長老崔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他擺了擺手,獵豹這才安靜下來,只是瞳孔中又慢慢彌漫上血絲,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頭乖巧安靜的黑熊。
「你們在北海的時候闖進過歸葬之地吧。」
宋聞和翼對視了一眼,有點疑惑長老崔為什麼會提到這件事,北海的事情他並沒有隱瞞過長老崔,在剛剛和黑鴉族接觸的時候就和長老崔提過了,也是因為這樣,長老崔才同意了把這片荒地劃給他們落腳。
當然,現在這片荒地已經成了他們所有人的居住地了,就連那些黑鴉族人,對於荒地的感情也要比那個他們居住了無數個年頭的山洞要更加深厚一些。
長老崔也沒有賣什麼關子,見宋聞點點頭,於是繼續說道:「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獸人種們執著於要在死後回歸歸葬之地……」長老崔頓了頓,「是因為在歸葬之地埋骨後,他們還會再次化為鳥蛋,重新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宋聞震驚地看著他,輪回?難道這不是傳說嗎?
這件事他也曾經問過老蛇龜,以老蛇龜活了那麼多年的歲數,也沒有聽說過有誰真的會變成鳥蛋重新誕生的,畢竟從鳥蛋裡面破殼的幼崽根本就沒有記憶,只有極少數,像是翼這種古老的種族才帶有種族的傳承誕生,但是就連翼,他也很明確地知道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在歸葬之地埋骨的前世。
其他人也震驚地看著長老崔,獵豹的視線從黑熊身上收回來,同樣落到長老崔的身上,沒想到竟然還有獸人種知道歸葬之地的事情。
長老崔看了看獵豹,見獵豹並沒有阻止自己,這才緩緩說下去,「當然,我從來沒有遇見過真的有人重新化為鳥蛋誕生,但是自從我們斷絕了回到歸葬之地的路後,各個種族的幼崽蛋出生率越來越少了。」
像他們黑鴉族,這幾年一直沒有新的幼崽蛋誕生過,長老崔心裡其實也認為是因為他們的族人沒辦法回到歸葬之地的原因,所以之前阿大說要去北海,長老崔雖然不同意,但也沒有阻止。就連鷹身女妖一族的阿蠻,長老崔相信他們的首領要是真的阻止的話,也不可能會讓自己的族人有機會離開南陸的。
之前還聽說金雕族上任那位實力最強大的首領,在找到了接任者後就從南陸消失了,不過這個消息要從遙遠的南陸中心傳到他們這裡來,中間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個族群的口,所以長老崔也不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假。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獵豹在搶走它伴侶的屍體後,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在自己的領地裡保留了下來,而黑熊誤食後身上便沾染上了味道。」
「吼。」獵豹哀傷地大吼了一聲,似乎是同意了長老崔的話。
「它……吃了媽媽?」阿胖喃喃地低聲說了一句,心口像是有什麼在錘擊著一樣,頓頓地生痛。
蛇龜低下頭,安慰道:「它並沒有吃了你媽媽。」蛇龜聽完了長老崔的話,心裡有點猜測,它畢竟也活了不少年頭,雖然後來很長時間因為被藤壺寄生而變得渾渾噩噩,但是因為能聽懂一些動物的話語,它還是瞭解不少事情的。
不過這次它乾脆直接問了獵豹,阿胖也能理解一點獵豹的聲音,或許是因為血脈之中的聯繫,看到獵豹焦急地向自己解釋的模樣,阿胖心裡的難受這才稍稍消減了一些。
其實黑熊並不是吃了那鷹身女妖的屍體,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什麼屍體是能保存這麼久的。
獵豹在自己的領地中心,用鷹身女妖的屍體以及從冰烈鳥手上搶到的東西養了一棵花,那花開出來後會帶著鷹身女妖的味道,很淡,但是卻讓獵豹覺得很安心。
之前翼受傷的時候,獵豹就是摘了那樹上盛開的花給翼療傷的。
獵豹之所以對黑熊這麼憤怒,以及黑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獵豹知道,對方一定是把那棵花連根一起都啃食掉了,要不然以黑熊身上的血腥味,只怕不等它闖到這裡來,一早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了。
冰烈鳥原本就是生活在歸葬之地裡的生物,獵豹能從它們手上搶的東西,估計也是從歸葬之地裡面帶出來的,難怪長老崔會提起歸葬之地的事情,只怕那棵花,在獵豹的心裡,就是自己伴侶的轉世了。
阿胖愣愣地聽完,隨後斂下眉頭,獵豹,他的父親,並沒有帶他去過自己的領地,也沒有讓他看過那棵花。
第220章
「那要殺了它嗎?」阿確聽完憤怒地抽出他的鐵刀,似乎只要誰有殺掉黑熊的意思,他就會第一個沖上前去動手。
伴侶對於獸人種們來說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即使阿確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伴侶,但是只要換位想一想,相當於自己伴侶的花樹被人連根啃食掉的話,他也會恨不得把那人給撕碎殺死的。
不止是阿確,其他人聽完後也都能理解獵豹的心情,難怪獵豹一看見黑熊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就連長老崔內心也跟著有點泛動,野生種在他心目中和獸人種其實不算是同一個種類的生物。
雖然以前也發生過有人尋找野生種做伴侶的事情,但是隨著野生種的數量越來越少,甚至大部分野生種已經撤到了更隱秘古老的森林中去居住,像他們這些邊緣地區,更是很難再看見野生種的身影了,現在已經很少再有獸人種和野生種結合的事情發生。
就連獵豹,因為善於隱匿,這幾年也很少有人遇見它,要不是它主動出來,只怕也沒人會發現在這麼近的地方竟然還有野生種存在。
當初鷹身女妖一族更是在這一帶搜尋過,也沒有找到獵豹的影蹤,畢竟鷹身女妖們即使不在乎混血種的幼崽蛋,但是對於自己族人的屍體還是很在意的,那已經算是獵豹對於他們整個族群的挑釁了。
這一刻長老崔也是理解了,就算是野生種,它們對於伴侶的感情半點都不比他們這些自認更有智慧的獸人種差到哪裡去。
黑熊似乎並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生命危險,它雖然被捆得嚴嚴實實,也安分地沒有過多掙扎,但視線卻一直落在阿胖的身上,這會兒看到阿胖低下頭,它終於張開嘴巴,對著阿胖叫了一聲,「嗷。」
阿胖耳尖動了動,抬起頭向黑熊看過去,黑熊的爪子在地上撓了一下,像是想要引起阿胖的注意,「嗷。」
黑熊的叫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獵豹上前一步擋在阿胖的面前,呲著牙對著黑熊發出一頓咆哮,可惜黑熊根本就不搭理它,只看著阿胖不停地「嗷嗷」叫,那聲音裡有幾分焦急,又像是對於幼崽的安慰。
宋聞有點疑惑,用眼神詢問蛇龜,蛇龜輕輕搖搖頭,「它並沒有說話,我聽不懂它聲音裡的意思。」
有些種族如果不是主動和別人對話的話,那麼它們發出來的聲音大部分只有同一族群的族人才能明白裡面的意思,這有點像是一族中的暗語。當然,也有可能是黑熊天生沒有學會和外族怎麼進行交流,所以不知道怎麼用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那些從破殼後就一直獨居,從來沒有和任何智慧種接觸過,也沒有得到過傳承的人身上。
阿胖抿了抿唇,他先是看了看其他人,這才扭頭看向宋聞,語氣有點忐忑,「宋宋,我們能放了它嗎?」
獵豹原本呲牙威脅的表情一滯,宋聞也是有點意外,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回答阿胖的問題,而是詢問道:「你想放了它?為什麼?」
如果黑熊真的啃食掉了鷹身女妖重要的東西,那麼除了獵豹之外,最不能原諒黑熊的就是阿胖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顯然大家都不理解阿胖為什麼會想要把黑熊給放走。
殺戮在這個世界上是很常見的事情,即使宋聞會覺得稍微有點不忍心,但要是獵豹決意要殺死黑熊,宋聞也是不會制止的。
更別說那黑熊是從外面闖進他們領地來的野生種,已經對他們造成了威脅,要不是想要查清楚黑熊闖進來的原因,估計在森林裡的時候黑熊就早已經被翼給殺死了。
「我……」阿胖有點猶豫,但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覺得媽媽好像在它身上。」
「你說什麼?」
獵豹瞳孔微微睜大,滿臉不敢置信地低吼一聲,其他人也齊刷刷把目光落在阿胖的身上,阿確手裡的鐵刀都差點握不穩,「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難道吃了那花樹後還能被亡靈寄生嗎?還是說這個世界真的有亡靈這種玄幻的東西存在?
不過這裡的人都能變成獸型了,似乎再玄幻一點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宋聞被阿胖的話震驚到了,不由得心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獵豹也焦急地用牙齒咬著阿胖翅膀上的翎羽搖了搖,催促著他能告訴自己答案。
阿胖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媽媽還在。」要不然在見到黑熊的時候,阿胖也不會那麼震驚了。
「我覺得它是我媽媽。」阿胖低聲補充了一句。
宋聞看向長老和蛇龜,不知道這兩個見多識廣的人有沒有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它不是你媽媽。」長老崔搖搖頭,否認了阿胖的話。
「可是……我就是在它身上感覺到了媽媽的存在。」阿胖焦急地解釋,生怕眾人不相信自己的話,下一刻就會把黑熊給就地殺掉。
「這個野生種身上有好幾道致命傷,但是現在已經幾乎結痂了。」一直沒出聲的翼說道。
「應該是啃食了那花樹後傷口便慢慢痊癒了。」宋聞之前用那花瓣救治過翼,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那種植物的療傷效果有多強,曾經他也想問問獵豹能不能帶他去尋找這種植物,